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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山隐影     北魏武侯txt下载     北魏武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0章 图穷匕见

    褚清莹眼睛一亮,抱着竹安的胳膊一连串地问道:“郡主姐姐,是不是又有新东西了?是兮瑶姐弄出来的吗?兮瑶姐最近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直都不见踪影。郡主姐姐你也不知道嘛?”

    竹安郡主无奈地甩脱褚清莹的纠缠。

    “据说是出去替陛下办差事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褚清莹叹了口气,马上又抱住竹安的手臂道:“郡主你快说,新弄出来的是什么?”

    竹安郡主摇摇头,任由褚清莹抱住自己的胳膊。

    “兮瑶临走前确实给我留了件东西,可是现在没办法制作。”

    “为什么?”

    “自然是缺少原料。”

    褚清莹不乐意了,抱着竹安的胳膊又是一阵摇晃。

    “郡主姐姐,你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到底是什么。”

    云安郡主看着褚清莹撒娇时娇憨可爱的模样,开心地笑了笑。

    “好好好,我告诉你。”

    终究敌不过褚清莹的攻势,竹安郡主只能认输。

    “所需要的东西就是花。月季、牡丹、蔷薇等等各种各样的花。不但种类要不同,更重要的是量要大。”

    褚清莹等人都疑惑地看着竹安郡主。

    “兮瑶姐姐到底要干什么?”

    竹安郡主走到自己的梳妆台前,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只有小孩儿拳头大小的瓷瓶。

    然后回到几人近前,拔开瓶塞,在瓶口上轻轻扇了扇。

    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便飘散开。几人不由得使劲吸着鼻子。

    “这是什么?”

    这回说话的不是褚清莹,而是孔蓁。语气中惊异还带着一丝急迫。

    “兮瑶说这名为香水。比之熏香或者香囊要好用得多。”

    顿了顿,竹安郡主继续道:“做香水要以花朵为原料。这一小瓶就是我根据兮瑶所留下的方法,将我府内积攒下来的所有干花全用完,做出这么一点儿。

    不过若要发卖,所用的花朵若只靠野外采集怕是远远不够。

    我准备在我的封地内大量种植鲜花。可我的封地有限,怕是供不上所需的数量。今日请你们来正是为了此事。”

    说完,竹安郡主又看向云安和孔蓁道:“要做出香水,光有花儿还不够。关键一步还需要进行调香,确定各种香精的比例。这也是件需要耐心,细致的事情。到时候,还要请你们来帮忙。”

    这么一说,云安郡主来了兴趣。焚香本就是件雅事,平时她也靠此来打发时间。对于竹安所说的调香,也有些兴趣。

    “若是能出些力,我自是不会推辞。而且我的封地虽也不大,也愿意拿出来与姐姐一起做此事。”

    褚清莹皱着眉头,有些不开心地道:“你们或大或小都有封地。可我就只有些钱财。”

    说话间,褚清莹脸色又明媚起来。

    “不过,我能缠着祖父让他调拨一些田地给我用。”

    孔蓁有些落寞地道:“或许只有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竹安郡主笑道:“调香只靠云安一人怕是有些紧迫,还需你出份力。一应的章程我已和兮瑶商量好了,你们每个人都有份。”

    东市的谷计杂货行,李桓不安地坐在一间静室内,这间屋子不大,更像是从一间大屋子里隔出的一部分,显得有些逼仄。

    这静室内无床无桌无榻。只有一张小几,两耳蒲团。

    他面前的小几上依次摆放着好几张借据。

    原本和和气气的岳掌柜坐在对面,面带着一丝嘲讽、不屑,如一只捕获到猎物的恶兽一般盯着李桓。

    “李公子,你前前后后从我们这里拿走上千贯的钱财。虽说世昌提前打过招呼,可我们这毕竟也不是开善堂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这多少也应该归还一些吧。”

    “还请岳掌柜的宽限几日,我想办法去弄钱。”

    李桓局促地道。

    岳掌柜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

    “据我所知,贵府给您的那点儿月例,加上您的俸禄可没多少钱。而李公子在天香阁却豪爽大方一掷千金。您去哪弄钱还给我们?”

    “这……”

    李桓一时语塞。

    托词被人当面点破,也是挺羞愧的。

    岳掌柜挨个拿起每一张借据调笑似的看了看,挑出最少的一张放在李桓的面前。

    “也罢,世昌公子的面子不能不给,我这里有份东西,李公子若是能帮我看出是什么意思,我就当这些钱李公子已经还了。”

    “什么东西。”

    李桓看到了一丝希望,急切地道。

    岳掌柜从袖中摸出一张纸递给李桓。

    “请李公子上眼,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

    李桓忙接过来,打开以后也愣住了。

    纸上写的全是朝廷推行使用的新体数字。

    现在这种数字,在大魏朝野上下都极受欢迎。

    毕竟对照以前的文字,你刚写个壹字,人家已经一串数字写完了,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李桓看了一眼。

    “这不就是一些数字么。现在朝中各个衙门都在使用。你们既是开买卖的,少不了和一些衙门打交道,应该也开始使用了,还需要问我么?”

    岳掌柜哼哼了两声。

    “李公子,别把我们当傻子混弄。这么多数字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吗。”

    李桓无奈,又拿起来仔细端详。

    这些数字一排排一列列写得整整齐齐,不知是从哪抄来的,一行字在下面还有很多空余的情况下直接换行。

    李桓横看竖看了半天,无奈地摇摇头。

    “我实在是看不出这里面还包含着其他的内容。你这是从哪弄来的,别是你们随便写的,却硬要让我瞧出什么。”

    岳掌柜眼珠转了转。

    “实不相瞒,这些是从大魏密谍手中截下来的。一字不差转誊下来的。我们很确定这上面应该是写了些情报,可具体是什么内容,谁都无法看破。”

    李桓唰地一下站起来,大惊失色地道:“你们,你们是……”

    岳掌柜冷笑几声。

    “李公子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呢,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们南楚谍子的的身份么。”

    李桓脸色大变。

    “胡说,我哪里知道你们的身份。”

    “哼!你不知道?”

    岳掌柜嗲这丝嘲讽的笑意。

    “世昌公子既然告诉你这个地方,还可以让你从这儿拿钱,你会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不过掩耳盗铃而已。”

    “我……”

    李桓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

    岳掌柜说得没错。

    既然胡世昌已经告诉他可以来这里拿钱,那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是明摆着了么。

    岳掌柜叹了口气。

    “李公子其实不必为难。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们南楚三大世家联手,占据着江南半壁江山。又与蜀秦结盟,这区区魏国转眼便可让其灭亡。

    再说了,公子不也曾说过,你与后秦李氏也算同族之人,也是世家后裔。同为世家大族,本应同气连枝,你我本就为一体。为自己家族做些事,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李桓沉默不语。

    “若是李公子为难,倒也不必如此,只需将欠的这些钱财尽数归还。看在世昌公子的面上,利钱我就不要了。如何?”

    李桓垂着脑袋,额头已经沁出一层汗水。

    岳掌柜继续道:“或者,我去御史中丞府上,与令尊说道说道?”

    “不……不要。”

    李桓惊慌下,失声叫道。然后像失去所有力气般,委顿在座位上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可我真的看不出这里边写的是什么。”

    “那李公子就要想办法打听打听,有什么办法破解或者是谁能破解。你是不知道,这种明知道对手在传递消息,却不知道传递的是什么,实在是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李桓为难地道:“你们也应知道,大魏密谍统归内侍处。破解的办法和破解的人都在那里。可那地方是随便能进去的么?”

    岳掌柜点点头。

    “说得不错。那谁还可能知道?”

    李桓的右手一会儿捏紧,一会松开,不安分地搓来搓去。

    岳掌柜斜扫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看来李公子已经想到了。”

    李桓没有开口,脸上仍有着一丝挣扎。

    岳掌柜也不急,脸上带着一丝嘲弄,右手剑指夹着那张借据,慢慢地在李桓眼前晃了晃。

    李桓咬咬牙。

    “要说除了内侍处还有人能解开的话,那可能只有一个半人。”

    岳掌柜有了些兴趣。

    “李公子这么说,倒是有点儿意思,愿闻高见。”

    “有可能解开其中秘密的只有沈兮瑶及其侍女。沈兮瑶是那一个,那侍女是那半个。毕竟这种数字最先就是从她们那里流传出来的。虽然是那名侍女去个衙门传授,可她是被沈兮瑶推出去的。”

    岳掌柜赞赏地嗯了一声。

    “不错。然后呢?”

    “沈兮瑶现在不在洛京,就只有她的那名侍女了。”

    “好!”

    岳掌柜将手中的那张借据拍到李桓怀里。

    “你看,这不是算还上了一部分钱了么。”

    李桓急忙把借据住在手里,三两下撕了个粉碎。

    岳掌柜哈哈大笑。

    似猫捉老鼠这般戏弄像李桓这样的人,岳掌柜觉得无比开心。

    右手还是剑指,在剩余的几张借据上慢慢滑过,岳掌柜又挑出一张来,在李桓面前晃了晃。

    “李公子可还有什么事能告诉我?”

    这回李桓就干脆多了。

    “沈兮瑶离京据说是替皇帝办差。可去哪了没人知道。朝中案牍库中也没有相关旨意留存。而且我还发现太子殿下似乎也不在京中。他们二人有可能是结伴离开的。”

    说完李桓期盼的看着对方手中的那张借据,眼神也随着那张借据晃来晃去。

    这回,岳掌柜却没有把借据还给李桓,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李公子,只有这点儿,好像不太够啊。”

    李桓又急忙补充。

    “还是沈兮瑶的那名侍女。她是沈兮瑶的贴身侍女,沈兮瑶瞒谁都不能瞒着她。”

    “所以,李公子能否帮我们一下?”

    李桓飞快的摇头。

    “我与沈兮瑶虽有旧,确实旧怨。”

    岳掌柜嗯了一声,捏着借据的右手悬了好久,戏谑的看着李桓,呵笑了一声。一松手,借据飘荡着落在地上。

    李桓急忙弯腰把它捡起来。

第211章 依依现身

    “啪啪”岳掌柜拍了拍手。一个小二打扮的青年端着一个托盘走进静室,向岳掌柜点了点头,把托盘放在小几上。

    岳掌柜顺势把剩下的几张借据收好。

    “李公子,我等一向大方。自不会让公子白忙。这里有两样东西,公子可选其一带走。就看公子的运气怎么样了。”

    李桓的目光早就在锁定在面前的托盘上了。托盘上放着两只能把脸埋进去的大海碗。

    “这里是什么?”

    岳掌柜戏谑的道:“不可说,一切全看公子。我只能告诉公子里面可都是好东西。”

    李桓的目光在这两只海碗上来回游移了一会儿才伸出手,刚要往右边的海碗摸去,却一下停了手又向左边拐去。

    手悬在左边海碗上方,李桓看了一眼岳掌柜,想要从他的脸上寻找一丝线索。

    可岳掌柜半点儿表情都欠奉。

    李桓狐疑不定的把手缩了回去。来回摆动了几下,嘴里还念念有词。最后才下定决心般的把手捂在左边海碗上。

    岳掌柜呵呵一笑。

    “打开看看吧。”

    李桓依言掀开海碗,眼睛不自觉地眯了一下。

    海碗下边是一小袋金锞子,正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拿着吧。这是李公子应得的。”

    岳掌柜呵呵笑道。

    李桓伸手抓起小袋子,把金锞子收进怀里。

    “李公子这回感觉好些了吧。只需告诉我们一些事情,便有大把的钱财可用。”

    李桓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岳掌柜说的是。哦,对了。我还不知岳掌柜名讳,总是岳掌柜岳掌柜的这么叫,显得生分。”

    岳掌柜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无妨,我本就是这杂货铺的掌柜。这么叫我也没什么。”

    李桓略有失望的哦了一声,目光扫向另一只海碗。却再无进一步的动作。

    “李公子想不想知道这里是什么?”

    岳掌柜一直留意着李桓的动作和神情,见李桓的如此神情,用下巴点了点余下的那只海碗,突然问道。

    李桓看了岳掌柜一眼,点了点头。

    岳掌柜微微一笑,将托盘拉到近前,先朝着李桓的方向掀开了一条缝,一缕如兰似麝的甜腻幽香就飘散出来。

    李桓使劲儿的嗅了嗅,这股香味感觉有些熟悉。

    待海碗全部掀开,一方淡粉色的丝帕出现在面前。

    李桓闭着眼睛将这缕幽香吸进自己的鼻腔,然后缓缓睁开眼睛,惊呼道:“依依小姐!”

    岳掌柜呵呵一笑。

    “不错!李公子还真是个厉害。这都能闻得出来。这正是依依小姐的丝帕。如何?我没骗公子吧,这里面都是好东西。只是李公子选错了而已。”

    “这是依依送我的?”

    李桓有点儿不确定的问道。

    “想不到依依小姐还记得我,竟送我如此礼物。”

    说着伸手就要抓起丝帕。

    岳掌柜眼疾手快,一把将托盘收到自己身后。

    李桓先是不解的看向岳掌柜,随即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忙把那一小袋金锞子拿出来,期盼的道:“岳掌柜,能否换一下。”

    岳掌柜呵笑一声。

    “之前说了,只能选一样东西。选定离手,可不带后悔的。”

    李桓大失所望,遗憾的叹了口气。

    “依依小姐她还好吗?”

    “公子可为难我了。我不过是一个杂货铺的掌柜,哪里知道依依小姐的事情。”

    李桓希冀的看着岳掌柜。

    “若是我下次过来,还是如此选择吗?那这条丝帕还在不在?”

    岳掌柜戏谑的道:“这可说不准。”

    李桓又纠缠了许久,见岳掌柜毫不退让,才悻悻的告辞离开。

    等李桓走后,岳掌柜才端着托盘走出这间静室,到了隔壁屋中。

    这间屋子就要大上许多,各种摆设齐全。一道曼妙的身影居于期间,正是容貌绝色,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诱惑的依依。

    “首领,您的丝帕。”

    进屋后,岳掌柜躬身将托盘举到依依面前。

    依依轻嗯一声,伸手拿回自己的丝帕。

    岳掌柜这才放下托盘,整个过程中丝毫都不敢触碰一下这条丝帕。

    “首领,您是没见到李桓那惋惜后悔的表情。不过,若是他真的选中丝帕,您会送给他吗?毕竟这是您的贴身之物,所代表的意义有些不一样。”

    依依莞尔一笑。

    “谁说这是我的丝帕了,我可不认。不过是一时起了玩闹之心,顺带这帮你把他拿下而已。”

    岳掌柜无奈的笑了笑,拎着托盘恭顺地站在一旁。

    “莫不是我们真要把沈芸香绑来?”

    依依却摇了摇头。

    “李桓说是一个半,可在我看来就是那位沈常侍也不过是半个而已。

    再说,沈芸香已经是大魏的官员了,又是侯府里的人。在洛京绑这样一个人,一定会惹的大魏朝廷上下极为瞩目,怕是你们全都会露了底。”

    岳掌柜悄悄松了口气,他也是试探一下。就怕这位首领不敢不顾的硬要他们去办这件事。

    “那些截下来的消息我们破解不开,我们又该如何?”

    依依冷哼一声。

    “大魏这么做倒是教会了我们。既然他能把情报变成这种模样,那我们也能。谁都别想好过。在过些时日,便会有人来此,专门教授你们此道。”

    岳掌柜忙答应一声。

    “另外,你们要尽快查出大魏太子一行去了哪儿。他在洛京我们没有机会。现在他行走在外,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首领的意思是要刺杀杨霖?”

    依依风情万种的横了岳掌柜一眼。

    “能杀了最好。杀不了也会让大魏朝堂震动,纠扯些大魏的精力。”

    岳掌柜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可我这边已经找了不少人打听。他们也是只知道杨霖离了京城,去了哪谁也不知道。”

    “难道任何的蛛丝马迹都没有么?”

    岳掌柜摇摇头。

    “他们就像消失了一样,一点儿讯息也没有。”

    依依无奈的叹气道:“还是尽量打听吧。”

    说完顿了顿,依依又道:“明日我便要离开,这里你要多加小心。”

    岳掌柜忙道:“多谢首领关心。”

    然后,期期艾艾的道:“首领是要去后秦吗?”

    依依闻言脸色一下便阴沉下来。

    “你是如何得知的?”

    作为秘谍首领,依依的行程是保密的。现在岳掌柜却提前得知,这怎能不让她心里生疑。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只不过密谍这样的部门,如果像筛子一般消息随意泄露,这都是隐患。

    岳掌柜忙躬身低头道:“临安传信于我说您要来洛京,让我提前安排。还顺带提了一句,要我打听一下魏国此次移民长安的情况。五处移民只提长安。我猜测或许是与后秦有关。再加上这是附在首领来洛京的信上,我便猜测首领可能是要前往后秦。”

    “全是你的猜测?”

