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1 一触即发
严青栀并没有放松下来,一切都没有尘埃落定,她的心也好像漂浮在半空。
为什么要清理风家的人?
他们为什么不能先离开这里?
她心中的疑问不停往外冒,可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天镜司是朝廷的天镜司,而不是梅横的天镜司。
在地宫之中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严青栀心里对当下的局势有了很多的猜测。
连梅横也不过是可以牺牲在地宫之中的棋子,身在这里的人又有几个没有别的目的呢!
严青栀将脸上忧愁的表情尽可能隐藏起来,强笑着点了点头,不想让严青竹担心她。
严青竹科举在即,这次的事情不只是为了给梅横帮忙,也是为了在上面刷一刷存在感,如果梅横能活下来,那严青竹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这关乎到未来的发展,严青栀不管多担心,也不能让他放弃这次机会。
看着严青竹转身离去的背影,严青栀深深的叹了口气。
房间之中的夹杂着雨水的冷风灌来灌去,在四周把手的天镜司玄卫脸上仿佛都挂上了白霜。
山里的气候冷硬非常,这雨水好像带走了人身上所有的温度一般。
严青栀坐在篝火边上,将她和梅横的罩衫都脱了下来,撑在火边烘干。
看着她这样落魄,门口的一个玄卫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干粮,想要凑过来递给她,只是脚步刚一动,严青栀审视的视线立马投射过去。
那个玄卫被吓了一跳,摸摸鼻子又把干粮收了起来。
严青栀又警惕的环视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危险,方才静静的收回视线。
时间在大雨中一点一滴流逝,雨水从屋檐上滑落,落在地板上,变成一朵一朵水花。
厅堂之中,柴火燃烧的声音伴随着雨声,喧闹又安静。
一只大手好像从这黑夜之中伸出,悄悄的攥住了严青栀的心脏,她恍惚中好像听见了外面的厮杀之声,可仔细分辨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
严青栀越来越紧张,紧张的连呼吸吐纳的频率都变得不那么如意了。
外面,严青竹跟着天镜司的人一路向着梅氏祖宅的中心处而去。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们。
严青竹作为曾经动用过血脉之力的人,对那东西的感应最是清楚,也正是因此,天镜司的人才会带上他一起行动。
往中心处去的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风家的人,那些人失去了严青栀和梅横的消息,现在有人在搜索,有人则是和天镜司的目的一致,也在找寻什么东西。
梅氏祖宅看起来萧条落魄,可实际上行走在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这里的危机四伏。
关氏之人扬名玄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天生精通此道,又愿意钻研此道,若干年的积累,才凝练出了这样一个宅子。
地面上看到的不过只是表象,地下面百年如一日运转着的才是梅氏真正的核心。
若非如此,关家人的背叛又怎能给梅氏致命一击。
天镜司的人手上似乎也有梅氏旧址的地图,对其中绝大多数的危险都能够规避,只是年久失修,有些机关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
不能用的还好说,能用的有些里面还会寄居一下毒物或是因为部分破损,形成了其它的危险。
总之严青竹这一路并不太平。
而不太平的又何止是他们。
风凛带着一队十几个人从一个密道之中爬出,他身上的披风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挂了一下,留下了丝丝落落的纤维。
这密道是早年修建梅氏旧址时,风家的一位老人顺手留下的,因着密道简陋,当时惊动的人也很少,连风家族人知道的都没有几个。
甚至那人死的时候都没有交代一句,还是他的后人在一次偶然间帮那人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了手稿,才知道了这件事。
消息被投靠的人辗转送到风凛手上,才有了今天这一遭。
风冲那人太过阴损,为了让他不在这件事中沾到功劳,不惜用自己亲爹做饵,骗风凛上当,险些把他搞死在南荒。
等他一路跑出来,地宫已经开启了许久。
地宫之中的神骨遮蔽了梅氏旧址,曾让风家派来寻找的许多波人都折戟沉沙,如今梅氏旧址重新现世,对于风家人来讲这可是天大的事。
风凛自然明白这一点,他想要争夺家主之位,就不能错过改变家族命运的大事。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仓促的选择这条密道。
据说这密道出口在梅氏旧址的东南角,跟旧址中心还有很远的距离,而且密道多年弃用,堵没堵住都不知道……
风凛脸色十分难看,心里骂风冲这样的事他都已经不会再做了。
两人如今算是不死不休,不管谁上位,另一个都很难活着,在心里骂对方,只能证明对方又做了一件让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这不成了变相认输了么!
风凛才不会承认这一点,他心里不觉得自己输了,反倒是从密道之中狼狈爬出的时候,他有一种‘风冲也不过如此’的痛快。
想要阻拦他?
想把他踢出局?
想得美!
风凛一边整理着自己挂了丝的斗篷,一边顶着雨带着人就要往中心的方向去。
如今风冲在明,他在暗,虽然他手里的人少,但也正因如此,行踪才更容易隐藏。
他这些年不断搜集梅氏旧址的信息,对这儿环境了解的不比风冲少,事情没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风凛得意之后马上收敛了声音,他用最快的速度确定了此刻一行人就在那手札上记录的小院之中后,才一马当先,带着人悄悄拉开大门。
不过,大门一开,风凛脸上的自信顿时变成了愕然。
而就在这时候,坐在厅堂烤火的严青栀心口一痛,危险的感觉顿生。
她当即起身,视线环顾四周,房间之中几名玄卫都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也跟着警惕了起来。
有人缓慢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有人则放轻脚步,悄悄向入口方向靠近。
厅堂中紧张的气氛不断攀升,仿佛一瞬间就要爆发开来一般。
522 冲进来了
屋外雨声未停,严青栀却已经在其中听到了别的声音。
房间之中的人还有些紧张和茫然,他们有人沉默的等待着,有人却是悄悄的朝着梅横的方向靠近。
忠诚和利益总归会将某些人分成对立的双方,见惯了人情冷暖的严青栀在心中一直都有预设。
甚至那三个没有尝试靠近的人,在她心中也不是完全信得过的!
她不可能在梅横命垂一线的时候,将所有生的希望都交给人性。
外面风雨不断,中堂之中却因为沉闷下来的气氛而变得格外寂静。
静的好像别人的呼吸心跳都能听的见一般。
大家都是见惯生死的人,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所有人都是感知全开的状态。
就在这样的沉默之中,严青栀突然转头,视线看向了一扇不算严实的木门。
随着她视线转移,房间中几人也都下意识看向了门外。
短暂的安静之后,那扇门板轰然爆裂,几个穿着天镜司玄卫服饰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房间之中有人见此松了口气,有人却是变得更加警惕了。
严青栀脸色阴沉,气场全开,杀机直接锁定了冲进门来的五人。
“滚出去!”
她声音不算高亢,却压过了卷进来的风雨,清楚的传递到了进门的几人耳中。
为首之人人高马大,眉角带着伤疤,即便穿着朝廷的衣服,依旧难掩那一身匪气。
而且严青栀已经潮湿的空气里闻到了几人身上的厚重的血腥之气。
“严姑娘,卑职奉命保护梅司使,还请你配合!”
那人随意的拱了拱手,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对待严青栀的态度也满是轻慢。
严青栀看着不听她劝阻依旧涌过来的五人,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淡淡的冷呵了一声。
“呵!就你们五个也想从我手中抢人?!奉劝你们一句,现在跑的话,我是不会追的!”
能不动手严青栀还是不想要动手的,可就这么几个人,真要是打起来,她也无所畏惧。
要真是百多高手,她双拳难敌四手,自然很难应对,可就这几个人的话……
严青栀看着为首之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神色,看着他嘴唇微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就这么眨眼之间,严青栀突然出手,枪风刺出了一声尖利之音,当场杀的那人一个措手不及。
严青栀身后不远处一人见此,两步跃出,手中的大刀直冲严青栀后心。
这一手算是围魏救赵,给了那仓惶应对的几人一个缓冲时间。
只是可惜,他想的很好,严青栀却并不会配合。
她头都没回,只是身体微偏,枪杆就已经拦在了严青栀和那人之间,而刺向前面一人的动作也变成了斜挑。
那眉尾带着伤疤的男人也在这一瞬间拔出了武器,只是他靠的太前,而破云枪又太长,他的剑刚架在身前,都没有摆开架势,严青栀的枪锋已经稳稳划过了他的脖子。
一道血线飙出。
严青栀整个人双腿交叠旋转,长枪平扫,身后那人刚才还得意的以为自己把握到了机会,脸上轻视得意的表情还未散去,整个人就被一枪抽飞了出去!
严青栀整个人如同弹簧一样,骤然拔起,回旋的长枪裹挟着风雨的潮气眨眼间又抽回到了之前那几人的身前。
虽然刚才冲在最前面的人死了,可这些见惯生死的人却没有半点迟疑。
双方之间的距离再度拉进。
严青栀的长枪被人格挡住,那人翻手之间用带着鞘的剑压在了长枪之上,手腕旋转,他的剑瞬间缠住严青栀的长枪。
他的想法很好,经验也没有问题,甚至严青栀敏锐的感觉到这人曾经是关注过她实力的。
只是这许久未见,那人永远也想不到严青栀的身体素质竟然还能再一次提升。
严青栀双手交叠,枪锋抖开,巨力震得那人胳膊一麻,另一只手想要控制平衡时,严青栀的长枪已经灵巧的抽回。
严青栀一跃而起,整个人直接跳到了梅横正躺着的小塌靠背之上。
那靠背低矮窄小,可严青栀足尖立在其上时却稳如泰山。
她不止能够站立,长枪甩开,如同风车一般,旋转着,将破云枪长度范围的直径之内扫成了一片真空地带一般。
除了她和昏睡不醒的梅横,谁也不能靠近这里。
被打出去的人和自动退远的人她都没有追究,而是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
今夜没有任何事情比梅横的生命更重要,她不在乎胜负,不在乎那些人的身份,也不在乎报不报仇,只是固执的站在那,寸步不离的守着梅横。
“严姑娘你这又是何必,我等都是为了保护梅司使而来!”
