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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卷残篇     我真会算命txt下载     我真会算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缺水有雨,缺暖有阳

    就在ln市风雨渐歇的时候,隔着那村落还稍远的地方。

    一阵风从那即将散去的乌云中卷下,同时吹散了最后片乌云。

    已经是下午的天如同浣洗过,重新晴朗无云,

    那阵风也落在了一处山林间,重新显露出寅虎调查员的模样。

    异调局一众高级调查员坐下决定,给世界‘治病’,缺水缺风,热了冷了就以调查员的能力改变天象。

    其中起码精英调查员才能以能力影响一片区域,高级调查员才能做到一定程度上影响一市一城的天象。

    寅虎这样掌握了一些权柄的,才能以权柄再印象更广阔一些的范围。

    而其中,寅虎掌握着‘风暴与海洋’的权柄,却是最适合现在情况的,

    旱了,洪涝,他都能够纠偏,接下来恐怕还有得忙。

    也就是他掌握了不少‘海神’的权柄,行使权柄如同本能,远没有直接动用‘风暴与海洋’的能力那么累,

    不然恐怕都这么大范围的降雨他也很难来几次。

    不过如此大范围行驶风暴的权柄,也像是在创造‘风暴与海洋’影响下的环境,

    很难不会吸引来‘风暴与海洋’的目光。

    不过是饮鸩止渴。

    落到山林里的寅虎转过目光,再看了眼这山林。

    山林里,树木枝叶上海垂落着淅沥的雨水,往着湿漉漉的林下土地上打落,

    不时还能看到几只动物,小心翼翼在雨后出来觅食。

    望着那几只动物,寅虎顿了下目光,然后转身化作阵风,直接消失在原地。

    “啾啾……”

    山林里,鸟儿依旧落在高处,尖喙梳理着羽毛,

    矮小些的动作从一处灌木钻过,身上毛发再湿了些,停下来抖落。

    ……

    “……现在这天啊,真是怪着呢,这还冬天没过完呢,雨就下这么大,一下就是一整天,我看啊,到晚上恐怕都停不了。”

    一处山村,虽然在山坳里,但也有条水泥路直连着外边大路,

    村道边上,一户人家的堂屋门边,一个老头搬了张矮凳子坐着,旁边墙边靠着把锄头,

    早上的时候他就准备去地里锄草,到现在这会儿下午了,快到晚上也没能出门。

    看着屋外雨雾朦胧,天就跟已经入夜似了那么暗,

    一刻也不停歇的雨,就如泼如撒的往近处远处,远处田地山林里落。

    老头说了句,

    “这院子里都淌水了,流都流不走,那河里的水也是一会儿比一会儿高……老婆子你说,这不会是要发大水了吧?”

    “发你个头的大水,整天说些晦气话……你管他晚上雨停不停,停不停都没你的事儿,你在屋里还能淋着你了。”

    堂屋更进去些,老妇人先是拿着针缝补着件脱线的裤子,抬起头说了句,

    然后见天实在暗了,她眼睛昏花也有些看不清了,就将针线收了,起身去按亮了堂屋的灯,

    白纸灯光驱散了昏暗,照亮整个屋子,却又被屋外暴雨拦在屋里。

    “我不是怕这雨大了,水都从河里漫出来,也怕咱屋子对面,田过去,山边上这么大雨有什么山石滚下来。”

    老头也站起了身,

    “还怕给你淹着呢,要是有什么事儿,村里早就通知让走了。国家又不是不管你,有人操心着呢,把你那个心放肚子里边去吧。”

    “现在技术好着,前一天还听着说,现在都有什么新药,啥病都能给治好了……啥事儿国家没办法,少操你那个闲心……赶紧把门给我关上,雨都飘到屋里来了。你赶紧过来帮着我烧火。”

    老太太应了声,就往着厨房里走,

    老头起身,带上了门,

    “说得也是……这烧什么火啊,这么湿漉漉的天,用燃气啊。”

    “屋里堆了那么多柴呢,不用了摆在那儿干什么……”