    依依语气森然,伸出白玉般的纤纤素手放在岳掌柜的肩头。食指有意无意的触碰到他的脖颈处。

    一股腥甜的气息从脖颈出传到鼻尖。岳掌柜有些冒冷汗了,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往上撩撩眼皮都不敢。

    “全是属下猜测。”

    过了好一会儿,依依才把手掌拿开。

    “嗯。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是。”

    岳掌柜的冷汗淋淋。

    本想着表现一下自己,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险先就小命不保。

    “那长安移民的事,我向您禀报一下。”

    依依随意地抬了抬手。

    “不用了。情况我已知晓了。”

    岳掌柜忙答应一声。

    然后把一直提着的托盘放到一边,走到墙边的一个矮柜处,从里便取出一个精致漆器匣子,端到依依跟前。

    “既然首领明日便要离开,我等特意寻了一份礼物送予首领。就是不知是否合首领的心意。”

    说着,岳掌柜打开匣子,把匣子扣转向依依。

    匣子里黑色绒布打底,上面放着二十几只各种颜色,各种式样的口红

    “这是一整套风靡大魏的新式口脂。还请首领笑纳。”

    经过刚刚的事,岳掌柜也不敢再故弄玄虚,径直说道。

    依依的眼睛早就在那匣子早了,身上那种冷冽的气息已经收敛。脸上也露出甜美的笑容。

    从掌控南楚暗谍,一言决人生死的冷酷妖女,变成了收到心爱礼物后欣喜可爱的女孩。

    “嗯,你们用心了。这东西在前段时间出现在临安。那几家的贵妇、小姐抢破了头都抢不到一支。惹的前往临安的行商多了不少。其中竟还有人用牛油羊脂作假冒充的,被人识破后打个半死。

    这东西我早就想要了,只是数量太少。动用密谍来办此事,恐遭人非议才罢手。”

    岳掌柜忙道:“首领实在是多虑了。哪个有胆子敢多嘴的。不过,首领公私分明,也才让属下有机会献上此物。首领乃是谪仙般的人儿,用这口脂,最是与首领相配。”

    依依没在意岳掌柜的喋喋不休。开心的从匣子中将一支支口脂全取了出来。依着从行商那里学来的方式,把每一只口脂都画在自己莹白皓腕上,对比着颜色。

    “你再去买些口脂来,去后秦或许用的上。”

    离杂货行不远的一条小巷里,李桓离开杂货行就来了这里。一直紧紧盯着杂货行的门口。

    岳掌柜的羞辱嘲弄,让李桓有种立刻报官的冲动。

    可是,他忍下了。

    并不是担心把柄捏在人家手里。

    毕竟父亲是御史中丞,自己陷的又不深,只是一些借据和今天的事情,不会让自己怎么样。最不济不过是个丢官降职而已。

    可最后出现的那方丝帕,李桓却犹豫起来。

    那方丝帕在依依看来不过是玩笑之作。

    而在李桓看来,那却是心中的女神在向他传递某种情意。

    靠着脂粉堆里练出的本事,李桓可以肯定这方丝帕离开主人没有多长时间,否则香气保留不了那么久。

    就是说依依定然也在洛京。

    若是报了官,朝廷一定会封了这杂货铺,抓了那可恶的岳掌柜。可若是依依也被牵扯进来,李桓心中有些不忍。

    李桓从怀里取出那袋金锞子掂了掂,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依依姑娘,你都不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什么。”

第212章前往彭城

    劁郡城外的官道上,一支十几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正缓缓而行。

    车队最前面的两辆马车朴实低调,只是在一些不起眼的细节处,才能看出马车的不凡和奢华。

    后边的几辆马车就普普通通,悬挂的车帘也是花花绿绿的,透着股花枝招展的庸俗味道。

    最后的几辆则是平板货车,拉着一口口的大箱子。

    离得老远就能听到车队中女子嬉笑玩闹的声音,引得沿途的路人纷纷驻足侧目。

    芸秀虎着一张脸,赶车走在最前面。听到后边的车队中又爆发出的一阵哄然大笑,芸秀不满地转过身,对车厢中的沈兮瑶道:“小姐,咱们为什么非要跟她们走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沈兮瑶也有些皱眉,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

    “既然都要到彭城,路上一起走也有个照应。”

    “可她们……”

    芸秀没说完愤愤地哼了一声,又转回身去。手中的马鞭加了些力道抽打在马匹身上。

    马匹吃痛,她们马车的速度骤然提升了一截,逐渐与后边的车队拉开了些距离。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沈兮瑶的身体正常以后,杨霖有些迫不及待的下令出发,离开劁郡。

    这几天杨霖过得实在是太无聊了。

    劁郡城对于杨霖几人来说是人地两生。既没有亲友可访,也不如洛京的繁华。就算是一些风月场所能打发时间,杨霖也总要顾忌一下。

    况且皇宫大内之中,不缺的就是美人,杨霖的审美被拔得有点儿过高了,那些庸脂俗粉怎会入得了杨霖的眼。

    再加上同处一座客栈,身段窈窕的舞姬们,为报答杨霖等人出手帮助的恩情,个个都含羞带怯的一副任俊采撷的模样。

    杨霖躲都躲不开,自是不会从一个火坑跳另一个火坑里。

    当得知几人要动身离开,云舒也下令收拾东西,和他们一起结伴出发。

    杨霖和沈兮瑶也好奇,云舒等人仅用几天时间就能将两支舞曲练得融会贯通?

    可云舒告诉他们,劁郡、彭城两地离得虽然并不算远,可路却不怎么好走。

    倒也不是路途坎坷。

    大魏每年征发徭役,其中有一半就用于修缮各条官道。

    劁郡到彭城的官道也算平坦,只是两地之间隔着好几条河。

    再加上云舒在车马行雇了些马车,又到镖局请了些武师作为护卫。一下就把舞姬班子的规模壮大起来。

    这么些人马要通过那几条河,光渡船就需要不少,花的时间更是成倍增加。

    为了不延误彭城的文会邀请,她们也必须要提前出发。与杨霖几人一起走,路上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只不过,这上路以后杨霖等人有些头疼了。

    一众舞姬小姐姐把他们照顾得太好了。

    在客栈的时候,她们还要多少看一下王掌柜和几名小二的脸色。现在到了路上,没有了其他人的打搅,那真的无所顾忌了。

    舞姬们也都知道真正出手帮助他们的正是沈兮瑶,她们心怀敬畏,不敢过于放肆。

    况且沈兮瑶和芸秀二人本就是女子,对舞姬们没什么吸引力。

    对于杨霖几人,她们的侵略性就要大得多了。

    魏溢先不用说了。因为上了些年岁,吸引力方面自然差了些。

    剩下的杨霖、吕阳宾就成了舞姬小姐姐们的目标。

    本就异性相吸,再加上杨霖、吕阳宾两人都是年纪轻轻的。

    杨霖经过皇家血统的优化,神清骨秀又不失刚毅。

    吕阳宾仪表不凡,长得也还不错,自然吸引舞姬小姐姐们的注意。

    原本杨霖和吕阳宾二人都是骑着马的,可实在是架不住舞姬小姐姐们的热情。她们指挥着马车,你争我夺的抢占着二人身边的位置,不停地与二人搭讪说话。杨霖也只能躲回自己的马车内,不再出来。

    最终是吕阳宾独自承担起了所有。

    芸秀提速行驶了没一会儿,吕阳宾便驱马赶了上来。

    “小姐、芸秀,公子让你停下来稍作休息。”

    不等沈兮瑶掀开车帘说话,芸秀扭过头笑魇如花地道:“呦,吕公子舍得离开那倚红偎翠,左拥右抱的温柔乡?”

    吕阳宾脸一红。

    “什么倚红偎翠左拥右抱的,我那是在替公子挡住那些人。不说有些功劳吧,可也出了不小的气力。”

    “那吕公子可是辛苦了。不过说这话之前,能不能先把脖颈上的唇印擦了。”

    芸秀仍毫不客气地道。

    吕阳宾闻言,两只手忙在脖子上摸了一遍,拿到眼前一看,手掌上并没有红色的印迹,才知被芸秀戏弄了。

    吕阳宾放下手,对芸秀讪讪地笑了笑。

    “我真的是很辛苦的。看在这份上,芸秀你能不能把那最后一句诗给我?”

    芸秀斜了他一眼。

    “给了你,好让你在那些狐媚子面前显摆?”

    吕阳宾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急赤白脸地道:“什么话!什么叫显摆,如此壮怀激烈的一首诗,我岂会在她们面前显露?”

    “不要这么大声,万一被后面的姑娘们听到了,误会你看不起她们,你之前那些付出可就白费了。”

    挑着车帘看热闹的沈兮瑶,终于***来一句话。

    吕阳宾感激地朝沈兮瑶拱拱手,又对芸秀陪着笑道:“再说你这两天把我使唤得遛遛的,也该给我了吧。”

    吕阳宾说话的声音果然小了很多。

    芸秀傲娇地把脑袋扭到一边,用极快的语速说了一句。

    “谁能书阁下。”

    吕阳宾有点没听清。

    “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那是你没听清,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

    芸秀哼了一声道。

    吕阳宾无奈地又看向沈兮瑶。

    沈兮瑶呵呵笑了几声。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小姐!”

    还不等吕阳宾说话,芸秀便噘着嘴不满地叫道。

    吕阳宾一下反应过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道了声多谢,拨转马头就跑没影了。

    沈兮瑶见芸秀真有些生气,宽慰道:“就剩一句诗了,你还能拿捏他多久。想拿捏他以后再想办法就是了。”

    芸秀探出头,目光越过车厢往后看了看。

    吕阳宾已经跑回到车队中,左右两辆马车与之并行,车上的舞姬们,从车门和车窗出探出脑袋,笑语盈盈地夸赞着吕阳宾的骑术。

    而吕阳宾一脸的得意扬扬。

    沈兮瑶也往后看了一眼,对芸秀道:“你还记得褚相家的千金么?”

    闻言,芸秀脸色变了变。

    年前的时候,褚清莹大胆示爱,可是把芸秀吓得不轻。

    “自然记得。”

    “你之前一身男装能把褚清莹引诱对你起了非分之想,现在就也能把她们吸引过来。

    吕阳宾无非是捡了个漏洞,再加上那张脸长得还不错。

    而你穿上男装可要比吕阳宾美的多了。半年多时间在外行走,眼见也要比窝在太子府里的吕阳宾开阔不少。

    把这些都展现出来,吕阳宾哪会是你的对手,还不把那些舞姬迷的神魂颠倒?”

    芸秀眼前一亮,扬了扬捏起的拳头。

    “小姐你说的没错,我要是再那样装扮上,还有他吕阳宾什么事。若是他敢有什么不满,我便让他尝尝厉害。”

    芸秀说这话十分有底气。

    在这个陪杨霖体察民情的队伍里,存在着一个武力等级鄙视链。除了杨霖因为身份特殊以外,身手最好的自然是魏溢。稍逊一筹的便是沈兮瑶和芸秀。吕阳宾则排在了最后,是战力最低的存在。

    这也是吕阳宾急于弄到《侠客行》全诗,打算凭借BG提升战力。以及面对芸秀一些刁难,不敢反抗的原因。

    是真的打不过芸秀。

    “好啦。我们也停下吧歇歇吧。”

    马车停稳以后,沈兮瑶跳下马车,使劲伸展了下腰身,回头看过去,车队早已经停下。

    杨霖也走出马车,云舒正带着最出色的那几个舞姬站在身前说着什么,还不停地行礼。杨霖摆了摆手,便向自己这边走来。

    沈兮瑶忙站好身形,稍稍整理了下衣衫。

    杨霖走到近前,微微笑着。

    “若是觉得带上她们行走缓慢,我们不妨先走一步?”

    沈兮瑶挑挑眉,满含深意的看了杨霖一眼,又将目光转到后边那群舞姬身上。

    “不用了,确实也该有个照应。再说,我们又不着急。”

    沈兮瑶的表情动作,杨霖这居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无奈的叹口气,又要开口说话,沈兮瑶低声道:“她们过来了。”

    杨霖转过身,见云舒等人正缓步走过来。

    “穆小姐,这一路上实在是叨扰了。姐妹们不韵世事,吵吵闹闹的打扰几位的清净了。”

    说罢,云舒等人便行了一礼。

    沈兮瑶伸手虚扶。

    “没什么。我与兄长一路走来,觉着旅途甚为寂寞。现在和你们一起,倒也热闹些。”

    “那我让人给二位舞上一曲,略解烦闷。”

    “啊,不用不用。”

    杨霖和沈兮瑶两人忙异口同声的拒绝。

    “太浪费时间了,稍作休息会后,便要马上出发。这离得彭城还有好几百里呢,不抓紧时间怕是赶不上热闹了。”

    云舒点点头。

    “穆公子所说有理。烟儿,你去告诉姐妹们,一会儿不得嬉闹了,抓紧时间赶路。”

    再次启程,这回路上就安静多了。舞姬们老老实实的坐在车里,也不去纠缠吕阳宾。

    杨霖和沈兮瑶都松了口气,全都弃车上马。之前坐马车走的那一段路程,着实是有些辛苦。

    在没有减震系统的情况,坐马车出门着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尤其还是在野外的道路上,能把人颠的骨头都挪位了。

    “哎,你的研究院就没想着把马车改进一下?”

    杨霖和沈兮瑶并马而行,侧头问道。

    沈兮瑶漫不经心的道:“已经做了安排。相信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应该就有了结果。不过……”

    “不过什么?”

    沈兮瑶扭过头,认真看着杨霖道:“我们还是缺人手。现在那点儿人,完全不够用了。”

    “不是给你们补充过一次人手么。”

    “杯水车薪而已。”

    杨霖皱着眉头道:“校书郎一职将中***的儒生都抽调一空,短时间去哪找人。”

    “那也没有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等了。”

    沈兮瑶有些无奈的道。

    “此次彭城的文会,据说会聚集不少儒生士子,我们不如趁机招揽一些。”

    “不可。会暴露我们的行踪的。”

    沈兮瑶忙阻止道。

    杨霖想来想,沈兮瑶说的确实有理,捏起拳头砸着自己的大腿叹气道:“哎。当年三大世家南迁,多少儒生也都跟着他们一起南下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窘迫。”

第213章 篝火夜话

    日影西斜,这一队车马毫不意外地宿在了野外。

    好在这回云舒雇佣的车马行和镖局的武师们不少。这些人又常年行走在外,野外宿营的经验算是最丰富的。

    有这些人帮忙,营地布置得也快。

    他们把所有的马匹都从马车上卸下来,有车马行的伙计照顾马匹,刷洗饮遛。

    剩下的人则是将所有的马车头尾相接,连成一个半圆,形成一道防御工事,护在众人身后。

    众舞姬们也不闲着,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捡柴火的捡柴火,挑水的挑水,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烟儿带头唱起了歌谣,灵动的嗓音传遍整个营地,不少舞姬纷纷出声附和。负责搭建帐篷的武师们一扫疲态,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提高,砸地钉的力气都大了不少。

    杨霖、沈兮瑶等人倒是清闲得很,他们的帐篷也由武师们帮着搭了起来。

    二人无事只能在营地中闲逛。

    这时,伴随着一阵阵的惊呼,几处篝火次第燃了起来。吕阳宾将一件东西收进怀里,迈着不可一世的步伐向杨霖等人走来。

    芸秀切了一声,不屑地撇撇嘴。

    杨霖的脸上多少也有点挂不住,身边的这个护卫往常的时候挺靠谱的,就是太爱显摆了,他这个主人都有点儿丢人。

    “小姐,那蔬菜汤包再拿出来点儿呗。”

    凑过来的吕阳宾陪着笑小心翼翼的道。

    沈兮瑶扭回头向芸秀使了个眼色。

    芸秀嘟着嘴老大不情愿地回车上去取。

    “我去帮忙。”

    吕阳宾说着也溜了。

    他前脚刚一走,后脚就有两人忐忑地凑了上来,对着杨霖和沈兮瑶行了一礼。

    “在下黄有仁,乃是通达镖局的镖头。这次护送云舒姑娘等人前往彭城便是由在下负责。”

    “在下徐桂,桂花的桂。是车马行的管事。也是受雇于云舒小姐。”

    杨霖和沈兮瑶还了一礼。

    “不知二位有何事找我们。”

    杨霖开口说道。

    这黄有仁上了些年岁,看面相应该有四十多快五十。双臂粗大,孔武有力的模样。虽然上了些年纪,可腰板倍儿直,一走一动间带着几分气势。

    那名叫徐桂的管事,年纪要小一些,面相上老实巴交的样子,眼神中偶尔也有着一丝狡黠。

    黄有仁指了指了吕阳宾,道:“那位吕公子生火所用的那火折子,可是二位所造?”

    杨霖摇了摇头。

    “此物在洛京中有售。倘若二位有需要,可去洛京采买。”

    旁边的沈兮瑶接话道。

    二人大喜,连忙道谢。

    “多谢小姐指点。你们二位可能不知道。我们行走在外,需要用火的时候极多。这火折子相比火石火镰不仅轻便,而且取火也要便利得多。这可是一件好东西,造出这火折子的人实在是一个心思灵巧之人。”

    被不知情的人当面夸奖,是个人就压不住那种欣喜的表情。杨霖撇过头看向沈兮瑶,打算从她脸上看到那欣喜自得的模样。

    哪知沈兮瑶只是扯了扯嘴角,笑得十分勉强。

    “二位说得对。火折子确实是方便。尤其是天阴下雨的时候,更是比火石强出一大截。”

    将两人打发走了,杨霖道:“别人夸赞你做出的东西,你似乎有点儿不高兴?莫不是他们的赞赏之言过于匮乏,没说到你的心里去?”

    沈兮瑶剜了杨霖一眼。

    “我是那种肤浅的人么?”

    “那是为何?”

    杨霖有些不解的问道。

    沈兮瑶缓缓摇摇头,没有回答。

    又闲逛了片刻,云舒袅袅娜娜地走过来福了一福,道:“穆公子,穆小姐,晚饭已经做好了,请二位用饭。”

    沈兮瑶嗯了一声。

    “多谢云舒班主。”

    云舒微微笑了笑。

    “些许小事当不得穆小姐称谢。再说了,粗茶淡饭的也不知合不合你们胃口。”

    说着便领着二人走到最大的一堆篝火处。

    在这坐着的还有黄镖头以及那位车马行的管事徐桂,以及吕阳宾、芸秀、魏溢和烟儿在内的那四名舞姬。

    其余的舞姬,武师以及车马行的伙计,则分散到其他几堆篝火处。

    烟儿抱着一摞粗瓷大碗,站在云舒身边。云舒亲自动手从架在火上的铜盆里盛出一碗碗蔬菜汤,依次递给杨霖、沈兮瑶等几人。

    又从一个布口袋里拿出些干粮分给众人。

    杨霖看着眼前的食物是一愣一愣的,扭头看向沈兮瑶。

    沈兮瑶压低声音,道:“这才是普通人在外行走时所吃所用。你我所吃的那些烤鱼烤肉,饭后还能有壶茶来消渴解腻。那可不是普通人能消受得起的。”

    杨霖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干粮,颜色有些发黑,闻着倒是没什么味道。捏在手里邦邦硬,和粗瓷碗碰了碰,发出铛铛的声音。放在嘴里试了试,根本就咬不动。拿出来一看,只在上面留下了几个牙印而已。

    “哈哈哈哈……”

    黄有仁和徐桂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云舒和几名舞姬也掩口轻笑。

    芸秀和魏溢两人只能苦苦忍着,不好笑出声来。

    沈兮瑶把干粮和汤碗放在脸前,遮挡着脸上的笑意,低声提醒道:“这个是蘸着汤吃的。”

    杨霖呆滞住,有些幽怨地道:“你不早说。”

    “穆公子,这个是这么吃的。”

    黄有仁说着便开始演示。

    他把干粮立起来,一头泡在汤里,泡了一会儿才放在嘴里把泡软的部分咬下来,然后又把剩下的继续放到汤里泡着。

    嚼了几下有些费劲地把干粮咽下去,黄有仁才说道:“公子可以多泡一会儿,软乎点儿才好吃。还有汤里的热气也能让干粮变得软一点儿,到那会儿就能掰成小块,就着汤慢慢吃了。”

    杨霖抬头看了看,不说黄有仁和徐桂二人,就是云舒和那几名舞姬也是一样的做动作,干粮蘸着菜汤,小口小口地吃着。杨霖便也学着黄有仁的样子,也把干粮泡进汤里。

    “今儿个也是托了云舒姑娘的福,能喝到如此美味的菜汤。往日里可是只能就着白开水的。”

    徐桂也接话道。

    云舒不好意思地道:“徐管事说笑了,这蔬菜汤是穆公子他们的。我们也算是沾了光。”

    “呃……”

    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徐桂尴尬地笑了笑。

    “挺好,挺好。这菜汤挺好的。”

    杨霖不在意地挥挥手,把泡软的干粮送到嘴里。

    吃到嘴里,杨霖才尝出来这东西是用小麦、豆子磨碎了,混着些糠麸蒸熟,里面还加了盐,倒也不是寡淡无味。就是有点儿剌嗓子,费了好大劲咽下去的时候,嗓子眼儿犹如被锉刀剌过似的,磨得生疼。

    “一看穆公子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从小锦衣玉食的,吃不惯这些。其实这种干粮已经算好的了。我在行伍时吃得还不如这呢。”

    见杨霖皱眉瞪眼往下咽的样子,黄有仁打趣道。

    “你还参过军?”