他们靠近不了,也大致感觉到不会有帮手到来,想点别的办法就成了僵局之中最紧要的事情。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从袖口抖落了些什么,那淡淡的烟尘无色无味,若非是严青栀五感敏锐,真的很难发现对方的小伎俩。
只是,小伎俩又有何用!?
严青栀长枪瞬间挑起了一旁还未烤干蓑衣,枪尖刺透,一个用力,带着潮气的风已经吹向了那几人的方向,手中飘着的尘烟也随之飘向了门口的方向。
几人脸色一变,严青栀却是微微一笑。
“跟我比这些下三流的伎俩!你们还差了一些。”
听见这话,几人脸色一变,来不及闭气便觉得头晕脑胀起来。
严青栀手里的毒药暗器什么的早在地宫中就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这会儿能拿出来的,也不过是一点蒙汗药罢了。
不过,这样的时候,一点点失误都很重要,严青栀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便在几人微微摇晃之时,手中长枪如龙,一枪一个,将几个人都刺了个对穿。
中堂里其他位置蠢蠢欲动的人也随之都安静了下来。
严青栀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沉默无言的给那几人补了刀,确保不会再有任何一条漏网之鱼,这才冷漠的看向了中堂里的其他人。
“你们留在这里也是无用,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棒棒天镜司其他人!”
523 醒来
看到严青栀已经动怒,中堂里怀着别样心思的人也老实了下来。
他们自己的身手自己知道,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暂且按耐了下来,严青栀眉头皱起,很是不耐烦的样子,可这到底是天镜司的事情,
对方没做出太过分的举动,她也不好直接动手弄死。
只是依旧站稳稳站在那小榻的靠背上,摸出一把铜钱,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倒地的尸体上面扔着玩。
这种杀人之后毁尸的漫不经心,给中堂里的几人造成了强烈的心里冲击,想想自己收的那点钱,
这会儿倒是后悔了起来。
严青栀不在乎他们心里想了什么,她虽然看起来游刃有余,但实际上紧张万分。
随着时间的推移,
巨大的压力席卷了她,她知道梅横今晚要死,知道还有人会来。
可什么时候来,从哪里来,来多少人……她一概不知。
漫长的等待是那样难熬,熬着熬着,外面的雨便停了下来,雨声落幕,除了古朴的房檐有节奏的滴水声,周遭竟是一片安静。
明明雨已经停了,可不知怎的,严青栀突然想起了一句诗。
万木无声待雨来
那强烈的压迫感压的她喘气声音都弱了下来。
就在这样的氛围之中,躺在小榻上的梅横突然闷哼出声。
与此同时,一股难掩的悲伤突然涌上严青栀的心头,这情绪来的毫无道理,又莫名其妙。
严青栀下意识的便想要追溯源头,只是刚才状态还算稳定的梅横,
呼吸突然紊乱了起来,苍白的脸一下像是被人注入了血色,不过这种血色眨眼间就变成了紫红,梅横紊乱的呼吸也在这一瞬间停止。
这刹那的变故让严青栀只来得及抹去脸上突然落下的泪。
她落在梅横身边,微微颤抖的手指落在梅横的颈间,微弱又短促的心跳节奏,给了严青栀些许慰藉。
她慌忙的倒出药丸来,捏开梅横的嘴塞了进去,她的手指苍白冰冷,颤抖好像会传染一般,从她手指末端,一路传遍了她的整个身体。
感受到身后的气息,严青栀迅速转头,瞪着仿佛要吃人一般的赤红双目,她向着靠近的几人咆哮道。
“滚!全给我滚出去!”
她已经无心去考虑别的了,如果像是之前一样,哪怕刺杀梅横的人层出不穷,她都未必会有这样的慌乱。
严青栀可以拼尽全力保护梅横,不管来的人是谁她都有自信与之一战。
只是,
她心里回避的想法,
却终于要变成现实。
如果,梅横脆弱的身体,没能熬过燃烧血脉后的反噬……
那她又能做些什么?
严青栀的癫狂吓得身后几人不禁后退,之前心怀鬼胎的人,这会儿方才连连表态。
“我们这就走!我们这就走……”
他们不是傻子,梅横一看就是重伤恶化,熬过去的可能性不高,天镜司的左司使死在这样的时候,他们这几个最后关头站在这里的人,肯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撇清关系。
反正给他们承诺的人也没说要梅横怎么死,如果既能拿到钱,又不违背良心,还能保住差事,那简直是一箭三雕,他们有什么不愿意的!
除了真正两个想要保护梅横的人对着身边的同僚和癫狂的严青栀怒目而视外,剩下的人几个大踏步便冲出了房门。
“严姑娘,我们……”
那人还想要说些什么,严青栀却骤然看向了他的方向。
“滚!别让我说第三遍!”
与她对视的瞬间,那人不禁打了个哆嗦,脸色也瞬间苍白了起来,只是看看僵硬的躺在那里的梅横,他沉默的退到了一边,没有出去,也没有上前。
理智告诉他,严青栀既然把梅横带了出来,就肯定不想梅横死,可玄卫的责任感让他无法放任一个不理智的人和梅横这个重伤的伤员待在一起。
他打不过严青栀,而且这时候也不是打架的好时机,他不想出去,就只能沉默的留下来了。
如果代价是他的生命,他可在所不惜。
见他如此,另外一人也默默退到了他的身边,两人远远的看着梅横。
梅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刚才还是紫红色的,这会儿竟然已经有些黑了。
严青栀总觉得梅横像是窒息了一般,她坐在小榻的外侧,将梅横扶起,一手去摸梅横的脉。
也不知道是她扶人的动作起到了什么效果,梅横僵硬的身体突然有了意识,他睁开眼睛,眼中带着茫然的水雾,苍白的手指按在了严青栀屈起的膝盖上面。
严青栀伸手扶住了因为动作太急险些翻下去的梅横,大口大口的黑血从梅横口中涌出。
连带着严青栀刚塞进他口中的药丸都被呕了出来,血液腥臭的味道蔓延,吐了血的梅横浑身软的像面条一样,头一歪,顺着严青栀的胳膊便滑进了她的怀里。
严青栀想要询问他什么,只是梅横已经带着满脸的黑血昏睡了过去,状态似乎又稳定了下来。
这时候,严青栀也才脱力的靠在了扶手之上。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等到一身是血的严青竹一脸喜意的走进来时,天镜司那两人眼睛都熬红了。
严青栀看着回来的严青竹,脸上的麻木一点一点皲裂,逐渐变成了柔软又疲惫的模样。
“姐,梅横怎么样了?”
严青栀听见这话,突然惊恐了一下,赶紧伸手去探梅横的鼻息。
见此,严青竹脸上的喜意都消散了几分,他对梅横对梅氏的怨念膨胀到了空前绝后的状态。
严青栀写在纸上的文字到底太过委婉,永远不及她直面的困境更让人无力。
严青竹尊重严青栀的所有决定,也希望她能在允许的范围之内,做她所有想要做的事情。
两人到了这个世界虽然有了年龄差,可心里层面上,他们只差了那一个多小时而已。
他的姐姐,如果放在后世,这时候的烦恼,也不过就是工作的压力,或是情感的困扰,哪里会经历这些恐惧和无力。
明明是那么个没心没肺的单纯姑娘,偏要被这些长了八百个心眼的人拉入局中。
就在严青竹想着,要不要借势而为,把梅氏也一窝端了的时候,严青栀苍白的手指突然被另一只大手抓住。
梅横纤长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524 死劫之难
以严青栀的身手,这一下当然是可以躲开的,但是梅横的醒来让她一瞬间忘了许多顾及,眉眼间的担忧霎时去了大半。
“你醒了?!”
严青栀声音之中满满的喜意,虽然她心里不相信梅横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死,可死劫给她的压力太大,让她一直不能放松下来,甚至时常怀疑自己,悄悄猜测自己的坚持是否值得。
直到这一刻梅横醒来,她心中被一股狂热的喜悦填满,她忽然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了。
梅横眼中还有未退尽的血色,将他原本璀璨的眼睛分割成了无数块碎光,他没有着急休息,而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缓慢的坐了起来。
严青竹已经大踏步的走向了他的方向,一身的血腥味熏的梅横歪头干呕了两声。
“你怎么样了?死劫这算是过去了吧?”
