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广告
回到上海之后,无法将这几天的行踪解释给张聆听的左林选择了沉默。张聆似乎也察觉了左林生活中有些别的什么,她安静地收下左林带回的礼物——一双很漂亮的鞋子——然后对于左林的消失不再追问哪怕一个字。
赛季全部结束之后,不少球员都有类似的安排——广告。由于现在广告的摄制越来越复杂和精致,拍摄一条广告片或者拍摄一组合适的广告照片都不是一个球员请上一天两天假期能搞定的,夏季休赛和赛季结束直到下赛季开始前的大段时间才是拍摄的黄金时期。
“左林,给你休息一天,后天去拍摄‘夜郎’的广告照片。然后……大后天,‘夜郎’的总裁的生日宴会,作为一个公关活动,参加一下吧。再之后,下周三,拍一条手机广告……”张聆一边翻着行事历,一边讲述着最近为左林安排好了的一些事情。
张聆很想真实地参与到左林的生活中去,以女朋友的身份。
左林回到上海的时候,他左手上的伤还没完全消退。抹着药膏之后,没有再用绷带包裹,左林并不将这点小伤放在心上,却不知道这个伤口激起了张聆多少联想。拿着美剧当作听力教程的张聆早就从CSI之类的剧目中看够了各种伤口的区别,左林手上的伤口决不是厨房里烫伤或者跌倒这种白痴理由能够搪塞过去的。但张聆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不问。她知道左林有另一种生活,只是不知道需要在什么样的条件下,自己才能够被允许进入。
“对了,后天拍照片,还有大后天的宴会,我都不陪你去了。”张聆微笑着说。
“为什么?”左林奇怪道。
“拍照方案比较有趣,你会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搭档,这个女孩子会陪你参加大后天的宴会,”张聆脸有点红地说,“那个女孩子实在是……太漂亮了。虽然我想去看你拍照会闹什么笑话,不过我怕到了那里,自己要变成笑话呀。”
张聆似喜还嗔的说话让左林觉得很有趣。有时候,他会想不出来到底用怎么样的词汇来形容张聆。绞尽脑汁之后,有一个词汇出现了:丰富。
不过,张聆所提到的那个即将出现的小美人还是引起了左林的兴趣。
“你好,我是苏蔚欣。你是左林吧,我们今天是搭档哦。”两天后,在夜郎成衣公司的广告拍摄现场,左林刚露面没多久,一个看起来只有16,7岁的女生热情地冲到了左林面前来问号。
美丽,这样的字眼用来形容苏蔚欣都嫌有些黯淡了。苏蔚欣的身高大约有173,174的样子,略有些瘦。年纪还小的她距离一个女性最为璀璨的年龄还有一段时间。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夺人魂魄的丰姿。她的五官精巧细致,一头带着一些自然蜷曲的长发让她自然而然地显示出优雅的气质。苏蔚欣无论走到那里,无论在做什么,都仿佛能自动成为周围所有人的焦点。哪怕是在千百人中,甚至是在摩肩接踵的广场人潮里都能一眼将她从中分辩出来。
“你好。其实我不太清楚要来做什么。”最初和苏蔚欣礼貌性地握手,只是大家的手指沾了一下而已,谁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必要的热情。左林礼貌而谦虚地表示着自己对于广告拍摄活动的一无所知。
这一次广告照片拍摄一共有两个主题三个任务。除了要拍摄作为平面广告形象的照片之外,还要为夜郎成衣公司在两个杂志上投放的不同类型的公关稿、软广告拍摄配套照片。
夜郎是个很奇特的企业,在海外,这个牌子的名字被翻译成“夜之子”,极尽儒雅神秘的风格,也相当符合以高级成衣和宴会服装为主的海外业务定位。而在国内,夜郎成衣最主要的并不是宴会服装,而仅仅是中高档成衣而已,针对的主要是中年和事业有成的青年,算是个颇为精英的品牌。随着明年夜郎在国内进一步开拓市场,发展中档休闲服装系列,并且降低了针对市场群的年龄预设,才有了寻找合适的广告形象代言人的想法。
夜郎针对中低年龄层的中高档成衣,寻找代言人的选择很小。年轻的影视明星多数性格过于张扬,和品牌形象不太吻合,在围棋等领域寻找代言人,形象虽然符合,但影响力有限。广告公司折腾了差不多3个月,才从相当多的人选中挑选出左林和苏蔚欣这一对搭档。左林虽然年轻,但气质沉稳温和,而且本身的着装品味就和夜郎的休闲装差不太多。而苏蔚欣,则可能是这个年龄段里最清秀的女子了,更重要的是,现在17岁的苏蔚欣已经有将近10年的模特经历,几乎穿上任何风格的衣服都能显出合适的味道来,或许知名度影响力比不上那些明星,但她聪敏多变的风格和对工作的热忱还是征服了广告公司为夜郎负责这个项目的主管。
拍摄方案说起来很简单,由左林和苏蔚欣两人扮演一对情侣,展示一系列生活、工作和娱乐的场景,分成室内和室外两个部分,拍摄工作从清晨开始,一直要持续到晚上。苏蔚欣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而已,可没有左林这样有车子可以送来,除了广告公司的工作人员之外,她是来得最早的。左林和苏蔚欣到达的时候,摄影师和项目经理等人还没到。一边把自己交给化妆师和造型师摆布,一边和广告公司先期到达的几个工作人员们聊着广告拍摄的方案。
除了几张设想好了用途作为平面广告照片使用的之外,其他的照片都需要靠两个人的临场表现。而那几张对于画面有严格要求的照片,对两个人的动作都用草图的形式画了出来,对神态表情等等的要求,也都有详细的文字说明。苏蔚欣早就看过这些拍摄要求,而同样这些东西对左林来说则是全新的。看了几页拍摄方案,左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张聆不怎么想跟着过来了。拍摄方案的确很周全,也很自由,但要完成拍摄,左林和苏蔚欣就要像一对情侣一样相处一整天,除了几张照片的拍摄会使用反光板要求摆pose之外,其他都是看两个人自己表现。要是张聆要跟着,除了要浪费一整天时间作不了其他任何事情之外,还要生生看着左林和苏蔚欣亲密的样子。
“左林,你会打高尔夫?”看着拍摄方案里的几张草图,苏蔚欣好奇地问。
“会,跟着长辈玩过一阵。”左林说。
苏蔚欣善意地说:“那就好,那至少是真的能教会我一点,而不是纯粹摆个姿势让他们拍照了。”
左林呵呵笑着,有些尴尬。那个要被当作主要地平面广告宣传照片的照片要去左林双手环住苏蔚欣,为她纠正握杆挥杆的姿势,而这个照片要求的姿态,实在是相当亲昵。
“摄影师来了,你们准备好了没有?”被化妆师和造型师摆弄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终于有人来解救他们了。
首先进行拍摄的就是这张让左林觉得相当尴尬的主要的照片。和左林的局促不同,苏蔚欣显得相当活泼和大度,将左林的注意力都吸引在了为她纠正动作上。虽然拍这张照片尝试了好几次,但如果不是苏蔚欣一直和左林打趣,一点一点地吸引着左林的注意力,可能要尝试不知道多少次。
“苏蔚欣,”左林忽然意识到这是苏蔚欣有意地,显然她是个极为老道的模特,纵然她只有17岁,“你很喜欢这样的工作?”
“呵呵,至少是工作啊。换漂亮衣服穿还能挣钱,还有很多人为了你做的这些事情,为了你能够吸引别人的目光而称赞你,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比当模特更虚荣,但也更有挑战性的工作了吧。”苏蔚欣认真地说。
“看得出来,你很乐在其中啊。”左林称赞道。
“是啊。而且还能认识很多朋友,很多有趣的人啊。”面向左林,苏蔚欣说。
开朗的苏蔚欣很快就和左林聊得颇为热烈。大约就是拍那么一张照片的时间,左林就和苏蔚欣成了朋友,而拍那些原本左林以为会十分尴尬的照片,现在也不那么尴尬了。而摄影师也十分乐于看到两个模特能够和谐相处,配合默契地让他掌握视角。一张一张的照片就是这样产生的。
最出彩的照片则出自于苏蔚欣的一个小小的恶作剧。本来,拍摄方案上的草图上是要求苏蔚欣跳到左林的背上,然后凑在左林耳朵边上像是说些什么,构成一个小小的两个人庆祝些什么的欢欣鼓舞的画面。在解释要求的时候,摄影师要求“咬耳朵”被苏蔚欣故意歪曲理解,她跳在了左林的背上,左林轻轻舒展开手臂反手揽住了苏蔚欣,而苏蔚欣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开心地朝着她已经认定是脾气超级好的左林的耳朵一口咬了上去……而摄影师,则死按着快门拍下足足一条胶卷,将那一刻的有趣而温馨的场面完美地捕捉了下来。
广告公司的主管和夜郎成衣公司的市场部代表也很乐于看到这两位代言人能够言笑无忌地交谈,甚至于开始为了一些小玩笑打打闹闹。因为除了拍摄照片,这两个人按照预定还会跟着参与一系列的公关活动,这两人相处融洽,才能有更好的效果。当然,左林还是个很有名的球员,假如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略微超越一点,效果或许会更好。
59.再见成迟
或许是因为绅士风度作祟,左林约好了第二天宴会的时候去接苏蔚欣。但是,在苏蔚欣家的楼下,当她看到金晓华开着的L7和穿着一身坚硬的宴会西服却仍然悠然自得,一点没有不习惯的样子,她诧异地问:“……你不是才19岁,怎么用这种老头子地车子?”
从来都对车子没什么研究的左林霎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而金晓华则是明白怎么回事的,只不过,她不觉得有必要提醒左林,毕竟L7并不是不好。而现在,看着左林一脸茫然,也多少算是种娱乐。
“有什么不对吗?”看着时间不算很充裕,而穿着一身雪纺长裙如公主一般的苏蔚欣站在风里似乎也有好几分钟,左林决定将这个问题留在车上。
L7车内丰富周全的设施偶尔还是有点用的,为苏蔚欣送上一杯热巧克力之后,她解释了起来:“L7是宝马的顶级车系吧?一般规模小一点的公司总裁什么的都不会开那么贵的车子,比较张扬了点。今天宴会外面你看吧,估计一半以上车子不如你这辆。而且这种车子一般都是那帮有钱了很久的有点年纪的人喜欢。就算你喜欢宝马吧,开M系不好吗?Z系跑车也很不错啊。而且,你这个年纪,又是球员,怎么不自己开车?……还有啊,你买的起用的起L7的人,怎么会接那么小的广告?”
左林被苏蔚欣的一堆问题弄得愈发懵懂,反问道:“广告很小?我不知道啊。而且,用什么车子有什么关系?”
“……这个嘛,拍同样这点广告,我们两个待遇可是差很多的,不过这个广告的确不算大。具体数目回去问你经纪人。……车子嘛,不是那么多男人把车子当第二个老婆?就算你不是这样想,选择一个型号的车子的过程就是对自己进行定位的过程,你是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又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各种想法都会从你选择一辆车的过程和结果里反应出来。你买的起L7,说明你经济能力很强。那选一辆车就基本上反应你的爱好了,年轻人都喜欢飚车什么的,买跑车的好多,就算不是,多数也是一些外形比较张扬的车子,或者是运行性很好的轿车,或者索性选择越野车,SUV这类车子。30岁以下的人就算喜欢宝马,考虑7系的都很少,更何况你弄辆L7,所以才觉得奇怪嘛?”苏蔚欣将自己的看法娓娓道来。作为一个模特,她一直都是在和各种各样的品牌,各种各样的定位在打交道,对其中的种种说法了解得很清楚,“其实,不光是车子。一个人穿什么衣服,戴什么手表,用什么手机等等,乃至于读什么书、看什么杂志、选择哪几份报纸、上哪些网站,都是对自己进行定位,对自己的未来进行规划的过程。”
左林温和地笑着说:“我没想那么多,这辆车也是长辈给我用的。平时穿衣服什么的只要舒服就好了,好像也没那么多讲究啊。”
苏蔚欣笑着说:“这些并不是讲究。要是用各种各样的品牌的东西包装自己,那就是说明你对于自身处境不算满意,想要努力成为另一种人。虽然有些虚伪,但有时候这也算是一种动力吧。就是在你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你选择的那些东西才能表现一个真正的你啊。”
左林点了点头,有些惭愧地说:“光顾着踢球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懂得真多啊。”
苏蔚欣笑了笑,说:“我从7岁开始当童装模特,到现在10年了呀。关系到吃饭的东西总要多知道一点。”
用“吃饭”来打趣自己的职业,在17岁的苏蔚欣身上显得尤为有趣。这个年轻的女生像是有着一种天生的魔力,让人很愿意和她相处。不管是谁,看到现在坐在后座上欢快地聊着天,开着玩笑的样子都会觉得他们是相当般配的一对。
虽然知道左林和张聆的关系,但金晓华仍然恪尽着一个保镖,一个司机,一个侍从的本分——无论发生什么,装作没看见,也决不谈论。
不久就来到了进行宴会的酒店外。以前,就算参加宴会左林也不太注意其他的,今天稍稍注意一下,果然如苏蔚欣所说的,自己这辆L7很抢眼。为了不太抢同来参加宴会的人的风头,左林让金晓华开车到停车场的角落,随后才步行到宴会厅。
走进宴会厅之前,苏蔚欣却忽然拉了下左林的袖子,说:“等一下一直和我在一起好吗?宴会里讨厌的人很多……”
左林一愣,随即,他的脸上浮起一抹温和如阳光的微笑,说:“求之不得。”他伸出臂弯让苏蔚欣挽住,以介于亲切与亲密之间的姿态和苏蔚欣一起步入宴会大厅。
惊讶于苏蔚欣的美丽,在介绍之后不少人都上来搭讪。守在一旁的左林则忠实地将各种各样的骚扰为苏蔚欣挡开。他和苏蔚欣表现得相当亲密,两人又年龄相当,不少人以为苏蔚欣是左林的女友,自然不会上来骚扰。但还是有些人不识好歹,其中颇有几个没什么修养的暴发户和官员之流。对这些人,以往苏蔚欣最为头痛,往往要千方百计找理由搪塞,而今天,她惊讶地看到左林居然毫不客气,对于知难而退的还有几句客气话,虽然一听就知道言不由衷但至少给人台阶下,而对于那些不依不饶的,左林的语气简直是在威胁恐吓。苏蔚欣只知道左林是个很厉害的门将,厉害到了一个赛季没有失球,而且只参加主场比赛。不是球迷的她不知道这有多厉害,更不知道左林球场之外的能量。只以为左林在尽力回护自己的苏蔚欣不由得对左林更有了几分好感。她可不知道,以左林的能量和能力,不要说是现在出席一个普通企业的总裁生日宴会的人,就算在国宴上,他也照样敢不把绝大部分人放在眼里。
要说整个宴会比较有趣的地方,那就是夜郎的总裁陈霈想要见一下这两位代言人。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一个规模不小的跨国企业的总裁像陈霈这样。从建立公司至今一直将经营交给职业经理人的陈霈至今还保持着他出身裁缝世家,作西装礼服定做的业务将近15年养成的老习惯。在宴会上露了下面就退回到房间的陈霈扯掉了领带,显得很闲适的样子,和左林、苏蔚欣聊了几句发现比较投机之后,居然从口袋里拿出了皮尺,戴上了老花眼镜,在左林身上比划着,称赞左林很能衬托衣服,还说要给左林定做一套衣服。一个企业的老板还能保持这样一份心态实在是非常难得,认识这样一位老板,可要比拍摄广告加上参加半是公关活动的宴会来得有价值多了。
带着一份好心情,一直到晚上10点多宴会结束,左林还要先送苏蔚欣回家。在短短两天里,他们就成了非常熟络的朋友了,交换了联系方式,以后还会有很多一起出来消闲的机会。
就在将苏蔚欣送回家之后,车子开了一点点路之后,空气中的一点点异常让左林生起了警觉。他眼神一扫之后,吩咐金晓华说:“靠边停。”
车子停在了路边之后左林就下了车,他安静地扫了一眼映照着路灯惨白光芒的高大的围墙,他身体紧绷着,好像要应对即将出现的危机。金晓华也察觉到了左林的异常,却没有下车,只是打开了手枪的保险,将手指靠在扳机环上,降下了车窗。
簌地一阵风吹过,从阴影里升腾起一个人影。正是几天前刚刚交手过的成迟。
“抱歉打扰,”成迟面向左林,一副无害的样子,“我们又见面了。”
看到左林右手绿光一闪似乎立刻就要动手的样子,成迟双手举过了肩膀作出一副不抵抗的样子,说:“且慢且慢,这次来我没恶意。左林,左先生,您在宙斯快递的网站上订购了一些物品并且已经通过网上银行完成了付款,我是来交货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将自然之力凝聚在手心蓄势待发,左林问道。
成迟诚实地说:“既然我们能知道彭还山一伙被一网打尽没有遗漏,自然,你那个时候毫不隐藏身份就跑过去的事情也多少有些耳闻。这不难。”
“宙斯快递什么时候需要用A级代理人来当送货小弟了?”明知道成迟肯定别有来意,左林还是忍不住揶揄道。他在宙斯快递上订购的东西充其量几万美元,而且都和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无关,只是尝试一下而已。在香港和宙斯快递交锋之后,他也只当那笔钱打了水漂了,根本没想到上门“送货”的居然是成迟。
“唉,没有办法啊,香港的交易办砸了,被降职了啊。”成迟装作可怜地说。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左林呵呵笑了下,有些厌烦这种互相讽刺的游戏了。
“那好吧。我直说。你在网站上订的东西真的都给你送来了,这是储藏的地方的钥匙。付了一个月房租,一个月内自己去取就行。”成迟抛给左林一个钥匙环,说:“我把那两只成年熊猫的买家的信息告诉你,如何?”