    沈兮瑶闻言好奇的问道。

    “那是!”

    黄有仁自豪的道。

    “我曾在姜甫秋将军帐下效力,攒得十一颗首级。手下也带着几十号弟兄。”

    说到这黄有仁微微叹口气,有些意兴阑珊的道:“可惜,后来上了些年岁便退了下来。跟着曾经的伙长开了这家镖局。”

    听到这话,沈兮瑶来了些兴趣。

    “能全须全尾的从战场上活着走下来,便知黄镖头的骁勇。”

    黄有仁有些不好意思的挥挥手。

    “老了,不提当年之勇。”

    “能跟我们说说您当年参军打仗的事吗?”

    沈兮瑶一提这茬儿,其他人也来了兴趣,云舒等舞姬眼神中发出好奇的光芒,吕阳宾也开始起哄了。

    黄有仁面色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是军队历练出来的人物,见众人都有兴致,便一挥手道:“好!今儿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给你们说说。”

    说着黄有仁指了指沈兮瑶,芸秀,云舒和其他几个舞姬。

    “我看这里就数你们几个年纪小,那时候你们应该还未记事,有些事或许根本就不知道。

    我原本只是一名小卒,可突然有一天接到上峰的命令,让我们南下渡江平叛。

    当时我们都懵了。江南也是我们大魏的地盘,又有陈天武将军坐镇,怎么突然会让我们去平叛。

    后来我们才知道,反叛的正是陈天武将军。他黄袍加身,自立为帝。

    他这一反叛不要紧,受苦的都是我们这些当兵的。两军对垒,相互厮杀,不少人是流着泪把兵刃捅进对方身体里的。”

    “那是为何?”

    一名舞姬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们都是袍泽兄弟,即便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是脸熟。还有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只是分在不同将军的营帐下而已,却成为了敌人。甚至还有没出五服的亲戚,也不得不刀兵相向。”

    “难道他们不能不动手,或者一起逃了呢?”

    另一名舞姬傻傻的问道。

    黄有仁呵笑一声。

    “姑娘说的到是轻巧。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一愣神的功夫可能就有数柄刀枪向你捅来,哪能不动手呢?

    再说,当时南楚军队的身后还有督战的亲兵,稍有不对便可先斩后奏。南楚有不少人都是死在督战队的刀下的。

    那一场仗打下来,我们没能收复了南楚,却有些伤了元气,不得不退了回来。

    此后的几年时间里,魏楚双方虽互有征伐,可谁都没拿谁怎么样。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双方的士卒认识,怎能下的去手。

    说是打仗,士卒们都不过是做样子,并不真的动刀动枪。可上边的将军们却不敢掉以轻心。谁能知道这不是对方故意使出来的计策呢?万一真的丢土失城,谁也担待不起。

    再然后,两国就陈兵数十万沿江对峙。仗是打不起来,可谁也不敢放松警惕。就这样平安的过了十来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们这些老了的人,逐渐退出来了。现在营内都是新人,说不得又要打仗喽。”

    杨霖沈兮瑶两人对视一眼,发现对方都皱着眉头。

    “这是为何?”

    杨霖问道。

    “当年相熟的那些士卒,退的退死的死。双方都是新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下手再无顾忌了。”

    篝火周围一阵沉默。

    良久,杨霖轻咳了一声。

    “据我所知,朝中还没有对南楚动兵的打算,黄镖头是不是多虑了。”

    黄有仁叹了口气。

    “有那么句话,叫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咱们这边是没有动手的打算,可难保南楚那边没这心思。”

    “怕什么,南楚要来,咱们就跟他打。谁还怕他们似得。”

    见气氛有些沉默,吕阳宾大声说道。

    “一群叛逆宵小,还怕了他们不成。”

    “对,这位吕小哥说的有理,还怕了他们不成。”

    闻言,徐桂也拍手附和道。

    黄有仁和魏溢也都叫好,甚至还有一名舞姬也捏着秀气的拳头支持着吕阳宾。

    篝火边沉默的气氛这才又热烈起来。

第214章 篝火晚会(上)

    黄有仁讲述着以前从军的事情,沈兮瑶一边认真倾听,顺便也吃了一口干粮,和着一口汤皱着眉咽了下去。

    就像黄有仁所说的,有些部队的军粮,比这还要难吃的多。沈敖曾经带回来过几块,沈兮瑶尝着咬了一口,差点把牙崩了。

    现在手里的这份干粮,虽然要好上不少,可沈兮瑶也不愿意再让自己受罪。

    马车上还存着些肉铺蜜饯什么的,虽说东西少人多,现在不方面拿出来,可入夜了以后还能当宵夜吃。

    况且还有人能代替自己,就没必要辛苦自己,亲自去吃这份苦。

    沈兮瑶下意思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低下头用干粮和汤碗遮挡着自己的脸。

    当穆建明刚刚有了知觉,便感到有人轻轻拍了自己一下,冷不丁这么一下,穆建明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蔬菜汤撒出去些。

    “兮瑶,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耳边传来杨霖的低语,穆建明才真正回复过来。

    “哦,没事。”

    简单应付完杨霖的询问,穆建明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在一片十来亩大小的空地,旁边有一片小树林,马匹都拴在树林边上。

    空地上相隔不远点着五堆篝火,男男女女的都围坐在篝火边,不少人正在吃饭。自己所在的是最大的一处篝火,十来个人里面,除了有两个不知道名字的,剩下的都是熟人。

    再看自己,手里也没有空闲的。

    一只手端着一个粗瓷大碗,里边汤汤水水的。另一只手是一个纺锤形的,呃……

    一时之间,穆建明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手里的东西。

    说是馒头吧,也不像。硬邦邦的捏都捏不动。

    这东西既然是吃的,又这么硬。印象中也只有以硬出名的大列吧或是法棍了。

    而且这东西顶端上还缺了一小口,看样子应该是被沈兮瑶咬过。再仔细看,那缺了一小口的边缘部分还有一点儿像泡过水一样湿湿软软的痕迹。

    难道沈兮瑶的口水这么丰富?

    穆建明有些嫌弃地恶意揣测着。

    放下汤碗,穆建明把那点儿湿软的地方掰掉,又继续向下扣去,想把紧挨着湿软的那块地方扣掉。

    可上手以后,穆建明有些傻眼了,

    那一点儿湿软的地方很容易便掰了下去,可紧挨着泡过水的地方,又干又硬,不是那么好弄的了。

    穆建明只能不动声色地用指甲扣,眼睛在周围四处踅摸,看看别人是这么吃这东西的。

    身旁的杨霖,也拿着一样的东西,在汤里蘸一蘸,就拿到嘴边吃一口。

    穆建明瞬间就明白了。

    那点儿湿湿软软的地方,并不是沈兮瑶的口水,而是汤水。这玩意应该是咬不动,必须拿汤水泡软了才能吃。

    学着杨霖的动作,穆建明试着吃了一口。

    味道倒是不难吃,可就是太难咽下去了,就跟吃了一口沙土似得,嗓子眼儿又干又疼。

    只吃了一口,穆建明就没有继续吃下去的勇气了。可是腹中空空,穆建明也只能忍了,把手里的干粮泡在汤里多等一会儿,直到干粮完全泡软了在开始吃。

    等穆建明费劲儿巴拉地把手里的东西吃完,还没歇口气,云舒便缓步走过来。

    “穆小姐要不要再来点儿汤?”

    穆建明摇头,顺手将粗瓷碗还给云舒。

    云舒接过来,道:“穆小姐,现在时辰尚早。莫不如我让姐妹们舞上一曲,请您再指点指点。”

    穆建明抬头看看天色,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可时辰确实有点儿早,还不到睡觉的时候。

    “云舒班主,你看这么着好不好,今天大家伙儿都赶了一天的路确实乏累。”

    听着这些说辞,云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

    穆建明可没顾得上看美女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不如我们借此机会,办个篝火晚会。请诸位姑娘们一展所长,也借此慰劳一下镖局的武师们。剩下的路途,他们应该会更用心的。”

    云舒的脸色又变了回来,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忙不迭的点头道:“穆小姐所说有理,我这就去安排一二。”

    说完便跑去召集一众舞姬。

    这个消息也立刻传开了。

    车马行和镖局的人脸上都绽开笑意,见到云舒后都纷纷行礼。帮着将场地清理出来,原本这里的篝火就是最大的,现在又添了些柴火,篝火烧的更旺了。

    人们半围着篝火坐好,云舒将中间最好的位置留给杨霖和穆建明,黄有仁和徐桂一左一右陪在两人身边。其他人依次坐好。

    又等了一会儿一众舞姬穿戴好全部行头,起手便是王炸般的千手观音。

    云舒站在最前面,双手合十面相庄严,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向佛祖祈祷一般静静伫立。

    随着音乐响起,云舒双掌缓缓转动变成掌心相对,一手指尖朝上,一手指尖向下。其他舞姬的手臂依次弹出,如随风的柳枝般轻轻摆动。

    等所有人的手臂全部展开,形成千手模样的时候,围观的人群轰然叫好。

    就连杨霖都一脸的惊愕,扭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穆建明。这样的舞蹈作为一国的太子都没有见过。

    穆建明的目光始终集中在云舒的身上。

    众人的叫好声响起时,明显能看到云舒脸上的喜意。可她很快就收敛了笑容,恢复到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继续表演。

    众人如痴如醉的欣赏这种从未见到过的舞蹈,谁也想不到,仅仅是靠着手臂的动作,便足以用震撼二字来形容。

    以穆建明看来,云舒等人的舞姿与前世的相比已经有很大不同,毕竟时间有点儿久了,他能记住的只有一些经典的动作。

    如何把这些动作组合起来,成为一曲完整的舞蹈,就全靠云舒自己编舞。

    就算如此,也已经不弱于前世的那场视觉盛宴了。

    若说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也就是因为时间和资金紧迫,服装道具差了点儿意思,还有就是舞美灯光上缺的太多了。

    可惜条件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一曲结束,营地内静悄悄的。云舒等人忐忑的望着面前的几十号观众,他们一个个面容呆滞,双眼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和身后的一众舞姬,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穆建明率先起身鼓掌,啪啪啪的鼓掌声才把众人惊醒,所有人学着穆建明的样子,纷纷起身鼓掌,间或还有叫好声响起。

    云舒这才放心,带着一众舞姬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舞姬们退下去要卸妆,要换衣服,准备下一场表演。可场子不能冷了,眼见着无人上场,穆建明喊了一声:“吕阳宾,舞一趟剑给大伙儿助助兴。”

    吕阳宾扭头看过来,杨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见主人答应了,吕阳宾也不扭捏。

    “好,在下就献丑了。”

    说着,吕阳宾信步走到场中。拔出宝剑,仙人指路作为起手,一套迅疾凌厉的剑法使了出来。

    像黄镖头等镖局的武师都是有些眼力的,识得吕阳宾的这套剑法可不是什么花架子。每一招每一式都动作简洁凌厉,步步杀招。

    见到这样的剑法,黄镖头不由的大声叫好。

    他一叫好,其他人也滥竽充数的充当氛围组纷纷叫好。就连一些已经卸下装束的舞姬们,也都纷纷聚到篝火边欣赏吕阳宾舞剑。

    吕阳宾也是人来疯。

    听到人们叫好,吕阳宾更来劲了。不仅手里的动作快了一分,还朗声大笑道:“我这里还有一诗,待我吟与诸位。”

    杨霖等人就是一惊,知道吕阳宾要干什么了。

    其他人可不知道,听吕阳宾这么说,还架秧子起哄呢。

    吕阳宾挽了个剑花。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杨霖几人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儿去了。

    没想到吕阳宾会在这儿把这首《侠客行》吟诵出来。

    这句诗的威力是巨大的,吕阳宾刚吟诵完第一句,场中便静了下来,除了木头燃烧时的哔啵声,便再无其他动静。

    吕阳宾不管那些,如若无人般继续自己的表演。一边吟诗一边挥舞手中的宝剑。

    跟他认为的一样,有了这首诗的加成,吕阳宾觉得的自己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现在他觉得自己不仅仅能打十个了,再多点儿人也不在话下。

    随着最后一句吟诵完,吕阳宾一个帅气的背后挽花,收剑立于场中。

    “好!”

    众人又是轰然的叫好声。

    一众舞姬也顾不得其他,目光中满是小星星的看着吕阳宾。

    吕阳宾拱拱手,得意洋洋的连连向四周作揖。

    “献丑!献丑!”

    “吕小哥过谦了,这一手快剑迅疾无比,招式狠辣。端的是一手上乘的剑法。那首诗更是听的让人热血沸腾,老夫都手痒痒的厉害。接下来,也让老夫露上一手。”

    黄有仁说着,拔出自己的佩刀往场中走去。

    “黄镖头要演示他的刀法了?”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

    “都注意看,别说话。”

    镖局的武师们像是得到什么难得一见的机会般,兴奋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吕阳宾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便让出了场地。一众舞姬小姐姐们,忙迎了上去,把吕阳宾围在中间,帮着拿剑的拿剑,按摩的按摩,好不殷勤。

    至于她们的目的,吕阳宾自然知道,可他打死也不敢说,这诗是从哪来的。

    黄有仁单手握着刀把,刀尖垂地,将刀拖在身后。大步疾驰向场中走去,最后竟跑了起来,随后大喝一声,手中钢刀从下往上一撩,一手刀法便施展开。

    穆建明看不懂这招数是否上乘,但也能看出黄有仁的刀法大开大阖,极重气势。明明只有一人,却像面对千军万马一般。

    而有时,又有几手刀法又不失灵动,有如羚羊挂角。

    “这位黄镖头的刀法确实有军队刀法的影子,又不知道从哪学了手别的刀法。自己琢磨着将这两种刀法融汇了一些,却还没有贯通。若有一天能做到融会贯通,刀法上也算是有小成了。”

    魏溢在一旁点评道。

    杨霖和穆建明不约而同的都点了点头,装作很懂的样子。

    “吕小哥,可还有精美诗作与我的刀法相配的?”

    黄有仁舞到兴头上,大声喊道。

    吕阳宾求助得看向穆建明。

    穆建明这会儿也来了兴致,走到乐师们面前,找了一面鼓,咚咚的敲了起来。

    一边敲一边放声吟诵。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鼓声雄浑,词意豪放。

    黄有仁合着鼓点舞刀,听完这首《破阵子》后,哈哈大笑。

    “痛快!痛快!好一个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此间无酒,若有定当痛饮几杯。”

    舞姬小姐姐们果断放弃了吕阳宾,又全都聚到穆建明的这边。只是碍于云舒的严令,小姐姐们不敢过于接近穆建明,只能离得些距离,一脸崇拜地看着穆建明。

    黄有仁收刀站好。

    “穆小姐,这一首可有什么说道?”

    “词为破阵子,曲为将军令。”

    “好名字!听过此曲,让人有一种横刀立马冲阵杀敌,更能破阵而出的感觉。”

第215章 篝火晚会(下)

    有几名武师,嘴里念念有词,显然是想记住这几句诗词。同时手里还不停地比划着吕阳宾、黄有仁使过的几个招式,旁边居然还有支招指点的。

    杨霖迎上返回的穆建明,道:“好一首破阵子!只是诗中有壮志不酬的悲愤之情,不像是你这等身份年纪能做出来的。”

    穆建明丝毫不慌,稳如老狗。

    “我也没说这是我做的。”

    “那是何人所作,还有此诗的格律似乎也有所不同。”

    “我也是偶然听来。这些问题我可没法回答你。”

    说完,穆建明越过杨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吕阳宾、黄有仁两人的舞刀舞剑,以及两首诗彻底点燃了整个现场的气氛。

    武师们大多是些粗人,现场气氛都烘托到这了,自身的情绪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了,不甘寂寞地纷纷上场。

    没有独自表现的能力,那就捉对厮杀,呼喝之声不绝于耳,拳来脚往的好不热闹。

    黄有仁坐到杨霖身边,遗憾地叹气道:“此情此景没有酒肉相伴,实乃是一大憾事。”

    杨霖心中微微一动。黄有仁提到吃喝上,他想起一件事,撇过脑袋,低声问道:“说到吃喝的东西,刚才吃的那些干粮,不是说也充作军粮嘛?你和你的研究院有没有办法改进一下。让将士们吃得好点儿。吃那些去打仗,实在是有些对不起他们。”

    穆建明有些皱眉。

    大魏四面皆敌。

    自己又和大魏的皇帝重臣吹牛说过,说打仗打的就是粮草后勤。

    而沈家是行伍出身,历代从军,少不了要上战场。为了以后能在军营中对得起自己的胃口,军粮改进这件事,一开始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可了解了情况后,穆建明有些为难了。

    这个时代的军粮实在是一言难尽。

    像刚刚吃那些用面粉和豆子做成的干粮,那真的已经算上好东西了。

    军粮更多的选择其实是粟,也就是小米。

    这东西一则是产量还算是挺高的,而且可以长时间的贮存不会变质。

    另外就是可以作为马匹的精饲料使用,实现人马共食,降低后勤的压力。

    还有个原因就是现在小麦和稻米的种植,并未完全推广开,粟米仍然是最主要的粮食作物。

    想要改进军粮就必须先把小麦稻米这些粮食作物完全推广开,这才有军粮改进的基础。

    然后才能考虑那些经典的炒面或者是类似压缩饼干的东西。

    之所以说是类似压缩饼干的东西,也是因为这个时代很多东西都没有,想原样复刻,实在是难如登天。

    最起码,制作压缩饼干使用的可不是普通面粉而是膨化粉。必须要有膨化设备。

    要是有那玩意儿,他也不会让章卫用素鸡、腐干去做辣条了。

    “殿下,这个事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最起码你得谏言陛下,全面推广稻麦的种植,改变军粮的供应品种。然后在等几年,等到稻麦这些粮食作物能完全接替粟米了,我才可能有办法做出些改进。”

    杨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这事我记下了。”

    说完两人都把目光移回到场地中。

    武师们一吐心中的块垒,狠狠地发泄了一番,终于平静了一些,只是有个别几人鼻青脸肿的,很是狼狈。

    等所有人重新坐下,舞姬们才再次上场开始翩翩起舞。音乐柔和,舞姿轻盈,将营地内高涨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趁着这功夫,吕阳宾凑过来有些愤愤不平的道:“小姐,你也太偏心了。那首诗我求了那么久你都没答应给我,还出主意让芸秀故意为难,让我受了那么多苦。那黄镖头不过是提了一嘴,您就那么痛快地给了他一首诗。”

    穆建明呵呵笑了两声。

    “可别不识好人心啊!人家指名道姓的求到你那了,你却扭过头看向我。我若是不出手帮你,你的人设不就崩了嘛,舞姬小姐姐们不就对你失望了,还会聚在你左右作陪?”