严青竹心里觉得,这所谓的死劫也不过如此,他并不是看不起前人的付出,只是没有切身的经历过,自然也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梅横有些狼狈,头上还沾着两根稻草,听见严青竹的问话,来不及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抬眼看向了门外的方向。
严青栀一边伸手将那两根稻草摘下,一边也跟着看向了门外。
那里正站着随着严青竹回来的天镜司玄卫,一层一层挡在门口,有人受了伤,有人满身浴血,一片肃杀之气,只是在触及到梅横过于冰冷无情的眼神时,全都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而在这时,队伍的后面突然传来了一片躁动。
人群像是被劈开的流水,缓慢无声的被人冲向了两边。
严青栀探究又疑惑的歪头看去,所有人都安静又沉默的让开了路,直到后面的人彻底出现在众人面前。
严青栀脸上的血色霎时间退了个干干净净,只见一身狼狈的孟雨裳抱着已经没了生息的关韶缓慢的走了进来。
关韶往日高大的身躯已经僵硬,一身干涸的血迹凝结在衣服上,以严青栀的眼力,一眼扫过时,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道伤口。
严青栀有些不敢置信的上前,视线在关韶的遗体上流转。
昨夜的那种心悸又一次浮上心头,可这回她终于找到了来处,她颤抖着手将关韶沉重的尸身接过。
疲惫的孟雨裳像是一下被人抽干力气般,忽的摔倒在了地上。刚才淡漠平静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她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浑浑噩噩的,只有在这时候最是清醒,好像她活着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等着给关韶送别一般。
屋中的安静变成了悲凉,严青栀抱着关韶的尸体站在那里,深深的呼吸压下心中即将喷涌的情绪,她一步一步走出了门,漫无目的的寻到一个方向……
那些天镜司的玄卫看着严青栀这般,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上,不由看向梅横。
梅横还坐在那里,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只是微微沉默后,才打破了这一室的安静。
“让她去吧!”
梅横看着严青栀背影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跌坐在地的孟雨裳,走错路的孟雨裳,硬是一个人从地宫里趟了出来,她命不该绝,却注定要送关韶一程,经历这般辛苦,此后的人生又会走向哪一个方向?
就像是偷天换日的梅横,命运已经注定不了他的方向,他却第一次有了对人生不知所措的慌乱。
严青竹走到孟雨裳身边,扶着她站了起来。
“我帮你找一套衣服,你先换上吧,一会儿还要去送关大哥一程。”
孟雨裳原本拒绝的话一下咽了回去,她被严青竹扶着离开这里,两人走的时候都没有看梅横一眼。
梅横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要解释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关韶虽不是被他害死,可确确实实是因他而死。
梅横凄苦一笑,也让人帮他换上衣服,他要去看看关韶死在了何处,又为什么会死。
他这边的动作,没有惊动严青栀。
这时候的严青栀已经拿出热水干净的毛巾,一点一点将关韶蜷缩的手指打开,将他身上那些已经空了的暗器卸了下来,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破碎的不成样子,看着他一身的伤……
见惯了生死的严青栀只觉得心如刀绞。
曾经那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如今却佝偻着僵硬着狼狈着,他死之前都经历过什么?要有多疼?
严青栀从来都没和关韶说过,其实在她心里,她和关韶才是同一种人,她们强行挤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被那些‘聪明人’裹挟着前进,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别人,能够看清楚的,自始至终只有自己而已。
她吞下了自己苦涩的泪,一点一点将关韶的尸身揉开,过程中孟雨裳和严青竹走了进来,三个人给关韶清理干净,缝好了他身上的伤口,给他梳好头发换上新的衣服。
他们自始至终都沉默着,直到有天镜司的玄卫过来询问。
“严姑娘,左司使使我来询问,关公子可要葬在此处?”
江湖中人总是将身后事看淡许多,死在何处就葬在何处。
只是关韶到底是与江湖中人不同的,他还有家人,还有宗族,严青栀将关韶仔细的又看了一遍,闭了闭眼。
“他是要葬在关家祖坟之中的……”
她的悲伤问话的玄卫体会不到,他冷静的行了一礼,开口建议。
“这里和关家还有距离,咱们来的匆忙也没有保存尸身的条件,不如将关公子火葬了吧,到时候将骨灰送反也是一样的。”
严青栀只是看着关韶的脸,沉默了许久。
“等一等吧,再等一等。”
关韶与她只是朋友,也没交代过自己的后事,严青栀做不了主。
或许带上骨灰是最好的,可关韶的父母,还没见过自己的孩子最后一面。
能培养出那般赤诚的人,他的父母,也熬尽了心血吧……
严青栀刚压下去一点点的痛苦再一次翻涌,对好友的逝去,对命运的无奈。
死劫之难,让她总觉得以人力而无法跨越。
525 扎进心中一根血淋淋的刺
不一会儿,有人找到了一口有些年头的棺木送到了严青栀这里。
等到关韶的尸身放进去时,已经日上三竿。
严青栀没去见梅横,她收拾出了一处简单的灵堂,将关韶的棺木停在了其中。
直至此刻,严青栀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上次见到关韶还是进入地宫之前,那时候她以为自己的能力已经能够应对绝大多数的苦难。
可再见到时,关韶已经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
他替梅横而死。严青栀却不知道这是他自愿的,还是被人算计来的。
她终究还是渺小到了尘埃之中,无力的看着每个人走上各自的命运轨迹。
外面天镜司的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打扫的打扫,收拾的收拾,都没有离开的打算。
有人过来说安排人去通知关家的人了,只是昨夜风急雨骤,山路难行,说不得要等上一段时间才有人过来……
严青栀没有为难这些人,她解开了自己脖子一直带着的玉环带来了关韶的身上。
那玉环吸收了太多神骨的力量,神力可以保持关韶的尸身不腐,直到关家的人寻来……
严青竹这会儿也已经离开,他未来是要科举入仕的,走的还是正经路子,梅横愿意在这样重大的事件之中带上他,也是给他露脸的机会。
他们的梅氏血脉已经注定了和梅横拴在一起的命运,严青竹不会在这时候和梅横保持距离。
严青栀的纠结和矛盾从来都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就在她沉默的站在那简陋的灵堂里发呆的时候,一位天镜司的玄卫突然跑进来。
“严姑娘,这是在关公子身亡之处找到的东西,左司使让卑职交给您。”
严青栀转过头去,看着玄卫拖着一块黑布,上面摆放着不少暗器的部件。
这些东西虽然不能再当做暗器使用了,可一些机关还没有完全报废,在这个敝帚自珍的时代,仍然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梅横特意命人找到送来严青栀这里,除了保护关氏的传承之外,也隐隐在暗示严青栀,关韶之死和他无关,他从未肖想过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包括别人的生命。
严青栀伸手接了过去,看着那些部件损伤的如此严重,又是心中一痛,她抬头询问那个送东西过来的玄卫。
“这些是在哪发现的?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玄卫十分恭敬的回答严青栀的问话。“在距离这边不远的一处院子,那里有一条密道,风家的人从密道过来的,严姑娘如果想看可随在下前去。”
严青栀点头应下,回头看了眼关韶孤寂的棺椁,快步离开了这里。
等她走后,脸色苍白的梅横才缓慢的从外面走进来。
他走到关韶的棺椁旁,看着关韶的眼神中,带着平静的哀伤。
他不是没想过用关韶的命换自己的命,在得到那宛若重生般的记忆时,他就不止一次的想过如何让关韶替他去死。
甚至关韶早早离家,也是因他算计之故。
如果没有严青栀,他一定会自私的送对方去死。
可偏偏严青栀出现了。
他宁可自己绚烂的活在严青栀的记忆里,也不愿阴险的死在严青栀心中。
可能这也是一种幼稚吧!
但不得不说,梅横在昨夜昏迷之前,也没有因此而后悔过。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即便没有他的推波助澜,关韶还是死了。
他白皙的手指搭在关韶的棺木之上,看着棺椁里躺着的人,无奈一笑。
“你真是太傻了,明明能活着,为什么要死呢?”
用这种方式离开,成了扎在严青栀心中一根血淋淋的刺,让梅横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拔不出来了……
能够拔出这根刺的人,已经躺进了棺材,梅横成了既得利益者,无权指责对方,又必然欠下这个天大的人情,还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不知道哪一天严青栀才能想通。
亦或者,严青栀此生都将无法面对梅横,只要看到他的脸,就会不可抑制的想起关韶,想起他光风霁月的笑颜,想起他因梅横而死,想起梅横是活在别人尸骨上偷了对方人生的小偷……
“为什么呢?活着不好吗?”
风吹起了灵堂边上的白布,梅横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了!
而那头,严青栀也已经站在了关韶身死之处,六七具尸体堆在一旁,有的人严青栀还曾经在花月城见过,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单拿出来关韶都不是对手,可如今却都躺在这里,变成了和关韶一般无二的尸体。
严青栀紧握的双手骨节泛白,指甲都要刺进肉里……
“看痕迹,应该有人从这里离开了……”
等在一旁的人天镜司玄卫听见严青栀开口,赶忙凑近。
“确实如此,卑职询问过昨夜的情况,听说有人路过此处时听见过打斗声,但因他们还有任务在身,便将异常交代给了旁人,后面很快安排了人守在前面的巷道口,直到孟姑娘出现,才找来这里,那时候,关公子便已经……”
严青栀脸色冰冷的可怕,从这人的话语之中捕捉到了很多漏洞,只可惜她不是梅横,在天镜司没有那般地位,不好直接发火,只能暗自压下心中的怒火,冷静的追问。
“此处清理之前,残留的痕迹可有使专人看过?跑了几人?什么路数?从何处离开?有人追过去吗?”
