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归途2什么叫屌丝
周国强浑身一个机灵,侧头一瞥,好家伙v领好凶……
“姐姐,你看我像乘钱的主吗?”
制服女白了尬笑的周国强一眼,而后开始询问其它人。
其实在他愣神那一刻,就已经找到了答案,心中倍感意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电影里的情节,居然会发生在他周国强身上。
那一刻周国强好想感谢一下他的男神渤哥,差点着道了。这分明就是一场升级版的《疯狂的石头》
周国强冷眼看着两个女人,问遍车上所有乘客,根本没人上套,一时间车上气氛诡异而又尴尬。
没过五分钟,傻青年、眼镜男、油腻大姐、制服女,四人灰溜溜的下了车。
“大家看好各自物品,小心小偷骗子……”
售票员的提醒,姗姗来迟。
再次回归座位,周国强仔细回忆司机当时的话,司机肯定认识这伙人,估计也是不敢招惹地头蛇,才选择沉默。
突然感觉有人在看他,侧头一瞥,是邻座的大叔。
“骗子?”
周国强带着不算疑惑的疑惑,小声询问,那大叔默默点头微笑,他也跟着尴尬的笑了笑。
周国强笑的很勉强,只因刚才他居然给骗子让坐!
不得不说影视高于生活,真正的骗子与普通人没啥差别,不会让你一眼认出来。
要不是那制服女让他起疑,差点就被她们的演技征服。(傻青年会讨价还价?油腻大姐没事揣五千大洋?制服女会坐廉价长途车?)
看似没啥问题,可仔细一想太过巧合与漏洞。
周国强有心替那制服女鸣不平,如此好的条件当骗子,可惜了……
接下来的路,周国强睡意全无异常清醒,他越想越觉得好笑,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归家,几个月没见到老爸老妈,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鬓角又添了几丝白发。
周国强的老爸,用土话说“很能受”也就是很能吃苦,为了他们哥俩,受了一辈子。
相比较,他上班那点累,根本不值一提,每每累到不行时,想想老爸,周国强就有无限动力。
家里种着地,开着养鸡场,同时还在外面当瓦工。每天五点起来磨玉米、拌饲料、掏鸡粪,七点吃了早饭再去工地上班。
在周国强看来,养鸡好比赌博,行情好就多赚点,行情差准赔。也许是气运不佳,那些年鸡蛋价格就没怎么好过。
可禽流感那年,他们却成功屏蔽了,并未遭受太大损失,不得不说是祖坟冒青烟。
前几年上面政策好,扶持农村搞畜牧业发展,贷款开了鸡场,可四五年过去,都还不上贷款,外债加起来差不多五六万。
老妈也因为常年和蛋鸡打交道,沾染上了喘病。可周国强从没见二老愁过,也许它们也有愁的时候,只不过不会让他看到,天下父母心。
周国强毕了业,有了工作,老妈很开心,问东问西,一顿团圆饭,这是他最熟悉的家,温馨且安宁。
归家的日子永远住不够,眨眼又是分离,看着老妈依旧在路边远远的张望,坐上长途车的周国强,心里好难过。
喜欢团聚,害怕别离。聚久了会腻,离开了会想,人注定都是矛盾的个体。
“纬三路,有下吗?”
此时的周国强看着窗外,心中莫名紧张,只因他第一次独自来恒市,上次校长带队,从哪下车?忘了……
看着有人下车,他犹豫不决。
“纬一路,有下吗?”
轰隆一片人下车,周国强实在忍不住了,一咬牙,也跟着人流下了车。
抬头四顾,哪哪都不认识,不爱闲逛的他,在恒市这两个多月,连公交车都没坐过。
他只记得一路、七路路过住的地方,可眼前的公交站只有,三路、十二路……
“小伙走吗?武城街两块,两块了啊,上车就走!”
恒市地形比较复杂,周国强根本分不清方向,也不知是觉得两块不贵,还是武城街这个地儿耳熟,周国强想也没想,傻了吧唧就跟着上了车。
金杯面壳子后排座位都取了,放了一圈小马扎,有老有少十多个,呼吸都有些困难。
一路晃晃悠悠,约莫十几分钟后。
“到了,武城街!下车吧!”
“尼玛……这又是哪?”
一下车,周国强忍不住低声暗骂,到处都是人流车流,四面都是商业楼,这里明显要比他们住的地方繁华,他可以肯定,这里他没来过……
可倔强而又要强的性格,驱使他愣是没找人问路,更不愿意花钱打出租。
抬起两条腿,顺着一个他自认为是南的方向,绝尘而去!
这一走就是半个多小时,逐渐脱离了繁华的商业区,寻到一处站牌,上面写着六路、九路、十八路。
那一刻,周国强要疯了!
阴晴不定得脸上,写满无奈。
“这都哪跟哪啊?就没有个一路站牌吗?”
他气到自言自语。
“一路?小伙子你走错地儿了吧?一路距离这里好几条街呢。”
“啊?咳咳,这样啊!谢谢阿姨。”
站牌另一面,一位好心的阿姨提醒完他,就上了刚到站的六路。挠着头的周国强,老脸热辣辣的通红通红,半天都退不下去。
也不知是羞愧觉得丢人了,还是猛走了好几里路真热的……
眼看天色不早,他咬着牙打了个出租,心中既感慨又无奈,既开心又气愤。
感慨花了钱就能回宿舍,无奈他居然没找到路,开心这一路的奇葩经历,气愤他自己的天真选择。
“强子,你不是说最晚四点到,等你一起去网吧开开戒的吗?怎么才回来?我等的花都谢了。”
多动一边看着电子书,一边发着牢骚。
“这不才六点十分嘛!”
“才六点十分?你晚了两个多小时啊,大哥!是不是堵车了?打电话你也不接。”
“我要说,我下错车,迷路了你信不?”
“信啊,你平常就不爱出去玩,老宅男一个,丢了也正常,哈哈。”
多动人如其名,坐不住的主,但凡有点时间,就得出去转一圈,这次要不是等他,估计早没影了。
“你不会真迷路了吧?你不会是,步筷(走路不坐车的意思)回来的吧?”
一看周国强不说话,也没否认,多动放下手机猛然起身,在周国强身上来回打量,还特意盯着他的廉价运动鞋,看了几秒。
“你饿不?穿衣服,走,吃饭去。”
周国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主要是太丢底了。
“哈哈,哈哈!居然让本尊猜中了!强子你到底在哪下的车?俩个小时,居然没走丢?哈哈哈哈……”
若不是宿舍里没别人,他才不会跟多动提之前经历的半个字。也就仗着无话不谈的哥们,无所谓丢不丢脸。
“笑够了没?我要说我下错站,走还走反了,找不着路了,又打车花十二块五才回来,你不得笑抽过去啊!”
“噗哧!”
“哈哈……我的强哥你,你牛逼!过马路老太太我都不服,就服你……”
“多动,武城街你去过吗?”
……
第十七章 一把手的感觉
短暂的放松,让人充满活力,或许这就是松弛有度的最好解答。
在周国强看来,昨天的屌丝行为不过是人生轨迹上的小插曲,从起初的尴尬,到日后的一笑而过,也许只有经历过,才觉得不枉此生。
依旧是那家新开的早点摊,但盛开的鲜花,总归是会吸引蜜蜂蜂拥而至。
而周国强他们几个,只能自我安慰“是咱们第一个捧了场,才让她们活下去的……”
厂子依旧是那副灰色水墨画,陈旧且破败,很难想象二三十年前,它曾红极一时,它曾数一数二,它曾一职难求。
据牛牛组的老师傅说,厂子最早是造天车、龙门吊的,后来改成锅炉厂,据说还造过坦克部件、老式枪弹什么的。
“师父,今天什么任务?加班不累吧?”
“呵呵,没啥任务,也就点小活。上面不会白给三倍工资,天天加班,说实话我都想休息,这加班费可不好挣。”
陈师傅作为绝对主力,加班也是正常,可他似乎并不因为多赚钱而开心,脸上淡淡的疲惫,很能说明问题。
“怎么?加班忙死,正常上班就没活了?有点意思。”
周国强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情况。
“唉!谁说不是呢,加班干的都是急活,可急活干完,前面不急的工序放假了,今天才上班,怎么可能供应的上后面工序?”
“你是不知道,有些领导水平有限,球也不懂,尽瞎指挥。”
陈师傅心中早有怨气,可又能如何?他的好脾气就是这些年磨出来的,习惯了承受。
“师父,换个角度想想,其实也还好啦,今天活少就多休息呗,无非就是在不在家的区别。”
谁也有脾气,陈师傅也不例外,只不过他忍多发少罢了。看着师父一肚子本领,怀才不遇的无奈,周国强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嗯,一会儿锅炉那边裴师傅开完孔,你去画线吧,等他们焊工人齐了直接点零件,上午就这点活,我出去转转。”
陈师傅向来都对待工作认真负责,今天是个特例。
周国强却莫名心喜,因为他还从没有独自上手过,画线点零件,师父敢将如此重任交给他,是对他绝对信任和认可。
组对、环焊、钻孔,全部工序完成后,会在锅炉内胆上添加各种型号的小法兰零件,以及人孔圈,吊装耳。
画线主要是根据图纸确定吊装耳的准确位置,确保焊接后吊装时的平衡。
周国强手拿钢板尺、图纸、榔头、卡具,昂头挺胸,气势满满。
“呦!周工成功上位啊,啧啧,这架势,这派头,不得了啊!”
手工焊组就在铆工组旁边,常有接触,唯一一个跟他岁数差不多的学徒工小吕,比他早一个月进厂。
“吕工客气了,你都上手焊锅炉了,我还不得赶紧过来伺候啊。”
焊工组,他俩最熟,相互已某工相称,有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互捧感。至于其它几位,都是老师傅,最年轻的也快四十了。
“唉!你就别损我了,我就是个打杂的,要想上手还得等明年开春,考下高压焊本才行,现在就是偷摸的练练。”
“明年厂子会组织考?我能不能报?”
其实周国强之前也听多动他们说起过,厂子每年都会组织员工考各类必要操作证,焊工类是重头戏。
“能吧?只要车间主任那给你报上去,厂子只管交钱。不过,你铆工还没整明白,就想跟我们争饭碗啊?”
“屁,我本来就是焊工专业毕业的,我没有分到焊工组,估计就是因为有你这个祸害占坑!一个证而已,艺多不压身。”
“嘿嘿嘿!”
小吕本地人,属于裙带关系进厂,他老爸退休前在厂子车队上班,如今在给一个大老板当司机。
“小周,要啥零件?我给搬。”
打断他俩浪话的是,组里的占地工郝师傅。郝师傅的任务,就是配合周国强干活。当然任务是陈师傅安排好的。
“二爷,就那边那一堆,拿过来就行。”
“好嘞!”
郝师傅也不因为周国强的指挥,而有任何不爽,习惯被别人驱使,这就是杂工的工作。
“咣当!”
“小周,拿个人孔圈过来试试,不行我再拉。”
侧面带着黑片眼镜的裴师傅,刚拉下一块椭圆铁板,那空位就是用来上人孔的。
一个人孔圈三、四十斤重,实事求是,大多数年轻人无法轻松单手拎起来。在这里上班,在周国强看来,那就是成天撸铁玩。
人孔圈不可能和样板完全吻合,加之手工开孔的误差,就算裴师傅技术再牛,也不可能一次成功。
“好嘞!来一根吧!裴师傅你啥时候教我几招啊?”
周国强一边比划人孔圈与开孔需要调整的位置,一边贼嘻嘻的套近乎。
其实气割他们在学校也练过,都是最为基础的,若此刻真让他上手气割把拉活,定是不规则锯齿状,手抖不稳的厉害。
“你刚刚不是还想考高压本的吗?是技多不压身,可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步一步来,等你本考下来,我这随时都能教你气割,这玩意简单的很,只要掌握几个小技巧,多练练就行。”
裴师傅居然听到了他和小吕的聊天。
“嗯!是我太心急了,啥都想学会,啥都想上手。来,这两边往下扫一点就差不多了。”
“愿意学是好事,许多年轻人到给钱还不学呢,说实话,你这样的如今不多了。好好干吧,你和他们不同。”
裴师傅的阅历在陈师傅之上,看似整天跟其它人嘻嘻哈哈,尤其是爱和女工侃大山,跟他聊天时却很正经。在他看来也许是不够熟络的原因。
“嗨嗨!小吕赶紧拉把点,早焊完早收工!”