    吕阳宾的脸红了一下,强自争辩道:“什么小姐姐,什么人设。小姐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

    说完便臊眉耷眼,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穆建明不屑地撇撇嘴,再次把注意力放回到场中。

    舞姬们舞完一曲,又有其他舞姬上场表演了一番后。几名武师帮着抬过来一个六尺见方,高仅寸余的圆台。

    将圆台放在地上后,又有人拿来大锤,将几颗巨大的铁钉,钉在圆台边缘专门留出的孔洞内,使得圆台紧紧地固定在地面上。又试了试,圆台放在地面上很平整,不用再做什么调整。

    云舒带着烟儿在内的那四名最出众的舞姬,以及另外两名身段姣好的舞姬,有些费劲的走到圆台前,向众人行了一礼。

    随着舒缓的乐曲声响起,云舒等七名女子,舒展着柔软的腰肢,摆了一个簇拥在一起的造型。

    紧接着七人随着乐曲声,旋转舞动,然后用一个很巧妙的动作,身体一旋转,裙角飞扬间七人便很丝滑地全部登上圆台。

    云舒站在中间,其他六名舞姬则环绕在周围。几人动作不停,却只动上半身和一只脚。另一只脚始终不动。

    忽然其他六人站在圆台上,腰身往下一沉有如每个人的臀下有一把无形的椅子般,稳稳地半坐了下去,随之上半身顺着同一个方向侧着仰躺而下,却没有一人摔倒。

    不知明细的武师和车马行的伙计们,全都惊讶的站了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

    倒是黄有仁目光毒辣,转头看向杨霖等人,问道:“是不是她们腿上有问题,刚开始的时候我见她们行走都有些困难。”

    杨霖点点头。

    “她们右脚上穿的是铁靴,鞋底与圆台上有榫卯的卡槽。卡住以后,便可以做这些匪夷所思的动作。”

    黄有仁恍然的点点头,继续欣赏着云舒等人的舞蹈。

    穆建明也在认真的观看。

    说实话,前世原版的舞蹈他已经记不得了。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些铁靴子,能交给云舒等人的也就只有铁靴子了。

    如果说千手观音因为自己插手,还有一些前世的影子的话,那么飞天就完全是靠云舒等人她们自己了。

    这曲飞天算是压轴大戏了,云舒等人飘逸舒展的舞姿,匪夷所思的动作获得了满堂喝彩。

    云舒等人表演结束,这一场篝火晚会算是落下帷幕。

    脱去铁靴子,云舒顾不得劳累,带着彩妆气喘吁吁的跑到穆建明面前,狠狠喘了几口气后才问道:“穆小姐,我们跳的可有什么疏漏?”

    穆建明轻轻鼓了鼓掌。

    “说实话,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你们既要设计动作,还得编练舞曲,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你们已经很不错了。我也没什么能指点你们的。”

    闻言,云舒脸上乐开了花。笑意盈盈的道:“多谢穆小姐赞赏。还是多亏您的指点,不然我们也做不到这些。”

    穆建明伸手拍了拍云舒的肩头。

    “不用妄自菲薄,你们其实很不错。就算没有我的指点,你们这次也不会输的。先去换衣服吧,时辰也不早了,早点儿休息。”

    云舒扭头看了看自己肩头上的手,面现一丝疑惑之色,却也不好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先了。”

    说完,退了几步后才转身离开,伸手捂着刚刚穆建明拍打的那个肩头上,面现古怪之色。

    穆建明看不见云舒的表情,可能看见她的动作,见状一咧嘴,也一下明白过来。

    如今这个世界上可不没有如此表达亲密的动作,尤其是两个女人之间。

    时辰不早了,舞姬们开始动手收拾营地,黄镖头也指挥者武师们帮了把手,又做好值夜的安排,才到一旁闭目养神。

    这些人都是赶留一天的路,又情绪激动的疯了半夜,这会儿虽说确实有些累。可谁都睡不着,都在议论着夜里的几个节目。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所有人都早早的起来。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赶路。

    可是只有沈兮瑶的帐篷没有丝毫动静。

    云舒、黄有仁、徐桂几个人的目光全都看向杨霖。

    杨霖也有些不解,走到帐篷门前侧耳听了听。

    帐中并没有什么动静,刚要开口询问。帐帘一掀,一个唇红齿白、面如傅粉的翩翩美少年从帐中走出。手中一把折扇,端的是风流潇洒,飒飒英姿。

    杨霖愣了一下,还不等说话,又一个同样潇洒不羁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见沈兮瑶和芸秀都是一身男子装扮,杨霖问道:“你们怎么会如此打扮?”

    沈兮狭促的笑了笑。

    “方便些。”

    说着,向杨霖行了个男子间的礼节,又对芸秀做了个请的手势。

    芸秀把折扇在手中转了转,才大步向前走去。

    她俩这一露面,营地中所与人都愣住了。尤其是一众舞姬们,双眼放光的看着沈兮瑶和芸秀二人。

    女人要是帅起来,还真没男人什么事。

    无论是从样貌、气质还是仪容表现,更关键是一种中性之美,让沈兮瑶和芸秀两人碾压整只队伍,就连杨霖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舞姬们不再像昨日一般围在吕阳宾左右,而是开始找各种借口与沈兮瑶二人搭讪。这回两人没有躲闪,谦和有礼的面对每一个人。

    芸秀半年多时间的闯荡,见识开阔了不少,与舞姬们聊天,始终没让话掉地上,让每个舞姬都觉得芸秀重视着自己。所讲述一些见闻,引得舞姬小姐姐们或惊讶叹息,或花枝乱颤。

    吕阳宾跟在杨霖身边,像是一个被渣男骗上床后,又一脚踹开的怨妇一般,幽怨的看着沈兮瑶二人。

    自打开始赶路,就再没有一名舞姬过来与他说话,就算是偶尔视线扫过来,也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穿透而过。

    “公子,你说她们为何如此?”

    杨霖叹了口气。

    “谁让你昨日你那般的群美环绕,尽享艳福,激起她俩不满。今天这样,明显是为了报复你。”

    吕阳宾小声的嘟囔道:“沈常侍五品***,还主管着一部衙门,居然还如此小心眼儿。”

    杨霖摇摇头。

    “只能说女子的心性与她的官职无关。”

第216章 彭城见闻

    所幸沈兮瑶、芸秀二人并没有玩闹多久,第二天就切回了女装。让一众舞姬小姐姐们颇为遗憾。

    又行了两日,便看见彭城高耸的城墙。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黄有仁、徐桂完成了这一单生意.路上一切顺利,没遇到什么事情不说,相反每晚还有众舞姬的倾情演出,一饱眼福。接下来就是看看能不能从彭城接一单回谯郡的生意,避免空跑。

    云舒等舞姬,提前了两日抵达目的地,就能多两日休息调整的时间。

    终点在望,这些人也不耽搁,不自觉地就加了把劲儿,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进了彭城。

    刚一进城,彭城繁华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推车担担的不计其数。各种南北杂货,各地特产随处可见。

    沈兮瑶甚至在路旁的一家胭脂水粉店里看到里面居然在卖口红。

    路上的行人不少,站在高处随便看去,哪哪都是人头攒动的样子。

    云舒把雇佣车马行和镖局护卫的余款付给黄有仁和徐桂,两拨人便告辞离开。

    黄有仁对杨霖几人还生出了几分不舍的神情。

    等这两拨人离开后,沈兮瑶才问道:“云舒班主,要不要找家客栈再住到一起?”

    云舒低头躬身,微微致歉。

    “恐怕不能与穆小姐同住一起了。主持此番盛会的东主已经给我们安排了住处。”

    沈兮瑶点点头。

    “也好。过两日我们再会。”

    “请两位届时一定要参加此次文会。以穆小姐的文采定能折服此间的儒生文士。”

    言罢,两拨人也依依不舍而分开。

    缓步走在彭城的街道上,杨霖看着街道左右林立的各种商铺酒肆、茶馆青楼,道:“这彭城不愧是南北要冲之地,城中繁华如斯,即使与洛京相比,也差不了多远。”

    几人纷纷点头赞同杨霖所言。

    城内客栈看着不少,可是找落脚地方的时候,杨霖几人就没那么顺利了。转悠了好久,问了好几家,不是客满,就是只剩一两间下等房间。

    “公子、小姐,我们怎么办?”

    吕阳宾皱着眉头问道。

    杨霖嗯了一声。

    “先找家酒楼吃点儿东西,顺便打听打听情况。”

    四人同时环顾四周,芸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二层小楼道:“那里有家酒肆。”

    到了酒肆门口,看到几人牵马赶车的,店小二热情地迎了出来。帮着把马匹车辆安置好,领着几人上了二楼的雅间。

    叫了几个菜两壶酒以后,杨霖才问道:“小二哥,你们这里有什么热闹么?为何客栈几乎全满了。”

    店小二陪着笑。

    “这位公子可算说着了,您没见街上都有多有儒生文士打扮的人么。”

    几人都点点头。

    街面上确实有不少书生打扮的人来往走动。

    “城中彭员外、冯员外和苏员外三家联手举办一场文会,广邀附近几郡儒士学子前来参加。后来听说此事的人越来越多,纷纷赶来参加。现在别说是各处客栈了,就连青楼都已经没有空处了。也有不少像公子这样的,来得晚了想找一个地方落脚,那是难如登天。”

    “那该如何是好,还请小二哥指点一番。”

    说着杨霖示意一下,吕阳宾从怀里掏出十几枚铜钱放到小二手里。

    店小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公子客气了。城中确实没有办法了,不过城外或许还有还有途径。

    城外的东南方有座宝光寺。占地颇大,不少儒生都寄居在那。不过公子带有女眷,可能不大方便。那么彭员外在城外还有座别院,你们或可去那里试试。”

    等店小二离开后,沈兮瑶才道:“云舒她们参加的应该就是这次文会,没想到规模如此之大。”

    “云舒不是送了我们一份请柬么,到时候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也好。”

    几人吃完饭,又打听了一下那座别院的位置,便直奔城外而去。

    从北城门出了彭城,又行了不到十里,几人便看到了小二口中的那座别院。

    这座别院占地也不小,看样子前后也有好几进院子。

    吕阳宾上前敲门。没一会儿,一个二十几岁,一身仆役打扮的年轻人打开院门,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吕阳宾,又向后看了看杨霖等人。疑惑地道:“不知几位来此何事?”

    杨霖上前几步。

    “这位小哥,我等得知彭员外将举办一场文会便匆匆而来,哪知来得晚了些,城中几家客栈全都客满。无奈之下只得上门求助。还望见谅。”

    这名仆役上下打量了下杨霖,见他虽穿得普通,却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身后还有女眷跟随。

    也许是杨霖的这张脸起了些作用,这名仆役并没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很谦和有礼地说道:“这位公子还请稍候,我去禀报我家老爷。”

    杨霖拱了拱手。

    “多谢。”

    仆役重又关上门。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院门才重新打开。刚刚那名仆役陪着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

    杨霖扫了一眼这名年轻人。年岁与自己相仿,中等身材,面色有些发黄,面相上有些普通,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穿着上倒是还不错,蓝灰色暗纹织锦的长衫,领口、肩部、袖口位置都有深色绲边。

    年轻人也观察着杨霖,确如仆役所说的那般,便开口问道:“便是几位想要在此借宿?”

    杨霖拱拱手,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年轻人呵呵笑道:“看来还是家父所做之事,才让几位无处落脚。在下这里给几位赔礼了。”

    说着便对着杨霖作了个揖。

    “看来是彭公子当面,有礼有礼。”

    杨霖拱手还礼。

    “在下彭素表字向朴,还未请教阁下高姓。”

    杨霖依例将自己的假名说给彭素。

    “原来是穆公子。在下奉加氟之命请几位进去。彭戊,快去给穆公子他们准备客房。”

    仆役立马领命而去。

    杨霖松了口气,终于不用露宿野外了。

    走进这处别院,这里黑瓦白墙青砖墁地,梁柱上雕花精美,栩栩如生。

    “彭公子的这处别院倒也雅致。”

    跟着彭素往里走,杨霖一边欣赏着院内的景致,一边赞道。

    “承蒙谬赞。此处别院乃是家父前几年修建。也算花了些心思。”

    说话间几人走进前堂,分宾主落座后,仆人奉上茶水。

    杨霖主动问道:“彭员外为何此次主办如此盛事?”

    彭素谦和的道:“也不是家父主办,是和城中另两位叔伯一起主办。主要是从洛京中传出一篇奇文。两位叔伯欲要推广一番,便邀请家父一同主持此事。”

    杨霖、沈兮瑶等人都是一愣。

    离京的这段时间里,难道洛京又有什么事发生?

    “不知是何奇文?”

    沈兮瑶好奇的问道。

    彭素歉然地道:“我也不知道,此事皆是家父与之商议。只是说会在文会上吟诵。”

    “那彭员外呢?”

    “家父正与人商量文会的细节,怕是不能亲来接待几位,还请恕罪。”

    主客间又闲聊了一会儿,彭戊便进来禀报,客房已经准备好。彭素便起身道:“几位请随我来,”

    彭素命人准备的客房还算不错,竟是一个小跨院。正房是个套间,左右东西厢房齐全,院子里还种着些草木。

    杨霖等人满意地点点头,连连道谢。

    彭素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些许小事,何需挂齿。就不打扰几位休息了。在下告辞。”

    等彭素走后,沈兮瑶才道:“这位彭公子看上去谦和有礼,彭家这么大的家业,竟丝毫不显纨绔,殊为难得。”

    “诗书传家,哪有那么多的不孝子弟。”

    顿了顿,杨霖又道:“明日我们就休息一日,文会之时,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翌日,一早彭素依礼又来看望。

    将彭素请到正房。刚一坐下彭素便问道:“几位昨晚睡得可好?

    杨霖笑了笑。

    “多谢彭公子挂念,这里一切都挺好的。”

    “那就好。今日我在城中设宴,还请穆兄一同前往。”

    “彭公子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旅途劳顿,明日又是文会。我等今日只想养精蓄锐。”

    彭素点点头。

    “也好,那就不打扰几位了。对了,明日文会在云龙山上举行,从这里往西不足二十里。”

    再过一日,几人一大早就收拾妥当,为了方便一些,沈兮瑶和芸秀今日又穿成男装。

    一路向西而去。,二十里的路途,没用多久便到了。这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儒士装扮的人。

    杨霖、沈兮瑶等人站在山脚往前看去,这云龙山并没多高,延绵也没有多远。山脚处有一片桃林。此是正是桃花盛开之时,一大片淡粉色的桃花如霞似锦,淡淡的花香四处飘溢。

    “穆兄,没想到你们到的挺早。为何站在这里,不早点儿进去。”

    杨霖回身看去,彭素正带着一拨的儒士走来。

    “彭公子。我等正在欣赏这处桃林。”

    沈兮瑶几人也转过身,两拨人相互客套一番,彭素才道:“这处桃林还算小的,越过云龙山往西,还有一片更大的桃林。文会也正是在那里举行。我的几位兄长早已经前往那里,帮着打打下手,接待各方儒士,我也正要前去。既然相遇不如我们一同前往。”

    有人带路,省的自己乱走,杨霖自然同意。

    穿过这座山后,果然山后还有更大的一片的桃林。

    杨霖低声对沈兮瑶道:“看到这片桃林,才知什么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沈兮瑶微微点头。

    “桃花开的确实繁盛,当得起此句。”

    再往前走了片刻,这里人跟多一些,隐隐还能听到丝竹管乐之声。

    在一片宽阔的林地中,已经聚集了两百多名儒生士子。围绕着这一片宽阔地,还有五片小一些的空地呈梅花状分布在周围。各色舞姬的身影正在此处攒动,明显是在做准备。在东北方向的一块小空地上,还看到了云舒的影子。

    杨霖、沈兮瑶对视一眼,随着人流走进中间的场地。

第217章 文会开始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仍有儒士不断前来,人数已经隐隐超过三百人了。这时突然一声锣响,众人这才停下彼此交谈,场内逐渐安静下来。

    “诸位请听我一言。”

    所有人都向场中望去。

    这场地正中央,铺着一层猩红的地毯。居中坐着三人,头上都带着四方员外巾,身穿葛布长衫。只有中间一人略显富态,其余两人则是中等身材。

    居左设有四席,四名儒生端坐其上。神色上既有一丝紧张,又有一些倨傲。

    居右也设有四席。在这坐的是几名上了年岁的老者。一个个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不过精神倒是矍铄。

    在场地最中间,站着一个儒士打扮的中年人,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等人群安静下来,这名中年文士才大声说道:“各位,现在乃是阳春三月,正是外出踏青之时。冯员外、苏员外和彭员外特地举办了此次文会。广邀众多儒生参与。在这里,诸位可以拿出得意之作,不管是诗文还是长赋皆可。请其他学子共同品评鉴赏,也可请城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学士点评一二。

    诸位也可抛出自己在学识上的独特的见解,大家一起帮着参详一二。

    若是诸位的文章、观点确有独到之处,还可获得几位学士的推荐,可入洛京中***。三外员外还有盘缠相赠。

    另外,几位员外还专门请了几支舞姬,为大伙歌舞助兴。还有各种吃食酒水也是不缺,诸位可以任意享用。”

    场中的诸多儒生们,皆是面露喜色。

    名望!利益!美色!美食!

    各种想要的东西都已经齐了,顺便还能认识些朋友,扩展自己的人脉。

    参加文会不就是为了这些么,一下子全都有了。

    听到下边一片吵吵嚷嚷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那位中年文士不得已又示意人们安静一下。

    “诸位莫要着急,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诸位出力。”

    文士说着一指居左的四名儒生。

    “这几位乃是京中太学的几位学生。他们带来一篇旷世奇文想与诸位一起品鉴。”

    说完文士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便退了下去。

    四名太学生齐齐起身走到场中,向四周躬身行礼。其中一人向前两步道:“诸位,去岁时中***传出一篇佳作,几位中正邀请太学山长、数位祭酒以及近百名太学生共同品读,对其赞不绝口。认为此等雄文若不能广为流传,皆以为憾事。

    山长、祭酒及几位中正商议后,命中***太学诸人皆要推行此文。以彰显我大魏文风不弱于南楚。其后朝中变动颇大,我等太学生便义无反顾担起责任。今得三位员外相助,举办此等盛事,我等感激不尽。”

    说着对三位员外行了一礼。

    三位员外笑呵呵地起身回了一礼。

    其他人心无旁骛地听着太学生的讲述,沈兮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事怎么这么耳熟呢?