“使人看过,昨夜一共进来十五个人,死了六人,跑了九人,看痕迹,这九人中,应当有四个受了重伤,其余五人的情况犹未可知,应当是从密道之中原路返回的,安排人追了,不过这处密道通往外面的山林,密道口的位置被人用石头堵了,痕迹也被他们清理的七七八八,再加上昨夜大雨,山路难走,想要追上,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严青栀听了这话,脸上的冷色缓和些许,眼神明灭。
她没有二话,转身便走向了密道口的方向。
那周围还有玄卫清理着痕迹,见到严青栀也没有太多反应,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淡定放行,只有那个将严青栀引来的玄卫不放心的阻拦。
“严姑娘,那些人跑了许久,您去追的话,未必能追上,不如再等一等……等有消息传回……”
严青栀挥手打断他的话。
“不必再说,我心意已决,劳烦你将我的去向告知我弟弟一声。”
说罢,她果决转身,一头扎进密道之中。
526 与风凛相遇
密道幽深,严青栀一路向下而行,密道之中还能看见天镜司的人拆除陷阱的痕迹。
这条密道不算长,出口就在两里之外的一个山坡,之前那些人跑的时候堵了,已经被天镜司的人重新打通。
山坡上许多年没人清理,满是杂草,背靠着梅氏旧址,前面是一片密林。
此处的密林中,树木高达百米,层峦叠嶂,人在其中显得格外渺小,树林里并不安静,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
昨夜的大雨冲刷掉了一行人的许多痕迹,原始丛林的自然环境又成了那些人天然的屏障。
那些人中不少都是云海洲的高手,能穿过密林,必然是曾经来过,只要那个向导还活着,他们走出这里就是早晚的事。
天镜司的人在周围寻找着那些人的踪迹,严青栀却不需要如此,关韶之死像是压在她心上的一座大山,沉重无比。
她不能去见梅横,可又私心的不愿相信。
之前她只想要找到那些人为关韶报仇,可在她站到这片密林入口的时候,她就有了一种强烈的直觉,只要她找到那些杀害关韶的人,她就一定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严青栀站在原地只犹豫了一瞬间,便头也不回的扎进了密林之中。
或许早年梅氏的人在这里生活的时候,这片林子还没有这么大,严青栀刚进去时,还能看见很多人工遗留的痕迹,那些东西上也长满了青苔,渐渐与这片树林变得密不可分。
那些人离开的时候清理的痕迹,只是严青栀找人根本不需要痕迹,她只凭借着自己的感觉,便一路追了过去。
身体素质的提升,让她在没有路的树林中行走也能如履平地,蚊虫不侵的血脉之力也帮她规避掉了许多风险。
丛林幽深,光线如丝如缕的从高高的树冠上照射下来,落在她的身上,变成了一点点移动的光斑。
那些光斑从明亮到黯淡,到了最后,漆黑的密林里已经看不到半点光亮。
严青栀不知疲倦的身体又一次从矮坡上飞掠而过,惊得夜行的动物全都缩回了脑袋。
她不知道追了多久,也不知道追了多远,等到从密林里出来,天空中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天一夜,她滴水未进,全凭一腔恨意坚持到了如今。
正在狼狈坐在地上的风凛吃惊的看着和他们脚前脚后出来的人。
少女风尘仆仆,衣服上沾染了许多植物的汁液,脸上还有着一道明显的擦伤。
但这样的形象并不使她狼狈,相反,竟让她带上了与身后的密林同样的神秘和野性。
风凛感受到了对面来人的强烈杀意,他盯着严青栀,缓慢的站起身来。
“你是什么人?”
风凛本能不愿意与严青栀为敌,他想要通过言语将对方逼退。
严青栀悲恸的神色中闪过一丝嘲讽。
“风家还有不认识我的人吗?”
风凛听了这话,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站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不是傻子,严青栀话音一落,他便后快后退,同时高声喊道。
“上!杀了她!”
经过这些时日的酝酿,严青栀的名字早就传遍了江湖。
虽然江湖没有多久就不在了,可知道严青栀的人却还有很多活着。
而好巧不巧的是,风凛带来的这些人,全都是听说过严青栀威名的人。
风凛不敢让严青栀报上自己的姓名,如果在昨晚之前他还觉得自己能将双星全部斩杀在梅氏旧址的话,今日,他就只想要平安的回到风家。
昨夜一个武功平庸的关韶让他们大开眼界,今日盛名之下的严青栀又将有何种恐怖的杀伤力呢!?
风凛不敢正面应对。
他后退的时候,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可爱的塔香。
深灰色,孩童的拇指大小。
风凛将塔香插在方盒之中,又将方盒放在了路过的一块石头之上。
火折子一吹,塔香悠然飘起。
一股子的轻灵幽静逸散开来。
严青栀见那些人围上来,一步跨出,端着长枪,直接扎出。
距离严青栀最近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遇到什么,他横刀立马,挥舞着长刀便要格挡。
只是眨眼间,叮的一声,他手里的刀炸成几片,长枪如若无物一般直刺入他的胸膛。
这还不算,严青栀脚步紧跟而上,眼中杀意凛然,推着长枪,一路又炸穿两人方才结束。
剩下的人已经吓得够呛,慌乱之中有了些许的退意,不过能被风凛带到这里的人,或多或少对风氏,或是对风家都是有些归属的。
略微犹豫之后,几人还是没有退却。
“分散开,此女力大无穷,不宜硬拼!”
一个身穿藏青色道袍的中年男人高声提醒身边的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人轰然散开,而这时候,风凛也紧跟着开口了!
“劳烦几位帮我争取片刻时间,我自有对付她的办法!”
风凛话说的漂亮,但他心里还是有着逃跑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也清楚自己的斤两。
今天的事情,如果是风冲,起码能有八成的把握杀了严青栀,可到了他这里,他甚至连三成的把握都没有。
这是血脉传承决定的事情。
风冲的身上到底还有一半梅氏的血脉。
而风凛,却是什么都没有。
那香这会儿功夫已经燃烧了大半,风凛从腰间摸出了一张黄纸,那黄纸上的符文是棕黑色的,抖落开的瞬间,严青栀的心突然一跳。
一股子的恶心漫长心头,强烈的让她根本无法忍受。
严青栀抽回自己的长枪,怒蹬着围着她转圈的人,只是视线却落在了人群之外的风凛身上。
风凛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那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眼睛睁开时,已经通红一片。
他一甩手,将符纸放在了那矮矮胖胖已经燃烧掉一截的塔香之上。
黄符纸遇到了塔香,瞬间便被点燃,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透出了一股子粘稠的血腥味道。
挥着长枪格挡众人的严青栀,在闻到这个味道的瞬间,恶心的竟然都要站不住了。
她的身体微微一晃,马上便有人的长剑刺到了她的面前。
严青栀抬眼看去,只看见那剑芒璀璨。
527 风凛之死
严青栀心头一颤,狼狈的躲开了这一剑。
随着她的动作,一口血涌了上来。
她不知道风凛用的是什么手段,可她却不愿相信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力量,连她神裔的血脉都能压制。
不管是严青竹还是梅横,从来没人告诉她要如何使用血脉的力量,严青栀也完全没有概念。
一把刀朝她砍过来,她挥手格挡,竟被对方的力量震得反弹了一步。
严青栀有些不敢置信,她穿越过来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这般无力的感觉。
她强大的战斗本能让她即便失去了力量,也没有失去斗志。
严青栀脚下踉跄,几步之后,整个人突然变得飘忽了起来。
没有力量,她还有身法。
不够完美的身体状态让她无法发挥出十成十的能力,可是,这里并不是擂台,她需要的也不是光明正大的赢过对方。
严青栀卖了一个破绽,在一人冲到她面前,一刀抹过她胳膊的时候,一支袖箭从严青栀袖子之中滑出,直接对准了那人的胸口。
机关扣动,那人反手捅回来的刀还没到严青栀身前,整个人一抖,严青栀飞起一脚蹬在他身上,借势而起。
他那要捅到严青栀身上的长刀后退着,严青栀则接着跃起的力量躲过了另一人的攻击。
严青栀翻身落地,只是落地之时没有站稳,直接摔在了草丛之中。
卡在喉咙处的一口血喷出。
暗红色的血迹带着不符合气候的升腾热气,也仿佛带走了严青栀全身的力量一般。
严青栀看着那血迹,突然笑了。
她想起了关韶,想起了关韶身上血都流干了的伤口。
昨夜,他是否也曾这般无助过。
一把长刀劈砍而来,严青栀无暇感伤太多,翻滚着躲开。
紧跟着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严青栀站立不稳,但眼神却变得更加明亮。
她狼狈的躲避,一刀擦着她颈肩而过,一剑又刺在她的手臂之上。
鲜血汩汩涌出,严青栀却视而不见。
她连连躲避,身上的伤越来越多,风凛刚开始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可看着看着,心就沉了下去。
他的那支香马上就要燃尽,可好几个人,却还是没有杀掉严青栀。
“我快要坚持不住了!赶紧杀了她!”
风凛在关键时刻提醒。
可这提醒毫无意义,他们要是能杀了严青栀,早就杀了!
严青栀一身脏污,头发凌乱,地上散落不少她的血迹,她还是那副没有力气的样子,还是强撑着躲避,可明明所有人都看出她不过强弩之末了,想要杀她,却又总是差了一点。
打的几人心头火起,拼命的想要将严青栀围住。
可最后直到那支矮胖的塔香燃尽,浑身浴血的严青栀,依旧活着。
压在身上的层层阻力瞬间一轻,严青栀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给你们机会没有把握住,那就到我了!”
她手中的长枪瞬间衔接,整个人与之融为一体,人枪合一,气势直破天际。
她的力气还没有完全回来,可那弑杀的冲动已经压抑不住。
枪影抖动,不过刹那,就有两人被她挑飞。
她的力量逐渐攀升,不过几个呼吸,便回到了巅峰之时。
而巅峰似乎不是终点,她一身的力量,竟然再度攀升,在地宫之中得到又并未完全吸收的神力,加速融入到了她的骨血之中。
严青栀全身肌肉线条强韧至极,长枪声破風而动,她的整体实力,再度拔升了一个境界。
这样快的成长速度让风凛慌张不已,他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张符纸点燃。
只是这次没有那种塔香配合,对严青栀的压迫感大大减半。
他借着剩下两人拖住严青栀的时间转身逃窜,可终究,还是太晚了!