“噢,知道了。”
焊工组有个刻薄长相的韩师傅,属于周国强最不待见的类型。韩师傅催促小吕点,其实也是侧面催他上零件。
点零件需要借助钢板尺测量高度,聪明的先辈们发明了工装卡具,大大节约了测量时间。
小吕负责点焊固定,其余师傅负责完整焊接。有时候焊工忙不过来,或者点对是在铆工工位时,点零件的活由郝师傅、杨师傅干。
周国强记得刚来那两天,焊工组的师傅们抢着帮忙吊活,主动帮忙点零件。他还以为焊工组铆工组亲如一家。
如今才知道,焊零件的活,计件给的价钱高,比其它活舒服好干,六个焊工两个一组,是在抢活罢了。
第十八章 问道手把焊1
对于铆工来说,点零件算不上什么技术活,只要看懂图纸标注尺寸,上下左右以及法兰,整体水平面,齐平即可。
“行不行?赶紧。”
“急什么?点……”
周国强与小吕配合还算默契,三下五除二,五分钟搞定。
“来,小周,过来坐会。”
焊工组的杨师傅举着烟,招呼周国强。杨师傅是全车间公认技术最好的手把焊工,那位管劳保发放的阿姨,就是他爱人。
五十出头的他,脸上胳膊上有数不清的伤疤,个头不高头略方,总是乐呵呵的。
他也是小吕的亲师傅。外号“杨帮子”跟铆工组的杂工杨师傅同姓,但水平却差出天际。
“杨师傅。”
周国强知道对方很厉害,十分恭敬,准确的说,他对有一技之能的高人都很恭敬。
“刚才听说你也想考本?”
“嗯,我们学校的证,在这里不承认。杨师傅,焊管道有什么诀窍吗?”
对于手把焊来说,除了板材焊接的平、力、横、仰,最能体现焊接水准的,当属管材焊接。
焊管子不同于直线焊,从起弧到收弧,整圈基本上都在转换角度,360度一圈下来,要想溶深、焊脚高度、流畅度、均匀度全部达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考验手上功夫和技巧。
“这玩意就是个手稳,腕子活,反正现在你也没活了,去那边找点废管和铁板,我看看你什么程度。”
杨师傅也不来虚的,属于实干型的他,并不怕别人抢饭碗,焊工组其它师傅,当初都跟人家学过,可以说杨师傅教过的徒弟遍布全厂。
周国强没料到杨师傅会真教他,难掩心中喜色,屁颠屁颠去找材料。
可正当他打算将管子和铁板点住时,杨师傅突兀开口“这就开焊了?亏你还是铆工!技校都白上了吧?跟着铆工组那些家伙,就学不出个好来……”
“啊?什么意思啊?杨师傅?我师父他们怎么了?啥都教我啊?我觉得还行呀?”
杨师傅依旧坐在那昏暗角落,吧嗒吧嗒抽着烟,烟雾缭绕背对光线,周国强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师父是技术不错,可那是相对于铆工来说,他焊活水平差远了。我说的不学好,是工序上的问题。”
杨师傅开口起身,蹲在周国强面前,指着跟前废料“这里,还有这上面,铁销、铁锈,不清理干净,还想焊好活?这准备工序做不好,你永远焊不出好活。”
杨师傅一席话,直振的他哑口无言,周国强本以为是搞点废料随便焊焊,让杨师傅指点一下手法要领。
谁知道总是乐呵呵的杨师傅,此刻会如此严肃。
那一刻周国强也通透明悟了,杨师傅所说的学不出个好的深意,作为焊工组的上一道工序,焊接好坏的源头就在铆工组,焊缝大小、高低,以及焊缝周边清洁度。
所站角度不同,自然会有不同认知。若作为铆工,并不会特别在意焊道是否绝对干净,只要差不多就可。
但作为焊工,当然希望焊道上没有一丝污垢,将不可控因素,降到最低。
锅炉焊之所以需要高压证,很大程度上是对焊工技术的硬性要求。并不是焊住就行,也不是光好看就可。
锅炉内胆,除了吊装耳不需要探伤拍片外,其余焊接部分全部需要照和,也就是不存在任何缺陷才能出车间。
因此车间还专门配备了修片组,就是专门负责缺陷补修。
“杨师傅,我太心急了,您再接一颗,我这就去打磨。”
周国强赶忙上烟,其实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说实话,他就是想先练练手,又不需要探伤检查,打磨不过是浪费时间。
一边打磨,他一边沉思,杨师傅为何如此执着于准备工序,有必要让他浪费时间?
书本上同样说过准备工序的重要性,只不过许多师傅并没有将其当回事,间接让人产生了,准备工序意义不大的错觉。
“是不是想不通啊?”
不知何时,杨师傅站在周国强身后,突兀开口。
“嗯,是有点。只不过是练练手的东西。”
“年轻人,许多时候要想干成一件事,首先得有一个好习惯。要是你习惯了不打磨就焊,以后想改可就难了,明白了吗?”
杨师傅一语点醒梦中人,其实他手中的废料根本不需要磨,可杨师傅是要他明白道理和经验。
“杨师傅,我……”
周国强很羞愧,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啥,我带过的徒弟很多,什么样的没见过?记得我当年学徒的时候,师傅那会不教你真东西,整天摆臭脸,深怕你偷走他的本事,不是有句俗话嘛,学会徒弟,饿死师父。”
“如今不同了,年轻人有几个来工厂上班?就像小吕和你这样的,要吗学习不好,要吗家庭条件太差,没办法才进来。看到你们,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我,我可不想徒弟背后天天骂师父……”
杨师傅似在教导周国强,其实也是在回忆式自嘲。
“杨师傅,说实话我没想到您会真心教我,咱们也没说过几次话。”
杨师傅如此坦诚,周国强也不想藏着掖着。
“哈哈,总算说真话了?这玩意其实根本不怕偷,我带过的徒弟,全都倾囊相授,有人在我之下,同样有人超越了我。”
“高超的焊接水平,我总结为两个要素。经验加技术,经验靠积累,技术靠磨练。你有多高成就,取决于你有多深底蕴,没有捷径。偷不走,买不来!”
杨师傅今天话有点多,很不像平日的风格。
恍惚间云卷山巅,鹤发童颜一身飘逸道袍的老者背手而立,无敌寂寞的他在诉说大道的精华。
而周国强就是那初出茅庐的小童子,仰望其高大的背影,倾听那焊道至理……
“杨师傅,都磨好了。”
思绪可以飞,可手里的活不能拉下。毕竟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并不是谁都能得到杨师傅的指点。
“嗯,磨的挺干净,记住这个步骤,要养成习惯。”
杨师傅再次强调,可见其对焊前打磨的执着。
“好,那我开始了。”
之前本就是焊焊玩的心态,可杨师傅的认真,让周国强不得不重视起来,那种感觉就好似若不好好焊,就对不起杨师傅的那番肺腑之言。
莫名的紧张感,说来就来。拿焊把的手,僵硬且微抖。待周国强正要打火引弧之时。
“等等!谁让你焊了?”
第十九章 问道手把焊2
“啊?怎么……”
杨师傅再次打断即将开焊的周国强,语气中略带不悦,板着脸。
“你呀……太毛燥了,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遍,你确定准备工序都完成了?忘记上次焊塔筒的鸡拉屎了?”
彻底懵逼的周国强,怎么也不会想到,杨师傅居然也知道那次糗事,还真应了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周国强没好意思开口问为什么,脑瓜子极速运转,思考两个关键词准备工序、鸡拉屎,到底衍生出什么结论?
“叮!”
短暂沉默,他终于找到了答案,那就是焊接前的下一道准备工序,调节电流电压!
多厚的管板,配置多大的电流电压,都是有专门的理论依据,误差来自于现场施工的电力输出稳定性。
通俗的说,实践不可能完全照搬理论,比如10毫米管板焊接,在有坡口的情况下,需电流120~140A,电压20~22V进行打底焊,二便盖面时调整加大,电流240~280A,电压26~28V。
可实际生产操作时,若同一条线路上很多焊机同时施工,预设电压必然走低,就需要加大电压来达到原有效果,当然这些都是后期他个人经验总结。
杨师傅制止他,说白了就是因为,他连焊机电流电压都没看就上手,典型的瞎焊。
“忘了,忘了!是我太心急了,呵呵……”
周国强不好意思的摘下安全帽,擦汗挠头,赶忙起身查看焊机。他跟杨师傅在一起,要比跟陈师傅时紧张的多。杨师傅更像教徒的师父,陈师傅则更像朋友。给予师傅一词,多种定义与可能性。
“算你小子反应快,要是你想不起来。我转身就走,直到你想通为止。来吧,别紧张,又不是考试,我看看你什么基础。”
杨师傅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依旧严肃。
“次次啦啦……”
焊条与铁终于如愿交融,绽放出短暂而又璀璨的一生,可周国强却心怀愧疚,只因它只有一次的生命,并没有在他手中达到完美。
管板焊接,周国强很少有机会尝试,溶的好与坏,他心中清楚,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无论是角度连贯性,还是外观最终成型,都不达标,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丑!
“嗯,怎么说呢……凑乎吧,但多少还有那么点基础,以前没怎么焊过管子活吧?”
杨师傅的话已经很委婉了,是个人就能看出来,这活就是垃圾。
“我……杨师傅我练的少。”
解释就是掩饰,不行就是不行。
“没关系,谁都不是天生就焊的好。知道我当初如何练吗?”
杨师傅脸上再次露出以往熟悉的笑容,看的出来,杨师傅不想周国强太过紧张。
“不知道,您应该会一直不停的拿废料练吧?”
“哈哈,怎么可能!那时候焊条都有数,不像现在这样松。更何况上班时间,根本不允许你练。”
“我的秘籍就是,筷子和碗。道理都一样,无限使用,就看你有没有那份耐心和毅力。”
看着杨师傅用手指在空中比划,周国强若有所思连连点头,说不佩服那是假话。
“嗯!我懂了!”
“好了,小吕打完底了,开始干活挣钱咯。”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吕已经完成了零件打底,盖面是杨师傅和那位周国强不待见的韩师傅一起焊。
周国强没有选择离开,而是拿着焊帽,观察杨师傅的焊接手法。不知不觉,以到中午。
食堂餐桌上,没什么心情吃饭的他,拿着筷子不停绕圈,筷子好比焊条,碗好比管子。如何才能在不移动身体,不断弧的前提下,只依靠胳膊与手腕的配合,完成三百六十度焊接,并且角度连贯不卡不断。
“强子?你这整得哪一出?这四闹啥?魔怔了?”
“他估计是在幻想自己是哈利波特,把素菜变大肉呢,哈哈。”
牛牛和多动少有配合默契的时候。
“有高人指点,我在练绝技!”
“赶紧的吧,一会儿去晚了抢不上位子了。”
“你们先走吧,今天不待玩了。”
牛牛所说的抢位子,指的是打扑克,他们几个喜欢玩拖拉机升级,两副牌的那种,凑两摊人不够,一摊又有富裕。
先到先得,成为习俗,去晚的只能旁观。这也算是他们,难得的放松娱乐方式。
中午吃食堂的工人并不多,平均每天四十来人。
食堂有五个老阿姨张罗饭菜,她们也都是厂子员工,拿着基本工资,只做早点和中饭,半天班还算不错。
“咦?这帅小伙干嘛呢?怎么还没吃完呀?”