    果不其然,这几名太学生说完这些,便马上就开始吟诵全篇《千字文》。抑扬顿挫的声音和着朗朗上口诗文,仅仅十几句便获得了全场喝彩。

    四名太学的学生不得不中断了背诵,等场面安静下来才又接着背诵。整个过程竟被喝彩声数次打断。

    等全片吟诵完,全场犹如开了锅一般,近三百人全都是嗡嗡的议论声。

    沈兮瑶脸都绿了,缩在角落里低着头不发一言。

    “兮瑶,你怎么了?”

    见沈兮瑶神情有些不对劲,杨霖忙问道。

    沈兮瑶微微摇摇头,并不说话。

    良久,那几位老学士才慢慢起身。

    一名年岁最大,脸上密布老人斑的学士先开口道:“老夫周兴安,致仕前曾为本州中正。洛京之中也有些门生故吏。此篇文章老夫其实早已收到过。老夫一辈子研读圣人经典,却也从未见过此等锦绣文章。”

    另一名年纪小一点儿的学士也道:“此文乃是四言长文,文笔优美,辞藻华丽。又句句押韵,读之朗朗上口。所涉内容全面,天文地理,历史自然无一不包。更难得的是,使用千字,竟无一字重复。可见其功底之深。”

    趁着几人点评的光景,那文士命人将一份份已经抄好的文章送到每位儒生的手里。

    不少人都一边认真聆听几位老学士的点评,一边捧着文章认真研读。

    “此文竟是沈常侍所作!”

    有人发出一道惊呼。

    杨霖也低头看去。

    这篇文章开头有篇题跋,讲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意思是洛京才女沈常侍,为了给府中蒙童开蒙,特将一篇文章交予府中西席。西席读之颇受震撼,不忍如此佳作不得世人所见,遂推荐至中***。

    因原篇文章不足千字。中***联合太学共同撰写补足千字之数。才推行天下。

    附在后边的还有一张名单,便是所有撰写文章之人,沈兮瑶的名字则是名列榜首。

    这下杨霖明白沈兮瑶为何是那种神情了。

    用肩膀轻轻碰了碰沈兮瑶,杨霖低声道:“想不到你的文采如此斐然。”

    沈兮瑶有些羞恼地撇了对方一眼。

    杨霖不以为意,继续道:“要是我现在说一声,沈大才女就在此处,你猜会是个什么场景?”

    “你敢?”

    沈兮瑶磨着牙威胁道。

    杨霖呵呵笑道。

    “你现在女扮男装还改名换姓,谁能知道你是谁。你心虚什么。”

    两人在斗着嘴,却也在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对于《千字文》的点评终于告一段落,文会进入到下一项内容,儒生们要拿出自己的得意之作进行比试。几位老学士也要点评一二。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在这方面上,儒生们可没有什么谦逊的品质,一个个毫不客气地拿出各自作品,当众吟诵出来。

    沈兮瑶虽然在自身没什么文采,只是被穆建明强行安了个才女的名头,可也被他留下的一些诗句拉高了眼光。这些儒生的文章中虽也不乏佳句,可在整体上却差了些意思。

    几位老学士眼光自然更是毒辣,对各个儒生的作品点评犀利,往往一言中的,毫无偏颇。

    被点评的儒生,有的羞愧不已,隐于人群不见踪影。也有呆立当场似有所悟,表现不一而足。

    二三十篇诗赋文章过后,儒生们开始清醒过来,再也不愿拿出自己冥思苦想的文章当众出丑,场面开始慢慢冷静下来。

    “沈大才女不去献上一首吗,这么大的一场盛会,若无佳作问世,岂不可惜。”

    杨霖在一旁又开始使坏。

    沈兮瑶横了他一眼。

    “难道我们这么多人,就没有一篇可以称道的文章吗?我们在文事一道真的比不过南楚?”

    人群中有人问出了一句所有人都想说的话。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在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安静一些,你们都听老夫一言。”

    关键时候,还是周兴安站了起来。

    人群中的议论声,逐渐压了下去。

    “老夫几人的点评或许是犀利了些,可是要知道忠言逆耳。我等若是一味此称赞你们文章做得花团锦簇,那是害了你们。

    文章做得不好,那回去就多读书,多练习。寻访些大儒名师们多多指点。

    况且我听说陛下放开了皇室藏书,又在京中准备修建图书馆,供世人借阅。此等善政史上从未有过。得此幸事,我等老朽都生出些生不逢时的恨意。

    尔等若是想学业上有所成就,定要更加努力一些。不要怕被人笑话,最起码,你有勇气站出来被这么多人当众点评,这已经超过很多不好意思站出来的人了。”

    所有儒生都整整衣冠,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齐声道:“多谢先生教诲。”

    “这位老先生心思良善,心胸开阔。称得上可敬二字。”

    沈兮瑶佩服不已的道。

    “那是不是更应该有一篇佳作,以报答这位老先生。”

    杨霖又低声道。

    这回,沈兮瑶没有反驳,低下头不知想什么。

    周兴安这番话起了作用,一众儒生又开始踊跃展现,奉上自己的文章,只是效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时间一点点儿流逝,众人被鼓动起来的心气儿,又渐渐地消沉下去。

    周兴安几人眼中也流露出失望之色。

    “我这里有一篇诗作,还请周老点评。”

    人群中一个没什么底气的声音响起。

    人群左右分开露出一人。这人身材有些矮小,穿着普通,脸上还有些惶恐。

    “吟诵出来,让我等听听。”

    这人答应一声,清了清嗓子才慢慢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会场中又陷入了寂静。

    几乎所有人不停咂摸着这首诗的味道,至于格律上的些许不同,都已经顾不上了。

    “这是你所做的?”

    周兴安嘴唇颤抖地问道。

    那人却摇了摇头。

    “这篇诗作并非是我所作,昨日我前来彭城的途中,听到有人吟诵此诗,便记了下来。”

    “此诗壮志豪情,气势磅礴,是一篇难得的佳作。不过你竟没有生出占为己有的贪欲,这一点更为难能可贵。单凭此老夫便可为你写一封荐书。”

    周兴安捋须大笑道。

    听到这些话,那人局促的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的笑容。

    “能得周老推荐,在下自是十分高兴。可我自知自己才疏学浅,即便得了荐书也是无用。”

    不少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个幸运的家伙。路上捡了一首佳作,得周兴安的亲睐获得荐书,他却推掉了。

    周兴安更满意了,点头问道:“不知你如何称呼。”

    “在下张宜简。”

    周兴安只是笑着说了个好字。

    吕阳宾弹过脑袋,笑嘻嘻的低声道:“小姐,看来你给黄镖头的那首诗流传了出去。你说要是我把我的那首诗拿出来,会不会震慑的全场都说不出话来。”

    “在这种场合用那首诗,有些砸人家场子了。你还让其他人怎么和你比。”

    吕阳宾嘿嘿笑了笑。

    “我也是说说而已,我可舍不得把那诗轻易的说出去。”

第218章 决定出手

    在人群外围的一个角落里,站着一位身体消瘦的锦衣公子,手中一只檀木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扇打着胸口。脸上始终带着一抹笑容。身后还跟着两人,看装扮是书童和护卫的身份。

    “大魏这些儒生的学识水平也不过如此。这么久了都没有一篇亮眼的文章。唯一的佳作还是道听途说,路边捡来的。”

    书童模样的人小声嘟囔道。

    “不可小觑了天下人。也许是人家不屑表现呢?”

    锦衣公子头都没回也低声说道。

    “公子,以您的学识,若肯出手一定会吓住他们的。”

    书童不甘心地道。

    锦衣公子呵呵笑了两声。

    “我又不贪慕大魏的官职,也不用考虑什么前程,何必非要人前卖弄?再说,别看那诗是捡来的,于我而言也难望其项背。”

    书童似乎还是不服,张嘴又要说什么,被一旁的侍卫悄悄拽了拽衣袖,才闭口不再言语。

    “那位周老先生说的图书馆是怎么回事?”

    锦衣公子问道。

    书童忙说道:“此事是大魏朝廷在正旦大典上颁布的一项政令。大魏将皇室藏书开放,允许天下士子借阅,并专门修建了一座馆阁。”

    “好手笔!开私藏以为公,杨氏此举可令天下士子向往。”

    锦衣公子赞了一句,随后又道:“可惜,他们的藏书并不算太多。”

    说完便不再说话。

    场中,张宜简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再无人愿意冒头了。

    周兴安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没人愿意拿出自己的文章,那老夫出一题,你们当场作出诗赋文章,胜出者老夫也可为其写封荐书。”

    有些儒生面露喜色,而另外一些有些皱眉。

    周兴安的提议仍是要比试。可那些历经多时,反复修改的文章都不能引得他人注意。这种限定题目,靠急智的比试就更没有把握。

    看着周围儒生不太感兴趣的反应,周兴安也有些着急。

    这次规模如此盛大的一次文会,若是弄得虎头蛇尾。几位出钱的员外怕是会不高兴,自己的脸上也没有光彩。

    一时间,周兴安脸上明显有一丝急迫。

    杨霖看到老先生焦急的神情有些不忍。

    老先生人不坏,只是对于大魏文事有些心急了。

    到场的这些儒生既无名师指点,又缺书籍品读,导致水平确实差了些。老先生又严厉了些,弄得现在有些骑虎难下。

    “兮瑶,你真不愿意出手么?”

    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沈兮瑶的回答,扭头看去主仆二人正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了。

    杨霖嗤笑一声,上前拍了拍沈兮瑶的肩膀。

    穆建明回过头傻傻地看着杨霖。

    杨霖被看得有些不自知。

    “这么看着***什么?你真不愿出手帮帮老先生?”

    穆建明又把目光投向周兴安。

    “还请先生出题。”

    人群中突然飘出一句话,周兴安本已有些失望的脸上一下子露出惊喜之色。

    所有人都寻找着说话之人,穆建明附近的人在自动分开,把他显露出来。

    穆建明面带微笑背着双手,渊停岳峙般地站着,目光直视周兴安。

    周兴安感激地看向穆建明,随后微微有些皱眉。

    人老成精,他岂能看不出对面这人,虽是一身男子打扮,却是女儿之身。

    周兴安嗯了半天也没说话。

    若是一个男子主动递过台阶,他也就借坡下驴了。可对方却是一个女子,若是把人家姑娘架在火上,传出去他可真没脸见人了。

    “老先生只管出题便是。”

    见周兴安一直不说话,穆建明催促道。他笑容更灿烂了些。

    这时也有些儒生反应过来,也说道:“还请先生出题。”

    最终周兴安叹了一声,举目四望,沉吟了片刻道:“不若就以这桃花为题,诗赋皆可。”

    角落里的锦衣公子嗤笑一声,面带不屑之色。

    周兴安的这个题目确实简单了些,便于做些文章。

    儒生们听到这题目纷纷跟周围的人议论,这个题目确实简单一些。

    穆建明看了看周兴安,又抬眼看了看四周。

    他也明白老先生放水了。

    写桃花的诗太多了。

    苏仙的“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白居易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杜甫的“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崔护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随便拿来一首,就能应付过去。

    可穆建明不想选这些。

    他突然笑了一下。

    “老先生出的这个题,倒是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众人一脸懵逼。不做诗赋文章,这么想到故事上了。

    周兴安也被晃了一下,还好老头儿给面子,笑着接了一句。

    “哦?不知是何故事,老夫愿闻其详。”

    穆建明轻嗯了一声。

    “相传,昭烈皇帝未起势之前与壮缪侯、桓侯二人相识于市井集市。壮缪侯、桓侯起了些冲突,被昭烈皇帝分开。却是不打不相识,三人相谈甚欢,相互引为知己。于是一片灼灼桃花的桃园之中结为异姓兄弟。言,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其后三人同心,开创了蜀汉基业。然壮缪侯大意失荆州,败走麦城被擒杀。桓候、昭烈皇帝虽未与之同日赴死,却皆因为报壮缪侯之仇而亡,让人不禁唏嘘。”

    众人听完讲述,一脸茫然地彼此对视。

    周兴安捏着胡子,一脸思索之色。

    “不知这个故事载于哪本典籍之上,老夫怎么从未看过。”

    穆建明呵呵一笑。

    他知道宴桃园豪杰三结义这就是个演义故事。正史中根本没有这茬。史书中刘关张三人关系虽然亲密,不过只是恩若兄弟,可不是结拜为兄弟。

    “老先生不必纠结于哪本典籍。讲这个故事不过是因为见到这片桃林想起这么个事,与诸位分享。先生既以桃花为题,若是无人愿意出手,那在下就献丑了。”

    说着穆建明闲庭信步般地越众而出,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在下平素不做文章,今日也是偶到此地。所作诗文若是有何缺漏,还望不吝赐教。”

    顿了顿穆建明便开始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四句一出全场寂静。

    这四句看似简单,却有一丝洒脱悠然之感。

    “酒醒只来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好诗!今日盛会,终有一首可以撑场的诗作出现了。”

    穆建明刚说完,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阵称赞的声音。

    这会儿穆建明的脸皮也已经厚起来了,毫不脸红地将之占为己有。

    周兴安颤颤巍巍地走到穆建明近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后学末进穆建明。”

    周兴安自嘲地呵呵一笑。

    “能做出此等诗作,还称什么后学末进。”

    说着周兴安转身四顾,提高声音道:“老夫以为此诗可列为一等,尔等以为如何?”

    众人自无不允。

    周兴安又看向穆建明。

    “有如此佳作,想来你的学问应是不错的,可为何老夫从未听过你的名字。”

    “我之前已经说了。我只是路过此地,老先生没听过我的名字很正常。”

    这时,彭素分开人群上前道:“禀周老,这位穆……呃,这位穆兄确实是从外地而来。与其兄长途径本地,前日才借宿到我家中别院。”

    周兴安哈哈一笑。

    “是老夫一叶障目了。不知穆公子的兄长是哪位。”

    杨霖只好越众而出走到周兴安近前。

    “正是在下。刚刚周老先生一番金玉良言,拳拳爱护之情深入人心。大魏有先生这样的人,定会越发昌盛。”

    周兴安摆摆手不以为意,脸上却乐开了花。

    穆建明暗暗摇头。

    不愧是帝位的接班人,说这话总有一股以上示下的口气。

    角落里,消瘦的锦衣公子神情也变的大为赞赏。

    “你们看这不就有人站出来了么。此题虽然简单,但急切间怕是我也写不出此等的诗句。还有他讲的那个故事,虽是杜撰,却也令人向往。也想与昭烈皇帝一般三人共创一番事业。走,咱们去结识一番此人。”

    说着便向着穆建明的方向走去。

    场中的三位员外,这时候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这场文会的气氛陷入低谷的时候,三位东主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钱花了,人也邀请来不少,结果却弄成那个样子。若不是还有些舞姬,三人都准备拂袖而去了。

    现在这场文会算是终于走上了正轨,三人也暗暗松了口气。各自端起面前的酒盏相互示意共饮一杯。

    放下酒盏后,苏员外转头对彭员外道:“这位穆小友是从什么人,令郎为何替其背书?”

    彭员外呵呵笑道:“你们也知我的这几个孩子,皆是和我一样喜欢结交。别看素儿最小,最是和我相似。加之又是读书人,眼光见识自是不俗。这位穆小友是前两天才与素儿结识。老夫也没想到他如此厉害。”

    “令郎有如此益友,恭喜彭兄有如此麟儿。”

    彭员外一点儿也不客气。

    “那是。说不定将来我彭家全靠素儿来光大门楣了。”

    说完,彭员外又道:“二位贤弟,我觉得咱们是不是该让舞姬们助助兴了。若是再冷了场,怕是影响不太好了。”

    “彭兄说的对。”

    苏员外附和道。

    另一边的冯员外也点点头,挥手叫过来一直主持这场文会的中年文士。

    “去和周先生说一声,出题比试就到此为止,见好就收吧。”

    中年文士答应一声,便向场中而去。

第219章 炸裂演出

    围着周兴安和穆建明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想过来结识一番的。主持会场的中年文士好不容易才挤到周兴安近前,趴在老头儿耳边低语几声。

    周兴安不满地看了这位文士一眼。正高兴能得见如此才华之人,又帮着他保住了脸面,正要多多攀谈一会儿,不想跑来一个惹人厌的家伙。

    不过几位员外说得也有道理,更关键的对方给得太多了。周兴安也只能点头同意。

    “好,就按几位员外说的办吧。后续的事情缓一缓再继续。”

    中年文士见周兴安也同意了,又挤出人群,高声说道:“诸位高才,诸位高才。”

    等所有人都被他吸引后,文士才继续道:“今日,三位员外还请来了附近郡县的五支舞姬班子。本地的士子定知道簪花社,我们也将其请来了。”

    这话一说完,人群中又炸开锅了。

    “当真?真的请了簪花社?”

    “这位仁兄,这簪花社是什么回事?”

    外地的儒生没听过簪花社的名头,纷纷向本地士子打听。

    本地人则一副与荣有焉的样子。

    “兄台不是当地人吧。”

    “正是。小弟是从兰陵过来的。”

    “我说呢。这簪花社,是我们当地有名的舞姬班子。里边的姑娘个个才貌双绝,更关键的是洁身自好,从未流出任何绯闻。姑娘们若是寻到心上人,班子中还会出一笔陪嫁。由此在我们彭城,簪花社的名头极大。

    而且,这舞姬班子自成立到现在,若遇到舞姬比试,还从未输过。

    中年文士等众儒生再次安静下来,才继续道:“接来下,就请这些舞姬献舞助兴。诸位高才可也不能闲着,要从这些舞姬中选出最优者。”

    “放心吧,此事交予我等。”

    众儒生瞬间就不困了,一个个的精神百倍。之前的困顿之色一扫而光。

    “好,那就请诸位安坐于此。等待众舞姬献舞。”

    说完,那名文士便安排着将场地调整了一番。

    三位出钱赞助的员外,四名太学学生,以及周兴安等几位老学士坐在正中靠前的位置。其余人等则坐在这些人身后。

    因为之前的出色表现,穆建明、杨霖等人获得了个不错的位置,也坐得比较靠前。

    不大会儿功夫,第一支舞姬班子便上场了。

    跟穆建明想的不一样。这种表演,可没有主持人串场报幕。

    只有一个比较出众的舞姬上前自报家门之后,其他舞姬便摆出各自的造型,随着乐声响起,一个个便翩翩起舞。

    至于跳的是什么,穆建明看不明白,只是觉得这些舞姬要么在旋转,要么在翻身。

    前世里,穆建明就一直有个疑问,古代不管是君王还是家里有两糟钱的都喜欢看跳舞,可那些舞蹈又有什么可看的?

    为美色么吗?