    老头说着话,还是跟了过去。

    屋外雨下着,老夫妇两人在厨房里忙活着晚饭,

    等着灶里的火从燃气又到熄灭,

    老两口端着晚上熬得稀饭炒得小菜往堂屋餐桌上走,

    就听到厨房屋顶瓦片上的雨声渐歇了。

    只剩下房顶屋檐上还没流干净的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被长久雨水打出的院边坑洼里。

    “这雨不就停了……我说你是不是一天杞人忧天。”

    “还真是停了……这天时也是怪……大冬天的下暴雨,下了一天了快到晚上又一下停了……”

    老人说着话,去重新打开了个堂屋门,

    屋外雨停了,乌云散了,原本已经西落到天边的太阳重新挥洒出一点余晖,

    金灿灿的余晖倒映在院子里一些积水上。

    “说不准是龙王菩萨看你地上缺水,给你下点雨,雨够了就停了。”

    老太太接了句话。

    “那可是好……”

    老头点头,重新挪脚回了餐桌旁,那两口接着吃着晚饭。

    ……

    “……穿厚实点,别一会儿出去冷得打哆嗦。”

    “妈妈,我不冷,我不想穿这个,穿着不舒服……”

    “听话,把这件袄子穿上……今年冬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冷……原先咱们这儿过冬都不要开空调,昨晚上倒好,盖着被子给我冷醒了,爬起来找空调遥控器。”

    一户人家屋里,一家三口,两个大人带着个六七岁的孩子,收拾好了准备出门。

    女人招呼着小孩再套上棉袄外套,小孩穿得太厚觉得不舒服,在那儿扭来扭去。

    女人对着小孩再说了句过后,转过头再和自己丈夫说话,

    “是有些冷,不过今天出太阳了,外边应该还好……”

    “好什么啊,昨天不也是大太阳,结果风吹得照样冷得人哆嗦,阳光照身上,就跟没温度似的……听话啊,把衣服穿上,不让可不带你去外婆那儿了。”

    “好吧。”

    女人前半句话对丈夫回的,后半句话再对着小孩招呼了声,

    等着小孩穿好了衣服过后,一家三口出门。

    刚到太阳底下,两个大人就相继顿了下动作,朝着太阳望了眼,

    又顺着路,往前走了没多久,小孩就开始喊热了。

    “妈妈,我热,我不想穿这个外套了……”

    “行吧,脱下来吧,我给你拿着……这天气变得还真是快,昨天还冷呢,今天就温起来了。”

    “……今天这太阳照得感觉是好像暖和许多。说不定就是太阳今天热点了呢。”

    “少在那儿贫嘴,孩子外套你拿着。”

    “怎么是我拿。”

    “你儿子你不拿谁拿。”

    “……”

    ……

    清晨,望安河畔,水汽怡人。

    昨晚上,望安河水有些干涸的望安市,也下了场早到的春雨,

    景谌一晚上都未曾离开,而落下来雨似乎也忽略了景谌的存在,没有雨水落在他身上。

    依旧坐在湿漉漉河畔,一张布铺着的摊位后边,景谌闭着眼睛,

    还感受着血肉能力覆盖下的整个望安市。

    从昨夜里开始,大概是在异调局的通告下,望安市区里除了到来不少异调局的调查员,

    也到了不少受到特殊瘟病影响的编外能力者。

    受到特殊瘟病的编外能力者不可能像异调局的调查员一样,被集中以最快的方式送过来,

    不少,或者说大多数受到影响的能力者受限于特殊瘟病的进展,以及距离望安市的距离都死在了望安市范围之外,从始至终都没出现在景谌的感知范围内。

    不过,异调局给这些编外能力者提供了服用一次魔药的机会,给予了到达望安市的希望。

    每个死了的能力者死前都是抱有一点希望的。

    所以就异调局通报过来的信息,后面基本没再出现编外能力者死前发疯的事情。

    而到了望安市范围内,景谌基本一视同仁,覆盖望安市的血肉能力直接缠绕到一些到这些人身上,

    用血肉能力对抗这些人身上瘟病的影响,重塑腐败的身躯和内脏,直到异调局派调查员用特殊物品将这些人的相关认知给直接抹除了。

    而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异调局集中送来的一批批调查员,最后一批调查员在敲除相关认知过后也开始履行作为调查员原本的职责。