他都没跑出几百米,严青栀已经翻身落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风凛的前路。
风凛吓了一跳,后退的同时,回头去看刚才严青栀战斗的地方,他带来的人已经死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严姑娘,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没必要上来就打打杀杀的是吧!”
临死前,风凛还想要拖延一点时间,看看还能不能有别的转机。
以严青栀的性格,她是一句废话都不愿跟风凛说的,以前如此,现在自然也是一样。
她举起长枪,准备直接送风凛上路。
风凛却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举着手对严青栀说道。
“严姑娘,我知道你因为什么来的,但是你就不想知道,我昨夜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你不想知道是谁给我透露的消息吗?”
严青栀往前刺出的长枪停顿了一瞬,风凛眼中有喜色一闪而过,但马上,他的脖子就被严青栀捅了个对穿。
他失去知觉的前一刻,听见严青栀清悦的声音说道。
“该我知道的事情,不需要你告诉我!”
不管关韶是不是因为梅横而死,动手杀人的都是风凛的人,严青栀不是不在乎真相,她只是从心里不信任风凛。
一个不信任的人,又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呢!?
她沉默着拆了长枪,用干净的布将之擦拭干净,重新放回了自己的枪盒之中背在了身上。
路过风凛那些人尸体的时候,她弯腰捡起了那个装着塔香的木盒。
回去的路似乎变得格外漫长,走的她精疲力尽,等从密道回去时,似乎又到了夜晚。
她爬出密道,看见焦急等在密道口的严青竹和梅横,突然淡淡的一笑。
而后整个人一歪,直接昏睡了过去。
严青竹看见她一身血迹就够害怕了,见她晕过去,更是吓得魂都要飞了。
他一把将人接住,伸手探过严青栀的脉象,发现不过是过度疲劳昏睡而已,这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他抱起了人,路过梅横的时候停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说话,飞快给严青栀找到了个安静的休息地方。
他找到发呆的孟雨裳,请她帮忙给严青栀处理了伤口,又换了衣服。
两人沉默的坐在严青栀睡觉的房门外。
孟雨裳突然开口问严青竹。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个人,是专门为了另一个人而活着的?”
528 血脉觉醒
严青竹听见这话,转头去看孟雨裳,他觉得今天的孟雨裳有些不一样。
“我不信,我只相信人定胜天。”
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自负,即便是那种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备完全打不到自己想象的天才,也会因为一些无所谓的小事而被挑动。
孟雨裳嘴角微微勾起,有些好笑的看向严青竹的方向,见严青竹不知道在看什么,她也缓缓收回目光。
“我以前总觉得活的不甚清明,脑子里想是被什么东西遮蔽了一般,有很多问题,总是想要生气,可直到我看见关韶的……”
“我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感觉,我觉得我活着,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等着带回他的尸体,等着送他入土为安。”
“你相信吗?”
“我觉得我脑海之中遮蔽我的朦胧,仿佛一下就消失了,我从来都没有活的像现在这样清醒。”
严青竹是个没有同理心的人,他仅剩不多的同理心都分给了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
孟雨裳显然不在此列。
“我相信你的这种感受,毕竟你能说出来,它就是存在的。”
“但我不认同你说的你是为了送关韶最后一程而活着。”
“你是个独立的人,要活着只能为你自己,你之前觉得脑子不清楚,是你没想明白。”
“现在觉得脑子清楚了,也是你见过生死之后,想通了很多,或许有些问题的答案,还是关韶用死亡告诉你的!”
“你不需要为他付出什么,他也不欠你的,如果你喜欢上了他,也是正常,他是个值得人喜欢的傻子。”
“但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跟宿命相关的话题,那可能会让你失望。”
“事实上,我从头至尾,都不相信那些宿命之说,如果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那也不过是人力不可及而已。”
孟雨裳看着十四五岁的小小少年,和她说着如此深刻的话,她一时间竟然愣怔了。
隐蔽的心事被人戳破,她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是啊!
她想通过宿命一说证明什么呢?
证明关韶也喜欢她吗?
孟雨裳突然笑了,她越笑越是大声,越笑越是难以止住,笑的整个人都跌坐在地,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严青竹看她两眼,没什么感觉,叹了口气,一个纵跃,足尖点在一根廊柱之上,整个人直接跳上了房顶。
梅氏祖宅不知是如何选址的,严青竹躺在房顶,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月之时,只觉得那星星又大又亮,仿佛距离自己很近很近。
他伸出手,让星辉落在自己手上,他看似发呆,可思想却并未停止,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桩一桩,一件一件在他脑海中闪现,互相交织成网。
整个事件的脉络已经非常清楚,但还缺少了一些至关重要的细节,以严青竹现在的能力是无法推算出来的。
严青竹眉头微微蹙起,他在尝试用别的方式解答。
正没有头绪的时候,一股他熟悉的力量突然弥散开来。
严青竹一惊,翻身从房顶落下,孟雨裳已经不见了,但严青竹根本顾不上,他推门进入房间之中。
屋里,严青栀还躺在床上,只是她的眉头紧皱,冷汗大颗大颗落下,严青竹两步上前,想要叫醒她。
但还不能他伸出手,房门外突然传来梅横的声音。
“等一下!”
严青竹脸色阴沉,根本不管梅横说什么,伸手已经推在严青栀的身上了。
他用力摇晃,大声召唤严青栀。
“姐!姐……你醒醒……”
梅横的身体还很虚弱,但已经不需要轮椅了,他忧心忡忡的走进屋里,一把拉住严青竹。
“她的血脉之力觉醒了!你根本阻止不了!”
严青竹一把将梅横推开,眼神之中有杀气闪过。
他其实早就知道梅横和关韶之死无关,可他并没有告诉严青栀这一点。
因为他见到了真正挑动关韶来到这里的人。
那个人又和梅横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严青竹不想严青栀卷进其中,他只想要通过自己的方式保护严青栀。
“你走开!”
严青竹还要去推严青栀,但梅横直接扑到他的身上,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压的严青竹根本无法挣脱。
严青竹倒是想一刀捅死梅横算了!
可他也知道这时候不是杀梅横的机会,他拼命挣扎,想要甩开梅横,正在变声期的嗓音都快破音了。
“你走开!你知道我姐的!她绝不愿意让所谓的宿命凌驾于她的头上,你放开我,放开我!”
梅横脸色苍白,顺滑的发丝垂落,纤长的睫毛也因为用力,如同花间的蝴蝶般颤抖着。
任凭严青竹怎么挣扎,都没有放开手。
梅横武功本来就不如严青竹,此刻身体也没多利索,阻拦住对方,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就算想要跟对方讲些道理,也实在是说不出来,只能咬牙忍着,不被对方甩开。
而就在两人拉扯之时,床上躺着的严青栀却是满满安静了下来。
严青栀的所有意识,在这一瞬间仿佛离开了身体,进入到了一个玄妙的世界。
她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眼前五彩斑斓。
所有的颜色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她不知所措,下意识的跟着那色彩前行。
恍惚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是刹那,她的身影便进入了一个黑洞洞的地道里面。
那地道有些熟悉,严青栀视野随着地道中的人推进,她不需要作出任何努力,就已经随着那些人涌了出去。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她听见那些人说了几个熟悉的字眼,似乎是双星,还是什么……
还不等她仔细思量,就看见那小院子的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很是狼狈,一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存放暗器的皮带打斜缠在他的身上和腰间。
严青栀记得这样的装扮,在她给关韶清理尸体的时候,关韶身上就带着已经空了的皮带……
想到了关韶,严青栀的心忽然一痛,所有的神智刹那间回归。
她半边身子冰凉,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是关韶身死的那一刻,严青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但在一瞬间,她从人群里跳了出来,直冲到关韶面前,对着关韶大喊。
“你快走!你打不过他们!”
529 关韶之死(上)
大雨从她的身体之中穿过,没有一滴沾染在她的身上。
严青栀脚步忽然僵住,整个人都不知道要用何种表情面对此刻的惶恐和无助。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她看见关韶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严青栀一喜,连忙挥手想要提醒对方,却听见关韶说道。
“今天你们无论如何也出不去这个院子!”
严青栀惊喜的神色褪去,连带着还有她脸上的血色也退的干干净净。
她转过身,发现背后正站在那里的风凛。
他与关韶的视线毫无障碍的穿过严青栀的身体,在半空中交汇。
“关韶?好久不见了呀!”
“我记得……你好像不是天镜司的人吧!”
关韶手指微微颤抖,不知道是雨水太凉,还是他心中也有所畏惧。
“这和你无关!风凛,你应该知道我的,我武功不行,实力也不够,唯有机关一道,小有所成,虽未达到前人高度,但对付尔等,已经绰绰有余!”
风凛哈哈一笑。
“关韶,你当我是傻子吗!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拖延时间,你在等什么?等天镜司的人来?”
“我来之前就已经算过,今日,梅横必死!”
关韶粲然一笑,只是背后的手指飞快动作。
“你拿梅氏的线香去算梅家家主的命格,又怎么能算的准呢!”
见风凛不屑一顾,关韶眼神之中透出了一丝沧桑,声音低沉的说道。
“其实,你有所不知,我与梅氏之人同宗同族,亦可觉醒血脉之力!”