60.借刀杀人
“这是什么意思?”左林问,“既然你愿意告诉我们买主,那天为什么不说?死那么多人很好玩?”
左林的语气极为强硬,愤怒的他不自觉地展露着他的气势。澎湃的自然之力在他的身体内涌动,仿佛随时会喷薄而出。
“那是不一样的。在那天的情况下,如果我告诉你买主信息,那就是我们宙斯快递的责任。我们畏惧于政府的权势而放弃交易,对于任何一个客户都没办法交待。但是既然我们努力过了,打不过你们,拿不到货,那也就没办法了。毕竟我们只是一个……呃……民间机构,不能和国家机器对抗。至少不是和中国这样强大的国家机器对抗。没有任何买家能埋怨我们什么。”保持着双手上举的投降姿势,成迟却没有任何恐惧或者紧张的表情流露出来,他继续侃侃而谈,“而且,买那两只熊猫幼仔的买家,和买那两只成年熊猫的买家不是同一个。同样交不出货,但考虑到两个买家事后不同的反应,我们宙斯快递的善后处置自然也会不同。”
“哼,你的意思是,买那两个成年熊猫的买家开罪了你们?你们又不方便出手,想来借刀杀人吗?”左林说破了成迟的意图。
“很高兴你那么快就明白了这个问题。”成迟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那位大爷在得知两只成年熊猫在被运出之前又被截获回去之后,居然不肯接受我们的退款,而要求我们寻找其他货源帮他搞定,甚至要求我们从中国租给海外的其他动物园里去盗取熊猫……任何人都会觉得,那样实在是有点超过了的吧。我们拒绝之后,他威胁要将宙斯快递的消息捅出去。我想,在购物的时候,您也一定注意到了我们的用户协议条款吧?既然他违反了协议,那我们……也只好采取行动了。鉴于现在宙斯快递和中国政府方面显然有些误会,我相信我提供这样的用户信息也算是各取所需。政府威慑了敢动坏脑筋的人,我们也消灭了问题客户。”
“你似乎很有把握我们会答应这件事情啊,”看着极为自信的成迟,左林说。
“不,说不上自信,也只是个方案而已。来和你交涉,而不是通过关系去找那些官员,也算是一种诚意吧,因为这不会是诱惑或者恐吓,而仅仅是一种交易。就算你不同意,至少我也逃得掉。考虑到在香港发生的事情,我们愿意再提供两个额外的条件。”
“哦?说说看。”左林有些好奇。从成迟说的这些话里,左林能判断出,大致这些都是事实。可能里面还有些内情,但都是细枝末节了。既然宙斯快递用这种方式来示好,一口拒绝也不好。
“第一,原本要退还的2000万美金货款,将无条件转交到你们指定的帐户。当然,这个条件你汇报的时候可以不用对上面说,给我个帐号就行。”成迟笑得很自然,将贿赂的意思也表达得很自然,“另外,宙斯快递从即日起停止开展藏羚羊相关一切业务,由于我们算是国际上最大的藏羚羊中转商,相信几年之内那些盗猎团伙都没办法重新恢复出货量。至于是不是能根除那些团伙,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钱,左林的感觉很迟钝,但这第二个条件却让他很是心动。德鲁依的使命是维持整个自然界的平衡。假如一个物种无法在物竟天择的自然定律中生存下来,德鲁依或许会悲悯地旁观着,在有了现在的科学手段之后,或许会保存下这样一个物种的片断来,为了后人的研究,或者仅仅为了缅怀。但是,藏羚羊的遭遇远远超过物竟天择的范畴了,当一个物种因为一小部分人类的愿望而挣扎在灭绝边缘,那就是不能容忍的了。由于对情况缺乏了解,左林现在还缺乏打击盗猎团伙的计划,但他一直想着要找时间进藏去完成这件事情。
左林心里一动,说:“我无法给你答复,不过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能下决定的人。我还有个特别的要求,假如这件事情能够谈成,我希望你把盗猎藏羚羊的团伙情况给我。就算你顾忌到你们的‘合作伙伴’,那至少给我所有向其他中间商供货的团伙情报。”
成迟咧了下嘴,呵呵笑着说:“从您战斗的方式就能看出来,您的确是个珍爱自然的人。对于你的这个要求,我会立刻上报,不过,我相信应该没什么问题。”
成迟放下了手,但仍然将动作放得很慢,生怕引起左林的误会而发生战斗。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左林,说:“最近我会在上海,至少是在华东地区,有了什么消息,保持联络吧。”
接过了名片,上面印着一个蓝色的人脸形状的LOGO,那就是宙斯快递的标志。很有科技感的字体写着“成迟代理人”和一个手机号码,简洁到了极点。
“另外,你订购的那些东西,都送到了你所在的俱乐部训练基地了。大概对你来说会有些不方便,不过思南路那里有高人坐镇,为了不惹来麻烦,我实在不敢把东西送到那里去。”
左林微微一笑。燕北斋和李叙两个老不修都快结拜兄弟了,在左林离开的时候,李叙就会很住进燕家宅邸,承担起保护燕家的责任。……同时也名正言顺地骗吃骗喝。等左林回来之后,他也住习惯了,索性就继续留了下来。李叙的功力和战斗力还在左林之上,能够一下子镇住成迟倒也在情理之中。
左林没再说任何话,他点了点头。成迟欠了下身子算是告辞,随后就慢慢消失在了空气中,仅仅以他消失的时候仿佛融化在空气中的那种优雅与安静而言,他在模糊术上的修为都算得上极高了。
坐回了车上之后,左林沉默了一会之后说:“晓华,这个事情你去向上面汇报好吗?”
金晓华关上手枪的保险,升起了车窗之后说:“这样算是很好的接过了吧?”
“很好吗?”左林不太理解安全局出身的人对于任务之类事情的好坏的理解。
“相信我,把这些情况汇报上去,上面有八成会同意这个交换的。的确像是那个家伙所说,这是各取所需。当然,他交出客户信息上面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核实,不过,其实情报工作有时候相差的就是一个起点,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寻找线索,一切都很简单。”金晓华非常了解安全局方面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熊猫的事件,本来根本不准备和宙斯快递机构交恶。而如果能达成这样的协议,等于和宙斯快递建立起了某种基本的信任,对于以后继续调查那两只熊猫幼仔的买家,以很有好处。“不过,师父啊,这样一来,之后的行动可能就用不上你了。多数会用狙击手在公开场合击杀,然后通过媒体公开对方身后的隐秘,至于那些从犯,就看情况处理,不过,一般来说主犯一死,想要不知不觉之间对对方的组织进行绞杀不太难,两个到三个精锐的刺杀小组就能够做到了。”
“没关系,能帮我申请一点杀人额度吗?明年年初我想去一次可可西里。”左林笑着说。他也是在那次去香港的时候才知道,对于有些事前情报准备不太足而面临的局面又很复杂的任务,往往都要事先申请杀人额度,以免有些特工在行动中反应过度。对于非国家机关人协助进行任务,尤其是具有超强能力的人,这种管制更加严格,以免有些人放开手为所欲为。
金晓华撇了撇嘴,说:“你和李叙李老一起去就行了,杀多少人都没事。李老可以随便杀……实际上,他是杀够了之后补办的手续。到时候能带上我吗?”
左林计算了一下时间的安排之后说:“嗯,没问题,可能还要带上雪雪。我想到明年初,雪雪就能够进行德鲁依的正式鉴定了。考验或许有些难,但应该比她再折腾上很长时间之后轻松通过对她有好处。”
“……我有希望成为德鲁依吗?”金晓华坚决地问。在香港的那个仓库里左林的瞬间发挥让她看到了与众不同的战斗方式,而自然之力的积修不但让她越来越平和,对于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敏锐,也让她越来越向往那个神秘的领域。仅仅成为一个侍从已经不太能满足她了。
“那取决于你自己。自然之力是这个世界上最开放最自由的力量体系。”左林微笑着,鼓励道。
回到燕家宅邸之后,金晓华立刻就去通过安全线路进行汇报,请示。而左林,回到自己的房间,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在近期想办法将燕映雪和金晓华的能力都提高一些。金晓华可以在短期内就成为极为有力的臂助,而燕映雪,作为左林的正牌弟子,潜力无限,理应让她有更好的成长。
61.新居与采访
和左林有关的事情纷纷扰扰,一直持续到了12月中旬——他预备前往瑞士之前。这些事情中,居然大部分不算是坏事。
金晓华汇报了情况之后,国安局研究了一下果然同意了。核实情报的人员迅速派出,左林关于准备去可可西里“清扫”的想法也得到了认可,到时候,将由国安局和特种事务局出面组织人手,争取一次性解决盗猎藏羚羊的问题。既然从自己挑起事情转而成为了国家部署的行动中的一员,那到时候杀多少人自然也就不是问题了。
在前一段时间召开的上海环境建设规划听证会上,左林受到于平彰的邀请作为专家顾问参与了好几个主题的研讨。事关环境问题,左林不敢藏私,在不暴露德鲁依身份的情况下为SH市的中央城区园林式绿化方案和行道树改良方案等出了很多主意。尤其是上海正在考虑建设一个类似于纽约曼哈顿岛中央公园的能够起到城市绿肺作用的大型林地,对这种想要作出原生林样子的公园来说,左林关于规划、植物选择、培植与养护等等的很多主意让一帮专家拍案叫绝。由林京华他们一帮人弄出来的那个极为唯美的记录片也在这次会议上播放了,而后被来自记录片频道的几位编导和监制看中,正在和林京华他们讨论制作成系列记录片的事情。而左林,作为记录片文案和旁白,则大方地保证,如果继续制作,他一定全力支持。
帮助燕北斋进行金蕨菜扩大生产和天心莲种植基地的建设都进展顺利。尤其是天心莲种植基地,在安装了航天工厂替换下来的洁净装置之后,最为核心的那个超级大棚里,洁净度接近一般的实验室标准。试种的接过相当喜人,对大棚的工作人员进行的培训也很顺利。凭着一个大棚虽然不能满足全年12万罐天心莲药膏的生产需要,但至少算得上开了个好头。如果一切顺利,到了明年春,第一批天心莲就能够出来了,足够制成2万罐药膏。
而张聆,也基本完成了证券情况的分析整理,等到从瑞士银行取出所有纸张版证券,她就要和顾明远一起投身到无穷无尽的文书工作中去了。这段时间里,在海量资料的支持下,张聆几乎成了证券史学家,在工作闲暇的时候写的几篇应付老师的论文作业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当得知她有欧美各国几十年里出版发行的数百本年鉴作为参考资料之后,都只有瞠目结舌地羡慕的份。
而最为重大的,还是和左林切身相关的两件事情。
一个是左林在巨鹿路上的那套豪宅终于翻新完成,采购必要的用品之后就可以入住了。
而另外一个,则是在媒体纷纷扬扬地讨论左林这位现在炙手可热的门将的转会问题到了顶峰,让左林不胜其烦的时候,左林委托桑世麟发表的一则消息:在完成了和申豹队的5年合约之后,左林将挂靴退役。
算上已经过去的一个赛季,也就是说左林最多还在足球领域玩耍4年。即使到那个时候,左林也才23岁。而对于一个门将来说,23岁甚至还没有进入一个门将的黄金岁月,左林为什么就着急着要退役?申豹俱乐部方面推说这是左林自己的意思,他们尊重球员自己的意思。国家队和足协方面则被这个表态弄晕了,原本想着,凭着左林的能力,恐怕是国内球员第一个可以进入欧洲豪门并且还能占据主力位置的球员,没想到那么年轻的左林却已经考虑挂靴的事情了。足协通过俱乐部要求左林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接过左林在传真纸上写了“你管不着”四个字之后原件发回。随后,国家队现任主帅爱德华就飞来上海,“求见”左林。而左林则在俱乐部的搪塞和燕北斋的掩护下,悠哉游哉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比如搬家。
虽然别墅的建筑是翻修装饰好了,但整个庭院里的绿化还都需要重新规划。庞大的庭院给了左林充足的施展身手的空间。经过几天的忙碌,整个庭院的样子才算是初步定了下来。
在别墅主体的四角,都分别种了一棵守护之树,这种可以在左家的暖房里荫庇其他植物的高大乔木一旦需要,可以变得比《哈利•;波特》里种在霍格沃兹的打人柳更狂暴和有攻击力。别墅外的一圈花坛里,则种植着兵车菊,让别墅的安全性更上一层楼。庭院分成几块,休闲活动区是简单的草皮和灌木。花圃区种满了各种各样的珍稀花卉,甚至还有个果园区,种着几种果树,基本上一年四季都能享用到自家出产的果子。不懂行的人踏入庭院,最多也就是觉得整个庭院绿意森森,让人心旷神怡,如果是懂行的,恐怕踏入这个院子第一步开始就要开始流冷汗了。整个庭院里没有一种植物是那种耐活好种的品种,而几乎都是珍贵稀有,对种植条件要求苛刻的品种,而在这个庭院里,它们济济一堂,居然都如此枝繁叶茂地活着。撇去左林新家所在的黄金地段和历史感十足的别墅,仅仅这些植物都可以估出一个让人肾上腺素加速分泌的价值来了。
让一个新家运转起来可不仅仅是布置庭院就行了的。随后,左林又投入到了为新家采购各类用品的宏伟工程中。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是燕北斋的沙龙常客的《东方早报》主编耐不住了,连哄带骗让左林同意了他派个记者来进行一次专访。说起来,这还是左林第一次接受媒体的专访,以前最多也就是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露个脸,或者在训练场赛场外被记者堵一下。以一个球员来说,左林低调得无以复加。正是因为这是左林第一次接受专访,而且还是在左林宣布合同结束就挂靴的新闻引起巨大轰动的时刻,这次专访才尤为重要。
可左林又不想为了一次采访沐浴更衣弄得很辛苦,加上他最近一直在新居忙着,索性就让文字记者和摄影记者来他的新居,到时候腾出一块地方坐下来聊聊就行了。对于左林这个提议,主编大人自然是喜出望外立刻应允下来。
对于《东方早报》体育部主任记者林聚仁和摄影记者谢少杰来说,这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让人惊奇的一天。当他们将前往左林的新居进行专访的时候,他们以为会是某个高档社区里的一套公寓,可他们拿到的却是一个怎么也让人料想不到的门牌号码。
左林的新居没有门房,正在这里帮忙的小于为林聚仁和谢少杰开了门,引着他们走进了庭院。
“不好意思。车库里堆满东西。这几天一直忙着采购日常用品,还在分门别类整理,箱子都堆在车库里,就只好把车子停在车道上了。”小于看到两位记者看着车道上的L7愣了一下,随口解释道。
整个庭院带给他们的感觉是极为震撼的,仿佛纯出天然的庭院让谢少杰一直都有拿出相机来先扫上一圈的冲动,可没有主人允许,这种冲动一旦付诸实行,恐怕专访就进行不了了。
别墅外墙基本保持了原貌,就算是新修葺的地方,也都可以做旧,以求得和建筑风格统一。别墅里是敦实厚重的石料铺成的地面,没有大理石的光可鉴人,却有着温润沉郁的历史感,老建筑惯用的铁艺扶手和大量优质木料雕成的构件让别墅看上去像是一尊艺术品。
稍稍有些不协调的,则是不时出现的堆得整整齐齐的各种大小不一的纸板箱。客厅可能是唯一一个比较整饬的房间。大部分东西都整理好了。墙上挂好了画,茶几和边桌上,常用的东西也准备齐备。
将几叠盘子放进厨房之后,左林有些歉意地招呼着林聚仁和谢少杰在客厅里坐下,从沙发后面的箱子里拎出几罐冰红茶放在两人面前。“不好意思,正在搬家,房子那么大,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多了。饮水机没水了,只好用饮料招待你们。”
连连说着不要紧之后,林聚仁定了定神,左林友好亲和的态度给这次专访定下了极好的基调。“这房子和院子都很不错啊,地段又那么好,一定很贵吧?”以极为家常但又敏感的问题开篇,林聚仁开始了这次专访。
“不太清楚。应该……还好吧。”左林真的是不知道价值具体是多少,但那满不在乎的神情让林聚仁对左林有了更高的猜测。
“现在踢球收入又那么高吗?”自认为对行情还是有所了解的林聚仁有些疑惑地问。假如是一般性的别墅,还可以恶意揣测一下左林是不是被“包养”之类的,可这种地段这种规模的院子,谁也没这样的手笔。
左林笑着说:“踢球只是我生活的一小部分而已。我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左林的履历,早就被媒体挖掘得很深入了。山民出身,三峡移民,来到上海之后家里又出现经济问题,父母要到明年春节后才能完成劳务合同回国,一直受到堪称上海大亨级人物的燕北斋的关照……但林聚仁还不清楚左林在足球之外的生活。
而左林答应这次专访,主要也就是为了解释他为什么不想踢球的问题。“我是山民出身,又当了几年药农,还算是有一点心得。我也很喜欢做这些事情。这一阵,就是在协助神农集团建设新型蔬菜种植基地,还有就是和于平彰于老师一起,和他的那些学生们一起弄那个现在有点名气的‘草根生物圈’,比起踢球,这些事情有趣多了……”
62.有一种另类
在预定专访的两个小时里,良好的谈话氛围被打断了几次。一次是用一双黑框眼镜掩住动人容颜的张聆拿来一堆文件夹扔给左林,让他稍后读完签字。可掩住了容颜的张聆却无法用任何东西掩盖她身上精明强干的女强人气质。一次是顾明远开车送燕映雪和原本寄居在燕家宅邸的那些小动物来,看到有陌生人在,燕映雪没进别墅而是招呼着那些猫猫狗狗和那只小狐狸到庭院里为它们准备的住宅区安顿,顾明远没抱怨这些小动物弄得他的车子里一股怪味道,反而埋怨左林的车占了车道害的他那辆也相当不短的奥迪A6的屁股现在还在门外。而后,则是于平彰,林京华和市府的一个秘书一起来访,说是要讨论一下记录片的制作计划和对几个原有公园的改建计划,看到左林在进行专访于平彰和林京华索性动手帮左林去整理厨房用具来打法时间。
这些人的先后来到,和他们提到的这些事情决不能在专访稿里提到,但却让林聚仁充分地明白了,左林所说的足球只是他生活里的很小一部分决不是一句空话,也不是为了他所说的挂靴退役找理由。而且,可想而知,踢球的收入对于左林来说,可能也仅仅是很小一部分,不然,很难想象一个踢了一年球的家伙居然能有这样的资产。
将这些事情都考虑清楚之后,林聚仁作为老牌体育记者,自然也具有将采访涉及的问题都收束在一些相关的方面上。
“俱乐部方面对你说挂靴没意见吗?”林聚仁问。
“其实他们对我做什么都没什么意见。教练的说法是,反正5年合同时间里是我自己不准备走,不然,他们已经留不住我了。所以我是不是继续踢球,在哪里踢球关系都不大。其实,比赛的时候,教练也没说过一定要保持0失球,只不过既然所有的球都可以轻松接下来,也没有必要故意去放水。好像大家并不很需要我表现那么好,所以,现在不去客场了,甚至训练什么我都不用参加。可以有很多时间空出来做自己的事情。”
左林不用参加训练的事情林聚仁早有耳闻,而现在则终于得到了证实。“不用训练的话怎么保持状态呢?”