    能有舞乐助兴的这些人,是有闲又有钱,身边应该不缺女人。就算是休闲娱乐手段贫乏,那也不能单调的只剩下看跳舞了吧。

    胡思乱想之际,这支开场舞姬班子已经结束了演出,行礼后退了下去。紧接着,一队穿着清凉的小姐姐们鱼贯而出。

    穆建明明显听到周围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看来大魏的青年见识的还是少,还需要加强锻炼。

    穆建明抬眼看过去,其实这些小姐姐们在他眼中穿得还算周正,只是薄了点儿,一席轻纱裹身。看来这些舞姬知道,朦胧的诱惑最为致命。

    小姐姐们一水儿的水蛇腰,一走一动摇曳生姿,烟视媚行地诱惑着这一帮面红耳赤的大魏杰出青年们。

    不用问也知道,想必这就是那队由妓子组成的舞姬班子。

    她们的献舞获得了在场所有人一致的好评。

    穆建明现在开始有点儿理解为什么古人喜欢看跳舞了。

    第三支出场的舞姬队伍乏善可陈。若是一定要有个评价的词语的话,穆建明也只能给出正经二字。这是一支再正经不过的舞姬班子了。

    可是,它正经的东西没人爱看呐!

    等这支舞姬班子退下后,下一班舞姬并没有出现,那名文士却又登场了。

    “各位,舞姬们的助兴现已过半,接下来登场的便是你们期盼已久的簪花社的姑娘们。现在有请他们登场。”

    穆建明撇撇嘴。看来主场优势自古就有啊。

    自己城中的舞姬们出场还隆重地介绍一下,就算这支舞姬表现得再差,也会引起观众们的注意。

    然而,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帮簪花社的舞姬们个个都不简单。

    容貌身材争奇斗艳,各具特色,却无一不是上佳。再加上冷傲的气质给人一种距离感。

    这种距离感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而是一种尺度。若是在这个距离之外,那一切好说。若是突破了这个距离,会有什么后果,就谁都说不好了。

    而且她们的舞姿也没得说。

    最起码,自认为没有舞蹈审美的穆建明也觉得她们跳得不错。舞姿舒展优美,动作细腻娴熟,每一个动作的连接转换十分自然。

    簪花社的这一曲获得了满堂喝彩。

    穆建明无奈地叹口气。云舒她们不好办了。

    现场的这些人也许不知道,可自己清楚。

    在前世的时候,如果是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便十分注意出场顺序。若是占了一个不利的出场顺利,即使表现出色也未必会获得一个好的结果。

    而且,这簪花社的演出可以算得上是压轴大戏。云舒她们被排到了最后一个出场,关注的人必不会多。

    亏得自己指点了她们两支舞曲,就看云舒她们怎么选了。

    簪花社的谢幕时间比较长。过了好一会儿,场中儒生们躁动的心情才平复下来。果然如穆建明所预料的那样,不少儒生端着酒盏吃食,开始吃喝起来。

    “穆先生,云舒班主她们怕是不好办了。”

    就连芸秀都瞧出了不对,凑到穆建明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杨霖、吕阳宾两人脸上也带了一丝凝重。

    等簪花社的舞姬全部退下后,烟儿才登场报了云舒的名号。随后,云舒带着整支舞姬队伍盛装登场。

    穆建明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云舒她们的选对了舞曲。

    簪花社刚刚表演的就是以舞姿舒展为特点的一支舞曲,若是云舒她们选了飞天,从风格上就有些类似了。即使她们跳得比簪花社的人还要好,可一旦瞧破了她们的秘密,反而会起相反的作用。

    现场的人不会说她们跳得有多好,而是会说,若是有那些装备簪花社的人会表现得更好。

    云舒站在最前。头上戴着一顶尺长的金冠,闪闪发亮。身披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裙,双手每根手指上戴着三寸余长的护指套。其余舞姬一个紧挨一个,站成一串。

    场下的观众们全看懵了。

    不仅是他们,就连其他四支舞姬班子也一脸问号。

    不管跳什么舞,都得有一定的空间,不然会施展不开。舞动间难免会相互干扰,最终会出现纰漏或者失误,影响整体发挥。可云舒等人这么个姿态,接下来到底是这么样的,谁也不知。

    又有几个人搬着几个大锅似的东西,放在舞姬身侧。点燃后调整了一番,发现现在已经快到午时,光照正是最好的时候,这聚光灯打开后,效果一点儿也显示不出来。不得已又把聚光灯抬了下去。

    这些事情落在场下众人眼中,不由得脸上都带着一丝嘲讽,有人甚至发出哄笑声。

    云舒和一众舞姬都有些紧张了。

    乐声起,云舒双手缓缓抬起,双掌合十,面露悲天悯人的表情。一曲千手观音以震撼之姿展现出来。

    所有人都傻了。

    有些信奉佛教的人,甚至当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口念佛号。四支舞姬的班主一脸煞白,她们明白这一场比试,她们已然输了。谁都没想到云舒会打出王炸。

    一曲舞罢,场下数百人鸦雀无声。云舒等人循例行礼后,尴尬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等候了片刻也不见有何反应,正当云舒准备带人退场时,场下有人说了一句。

    “请再跳一遍。”

    这一句点醒了众人。

    众人纷纷大呼“再来一遍”。随后这些呼喊声逐渐统一,汇聚成一道道高呼。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这回云舒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有些惊恐地四处张望,寻找能帮助自己的人。

    在这个时代,哪有什么返场一说。献完舞,乖乖下去就得了,可没有什么再来一遍的说法。

    最终还是彭员外站起了,回过身冲着身后的儒生文士们连连作揖,伸手往下压了压。等人们都安静下来,彭员外才又转回去,面对云舒道:“云舒班主,众愿难违,你们还是再跳一次吧。”

    云舒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给几名乐师使了个眼色。

    云舒等人火了!

    又舞了一遍以后,刚刚退场,很多人就起身迎了上去。舞姬班子内的每一个人都受到了追捧。

    尤其是云舒和烟儿几人的周围,都围满了人。一个个对云舒等人仰慕备至。

    尤其是三位员外,统统发出邀请。请云舒等人到府上居住。

    穆建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对得起前世了。

    “穆兄,在下有礼了。”

    身后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杨霖和穆建明同时回头看去,身后是一位体型消瘦的锦衣公子,正微笑着等待回应。

    “不知阁下是何人?”

    杨霖上文一步问到。

    锦衣公子并未回答,而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此前离的尚远,他还注意不到穆建明身上的一些细节。现在离的近了,自然看出穆建明身上的破绽。

    “原来是穆……”

    “不管是什么,阁下前来所为何事。”

    穆建明出口截断了锦衣公子的话。

    锦衣公子哦了一声。

    “在下岳琮,字子瑞。方才听了穆……穆兄讲的那个故事,颇觉有趣。况且穆兄的才华惊人,便升出结交之念,故才打扰了两位。若是唐突还请两位恕罪。”

    说着,这岳琮行了一礼。

    杨霖忙伸手拦阻。

第220章 曲解乱说

    “岳兄多礼了,只要岳兄能守口如瓶便好。”

    “穆兄心存顾虑,这些自是应当的。在下定会替二位守着秘密。”

    顿了一下,岳琮转入正题,对穆建明道:“不知这位小穆兄桃园结义的故事从哪听来的?”

    岳琮这话请教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审视。

    穆建明一听这话,寒毛根都炸起来了。

    难道是遇到了同行?对方也是穿越者?

    可前世看的小说里,极少是有同时代的同行的,不可能这么寸,就让自己遇到了吧。

    甩开脑中的胡思乱想,穆建明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问道:“怎么?岳兄听过这个故事?”

    话一出口,穆建明就察觉出自己的语气虽然已经尽量平缓了,可是还是带着一丝颤抖。

    “第一次听到。觉得这个故事甚为有趣,才想着问问小穆兄。”

    穆建明仔细打量着岳琮的神色,见他神态自然,眼珠也没有躲闪,知道他说的应该是真话,这才放下心来,暗暗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的身份要泄露了呢。

    “噢,这是我自己无事的时候,胡乱想出来的。”

    岳琮啧啧了两声,敬佩地摇着脑袋。

    “真不知晓穆兄的一身才学是从何处学来的。在大魏要想有此等才华,着实不是一件易事。”

    穆建明呵呵一笑。

    “倒也没什么。在下闲着无事翻看一些典籍,有时候会产生一些疑问,可书中没有答案,就只能自己思考。想得多了,便有一些体悟。”

    穆建明说得轻松,让岳琮有些发呆。

    “那穆兄的天资可算是上乘,仅是自行参悟便有如此才华,在下佩服。”

    岳琮说着冲穆建明拱拱手,然后又对杨霖道:“这位穆兄的才华,想来也定是不一般。”

    杨霖道:“岳兄可唤我表字雨林,也方便些。说来惭愧,在下的那点儿才学可拿不出手。”

    穆建明又抢着解释道:“家兄要帮着处理些家中事务,精力难免分散。若非如此,才华成就定不在我之下。”

    就在几人聊天的空档,场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声。几人有些错愕地抬头眺望。

    场中五位班主一字排开,有焦急,有失落,有欣喜,也有理当如此的平静。

    吕阳宾赶忙解释了一通。

    场中已经对几支舞姬做出了评定。簪花社占据主场优势,获得了第一。

    云舒的舞姬班子以出色的表现与簪花社并列。

    不过其他三支舞姬也还有机会,等下一轮表现若是出色的话,也不难获得一个好的排名。

    穆建明戳了戳芸秀,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去找云舒,若是真有落败解散的舞姬班子,她能多接收一些便多接收一些。她们以后的着落我会帮着解决。”

    芸秀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五位班主下场以后,文会也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三人也停止交谈,看着场中的情形。

    周兴安等名老学士又全部上场,看了看场下的诸多儒生,周兴安提到了些声音道:“老夫今日来此,也不只为了点评尔等,更是为了给尔等解惑。若是在学识上有何不解之处,皆可提出来。老夫几人定竭尽全力予以解答。当然若是觉得老夫等人有不对之处,也可提出。”

    “哗”的一声,场下一下子就沸腾起来。

    大魏的这些儒生最缺的就是名师的指点。现在这几名老学士主动提出,谁能不高兴。

    杨霖、穆建明两人不知道这周兴安的底细,可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在这彭城方圆百里内,周兴安是闻名已久的鸿学大儒,学问、见解都是很了不起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彭员外等人请来。

    当下,就有数人站起来争相提问。

    周兴安呵呵笑道:“不急不急,一个一个的来。”

    说着随手点了一个起身的儒生。

    “你先吧。”

    那儒生感激地行了一礼,问出自己的问题。

    周兴安点点头,对旁边的另一个老者说道:“翰辞兄,你尤其擅长春秋,不如此题由你来解答。”

    坐在最边上的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起身。

    “也好,老夫就讲一些拙见。”

    这个环节极受普通儒生喜欢,而于杨霖、穆建明而言没那么大吸引力。

    杨霖是不需要,穆建明是不懂。甚至这些儒生引经据典所提的一个个问题,穆建明听都没听过。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提出了一个穆建明能听懂的问题。

    “几位先生,观之日月皆为圆盘,又因日月围绕大地运行。天似盖笠,地若棋坪,便有了天圆地方之说。去岁时,南楚之人在太学中也宣扬天体转动,大地静止。可为何沈常侍却说大地也是转动的,甚至当场证实了这件事。”

    “这……”

    四名老学士都皱起了眉头。

    这个问题算是说得了几人的知识盲点上。一时之间谁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不错,这位仁兄说言不假。当时南楚的几位大儒确实提出这一说法。太学的山长和几位祭酒都无法驳斥,甚至就连司天监的官员也无法给出解释。

    幸得沈常侍出手,解决了这个问题。所做之事我等亲眼所见。甚至等回到太学后,有人照着沈常侍所做,重新做了一次,也得到了同样的结果。大地是转动的。”

    一名太学的学生起身说道。

    场下的儒生开始议论纷纷。不少人没听过这件事,听这两人说的事情根本不知道,连忙相互打听起来。

    周兴安嗯了一声,据实相告。

    “这个问题却是超出我等的几人的学识。若是胡言一通,怕是以谬传谬误了你们。若有机会,你们或可去洛京请教沈才女,看她是如何回答的。”

    穆建明点点头。

    这老头儿的胸襟气度不错,不懂就是不懂。并没有维护颜面乱说,更没有对这名儒生训斥强行挽尊。

    那名发问的儒生遗憾地点点头。手刚搭起来,准备行礼答谢。人群中却传来一道声音。

    “因为脚下的大地,也如日月一般,是个不停旋转的。”

    穆建明顾不上杨霖等人惊愕的目光,在全场儒生惊愕的目光中,不紧不慢走到场中,继续说道:“你既然看到日月是一个圆盘,那么大地为何就不能是呢?”

    那名儒生低头思索了片刻,豁然开朗。

    “对啊。大地为什么就不能是圆的呢?”

    穆建明呵笑一声。

    “其实把它说成是一个圆球更为合适?”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说懵了。

    说是圆盘还好理解,人都可以站在圆盘之上。可说成圆球就不好说了。难道自己所处的地方永远是向上不动的吗?

    可是沈常侍已经验明了大地是转动的。那等自己这边转到向下时,自己为何不会头下脚上?

    穆建明早就料到他们会想到什么,巡视一圈,从桌案上拿起一颗大梨。

    “诸位,这就好比我们所见的日月,它本身就是一个圆球,只是在我们看来,只能看到它的一个呈现圆形的轮廓,所以才觉得它是圆盘。这么一说,大家是不是就能明白。”

    不少反应快的已经在点头了。

    “等等。那为何……”

    穆江明抢先说道:“这可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一时半会也不好讲清楚。但脚下的大地确实是一个圆球。倘若你站在一座高山上,能看到远方弧形的地平线,便能验证这种说法。”

    这名提问的儒生低头思索了一会,又看了看那梨。

    “若是如此,从一个方向一直行走,便有可能回到原地。”

    对于这人能想到这一点,穆建明老怀大慰。

    “这位兄台贵姓?”

    这儒生忙答道:“在下范衡,汴州人氏。”

    穆建明点点头。

    “范兄可知南辕北辙?”

    “自然知道。此语出自《战国策》,乃是季梁劝诫魏安厘王放弃攻打邯郸而讲的一个故事。

    季梁见有一人北面而持其驾,告诉季梁欲要去楚。季梁问,欲要去楚为何向北而行。答曰:马良、用多、御者善。而季梁道:此数者愈善,而离楚愈远耳。”

    穆建明明显呆愣了一下,暗暗吐槽。

    我只是问你知不知道南辕北辙。你这叽里咕噜的一大通,差点儿没听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不满的轻哼一声。穆建明道:“其实古人早已经知道大地乃是一个圆球。不然南辕北辙这个成语解释不通。季梁和对方两人谁都没有说,为什么朝着北走,最终会抵达楚国。”

    包括周兴安、杨霖、岳琮在内所有人都懵了。

    这南辕北辙还能这么解释的吗?

    “穆小友,这是真的么?”

    一位老学士不相信地问道。

    穆建明摊摊手。

    “不然解释不通故事中与季梁对话的那位旅人,为什么会说,他的马好,带的盘缠多,御者技术好。

    人们都是站在季梁的角度来嘲笑那旅人。可若是站在旅人的角度上,岂不是在嘲笑季梁的无知?”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穆建明继续道:“尽信书不如无书。看书要敢于质疑书中内容,提出自己的观点,这才不枉读完这一本书。”

    教育完这帮儒生,穆建明便就退回去坐到位置上。

    “小穆兄,你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穆建明嘿嘿一笑。

    “子瑞兄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吧。”

    岳琮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确实没发现这话中有什么漏洞,可要说同意穆建明的观点,岳琮一时又接受不了,只能摇摇头表示不解。

    “这就是小穆兄所说的,时常思考书中疑问得到的感悟?”

    穆建明笑了笑,摊了炭手,并没有说话。

    杨霖也凑上来问道:“真的是这样么?”

    穆建明低声在他耳边道:“我是胡说八道的。”

    “你……”

    杨霖哭笑不得地看着穆建明。

    “学问一途焉能如此胡闹。”

第221章 会后酒宴

    “穆先生,在下仍有问题想请教。”

    杨霖和穆建明低声说笑之际,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穆建明回过头,那名叫范衡的儒生神情恭敬地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见穆建明回过头,行了一个弟子礼。

    穆建明忙躲闪的一边。

    “不敢不敢。兄台折煞我了。”

    说着穆建明又向四周张望,远处正有不少人也在往自己这边走来,忙说道:“范兄不必多礼,你我平辈相交便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我寻个安静之处。”

    说着朝杨霖使了个眼色,忙向后退去。

    范衡几步跟上。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便又有数人过来。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穆建明的身影,便围着杨霖和岳琮问道:“两位兄台,可有看到穆先生?”

    杨霖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穆建明那个眼色是什么意思。那不是示意自己,他要离开片刻。而是要让自己替他遮掩一二。

    苦笑一声,杨霖也只能接受现实。

    “还请诸位兄台稍后,她去去就来。另外,切不可以先生称之。”

    “你又是何人?有何资格不让我等称其为先生。”

    有人不满的斥道。

    杨霖也是有些无语。

    “我乃是她的兄长,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那人讪讪地不再言语。

    另一面,穆建明带着范衡退出人群后,左右看了看。

    “范兄,你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范衡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指了指彭城的方向。

    “在下是从城里过来的。”

    穆建明哦了一声,顺着范衡所指的方向一直往回走,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才站住身形。

    “范兄,有一点还请听我细说。请教之言切不可再提。我也是才疏学浅,不过是在某一个点上,偶有所获而已。能说的刚刚已经全说了,就算再问我也说不出什么了。但有一点在下或可告之,世间万物皆有学问,多多观察,勿要自以为是,终有一天会有所得。”

    说完,穆建明转身就走。

    范衡傻眼了。

    躲来人少的地方就为了说这?

    “穆先生!穆先生!”