    各地区的情况就逐渐平稳了下来。

    而且就在望安市范围内,景谌就大概知道,异调局这次又招收了不少原本的编外能力者。

    虽然人数不是特别多,但编外能力者中还是有不少达到精英调查员阶段的能力者的,

    特别是,熬过这次特殊瘟病影响的……

    这也算是他以幸运的身份,以望安市为战场,和那‘厄运’‘污秽与瘟病’较劲了一次?

    不能说是他赢了,只能说他帮着异调局免除了一次瘟病和厄运的影响。

    景谌心绪很平静,想着这有些多的事情。

    重新睁开了眼睛,

    其实他去感受血肉能力覆盖下的望安市,并不需要刻意闭上眼睛,

    他也没有休息,只不过一点习惯性的反应罢了。

    转过头,景谌再望了眼旁边洪老头,也就是命运代行者。

    昨晚上他没走,洪老头也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一直接待着命运的信徒,

    “飒飒……哒哒……”

    “没事儿……命运做出了最好的安排,不用难受,也不用悲伤,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会有结果,也会有结束。”

    洪老头的声音混在风吹枝叶的稀疏声,和雨水从树叶枝头垂落的声音里。

    洪老头正安抚着个半大的姑娘,姑娘或许是受了什么委屈,眼眶红了一圈,

    洪老头笑呵呵着,摸了摸半大小姑娘的头发,笑呵呵着安抚着。

    然后就大概是女孩家长着急忙慌找来了,家长朝着洪老头道谢,然后就将不那么委屈的女孩带走了。

    景谌望了眼,重新转回目光,望向摊位前过去一些的河边道路上。

    道路上似乎比前两天都热闹人许多,人来车往,再雨后的道路上,或急或缓,或紧或慢。

    可能是原本还因为各种重病而聚集在医院的病人,在得到那‘新药’的影响下,从各个医院重新散了出来。

    该上班的,照常上班,该读书照常读书。

    也可能是景谌的心理作用。

    可能是其他编外能力者,从先前受到瘟病影响那些能力者口中大概得知到一些信息。

    可能是觉得异调局在望安市有强大的力量,为了寻求庇护。

    昨晚还好,今早天亮开始,就有其他一些能力者赶来,甚至是举家搬来。

    不过这部分人对比整个望安市的人,倒也没什么影响。

    “……大师?”

    这时候,一位道路上走过,明显还算空闲,只是低着头想着什么事情的个男人,

    注意到了景谌这边这个摊位。

    在原地想了想,朝着景谌这边走了过来。

    站在景谌这摊位跟前,男人有些不确定喊了眼,

    景谌看了眼,明显能感觉到这男人应该服用过魔药,大概应该是为编外能力者,

    以异调局的调查员对比,可能就服用过一两次魔药。

    景谌也没在意,递过去张凳子,

    “坐吧。”

    “谢谢……”

    男人看着那张矮凳子上还湿漉漉的,也不在意,笑呵呵着,道了声谢,接过凳子坐了下来。

    不过坐下来过后,笑容褪去,眉宇间的愁就重新浮现了出来。

    “大师,我有些不安和彷徨,为许多事情发愁。”

    这男人看起来就不是想算命,他就是想找个人倾诉。

    “本来我们一家子居住在搁这儿还有些远的地方。不过我们那儿是个小地方,远没有这里安全。”

    “本来故土难离,不过前一天我有位朋友意外历史,离世前他劝我还是从那儿地方搬出来,我问他搬去哪儿好,他告诉望安市。”

    “昨晚上一夜辗转反侧,没有睡,到天快亮的时候,我们还是决定搬,搬到这里。”

    “你想问些什么?”