一个厚重的身影出现,低头的周国强刚好看到,她那比大象还粗的腿。
“啊?我……”
“是不是,不合胃口呀?要不要姐姐给你来个小炒?开个小灶?她们都下班了,反正这里就咱们俩……”
周国强抬头一看,这阿姨浓妆艳抹,厚唇遢鼻,一脸油腻,略带勾引式的笑容,暴露了她粉底无法掩盖的褶痕。
“不用,不用了,我不饿……”
周国强拿起餐具,夺门而出,出了门还心有余悸,特意回头确认有没有追来。
小心脏“噗通!噗通!”被惊吓的不轻!
什么小炒,什么后厨都没人了,孤男寡女,周国强心道,分明就是想对他不轨……
好歹他也算是有几分姿色的阳光小青年,怎可能与饿虎淤泥同流合污!
“小周?怎么了这是?脸咋这么白?难受了?不舒服?”
刚走到厕所附近,巧遇到陈师傅。
“师父,刚才食堂最胖那老女人,说要给我来一份小炒,你是没见她那笑眯眯的眼神,估计把我吃了都不带吐骨头!”
惊魂未定的他,一把抓住陈师傅的手,就如同遇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心里有底了。
“哈哈,哈哈!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还以为咱俩有什么情况呢……你呀,小说看多了吧?那胖姐有爱人,也是咱们单位的,在锻工车间,她人性可好了,就是长相不太给力。”
“什么?难不成是我想多了?”
陈师傅一把甩开一脸疑惑的周国强。
“要不然呢?你还想人家会对你干点什么?我看你是小孔雀开屏。”
“怎么讲?”
“从小就自作多情呗,哈哈!”
“可,可她为什么那么说话?师父我真被惊到了!”
看着陈师傅止不住的笑,周国强一脸无奈。
“她主管收拾卫生,你半天赖着不走,人家还等着锁门下班呢,所以就……哈哈,哈哈!”
“嗷……原来如此!估计是刚才我太入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吧。”
“你小子跟杨帮子学的怎么样?他有没有拉臭脸?是不是跟你说,铆工组没一个好人?”
“啊?师父,你咋啥都知道?”
第二十章 防不住的光
“车间就那么大,就那不到百号的人,有什么风摧草动,知道也正常。”
陈师傅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周国强估计是在他练活时,回来看见了。
陈师傅说话有个特点,许多事不会说的太明白,或会故弄玄虚,摆出一副高人模样。
陈师傅很喜欢下象棋,周国强刚来时,还和陈师傅有过对决,怎奈技艺荒废过度,抵不过每日铁马金戈。
闲聊时陈师傅告诉他,下班后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跟小公园老头下棋。
周国强能够理解,却又无法想象。才不到三十岁,业余生活就是与棋相伴,是陈师傅不爱玩?是现实缺少娱乐?心老了?
不!都不是!
只因这个爱好,能动脑、能消磨时间、又免费吧……
下午上班,讨厌的副主任没事找事,非得给组里安排点无关紧要的小活。
崔师傅提前打了招呼,下午就没来,估计是知道没啥赚钱的活,喝舒服回家睡去了。
杨师傅负责最后一步,清扫锅炉内胆里的碎屑,一台炉就算出活。
周国强很不赞同上面的任务分配,电焊工焊完筒内,完全可以自己清扫一下,随手的事,可非的留给铆工再钻一次人孔圈,很不合理。
可当他提出疑惑时,陈师傅的回答是“清扫几下,给几十块的工时,你扫不?”
这一句他释然了,难怪人家焊工不愿意扫,只因他们扫了白扫,不想给铆工做嫁衣。
下午的主要任务,轮流打磨一堆锈迹斑斑的弯头,直角管弯头,两面带坡口,直径120毫米,里外加坡口三面都要磨。
磨一个给两块,组里六个人,那点钱平均开来,可以忽略不计……
“师父,磨这么多弯头有啥用?”
“这,备用,它是用来对接空间弯管的,69型号炉用的,很繁琐也复杂,比较考验空间感。等让小高拿下图纸来,你研究研究,估计下个月管子来了,咱们会开始干。”
小高是车间技术员,长相帅气一表人才,比周国强年长几岁,标准的大学生。与他很聊的来,很潮紧跟时代。主管各类图纸的发放,和难点问题的探讨。
“嗷……”
看着眼前堆成山的弯头,以周国强的性格,很难耐着性子,重复这种看不到结局的活。
只因它太无趣、太不值钱、太没有技术含量。
“小周,休息一下,我来磨会儿。”
角磨机太大没法磨内口,只能用老式气砂轮。顶多两人同时上手。
郝师傅一看周国强那不待干的架势,以为是他累了,没什么文化的郝师傅,人品人性都没的说。
“哦……”
“你咋脸这么红?是不是中暑了?要是不舒服,就跟你师父说一声,早点回去吧,反正也没啥大活。”
看着郝师傅关切的目光,周国强下意识的按了按脸,并没啥不适之感。
“郝师傅,我没事,估计是今天中午没休息好吧。”
“起来吧,我慢慢磨。”
脱离弯管苦海,一下子舒心畅快。不是他爱偷懒,若干筒子对接,活再多,他也绝不会有这种感觉,怎么说呢,也许是金钱的诱惑……
第一次有了偷懒心态的他,说不上好与坏,都是上班的正常经历,人之本性而已。
下班刚出车间,偶遇多动。
“强子,你这是什么情况?洗澡偷看女澡堂了?这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一个车间一个点,他们几个很少一起结伴回宿舍,今天赶巧。
“额……就那些货色,值得我以身犯险?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难道是被食堂大象姐吓过的后遗症?”
“这又是什么情况?你和食堂大姐又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难怪你中午半天不吃饭,还叫我们先走,原来……”
多动习惯性,能想歪绝对不想正。
“我特……你小子才跟她有秘密呢!”
出了厂门,周国强有意无意的低头走路,深怕被路人当怪物看,他很在意别人的眼光,哪怕对方是陌生人。
“话说回来,我估计你是晃脸了吧?记得上次磊子跟你情况差不多,只不过他脸没你这么明显。”
“什么?怎么可能?啥时候晃的?我咋没一点感觉?”
一说到可能是晃脸,周国强莫名紧张。要知道他如此要脸之人,若晃了脸,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起上个月磊子中招,整个过程可谓是谈之色变。
“被晃时,根本就没有感觉,哈哈,这次你完蛋了,有你受的,我看你这几天怎么见人。”
多动知道周国强很在意脸面,秋冬会抹点大宝擦脸油,算是对门面廉价的呵护,脸皮厚的他从来不抹。
回归宿舍,周国强感觉越来越差,尤其是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时,脸上的感觉就很明显,淡淡的灼热,一波接一波。
不知不觉,回忆管板焊接的他与周公做伴,梦境中,他手持长剑直指来犯妖魔,一言不合大战三百回,好在他技高一筹,一剑将其斩杀之时,丑陋妖魔张口吐了他一脸绿水,痛好痛!难不成是硫酸?
猛然惊醒,满头冷汗。随之而来的是脸上强烈的灼痛,一股股一阵阵,整个脸就仿佛被抽走了水分,干吧吧,皱咧咧。
周国强辗转反侧,实在难以承受,拿来湿毛巾敷脸。一开始还有些效果,伴随时间推移,湿毛巾逐渐失去效用。
他彻夜难眠,那种痛不是特别强烈,但让人刻骨铭心……
次日清晨,迷迷糊糊中起床,众兄弟带着关切目光来看猴屁股,主要周国强折腾一夜,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要不别去了,强子!”
“崽家伙,脸皮薄,不耐晃。”
“比我那次还严重,忍几天就过去了,顶多就是掉层皮。”
看着多动牛牛和磊子,故作关心,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周国强生无可恋。
“不行!必须去!刚转正就旷工,说不过去,更何况才刚放假三天……我没事,磊子你鸭舌帽呢,估计我得带几天。”
从技校到今天,他还从未请过假旷过工,总觉得那样是不对的。不想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哪怕如今已经是正式工了,可在他脑海里,依旧没有请假这一概念。
上班的路尤为漫长,脸埋在鸭舌帽下的周国强,恨不得找个面具带上。
“怎么?今天咱们不走那边,不吃那家了?”
多动一看周国强,特意绕开那家几乎每日光顾的母女早点摊,问道。
“干啥都得有个度!吃多了腻!换换口味呗?”
周国强的解释太过牵强,可他又能如何?要面子得付出代价。
“屁话,怕人家看到你这红屁股猴,嫌丢人吧,哈哈哈哈……”
第二十一章 免费面膜的带价
由于周国强的强烈坚持,最终没去那从不缺席的早点摊。
在他看来,被晃脸那可是天大的事,可到了单位并没有溅起多大水花,好似大家都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
“下次去焊工那多注意点,他们两头焊,一不小心就可能打眼晃脸。刚好今天也没啥活,筒子配不齐,想干就磨会儿弯头,不舒服就找个旮旯养伤去。”
陈师傅成功推算出周国强晃脸缘由,直接解开了他,不晓得何时晃脸的疑惑。
“嗯,我下次注意。师父我没事。”
依旧没啥大活,也在意料之中。可让一上班就偷懒,周国强还真拉不下脸来。毕竟是组里一起干活,他来了不干,还不如不来。
“小周,中奖了吧。你这细皮嫩肉,可得加倍防护。我那有芦荟胶,抹点不?”
“不用了,裴师傅。”
周国强尽量让自己保持心静如水,喜怒不形于色,脸不动就不那么疼。
“周啊,要不今天去买双色球吧,没准能中。”
那时候彩票相当火爆,师傅们闲聊时,听闻车间有个吊儿郎当的师傅中过十万,当然他中之前每天最少五注,三年内从未间断。
组里杨师傅还借给过他钱,据说他中彩票的钱,八成都用来还外债了。中奖后搞了一套新郎官式的廉价西服,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中奖。
“有那几块钱,还不如上会儿网,跟女女聊会儿天呢,也算娱乐一下,给彩票站投资,就是肉包子打狗。”
周国强年纪虽小,可并不寄希望与天上掉馅饼,他总觉得彩票就是众筹割韭菜的套路。
“哈哈,果然是时代不同了,像我们年轻时,都是溜旱冰、打台球,其实在家我也上网聊天打游戏,可总觉得不够真实。那个cs什么的,我一玩就头晕。”
裴师傅家里条件好,光楼房就有三套,一个女儿在上初中,他就像个大男孩,很爱玩。一套名牌台式电脑,花了七千多大洋,顶配。
“裴师傅,你别逗我笑啊,脸疼。”
“你这回能老实几天了吧?别心急,学啥都得有个过程。”
裴师傅也算是苦口婆心,虽不是周国强亲师傅,可也不拘泥与形式。
“嗯,知道了!对了,裴师傅,你说刚晃完脸,要是再被晃会怎样?”
“不会怎样吧?晃了的脸上会蜕皮,也就是说那一层已经废了,再晃也就那样。”
“嘿嘿!那我决定了!这次不能被白晃,我得继续练!”
带价已经付出了,若就此打住,昨夜的痛毫无价值,以周国强的性格,必要让这份带价与价值挂钩。
“你小子!这算哪门子谬论……”
下定决心的他,要在蜕去旧皮这几天,练好管板焊接,要不然对不起他那张牺牲的皮。
“郝师傅,我先来!”
有了目标,自然就有了动力。
“嗡嗡!嗡嗡……”
风砂轮在他手中似有灵性,一会儿功夫风圈残云。
一看一旁的杨师傅,磨的还没他一半多,周国强起身打圈发烟,而后转战焊工组。
“呦呦呦!周工带伤上班,我等楷模啊!”
“屁,你快拉倒吧!我是来兴师问罪的,昨天就是因为你瞎点,晃我脸了,给个说法吧。”
看着小吕嘲笑的嘴脸,周国强依旧面无表情。
“呀呀!我焊我的活,还得管晃不晃你的脸?你自己不注意怪谁?”
“我擦!我这暴脾气!给我接根焊把,这事算过去了!”