左林解释道:“并不是完全不去训练,只不过一般的训练课,比如体能和技术训练都不用去,射门训练不去,分组对抗多数都在其他位置上打着玩。参加一些战术合练罢了。去俱乐部经常去跑一圈极限测试还是很舒服的。再说,现在是守门员教练,好歹也要去和俱乐部下面几个队伍的门将们一起练习。”
“你怎么指导那些门将呢?你自己说的,你并不喜欢那些守门员的基本技术动作。”林聚仁追问。
“守门员只要守好门就行,所谓的那些技术动作,不也是从以前那些优秀门将的动作里整理总结出来的?我承认这些动作很有用,但是反正大家都是这样的动作,都练了好久,熟练到家了,再强调有什么意义?让我去指导队里的门将,就很简单,爆发力不够去练爆发力,臂力不够去练比例,缺什么练什么。身体基础能力提高了不是做什么都简单?还有就是对对方射门的判断,没有任何前锋的任何射门是完全无迹可寻的。外面把我说的那么神,说我能预见,那是典型的胡扯,我喜欢观察那些射门的家伙的动作。脚步和重心移动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就可以判断射门路线了,有些脚法特别好的还要加上观察他们的眼神,和实际的注意力方向,再加上周围那些队员的位置,八九不离十了。而且我们队里的防守也不错,不会有随便让对方射门的机会。这样就够了。如果真的整个后防线是个漏勺,我再强也没用。”
“那外界传说你身体条件很好都是真的咯?俱乐部网站上唯独没有公布你的那些基础数据,为什么呢?”林聚仁陡然发现了一个亮点。
“不知道啊,网站我都没去过。不过,身体应该算是很不错吧。马拉松计时是2小时29分28秒,12分钟跑是3740米,百米是10秒44……什么的。队里基本上所有数据都是我排第一。”左林淡淡地说。
仅仅这个亮点就足够让这篇专访稿出彩了,林聚仁眼神一亮。左林的数据如此惊人,难怪俱乐部不把数据传上网。光是一个能以很好成绩跑下马拉松全程的门将,就足够惊人了
“你决定合同结束挂靴,是因为现在踢球的收入对你来说不高吗?可是现在想要你加盟的那些豪门,给你开出的工资加上广告收入,应该绝对不低。如果对方给你开出天价工资,你会考虑吗?”林聚仁问。
“应该不会吧。我不怎么想踢球了,一个是因为时间,我相信除了申豹,没有任何一个俱乐部能够给我这样的自由度来安排时间,你也看到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像那些专心踢球的人一样参加常规训练。与其给对方造成困扰,不如自己抽身算了。另一个原因,则是踢球真的很无聊。在场上看书,打游戏机,大家都说我藐视对手,的确是的,整整一个赛季,居然没有人对我造成什么威胁,你让我怎么不藐视对手?不看书,很容易打瞌睡的。过几天我要去欧洲一次,耐克拍摄广告邀请我去旁观,可以去看看那些国际顶级球星的水准,要是真的比较有趣,说不定我还会考虑多踢几年球,如果再让我失望了,那就算了吧。至于钱的问题,不觉得有多重要。这次搬家是花了不少钱,不过安顿下来之后,花费也就这些。我现在并不觉得踢球挣钱少,这些钱,足够了。平时花费并不算很多。或许有钱能够在买东西的时候对价格不那么敏感,我对奢侈品没兴趣,哪怕我再有钱,我喜欢喝的可乐也不会从1块8一罐变成18块一罐,你手里的红茶,也就3块5一罐,这一点上,大家不是都一样吗?”
极为技巧地表示了自己对于物质生活的简单要求之后,左林已经相当完满地展示了自己。林聚仁也很满意,但是他还是问了另一个,可能很多人都很关心的问题:“现在外面有一个传闻,说是你在为夜郎拍摄广告之后,一直和苏蔚欣小姐过从甚密。苏蔚欣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左林果然有些尴尬,他看了一眼这个时候正好抱着一大堆窗帘正在朝楼上走去的张聆,斟酌着说:“记者和写手的想象力是我们这些习惯于出现在故事里的人永远无法企及的。”随后就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名句啊,林聚仁嘴角微微上扬,开心地记了下来,虽然这句话等于什么都没说,但却已经足够了。
完成了专访地第四天,林聚仁执笔的专访稿“有一种另类……”占据了改成了8开小报后的东方早报整整2个版的篇幅。对于一篇人物专访稿来说,简直是有些奢侈了。而文章里“有一种另类叫做平淡”“有一种另类叫做丰富”“有一种另类叫做强悍”“有一种另类叫做敏锐”的几个小标题和相关的内容相当完整地描述了左林作为一个非常另类的球员的生活状态。至于照片则选择了一张很不体育的,照片上左林在自家庭院里帮着搭建狗舍,而一只很有镜头感的小黑猫攀在左林的肩膀上,将整个脸贴在了左林的耳朵上。照片的确是很有生趣,但是,更有趣的则是第一时间得到专访稿消息的夜郎成衣公司的市场部和与他们合作的广告公司,在这个版面上要了个纵向四分之一版的广告,而广告照片正是那天左林和苏蔚欣拍摄过程中最出彩的那张苏蔚欣跳在左林背上一口咬住左林耳朵。当广告和左林的专访照片放在一起,想必左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左林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报纸,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大致安顿好了新居,带着张聆、燕映雪、金晓华一起,在飞往瑞士的飞机上。按照预定形成,他们将在苏黎世呆上上2天,从银行取出保管了几十年的文件,然后带着这些文件一起到归属于左林名下位于图恩湖畔的别墅,在少女峰和图恩湖的美景映衬中渡过圣诞。随后,卡莱将陪同他们一行一起到苏格兰,到德鲁依议会的世界总部去商讨一些事情。如果到时候左林愿意将事情透露一些给张聆,那张聆会被当作德鲁依议会的客人,如果不方便透露,那张聆则会被当作最尊贵的“游客”来对待。再之后,他们一行将来到巴黎,在耐克公司租用的摄影棚里和桑世麟碰头,顺便欣赏那些国际巨星表演脚法,如果可能,则过过招,耍上几把。
左林的及时离去让国家队主帅爱德华造访左家新居扑了个空,也让专访稿引起的惊涛海浪无法直接波及到他的身上。或许是不愿意让左林置身事外,顾明远颇有些恶意地将报纸翻拍之后发到了左林的手机上,而燕北斋则借着让苏蔚欣不要受打扰的名义让他的秘书韩璃将苏蔚欣接到左林的新居,让苏蔚欣承担起了看房子的责任……
63.疑惑
从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取出一叠叠的证券的过程是激动人心而惊心动魄的。这些精致的印刷品中,有许多现在在教材和年鉴上提到名字的证券估计全世界一共也没有多少张纸张原版的东西留存下来。虽然票面数额不大,但很多证券经过多少年的折算,实际价值已经是票面价值的上百、上千甚至上万倍。但张聆还是发现,有些证券似乎纸张版的东西作为纪念品的收藏价格还是远高于实际价格,因为这些东西多多少少都成了证券史的见证,让张聆不由得开始考虑另一种可能性:拍卖实物证券,或者进行巡回展出,挣一些门票收入。
而有一叠东西,没有记录在提交给张聆的那个清单上。在一个密封得很好的金属盒子里,居然装有二战期间各国发行的各类国债,虽然并不是所有种类的国债,但那些比较主要的,有纪念意义和历史意义的种类几乎都有,同盟国和轴心国各个国家发行的都有,甚至还有不少在殖民地和占领地区发行的种类。这些东西简直是一部活生生的二战金融史。或许在不少收藏家,金融家和金融史研究机构里保存有一些,但绝对没有像这个盒子里那么齐全。
“猜猜看,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如果拍卖,会弄出个什么价格来?”一阵目眩神迷之后,张聆乐呵呵地问道。
“很多吗?这些东西我不是很熟悉,让我猜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吗?”左林略有些埋怨。
张聆得意地说:“这就给了我一个展示自己智慧的机会。这盒子东西,如果初步估算没错,现在和各国央行进行兑换,算上各种因素的升值,大概兑换出2到3亿美元不会是大问题。不过,我想,兑换可能是实现这些债券的价值最低的一种方式。我觉得,把重复的类型分拣出来,我们自己保留两套,最多3套。其中一套收藏着,其他的可以进行全球巡展或者拍卖。其实,光是把这些东西扫描,做成数字图形文件出售版权估计都能卖不少,这是活生生的历史文物。虽然收展览门票要拿到同样金额需要很长时间,但是会非常有影响力。……不光是这些二战期间发行的国债项目,我建议所有的种类都至少留下2到3份收藏和展示。”
左林问道:“按照你的说法,岂不是这些东西一个个单独卖出去会比较好?既然债券是这样,那么那些股票也是这样啊?”