    范衡急切的边追边喊。

    可穆建明理都不理,在前疾走,没一会儿就甩开范衡。穿过云龙山,好不容易找了个人问了问方向,才回到停放马车的地方。

    没办法啊!从上线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了,再耽误些时间说不得就得大变活人了。

    况且穆建明在文会上那么作,收获了一大波的关注。这些也得留出时间通知给沈兮瑶。

    穆建明从车上找出纸笔,一面笔走龙蛇的留言准备下线,一边吐槽。

    “这要是不让沈兮瑶有个准备,小丫头非炸了不可。”

    范衡悻悻地顺着原路回到会场中,杨霖看到他有些孤寂的身影居然还有些不忍,只是没看到沈兮瑶的身影让杨霖有些奇怪。

    “范兄,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范衡抬头迎向杨霖的目光,有些委屈的道:“穆先生只是让我多观察,不要自以为是。说完便扔下我不知去了何处。”

    杨霖也有些无语。

    一旁的芸秀闻言说道:“公子,我去找一找。”

    等杨霖点头后,芸秀便急匆匆离开,径直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登上马车,穆建明还在那奋笔疾书,见是芸秀进来。穆建明便急急的道:“芸秀,你再跑一趟,告诉太子殿下就说你们家小姐要先回去了。”

    芸秀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只是抬头看了看太阳,确定下时间,便再无其他动作。

    穆建明也不理会,仍在快速书写。某一刻,他手里的动作突然顿住,眼皮似瞌睡一般,一挑一落的最终闭上。然后才又慢慢睁开,眼神中透着一股茫然。

    “小姐。你醒来了。”

    沈兮瑶扭头看了芸秀一眼,又把目光移回到面前的纸张上,问道:“文会怎么样了。”

    “穆先生两次出手,惹得儒生们竞相关注。,”

    说着,芸秀便把自穆建明上线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讲了一遍。沈兮瑶一边听,一边查看着留言的内容。

    等芸秀说完,沈兮瑶大致了解了所有事情。

    “就按他说的办,你再回去一趟,就说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芸秀这才下了马车,往回走去。

    沈兮瑶则坐到车辕上,挥动马鞭径直向彭家别院驶去。

    直到太阳偏西,杨霖才带着其他几人返回别院。

    一回来,杨霖马上找到沈兮瑶关切的问道:“兮瑶,你怎么样?是哪里不舒服。”

    沈兮瑶微微笑了笑。

    “多谢殿下关心。那时候有些头晕目眩的,便先回来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杨霖哦了一声,松了口气。

    “文会后来如何了?”

    说起这个,杨霖来了精神。

    “这文会亏得兮瑶你出手了,不然会有什么结果谁都不好说。你走以后,儒生们提问热烈,周老先生等人毫不吝惜,可以说是倾囊相授。我听了也有不小的收获。这次文会算是圆满了。”

    “哦,对了。几支舞姬又一轮献舞助兴,云舒她们最终排名第二,名号大响。”

    说话间,吕阳宾进来禀报道:“公子、小姐,彭公子来访。”

    “快请进来。”

    片刻之后,彭素满脸笑容的进来,直接道明来意。

    “雨林兄,穆小姐,家父设宴款待二位,我特地前来相邀。”

    沈兮瑶看了看杨霖,婉拒道:“我去不太合适,就由兄长前去吧。”

    依着礼节,沈兮瑶的确是不能出席宴会的。

    彭素却一摆手。

    “不妨事,周老先生特别交代,一定要请穆小姐前去。至于一些繁文缛节,穆小姐不必在意。”

    “周老先生竟也在场?”

    杨霖惊讶的道。

    彭家设宴相邀,这个没有出乎杨霖和沈兮瑶的预料,这是应有之意。

    当时穆建明的出手,算是挽救了这次文会,让一次本应平淡的文会变得跌宕起伏。让出钱主办此次文会的三位员外脸上有了光彩。请吃顿饭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是周兴安那位鸿学大儒竟也在场,就出乎两人的预料了。

    “没错,不但周老先生,其余三位老学士均在等候二位。”

    沈兮瑶有些皱眉,她都能想到宴会之上会有什么事发生。这几位老学士肯定会问她的来历,师承。甚至还会拿出一些学问上的事进行考校。有一点儿应对的不合适,说不得就可能露出破绽。

    然而这几位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他们的面子不能不给。

    沈兮瑶叹气道:“好吧,我们兄妹二人,随后便到。”

    “多谢。多谢。”

    彭素一个劲儿的道谢。

    “稍后,我让彭戊带二位前往。”

    说完,彭素告辞离去。

    “我打听了一下,这位周兴安是也朝中老臣,辞官已有数年,朝中有不少官员都是其门生。自身也是饱学之士,在治学上很有一手,在这彭城一带颇有威望。他定是看中了你的学识,想要与你结识一番。”

    彭素走后,杨霖便将打听来的一些事情告诉沈兮瑶。

    沈兮瑶有些无奈地嗯了一声。

    “我已经想到了。咱们快去吧,被让几位老者等久了。”

    说完,二人简单收拾了一番,走出了小跨院。

    彭素身边的那名叫彭戊的仆役,早已经恭敬地站外边等着了,见二人出来,忙迎上前道:“穆公子,穆小姐。我带两位前往中厅。这边请。”

    等杨霖、沈兮瑶到了这别院的中厅以后,才知道厅中已经有不少人了。

    四位老学士、太学的四名太学生。

    彭员外、冯员外、苏员外三位花钱的金主以及彭素全都在场,每人面前一个小桌,已经摆放了些酒菜吃食,却谁都没有动,都在等待着他们。

    见二人到来,身材稍有些发福的彭员外,笑呵呵起身道:“穆才女有缘能住在寒舍,令我这寒舍蓬荜生辉,实乃是三生有幸。快请入座,快请入座。”

    杨霖和沈兮瑶则连连作揖。

    “累诸位久侯,乃我等之过。还请各位见谅。”

    周兴安哈哈一笑,和蔼可亲地道:“是我等唐突,哪能归罪二位。”

    等两人入座,周兴安才道:“不知二位是从何而来?”

    沈兮瑶苦笑一声,心里暗叹,这不就来了么。

    杨霖拱了拱手。

    “我们兄妹乃是冀州人氏,此番外出算是游学。只是舍妹调皮,在文会上放肆了。”

    沈兮瑶也配合地起身行礼。

    “切不可如此说,若不是令妹出手,今日我们这几张老脸可就丢尽了。”

    那位叫翰辞的老者说到。

    “着实是几位老先生抬爱了。”

    沈兮瑶缓缓说道。

    “其实,我在经史一道上并无多少学识,只在空闲的时间有点儿多,便爱胡思乱象,有时候偶有所得而已。

    沈兮瑶把穆建明忽悠岳琮的那些话拿出来,直接把口子堵上了,生怕一会儿这些人讨论起一些学问上的事,让自己下不来台。

    沈兮瑶这话说的直接,几人一愣随后都大笑起来。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不得了,提前便看出我等的打算。也罢,今日便不再谈论学问上的事。现在可放心了。”

    周兴安呵呵笑着,环顾四周道。

    “好,就遵周老所言,今日就是吃酒,不论其他。”

    另一名老学士附和道。

    这时一名太学生起身道:“不知穆小姐可知洛京的沈才女。”

    沈兮瑶心里就是一突突,不动神色的先看了杨霖一眼。见他正望向自己,便微不可查的摇了一下头,才看向发问的这人。

    “原先不知,这几日路上倒是听过些传闻。”

    “这可不是传闻,”

    这名太学生笑了笑说道。

    “我等是太学的学生,有一些事我等虽未亲眼所见,确是件件为真。无论是诗赋还是朝中政事,沈常侍皆是表现不俗。更难得的是沈常侍文武双全,便是一般的须眉男儿也无法与之相比。”

    沈兮瑶低下头,稍微有点脸红。

    自己竟然如此受追捧!

    虽说其中有一半……

    呃……六分吧,不能再多了。

    虽说其中有六分是穆建明那个家伙的功劳,自己不是也有四分吗。

第222章 彭素求亲

    “我怕是比不上沈才女。今后若有机会,定当要结识一番。”

    杨霖看着沈兮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有些无语的扶着额头。

    “两位皆有所长,你们若是男子,可称得上是一时瑜亮。”

    苏员外乐呵呵的说道。

    沈兮瑶忙道:“苏员外过奖了,如此赞誉小女子怕是不敢当。”

    彭员外举起酒盏,笑吟吟地道:“来来来。诸位共饮,别光顾着说话。”

    厅中众人配合地共同举杯。

    沈兮瑶以袖遮面,也稍稍抿了一口。

    “来人,舞乐伺候。”

    彭员外一声令下,一队歌舞伎便鱼贯而入。

    杨霖沈兮瑶不禁对视一眼。

    入场的竟然是云舒她们。

    有歌舞助兴,厅中酒宴一时间觥筹交错。在场诸人频频举杯相敬,片刻的功夫不少人已经是面色通红。一个个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沈兮瑶也算开了眼了。她之前很少参加什么酒宴聚会。之后就算与竹安郡主等人交好,也是女子之间的聚会,大多是喝喝茶,聊聊天。现在这么个状况,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一曲舞罢,其他舞姬都退下了,只有云舒留了下来。

    见此情景,参加宴会的众人稍稍安静下来。

    站在场中,云舒向着主位上坐着的彭员外和两侧的冯员外、苏员外三人盈盈一拜。

    “多谢三位员外看重,邀请我等前来,云舒感激不尽。”

    彭员外收敛了几分笑意,淡淡的说:“起来吧,云舒小姐不用多礼。”

    云舒依言起身,抬头注视着彭员外说道:“不知云舒能否讨杯水酒?”

    “哦?”

    在座的人都来了些兴趣,看热闹似得看着云舒。

    彭员外挥挥手,有仆役端着托盘送上一只酒盏。

    云舒端起酒杯,转身冲着沈兮瑶十分郑重地行了一礼。

    “此前虽已多次谢过穆小姐,却也仍难表达云舒谢意之万一。一杯水酒敬穆小姐。”

    说完,云舒衣袖一遮,一杯酒喝的干净。

    “这里难道还有什么说法?”

    彭员外来了些兴趣,忙问道。

    云舒又回过身。

    “彭员外怕是不知,今日我等所献的两支舞,皆是受穆小姐指点。不然我等断不会如此出彩。”

    “真的吗?没想到穆小姐竟还多才多艺。”

    彭员外笑着看向沈兮瑶。

    沈兮瑶沉默了,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挥挥手,让云舒退下。彭员外对杨霖道:“真不知穆公子家中是何出身,能培养出穆姑娘这般人物。对了,不知穆公子家中还有何人?”

    “家中父母俱在。”

    彭员外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道:“穆公子在外游学,为何会带着令妹。”

    杨霖眉头微微皱了皱。

    彭员外这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对。

    不过,杨霖还是答道:“我大魏民风开放,在下以为女子也该见见世面。”

    “好,说的不错。穆公子言之有理。”

    说罢,彭员外举杯向杨霖遥遥一敬。

    杨霖端杯回应了一下。

    “犬子彭素,两位也是见过的。”

    说着彭员外指了指彭素。

    “想我彭家在这彭城中也算是薄有家资,犬子却并未生出什么纨绔之心,德行上还算过得去。

    平时也喜好读些书,奈何天资不行,也没什么成就。我观令兄妹乃人中龙凤,还请两位多盘亘几日,让吾儿作陪,多与两位接触一番,好沾沾两位的才气。”

    杨霖拱手道:“彭员外过奖了,我与向朴兄也算投缘。说不上什么沾沾才气这样的话。我等也是初到贵地,有向朴兄作陪,却是省了很多事,只是辛苦向朴兄了。”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定要多留几日。”

    彭员外两手一拍将事情定下。

    之后,这场宴会顺顺当当的结束,再没有其他事发生。一群人只是吃吃喝喝聊些闲话。

    等杨霖和沈兮瑶回到住处,二人坐在院中相顾而视。

    “兮瑶,你说这彭员外话里是什么意思。”

    沈兮瑶看了看杨霖。

    “你也听出来了?”

    税后,沈兮瑶摇了摇头。

    “我也猜不出他有什么打算。不过咱们要小心些,走一步看一步,以不变应万变吧。”

    杨霖想了想。

    “也只能如此。”

    翌日,彭素便早早过来,带着杨霖二人游览彭城。

    彭城这地方底蕴厚重,历史悠远。游玩的地方还真不少,再加上有彭素这么个地主作陪,连续几日都出入彭城各处美景,城中各处酒楼的美食也吃了个遍。

    说实话,这几天算是杨霖离开洛京后,最轻松最惬意的几天。每天除了逛就是吃,还有本地人作陪。间或送别一下周兴安等几位老学士,与那四位太学生一起凭吊古人,与结识的如岳琮、范衡等人一起饮酒作乐,过得倒是逍遥。

    再加上这几日再没有见到彭员外,让杨霖沈兮瑶提起的心神慢慢都松懈下来。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彭城的周围让几人走了个遍,若是再要游玩,就得下到彭城治下的郡县了。

    杨霖也在这儿待的腻了,便让人将彭素请来。

    彭素一得到下人禀报,便兴冲冲的前来。

    一进门便道:“雨林兄今日想去什么地方?即使远一些也无所谓。沛县里此也不远,我们还可去歌风台看一看。”

    杨霖笑了笑。

    “向朴兄不必在麻烦了。今日请你过来,只是想告诉向朴兄一声,我等已盘亘了数日,该告辞了。”

    彭素脸上兴奋一下变成了失望。

    “雨林兄这就要走?若是无事不妨多留几日。”

    杨霖带着些歉意道:“多谢向朴兄的盛情,实在是叨扰了有些时日了。再说,我等几人还真有些事,不能再耽搁了。”

    见杨霖去意已决,彭素只好说道:“那好吧,我这就安排酒宴。为二位送行。”

    说着,彭素就准备去安排。

    杨霖连忙拦了下来。

    “向朴兄不必客气。行囊我等已经收拾好了。与向朴兄作别后,我等就要离开了。日后我等会前往洛京,向朴兄若有意,我等或可再次相见。”

    彭素叹了口气,道:“这几日与雨林兄相处下来,甚是欢愉。家父也说要与雨林兄多多亲近。既然几位执意要走,我也不便再多加挽留。这样,家父现在不在这别院中,待我告之家父一声,几位明日再走可好?”

    “这……”

    杨霖犹豫了一下,彭素说的也有道理。是得和彭员外当面辞行,才不失礼数。

    “好吧。若是不能与彭员外当面辞别,也是我等失礼。还请向朴兄告之令尊一声。”

    “好说,在下这就去城里一趟。”

    当天下午,彭员外坐着马车赶到别院。几人相见之后,彭员外一脸惋惜的道:“穆公子这便要走?何不再多留几天。”

    “实在叨扰员外太久了,而且我等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哎?罢了。既然穆公子要离开,老夫也不好再多加拦阻。我已命人摆下酒宴,算是与穆公子送别。”

    这次酒宴的规模就小的多了,只有彭氏父子以及杨霖、沈兮瑶,

    一共四个人。

    酒过三巡之后,彭员外先是看了看沈兮瑶,又看向杨霖。

    “穆公子可还记得我曾问过公子几个问题。”

    杨霖点点头。

    “这事没过去几天,在下自然记得。”

    彭员外嗯了一声。

    “这几日犬子一直陪着二位。不知你们对他是何看法。”

    这没头没脑的问题,让杨霖和沈兮瑶都是一头雾水。

    “彭员外有事不妨直说,我等洗耳恭听便是。”

    沈兮瑶直接说道。

    “好,穆姑娘快人快语,老夫佩服。”

    紧跟着彭员外说道:“今日人少,有些话也方便说。既然令双亲都不在眼前,长兄如父。穆公子便可做决定。我有意想让令妹嫁与素儿。不知穆公子意下如何。”

    杨霖和沈兮瑶两个人都傻了。

    两人都没想到彭员外竟然如此直接,当着面就直接提亲。

    随后杨霖的怒火腾地就起来了。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放出摄人的寒芒,原本收敛起来的,那种独属于帝王气势全都释放了出来。

    居然敢跟孤抢女人!

    彭家是活腻了,想诛九族么!

    沈兮瑶脸上通红,一双丹凤眼中羞涩。

    当着一个女孩儿的面,谈论起她的终身大事,即使再泼辣的女子也会不好意思。

    随即羞涩就变成了恼怒。

    自己又不是没人要,只是要考虑整个沈家的利益,才耽搁到现在。

    况且,后秦的李匡自从离开洛京以后,写了好几封信。信中直接道明意思——非君不娶。让沈兮瑶羞涩的同时,心中也荡起几分异漾。

    这次陪杨霖出来这么久了,沈兮瑶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些杨霖的意思。

    哪个少女不怀春。

    到了这个年纪,沈兮瑶也开始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现在当着杨霖和彭素的面,彭员外当场提亲,让沈兮瑶有些下不来台。红着脸,沈兮瑶看了杨霖一眼,又看了看彭素。

    彭素见沈兮瑶目光扫过来,忙坐直了腰板。低头做恭顺状。

    先不说身份的差距,单只性格来说,李匡霸道,杨霖柔情。

    这两人哪个不比彭素强。

    就长相来说,这两人也能甩出彭素几条街。

    彭员外不觉两人的反应,尤自说道:“素儿是我的幼子,也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可虽如此,素儿却未仗着我的宠爱养出纨绔之气,相反,还有些老实、软弱。

    我彭家子弟不少,可若是在读书上有些成就的也就素儿了。虽然比不了两位的才华,不过不打紧,再过一两年,老夫便请周老先生向中***推荐素儿,届时便会有个一官半职的,到那时……”

    “咚”的一声,不等彭员外说完,杨霖将酒盏重重地墩在桌案上,冷冰冰的道:“此话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同意舍妹下嫁给令郎的。”

    彭员外脸色一窒,随即脸色也变的不太好看。

    彭素忙起身道:“雨林兄,我对穆姑娘是真心实意。说实话,刚见面的时候,我虽对穆姑娘心生好感,却并未起了什么心思。直到文会上,穆姑娘的才华气度令我叹服,才生出与穆姑娘共结连理的想法。这几日陪着你们游玩,更多的是想与穆姑娘待在一起。雨林兄还请放心,我一定会善待穆姑娘的,还望雨林兄成全。”

第223章 严词拒绝

    “不行!”

    杨霖也站起来斩钉截铁地拒绝。

    “说什么舍妹也不会下嫁于你的。”

    彭员外脸也阴沉了下来。

    “穆公子,先不说穆姑娘会不会嫁给犬子。但就下嫁一说是否有些不适?我彭家在此方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大族,跺跺脚城里也要颤一颤。难道还配不上你们不成?说什么下嫁,难道你们穆家还是贵胄不成。”

    杨霖哼了一声。

    “说下嫁都是抬举你们了。此事休要再提。告辞。”

    说着起身便要离开。

    沈兮瑶随之也站起来,跟杨霖一起往外走去。

    彭素忙拦在两人面前,长揖一礼。

    “雨林兄,在下对穆姑娘是真心的。看在你我相交莫逆的份上,看在我一片赤忱的份上,还请玉成此事。”

    杨霖的冷意稍稍收敛了些。

    “彭公子,恕在下失礼。明日还要赶路,失陪了。”

    一声冷哼传来。

    “没有老夫说话,我看你们能不能离开我这一亩三分地。”

    杨霖、沈兮瑶豁然转身看向彭员外。

    彭员外指着沈兮瑶继续说道:“我儿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自古儿女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该有的礼数都有了,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彭员外的强硬让杨霖和沈兮瑶全都动怒了。

    “彭公子,你怎么说?”

    杨霖头都没回,冷冷盯着彭员外道。

    “雨林兄,穆姑娘。家父他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彭员外冷哼了一声。

    “遇上合自己心意的女子直接挑明了便是。还说我说的是醉话。老子哪里醉了!”