“来之前,我也给你算过!你如是回头,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执迷不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风凛听了这话,顿时嗤笑一声。
“关家的人早就被血脉放逐了!若是真能觉醒血脉之力,风家怎可放过你们?!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
“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巧的是,我也在拖延时间,但现在看来,你比我慢了!”
风凛话音一落,一只繁复的手弩出现,几只弩箭已经上膛。
咻咻咻咻咻的几声,弩箭冲破雨帘,直接射向了关韶。
严青栀见此,挥手便要上前格挡,只是她的动作没能触碰到任何一支弩箭,五支箭全都穿过她的身体,飞向了关韶。
关韶两臂交叠,直接护在自己胸前,叮叮当当几声,三支弩箭撞在他的小臂,有两支则扎进了他的身体,一支在肩膀,一支在胳膊。
关韶闷哼一声,一部分血液被雨水冲刷而下,一部分则浸透了衣服。
风凛身边的一人有些看不下去的说道。
“风公子,这人实力不足为据,咱们直接砍了他,赶紧过去吧!”
风凛垂眼看他,送了他一句。
“你懂什么!”
说完,他一把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直接冲向了关韶的方向。
和风冲那个弱鸡不同,风凛的实战能力,显然不俗。
虽然在严青栀面前不够看,可对付关韶已经是绰绰有余。
关韶见他上前下意识退了一步,风凛见此,冷笑了一声。
“机关术!也只是机关术,暗器又有何干,不能瞬发的暗器,拿来又有何用!”
同一时刻,关韶抽剑格挡,但风凛的刀势强过他太多,他根本挡不住几招。
才退了三四步,身上就已经多出了许多伤口。
但风凛仍不知足,一路冲过院门,用刀锋指着关韶的脸。
“我从院中出来又如何!你能奈我何!你真当以为,血脉诅咒就能困的住我!就算我不杀你,也有无数种让你不好过的方式!”
关韶微微叹了口气。
“风凛,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风凛的笑容逐渐扩大,那表情戏谑感十足。
“那我也给你一个选择吧!你现在离开,我就当你没来过!”
严青栀眼泪已经落下,她拼命去拉关韶,又拼命的大喊。
“你走啊!你走吧!快走吧!”
但是没人能够听见她的声音,她看见关韶近在咫尺的笑容,似乎看着她,可又透过她看向了风凛。
“我认同你的话,但认同的却不是这一句!”
风凛一愣,心中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升起,他听见关韶说。
“不能瞬发的暗器,算什么暗器呢!”
风凛身形飞退,迅速和关韶拉开距离,只是他退时关韶已经追了上来。
一个爆竹样的圆筒正对着风凛,啥时间,银芒如满天星辉,穿越雨帘落在了风凛的身上。
风凛身上有护甲,但他脸上没有,距离太近,收刀格挡都来不及,他只能挥手,用手遮住脸部重要的位置。
有些针还是扎在了他的身上,但都不算致命。他恼羞成怒的放下手,正想要嘲讽关韶几句,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两声闷哼,紧跟着是一人的提醒。
“风公子小心!”
风凛不敢回身,只能纵身一跃,身后的一根钢针擦着他的腰侧飞过。
关韶的动作没听,他手快的没人能够看清,骨节分明的手指翻飞,几个东西快速组装到了一起,几只淬了毒的钢针直射向风凛。
风凛银牙紧咬,腰腹用力,整个人以极其艰难的角度侧转,方才堪堪避过几只钢针。
只是他身后的人就没这运气了,被钢针直接送走。
关韶冲过阻拦他的严青栀的幻影,一剑刺向风凛。
风凛扯着自己身后的斗篷,直接缠住关韶的剑,让他寸步难行。
“关韶你疯了吗!?”
“你这是为了什么!”
风凛说话的时候,脸上的针还在微微抖动,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些了。
“难道是为了那个严青栀吗?”
关韶另一手的匕首直接就要怼在风凛的身上,风凛一把扫开,一刀将关韶刺了个对穿。
“你脑子有病吗?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掺和到这些事里来!”
风凛一边说,一边抽出刀,又在关韶的肚子上捅了一刀。
关韶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疼痛,他从小到大很少吃苦,最多也只是在小时候,背不下来书时,被爹爹打过手板子,或者是做东西时,刀偏了划过手。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疼的伤,更不知道如果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又要多久才能好起来呢?!
“是你不知道!是你什么都不知道!”
风凛实在不想和他说话,一脚把关韶蹬出了老远。
伸出带着血迹的手,拔掉自己身上的针,一边拔一边说道。
“咱们往前走!不用搭理他!”
530 关韶之死(下)
见他们要离开,关韶颤抖着按住自己的伤口,他还在说着。
“是你不知道!”
风家的人都是没有心得,能够束缚他们的,是他们的誓言。
那个效忠梅氏的誓言,被他们转嫁到了关家人身上。
一边想要通过拘押的方式管控他们,一边又忌惮逼迫太过,导致他们觉醒梅氏的血脉,将这些人彻底推到梅氏余部的一边。
为了让双方之间关系得到缓和,关家每一个将要继承家主之位的孩子都会得到风家人的祝福和批命。
同样的,被风家人批命的孩子将成为任何风家人都不愿意冒犯的存在。
没人知道其中的缘由,只知道这种仪式似乎让风家的人十分忌惮。
风凛不愿意杀关韶,因为他没有对抗仪式的能力。
关韶似乎也知道这点,踉跄的站起身,拼命去拉住距离他最近的人。
那人被他一抓,反手就要将他打死,可刀锋刚擦过关韶脖子上的皮肤,风凛便立马叫停。
“不许杀他!”
他的语气有些急促,引得周围几人投来异常的目光,为了不被人抓住弱点,风凛当即找补了一句。
“他不是咱们的目标,别被他拖住,引来天镜司的人!”
风凛的理由很强大,得到了其他人的信服,关韶被人一脚踹翻在地,那人连忙跟上风凛的脚步。
只是他们冲出几步后,一道红光突然冲上天空。
雨幕飞快将那红色的烟雾打落,但尖锐的哨声还是传出了老远,吓得风凛连忙后退。
就在这时,关韶强撑着冲了上去,围着风凛的人当即把他踹到,他又很快站了起来。
等到那人再要踹他时,一道流光划过,蛛丝般的细线弹出,和关韶之前布置好的机关相连,直接切下了那人的脑袋。
风凛正在进退两难之时,以他们现在的人数,如果不能偷袭,就会变得十分被动。
但若是后退,又让他很是不甘。
听见身后的动静,一回头就被血糊了一脸。
他当即怒了,抽出腰间的就要再给关韶来上一下。
只是关韶却似乎正有此意一般,伸手握住他的匕首,将之稳稳送进了自己的胸膛。
风凛被他吓的瞳孔紧缩,人也要飞快后退,但关韶拼死而来,又怎会让他轻松离去。
他似乎燃烧了自己的所有生命力一般,一把抱住了风凛。
风凛吓得尖叫后退,却还是没能躲开,被关韶抱了个结结实实。
匕首彻底没入他的胸膛,手柄挤压震裂他的胸骨。
关韶一口血喷在风凛身上。
风凛又怒又怕,拼命想要挣脱。
“关韶!你真是个疯子!你疯了是吗?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命都不要了?”
关韶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双眼疲惫的开合,手指颤抖着翻动着,手上缠着的机关牵引着他所剩不多的暗器。
风凛用力的挣扎,风凛带来的人也都在拉扯他。
他听见有人在说。
“公子,直接砍了他的手臂吧!”
风凛气急败坏,骂骂咧咧。
“砍砍!快点砍……”
还有抽刀的声音,鞋子踩在落雨的石板上的声音,还有许许多多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又仿佛在很远很远的远方。
就在他意识即将散去之时,他听见了一个人的哭声。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没有人值得你付出生命!你知道吗!没有人值得!”
那个声音他太熟悉,让他一听见就很欢喜。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血沫子从伤口处蔓延出来,但他整个人好像又有了不少的力气。
那个被他攥在手里的机关是什么,他已经来不及看,只对着那个朝他挥刀的人。
啪的一声,一道破空声传出,那人一声闷哼,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飞出去老远。
而关韶被这巨大的冲击震得后退,但他不需要稳住身形,因为风凛为了自己的安全不得不忍着匕首手把怼在身上的疼痛,强行稳住自身。
他大骂关韶。
“你要毁了我!要毁了我是吗!你脑子坏了吗!命都不要了!就为了这么点破事,你值不值得!”
他的话似乎触动到了关韶最后一丝执念。
满脸是血,满身是伤的关韶,目光中渐渐恢复了一点清明,他看向风凛背后的方向,漆黑的雨幕之中,似乎立着一个散发着莹白光芒的身影。
关韶伸出手去,从对方想要抓住他的手中穿过。
他想不起什么时候,他似乎曾经抓到过这样一只手。
或许是两人一起制造机关的时候,或许是他有一道术数题不会的时候。
那一只手上的每一处薄茧他都记得。
这只手仿佛给了他无限的力量,让他在生命消亡的最后时刻,找回了一丝理智。
“你……不知道,我此生……只为……关氏而活,以我无用之躯……换关氏全族……百年无忧,我,死得其所!”
风凛听了这话越发的愤怒。
“你说什么!关韶你说什么!你不相信我们风家会赢是吗?你凭什么?来人砍了他胳膊,快点砍了他胳膊!”