“从现金价值上的确是这样,但是,那些股票里包括一些现在极有影响力的企业。虽然要让这些股票重新生效需要很麻烦的过程,但这些毫无疑问是可以做到的。到时候,我们……呃……我的意思是说,你,就可以掌握那些公司的一小部分。其中有一些公司,如果我没计算错误,掌握的股份足够你进入董事会,影响企业决策……包括修昔罗尼兄弟集团,洛文药业,加尔文航运……这些都还是名字没变过的,有一些企业经过了很长时间以后名称和性质有了很大的变化,比如橙星集团……”张聆极有信心地笑着说,“你不见得非要去进入董事会,但是,你需要让他们知道,如果你想要这样作,他们是拦不住的,那就足够了。”
从银行取出的证券和相关的东西堆满了他们租用的汽车的整个后备箱。由于他们并不畏惧任何觊觎财富的人可能采取的任何抢劫或者袭击,对于这堆极为昂贵的纸张感到有些惴惴不安的只有张聆一个人而已。反而是银行方面,派出了6个银行警卫,分乘两辆车,一路护送着他们来到了图恩湖畔的别墅。
别墅原本是交给一个本地的资产管理公司在进行管理和养护,这个资产管理公司规模不大,是个家族企业。除了需要的时候会临时雇佣几个搬运工,或者修缮房屋的时候雇佣的一些工匠,公司里所有人都沾亲带故。不知道是遗传还是家族的氛围使然,这个家族里的人奇异地显示一个共有的气质——管家。
湖畔的别墅位置非常理想,一年到头,经常有来自世界各地来少女峰度假的人要求租用这幢别墅。甚至每年都能够接到不少询价,想要买下这幢别墅。当年孙老和图耳森资产管理公司达成托管协议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帐号,里面有非常充足的房屋修缮资金和托管费,也允许这家公司在不影响房屋主人的使用要求的情况下将别墅出租。图耳森每年从这幢别墅上都获利不少,对别墅的养护也尽心尽力。当几个月前,通过顾明远和图耳森资产管理公司联络之后,这家公司现在的老板雷根•;图耳森推掉了年底原来的租约,还将整个别墅以往出过问题的地方都重新检修,整理了花园,加固了湖边小小的游艇码头,让整个别墅进入了几十年里最好的状态。
雷根•;图耳森并不惊讶于这个主人的年轻,而是兢兢业业地在圣诞节前的这段时间里帮助着左林一行安顿下来。几十年里,修理和租用记录同样清清楚楚,一笔一笔的收入和开支非常明确。于是,雷根•;图耳森赢得了之后50年的托管合同,毕竟左林不太可能整年住在这个地方,哪怕这个地方景色优美。
在左林在这里停留的这几天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波客人。这些客人中间有些是护林员、宠物店老板、园艺师、建筑师乃至于农场主、林场主和牧场主,而另外一些则是公司职员、经理人、基金管理人、律师、医生等等……这些人出现得是这样自然,他们热情洋溢地欢迎着左林来到欧洲,充满了亲和力。金晓华和燕映雪和他们相处得十分融洽,因为这些人虽然身上的自然之力的修为程度各不相同,甚至有些人从来没这方面的基础,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德鲁依议会里的自己人。当他们这些人得知行动处的领导人有了继任者,随着左林来到欧洲,整个机构又将顺畅运转起来,都纷纷前来问候一下。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侍从,属于德鲁依议会的外围组织,只有几位隶属于行动处的德鲁依,一位是“獾”:德国农场主施莱德,一位是“大象”:法国的一个环保基金管理人奈绪尔,还有一位则是6年前接过了行动处的临时管理职责而在左林出现之后忙不迭把行将破产的行动处交给左林的“虎”——西班牙摄影师保莱塔。
尚未非常了解行动处的运作原则的左林在和这些人的交往中获益菲浅。尤其是保莱塔,这家伙虽然不善理财,但他对于全球各种各样的野生动植物的了解极为周全,对于各种各样的环保组织和他们的背景非常清楚,甚至了解很多政府在努力掩盖的污染项目……这家伙更是一位动物西德鲁依战斗技巧大师,虽说他从自然之力的积累上,和身体强度上可能还比不上美国人——“熊”因苏拉,但从技巧的掌握上来书则远远胜过他。不过,保莱塔也同样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他知道左林带着自己的学生燕映雪来,还专程为燕映雪准备了一份小小的圣诞礼物:一匹纯种的阿拉伯幼驹。
对这些友好热情的人,张聆自然不会讨厌,只是她越来越疑惑了。左林是第一次出国,第一次来瑞士,他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些千奇百怪的人的?而且,这些人中间,不少人互相之间是认识的,但他们不可能见过左林。而无论是谁,在见到左林的时候都好像是碰到了多年没见的朋友,热情得不得了。更让人暗自惊奇的,则是这些人不但是热情和亲切,对于左林,他们隐隐表现出了一种服从。
这几天里,他们过的是热闹而充实的日子。德鲁依和侍从们毫无疑问都是非常能玩也非常爱玩的人,几天里带着他们走遍了周围几乎所有的地方。雪山,冰川,山林在他们脚下仿佛和平地没什么区别,每天午餐几乎都是从林子里就地取材的野味和山珍。到了晚上,一直有人留在别墅里打牌和聊天,而一位收费高达每小时500欧元的律师则免费在帮助张聆处理那些证券和债券。
当张聆得知这些人中间的好几位将陪同他们在节后一起前往苏格兰的时候,就益发奇怪了。张聆本来就不明白为什么要跑去苏格兰,虽然苏格兰风景很好,尤其是要去造访的那个城堡已经好几年不对外开发了,哪怕是进去看看都是很承接待者的人情,可却说不出是为什么。在苏格兰的确有两处不动产,其中甚至包括一座城堡,但现在正在进行整修,并不是去查看的好时机。
带着无数的疑惑,张聆终于忍不住了。在某天夜幕降临,她躺在左林的臂弯里的时候,她问道:“左林,这些天来的这些客人都好奇怪。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好像他们都听你的啊。”
左林想了一下,将张聆温热的身躯放在自己胸前,像是要让张聆听着自己的心跳来证明自己的诚实。他决定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张聆,他以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是个德鲁依……”
一阵浮光掠影在脑子里闪过,张聆翻了翻白眼说:“哦……明白了。”
64.城堡
看着将脸埋进柔软的鹅绒被子准备睡去的张聆,左林愣了半天。难道自己这短短六个字的解释就能够让张聆明白?还是说,张聆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自己所以自己的这点提示就足够她推论出整个故事?可是,张聆在此之前不可能了解德鲁依到底是什么,那她所说的“明白了”就显得很可疑了。
“你明白了什么?”左林把张聆从被子里拉出来,稍稍坐直了点,问道。
“……讨厌啊,折腾得还不够啊。”张聆挣扎着要把自己重新埋进蓬松的被子里,“好好的不玩中文版,跑欧服来玩。回头把号给我玩几天,看你们这帮工会里的人蛮有趣的。”
“工会?”左林愣了一下。
“那位大律师打一圈黑翼之巢就是快2000欧元损失啊,想想都觉得奢侈。你们纳克撒玛斯打到哪里了?”张聆迷迷糊糊地说,“我的一个室友他们打到四骑士了……”
一连串的话终于让左林理解了张聆的意思。看来张聆是把这些来访的客人和他都当作在游戏里结识的朋友了,算算人数也差不多,前后来了三十多个人,快够一个团了。她还以为左林是在游戏里练了个德鲁依职业的角色。这样的理解,实在是让左林有些欲哭无泪。
“不是哦,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游戏里认识的。这几天,我第一次认识他们,第一次听说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的职业……”左林认真地说,“你怎么会觉得我有空去玩游戏呢?那么多事情,忙都忙死了。”
张聆翻过身来,在左林肩膀上咬了一口,说:“这些人因为你来到欧洲,散发出王八之气然后纷纷来朝拜?你没空玩游戏,倒是有空看yy小说啊。说!怎么认识这些人的?”
左林正色道:“我是个德鲁依。”
张聆正想拽过枕头堵住左林的嘴,却看到左林严肃认真,带着几分无奈的表情。她愣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枕头,侧着头,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真的?”
叹了一口气,左林在床头的花瓶里扯下一片叶子,在手里轻轻一转。叶子轻轻一颤,叶脉变成了木质,迅速窜出一根细长的枝条,几片新叶长了出来,随后,在枝条顶端长出了花苞,又绽开出鲜艳的花朵和一蓬浓香。
张聆看得瞠目结舌,她伸出手去,接过了左林手里的这支花,仔细观察着。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枝条,那鲜嫩柔软的触感表明那的确是刚刚长成的,而她的手指不小心碰上了花刺,被扎了一下更是提醒了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
“疼!”张聆皱着眉头,柔柔地,怯生生的呻吟了一下。
随手捏了捏张聆的手指头,伤口就痊愈了。张聆都没来得及习惯性地将手指放在嘴里吮一下,就又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遇到奇怪的、无法理解的事情,人本能地就会想着要躲开,这种被颠覆了原有的对世界的认识的事情尤为如此。可是,这次解释并不是发生在可以让两人正襟危坐地拉开距离的书房,也不是让她可以觉得不对拔腿就跑的这些天已经有些爱上了的林间的草地。张聆此刻正躺在左林的怀里,包裹着他们的是同一条被子,房间里除了壁炉里猎猎的炭火剥裂声之外就是他们纠缠着的浓郁的气息。而张聆,虽然有些震惊,但丧失了逃跑的可能之后,还是做起了当下对她来说最有利的事情——思考。
睁大了眼睛,张聆仔细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男人,无论怎么看,无论怎么想,都只觉得平静和安全。她呼了口气,问道:“你……你是那种可以变成熊,变成猫头鹰,变成豹子,能够和树木花鸟沟通的德鲁依?”
左林有些尴尬地说:“这个……你说的那三种动物我都变不了,不过我可以变成狼。和自然沟通是德鲁依的基本能力,稍微有点修为的都可以,雪雪现在也会了。我能操纵植物,控制植物,能够按照需要改造出最适合需要的植物。……”
张聆有很多问题,比如左林的那么多飞来横财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如为什么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人会以这样的姿态来拜访左林,为什么左林要去苏格兰。除了惊讶之外,张聆或许还有那么点欣喜。而这份欣喜随着左林将一切说明,最初的恐惧与惊讶一点一点褪去而逐步增加。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也成为了可以和左林分享秘密的人。而她即将带着这些可以分享的秘密,踏入一个神秘的领地——德鲁依议会。
节后,卡莱准时出现了。
在瑞士渡过一个有雪有松树有礼物的圣诞节是如此愉快,和小马驹玩得极为愉快的燕映雪几乎就不想离开别墅了。一直在左林许诺了明年还来,而且在苏格兰有更适合小马驹运动的牧场,燕映雪才依依不舍地同意出发。
将小马驹跃过几个国家的边境带去苏格兰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个大问题,但对于德鲁依议会的这些人,各国海关的生物检疫机构都跟自己家开的一样,专门运送马匹的拖车车厢也很容易就弄到了。保莱塔甚至自告奋勇一路护送装着小马驹的拖车去苏格兰,而让左林他们可以搭乘飞机早一步赶到。
对于左林来说,霍普顿宫只是个原先没有任何意义的地名。左林对这个地点的了解仅限于从10年前开始,德鲁依议会从负责养护这座城堡的基金会手里以一个天文数字的价格买下了这座城堡。如果不是德鲁依议会在苏格兰的各种关系根深蒂固,这个价格可能还要翻上一倍多。
看到这座被称为“苏格兰的凡尔赛宫”的宏伟建筑,张聆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了赞叹之情。霍普顿宫很久不对人开放了,哪怕是一些专业机构想要来拍些照片或者是比较尊贵的游客想要来游览都需要提前很多时间预约。这座位于西洛辛郡的宫殿,虽然它的璀璨从来不曾改变,但却好像努力在让自己逐渐淡出世人的视线。
“燕映雪小姐,金晓华小姐,张聆小姐,请你们跟我来。放下行李之后希望我能有这个荣幸带领你们观赏一下这幢建筑。”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带着几个侍从在大厅里迎了上来,让侍从们接过他们的行李。虽然行李包括那些证券和债券,但是,张聆丝毫没有怀疑,将这些“行李”交给这些人处理是安全的。
左林瞥了一眼那位“管家”之后连忙微微欠身行礼。这位“管家”在装束和气质上和任何典型的英国式管家并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他上衣口袋上别着一个猫头鹰图案的别针。进入了德鲁依议会,每个人的外衣上都有这样一个别针来标记自己的身份。所有的德鲁依用的都是自己在议会内所代表的“职位”的动物形象,而所有的侍从都别着带着德鲁依议会标志的别针。猫头鹰代表的职位是“枭”,这个职位是德鲁依议会的防务总管,在议会总部所在的区域,他的权威非常高,在防卫问题上,连德鲁依议会的最高议长都无法凌驾在他之上。
燕映雪,金晓华和张聆并不惊异于这些人急切于要和左林谈话。从左林走进大厅的那一刻他们一行就看到了在大厅连接着的走道尽头,一个白发苍苍,衣着随便的老人站在那里。看到左林的一刹那,他的眉头松开了,但或许是眉头纠结了太久,展颜的表情依然显得有些凄苦。那位老人别着金色橡树图样的胸针,而这代表着这位老人的身份——德鲁依议会议长。不仅是左林,连燕映雪和金晓华都能感受到这位老人的不同,他身上的自然之力坚实浑厚,简直像是他的整个人都是用自然之力凝聚起来似的。
三个女生顺从着主人的意思,跟着“管家”走开了。梢后,她们将惊讶于对于他们一行的接待规格之高。他们并不是被安顿在普通的客房里,要知道在这里,哪怕是最普通的客房里也没有历史少于100年的家具,而是被安排在了整个霍普顿宫最为尊贵的几个房间里。左林和张聆的房间更是霍普顿宫的第一代主人布鲁斯的主卧室,而房间里则放着一张1768年订购的有着镏金立柱和深红色丝绒帷幕的四柱豪华大床。
这样的礼遇着实让几位女生有些受宠若惊,她们放好了行李之后就被管家带领着参观。而那些侍从们则会将他们的行李打开,将各种衣物用品放在合适的地方。
而左林,这个时候则被卡莱带领着和议长见面。
“这位是现任的德鲁依议会议长,伯纳德先生。”卡莱以充满骄傲和景仰的语调为左林介绍道。
“您好,”左林按照德鲁依的礼节行礼,对于这位老人,他只有发自内心的尊敬。这种被岁月凝练而成的风度和力量让他赞叹不已。
“很高兴看到你,新一代的德鲁依。”伯纳德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质的狮子图样的胸针,为左林别在了胸前。这枚胸针本身就是一件文物了,雕刻的凹痕里黝黑的氧化银痕迹显示着这枚胸针的历史,狮子眼睛的地方镶嵌着的绿宝石熠熠生辉。伯纳德以赞赏的眼光看着左林,说:“狮子的归来,代表着议会强盛的开始。”
“惭愧。我的力量还很浅薄。希望能够得到您的指导,”左林连忙说。如果将老人所具有的力量比作一方巨石,那他的力量充其量只是一枚小石子。
65.病人
伯纳德引领着左林从另一个方向观赏着这个城堡。“枭”管家带领三个女生,观看的是这个城堡吸引游人的那些地方,比如景观,比如那些和城堡的历史和苏格兰历史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油画,比如一任又一任的主人在不同时期对城堡进行改建扩建的痕迹,这些的确是非常迷人的。
虽然左林对于这些内容同样感兴趣,可是,伯纳德带领他观赏的内容则更加吸引人。虽然德鲁依议会以霍普顿宫作为总部的时间并不长,但在防御和环境改造上下的功夫却相当惊人。城堡外本来是比较稀疏的白杨树林,而现在则全部变成了守护之树和橡树的混合林。在树林里,还养着在总部工作的那些德鲁依们豢养的宠物甚至是灵兽。城堡内原先的建筑和园林体系都比较完整,没有做大的调整,但见缝插针地种植了各种各样的特殊植物。城堡内部并不适合让太多的宠物和灵兽到处活动,因为会影响这里的工作,也会给清扫城堡造成很大麻烦,只是在塔楼上养了几窝种类不同的猛禽,白天,城堡上空始终会有鹰和隼盘旋飞行而到了夜间,猫头鹰则代替这些家伙们来守夜。城堡没有采用什么先进的防盗系统和警卫系统,但如果什么不长眼的盗贼团伙看上了这里,恐怕连外围的树林都无法突破。
伯纳德并不否认这一点。这类储藏着大量文物和油画的城堡一直是盗贼团伙们的重点,这些年里,有不少独行大盗和盗贼团伙看上过这里。但他们都有非常一致的结果——变成了肥料。由于对于这类事情大家都缺乏报警或者事后报备的热情,这些年里已经留下了不少无头公案。德鲁依议会总部并不是一直都有很多人在,有时候甚至只有3,4个德鲁依加上几个侍从在这里值守,可仍然没有让任何对这里心怀叵测的人得手过。渐渐的,辉煌的霍普顿宫在比较特殊的人群里有了“鬼堡”的名声。
最后,将左林带到了霍普顿宫的屋顶,眺望着福斯湾之路和经常出现在明信片上的钢索桥,伯纳德问道:“左林,当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后,你就正式成为了德鲁依议会的重要领导人之一了。我知道,你的老师,孙棣桂孙先生和议会之间有些分歧。这样的分歧使得当年孙先生放弃了议会的职位选择了退隐,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分歧,让孙先生以及孙先生所代表的对议会来说非常重要的一系德鲁依在几十年的时间里一直拒绝和我们联系。孙先生在议会历史上是极有建树,极有影响力的一代天才德鲁依,更是让德鲁依议会的影响力进入亚洲,进入中国,并且能和本地的修行力量和睦相处。而事实证明了,当年孙先生作出的决定是正确的。现在,你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接过了孙先生的职位。据我所知,这也是孙先生允许,甚至是促成的。或许对你来说,这份职位有些沉重,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表现得很好……”
左林有些疑惑地说:“请您原谅,孙老师当年为什么离开德鲁依议会,其中的原因我并不了解。您能告诉我吗?”