    景谌安静听着他说完,然后问道。

    大概也是没想到景谌这么直接,这男人顿了下,

    “大师……我想问下,我在这里能过得安稳些,安生些吗?不要那么提心吊胆……有时候感觉就是知道越多,就越害怕……你像大街上走来走去的人,大多都活得很安心,我的话总是害怕有什么突然的变故出现,总感觉平静下潜藏着很多没办法解决的危机。或许还有……比我知道的更多的,他们过得更紧张。”

    男人问出这话,就准备等着这位看起来有些年轻的‘大师’说一些安抚的话,总归应该说些祝福的话。

    “不知道。”

    景谌摇了摇头,干脆地回了句。

    “……先生你真是有意思。”

    男人愣了下,然后笑着说了句,

    然后笑着笑着,却又笑不下去,脸上笑容褪去,有些沉默。

    “大师,那你看看我还能活多久?”

    沉默一阵,大概是源于内心的不安,男人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两个多月吧。”

    “……”

    男人预想过这位大师给出的回答,但怎么想,也不应该是这么短的一个时间。

    他愣住了,甚至没顾得上质疑,下意识也没有质疑,

    而是忍不住问,

    “为什么?”

    “你是两个多月后,他也是两个多月后,他也是,她也是……”

    景谌随手指了路边上的几个人。

    先前还是三个月左右,但时间是一直在走的,现在已经只剩下两个多月。

    异调局在一次次应对着危机,但并没有让死亡和终焉的到来稍慢一些。

    “两个多月后……”

    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后只是重复了遍景谌的话,

    景谌的话像是戳穿了他的担心和不安,让他脸色有些难看。

    “大师您说笑吧……这是付给您的卦钱,不知道够不够……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男人脸上勉强露出一点笑容,

    有些慌乱地放下钱,然后就走了。

    看着这人走了过后,

    旁边一位,刚才就来了,只不过旁边树下稍等了一会儿的熟人,

    重新走上前,到了景谌的摊位上,

    “先生。”

    走过来的是老辰。

第一百六十六章 惊惧,永眠与梦境

    “见先生先前有客人,就没冒昧上前。”

    老辰再回望了眼刚才在摊位前驻足,此刻已经走远的男人。

    “只是个过路的人。他问还有多久可活,我说最多还有两个多月。”

    景谌应了句。

    老辰转回头,望向这位神秘强大者,然后低头有些沉默。

    “谢谢先生的指点,让我们侥幸,暂时躲过了污秽与瘟病和厄运主宰降临这一灾。虽然污秽与瘟病,厄运的影响还一直持续,我们应对一处处影响很勉强,但终究没有让整个世界的秩序就在现在轰然崩塌。”

    “我做得很少。”

    景谌应了句,再将那张矮凳子摆在了老辰身侧,

    “坐吧。辰调查员。”

    “谢谢。”

    老辰接过凳子,道了声谢,坐了下来。

    然后带着敬重望着这位神秘强大者,却又有些沉默。

    异调局需要面临的还有许多,

    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问什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异调局一直做着徒劳的事情。

    当死亡,和终焉降临,一切都失去意义。

    没有文明存在过的任何痕迹,自然也没有保留文明最后尊严的价值。

    老辰再抬起头,望向旁边洪老头摊位前正在寻求命运指引的命运信徒。

    有时候,

    整个异调局就像是在一间牢不可破屋子里,独自面对周围黑暗中将会一次次扑来野兽的人。

    他能做得,就是每一次都竭尽全力,费尽力气,将扑来的,庞大不知道多少野兽重新扑开。

    有时候自然也会想要,有什么伟大的力量能够将这牢不可破的屋子,或者说绝境撕破。

    不过,异调局和那旁边命运的信徒不一样,

    命运的信徒或许会期待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救赎。

    但异调局知道,那救赎也并不存在,或者说那救赎也是异调局需要面临的野兽。

    老辰转回目光,收敛了一些思绪。

    异调局现在所做的,肯定还是有意义的。

    一个六七十年,七八十年后就要死去的人,他还活着的时候,为了活着时的目标做出的努力,绝不能说是没有意义。

    换到现在终焉到来前的两个多月,异调局所做的也是一样,在这两个多月里,它是有意义的。

    “先生,这次来是想问,接下来我们将会面临什么,是否有应对,阻止,延缓的可能。”