他与小吕剑拔弩张,当然都是闹着玩那种,还不至于翻脸的程度。
“不接!没长手啊!焊把都在工具箱里,自己接,我还要练活呢,万一你这家伙超过我,杨师傅还不得气死。”
若是铆工组没活,焊工组那就基本歇业了,只有小吕一个人,撅着腚在那练。
“呲呲拉拉……”
一看那家伙居然不鸟他,大头鞋直指腚门,一阵摩擦,不敢太用力,不是他怕小吕,而是人家在焊活怕出意外。
不得不说小吕定力不俗,愣是没停下,眼看小吕就要焊完,周国强赶紧开溜。
“行!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等你焊时,让你尝尝啥叫睁眼瞎。”
“我好怕怕呦……”
短暂的玩闹过后,一切准备就绪,选了一处互不影响的位置,开练。
正当焊条走到270度这一关键点位时,周国强的世界一片黑暗,看不到光线,他根本做不到盲焊,只能停弧。
“要死啊你!眼看就要顺利回过手腕了,完蛋,又的重来。”
“哈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怎么样,睁眼瞎的感觉如何?说实话我这可算不上小肚鸡肠的报复,完全是以德报怨!”
小吕收回遮挡周国强焊帽镜片的手套,双手环胸,俯视着他。
“额……就算你说报复,我也不会把你怎样,居然还有脸贴金?还是你四字成语太过匮乏?不懂我教你啊?以后别乱用了,省的闹笑话。”
“你这家伙!损人不带脏字!我真没骗你,我师父之前就用过这招,他告诉我有些位置是你看不到的,可依旧需要凭借感觉焊接,你停下来就证明你的功夫还不到家。”
小吕义正言辞的架势不像玩笑话,可周国强依旧半信半疑。
“好吧!来一根,算我赔礼哈。”
“你小子,比我晚来一个月,岁数也比我小大半年,又拜在杨师傅门下,所以早就该给师哥我上烟了!”
小吕特意摆出一副牛哄哄的长者派头。
“来来来!师哥我给你点烟。”
“嗯!有点眼力见儿,继续保持。”
“啵!”
“啊!要死啊你!”
周国强特意把打火机调最大,那火苗子差点燎到眉毛。
“嗯哼!这就是跟我装逼的代价,我说师哥啊,爽不?”
“玩去!”
二次交锋完胜,一根德胜烟后,周国强继续手把焊大计。
成功没有捷径,技术工种更不会有,汗水与痛的交织,就好似在提醒他,要想收获,就必须付出同等代价。
掌握技能的过程就是重复重复再重复,不厌其烦不知疲倦,当然也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思考为何失败,又该如何调整。
花费整整一周时间,周国强从臭屁股猴破茧成蝶,这免费面膜还挺给力,可谓是重获新生般畅快,为了庆祝再生,他还特意理了莫西干短发。
怎么形容?婴儿般的皮肤,搭配阳光发型,自恋的他只感觉,帅到没有边际……
第二十二章 解体之搬家
从分配进厂到如今,整整三个月的光景,同时也是房租到期的日子。
周国强与多动、牛牛、磊子,经过商量决定不在续租。有三点原因,一者合租人多别扭,有两个家伙经常晚归,影响休息。二者七人平摊房租并不划算。三者即将入冬,还得交不少暖气费。
刚好组里的郝师傅帮忙介绍,他家附近的一处平房,月租150,不到二十平,说白了就是村瓦房。
“强子,咱们怎么搬?你说那地有多远?”
“额……上班都差不多,距离这里四五里地吧,铁道那边。”
哥仨根本就没去视察过现场,只是听说那里便宜,居然就全票通过了。
“要不,找个搬家公司?这大包小包的也不少呢。”
“我听说搬家公司一趟最少150起步。”
磊子和牛牛不习惯拿主意,但喜欢发表意见。
“这点东西没必要,你们先从楼上往下倒,我去找个板车,指定便宜。”
大家都赚钱不多,精打细算能省则省,要不然也不会选择换平房。
板车,车如其名,属人力三轮车的升级版,电动版配置,没有车厢就一块平板,专门干拉活的生意,聚集在岔路边等活,俗称‘钓鱼’。
“老板,搬点行李多少钱一趟?”
“这个得看怎么算,距离多远?用不用上下楼?”
周国强之所以会选择板车,就是仗着板车聚集地在附近。他特意选了一位长相朴实,精干黝黑的中年车主。
“行李我们自己搬下楼,就那边火车道底下,到站我们自己卸,开个价。”
“嗷,前屯村的那一溜平房吧,没多远,100块,马上开工。”
“60。”
“你这小伙,砍这么狠啊,90不能再少了。”
“70你拉不拉?不拉我找别家。”
其实车主在开价100块时,周国强心里已经乐开花了,当然能省一块,他绝不会当冤大头。
“小伙子挺懂行情啊,行行行!你别急着走啊,行李在哪?上车!”
朴实的司机,赶忙拉住他胳膊,身怕这单生意黄了,这里闲车有的是。
“就前面没几步。”
抹角拐弯,老远就看到多动他们三个已经蓄势待发,战斗力不是一般的惊人,要知道他们租的可是六楼。
“啊!这么多东西?不是你一个人的行李呀?”
“我也没说是我一个人的啊?就那四张折叠床,其余的看着多,没多重。”
“我看一车够呛!那边路不好走啊。”
在他看来,这朴实司机的长相,绝对具有欺骗性,明摆着还想提价。
“这样吧,我们装装看,实在放不下的我们自己拿点,要是走不动,我们帮忙推。”
“你这小伙……我算是服了,看样子想从你手里多抠几块是不可能了,那就别耽误功夫儿,装车吧!”
“大的重的放前面,小零碎最后放。”
多动、磊子、牛牛也不废话,三下五除二,愣是将那不可能的任务成功完成。
四人家底可以用寒酸来形容,有够可怜,唯一的家用电器是一根热得快电热棒。
“嗡嗡,嗡嗡……”
朴实司机用皮带一通狠搂,嘴里还一直嘟囔着“这么多,也不知带不带的动。”随后便发动车子,油门到底。
“走喽!”
周国强给多动使了个眼色,两人助力一推,板车成功起步。
“噗嗤……”
牛牛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尼玛典型的小马拉大车!你瞧瞧轱辘都快压没气了。”
“强子,你花多少钱雇的?”
多动磊子也都忍不住笑意。
“他要100我砍到70,到站在给他补10块,算是磨损费吧,都不容易。”
周国强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大家都是出来赚辛苦钱,养家糊口都有难处。
“我擦!这么便宜!省下的就是赚到了。”
一路上总能感受到异样的目光,他很不喜欢那种感觉,就仿佛他们几个是路人眼中的农民工,有不屑、有鄙夷。
四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看似无所谓的样子,但那种心酸,谁都不会说出来。
穿越几条繁华街道,行车需要一段庄家土路才能到。
其实这条路周国强也没走过,郝师傅带他看房时,走的是马路,只因到头需要下铁道,两个轮以上的车下不去。
“总算到了,好家伙我都感觉车快散架了,一路上嘎吱嘎吱……”
朴实司机也不敢大声抱怨,毕竟他面对的是四个大小伙子。
“师傅麻烦了,给你80快。”
周国强也不想说什么客套话,生意就是生意,讲多了没意思。
“啊?哈哈,小伙子真会做人,谢谢,谢谢!记得下次搬楼房时,还找我,这是我的名片。”
接过名片,他微微一愣。不由得再次打量合不拢嘴的朴实司机。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居然还有名片!
“额……借您吉言。”
人家的话外音是住平房证明穷,住楼房就代表有钱发达了。
目送那司机离开,周国强又迎上了房东。
“来了啊?你们四个一起住啊?都是锅炉厂的吗?都是大小伙子,能行吗?”
周国强来时,只说是租房子,并没有提及几个人,估计是人家怕他们几个惹事之类的。
“我们都农村出来的,都在厂里上班,没啥不良嗜好,您放心。”
“小伙子,你们看看屋里缺什么就告诉阿姨哈,给,这是大门和屋子钥匙。”
待周国强诚恳回答时,房东屋里走出一风韵犹存的阿姨,酒红色卷发,紧身白牛仔裤,口红很艳,笑起来很迷人,看打扮不超过40,保养的很好,再一看那房东,脸色黑黄,干瘦如柴,说他50岁都不为过。
“嗯,知道了阿姨。这是我们预付的半年房租。您叫我小周就行。”
不用多说,这家定是女人主事,讨好女房东,对他们没坏处。
“没弄身份证复印件吗?”
“弄什么复印件,老郝不是说了吗,是他一个组的小徒弟,差不多得了啊!”
男房东依旧耷拉着脸,看的出来他依旧不放心。女房东则笑脸相迎,一边数钱,一边开口。
周国强心道,他要是房东,也会介意,租房最好是租给夫妻,或者女孩,几个大小伙这种最不靠谱,毕竟男孩子惹事几率高。
“走的急,还没复印,一会儿我们就去。”
虽说有郝师傅做担保,可该有的手续不能少,毕竟关系到钱和信誉。
第二十三章 搬家2
新租的房,距离厂子并不远,以周国强的脚力,步行十七八分钟。
左手边铁道,右手边是村里庄家地,四周基本都已城市化,独独这里还没拆迁,算是城中村。
这片田是农民最后的乐土。有几家地里种着杏、梨、李、枣等果树。
周国强听崔师傅说过,他师父当年谈恋爱时,总在那片果园约会。
房东家是一排向阳正房,三开门,房东居东两居室,他们四个住中间一居室,西面还有一居室也租出去了,是一家南方人,在当地做点小买卖。
院子里种的菜都快拉秧(老了),除了一个杂物间,还有一简陋的厕所,不分男女,大家通用。
房间有独立自来水,一个电灯,算是最低配置。
四个人四张床,都不挨着将近一米间距,也算有各自空间……
“吧嗒,吧嗒……”
三个人抽烟,磊子愣神。一通忙乱过后,最真实的写照。
“发表一下,乔迁感言吧。”
“呵呵。”
“呼……”
只有乔迁的乏累,无一丝喜悦。与楼房相比,可谓天壤之别。除了各自床铺洗漱用品,就只有那孤零零的暖壶当家具。
“看来你们情绪都不高涨嘛,合资搞点娱乐设施可好?顺便复印身份证,房东那要。”
周国强心中明了,这哥仨很难一下子适应,可毕竟是他找的房,不适应也得适应。
“什么娱乐设施?”
“能置办个崽?一穷二白的。”
“走起,我反正是早饿了。”
“嘿嘿!听说过万博大市场吗?那里啥都有,走吧。”
这次周国强带队,选择了铁道上公路,一路上略显沉闷,四人都还没从抑郁中走出来。
“别卖关子了强子,你到底想买啥?”
“DVD和电视。”
“崽也行?就屋子那点地方,能放下吗?”
牛子在乎空间。
“一套下来可贵了吧?我可不想这个月吃土,15号才开工资呢,付了半年房租,我现在兜比脸干净。”
磊子在乎价钱。
“闹它一个,大不了饿到15号。”
多动在乎娱乐。
“不至于,来吧,过来瞧瞧,大的买不起,小的还不在话下。”
万博是普通人的天堂,百货大市场,吃的、穿的、用的很全,几乎是人挤人。
“小伙,想买点什么?我们这的音响音质极佳。”
“最小的电视有吗?拿来瞧瞧。”
老板很热情,推荐的豪华音响,周国强懒得看一眼,不是档次低,而是他们经费不足。
“哝,这款袖珍电视,黑白10寸。我给你们插上电试试。”
牛牛都傻眼了“还有崽么小的电视?强子,算你厉害。”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玩意装我那破面壳子里,绝对上档次哈哈。”
要是说,买来当家用电器,周国强自己都觉得丢人,偶尔装个有车一族,也是给他们三个长长脸。
……
“能接DVD吗?也要最小那种。”
有电视没台也白搭,接上DVD就仿佛拥有全世界,盗版光盘很便宜。
老板打量着周国强,弯腰还真整出一迷你款。
“还不错,多少钱?”