伯纳德微微一怔,随即说:“那应该由孙先生自己告诉你。”
“我觉得,我的能力不足,并不适合接任行动处的首脑职位。让保莱塔先生指导我一段时间可以吗?”左林建议道。
伯纳德摇了摇头,“对于德鲁依来说,自然之力的积修的确是很重要的,但更重要的则是使用自然之力的方法。每一个德鲁依都在使用相同的自然之力,但没有任何两个德鲁依是完全相同的,你和你的老师,现在不是也有了很大的区别?至少孙先生身上从来没有具有过你所拥有的能够同时修行动物系和植物系两种能力的天赋。德鲁依议会内的职位为什么代代传承,并不是因为我们真的那么恪守传统,而是因为每一系的德鲁依都会有一些非常特别的特质,这些特质决定了代代传承的职位是合适的,也是最能发挥作用的。狮子这个职位非常特别,这个看似非常需要战斗力的职位,从建立之初却一直由你们这一系植物系德鲁依掌握。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是你们这一系德鲁依从第一代开始就有钻研医学和治疗术的传统,另外就是因为你们这一系的德鲁依寿命特别长,据我所知,孙先生应该是现在德鲁依议会所有成员中最年长的。行动处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部门,实际上,从议会建立之初到现在,几乎你属下的每个职位都有过阵亡,需要从阵亡者的学生、侍从,甚至从其他德鲁依的学生中间进行遴选,找出人来接任职位,并且由你们这一系进行训练,来保证继任者能够适任。也正是这个原因,你的属下以后会将很多他们那一系的修炼方法的文卷交给你保管,如果你能够学会,那是最好,如果不能学会,也没关系。你只要能为大家提供一些支持,然后尽快提高自己能力就可以了。每个德鲁依,每个部门的领导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另外,还有个原因是,似乎你们这一系德鲁依都天生有理财的能力。孙先生的老师,马森博德爵士在将职位交给孙先生的时候,因为孙先生已经自己挣到了相当庞大的财富而将自己的全部资产捐给了德鲁依议会总部。经过了那么多年的经营,议会总部才能够有现在的财力物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的事情。而在孙先生离任之后,几任代理除了将孙先生留给行动处的资金逐步花完,似乎在这方面总是缺乏贡献。如果不是议会总部还算是有些钱,加上很多侍从和朋友的捐助,行动处早就破产了。”
伯纳德的这些话非常坦诚,并不刻意抬高对左林的能力的评价。但是左林听了还是觉得有些脸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在医术方面,我比起老师来相差太远了。老师给了我很多的笔记,我还在学习。”
伯纳德阻止了左林进一步的自我贬低,他说:“医术和治疗术本来就是所有技术中最为复杂精微的一种。而最困难的则是学习这种技术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你不必着急,你们这一系德鲁依有足够的时间。……称呼孙先生是天才德鲁依,因为他能集中医,西医,德鲁依治疗术,教廷治疗术和巫术医术、萨满医术等等系统之大成。孙先生花了50年时间两次环游地球,这种阅历至少你现在还不可能拥有。你需要的也只是时间而已。你需要的是学习,再学习。当然,如果可能积累一些诊断和治疗经验也好。”
可是,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以前的世界了。不可否认,左林实际上对于医学和德鲁依治疗术还是非常有兴趣的,然而现在即使是德鲁依自己在碰上什么伤病,恐怕也不会找议会里的会治疗术的同僚而宁可就近找家医院治疗。虽然有些伤口什么的要编造合适的理由而不要引起警方和医院方面的注意会比较麻烦,但至少比千里迢迢飞去找人或者千里迢迢将人召来方便。
“虽然有些早,但是,现在议会总部这里就有个可以让你练练手的病例。德鲁依议会里精擅治疗术的人几乎都来看过,外围会员中有不少医生,能来帮忙的也都来过了。维持一个德鲁依的生命,对于大家来说都是痛苦的。你介意去看看吗?”伯纳德微笑着说。伯纳德的微笑里有一种悲怆。
左林颔首道:“能够尽力是我的荣幸。”
伯纳德领着左林穿过整个建筑,来到了原本修建在城堡后方的跑马场的地方。原先的跑马场,现在铺着白色沙土的圆形跑道仍然在,周围的木栅栏上的白漆表明了这里仍然受到相当的关照。但跑马场中间的草地正中,则毫不顾忌视线阻隔地种植着一棵极为庞大的橡树。这颗橡树大得有些异常,简直有些像是传说故事中的世界之树。单从外表上看,这棵橡树应该有上千年的树龄,但是,橡树的气息却很新鲜。整棵树充满了活力,并不想是上了年纪的树那样多少有些枯折的部分,多少有些地方受到过害虫的侵蚀。
“这是……”左林瞪大了眼睛,仔细感受了橡树和周围的能量流动之后,左林发现,这棵树正在聚集周围的自然之力,而这种情况只有一种方法可以做到,“聚灵阵?”
“对”,伯纳德肯定道,“聚灵阵的布设方法是当年孙先生来苏格兰的时候留下的,结合了东方的修行法门和德鲁依的技术。”
左林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聚灵阵在孙老的描述中是用来修补肌体,和在遭受了极大损伤之后使用的。一般来说,受限于材料,聚灵阵很少能够维持很长时间,很少能够有材料作出永久性的聚灵阵。但是这里却毫无疑问地有一个永久性的聚灵阵。如果这个聚灵阵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治疗某个人,并且这个人在这里历经了那么长时间,那他的身体遭受的损伤简直不可想象。
伯纳德看出了左林的震惊,说:“你可以去看看病人,你会明白,我们那么铺张是完全有道理的。”
66.侵蚀
有些学者考证过,“Druid”一词分两部分理解:前半部很大程度上和希腊文的“drus”相关,是橡树的意思;而后半部与印欧语系的词尾“-wid”相似。虽然这种说法德鲁依议会里研究德鲁依历史的学者不以为然,但橡树对于德鲁依来说,的确是非常特殊的。至少,在德鲁依的自然之力体系中,橡果是一种极为普遍和优质的施法材料。
跑马场里的这棵橡树大得有些不象话,树干直径恐怕超过了10米,整颗树的高度恐怕有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由于城堡附近缺乏高大的建筑作为参考,一时之间居然推算不出树的高度。哪怕没有城堡,仅仅这棵大得像山一样的橡树也够游人参观了。
伯纳德带着左林到橡树边上,看似树洞的一个入口装上了圆形的木门。推开了木门,伯纳德当先走了进去。
跟着伯纳德一起走进去,才发现这个“树洞”实在是大有文章。在橡树树干中间,居然自然生长成了一个十几个平方米的房间。这自然是德鲁依动的手脚。房间的地面铺上了以轻质的火山岩切割而成的地板,地板上刻着咒文和其他图案,而填充着这些刻痕的则是一种散发着淡淡的蓝色荧光的材料,似乎是某种贝壳的粉末混合着经过德鲁依改良过的菘蓝植物捣成的浆汁制成的,用一点点松蜡之类的东西调和成填料。这种东西倒是极好的能量导体。
在房间中间的石台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瘦得已经形同一副骷髅,但面孔上却是一脸安详。自然长成的树洞房间顶上垂下几线根须,植入了病人的胸口和腹部,从根须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发黑的样子来看,这几根根须是从这个人体内将毒素抽离的。从石台底下,长出几根长着细嫩的尖刺的藤条型植物,纠缠着病人的四肢,那些细密的刺则扎进了病人的肌肤。除了脸和四肢,病人的身体上盖着双层细亚麻编结而成的薄薄的毯子。实际上,虽然这是治疗过程中,但左林很怀疑,除了痛苦,这个病人还能感受到什么,那么他脸上的那种安详呢?又是从何而来。
左林用自然之力一扫,就发现了聚灵阵何以能够持续如此之久。在石台下面,作为聚灵阵核心的居然是一枚树之心,一枚直径有10多公分的树之心。树之心的产生绝对是偶然的。那些生长了几百年的古树由于不可避免地有些根须老化,有些枝条罹受虫害,会有些枯死,会有些代谢上的不畅。这种时候,这些古树只能无可奈何地遵循自然的选择,寻找自身能够存活下去的方式。由于树皮是运送养料的主要通路,通常来说,树干内部的木质部分会是供应不上养料的时候被抛弃的部分。很多上年纪的树中间空洞就是这个原因。这些木质部分在被切断了主要养料之后会渐渐枯死,但有些树,由于他们经历的年代更久,树干内部本身储存着相当养料,这些养料会逐渐收缩着供应树干的一个核心区域,如果能够在树干内储存的养料耗尽之前发现这样的树,就能够从看似枯死的树干部分剥离出一枚质地像是翠玉一般的树之心。
在德鲁依流行为自己制作一根法杖来让咒术的威力更大,施法更顺畅的年代,一枚小小的树之心是法杖必不可少的材料。为了掩人耳目,将树之心镶嵌在项链或者戒指之类的首饰上,则是自宗教裁判所露出凶焰以来更为流行的做法。由于全世界范围的滥砍滥伐造成的林带大片消失,找一枚指甲大小的树之心现在都很难。像这样一枚和椰子差不多大的树之心,简直可以称为奇迹了。
“我们用聚灵阵聚集能量,然后通过树之心进行纯化和过滤,用自然之力代替从食物中获得营养来滋养身体。然后用橡树根须从他身体内抽出毒素。他的骨骼已经都快被自然之力洗炼成了钻石一般坚硬,他的肌肉和神经都快变成对能量毫无抗阻的导体……但是他的器官却一直在逐渐衰竭。他现在需要的能量很少,通过聚灵阵不断补充,还有就是我们经常让医生和护士来给他进行输液,补充葡萄糖和矿物质,但他身体本身的消化系统几乎都毁了,无法消化外界摄入的蛋白质,于是不断从身体内储存的脂肪和肌肉里提取。……他的身体就逐渐变成这副极瘦的样子。而且,我们还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年来,他的身体的骨骼变成了晶体,肌肉变成了类似硅胶,塑料,陶瓷这样的材料,他的身体只有越来越少的地方可以让他自己消耗了。”伯纳德语调苍凉。
骨骼晶体化,肌肉组织的性质也开始变化……如果不是因为聚灵阵,这决不是任何一个德鲁依在有生之年可以做到的事情。哪怕狮子这一系的寿命超长也不行。而即使有了聚灵阵,这种变化也不是几年甚至十几年能够发生的。左林颤悠悠地问:“请问,这位病人经受这样的治疗有多久了?”
“从1948年到现在,58年了。”伯纳德淡淡说出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时间长度。
“58年……”左林咋舌道,“这种方法虽然能够保存他的生命,不过,实在是太痛苦了啊。”
伯纳德无奈地说:“也不完全是。他自己并不觉得痛苦,因为我施法让他强制性进入‘翡翠之梦’,他的意识在他自己想象的那个世界里。而他的身体,则忠实于外界的环境……和药物反应。那么多年来,多少种治疗方法我们都尝试过了,都不成功,最后还是只能把他放回聚灵阵,继续用这种办法维持他的生命。”
现在左林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伯纳德把他带来试试看,现在这个病人的状态,治疗有没有效果不知道,但是就算施治的人故意想要害他,恐怕奏效的概率都很低。
“这个病人到底杀什么病?”左林叹了口气,问道。
“重度核辐射和一系列不知名的毒药……之后,还有历来那么多次治疗留下的各种残留药物。大部分是西药……也就是化学品。”伯纳德口气里很有几分不满,看起来这些年来乱七八糟的治疗方案把他也弄得头昏脑涨了。
左林连忙将左手按在病人的肩膀上,一股自然之力扫过病人全身。对于德鲁依,尤其是德鲁依中具有治疗技术的人来说,这种用自然之力进行扫描的精读要远远高于现代科学研究出的并在医院里广泛使用的b超,CT,核磁共振等等技术。
病人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沾染核辐射材料的痕迹,有些甚至沾染在他已经晶体化了的骨骼上。肌肉组织上也是星星点点的。相比于辐射,那些不知名的毒物反而损害比较小。只不过毒物和血液混合,似乎在不算将血液转化为毒物,如果不是树木根须不断在抽取,恐怕病人全身血液都变成毒物了。这些辐射和毒物,如果发生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如果没有聚灵阵数十年不断用自然之力对抗着辐射对身体的侵蚀,如果没有德鲁依的咒术让整个橡树来为他吸收消化那些毒物,这个人死了几百回都不止了……
“有没有任何理由,他一定要活下去?我觉得这样对他来说是生不如死啊。”左林仔细想了一想,没把握地摇了摇头。
“他是孙先生,你的老师拒绝参与的那个任务中唯一确认幸存的人。他是德鲁依议会副议长,佩戴银色橡树纹章的智者,议会里少有的纯咒术德鲁依,希腊人索福克勒斯……”伯纳德诚恳地说,“任何一个理由都让他应该活下去。而我相信,你,还有孙先生,也一定希望知道那次失败的行动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林想了一下,说:“我肯定无法治好他。但是,我或许能够让他的处境好一些。”
伯纳德感激地握住勒左林地手说:“那就足够了。任何改善都为我们赢得了更多尝试救他的机会。”
左林谦虚地说:“我会尽力,虽然我比起孙老师相差得太远,但的确如您所说。我们的方法有些特别。……而且,这次欧洲之行结束之后,我会去寻找孙老师。我相信他如果了解有这样一个病人的存在,一定会出手救治的。而现在,我需要准备一些材料。”
在议会总部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德鲁依常用的施法材料几乎应有尽有。而左林只要出行必定带在身边的迷靛芥,天心莲药膏则必不可少。由于这次对索福克勒斯的治疗极为复杂,在议会总部的那些德鲁依中间有不少都要来观看。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养足了精神在伯纳德的陪同下再次踏入树洞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房间的墙上和顶上挂上了足足两打的应急灯营造出了手术室的无影灯效果。这个时候左林才发现,围绕着房间放着一圈矮柜,里面堆满了数十年来的治疗方案记录,病历等等东西,还有几个柜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品。前来观看的那些德鲁依,向着左林微微颔首致意之后都非常安静地坐在矮柜上。等着左林施展治疗术。……没有一个人是为了看笑话而来的,这种团结或许是德鲁依议会能够延续如此多年的原因之一。大家都怀着祝福,怀着想要学习的心情,聚集在了一起。
67.终极洗毒术
在孙老传授给左林的治疗技术里,关于核辐射这种东西完全没有涉及。毕竟孙老自我隔绝了多年,对于放射性物质的研究很少。以往德鲁依的治疗体系里多少有一些关于鉴别核处理放射物质的说明,但那多数都只是对付一些陨石,或者是对付浓度很低的矿石而已。自然界里是决不存在浓度那么高的核辐射材料的。反正,以德鲁依的警觉性,体质和能力来看,微量辐射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对于毒物的研究,孙老堪称精深。孙老曾经深入苗疆,和一些巫师成为朋友的同时也和一些巫师斗得昏天黑地,加上他的医术背景,虽然在毒物的研究方面无法超过那些一辈子就在毒物里打滚的黑巫师,但对于怎么进行治疗则是很有心得。尤其是对于治疗完全不知道种类的毒物,有时候并不一定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毒物才能下手治疗的。
而他将要施展的这种被称为“洗毒术”的技术更是如此。实际上这不是一种,而是一系列咒术和医疗手法的结合。
由于索福克勒斯的情况非常特殊,左林还是需要先了解他详细的身体状况才能够下手治疗。他用小刀在自己左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上各滑出一个小口,将缠丝藤的种子压进伤口,随着自然之力的激发,缠丝藤迅速生长了起来。当缠丝藤和左林的鲜血连接在了一起,这一次,缠丝藤对于左林来说有了一种血脉相联的感觉,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种最为细致的植物的每个尖端传来的感应。
缠丝藤沿着索福克勒斯身上原有的伤口进入了身体,迅速展着左林的心意生长延展开来。而尖端感受到的索福克勒斯身体内部的情况转变成为一束束的信号,传达给了左林。以自己的指尖作为植物生长的发端,以自然之力和自己的血肉来饲养植物,毫无疑问是疼痛的。可是,疼痛一直一来就是人类极为特殊的感觉之一。疼痛是强烈的,但是疼痛同样也是非常敏感的。左林虽然永远不会变成一个喜爱疼痛以至于追寻疼痛的sm爱好者,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德鲁依治疗者,他非常懂得如何使用疼痛。而现在,自身的疼痛在忠实传达着索福克勒斯的身体状况。
左林的右手有些笨拙地拧开了石头匣子,挑出一小堆迷靛芥,抹在了左手的缠丝藤上。不一会,缠丝藤就将这些迷靛芥送入了索福克勒斯身体内的各个不同部位。
周围的德鲁依看得莫名其妙。迷靛芥和缠丝藤组合起来用于治疗外力造成的内外伤的确很有用,可用来治疗索福克勒斯现在的病症?也不能说是没有效果,但是,由于那些毒物是生物蛋白性质,在左林用自然之力激发了迷靛芥来促进了人体短时间的活性的同时,也会部分激活毒物的活性。虽然激发的程度有差别,但这种差别很小。
随后,让大家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左林飞快地吟唱出一段咒文,他对着索福克勒斯发出了一个激活术。
现在已经差不多快要变成自然之力的超级容器和超级导体的索福克勒斯在激活术的作用下立刻显示了极大的反应。他的整个身体都开始散发出强烈的绿光,那强烈的程度就好像是工地上的高压氘气灯装上了绿色的滤光片。激活术在周围反射着,也立刻激活了榕树和左林自己,剩余的力量还在房间里跳了几下,点了几个惊讶的德鲁依的名。
被激活的左林左手将自然之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索福克勒斯的身体,将迷靛芥的活性激发到最大,加上索福克勒斯本身的激活和橡树的激活,一个让人惊叹的综合效应产生了。橡树吸收消化毒物的速度刹那间加快了几倍,一束束毒物被吮吸着离开了索福克勒斯的身体。虽然索福克勒斯的身体被激活的同时,毒物的活性也被激活,但由于自然之力,迷靛芥和激活术的综合效果,这种激活的程度差在短时间内被扩大了,只要这几个条件仍然在起作用,那这种差距就会一直存在。
于是,这一刻,毒物在索福克勒斯的身体里节节败退。毒物虽然在索福克勒斯的身体里作威作福了很久,但作用的主要对象还是血液,随着血液的循环才能侵蚀其他器官。那些分散在各个器官里的微量毒素迅速被扑灭、瓦解。而作为毒物的主要来源的血液中的那部分,则仍然在索福克勒斯的循环系统内负隅顽抗。
忽然,一个出口出现了,自然之力的堵截在一个方向骤然一松。血液中的毒物没有什么智慧,顺着缺口朝着索福克勒斯的左臂冲了过去,而在它们后面,澎湃的自然之力紧追不舍。
左林一边用左手控制着的缠丝藤指挥着索福克勒斯体内的自然之力围追堵截毒物,一边用右手打开了一罐天心莲药膏,一样也抹在了缠丝藤上,通过缠丝藤送入索福克勒斯的身体。自然之力和毒物的争斗虽然暂时是自然之力占据了上风,但也同时对体内的一些组织造成了损伤,而为了以后恢复的需要,左林需要尽快弥合这些损伤。
将毒物全都逼在索福克勒斯左手小臂上的大动脉里的时候,左林右手一抖,指尖催出两柄尖利的植物叶片形成的长刃。他右手一挥,同时切断了这条动脉的上下两断。左林的右手又是轻轻一挑,一钩,将整条切下来的动脉血管扯了出来,拉离了索福克勒斯的身体,抛在了地上,而那一刻,火山岩的地板居然因为腐蚀发出了玆玆的响声。索福克勒斯的身体内的活动正处于他58年来的最高峰,血液刷地喷射出来,就在这个时候,左林撤去了左手地迷靛芥,抛去了右手握着的长刃,双手把住了被切割掉血管的小臂两端,一枚魔管草被植入索福克勒斯的身体,这种有着一根细长的管装的长茎的草迅速替代了索福克勒斯左手小臂上的大动脉血管,开始输送血液,而喷射在空中的血液液滴这个时候才开始逐渐落在了地面上,落在了毯子上,落在左林的身上。
左林用仔细地修复着魔管草合血管原来的组织连接的部分。暂时来说,只要不渗漏就好,不然,造成内出血的问题也很麻烦。虽然魔管草不可能永远代替血管,但在之后,血管两端会不断沿着魔管草向中间生长,而魔管草将逐渐被身体消化掉。虽然这算得上是一次血管移植手术,但德鲁依的手段保证了不会有排异反应。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巩固成果。索福克勒斯身体内的迷靛芥和天心莲药膏仍然在起作用,可激活术的效果快要过去了。他毫不犹豫地又对着索福克勒斯用了一次激活术,然后,他感受着索福克勒斯的身体,在自然之力和毒物的斗争过后,打扫干净战场,再次恢复安定平和。
“呼……”左林长吁了一口气。右手习惯性地擦了一下额头,却没有意识到这一擦把他手上溅到地血都沾在了他的脸上。
“太不可思议了!”对整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的伯纳德赞叹道。左林施展出来的手段并没有超过任何一个掌握了治疗方法的德鲁依应该掌握的咒术和手段,但当这些手段精准地按照顺序使用出来之后则起到了非凡的效果。“这样一来,他身体内的毒物被拔除了是吗?”