    老辰再向这位神秘强大者询问,然后低下些头,等待着来自于这位神秘强大者的一点启示。

    景谌望着老辰,再望向老辰身后稍远处,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集中注意力,窥视了未来。

    看着未来画面,景谌停顿了下,向老辰给出了答桉,

    “灾难之王,风暴与海洋之神,惊惧之神……虚幻之神。”

    景谌平静地数着接下来将会来到这个世界的“神”,再数到最后一个时,顿了下。

    再结束了窥视未来,景谌目光重新望向了老辰。

    老辰闻声抬起头,一时没有说话,思索着。

    对于灾难之王将会在之后到来,一点也不奇怪。

    在瘟病在整个世界这个概念上出现,各种灾难已经浮现,灾难之王怎么可能不到来。

    风暴与海洋也是类似,

    而惊惧之神,即便是异调局再怎么竭力应对,随着灾难和危机的频发,总归会给一些人带来不安。

    惶惶不安的人自然会越来越多,吸引来惊惧之神降临也不奇怪。

    至于,虚幻之神……

    这位神秘强大者吐露的都是这些概念性存在的真名,

    只是听着真名,自然就会有些浅薄的认知,只是在脑海中思考,就有些模湖而伟大身影的一角似乎要在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

    老辰收敛思绪和感知,重新望向这位神秘强大者,

    “先生,不知道关于惊惧之神,和虚幻之神,是怎么样的存在,我们是否有应对她的可能。”

    老辰询问着,对于灾难之王和风暴与海洋,异调局了解不少,

    关于这另外两个“神”异调局希望了解更多一些。

    景谌停顿了下,望着身前远处,再次窥视存在于未来中的信息,

    老辰低头,避开着这位伟大存在的目光,静静等待着答桉。

    “惊惧之神,又叫恐惧与绝望之神。”

    “她到达的地方,一切恐惧,绝望,负面的情绪将不断滋生,世界将在绝望和恐惧中走向死亡。”

    听着这位神秘强大者的描述,老辰即便收束着感知,

    脑海中似乎也有种莫大的恐惧滋生,似乎找不到来由,但却在逐渐占据他脑海中一切,

    他浑身止不住战栗,脑海中似乎难以存在除恐惧之外任何思考。

    然后紧随着,一道难以名状的伟大身影,似乎也在他眼前浮现。

    他看到了个绝望和惊惧的画面,然后画面似乎愈加真实,要将他直接拖拽进去。

    “她是一切未知,她存在于一切未知的地方。”

    “她是恐惧,她是一切恐惧的根源。”

    “她往往和厄运,瘟病,灾难,并行,出现在死亡之前。”

    “只要存在未知,恐惧就永远存在。”

    不过紧跟着,又是这位神秘强大者的话语声在他耳边响起,将他从那种莫大的恐惧中拉了出来,

    他眼里还有些没完全散去的恐惧,手还微微发颤……

    这是一种面对其他神,伟大存在完全不同的情绪,这种恐惧并不来源于直面伟大,而像是那就是恐惧本身。

    “至于应对她降临的办法,”

    景谌给出了未来画面中看到的,关于恐惧之神的描述,

    然后顿了下,

    “并不存在未来中。或许有一句话有些价值:在恐惧中,什么也做不了。”

    老辰默默咀嚼着强大者给出的信息,然后点了点头,

    “谢谢先生给出的指点。”

    “关于虚幻之神,她还有个名字叫,“永眠与梦境””

    老辰闻言,顿了下动作。

    他想到了一位高级调查员,午马调查员。

    新任的午马调查员和之前牺牲的午马调查员一样,主要服用的魔药,魔药名就是“永眠与梦境”。

    到高级调查员这个阶段,已经能够化作一段梦境,藏在梦里,同时将人或者怪物拖入一种类似入梦沉眠的状态。

    “她降临后,世界与一切将进入永眠与梦境,一切将陷入一场美梦或者噩梦中。”

    “直到死亡的降临。”