“电视220,DVD160。两个都要的话,给你算便宜点,350块拿走。”
磊子牛牛同时看向周国强,在哥仨震惊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些许性奋,只因这价钱太便宜了,几乎超出想象。
“这么贵?也都是杂牌子,老板给个实诚价吧,我诚心买。”
周国强口是心非的砍价。
“这还嫌贵?够实诚了我都赔本,340不能再低了!”
“嘿嘿!老板薄利多销嘛,一口价300块。”
其实他对这玩意的价钱毫无概念,一般家里,谁会买这种小物件,就算是村里几年前都看背头大彩电了。
“300拿不动,330拿你就拿,不拿找别家看看,真全场最低价。”
周国强一看老板,已经很坚决了,再较那几块的真没意思,爽快付账,扬长而去。
板面馆,四人有说有笑,围绕着家用电器的话题就没断过,街边每人都花十块挑选了十几张光盘,都期待新家的‘大家电’放异彩。
没有桌子纸箱板砖来凑,令周国强意外的是,袖珍电视居然还能收到中央一套和农民频道,刚巧该天王表报时,新闻联播开场曲一出,家的氛围瞬间布满全屋。
那一刻充满了欢声笑语,那一刻周国强似乎回到了家里的饭桌前,那一刻他想起了妈妈做的菜,爸爸的味道……
“轰隆隆……轰隆隆……”
不和谐的列车呼啸而过,电视信号抖动不以,四人面面相斥,而后一起傻乐。
四个大男孩,笑的很开心,几乎笑出了泪花。这是亲春最为珍贵的经历,虽陋室但温馨,纯粹的友情,不会参杂任何杂质。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列车经过,但那一夜周国强睡的尤为香甜,也许是这一天太过乏累,也许是住在这里更接地气儿,更有家的感觉。
“小周,搬完了?怎么样?还习惯吗?”
“还好,谢二爷帮忙介绍啊,等开钱请你搓一顿,来一颗。”
一上班,郝师傅主动慰问,也算反常。
“客气啥了,要不是我那两间都租出去了,根本不用租别家。请客就算了,你才刚来,还是攒点钱等娶老婆吧。”
郝师傅的实在,就是生活,柴米油盐过日子,抽3.5的都宝烟,一股生叶子味,很硬很呛。
郝师傅家条件并不算差,家里就一个儿子,不仅有临街房子出租,住的地儿也出租,时时刻刻都有进账。
周国强从未见郝师傅穿贵衣服,上下班总骑一辆生锈的二八自行车(电动车已经很普及),也很少在外面吃饭。师傅们都说郝师傅攒钱,是为了给儿子娶媳妇。
“哈哈,娶媳妇?不在我的近期计划之内,十年以后再说吧。”
此时的周国强,对结婚没有概念,更没有期盼,要说谈个女朋友,那他定是十分向往。
“对了,三铆车间有个姓伍的,也是我们村的,他把女儿弄进来当天车工,说是进咱们车间,估计过几天就上班,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
郝师傅热心肠到这种程度,周国强倍感荣幸。身在他乡,有这么一份关怀,足够暖他心肠。
“额……这个……还是算了吧,咱这能力,找个女朋友还不算困难。”
周国强对自身很有信心,在他看来,只要双方差距不是太大,只要付出真心和时间,外加口才和头脑,就没有追不到手的真爱。
第二十四章 豪爽妹子
15号一月一次的大日子,对周国强他们来说则更加重要,只因正式员工有奖金。
扣除三险险一金,基本工资598块,周国强看着手中证明身份的工资条,虽说依旧是全厂最低工资标准,但却不影响他那一刻的喜悦。
厂子里工资与工龄挂钩,陈师傅实开工资也才800多块,组里工龄最长的杨师傅1200多,算是高工资。
按岁数算,大黄牙崔师傅最大但来的晚,杨师傅15岁进厂,从保卫科干到锻工车间,最后进了二铆,可谓老油条。
有三天三倍加班费加成,差距明显拉大,奈何他们是新人,注定与加班无缘。
一心想赚钱的周国强,对休息没有向往。
“听说了吗?今天要来两个天车工。”
“有一个是老伍家的丫头,刚才就见到了,估计下午就开始正式上班。”
“挺好,那个疯子早该滚了,他开天车我吓得慌。”
不开奖金,师傅们不会主动干活,崔师傅所说的疯子,周国强也见识过,也是二铆车间唯一一个男天车工。
习惯不听指挥,有多快开多快,人见人怕,开天车,不是闹着玩,动辄好几吨的铁件,碰上一下轻则残废,重则要命。
“小周啊,怎么样?没忽悠你吧?现在改主意还不晚,要不要……”
郝师傅依旧不死心,想牵红线。
“额……还是算了吧。”
周国强心道,连对方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找人去介绍?更何况他眼界不低,一般女孩还真入不了他那双法眼。
“你俩打啥哑迷呢?二爷,这可不像你风格。”
陈师傅很好奇他俩说什么。
“我说给小周介绍对象,他不乐意们。”
郝师傅也是实在,一问就回答,完全不考虑周国强的感受。
“哈,不乐意就对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说媒?小周心气高,再说还小,不急。”
陈师傅对他很了解,心气高可以说是褒义词与贬义词的共生体。说好听就是不服输有志向,说难听则是太自我很傲气。
“唉,算我没说。”
“我上去,三三回来了。”
崔师傅依旧带着那副不爽的表情,嘴里也不知在嘀咕什么,一路骂骂咧咧。
等待略显煎熬,组里所有人领完才轮到周国强,其实也没谁指定他必须最后一个去。
可为了给足师傅们面子,周国强觉得作为小徒弟,要尊师重道。
“来小周,找你名字,然后签字。”
工资发放签过一次,这一次是奖金。
当周国强看到自己名字后面对应的金额,心中一阵窃喜,已经无法压抑激动的笑容。
“锅炉奖金730,塔筒奖金1200,一共1930块,有70零钱没?给你两千整。”
“有吧?我找找。”
把兜都翻遍了,就拿出二十几块钱,那是他吃中饭的零钱,工作服里一般不会多放钱,怕干活时烧坏。
“上午不是给你开了598吗?零钱呢?我这都是整。”
“我……我都装更衣室柜子里了……我去取好了。”
他哪知道,开钱居然还有找不开的情况,眼看着红票票在向他招手,可非得让他来个一里半地折返。
正当周国强打算回去取一趟时,身后突兀的女声出现。
“刘姐,他差多少?我这有零钱。”
“50”
“给!”
她,周国强从没见过,长相普通,算不上漂亮,约莫十七八岁,崭新的工作服看不出身材如何,妆略重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行了!这是20张,小周你点点,出了这个屋,可不认账。对了,记得还人家钱。”
周国强下意识的接过2000块,收回目光飞快点钞。大钱他也见过点过,在老家卖淘汰鸡时,上万的账他都过手。
唯一区别,这是他自己赚的血汗钱。
周国强能感觉到对方在看他,不由自主耳根有点红。
“刘姐,师傅让我领两幅线手套,一会儿带我上车练练。”
“嗯,胡姐去厕所了,一会儿等她回来给你拿,先坐会儿,感觉来厂子怎么样?”
“唉!怎么说呢,先试试吧,我老爸也没别的本事。”
她俩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插不上话。早就数完钱的周国强,都不晓得如何开口。
“那个……那个小伍妹子,一会儿我还你钱。”
“噗嗤!”
“哈哈……”
刘会计和那女孩同时笑喷,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哪说错了话。
“谁告诉你我姓伍的?我可不是你的伍妹妹,你这消息不灵通啊小周哥哥,噗嗤……”
她故意拉长声,把哥哥二字说的缠绵,她自己都忍不住再次笑喷。
“啊?你不是新来的天车工?对了!他们说有俩,你是另一个?”
“别你你你的,我叫王羽蓝,你叫我蓝蓝就行。可别叫我蓝妹子,太肉麻了怪怪的,受不了,哈哈哈哈……”
此女性格直爽,远超出周国强的想象,第一印象标签大大咧咧型。
“额……多谢了,蓝蓝妹子,一会儿在哪边练车?要是南跨我就不上来送钱了。”
短暂的被动,又怎会彻底将他击垮,怎么的也得找回几分薄面,才是他性格。
“呀,你这人,我也不知道去哪一跨,反正迟早还会见面,不怕你携款潜逃。”
“那好吧,我先走了刘姐。”
蓝蓝没料到,周国强如此不解风情,再次叫她妹子,一下子笑意全无。
没等二女再说什么,周国强飞奔而去,只想用最快速度,离开这尴尬之所。被两个女人当笑柄,让他这帅脸往哪放。
第一时间,携巨款赶往更衣室,其它一切都是浮云。
“强子,崽了……开了多少?这回咱俩不可能一样多了吧?”
牛牛突然跳出来拦截。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有人要打劫呢!你开多少?”
他不报价,鬼精的周国强,又怎么可能先报价。
“锅炉410,塔筒1500,你呢?”
“我擦?你们塔筒奖金咋这么高?我才1200。”
算总账牛牛只比他少20块。
“听我师傅他们说,我们工序不一样啊,有的筒子焊出来,但你们不配套不能对,所以高点,更何况我们不止供你们啊,还有外车间。哈哈,看样子这个月我压你一头呦!”
牛气冲天这个词,很适用此刻的牛牛。
“额……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呦!我锅炉奖金730,加起来比你多了那么一丢丢呦,嘿嘿!”
“你!你这家伙!套路我!走着瞧,下个月肯定超你!”
“白日做梦!想超我,这辈子你都没戏!”
人吗,总有劣根性,攀比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十五章 妹子来找茬
回归组里,气氛依旧凝重,似乎师傅们因为奖金的事,还无法平复心情。
“小周回来了,人齐了。我去找天车吊筒子。”
崔师傅一看周国强回来,屁颠屁颠急着去找天车。其余师傅全都不以理会。
“叮铃铃,那家伙又来电话了……”
陈师傅接通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
“你们先干,我出去有点事。”
陈师傅撂下一句话后,潇洒脱身。余下他们几人,大眼瞪小眼。
眼看着崔师傅已经开干,干坐着也不太合适,尤其是作为小徒弟的周国强,没有陈师傅撑腰,哪还能稳的住屁股。
假模假样,拿出技术员高工送来的新图纸,就是一通研究,也算是在干活。
“你师父呢?”
“他接了个电话,有事走了。让咱们先干。”
“他能有什么事?我瞅瞅。”
崔师傅习惯性带头比划,杨师傅与郝师傅帮他吊活,他转手卖了,就来跟他抢图纸,周国强也只能赔笑,心说,惹不起。
筒节摆放整齐,盘完尺寸,就差画线。崔师傅也是无艺人大胆,手拿盒尺几下画完,大手一挥。
“来来来!拉把开点!”
陈师傅不在,崔师傅就是零时一把手,他们也只能配合,卖崔师傅这个面子,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
“呲呲,呲呲……”
火星一起,正式开干。也是崔师傅运气好,一道口点下来,居然没用到千斤顶,相当顺利。
可正当崔师傅准备接第三节锅筒时,周国强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赶忙再次查看图纸。
“等等,先别点了,好像这线画反了吧?”
他不敢确定,但他确实觉得有问题。
“啥?我怎么可能画反?以前都是这么画的,没错!”
“可……可这型号咱们最近就没干过啊,尺寸是差不多,可筒节不一样啊?你在瞅瞅?”
一听说,可能错了,杨师傅郝师傅的看戏眼神,别有一番韵味。
“没错啊,就是这么画的。小周啊,你才来几天,听我的没错,乘天车没走,赶紧继续。”
崔师傅一口咬定没错,带着麦芽味的口臭,距离周国强不过半米。可这一次,并没有人再配合上手。谁都清楚,若真画错了,干多少都是白干。
一时间陷入僵局。
“怎么了?我瞅瞅?”
一直不动声色的裴师傅,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接过图纸仔细端详。
“小裴,你看,这,还有这里,对的了吧?”