左林侧了下头,说:“并不完全是这样。绝大部分毒物拔除了。但是还有少量残留。不过,由于索福克勒斯先生体内的自然之力的浓度,应该不会造成任何危害了。加上橡树仍然不断在吸收和净化毒物,我想,一个月之后,索福克勒斯先生体内的毒素应该会完全消失。”
“太了不起了。”周围的德鲁依们也连声称赞着左林和他神奇的洗毒术。
左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是孙老师开发出来的技术。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用。因为,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值得使用这种技术的毒物。大多数毒物用很简单的方法就能去除了。”
伯纳德鼓励地说:“太好了。无论如何,对于索福克勒斯,对于我们这些年的努力,这都是一个很伟大的结果。”
左林诚恳地保证道:“我回国之后会尽快找到孙老师,我想他一定会找到对付辐射的方法。在这里修习几天我就回国,原来还要去一次法国的,不过不去应该也没事。”
边上一位德鲁依忽然说:“咦?难道你不去见见你的下属,‘豹’穆雷?难得你们两个都踢球的啊。穆雷好像等你等了好久,你不去会不高兴的?”
左林愣住了:“耐克的广告里还有个德鲁依?”
伯纳德有些尴尬:“体育界很好挣钱,时间也比较自由。其实好几个德鲁依都在踢足球,打篮球,或者田径,游泳之类的……虽然有骗钱的嫌疑,但反正现在没任何人规定修行者不准做这些。”
68.技巧
穆雷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使是像左林那样对足球新闻不怎么关心的人也早有耳闻。这个踢了2,3年球的家伙现在是整个英超的宠儿。从米德尔斯堡队起步的穆雷在踢了半个赛季之后就转会到了阿森纳,而现在他已经是阿森纳不可或缺的一员。如果说有什么比较困扰阿森纳的主教练,那就是穆雷这个家伙只要在场上,就多多少少会惹出些事情。其中最有名的是在一场比赛里由于裁判对于两次针对穆雷的恶意犯规视而不见,穆雷找了个拼抢激烈的时候,将对方队员,足球连带着裁判一起送出了场外。穆雷身上黄牌红牌就没断过,可是,因为他强悍的体能和冲击力,虽然俱乐部不断为他支付着各种罚款,但是还是禁赛一结束又重新将他送上场。毕竟这家伙的射门成功率高达90%,而且他只要在球门前20米范围内抡圆了射门,以170公里以上的时速,即使守门员有判断也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冒着受伤的风险去扑救。
然而,所谓犯规和红黄牌都是很主观的东西,尤其是大家都知道穆雷和英超裁判委员会的关系非常差劲。但是,私下里,穆雷是个很容易亲近的人,无论是和教练,队友,俱乐部官员还是和球迷。大家私下里都有些难于理解,为什么这个平时的老好人到了球场上会变得如此凶悍。
但是,当左林得知这样一个人也是一个德鲁依,他就有些兴趣了。“豹”这个职位意味着这位在诸多体育杂志、记者和教练的评价中只要解决脾气问题就能跻身一流球星行列的家伙也是自己的在德鲁依议会内的属下。
而这些事情综合起来,就让这个似乎有些急于见到左林的人在左林的眼里变得生动了起来。而左林,也对这个家伙产生了些兴趣。
“什么时候还能来这里玩?”在“枭”管家班尼特将他们的行李装进了将送他们前往机场的黑色本特利的后备箱后,燕映雪还有些舍不得在德鲁依议会总部度过的这几天。保莱塔,班尼特都是很有造诣的动物系德鲁依,他们在修行细节上对燕映雪的一些指点对她来说受益无穷。
保莱塔几乎每天都带着燕映雪跑到外围的树林里去找那些小动物玩,还有那些德鲁依们养在林子里的灵兽。骑着雪白的小马驹,在树林里奔跑,身边有好多智力远超过同类的动物们奔跑着,跳跃着,甚至有不少鸟类在燕映雪停下来的时候尝试着停在她的脑袋上和肩膀上。就像是这林中的精灵在追随着自己的公主。而每当晚上回到城堡里,总有制作精美的食物、热巧克力和点心,总有看了一整天艺术品和珍品书籍或者是看了一大堆证券文档的张聆皱着眉头扑上来拉着她在铸铁浴缸里洗干净一身泥污,然后再给她端上一杯热果茶。这样的日子对于燕映雪这样有着极大好奇心又非常喜欢玩的小女孩来说实在像是在天堂里。虽然冬天的苏格兰有些冷,但伯纳德慷慨地赠送给她一件北极熊皮做成的大衣。
“等你放假吧,明年春天你加油通过德鲁依评定,暑假来这里过好不好?”左林算了算时间之后说。他现在已经被伯纳德说服了,不急着去找孙老,只是不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去找孙老。如果急匆匆地赶去,扑空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不如按部就班,将手里的事情一件一件做好,随后找一个比较宽裕的时间段来做这种大海捞针一般的事情。而这刚刚到来的一年,他有个颇长的暑期可以使用。到时候,如果燕映雪通过了德鲁依评定,正好让她来总部这里注册,顺便接受那些德鲁依们的免费指点。
“好啊!伯纳德爷爷也说这里冬天好冷,而且景色也不好,好多动物都在睡觉,不肯出来玩。”燕映雪拍了拍口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这些都是她给刚刚得到的“新年礼物”——一对灰松鼠准备的食物。
左林宠溺地拍了拍燕映雪的脑袋,说:“那你回去以后自己去和你爷爷说好哦,还有你的爸爸妈妈,让他们一起过来陪你吧?”
燕映雪依偎在左林怀里,乖巧地点头道:“嗯。”
解决了燕映雪对于德鲁依总部的眷恋之情,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巴黎进行广告拍摄的地方。也就花了几个小时而已。广告拍摄选择了一个居民区中的空地。最近几年来,让足球巨星耍街头足球似乎成了耐克公司的一个传统。广告的内容也十分休闲,就是一帮人在哪里炫耀技巧,分成两队象征性对抗一下。对细节的捕捉,镜头的切换和广告音乐的选择才是关键,至于拍摄过程,本身就像是在玩耍。
左林到达现场的时候,当天的拍摄已经开始了,几个来自欧洲五大联赛,被耐克签下的巨星们正在商量着如何将动作做得更好看一些,而左林这种还是“地区”级的签约运动员,则被安排在一边观看。
但左林的到来还是很快引起了在场地里活动着的那些球员们的注意。西班牙队那些队员们在中国队手里吃瘪之后已经将左林的可怕夸大了传回给了各自俱乐部的队友们。左林,已经被他们中间的很多人当作了一个传说。
“你好,”首先跑过来的是一个瘦高但极为壮实的黑人,左林立刻认出了,这就是穆雷。而穆雷也很明白这一点,没有费事介绍自己。
“很愉快能够遇到同行。”左林微笑着,以极小的声音说。自然这种同行并不是说踢球,而是说他们同为德鲁依却都在踢球。
将左林介绍给在场上呵着气跳着脚,商量着动作的几位明星球员之后,穆雷就将左林拉到一边,兴奋地说:“听说英超有3支球队都想让你转会进来,你准备来吗?我们可以在场上较量。”
“……你真的那么喜欢踢球?”左林奇怪道,对于德鲁依来说,其他事情或许的确挣钱不少,但对于他们这些对身体掌握极好的人来说,这些运动都是很无趣的。
穆雷耸了耸肩,“豹这个职位就是个纯粹的打手,你这个行动处处长都不组织行动,你还能让我做什么?总要有些事情做吧?我现在踢球的收入来支援在非洲活动的几个德鲁依朋友。行动处的经费一直比较紧张……保莱塔那个混蛋拿不出钱来以后这部分经费就一直是我在负担。”
左林点了点头,说:“踢球有点无聊,尤其是当门将。我实在是不想再坚持太多年了。”
“你真的很厉害?”穆雷眼神一亮,“玩一把如何?”
左林没有反对。虽然足球比赛比较无聊,但极限测试还是个比较有趣的活动。有些天不活动一下,还真的有些跃跃欲试。
由于那些球星们主要在一个半场进行拍摄,穆雷招呼着在另外那个半场给他们两个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穆雷在球门前20米左右放下了球,而左林拍了拍手,没带手套就一脸轻松地走向球门。20米,是一个穆雷可以充分发力射门而又不算太欺负门将的距离,尤其是他非常清楚,左林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来了!”穆雷大喝一声,一脚劲射直接轰向球门正中,这完全就是试探左林反应。
左林轻巧地单手摘下了球,顺手扔回给穆雷,而穆雷毫不客气地对着左林扔来的球就是一脚凌空抽射。对这一脚直着朝球门右下角飞去的球,左林呼地迅速平移了两步,弯腰揽住了球,又是随手扔了回去……
穆雷两脚力量极大的射门造成的轰然巨响已经吸引了拍摄广告的工作人员和另外半场那些球星们的注意。而实际上,从穆雷刚才将球放在地上准备定点抽射的时候,就有一台摄像机一直对着他们在进行拍摄了。至于围在周围的那些人的手机和dv什么的,那就更无法统计了。
穆雷跑向了球的落点,又是一脚凌空。觉得穆雷玩得很开心,左林嘴角一撇,跑到了球的落点,重心下沉,用排球接球的动作将球掂起,弹向空中。而穆雷,又朝着新的落点跑了过去。
两个人这般来往了几次,周围的所有人都被吸引住了。这可不是穆雷在故意放水,实际上穆雷的每次射门都有150公里以上的时速,角度也不差。但站在门前的左林却举重若轻,连着用排球的动作掂起了几个。周围的那些人看得矫舌难下。每次都能够在穆雷触球一刹那就跑向正确方向,停在正确位置上,作出合理的动作掂起球……恐怕久经训练的男排队员都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左林也并不拘泥于排球的动作,有几次动作有些慢,他还是只能单手抓球再抛给穆雷。穆雷也不是易于之辈,他脚头很硬,角度也很刁钻,相比起在国内联赛里轻松对付几乎所有射门,现在左林还真是有些压力。但他却并不曾因为有压力而使得动作有任何变形。
又进行了几次来往之后,边上围观的人、耐克公司的人、拍摄广告的制片公司的人和另一个半场上的球员都开始啧啧称奇。“酷!”“太棒了!”“不可思议!”“妙极了!”之类的赞叹声不断响起。穆雷这样连续跑动进行凌空抽射,而且每一脚都有很高的质量,这种表现比起他联赛里的场上表演更加耀眼,尤其是那么多次凌空都能不失误,仅仅这点就证明了他的技术之高超。而左林,能够将这些射门一一挡下,并且还是用近乎开玩笑的方式,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场边站着的广告导演和耐克公司代表,这个时候眼睛里除了赞叹之外还有些别的,他们确实从这样的景象中看到了一条极有价值的广告片。
69.声名鹊起
又是几个来回之后,穆雷知道,在不使用超越常人的能力的情况下,或者不缩短射门距离来压缩左林进行反应的时间的情况下,想要破门基本是不可能的。左林在球的判断和动作的精确稳定上几乎无懈可击,而左林的身体锻炼程度,远远超过他作为一个植物系德鲁依所需要的。正是由于穆雷早就知道“狮子”职位的特点,让他自己误算了。
不知道是为了更热闹,还是仅仅是穆雷有些恼羞成怒,穆雷一脚射出之后,转身对着正在看着的那些球星们招呼了一声。这些见猎心喜的球星们立刻会意地扑了上来,很有秩序的围成半圆,轮流“练习”凌空。几脚之后,他们甚至开始打起了凌空配合,接球的人不射门而是颠给另一个家伙射门。
左林挥着拳头冲着他们大喊了一句:“嘿,太不公平了!”之后就继续将球门守得滴水不漏。球星脸皮普遍比较厚,嘻嘻笑着不把左林的话当一回事。又是好几次射门被左林挡出之后,球星们开始耍起赖皮,他们开始在更靠近球门的地方射门,而后,皇马的后卫将球忽然吊向球门前,来自AC米兰的中锋抢在左林之前头球回点,跟上的来自曼联的前锋一脚抽射,在很近的距离终于破门了。
左林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下被破门实在不是水平的问题了。被一帮国际巨星耍赖,也算是很有面子了吧。左林将球捡了起来,耸了耸肩……
由于有了这么一次纯以技术交锋的机会,左林很快就和那些球星们相处得很融洽了。在这个圈子里,能够让大家承认的也惟有实力。但好几个家伙事后都曾明里暗里问左林准备到哪个队效力,并戏称要是让左林在五大联赛里打出完封的成绩,估计会有很多人跳楼的。
对于耐克公司来说,这段3分钟里足球不曾落地的杂耍般的录像中的每一帧仿佛都是上天赐予。这个小小的场景,各个人的表现,每个人脸上真实的表情,一切都太完美了。而且,这条广告简直是除了字幕之外,什么修饰都不用做,而为了电视播放需要要将这段东西剪成一分钟,30秒和15秒的那些剪辑师和导演会无比痛苦,因为他们几乎找不到可以下刀的地方。
就在球星们将左林当作有资格进入超级巨星的俱乐部而在酒吧里推杯换盏的时候,耐克公司的代表已经把一份条件相当优厚的合同放在了现在已经有些笑得合不拢嘴的桑世麟面前。对此早有预感的桑世麟刚才场边就已经在还没弄明白会发生什么的左林那里获得的同意,爽快地签下了合同。于是,左林瞬间成为了耐克世界明星队的一员,要说在广告里占据的地位,还是相当重要的一员。
左林还没离开法国,他的名声就已经传开了。那个广告由于并不需要怎么制作,用了20分钟加了个字幕,3分钟完全版广告立刻就扔进了电视台进行播放。或许这是这些年来,耐克公司所有广告里用镜头最简单的一个,从头到底就是一个3分钟的长镜头,颇有艺术片的风范。但简单的镜头并不改变广告里让人震惊的、极有视觉效果的内容。那些钱多得发慌的俱乐部的反应相当直接,他们又一次通过传真对申豹足球俱乐部提出了新一轮的报价。而这一次,左林的身价上升到了千万美元的档次。
由于和俱乐部早有协议,对这类事情左林并不在乎,比较麻烦的是,在巴黎第一次播放耐克的新广告之后不到24小时,广告视频已经开始以光速在国内网友和体育迷之间流传。
“原来一个门将也可以这样酷!”这段广告看完之后,许多人这样想。对于任何球队来说都是非常重要一环的门将很少有显山露水的机会。而一个门将显示实力的机会往往和一个队伍的实力是成反比的。就算一个队伍里,门将的能力再强,对他们的要求也唯有平稳、不犯错误而已。像广告里那样炫耀技术一般用各种动作接球掂球,还能在一帮巨星的精妙射门下保证球门3分钟不失球,或许也只有左林能做到了。以国人的跟风心理,和对于偶像人物的过度崇拜,可想而知不就之后门将这个位置就会开始热门起来。
哪怕是对于左林已经非常熟悉的申豹队主教练李显杰和队里那些队友们把脑袋凑在一起,盯着放大到全屏之后一团模糊的视频在那里纳闷:左林是怎么做到的?