    彭素被老爹训斥了一番,低下头嗫嚅着道:“我确实对穆姑娘心生爱慕,不如两位就答应下来。待我们完婚以后,雨林兄想去哪,大可去得。我还可给雨林兄多派些下人伺候。”

    沈兮瑶嗤笑了一声。

    “你有了爱慕之心,我就得成全你。你以为你是何人?就算陛下来了也不能这么说。而且,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们是盘算好了的。还得算软禁我等?”

    “休要理会他,我们走。”

    杨霖直接说道,拉着沈兮瑶便走。

    彭员外冷笑几声。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走出我这别院。来人,把他们给我看好了。”

    周围数十人同时答应一声。

    杨霖看向沈兮瑶,神色微微变了变,仍拉着沈兮瑶离去。

    彭家父子对视一眼。

    “父亲,接下来要如何?”

    彭员外富态的脸上全是狠厉。

    “明日便让下人做好准备,我已派人查了黄历,三日后是个好日子。至于其他人……”

    顿了顿,彭员外才继续说道:“没有了他们,想来那女娃便无依靠,只能乖乖听话。”

    杨霖和沈兮瑶二人几乎是在数十人的押解下回到居住的跨院。刚一踏进院子,沈兮瑶迅速关上了院门。

    原本迎出来的吕阳宾和芸秀见状便知事情不对,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

    “公子,出了什么事?”

    “进屋再说,去把魏溢叫来。”

    杨霖神色严肃地吩咐道。

    等几人全聚到屋里,杨霖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后,直接道:“兮瑶,你有什么安排。”

    “此地不宜久留,要立刻冲出去。”

    杨霖点点头。

    “与我所想不谋而合。”

    “从现在开始,彭家所提供的任何酒水吃食都不能动,以防他们在食物里做手脚。”

    几人全都点头。

    沈兮瑶继续安排。

    “吕阳宾,这几日你将这别院摸清楚了没?”

    “沈常侍放心,犄角旮旯我都摸得清清楚楚。”

    “好!画一份这别院的地图,把所有能出去的路线都标出来。然后你想办法去马厩,只把咱们的马匹照看好了,马车上有用的东西都拿下来,车就不要了。”

    “我这就去。”

    沈兮瑶又转过头。

    “芸秀,你去收拾行李。只拿最重要的东西,其余累赘的东西统统也不要了。”

    芸秀轻嗯了一声,便去重新收拾行李。原已经收拾好的行李重新打开,只挑了最重要的指南针、过所、金玉等几件东西,用包袱皮包了个小包裹,紧紧地系在身上。

    “魏前辈。”

    魏溢缓缓地道:“沈常侍尽管吩咐。”

    沈兮瑶语气和缓了一些,道:“魏前辈只管护着殿下,其他的事都不用管。”

    魏溢答应下来。

    “沈常侍放心,在下定不会让殿下受一丁点儿伤。”

    沈兮瑶郑重地点点头。

    这时,吕阳宾握着一卷纸走过来,把纸铺在桌案上。

    “殿下,沈常侍,这就是这座别院的地图。”

    说着手指点在纸上。

    “这处别院一共有五进。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说着手指在纸上点了一下。

    吕阳宾继续介绍:“这出别院的院墙有一丈三尺高,想要翻墙不太容易。别院只有四处院门。”

    说着指着地图上的位置,道:“分别是正门,两处侧门。后院的角落里的后门,也是便门。

    正门看守的人最多,咱们若是想走,最好的选择便是后门,还要舍去车马。顺着这条路走就是离开别院最好的一条路。”

    沈兮瑶目光停在地图上。

    他们所在的这座小跨院,所在的位置在第三进。若是从前门出去,要穿过一个一个的院子,通过中堂,前厅,才能到达前院,从大门出去。

    而吕阳宾指示的路线,则是从后门走,只要穿过内院,就到了后面的最后一层院子,打开后门就可以离开。

    沈兮瑶思索着,缓缓地道:“就怕后院是人家准备最充分的地方,从后门走怕是会自投罗网。”

    杨霖点点头。

    “兮瑶所说不错。”

    吕阳宾挠挠头,道:“沈常侍,要不我们把彭公子请来,假意答应婚事,然后乘机把他抓住,胁迫他带我们离开。”

    不用沈兮瑶回答,杨霖就答道:“人家也不傻。刚才在宴会上我们已经把话说死了,现在又说同意,若只有彭素一人或可一试。那老匹夫老女干巨猾,焉能看出不其中的猫腻。

    现在和人家说答应亲事,不啻于告诉人家,我们要有所动作了。彭素可能请不来,他们却有了防备。”

    吕阳宾想了想,有些垂头丧气地哦了一声,便去准备去马厩。

    一开院门,吕阳宾愣了一下,门外站着四个穿着彭家仆役衣服的精壮汉子。要说她们是仆役,打死吕阳宾都不信。

    “干什么的?”

    门口的汉子不客气地问道。

    吕阳宾反应够快。

    门口的汉子不客气,他更不客气。

    斜着眼睛撇了几人一眼,一张嘴都能把人呛个跟头。

    “你们又是什么人,敢拦大爷的路。”

    说完,不等人回答,一挥手又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有你们这么当主人的嘛!客人连饭都吃不饱,还不快起准备些酒菜送来。”

    说完叉着腰,用鼻孔看着天,横的不得了。

    几人被吕阳宾骂的一愣相互看了看却没人动一下。

    “再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客人。难道你们彭家就是这么待客的嘛?”

    “好吧,我这就去给你们取吃的。”

    最终有一人答应下去,又冲另一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而去。一个去报信,一个取厨房取吃的。

    等两人都走了,杨霖如若无人继续向往走,剩下两人交臂挡住去路。

    吕阳宾一瞪眼。

    “怎么,去方便一下也不行?那我就在这里解决。”

    说着一撩衣摆们就要解腰带。

    两人忙放下胳膊,客气的道:“哎!别别别!您请,您请。”

    吕阳宾冷哼一声,迈着四方步慢慢离开。

    院外发生的事情,杨霖几人都听到了。

    沈兮瑶道:“看来她们已经派人监视着我们了。你们快去准备吧。”

    芸秀、魏溢答应一声,分别离开去做各自的准备。

    屋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杨霖才问道:“父皇不是给你一枚玉佩,可调集两千兵马么?彭城也驻扎着不少兵马,让吕阳宾去一趟调些兵马过来。也不用多,百十来人彭家就不敢如此猖狂?”

    沈兮瑶微微摇头。

    “事涉兵权不可轻动。陛下虽说可做调兵之用,可事后陛下定要调查。若仅仅只为了这么点事儿……”

    杨霖一摆手打断沈兮瑶的话。

    “不用多说,我明白了。”

    这时,屋外突然传开芸秀的声音。

    “小姐,小姐!”

    “出了什么事?进来说。”

    芸秀推门进来,将一片绸绢放在桌案上。

    “我刚刚听到院墙边有些响动,过去查看时发现在院墙角落里有这件东西。”

    杨霖、沈兮瑶二人借着烛光仔细查看。

    这片绸绢并不是丝帕一类的东西,它的形状并不规则,有一边有撕裂的痕迹。明显是临时从一件衣服上撕下来的。上边用娟秀的笔迹写着:“速离此地,彭家已动杀心,欲图不轨。”

    绸绢上并没有留下落款,不过从字迹内容上不难猜出是谁送来的。

    “应该是云舒或者她舞姬班子里的人给咱们预警。看来,今天晚上咱们必须要走了。”

    沈兮瑶淡淡的说道。

    杨霖点点头。

    “你没有白帮她们的忙,关键时刻能送来这封书信预警,也算对得起咱们了。”

    芸秀担心的问道:“那若是我们走了以后,以小姐你和她们的关系,彭家会不会难为她们?她给咱们通风报信的事,万一被彭家查到,她们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

    沈兮瑶肯定的答道。

    “我们留下的马车和马车上的一些东西,虽然普通细微之处的作工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彭员外久经江湖,一定能看出不同。再加上我们已经远遁,这些都能让他心生顾忌,保住云舒她们不成问题。

    况且云舒她们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不然的话,她们早就成别人的玩物了。”

    说着,沈兮瑶拿起那片绸绢,放在烛火上慢慢点燃。屋子里顿时生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等绸绢全烧完,沈兮瑶又把灰扬在院中。对杨霖和芸秀道:“现在都去休息,养精蓄锐。等后半夜我们就动手。”

第224章 准备出逃

    中堂内,彭家父子仍待在此处。

    “爹,若是把穆公子他们都……,”

    彭素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日后若是穆家的人寻来怎么办?”

    彭员外冷哼了一声。

    “这里是彭城,离得冀州上千里。哪那么容易寻来。就算真的找过来,一推六二五。我们是请他住了几天,他们走了,谁能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说话间,门板被人敲响。有下人在门外说道:“老爷,穆公子他们说要些吃食。”

    “进来说。”

    下人答应一声推门进来,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给他们!不过,在水里加点儿蒙汗药。不用多,让他们感觉浑身无力便可。此后,他们每天的饭菜里都要加药。”

    下人答应一声,便准备退下。

    “等等。安排人手前前后后都看住了,别让他们跑了。”

    “爹,你太谨慎了吧。穆姑娘和她的丫鬟是女眷。就算穆公子也有些身手,加上他的护卫不过两人。用得着这么小心么。”

    彭素是严重低估了杨霖等人在战力。不被他计算在内的几个人,偏偏是武力值最高的。

    “况且,别院里人手也没那么多,现在天色已晚从城里也调不出人手。再说了,让穆公子他们察觉到,就真撕破脸皮了。”

    彭员外哼了一声。

    “现在已经算撕破脸皮,还怕什么。就按我说的,就这些人都安排好了,别让他们跑了。”

    若是杨霖、沈兮瑶知道彭员外的安排,只能说一声,彭员外经验老到,任何时候都异常谨慎。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魏溢罕见地抱着一柄窄口长刀,闭着眼守在院门口。

    沈兮瑶和芸秀和衣躺在床上,床头上放着早已收拾好的包袱。

    正屋里,杨霖独自坐在桌案旁,桌案上还放着些酒水吃食,却纹丝没动。

    沈兮瑶的叮嘱还是起了作用,吕阳宾要来是这些食物,谁都没有碰。

    吕阳宾也早已经从马厩回来,正提着剑站在杨霖身后。

    他把几人的兵器用布包裹了,带了回来。

    丑时一过,沈兮瑶和芸秀同时睁开眼睛,两人翻身下床,芸秀将小包袱斜背在背上,在胸前系了个死结。

    刚踏出屋门,杨霖和吕阳宾也从正屋走出来,

    院门口,魏溢正把耳朵贴在院门上仔细听了听,回过头朝几人点了点头,伸出两根指头。

    吕阳宾快步走到东侧的墙边,弓步站好,双手叠在一起,垫在自己膝盖上。

    沈兮瑶疾步冲过去,一脚重重踏在地面,另一只脚踩在吕阳宾手上。吕阳宾用力往上一托,沈兮瑶便借力飞上墙头。

    伏在墙头上沈兮瑶悄悄探出头,看了看外边的甬道。外边静悄悄的,并无人巡狩。

    沈兮瑶回过身招招手,芸秀第二个冲上墙头,顺势翻了过去。然后将身子隐在阴影里,顺着墙角走到甬道口,小心地探头看了看。

    今日的月色挺好,不用借助门口的两盏气死风灯,也能看见两名护院正在跨院门口来回逡巡。

    芸秀缩回脑袋,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沈兮瑶,也伸手比画了一下。

    沈兮瑶在墙头上轻轻点了点头,扭过脸又冲着吕阳宾点了下头,伸手也比画了个二的手势,便翻身跳道甬道,轻手轻脚地走到芸秀身后,等待吕阳宾那边做好准备。

    魏溢在院门西侧也做好了托举的准备,吕阳宾便和沈兮瑶一样的动作。飞上院门西侧的墙头。

    微微偏出些脑袋,下边正有两人在门口来回溜达。吕阳宾在墙头上掀起块瓦,想了想又扣回原处。

    他本想扔出一片瓦,吸引下边两人的注意,自己再和沈常侍和芸秀同时动手,便能制住下面二人。

    可瓦片的声音有些脆。这深更半夜的,万籁寂静。瓦片的声音若是吸引了别人注意,那就打草惊蛇了。

    往远稍微爬了几步,吕阳宾翻身跳了下去,发出一阵闷响。

    沈兮瑶和芸秀正缩在甬道口的角落里,门口处突然听到出来一阵扑通声音,紧跟着有人低声喝道:“什么人?”

    沈兮瑶眉头一皱,拍了芸秀一下,就冲出甬道向院门口冲过去,芸秀紧随其后。虽然芸秀慢了一拍,可二人却几乎是同时窜到这两名护院的身后。

    这两人刚察觉出身后动静,便觉后脑一痛,随即失去知觉。

    沈兮瑶狠狠瞪了吕阳宾一眼,又向芸秀示意。

    吕阳宾满脸委屈的轻轻敲了敲院门。

    院门打开,魏溢护着杨霖走了出来,然后帮着芸秀将昏过去的两人抬进院中,用准备好的布条捆了个结实,再把嘴堵上。确定万无一失了,才又出来。

    沈兮瑶低声道:“走!”

    说完,按照印在脑中的地图,直接向侧门的方向走去。

    几人小心翼翼地尽量减轻动静,走几步便要停下来观察一番。确定护院的位置和巡视路线。躲躲藏藏的,没有惊动任何人,稍微花了点儿时间就摸到了前院。

    只要通过开阔的前院,就能抵达正面的一正两侧三座大门,随便打开一座,几人便可逃之夭夭。

    可前院也是最最难通过的。地势开阔,面积广大不说,还不时有护院来回逡巡。

    几人躲在角落里,杨霖低声问道:“这么办,这儿怎么过?”

    沈兮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等!附近找个空屋子躲好,过一会儿也许就有变化。”

    不知道沈兮瑶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杨霖也只能狐疑的缩回去,静静的等待。

    小跨院内,两个倒霉蛋陆续醒了过来,只是被绑的结实,动都动不了。先刚开口喊,嘴里还被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呜呜地叫了几声,也没多大动静。两人也死心了,不再多言语。

    为其中一人脑子灵活些,他像只大蛆一般,蛄蛹着一点点儿的爬到另一人身边,把脑袋放在另一人手边。

    另一人背着双手摸索着那人的脑袋,期间有两次差点把指头捅进眼睛里,还有数次***鼻孔里,最终才摸到嘴里的布条。

    再那人的配合下,终于将嘴里的布条取了出来。那人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才咧嘴喊道:“来人呐,穆家的几人跑了。”

    此时正是夜深之际,这一嗓子惊动了不少人。

    首先是在附近巡视的护院。

    他们最先跑进跨院。顾不上救人,先把跨院的几间房找了个遍,丝毫没有杨霖几人的身影。

    “快!快去禀报老爷,穆公子他们都不见了。剩下的人跟我把附近仔细搜一遍。”

    当彭员外从被窝里被叫醒的时候,他也愣了一下。迅速地穿戴整齐,走出卧房才询问报信下人。

    “前后门有没有回报?”

    “她们都回禀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那就是说他们还在别院里。给我搜!抽调人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给我搜。”

    沈兮瑶几人藏在一处空房里,仍紧盯着门口。耳边隐隐能听到外边吵吵闹闹的声音。

    突然有人快步走到门口处,跟在门口守门的几人说了几句话。有一半的人手跟着这人急匆匆离开。

    “这就是你要等的机会?”

    杨霖大喜。

    “现在门口就剩三四个人,对付他们不在话下。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沈兮瑶点点头。

    “看来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不见了。现在正抽调人手到处找我们。”

    说完,沈兮瑶对吕阳宾和芸秀道:“你们二人把门口剩下的几人解决了,把大门打开。然后吕阳宾你到马厩那边藏好了,看住我们的马匹别让人祸害。”

    吕阳宾有些不解沈兮瑶的安排,却也点头答应下来。

    “一切小心,别被人发现了。”

    “兮瑶,那我们呢?”

    吕阳宾、芸秀走后,杨霖开口问道。

    沈兮瑶嗤笑一声。

    “现在我们回去。”

    “回……回去?回哪?”

    杨霖惊愕的问道。

    魏溢倒是反应过来,一挑大拇指。

    “高!沈常侍不愧是沈候的传人。眼下咱们住的那处小院反而是最安全的。他们一定已经搜查过了,不会再去派人检查。”

    沈兮瑶轻嗯了一声。

    “回去的时候更要小心。”

    “沈常侍放心吧。”

    彭家的书房里,彭素焦急地在书房里来回走动。彭员外的脸色也阴沉着端坐在座位上。

    “爹,你说穆兄他们真的跑了吗?”

    “沉住气。前后门都没有情况,说明他们还在别院里,就是不知道藏在哪里。若是人手充足片刻便能将他们找出来。”

    有下人急慌慌闯进来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彭员外不满的道:“还有没有规矩,着急忙慌的像什么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下人这才小心翼翼的禀报道:“老爷,门口的护院别人打晕了,大门敞开着。穆公子等人已经跑了。”

    “什么?”

    彭员外一拍桌子豁然起身。

    “确定他们跑了?”

    下人为难的道:“大门敞开,门口的护院也说,他们是被穆公子身边的侍卫打晕的,不是跑了,还能是什么。”

    彭员外想起什么。

    “他们的车马还在不在?”

    “还在,还在马厩中停着。”

    “没有马匹,光靠两条腿,他们跑不了多远。派人骑马给我追。”

    “是。”

    下人答应一声,又急匆匆的跑出去。

    “爹,我也去追他们。”

    彭素急急的道。

    彭员外一摆手。

    “不用。现在天也快亮了。要找到他们几人易如反掌。跟我在这里等待消息便是。”

    彭素有些不甘心地点头。

    “那好。不过不能伤了他们。”

    彭员外哼了一声。

    “是不能伤了那位穆姑娘吧。”

    小跨院中,果然如沈兮瑶预料的那样,并没有彭家的人看守。每间屋子都有些乱,显然是搜查的时候被翻乱的。

    杨霖和沈兮瑶也没有收拾那些东西,找了个还算整洁的地方坐下来,静静地等着魏溢的消息。

    不一会儿,魏溢悄悄地进来,低声禀报道:“殿下、沈常侍,彭家派人马去外边追寻我等了。”

    沈兮瑶冷哼一声。

    “前辈,你去告诉吕阳宾准备好马匹。殿下,咱们去会一会这位彭员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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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武侯介绍:
权者,衡器也。
通俗来说就是秤砣。
可是秤砣虽小却能压千斤。
来到这方世界,
文不成,武不就,
就只能做一块小秤砣,
毕竟,压垮骆驼的是最后一更稻草,
何况是一块秤砣呢?北魏武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魏武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魏武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