崔师傅面对裴师傅时,口气明显软许多,他也就敢冲周国强嚷嚷,瞪眼珠子。
“嗯?我怎么感觉是有点不对劲?反了吧?”
裴师傅很少画线,但基本都懂,也不知是裴师傅太久没上手了,还是会做人,故意说的模棱两可,在给崔师傅留面子。
“要不,我去找小高,让他给看看?”
杨师傅少有的主动,也就会出现在群龙无首的时候。
“嗨!你们还吊不吊?那边叫天车呢?不干我就落钩子了。”
周国强抬头一瞧,天车上伸出两个脑袋,其中一个还给他吐舌头。
“干!谁说不干了!等着!妈的……”
崔师傅也是心里有火,脸面上有点挂不住,差一点就要飙脏话。
“我回来了,怎么了这是?”
关键时刻,陈师傅神兵天降,迈着轻快步伐,估计浪这一会儿心情转好。
“陈,你瞅瞅这线对的了吧?”
崔师傅表面上咋呼,实则很依赖陈师傅的本事,可又想体现自我价值。
“嗯……反了,应该向北面800毫米,谁画的?”
陈师傅从看图纸到看活,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敢下定论,除了水平高,还具备绝对自信与经验。
“小周?你画的?”
无人应答,陈师傅首先向他开刀。周国强头摇成拨浪鼓,斜眼看向崔师傅,没直接说出口。
“裴师傅,拉开吧。”
“天车!落!”
雷厉风行的陈师傅,两句话后,一屁股坐在长板凳上开始喝茶。并没有对崔师傅说任何责备之话。
气氛有点诡异,一看这情形,周国强直接借尿遁脱离战场。
带他呼吸完新鲜空气浪了一圈,老远就听到车间门口,传来十分豪放的笑声,之所以用豪放是因为对方乃女子。
“周哥哥,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就是你的小伍妹妹,哈哈哈哈!”
周国强一脸无奈,赶忙从兜里掏出早准备好的50大洋。
“给!看在你借我钱的份上,允许你再嘲笑我一次,下不为例了啊!”
他故作镇定,有意无意撇了一眼,蓝蓝旁边那位伍妹妹,此女长相比蓝蓝略强一点,在他的评分系统中,能给个6.5分。
之前的爽朗笑声也有此女,准确的说,她此刻依旧在笑,看不出丝毫女生该有的矜持。
周国强心中暗道,难不成来工厂上班的女孩,大多都这种性格?又或是赶巧,被他同时遇见俩?
“你好呀,小周哥哥,我叫伍晓晓,叫我晓晓就成。”
“你好!”
伍晓晓与他预想中的样子有一定差距,也不打算有过多接触。
“干嘛板着脸?开个玩笑,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心眼啊?对了,跟你打听个人?”
蓝蓝跟周国强也算有过一面之缘,相当自来熟。
“跟我打听人?找错对象了吧?除了二铆的,其它车间我不熟,要找人问裴工,他人缘广。”
“一铆有个新来的,据说跟你一起的,叫白玻璃,哈哈。”
蓝蓝问的他一头雾水,可周国强看她又不像是开玩笑。
“什么白玻璃?跟我一块的,可没人叫这烂名字。”
“那小伙长的挺帅,高高瘦瘦、带眼镜,我在焊条库遇到的,他进去就跟我要白玻璃,可好玩了。”
“怎么好玩了?快说说?一会儿我也去瞅瞅,有多帅。”
“我一看他,他脸唰就红了,哈哈,我说啥叫白玻璃,他愣是半天没搭茬。”
根据蓝蓝描述,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磊子。
“你说的是一铆的小磊吧?你什么情况?不是天车工吗?才来一天怎么就到了焊条库?白玻璃就是土话,焊帽镜片,有啥好笑的。没事我先走了。”
周国强实在想不通,她们的笑点长在哪。
“呀!你等等啊?我在焊条库咋么了?我去焊条库找我姑姑有啥问题?你回去告诉那个小磊,就说我想跟他认识一下,能帮忙不?小周哥哥?”
蓝蓝语不惊人死不休,焊条库有她亲戚不算意外,可她让周国强帮忙介绍磊子,那就有点吃惊了。
周国强心道,难不成是他在厂子几个月落伍了?还是现在女孩都如此开放了?
第二十六章 团建破戒
“额……这不太好吧?我家小磊可是乖宝宝,你们不太合适。”
欲擒故纵这一手必须要用到,若他直接答应,就显得不值钱了,更何况他说的也算实话。
周国强并不希望如此主动的类型,去踩踏他家朴实的幼苗。
更何况此女才进厂第一天……
“怎么不适合了?我就喜欢他那种类型,别误会,就是简单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先。”
“蓝姐,要不咱们现在过去瞄瞄?”
“那怎么行,你没看这家伙回来,铆工就快开干了嘛?我还得跟师傅学车呢,你那边没活也不能拉我下水啊。”
一看她俩聊上了,赶忙开溜。周国强可不想与她们有过多邂逅,三十六计,走为上。
“呀!周哥哥你别跑啊!刚才的事就这么定了啊?记得告诉那个小磊……”
步入车间,蓝蓝的声音逐渐被嘈杂淹没。回归工位,点错的筒节已经被裴师傅拉开,郝师傅正用角磨机打磨焊渣。
他们几人有说有笑,似乎之前干错的事早就翻篇了,还在讨论着吃什么大餐。
周国强如同小透明般,悄声融入其中。
“这次多亏裴工出力,要不然还凑不够这顿饭钱呢。”
“这话说的,给别组干活,总不能白帮忙吧?耽误咱们组里的活。五百块,香远楼有点不够啊。”
“那菜是不错,可价钱也贵,不如去农家小炒?那菜量大。”
“我看行,离的也不远,大家多喝点,回家也放心。”
几位师傅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难得高涨,他只知道师傅们要聚餐。
“小周,一会儿下班洗完澡别走,咱们出去搓一顿。”
几人探讨完毕,那边郝师傅也磨的差不多了,可谁也没有开干的架势,崔师傅是不敢再上手,陈师傅压根就不打算干。
“嗷……咱们组还有聚会的习俗?”
“也算有吧,只要车间给发点小钱,没法分大家就一起吃个饭。”
“啥小钱?为啥前几个月没有?”
但凡与钱相关的,他都比较上心。
“就是那种,不在工单上的帮忙活,再加上这次裴工干外工,贡献了两百,够咱们小聚一下了。”
其实周国强并不知道,到底啥活属于帮忙活,毕竟阅历上浅。裴工出外工很多次,不知为何这次主动放血。
汉奸崔师傅今天闯了货,不积极开干,众人落个清闲,愣是耗点到下班。
在周国强看来,那点活明天干也不打紧,今天开工资,车间主任一般不会来视察。只有多发奖金的月份,姚主任才会主动出击到处慰问。
洗完澡后,一组六人,兵分三路。杨师傅骑摩托,先行一步去订桌,崔师傅有事处理。余下他们几个买酒。
那年代大多数饭店允许酒水自带,当然有钱人不屑省那点小钱。
周国强也是第一次,跟着师傅们自带酒水下饭馆。他内心是拒绝的,脸面上有点挂不住。
在他看来,有钱下饭馆很正常,钱不多还想下饭馆自带酒水,他宁愿不去。
无可奈何,谁叫他是徒弟……
点菜环节,周国强才知道,原来杨师傅是少数民族,十二个菜里,特意有几道是不放猪肉的。
五百块的预算,刨除三十六块买一送一的白酒,十二个菜说实话能有啥硬菜?反正是比食堂吃的好,这点他必须承认……
当然,师傅们聚餐意不在菜,重点是酒。一瓶白酒一圈分完。
“小周,来一杯。”
“我不会,喝不了的。”
“没事,不会可以学嘛,少喝点,福根归你!”
周国强几乎没有酒桌经验,作为小徒弟,倒酒应该是他的差事,奈何他不太懂规矩。
“来来来!大家一起走一个,好久没聚了,今天也算是祝贺小周正式进咱们铆工组,干了!”
陈师傅首先起身,谁能料到平常温文尔雅,一上酒桌如此凶悍,上来就干……
再看几位师傅,没一个怂的。眼看众人全都翻杯,周国强犹豫不决,酒到嘴边,就是不入。
“小周啊,赶紧的!别不给你师父面儿啊!这可是庆祝你进组。”
“就是,就是,大男人,喝吧没事!”
杨师傅和崔师傅配合劝酒,但他依旧无动于衷。
“真喝不了,就意思意思,闵一口。”
陈师傅看出周国强有难处,开口解围。
“这怎么行?看看小裴,他喝酒也不行,这不这都干了吗?就这小半杯,干完随意,咱们铆工组传统。”
崔师傅明显找茬。
“不能喝,就别硬喝,别听他的!”
坐在周国强右侧,一直没开口的郝师傅,起身解围。他看到了郝师傅眼神中的关切。
“说实话,我真不会喝。以前喝啤酒都过敏,也不想扫大家兴,感谢各位师傅这段时间的教导,我干了!”
赶鸭子上架,也看不惯某些人的挑衅,其实他最烦酒桌,他宁愿不吃大餐,也不要喝酒,别人喝酒享受,他喝酒受罪。
其实周国强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喝啤酒受不了,这小半杯白酒,他能抗过去也说不准……
一口下肚,火辣辣,腾……干瘪的胃似火烧,无数火苗向上窜,眨眼就上脸。
“小周,脸这么红啊?估计真不能喝?”
“谁说的?脸越红越能喝……”
除了裴工要喝茶之外,其它人分第二瓶白的。
前几道菜几乎是上一道光一道,在他看来量再大,也架不住这群饿虎。
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周国强脑海中,听到最多的话,除了干杯,就是崔师傅那句“我要的硬货呢!”
“硬货来了!”
好奇的周国强抬眼一瞧,暗叫无奈,不过是一盘溜肥肠……
“来来!谁还有酒干了!服务员,再来两箱钟楼,一箱常温,一箱冰镇。”
钟楼啤酒当地自产,也是最便宜的啤酒。周国强没想到,白酒完了,师傅们还要喝啤酒。他承认之前小看了师傅们的战斗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将近三个小时,对他来说就是煎熬,只因他半个小时就吃饱了,余下时间大多是违心的赔吃环节。
一出门口透了风,他感觉很差,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吐。
“走!小周我带你。”
“周啊,上我车,我的快!”
师傅们的交通工具自行车、摩托车、电动车三大样,其实也没多远距离,崔师傅拉拉拽拽非要让周国强上他电动车。
周国强不想搏崔师傅的面子,也就从了。
一上路,周国强胃里翻江倒海,好几次都快突破嗓子眼,硬被他压了下去,那种感觉极其难忍,他只是不想在崔师傅面前丢面子。
“周啊,陈是你亲师父,我也算你半个亲师父,以后遇到啥问题,嘴上有个把门?别看到就说!”
第二十七章 夜色撩人
周国强强忍不适,心中暗道,这老东西根本没喝多,特意借着酒劲,拉他上车,捎他一程就是个幌子,无非是想教育教育他。
“知道了。”
周国强的回答,不冷不热,加上难忍胃里不适,多一个字他都不想说。
“知道就好,以后不管是我,还是陈,出了问题,你小声提醒就行了,别搞的大家都知道,行不?”
“行。”
“崔师傅,停吧!不用送了,没几步!”
崔师傅就住在他们常去吃快餐的那条街,这也是周国强忍无可忍,最最期盼的位置。
“自己走呀?行,你路上慢点。”
崔师傅根本就没打算送他到家,再继续可就不顺路了,这点眼力见儿,周国强还是有的,何况他真忍不住了。
一步,两步,五步……
“呕……噗……”
撇了一眼没影的崔师傅,周国强的忍耐已经到达零界点,呼啸而出。
“咳咳,咳咳……”
鼻涕夹杂着眼泪,蹲在墙角良久,才堪堪缓过劲来。
“小周?你怎么在这?没事吧?上车。”
不知何时,郝师傅蹬着大二八停在他面前。
“三毛驴,没送你回去?我就知道那头驴没安好心。”
坐在坚硬的二八后座,吹着半夜冷风,周国强浑身哆嗦,埋头看地面清晰的影子。
“来一颗!给劲,好受点!”