无论如何,就在左林搭上飞机回到上海之前,这段广告视频已经传开了,而左林的名气则在他尚不知道的情况下再上了一层楼。
左林回到上海的时候,只有小于开着左林的那辆L7来接机,并没有惊动俱乐部或者媒体。但是,左林回到家里之后立刻发现情况……有些变化。
“你怎么在这里?”看到穿着极为居家的浅蓝色毛衣和宽松的卡其裤抱着小狐狸在自己家里二楼的日光室午睡的苏蔚欣,左林有些诧异,他蹲在苏蔚欣身边,轻轻摇醒了她。等苏蔚欣揉着眼睛开始抱怨的时候,左林以尽量温和的语气问。
“嘻嘻,燕老让我来帮你看房子啊。而且你这里多好,那些记者苍蝇不会老来捣乱。”苏蔚欣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了些,“现在,我是你的绯闻女友。……唉,唉,别紧张,意思是只有在‘绯闻’里我才是你的女友。你走那天专访出来以后记者就开始一直捣乱,我家老爸老妈旅游避难去了,燕老让我住这里避难,顺便帮你看房子啊。”
燕北斋绝对是包藏祸心。左林挠了挠小狐狸,醒来的小狐狸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亲昵地咬了咬左林的手指之后从苏蔚欣的怀里跳到了地上,跑去找燕映雪了。左林看着一脸无辜,实际上也的确很无辜的苏蔚欣,说:“唉,你被燕老耍了。……国家队主教练这些天一直住在燕老的会所里,刚才给我打电话知道我回来了,说他这就过来。就那么几步路,估计现在已经到门口了,这下子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蔚欣嘿嘿笑着说:“我是无所谓拉,有你这样的绯闻男友又不吃亏,莫名其妙来搭讪的人会少很多。而且,接合约也会比以前轻松哦,看你的面子和名气也会被经纪公司照顾的。只要你不介意就好啦。”
借着左林发展自己的事业,大概很少有人能像苏蔚欣这样大胆地说得如此明明白白。这份坦诚让左林实在是无计可施,他揉了揉苏蔚欣的头发,说:“唉,随便你吧。下楼自己去拿礼物。”
“有我的礼物?”苏蔚欣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欢欣,听到有礼物,她并不比燕映雪成熟多少。
“好多呢……”,左林无力地说。他这一次带回了很多礼物,大部分是在瑞士少女峰那里买地巧克力,做成少女峰形状的4枚一盒的巧克力味道相当不错。以左林带回来的这些数量,大概足够给他认识的每个人发上一盒。
苏蔚欣蹬掉了盖在腿上的薄毯,矫捷地蹦了起来,穿着厚袜子的脚在蹭亮的木地板上踏出很有节奏的脚步声。苏蔚欣跑出几步,忽然又跑了回来,从背后抱了一下左林,在他的脸颊上留下故意夸大了声音效果的一个吻。“广告里你真酷!”苏蔚欣笑嘻嘻地说,随即双手在左林背上用力一推,蹭蹭蹭地跑下了楼。这种吻,恐怕只有在逗弄小婴儿的时候才会用出来吧。调皮的语调冲淡了这个吻的亲密感,但左林还是觉得,苏蔚欣实在有着相当可爱的个性。
他并不担心张聆会对于苏蔚欣的存在气得跳脚。实际上,他几次请求张聆同意将两个人的关系明确化,他需要她陪伴着参加一些逃不掉的宴会,也需要她来为他挡去许多无聊的追求者和粉丝的热情。而张聆,非常明确地拒绝了。并不是因为矜持或者别的什么,而还是因为张聆极为难缠的骄傲在作祟。张聆说,要么他就去和苏蔚欣弄点绯闻搪塞,要是敢不经过她的同意擅自公布两人关系,她就会立刻声名自己只是他包养的情妇,还是他从燕北斋手里接下的“二手”情妇。对于张聆的这种固执和骄傲,左林虽然头痛得要死,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现在,反正绯闻已经出现了,他就和苏蔚欣一起演戏吧。当作朋友的话,苏蔚欣还是相当有趣的人,而且,这样一个美人经常出现在身边,绝对有益于身心健康。
爱德华几分钟后就来到了左林的新居,看到客厅里张聆、燕映雪、苏蔚欣在分着礼物,而金晓华则将每个人的行李送去各人的房间。
爱德华理智地对于左林家里出现的这些女性视而不见,对于她们和左林的关系也决不过问。他是个非常强调场上的战术纪律的人,但对于球员的私生活,他完全没有兴趣。他来找左林的原因,是因为他同样希望左林能够登陆五大联赛,进入某个豪门锻炼。他知道左林非常强大,但只有在顶级的联赛里才能鉴别左林到底强大到了什么地步,而他还希望,能够有挑战左林的人出现,让左林始终对足球保持着好奇心,那么,或许他就不会把挂靴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这是不可能的。”左林皱着眉头,拒绝了。
70.“职业”球员
向来伶牙俐齿的爱德华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言辞是如此无力。对一个职业球员来说,晓之以情,动之以利,还有什么办不到的吗?可是,自己的全副说辞对左林来说好像起不到任何效果。据爱德华所知,切尔西已经给左林开出了7万英镑的周薪,还有一个50%肖像权收益的附加条款,转会费虽然到不了左林手里,但数额也很符合他的身份和能力。可是,左林还是一脸没兴趣的样子。
“对什么不满意?”爱德华索性挑明了说,“你对待遇什么的不满意,随时跟我说。或者通过你的经纪人直接跟那些俱乐部说。以你现在的能力,只要不太离谱,相信他们都会一口答应下来的。”
有时候,左林也会觉得,和这样的老人打交道有些困难。他挺喜欢爱德华这个教练,因为在场内场外,这家伙的确在想着各种行之有效的能够赢球的方法。据说,爱德华不像以前历任的中国队主教练那样讨厌。那些家伙每年不停组织飞行集训,每次都号称要提高技战术水平,好像在赛季修整的时候所有队员都处于疲劳的时候凭着他们短时间的训练就真的能提高技战术水平一样,好像他们的水平就真的有那么神奇能够在短时间里做到每个队的主教练都无法短时间做到的事情一样……爱德华很清楚自己的队伍的状况,每次都在现有状况下组织战术,力争能够赢,而不是通过“提高技战术水平”这种空泛虚无的方法。而他还积极和每个队的主教练沟通,希望各个队的主教练能够为那些有特点的队员安排特别的训练。这些措施实际多了。虽然他做的这些事情并不像他做一个阴谋家那么引人注目,但都实实在在地在发挥效果。
可是,无论如何,爱德华还是一个以足球为毕生事业的优秀教练。他能够客观看待足球领域内的风云并不代表他就能跳出这个框框看问题。
“爱德华先生,”左林也只能实话实说,“您是以足球作为自己的职业,乃至是唯一的职业。但是,我和您不同,我的职业是‘职业球员’,而不是‘足球’。我喜欢这项运动,因为在场上有胜负,有激情,顺便还能挣钱。但这并不代表我愿意将‘足球’作为我的职业。您应该了解了我的过去,对我来说,踢球只是我当药农当不下去的时候的一个过渡性的工作而已。我在场上能有这样的发挥,完全是个意外。”
左林很无奈地耸耸肩,继续说道:“我的确还是职业球员,但是您不觉得我现在实际上很业余吗?我甚至可以算是走训,只保证到了比赛会参加而已。职业球员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个好职业,可对于我来说不是。我仅仅是将踢球当作一个工作而已,既然有了更好的工作,没有理由一定要继续踢球踢下去。”
这下子爱德华彻底明白了左林的想法,也彻底明白了他是绝对不可能说服左林的。然而,接下来左林所说的话却还是让他非常安心。
“我不知道您和足协签了多少年合同,不过,想必我还有4个赛季的合同,应该足够为您应付一下局面了。”
应付完了爱德华之后,实际上一直到3月份联赛开打,左林都不用去参加训练。俱乐部虽然安排了几场热身赛什么的,但左林兴趣不大,俱乐部方面也乐得锻炼新手门将。连热身赛的对手也乐得左林不要上场,免得弄得自己很难看。不知不觉之间,左林已经从秘密武器的高度上升到了具有威慑力的战略武器的高度。
而这个时候,左林则在尽心传授着燕映雪和金晓华各种咒术。相比于枯燥地积聚自然之力,学习咒术是非常愉快的活动。德鲁依的能力并不仅仅来自于能量,也来自于知识,无穷无尽的对于自然的知识。正是因为这些知识,使得德鲁依能够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使用合适的手段来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每一种咒术,尤其是那些由好几个叠合字母组成的咒文,咒文的组合方式本身就代表着创制这条咒文的人对于自然,对于自身的能量和对于这两者之间的平衡的理解。对于任何一个德鲁依来说,想要完美地施放咒术,仅仅记住咒文本身是不够的。燕映雪现在已经能比较完美地施展和自然沟通的聆听术,不仅仅因为这是最简单的咒术,还是因为燕映雪理解了隐藏在咒文背后的相关的故事和道理。
当左林要把更多的咒文传授给燕映雪,那就必须将与之相关的故事,理论等等告诉她。由于金晓华经过努力,她成为德鲁依的可能性已经得到德鲁依议会议长伯纳德的认可,虽然金晓华学习通用德鲁依语和咒术德鲁依语才刚刚开始,但讲故事的左林仍然可以选择大家都理解的语言来讲故事和理论……比如,中文以及左林正在练习的上海话。
每天晚饭后,左林就会和燕映雪和金晓华一起坐在二楼的日光室里。由于每一条咒文实际上都有一个甚至几个故事,讲述这条咒文从被创制出来一直到现在的故事,有多少德鲁依曾经用这条咒文做到了哪些事情等等。其实,除了少数几段理论化的内容之外,这些内容绝大部分听起来很像传奇故事。有时候,甚至张聆都会来听故事。
除了咒术之外,还有其他东西要教授给燕映雪,比如喂养和训练灵兽的方法。有些可惜的是,小狐狸现在年龄已经有些大了,而且天赋基础也不算很好,没办法培养成灵兽了。但保莱塔赠送给燕映雪的那匹小马则还有这个可能,每天,小马驹吃的草料和豆料里都混合了相当多比例的金蕨菜。而小马驹非常喜欢这些吃的,也很喜欢和燕映雪挨挨擦擦,虽然年纪幼小的小马驹现在还不能长时间和长途让燕映雪骑乘,但根据燕北斋手下的某个在香港赌过将近10年马的部门经理说,小马驹和差不多大小的马驹相比,无论是速度体能还是在奔跑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自信心都强得多。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毫无疑问,小马驹抵制除了燕映雪之外的任何骑师,而即使再喜欢赛马,再喜欢那种刺激的场面,燕北斋都不会容许自己的孙女真的到赛马场这种危险的地方去跑马。
张聆在短短几天里就将整套二战时期发行的各国国债的展览落实了。将在上海城市规划馆进行第一轮一周的展示。这次展览毫无疑问地吸引起了相当多人的注意,其中一个原因是这些债券能够兑换的金额。不考虑文物价值和历史价值,进行展示的这批债券都可以轻松兑换出上千万美元,整套债券,现在可能也就只有左林手里有那么几套了。而为了让这次展示不至于把已经焦头烂额左林再扯进来,这次张聆在李叙的许可下以这个老头子的名义注册了一个资产管理公司,而张聆自任资产管理公司的总经理。债券,自然可以解释成这个公司的第一个委托项目了,对委托人信息保密天经地义。
张聆的建议实际上将李叙从无所事事的情况中解放了出来,他现在正在和燕北斋合伙搞一个特殊的餐厅。燕北斋的神农集团这些年来在全国各地进行采购的时候积累了大量的各地物产信息,由于有些东西可能由于气候和地理条件,或者是由于当地的生产条件限制,一年里只有很短时间可以供应,神农集团作为一个农副产品大盘商不太可能为这些物产建立专门的营销渠道,因为可能这些物产数量上太少了。但是,建立一个专门用来消化这部分物产的餐厅。对这些特产的采购至少可以在短期内促进一下当地的居民收入,餐厅里对于这些物产的需要也不那么大,反正有多少吃多少,吃光为止就是了。在特产餐厅里,各种特产,甚至一年里只能有一周供应的东西都列在一张看起来极为复杂的表格上,想吃任何东西都要预定,而且价格上绝对不便宜。抱着劫富济贫的想法,李叙对于这个餐厅非常赞同。他甚至召来了一位门里的晚辈来负责餐厅,有这样一个牛人坐镇,任何人想要来捣乱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复数条的命可以消耗。
“这才象话嘛,好歹我是来投靠你的,终于算是给了我一些事情做。”对此,李叙是这样评价的,但这种评价更多地是针对左林挑出来的剿灭可可西里的盗猎团伙这件事情。作为道门少数几个可以和政府打好交道的人,李叙为了不给自己的师侄于海惹麻烦,已经好多年没比较舒服地动手了。当左林将这件事情落实笑了下来,他首先赶赴可可西里,伪装成一个“爱好自然”的“胆小”的考察者,去给大家打前站。
71~72.局
“师父,下次杀人别弄得那么血腥好不好?”金晓华埋怨道。虽然当一会狼骑兵的确很爽,但血腥的场面还是让她的胃口出现了些许问题。
结束战斗之后,左林立刻钻进车子里变回人形,穿好衣服,这才下车和金晓华一起把尸体收拢,扔在路边。这荒原上自然会有动物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消灭了这支小小的盗猎队伍也就缴获了这支队伍全部的给养。几辆性能不错的吉普车的市价加起来就要200多万,虽然从黑市弄这种车子可能用不了那么多钱,但也足以说明盗猎团伙的身家有多丰厚。至于那些枪支弹药,也都是要真金白银去买来。虽然一色的俄制武器装备不很贵,至少就单件来说和金晓华挂在胸前的P90差得很远,但数量多了也成了一笔财富了。盗猎队手里居然有精度相当高的地图和准军用级别的gps。
比较让人开心的是,盗猎队伍居然准备了不错的伙食,居然有小半车的“鹰金钱”的沙丁鱼罐头和“梅林”的香菇肉酱,比起金晓华背包里带着的压缩饼干和牛肉棒要可口多了。而几大桶饮用水更是可以让他们两个在相当长时间里都可以敞开了用水。
就在左林翻看几辆车里的东西的时候,金晓华已经在空地上支起了帐篷,挡住了风口之后点起了酒精炉烧水。左林随手就扔了几个罐头过去,让金晓华放进锅子里。在这海拔5000多米的高原上,水的沸点才80多度,用来烧饭煮菜实在是有些够戗,但隔着罐头加热倒是再合适不过的温度了。
“师父,麻烦你先刷牙。”金晓华想起来刚才左林威势十足的撕咬,更想起来现在左林嘴里恐怕还有一些残留的血液,这种想象给了她很不好的感觉。忽然之间,变形术这种神奇的技术对她来说又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或者她将下定决心,即使将来学会了变形术也决不用牙齿咬。“另外,回去以后是不是去做一个HIV检测?爱滋可是靠血液传染的。不过,最好还是您改变一下饮食习惯?”金晓华接下来更加没大没小的话让左林更加郁闷了。
“我只是咬了几口,没吞一点人肉下去好不好?”左林反驳道,“而且,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自然之力修行到了一定程度,想生病都难,不管多恐怖的传染病,对德鲁依都是无效的。”
“……我只是说说而已。”金晓华咕哝着。