    “有时,她会与命运,谎言同行,编织一场虚幻而真实的戏剧。”

    “至于应对她降临的办法……同样没在未来中存在。”

    老辰听着景谌的话,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短暂沉默,

    “谢谢先生。我们会做更多尝试,找到应对或者延缓这些危机的可能。”

    老辰再次道谢,然后停顿了下。

    其实对比其两个月多月后必然到来的死亡和终焉,

    在最后两个月里,不用再去考虑应对其他“神”和“伟大存在”的降临和影响,

    整个世界就沉浸在“永眠与梦境”带来的,真实的美梦中,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如果真得是美梦的话。

    “嗯。”

    景谌应了声,只是看着有些沉默的老辰。

    老辰顿了下过后,重新再问道,

    “先生,不知道这些……存在,什么时候会真正降临。”

    “灾难之王已经在到来的途中,三天之后的凌晨真正到来,然后是风暴与海洋,七天后,惊惧之神,十五天之后,永眠与梦境在二十六天后。一个月之内,都会依次降临……再之后,一位位概念性的存在,会到来的更快,直到死亡降临,终焉到来……”

    “……谢谢先生。”

    老辰再道了声谢,从兜里拿出了一株太阳花,放到了摊位上,

    然后站起身,又顿住动作,他不禁转过头回望稍远处路上走过的行人。

    这些难以名状,被称为神的存在会来的很快,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情。

    可是时间还是太短太短了。

    来的太快太快了……

    “……”

    不过紧跟着,老辰顿了下,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再问,

    “先生,血肉之主不会在短期内到来吗?”

    按道理来说,随着那“新药”的广泛使用,血肉的影响在这个世界比风暴力量都更广泛,

    怎么会没有她的到来。

    “没有。”

    景谌摇头,这也是他稍有些疑惑的地方,

    他在未来画面中的确没有看到血肉之主的再次降临。

    想着,景谌再下意识转过些头,看了眼肩上正安静立着的血鹰,

    再转回头,重新看向了老辰。

    老辰听到这位神秘强大者肯定的回答,

    虽然还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先生,这次我就不再叨扰了……希望下次还能再来拜访先生您。”

    “嗯,随时恭候。”

    老辰告辞,景谌应了声。

    老辰就在转过身,快速远去了。

    看着老辰走远,景谌抬起手顺手再摸了摸肩上血鹰血色的羽毛。

    而在老辰离开没多久,

    景谌手机就在响了起来,

    另一个启示的身份已经收到异调局那边共享来的消息,

    将从神秘强大者这里得知的关于接下来危机的信息,通告给了神启组织和启示。

    “老辰:……不知道贵组织是否有相关信息,或者应对的可能。

    启示:暂时没有。”

    简短的回复了异调局条消息,

    景谌再抬起头,望向远处望安市区里的一栋栋建筑。

    ……

    “去哪了啊,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不是说就在楼下走走吗,刚才下楼也没看到你。”

    刚才到景谌摊位前算过命的男人,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家。

    今早才搬来望安市,只是临时租了个能直接搬进来的房子。

    他妻子给他开了门,就又再转身收拾屋子,小孩也在旁边一边玩闹着,一边帮忙拿着个帕子擦桌子。

    “走得远了点。”

    男人进了屋,就有些愣愣地站在那儿,心不在焉地应了句,就又再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哦,走到哪去了啊,这周围风景还好吗?”

    “还好。”

    “你回来了的话,那就把卫生间的灯给换一下吧。刚才我看了卫生间灯是坏的,去五金店买了个灯,顺便还去了趟超市,你看我买得这个收纳盒怎么样……”

    “嗯……”

    “爸爸……你看我擦的桌子。”

    “嗯……”

    “你倒是看一眼再嗯啊……你怎么了?”

    妻子注意到了他的不对,收敛了神情,问了句过后,

    再让小孩先放下帕子,回卧室屋里玩了。

    “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妻子神情也有些发沉。

    这一家子的情况和临天市那一家子有些不同。

    男人的妻子虽然知道魔药和一些神秘知识,但并没有尝试服用过魔药。

    一是缺材料,二是她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意志捱过魔药副作用。

    这会儿看到男人神情不对,以为出什么事儿了……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安全天才亮,就搬到了望安市,

    许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安排,许多不重要的东西都没有携带。

    “……要是我,我们就只有两个多月可活了,应该怎么办?”