“嗯……”
他颤抖的接过一根都宝,那一口他吸的很猛,抬头仰望星空,月亮很圆很亮,一切都变的清晰。
不过五分钟路程,却仿佛五个小时般漫长。
“郝师傅,没几步了,你快回去吧。”
郝师傅住头一排,周国强他们,租住倒数第三家,相隔也就两百来米。
“行不行?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哈哈!不至于!我还没那么脆弱,快回去吧。”
他将热心肠的郝师傅连车带人推进门,才快速离开。
也是在下车后,周国强就感觉不妙,肚子又开始作怪,一路疾驰,步子却不敢太大,身怕后门失守……
九点多钟,大门还没关,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直奔厕所,希望就在眼前。
“嘎吱!”
“啊!呀……”
“啊?我……”
也是无巧不成书,一拉开厕所门,里面居然有人,她愣了一下,啊的声音不大,但惊的不轻。
周国强直接懵了,呆愣当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白色的牛仔裤,酒红色头发……
“姨……我……我不知道你,我憋不住了……”
里面蹲着的是房东阿姨,厕所本就简易,并没有安电灯,她只拿手机照亮,再加上今天的月亮很给力,再加上他的确是三急。
房东阿姨急忙起身提裤,瞪了他一眼,匆匆离去。
周国强可没功夫儿多想,赶忙上位“噗嗵……”
那叫一个畅快,那叫一个舒坦。
短暂舒适之后,回想刚刚一幕,他自己都觉得尴尬,这算个什么事。
本来也没看到什么重点,也怪他呆愣,居然没动……她居然起身……该看不该看的,反正都看到了……
房东不会明天就赶我们走吧?好不容易安个家,这才几天,唉!
这一天,过的实在是跌宕起伏,看来多开钱,未必是好日子,下次开钱一定要小心谨慎,利弊永相随,虽说他周国强并不封建迷信。
“怎么了崽是?脸色崽么差?”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谁这么大面子?能让你破戒?”
“强子,喝了多少?要是难受厉害,我给你买葡萄糖去。”
牛牛、多动、磊子,三人正聚精会神看电影,他的归来,打破了观影氛围。
“没事!师傅们聚餐,半杯白酒没逃掉。对了,磊子你小子桃花运来了,有人看上你了。”
“嗷吼!”
“什么?什么?谁谁?”
老牛、多动,异常亢奋。
“呵呵,什么桃花运?喝多了吧你?”
磊子有点眼神闪躲,看的出来他略显紧张。
“我们车间新来俩天车工,都收到消息了吧?有个叫王羽蓝的大妞,估计是看上你了,说想认识一下,嘿嘿!”
“到底什么情况?她俩不四今天才来车间的吗?她怎么知道小磊的?四,个高那个,还四,个低的?”
牛牛与周国强同车间,自然也见过那俩天车工。
“什么和什么呀?想认识我?不可能吧?我都没见过啊?”
“嘿嘿!白玻璃?白玻璃……”
“啊?你……你是说焊条库?原来是她呀……”
磊子没继续说下去,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什么焊条库,白玻璃?”
吃瓜群众二号多动上线,还专门暂停了电影。
“也没啥啊?就是上午我去领玻璃片,我要白玻璃,她就笑……”
“就这?”
“故事太过简单,邂逅太过草率,可偏偏就有人上眼了,你说怪不怪?谁叫咱家磊子一表人才呢?怎么样?考虑考虑?”
看着磊子六神无主的小紧张,完全暴露了从未谈过恋爱的事实。
“我……再看看吧……”
磊子略显犹豫,周国强也不好过多干预,毕竟情况不明,时日尚浅有待观察,万一对方是那种沾花惹草的放荡型,他就是把磊子这颗幼苗,推入火坑的罪人。
“呼!我扛不住了,先睡了!”
“难受就说,别硬扛。”
“真没事。”
磊子这句话,说的贴心且毫不犹豫,与上一秒判若两人。
“咕噜,咕噜……”
躺在床上,不争气的肚子,又出来捣乱,仿佛是在提醒周国强,它空了,需要补充能量。刚吃完大餐,回来还饿肚子,算个什么事……
身在有水的上甘岭,也仅仅是有水,吃饭都在外面,他们几个几乎也没啥买零食的习惯,这一夜注定要辟谷修道。
铁道边上,就住了十几户人家,哪有什么小卖铺一说,更何况周国强也没那么娇贵,奈何喝点酒就彻底趴窝的缺点,根本无法用历练来补齐短板。
“睡不着就喝口热茶吧,解解酒。”
磊子性格内敛,很会关心人。在周国强看来也许磊子当年投错胎了,若是女孩定是他喜欢的类型。
“对了,你刚才说的,不是逗我玩吧?你觉得那女孩怎么样?看着挺开朗的。”
磊子低声在他耳边开口,身怕被牛牛和多动听到。
“没逗你,怎么说呢,我也是今天才接触,给人感觉大方开朗,就是笑点有点低。你要是真想接触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啊,我再想想吧……”
得到确定答案,磊子依旧犹豫,也许这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成长。
第二十八章 光棍节
那夜周国强在煎熬中度过,好在没出什么大问题。
他最担忧的房东阿姨,并未提起那次意外。
之后几天,每次遇到房东阿姨,周国强都有意避让,他总觉得心中有愧。
伴随着时间推移,天气转凉,十一月份开启了大干模式。诸多任务安排,都会在这个月抢出来。
只因到十二月,零下十多度的天气,不出活也费人。
活越多,周国强练手的机会就越多,组里分两拨,陈师傅主抓锅炉组对,他则主抓风电塔筒对接。
手法越来越纯熟,经验也水涨船高,周国强的组对速度,并不比陈师傅慢。
“师父,咱们能不能提点意见?改改工艺?”
“你想说什么?感觉哪有问题了?”
午饭过后,周国强与陈师傅路上闲聊。
“我觉得,那些筒节里面打支撑毫无意义,咱们组对时出了问题,需要拉开支撑,就相当于那支撑不存在。”
“再加上我观察过很多筒子,单节会变形,可组对成双节依旧会变形。那又何必花人工打支撑,然后再拉开?脱裤子放屁。最后总接法兰自然成型。”
其实他对这一问题早有看法,但一直没开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有勇气提出来。
“打不打又怎样?工艺科就这么设计的,咱们干就是了,就算你说的都合理,改变了工艺,咱们能多拿钱吗?”
陈师傅不是不知道问题存在,只不过他不想做无用功。
“可……可若是那样的话,咱们组对时,就不需要裴工拉支撑了,也不需要点完以后,再磨支撑焊瘤子呀?对一道口,最少能省下半个小时,一道口半小时,无形中不就每天多出活了吗?”
周国强很认死理,只感觉自己的判断没问题。
“他不拉支撑干啥?他不磨疙瘩干啥?大家都一个半小时一道,你一个小时一道,干那么快干嘛?塔筒就那么多,咱们车间接多少活都是死数。”
陈师傅停下脚步,盯着周国强又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想干快点,多赚钱。可你不懂,他们是不会让谁赚太多的,平衡懂吗?”
“为啥刚接触风电塔筒时,一年干五根赚的钱比第二年干十根赚的还多?我记得跟你说过,别干太快,越快越不值钱,可你听不进去。”
陈师傅的苦口婆心,以及那郑重的眼神,让周国强心中五味杂生。
他明白他陈师傅的意思,也知道陈师傅有干快的能力,奈何陈师傅看透了现实,而他却执迷不悟。
以他周国强的价值观来说,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干的快证明自己水平高,多拿钱也是应该的,能干快却故意不干快,那真不是他性格,他也忍不了,让他当磨洋工,他会疯掉。
整个下午,周国强几乎陷入了快慢的双重矛盾中,干快领导觉得这活容易了,会降价,干慢注定一天就那三五道口的量,永远不可能有高奖金……
“小周,过节了,当哥哥的送你件礼物,别嫌弃哈。”
也是周国强心烦意乱之时,一表人才的技术员高工前来慰问。
高工手里拿着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衣服。
“额……高工,好几天没见,还真有点想念,过什么节?你还送弟弟我礼物?啥呀这是?”
“今天11月11日,光棍节呀!我前几天从网上拍了套运动服,卖家送了一个T恤,太显年轻了,不适合我,送你别嫌弃就好。”
高工说话间,取出了那件黑色T恤,胸前图案是四乘四的小方格,每个格子里都有杰克逊,十六种造型。给人感觉新潮又复古,类似防绝版。
“呀!赠品都这么上档次啊?好看,我很喜欢,多谢高工想着弟弟。”
就算那T恤不好看,周国强也会说喜欢,面子问题,可以不穿但不可以不要,那样显得生疏了。
那时的光棍节很纯粹,还没有开发成双十一购物狂欢节。
周国强从没在网上拍过东西,只是听说有这一神奇事物,低价淘好东西,虚拟交易就能送到家。
“哪的话,最近找上女朋友没?别总是网上聊这个那个的,还是来个现实的比较靠谱,用不用让你嫂子给介绍一个?”
“我说高哥,你都有家室的人了,还跟我来这,过什么光棍节啊!小心嫂子知道了揍你。”
高哥的老婆很漂亮,证券公司上班,当然周国强只是看过照片。他俩时常闲聊,高哥总问他,有没有谈女朋友之类的话题。
周国强孤家寡人一个,不过他网上Q里还真聊了一个当地女孩,也偶尔烫电话,但从未奔现。
“唉!等你结婚就明白了,恋爱可以谈,可别早结婚,说多了都是泪啊。好不容易有个光棍节,咱们再没点仪式感,就再也找不回青春了……”
高哥跟周国强亲哥年岁相仿,很有才华正统大学毕业,让他有种莫名亲切感。
“高哥,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哈哈,哈哈……”
毕竟上班时间,不可能长时间闲聊,重点是车间狗腿子太多,说不定哪个就会去领导那打报告。
周国强小心翼翼的收起T恤,来自男人之间的兄弟情谊,不同于友情,很特别给人淡淡的愉悦之感。
“嘿!老远就瞅见你俩在这鬼鬼祟祟,说,交易什么黑货呢?”
高工刚走,天车工蓝蓝,突然从身后出现,拍他肩膀那一下,那力度堪比铁砂掌。
“呀!吓我一跳,你个野蛮大妞!你难道就不会学学什么叫矜持,什么叫淑女吗?难怪小磊不愿意搭理你。”
“你说什么?找揍是不?我有小磊Q,我们聊的好着呢,不用你操心!别转移话题,这什么玩意,我瞅瞅。”
蛮女就是野蛮,一把夺过周国强手中的T恤,无视他的愤慨。
这段时间接触,二人也算熟络,毕竟车间同年龄段的就他们几个。
“哇塞!这T恤很赞嘛。高工帮你从网上拍的?眼光还行,穿上这T恤,再来个宽腿牛仔裤,要带补丁的那种,非主流街舞风的完美融合,若在加个嘻哈帽,你就无敌了!”
“什么嘛?那样穿出去,走大街上也太现眼了吧……”
周国强完全不认同蓝蓝的审美理念,虽然他也很喜欢街舞,奈何没机会尝试。
“幻想一下,你要真穿那一套,与我偶遇,没准我会爱上你呦,哈哈哈哈……”
“喂喂喂!别做梦了,哈喇子掉一地了都!”
这样的女人,在他看来属无法掌控之疯癫型,远离为妙……
第二十九章 城市边缘之善心
周国强的晚饭并没啥讲究,哪怕他每月开2千多,依旧是那每顿四元左右的标准。
菜市口那家南方快餐店,他们几个几乎每周光顾四五次,一来二去也就与老板熟络了。
经营快餐店的,是一对小夫妻,男老板主要负责买菜做菜,女老板每日守着铁棚玻璃车,每次见,她总是乐呵呵的笑个不停,他们几个给人家起绰号‘咦嘻嘻’。
“咦嘻嘻,今天吃什么呀?”