风凛咆哮着,也恐惧着,他不知道关韶有没有和他同归于尽的机关,他很怕死,十分怕死。
越是怕死,就越恨关韶。
“你以为天镜司会放过关家人吗?你知道个屁!关家之于梅家是灭族的血海深仇,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化解!”
“等你死了,梅家的人肯定会用尽手段折磨你们关家的人,而你,死在这样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等着尸体长满蛆虫,等着跟梅家的祖宅一起腐朽吧!你这个蠢货!”
关韶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人影,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笑着反驳风凛。
“不会的,我看见……她来送我离开了……”
严靑栀哭的不能自已,她看着关韶的生机缓缓消散,看着他无力的从风凛身上滑落,看着风凛恨不得将他抽骨拔髓。
但还不等动作,便有脚步声似乎朝着这边而来。
风凛无奈,只能带着剩下的几人从密道离开,留下了一地的狼狈。
严靑栀跪坐在关韶的尸体旁边,脱下衣服想要给关韶盖上,但莹白的衣服穿过关韶的身体,不能帮他遮蔽一点风雨。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关韶的尸体在大雨中逐渐变冷,变得僵硬……
531 醒来
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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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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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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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严青栀的哭声低沉压抑,她一身的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随着她的变化,严青竹的血脉也随之产生波动,甚至连梅横的病态都逐渐恢复。
532 卫亲王世子卓远
严青栀此前一直在回避着这个问题,可到了此时此刻,真相已经触手可及。
年纪轻轻的天镜司二把手岂是别人相当就当的!?
在卫亲王手下当差,却可以不受卫亲王指示,所有的行动都能由着性子来……
他如果把卫亲王架空,严青栀倒是还能继续自我欺骗,可手握重权的卫亲王,人已经到了云海洲。
能以皇上弟弟的身份,成为皇帝不被忌惮的肱骨之臣,对方显然不是庸才。
能得他全心信任的,又会是谁呢!?
梅横听见这话神色不由郑重起来。
“阿青,我是梅横,一辈子都是!”
严青栀听他这话,不禁笑出声来。
“只怕有些事,不是你能控制得了吧!你说你是梅横,我信了!你说你一辈子都是梅横,我也会相信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我要走了,我们都有各自的路,你还活着,就不可能放下跟风家的仇怨,可你身处朝堂,比任何人都清楚,此番之后,必然上下一心,以求稳为主,不会有人同意你去动风家的!”
“甚至为了平复云海洲那些江湖之人的焦躁情绪,风家这样有实力有地位的人,还会成为被优待的一方。”
严青栀静静的看着梅横,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远隔山海。
终究是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严青栀转身要走,却被梅横伸手拦住,他眼神之中原本折射着天空中摧残的星河,只是看向严青栀时,便只剩下她一人的身影了。
“你说这些话,是半点都不信我么?有些事情并非我能选择,可有些事我早就做好选择了!”
“你说的对,我和风家的仇怨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不止是我,你不也是一样!”
“可这个卫亲王世子,却并不是我追求的!”
“我娘当日需要一条退路,她选择了那时候只是卫王的我父亲,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我也不过是他们合作的证明。”
“卓远与梅横之间,早在我背负起梅氏宗族之时,便已经注定。”
“你信我!”
严青栀伸出手将自己的衣袖从梅横的手中一点一点扯出来,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梅横见此,追着她上前。
“你当真不能给我半分信任么?”
他这话说的有些可怜,但严青栀却觉得明明自己才更可怜。
她和梅横拉开距离,跟对方保持了两个身位,缓缓退后一点。
“梅横!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我有我自己的姓名,有我自己要走的路,不会因为信你而停留,你也有你的追求,我们能同路一段已是幸事,未来的事,便交给未来吧!”
“再见时,你就当重新认识了我吧!”
说完,严青栀飞身从房顶跳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梅横的手紧紧攥着那块代表他身份的玉佩,这块玉佩和他分隔多年,比起交到严青栀手上之前,他对玉佩的厌恶更胜了几分。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周围的声音从他身边流淌而过,片刻之后,他重新看向了严青栀离开的方向。
突然,他笑出了声来。
不是想要哭的那种,而是真实的,觉得好笑!
他以为他的责任是拔出风氏之人,可严青栀想的,却是要打破宿命。
她知道,自己为了求稳会重新布局,重新谋算。
她也知道,那些死劫,就像是悬在人头顶上的剑,把每个人都变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梅横想的,是如何能赢了对手。
严青栀想的,却是如何能掀了棋盘。
这是他们视野的局限,梅横无法跳出他的身份,即便他知道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即便他也见识过所谓的‘位面三千’,也改变不了他无法舍弃血脉之力的事实。
严青栀在乎的身份不是卓远,也不是卫亲王世子,她在乎的是梅横如果执意想要守护神裔的力量,那么两人终有一天,要成为非生即死的敌人。
那时候的梅氏,对严青栀来说,和现在的风家没有任何区别!
这些话,严青栀不敢明说,因为她不敢惹怒梅横。
她怕她和严青竹无法离开此地,亦或是在召都还有一场等他们多时的鸿门宴。
梅横是一位好老师,他用他的办法,教会了严青栀如何利用他的心软。
梅横的笑声传出老远,严青栀站在黑暗之中,遥遥的回头看了一眼。
她心中亦有不舍,只是她的路太险,跌宕起伏的震撼,掩盖了道路两旁所有景物的颜色。
工科考试时间将近,此间事了,严青栀也不再拖延。
她和严青竹很快下山,在山脚下买了两匹马,便全力往巢郡的方向赶。
云海洲的变化,对这一路影响很大。
为了防止一些江湖人破釜沉舟,一路关卡森严。
不过,严青栀的身份和名声早已传开,路上倒是没遇到太多为难。
等会到巢郡的时候,距离工科考试,也没有几天了。
巢郡气候得宜,比燥热的云海舒适很多,直到吹到了舒服的晚风,严青栀才有了一种重回人世的感觉。
明明也没过去几个月,可她好像经历了大半生。
听见马匹停在了大门口,坐在厅堂里煮茶的君同月突然站起身来。
院子里练武的孩子们心绪也跟着浮躁了两分。
苏阖见此,轻咳了一声,瞬间唤回了孩子们的心神。
严青栀和严青竹翻身下马,严青栀一身的劲装,行走如风,背着枪盒的动作,和她跟苏阖初遇时那般的相似。
苏阖从后院看到了她跑进来的身影,刚才还淡定的神色,一下有了波动。
他赶紧站起身,往前迎了两步。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严青栀的人和声音一起穿过了厅堂。
“阿月!大伯!大伯我回来啦!”
能够再一次看见她们,严青栀漂泊无依的心,这才像是有了依靠。
君同月笑着跑过去抱她,也被严青栀直接抱了个满怀!
“青栀姐,快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瘦啦?”
严青栀笑着摇头,抬起头就看见一身宽松衣服的苏阖已经背着手,缓步走进了厅中。
严青栀拍了拍君同月的肩膀,几步冲到了苏阖身边。
“大伯大伯!我带回了破云枪!”
533 我回来啦!
苏阖看见严青栀,就已经不在乎什么破云枪了。
他把严青栀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平安无恙,这才连连说了几声好。
看过了严青栀,他又转头去看严青竹。
两人已经两年多没见了,严青竹也已经从一个半大孩子,长成了俊秀非凡的少年。
他站在厅堂的门口,打量着记忆中的一切。
和严青栀拥抱过后的君同月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
以前比她矮上一头的弟弟如今比她还高了不少。
她笑着在严青竹的脸上打量,从对方逐渐变得男性化的脸上找到了不少熟悉的痕迹。
严青竹看她这样,也不禁好笑,伸手去揉她的脑袋。
君同月瞬间瞪大了眼睛,很是不可置信。
严青竹听见她这样,憋着笑收回手,转头看向苏阖的方向,用正在变声的嗓音热情的喊了一句。
“大伯!我回来了!”
君同月无语的瞪他,顺便摸摸自己的发髻有没有被严青竹摸乱,但一伸手,却摸下来一朵花。
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花,好大的一团,红彤彤的,衬得她整个人更加美艳。
苏阖招了招手,让严青竹走到了他的身边。
仔细打量着越发出尘的孩子,他的心里满是骄傲。
“回来就太好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院里练功到了时辰的孩子们蜂拥而出,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对着严青栀师父师父叫的高兴。
严青栀从怀里摸出了几块玉佩,分别送给了几个孩子,等到孩子们的礼物发完,她又拿出给苏阖准备的礼物。
也都不是太贵重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铸剑山庄小迷弟千叮咛万嘱咐的礼物和孟家兄妹准备的东西。
就算苏阖没有刻意打听,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也很难不传到他耳中,别说他坐在家里,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经历了死劫一事,严青栀比以往更能感受到苏阖对待命运时的无力。
苏阖的手一直拍着她的肩膀,种种叹息,都是这几个月来堆积的愁绪。
严青栀满是伤痕的眼神,已经修补不了别人的脆弱,她只是淡淡的笑着,听着苏阖絮絮叨叨的说着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
说家里的狗最近都不爱吃东西了,还说驴子每天嘎嘎的叫,烦的要命。
说几个孩子功课做的都很好,尤其是包子,最是勤奋。
他还说冯山长这些日子都要急疯了,给严青栀报上了今科工科的名字,眼看着再有半个月就要开考了,但人还不见踪影。
不管如何,总归是要压压题吧!?
严青栀想着,等明天起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一番,跟冯山长真诚的道个歉。
可惜,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冯山长的声音就从大门口传了过来。
“哎呀呀!老夫听说今日严家来了客人?可是与青栀有关?”