“会习惯的。德鲁依,尤其是需要为了各种原因作战的德鲁依,变形术是最简单好用的能力。比起咒术来,虽然变形术最开始的时候比较艰难,修炼不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一旦修炼成功了就会成为德鲁依和力量不太强但数量众多的敌人作战的最强力的武器。”左林解释说。
“的确啊,数量真是够众多的。”金晓华叹气道。他们进入可可西里之后和国安方面从北边进入保护区的队伍联系过,这才了解到今年的情况真的非常复杂。盗猎者的数量非常多,根据周围几个省的协力调查,监控敏感物资的流向和通过一些卫星照片辅助了解,初步得出了陆续进入保护区准备开始围猎的盗猎者的总数量——4000到6000人。相比于藏羚羊现在总共才10多万头的种群数量,盗猎者多得可怕。通常,盗猎除了要有充足的人手和装备之外,也是需要运气的。保护区太大了,几百人兴冲冲进入保护区,结果几个点扑空,耗尽汽油只能返程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但是,当盗猎者的数量多到了一定程度,这种情况就变成了可以驱赶藏羚羊到一个相对狭小的区域去围猎。虽然几个最大的盗猎团伙之间缺乏联系,但有时候,这种事情就会在不经意之间发生。现在,不仅仅要消灭盗猎团伙,还必须动作快。不然,等到几个大的盗猎团伙遇上了他们认为值得下手的藏羚羊族群,那就迟了。
“你知道在可可西里这个荒原上,狼群是怎么对付野牦牛的吗?”左林问。
金晓华摇了摇头。
“野牦牛是一种很有趣的动物,它们几乎将每天醒着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找食物上。当然,荒原上适合他们的食物的确也不多。但在可可西里,单纯就个体而言,它们已经是最强大的生物了。这荒原上,既没有大型的食肉动物,也没有很强的猛禽。但是,狼群还是挺喜欢找野牦牛,以它们为食物,就是因为集体行动一次,只要成功了就能解决问题。荒原上没有太大的狼群,小一点的群,一只野牦牛足够在让整个狼群维持生机,并且让头狼在分配食物上显示一下地位了。狼群是可怕的,但狼群采取行动的时候却非常谨慎。这里的狼群,不像非洲那些围捕野牛的鬣狗那样是硬追着咬,而是形成一个阵形,将野牦牛逼迫到冰川上。只要野牦牛脚步一滑,狼群就冲上去将它彻底扑倒。”左林说,“现在我们还没完全就位,至少李叙李老还不知道在哪里,所以现在还需要谨慎一些,不要打草惊蛇,先想办法摸清楚盗猎团伙的情况再说。等到李老和我们联系上了,那就不同了。不但动手要狠一些,也不必在乎盗猎团伙之间相互联系。只要我们3个方向一起动手,下手狠一些,就能够将盗猎团伙驱赶到一起。我相信大部分团伙不会有时间和心情去对藏羚羊群动手了。而即使有时间动手,他们也要考虑,是利用这点时间跑得更远,还是要捞上一笔。……这就是让李老,特种事务局和我这样的人出马做这件事情的好处。有时候可以让对方做出一些自己不认为是错误的事情,或者是如果遇到了其他的对手不成为错误的事情。这次的行动铺得太大了,想要完成的目标也很大,敢对藏羚羊群下手的团伙肯定有。损失的藏羚羊数量很难说,但是,如果能够一劳永逸解决了盗猎问题。至少保证了可可西里的这些野生族群15年到20年不会受到打扰。毕竟这次我们大家都是下了决心放手杀人,而不是弄进监狱不痛不痒地关上几年。”
左林拉开地图,在地图上敲了敲。“看到没有?这里,是我觉得最理想的最后决战地点。”
“卓乃湖?”金晓华睁大了眼睛,问:“那里有什么特殊意义?还是地形适合伏击?”
“不,不是这样的。”左林微笑着,“我并没有你那样的从军事角度考虑问题的本事。而是纯粹从……比较自然的,生物的角度来考虑。藏羚羊有一个习性,每年夏天,怀孕的母羚羊都会离开各自的族群,在特定的地方产下羊羔。然后,一直到深秋,它们才带着幼仔一起回归到各自原来的族群里。而卓乃湖,就是可可西里的藏羚羊群最重要的产羔地点。这个时候,那里应该没什么群落在那里活动,其他的动物也不会很多。既然我们不可避免地要杀不少人,那至少让这些人死的时候也能发挥点作用。我相信无论是谁,都不会有兴趣把那么多盗猎者的尸体再千里迢迢运回城镇去鉴别身份然后安葬,太划不来了。那就让这些以前祸害藏羚羊族群的家伙们为藏羚羊的后代做点贡献吧。这批有机肥下去了,至少几年,恐怕十年或者更多时间,卓乃湖附近的水草都会相当肥美。”
看着左林谈笑间决定了几千人的生死,金晓华有些不太适应。她非常清楚,左林绝对不是个邪恶的人,会将别人的生死不当一回事,恰恰相反,左林对于任何生物都是宽容慈爱的,他并不会轻易伤害任何生命,无论这个生命属于植物,动物还是人类。
而最主要的原因是左林并不将人类的生命看得比植物和动物高到哪里去。在德鲁依对于世界的看法中,任何生命本质上都是平等的。正是因为如此,德鲁依这个珍爱自然的特殊群体里几乎没有素食主义者,因为既然承认了生命本质上是平等的,那刻意忽略同样是食物链里的一环的动物而选择处于食物链更为低端的植物作为食物,是非常没有意义的事情。生老病死,优胜劣汰,进食或者成为食物,这本来就是自然的法则。
这并不意味着左林变形之后撕咬那些盗猎者,有热气升腾的鲜血进入嘴里的时候会不觉得恶心,毕竟每个德鲁依都在人类社会中长大,无论如何基本的伦理观念还是很根深蒂固的,但既然事实已经证明了盗猎者的存在严重侵害了其他物种生存的权利,完全是一种不对等的残杀,那彻底消灭如此多的盗猎者,的确在左林心里也不会有任何障碍。
看出金晓华有些难于接受自己所说的内容,左林语重心长地说:“德鲁依是自然与平衡的守护者。我们的强大不是为了自身。这就跟国家要建设强大的军队是一个道理。没有人喜欢战争,但威胁到了门口,也没有含糊的道理。”
73.恐怖大师
修炼到李叙这个地步,在常人眼里多少也就算是个“神仙”了。缩地成寸,化千里为一瞬已经超越了很多人关于空间的理解。甚至于想要御剑飞行,也不是做不到,只是消耗道力比较快,不太值得而已。至于所有人都知道的神仙的基本功——餐风饮露,那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那毕竟不是李叙自己想要餐风饮露的,只是到了可可西里这种地方,再想要享受的人也要屈服于自然环境。能不能吃苦是客观条件和客观能力决定的,而想不想吃苦,那就是主观意愿了。李叙就属于那种明明有能力吃苦却不怎么想吃苦的人。而他,则在动脑筋让他跋涉数百里跟踪着的这个貌似很有规模的盗猎团也别想过舒服日子。
道术在很多人的眼里是驱鬼避邪的不二法门,这通常说明两个问题:一个是,道术毫无疑问是强大的,其次,道士一直在和这类东西打交道。李叙年轻的时候也曾游历大江南北,看到些什么邪秽的事务,顺手就除去了,也不乏故意折腾一阵安抚没什么事情却疑神疑鬼的平民老百姓的事情。虽然盗猎团里没这类东西,但却挡不住李叙这个对这方面的事务极为精术的道术高手装神弄鬼。
李叙从进入保护区的第二天开始就撵在盗猎团的后面。盗猎团一般都不会很犯贱地取什么名字,一般也就以首领的名字来互相称呼识别。盗猎团里,大多数人平时都作其他营生,只是到了盗猎高峰季节的时候才聚集在一起,等完成工作银子落袋之后就又散了。这个盗猎团也是一样。
李叙跟踪着的盗猎团的老大被称为老计。老计盗猎藏羚羊的历史要追溯到上个世纪80年代,最初的时候他也就是十几个人七八条枪。但那个时候对藏羚羊的保护很薄弱,而在80年代的时候,可可西里的藏羚羊种群比起现在大得不可想象,总数量可能在100多万头。他们这么一个小团伙作不出武装围猎的事情,但零敲碎打,一样所获颇丰。随着时代变迁,这样的局面被打破了。盗猎者的数量膨胀得让人瞠目结舌,在可可西里盗猎藏羚羊的总人数,最高曾经达到过3到4万人。尤为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不少团伙甚至在藏羚羊夏季繁殖季节下手。藏羚羊脆弱的种群平衡被打破了,迁延至今,盗猎也成了极为专业的事情,一般小型的团体根本做不来。老计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隐隐有成为可可西里所有盗猎团伙老大的态势,虽然每个团都有自己的销售渠道,但也多少会受到老计的节制。至少,在繁殖季节对藏羚羊下手这种竭泽而渔的事情很少发生了。
老计的盗猎团也是所有团体中装备最精良,组织最严密的。这快400人的团里,分成了斥候队,主力捕猎队和善后处理几个部分。一支盗猎队也如同军队一般严整而协同。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改变不了盗猎团作为一种邪恶的存在的血腥的本色。正是这种血腥让老计已经在20多年的盗猎生涯里虽然挥金如土但还是能挣出一份千万家产,也正是这种血腥,让这个盗猎团里不乏百万富翁。
李叙对老计的盗猎团的打击从没有一天断绝过,但却决不显山露水。他缀上盗猎团的第一天,只用了一个幻术,将一个离开营地去撒尿的人活活吓死。当这个可怜的家伙第二天早上被同帐篷的人发现之后,他们硬是没有发现这个家伙是怎么死的,当然,主要是这伙亡命徒根本不相信有人能够被吓死。
或许是平生不作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的定律在悄然发挥作用。随着第一个人的死,死亡的阴云悄然笼罩着老计的盗猎团。
第二天,车队行进到晚上扎营的时候发现,最后那辆货运车掉队了。后来作为斥候分队的一辆吉普顺着原路往回跑了50多公里地才发现了掉队的车。而车子里的两个人都七窍流血而死。
问题不在于死人,而在于一直到营地都没发现这辆车已经掉队了。倒数第二辆车上的人连连声称,一再坚持说他们背后一直有车子的引擎声音,而且后视镜里看着也很正常。
“妈的,难道是见鬼了?”老计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仔细布置着营地。当天晚上还弄出了不少东西搞了个祭神驱鬼的土仪式。
但任何仪式也无法拦住李叙。实际上,那次仪式之后,李叙闹得越发欢了。
之后的每一天晚上,营地里都有奇怪的声音撕扯着每个人睡梦。尤其是尖利的笑声和似乎是藏羚羊群被围猎的时候的哀鸣声。至于死人这种事情,则像是随时随地会发生,没有任何预兆。而且,也完全查不出来到底死因为何。
李叙有无数种办法可以整死人,不仅仅是他师门传下来的道术,还有他从他的师侄于海那里搞来的无穷无尽的偏门法术。特种事务局的处置范围里很大一部分都是和那些以特殊能力和奇门秘术为非作歹的人作斗争,这些年来特种事务局的资料库着实积累了不少偏门的法术。有些法术连于海自己都看不懂,只好让师叔出马。偏偏李叙对于这类东西颇有钻研。在这几天的追猎和装神弄鬼里,反而是这类法术用得最得心应手。
李叙发泄自己好多天没好吃好喝的举动让老计的盗猎团向着可可西里核心地区进发的旅程变成了一个典型的恐怖片情节。层出不穷的怪事折磨得他们神经衰弱。但将各种奇门法术耍得得心应手的李叙,却越发乐此不疲。
李叙终于发现自己玩得有点过火是在跟着老计的盗猎团后几天之后,又遇到了另外一支盗猎团。这支新出现的盗猎团实力没有老计的团那么强劲,才100多人,但是他们是从北面一路下来的,给老计带来了一个消息:北面出现了一个新的团,正在抢地盘,下手很黑,已经动手灭了两个小团了。
窃听到了这个消息,李叙稍微想想也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盗猎团伙的实力积累都有一定的规律,哪怕是财大气粗,有黑道背景的人想挤进这个领域,也要用至少几年时间来探路,一边了解藏羚羊的活动规律,一边和配起各种装备,还要和其他盗猎团搞好关系。要是得罪了人,在这荒原上被埋伏了干上一仗,那可是谁都受不了的事情。这忽然冒出来的盗猎团,只可能是安全局的人伪装而成。
李叙没有要放弃继续作一个恐怖片导演的想法,但是他这个时候也明白了最好和安全局还有左林都联系一下,看看怎么动手比较好。老计的座车里有一部卫星电话,李叙没怎么想就去把这部卫星电话偷了出来,顺便在老计的车子里动了点手脚。
当李叙对照着说明书在研究卫星电话怎么用的时候,他的法术也在悄悄起着作用。
老计吃了晚饭想回车上听音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坐惯了的副驾驶座上放了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只有一张照片,那就是2003年5月份的时候发生的武装盗猎后,记者拍摄的记录盗猎团血腥罪行的最有震撼力的照片。照片上,一支母羚羊的皮被剥掉,扔在了湖边,湖水将母羚羊的头泡得有点肿,湖水里满是血丝。母羚羊的肚子被剖开,流了一地的肠子里有一只尚未出生就已经死亡的已然成形的小羚羊。
当年的这桩事情闹得很大,但藏羚羊保护队毕竟缺乏足够的力量,打击了几个很小的盗猎团之后,也不了了之。作出这件事情的盗猎团倒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分崩离析了。
老计看到照片心头一颤,原本想要听音乐的他一下子忘记了原来的意图,也没有注意到放在手套箱里的卫星电话已经不见了。他拿着文件夹走下了车,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点着了照片一把火烧了。他不相信鬼魂,复仇之类的说法,虽然那么多年里造下那么多杀孽,但他居然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先前很不正规地祭神,也只不过是走走形式,安抚一下团里那些胆小的家伙而已。
但是,当老计回到车里之后,一模一样的文件夹和照片,又端端正正地出现在了他座位上。难道真的来报应了,老计也不由得这样想了一下。随后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越发证实了他的猜测,他按下了音乐cd的播放,放出来的却是藏羚羊群被屠杀时候哀鸣的声音,他掏出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手机里都是那张照片。他努力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紧张,甚至服用了安眠药睡下,但无论他梦到什么平安喜乐的场面,那张血淋淋的照片却反复闪回在他了梦境中,这可比让他始终盯着照片造成的反应大多了。试想着前一刻眼前还是风和日丽,自己和家人在池塘边,转眼间池边戏水的孙子辈的孩子的形象和血淋淋的藏羚羊尸体叠合在了一起,这该是多大的反差……
当老计一次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却又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同样的过程,他只能认为,报应来了,要么,就是自己疯了。两者都不是他愿意承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