“这个,这个,再来点这个就行。”
在周国强看来,咦嘻嘻很会做买卖,一般顾客买四块的盖浇饭,只给一肉两素菜,可他们几个来的多,不仅菜量大还可以两肉一素,价钱不变。
“你们在单位都忙什么呀?看你瘦的,要不要加条罗非鱼?刚上的新菜。”
咦嘻嘻,个头不高,每天都是那套略显油腻的围裙,长相中规中矩,约莫三十出头,估计好好打扮打扮也能有几分姿色,唯一记忆点是那双与年龄不匹配的手,很粗糙饱经风霜。
“姐,你这算推销吗?多少钱一条?”
周国强对吃鱼没啥瘾,不过那托盘中,巴掌大的红烧罗非鱼,的确秀色可餐。
“卖别人四块,你要三块就行。”
咦嘻嘻脸上总是挂着那副年画娃娃的笑容,手拿菜铲轻轻摆弄。
“行,来一条!尝尝姐夫的手艺。”
若换做别家,周国强定不会被推销左右,可他们几个来这吃饭,得了不少实惠。
尤其是他们几个一起来,咦嘻嘻每次结账总会算错帐,多找两三块,他们四个都是轮流请客,拿钱就走,很少细数。
可几次过后,大家一聊起来才发现,人家不止一次找错钱,并且都是多找了。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周国强也不是那爱沾小骗子的主,若当面还回去不太好说,也只能多来几次,让人家赚回去。
“你提了一大兜子啥呀?”
咦嘻嘻眼尖,随口问道。
“厂里发的肥皂,一个月三块,这都好几个月了,我洗衣服少,更衣柜里放不下,只能带回去。呀,对了!给你三块吧,试试好不好用。”
周国强也是心血来潮,直接取出三块肥皂,放在餐桌上。
“这……不好吧。”
站在窗口卖菜的咦嘻嘻,扭头看了一眼,少有的扭捏表情。
“有啥的了,几块肥皂不值钱,反正一兜子太重,我提着费劲。”
“噢。”
周国强狼吞虎咽,随口道。
这一顿他花了七块大洋,也算是奢侈了一回,他特意拿零钱付账,就是不想人家多找他钱。
回归路上,心情也愉悦不少,就仿佛还清了人情的他,浑身轻松。
“小哥!”
一句问候来的很突然,重点是一位妙龄少女也不知从哪就冒了出来,带着一丝委屈无助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叫我呢?咱们认识?”
周国强打量眼前女孩,一身防水运动服,双肩背包鼓鼓的,扎马尾肤色略黑,长相很清纯,估计最多十六七岁。
“不认识,哥,你能帮帮我们吗?求求你了!”
女孩眼神很诚恳,水汪汪的,似乎下一秒就能涌出泪花。
“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点?”
周国强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疑惑也有一丝期待,男人嘛,谁还没点英雄救美的小幻想小情节。
“我是藩市的,来这里旅游,钱包被人偷了,好饿呀,小哥你能借我点零钱吗?”
女孩口音接近普通话,具体参杂了什么方味,周国强也出不清,一看长相就知道,八成不是当地人。
“行吧?你要多少?”
周国强大男子主义,在这一刻得到用武之地,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掏兜。也是巧了,他之前吃饭,刚好把零钱都花了,只剩一张小红鱼。
“嗯……哥您看着给吧……”
“额……真不巧,你看就剩一百了……”
周国强一脸歉意,他是热心,可让他直接给对方一百块,那比杀他还难,零钱借就借了。
“这……”
“要不你问别人借点?”
周国强挠挠头,他不晓得这事怎么了。
“嗯……要不哥你帮我买桶方便面吧?”
女孩低头思索后,一抬手指向十几步外的小便利店。
周国强心道,这么巧吗?上班这一路上,就三家小超市,看来今天这一百块不破开是不行了。
“好吧。”
周国强刚要带女孩过去,那女孩转身抬手招呼,不远处一男一女,一路小跑上前。
“哥,我们三个一起的。”
“哥,能帮我们也买点吗?”
那一男一女年岁与她差不多,都是运动服,背鼓囊囊背包,旅行者打扮。
周国强看向男孩时,那男孩低头不敢与其直视。
“这?好吧……”
周国强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这种突发情况,既然已经答应帮忙了,那也不差这两个,方便面也没几个钱。
一行四人进了几平米的小便利店,周国强来过几次,与老板也算眼熟。
“吃什么面,自己拿吧。”
“哥,能不能加根肠?一块的就行。”
三人一人拿了一碗桶面,可并不打算离去。
周国强甚至没听清那句加肠是出自谁之口,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行,拿吧。”
都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差那三根肠的钱。
“老板,有热水吗?”
周国强拿钱结账,随口一问。
“哥,不用了,不用了。”
“谢谢哥,我们先走了。您真是个好人!”
……
周国强一脸不解,他想不通他们怎么不在这里吃?不是早就饿坏了吗?
等他拿着零钱出门时,那三人已经走远。
“什么情况?”
周国强自言自语,心道,我特莫都没买过3.5的桶装面,从来都是1.5一袋的,居然还加根肠……
或许人家都条件好吧,只不过落了难……
今天可真是好日子,不仅还了人情,还做了件好事。周国强越想越开心,尤其是想起那女孩看她的眼神,虚荣心十分膨胀,走起路来越发精神。
回归宿舍的他,迫不及待想倾诉一下,怎奈空无一人。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依旧无法从性奋中走出来。
足足一个多小时的等待,多动、磊子、牛牛,结伴进屋。
“呀,你们仨总算回来了,告诉你们一件喜事,今天我助人为乐了!”
第三十章 无情我擦
“崽的?你是不是癔症了?天还没黑呢,说什么疯话?”
牛牛一头扎在床上,完全没把周国强的话当回事。
“助人为乐?这年头有人需要咱们助?不应该是别人助咱们吗?”
多动更不给面子,他的话虽难听但也算现实。他和磊子也有奖金,可并没有我和牛牛开的多,加工资也就一千出头。
当焊工想正式上手焊,最起码也得等明年三月份,考了压力容器焊工证才行。他俩打杂学徒,不可能拿到高奖金。
刨除房租,日常开销,剩不下多少钱,自嘲待救急也不为过。
牛牛则不同,他在直口焊,主要上手的是碳弧气刨,已经能顶工位,没证不打紧,也没人查。
周国强就更不用说了,他跟的是铆工,上手又早,能拿活带队干,组里平分,自然拿的多。
磊子坐在周国强床边,也没搭话,静候下文。
“你们真是,无药可救!我特么真做好事助人为乐了!”
周国强一本正经坐起身,为自己打抱不平。
“行,知道你做好事了,快说说,到底啥事?”
磊子嘴角画弧,聊有兴趣的问道。
“我今天在路上遇到个小美女……”
轮到周国强表演,他添油加醋,眉飞色舞,本来几分钟的经过,愣让他吹了十几分钟。
“说完了?你个傻叉,你遇到骗子了……”
周国强没有等来赞扬,反到是多动的一盆冷水,直浇的他透心凉。
“怎么可能?人家明明是钱包丢了……”
其实周国强在听到骗子俩字时,心头就有不好的预感,可他又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被骗,他需要用狡辩来证明点什么。
“那一男两女,是不是都外地口音?是不是都穿防雨运动服?还是深蓝色那种?”
“你……你咋知道?你们也遇到了?”
多动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看周国强的眼神,就像看傻子。
“你觉得骗子会在一个位置做两次案吗?我知道是因为消息灵通,我们组那几个师傅说的,前几天就有人遇到了,明摆着骗钱的,要是骗不上钱,退而求其次骗桶面。”
多动点燃一支廉价烟,猛吸一口,仿佛柯南上身。
“要我估计,他们不现场吃,是拿去别家超市换钱了吧?”
“怎么可能?十几块的东西?至于换钱?哪家超市会给他们退货?完全说不通啊?”
此时的周国强已经不想再狡辩骗子的问题,答案显而易见,仔细想想漏洞百出,奈何他当时中美人计,着了道。
“若他们背包里,装的都是骗来的桶面呢?要是他们有专门的下家负责销赃呢?你见过三个人同时丢钱包?大哥?”
多动的话,让他无言以对。
“吃亏是福,花钱消灾。强子你可别上火,我也听说了。”
磊子一看周国强,表情怪异,赶忙劝了一句。
“额……那到不至于,十几块钱全当是丢了。对了,你们仨今天怎么一起回来?这么巧吗?”
周国强其实被打击的不轻,可他又不想被别人看穿,此刻的囧态,故作洒脱随口转移话题。
从道德的巅峰喜悦,到人性的绑架心寒,他宁愿相信自己遇到的不是骗子,也许那样他才能好受些。
“崽屋子,越来越冷了,你们冻的慌不?”
骨瘦如柴的牛牛,脂肪少的可怜,最不耐冻。
“要不咱们也闹个炉子?”
“去哪找柴火?还得买煤……听我师傅说,最多十二月初咱们就放假了,也就再坚持个二十几天,扛吧。”
牛牛的提议,直接被多动否决。
“尼玛,我可冻不行,强子你说嘞?”
牛牛向周国强求助,只因这是周国强找的房,他具备决断权。
“什么?冷就出去跑几圈。在喝二两闷倒驴,保你龙精虎猛热力澎湃。”
半天沉浸在被骗遭遇中的周国强,开着违心的玩笑。
“崽家伙,说人话,要不咱们在厂子里做一个,闹回来?”
牛牛依旧不死心。
“屁话!你能开出票来?没票你能过了保卫科那一关?再说了,买个炉子也没几个钱,主要是烧什么?”
从厂子里拿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零碎,只要能装在口袋里,没人查。
厂子里有人顺铁卖,也不是啥新鲜事,当然都是拿点下脚料什么的,换盒烟抽。
周国强他们也只是听说,他不屑于那点不义夜草,赚钱明明能靠本事,又何必做那见不得光的事。
“要不,明天中午,咱们去万博走一圈?看看有没有卖电暖气之类的?反正也没几天了,咱这屋子也不大。”
周国强习惯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相对而言生炉子麻烦,并且有煤气中毒风险。
“崽家伙,总算说了句人话,行!去瞅瞅。”
牛牛选了最靠近窗户的位置,秋风微凉刚好过,可如今眼看入冬,他那就是重灾区,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积极。
“嗷。”
“哦……”
多动、磊子,随声附和,多少有些不情愿,可周国强的决定摆在那,开玩笑时无所谓,正经事大多服从安排。
“噹噹,噹噹!”
突如其来敲门声。
“牛牛,开门,看是不是房东有啥事。”
住在这农家小院,知道此地的只有郝师傅,晚上八点钟,不会有啥外人敲门。
“怎么又是我……”
“谁叫你守着门!”
牛牛一看他们三个统一的眼神,不情愿的抱怨开门。
“你们好,煮了点文蛤,太多爸妈吃不贯海鲜,送你们点尝尝吧。”
那一刻周国强四人集体阵亡,进门的是一賊青春賊靓丽的女孩,身材高挑,灰色居家休闲裤,蓝色兔兔拖鞋。
周国强能想到的成语只有一个符合,亭亭玉立!
“额……谢谢了,你是这家的闺女?不好意思啊。”
站在门口的牛牛早傻了,他哪曾如此近距离接触过一个美女。更何况穿着秋裤……
好在周国强反应快,赶忙上前去接那一小盆文蛤。
“没事,我很少在家,这不学校放假,我回来看看。呀!你们屋这电视可真迷你,呵呵,呵呵……”
小房东自来熟,毕竟这里就是她家,没准以前她就住这屋。
她也没好意思盯着几个大男孩看,屋里最显眼的,也就那让他们无地自容的‘大家电!’
“额……主要为了练眼力,这种很环保……”
周国强也只能用幽默,来掩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