严青栀听到冯山长的声音,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就要跑。
苏阖无语的拉住她。
严青栀赶紧小声说道。
“大伯,我当初的假可是你帮着请的!”
苏阖听见这话,根本不搭理严青栀,高声对着外面的冯山长说道。
“哪里是什么客人,是青栀回来了!还有青竹!”
听说严青竹也回来了,冯山长单薄老迈的身体顿时挺直,健步如飞的冲进了院子。
“哈哈哈!快让老夫看看,青竹如今是何模样?”
严青栀悄悄的对着苏阖比了个优秀的手势,苏阖含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马上就进入背书的姿态,当然有些夸张,因为冯山长到底还是让他们吃了顿午饭。
吃完了饭,严青栀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回来这么久都还没看见薛瑾容。
“阿容呢?”
苏阖笑眯眯的回答。
“采药去了,我有个熟人的子侄生了病,找到我这里,想要让我帮忙引荐薛神医,我便将阿容引荐了过去。”
严青栀一听,不免有些紧张。
“病情是否棘手?阿容能应对吗?”
苏阖挥了挥手。
“无事,我已看过,虽然病重,却非是疑难杂症。况且那人如今就住在你的青园,闹出什么动静,也总归躲不过你的耳目,放心便是。”
严青栀这才放松下来。
她想着,这几天一定要抽时间去看看。
又是这个念头刚起,笔墨斋的掌柜来了,没一会儿青园的掌柜的也来了,很快薛瑾容就听到了消息,也抽空过来了!
严青栀一下午,光是见各种人了。
等到把人都打发走,冯山长便拿出了一本册子给她。
“师父,这是给我考前压的题吗?”
严青栀很高兴,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做一做这些题还是不难的。
只是册子打开的一瞬间,冯山长的声音也悠悠的响起。
“不是,这是给你列的书单,这几天,你就住在书院吧!”
严青栀:……
严青栀哭着喊着让冯山长等一等,但是小老头态度十分强横,麻将都不打了,说什么都要看着严青栀念书。
严青栀悲从中来,喊着苏阖想让对方帮她说说好话,不过两人下午切磋了一番,严青栀终于赢过了苏阖。
不管是赤手空拳,还是用上兵器,苏阖都没有半分胜算。
他没有一点输了之后的失落,而是站在那里,仰天大笑,笑了眼泪都出来了,告诉严青栀,除了以后要日日勤练,不可荒废武功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教的了!
身体素质的提升,让严青栀原本难以完成的招式,现在不过是信手捏来。
苏阖说的不错,他确实已经什么都教不了了。
严青栀没能从苏阖这里得到帮助,又不敢对着小老头动手,毕竟以她的实力,一拳下去能把冯山长一把老骨头都锤成骨灰。
她只能无奈住进了书院的藏书阁,拿着冯山长给她的书单,一本一本的啃了起来。
冯山长显然已经准备了一阵子了,以前很多没有的书,这会儿都出现在了藏书阁,可见这些书是为了什么被收集到这里的。
严青栀头悬梁,锥刺股,除了吃饭睡觉沐浴上厕所以外,时间被书本塞的满满当当。
一直到工科开考的前两天。
冯山长才说要看看她的手艺有没有生疏。
严青栀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雕出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
而且还用上榫卯结构,使这只小鸟不光看着精美,扔出去的时候,还能扇动翅膀,自己在天上飞一会儿。
冯山长一整个被震惊住,他不知道,这一只小鸟是关家数辈总结下来的智慧结晶,只以为这是严青栀悟性超然。
534 玲珑塔
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严青栀入场之前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贡院之中,有一部分工科考试的场地。
相对于科举检查的严格,工科的检查其实相对还是要宽松一些的。
毕竟工科是需要一层一层考上来,等考到了工甲级,想要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535 交卷
以严青栀的身体素质,才到后半夜便已经休息够了。
她虽然睡着,但耳聪目明,一直警醒着。
贡院里来回巡逻的人很多,但都没有异常,也没人想在她这边做什么手脚。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洗漱之后又吃了点干粮,将图纸重新看过,这才开始动手。
互相之间的隔音不好,严青栀这边一开始,就有那些才睡下的人骂骂咧咧的。
但严青栀也不在乎,等时间来不及的时候,这里肯定还有很多人会熬夜干活。
和那些文人不同,在座哪一个不是干体力活出身的,赶工熬夜根本不在话下。
谁也不会相信对方真是矫揉造作的小菜鸡。
果然,骂了一会儿之后,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便在贡院中响起。
三天时间并不富裕,别说没有图纸,就是照着图纸做,也未必就能做得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严青栀沉默的将大块的材料用锯子分割开,而后才拿起一边的刀开始打磨。
她力气大,对身体掌控力强,别人要用很多复杂的工具,但她并不需要。
贡院为了防止有人暴起,给大家准备的工具也都非常平庸。
反正这种考试并不需要超越自己,只需要超越对手就足够了。
而且,即便过了这场考试,进入天工院之后,也还有一次考试。
那才是真正决定大家是成为有品阶的工部官员,还是只得仕籍,成为给别人打杂的杂工的关键时刻。
不过,严青栀做的还是比别人更精细一些,至于说图纸会不会泄露等等,根本不重要。
一天时间手工画出来的图纸,想也知道肯定是阉割版的。
还有些核心的东西是别人很难学的。
而且,严青栀生活在一个知识爆发的时代,并不像这里的人一样看重那些祖传手艺等等。
跟藏在自己手里搞垄断相比,她更希望这些她从异世带来的知识可以发扬光大,用在真正用的上的地方。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知识的产出者,她觉得只是个搬运工罢了。
能搬过来多少,就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的改变。
这或许才是严青栀心中真正向往的。
她不同尺寸的刀在她手里来回交替,动作飞快,木屑纷飞。
她不需要凿子,不需要斧子,如果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她其实也没有那么需要锯子……
不同的木材有不同的特性,这在以前工科考级时已经考过,但到了这个时候,严青栀还是想要秀一秀的。
即便只能简单的打上一层桐油,她也奢华的将每一个部件做到现有条件下的极致。
煤油灯的光亮渐渐被天光取代。
有人昨夜睡的不好,似乎还染了风寒,不停的打着喷嚏。
没一会儿声音便嘈杂了起来,这时候还在画图的人就显得有些吃亏了。
当然有人明白自己根本无法完成,这会儿已经放弃了最后制作出优秀实物的打算,准备将图纸好好打磨,希望能够另辟蹊径。
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选则图纸优秀的工匠进入天工院的先例。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考量。
严青栀将零件按照尺寸一点一点打磨出来。
刨刀太大,很多地方都是她直接用手雕的,这些部件想要在最后拼装到一起,容错率很低。
严青栀熬了个大夜,等到天快亮了才把零件做了个七七八八,休息一会儿后,又起来接着做。
对别人来说,小零件制造起来比大零件难多了,但对于严青栀来说却是正好相反。
这次没等到天黑,她的所有零件全都制作完成,按照已经画好的图,她低下头开始拼装。
等到天再度黑下来的时候,严青栀做的半身高的玲珑塔终于拼好。
露在外面的零件基本都抹了一边桐油,因为是最先做的那一批,已经晾了一天多,基本晾干了。
虽然多刷几次,或是涂一层混合了砒霜的彩石粉会有更好的防潮防蛀的特性。
但晾干太费时间了,严青栀已经放弃了这个过程,直接保留了原木的纹路和色彩。
不同材质颜色和纹路清晰的木料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光是这种精致中带着质朴的美感,就足够征服很多人了。
严青栀开始进行收尾检查,每一处都确定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一头倒进了粗陋的被褥之中,翻个身睡了过去。
灯火还在跳动,已经成型的玲珑塔摆在那里,折射着淡淡的光晕。
路过巡逻的人见此不由的放缓了脚步。
这年月民间也有不少木雕的匠人,几分钱就可以买一个颜色鲜亮的小木雕。
可这样精致的,光是放在那里就带着精致大气的成品,他们真的很少见过。
完全不敢想象真正的玲珑塔又该有多么惊艳。
他们有的人微微驻足观看了片刻,有的遗憾的路过,板着脸不去看那个放在那里的玲珑塔。
当然也有人并不在意这些,大踏步的从严青栀的舍间路过。
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难以入眠。
等到后半夜,各种工具交替着处理木材的声响大的惊人。
中间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声,因为玩不成而崩溃大哭的哭声。
不过工科除了报名费比较贵以外,每年都可以考,并不像是科举要三年一次那般,错过了这次就要在等上三年。
所以大多数人即便知道自己没有了希望,也都拼尽全力想要给考官留下个好的印象。
匠人么!
失败是常有的事,心态其实都还好。
天色渐渐亮起,睡的饱饱的严青栀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工科的考试,说三天就是三天,一个时辰都不会差,进入贡院的时候,是辰时初,交卷的时间便也是辰时初。
有人争分夺秒,还在做最后的冲刺。
严青栀拿出自己的试卷,最后检查一番过后,按照要求整理整齐。
铜锣声响起,一口一口的木箱子抬过来,箱子里垫着靛蓝色的棉布包,一个考生一口箱子,考卷和最后的成品封存其中,箱子盖住,封条贴好,被贡院的人抬到后面的仓库之中,等待着后面的审批。
不少人脸上都透着疲惫,还有人进来时红光满面,准备离开了却是胡子拉碴。
严青栀状态才好,封卷的时候还在吃着干粮。
贡院的大门打开,别人都脚步虚浮的时候,严青栀已经如同一道光练,第一个冲出了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