    妻子愣了下,却没当是玩笑。

    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拉着自己丈夫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我一直难以安心……我服用魔药时候曾经看到过的那恐怖存在让我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很糟糕……”

    “即便是有异调局在……这个世界也依旧在越来越糟糕。”

    男人张了张嘴过后,对着他妻子说道,

    “咱们之所以搬到这儿,也是因为这里可能安全一点……虽然这次那特殊瘟病没有纠缠到我们身上,但我还是很害怕……”

    “害怕下一次,可能一些事情,就会出现在我们身上。”

    “我知道,我知道……”

    女人抱住自己丈夫,用手一下下抚着他的背,安抚着他。

    “我刚才下楼,走的有些远,只是在一条河边遇到个算命的。我问他我还能活多久,他跟我说最多两个多月,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个,那个都是……”

    “我都不知道他说得有几成真……可能他就是恐吓我的……只不过真得很害怕。我心里感觉一点底都没有,越是去想,却越觉得那个算命的说得是真的。我走到半途,回头想再去找他,却发现怎么都再找不到人。”

    “我去想那个人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男人脸上没流露出多少恐惧,只是有些发愣,但身体却不自觉颤抖着。

    女人听着自己丈夫的话,有些沉默,再多抚了抚自己丈夫的背过后,

    又再自己单独转过身,如同先前的男人一样,两眼有些发愣。

    她同样有些不安,甚至比她丈夫更甚,在昨夜里她丈夫和一位能力者通话过后,

    突然说要搬家,而且得很快走,

    一晚上,两人都没睡着觉。

    甚至到现在,女人也没去休息,一直收拾着屋子,不愿意去睡。

    坐在这沙发上,她发愣着,想了又想,最后转过头来,对着她丈夫说道,

    “要是没办法的话,咱们就好好过这两个多月吧。别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我看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过得比我们要好许多。”

    “就是小小他,还这么点大,没有见过多大的世界,也没有经过太长的人生。”

    女人再出声望着那边卧室里的孩子,出声说道。

    “嗯……我们还有些积蓄,可以在这段时间。带着孩子四处走走。”

    男人听到女人的话,沉默了阵过后回过神来,出声应道。

    女人摇头,

    “就待在望安市吧。”

    “好。”

    女人抱着男人说道,男人顿了下应道。

    屋里,又再安静了阵,女人又再说道,

    “我也服用魔药吧。”

    “……好。”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惶惶

    “关于灾难之王,我们能不能重复之前用过的办法。”

    “借由命运的力量去塑造一个没有灾难的世界,然后再祈求那位强大者再次摒除命运的影响?”

    “恐怕不行。”

    一众高级调查员分散在各地区,不停地忙碌着,

    借用着各自掌握着的不同能力,影响着天象,处理一些精英调查员处理不了的特殊事件、

    以视频通话的方式,一众高级调查员对接下来的危机做着交流。

    虽然同样是早有预料,但等到老辰复述从那位强大者口中得到的预言过后,一众调查员还是有些心绪发沉。

    老辰此刻正在首都不远的临天市,以掌握着的一些光明与太阳神权柄和能力,改善着这片地区的低温。

    望了眼苍穹之上,略微炙热而温暖一些的太阳,老辰转过头,对一位高级调查员给出的问题,做出了否定的回答。

    “如果,灾难横行,人心惶惶而走向死亡,本身就是命运的方向呢?”

    老辰说着,再停顿了下,

    ““死亡”也是命运的终点。”

    其他一众高级调查员沉默。

    最后是未羊调查员再出声,

    “那如果我们没有什么一劳永逸,或者说更有效的措施,那看来我们就只能继续做个湖表匠。”

    “事实上现在各种灾难就已经在浮现,只不过我们还能够勉强压制控制这些灾难的影响范围。如果没有更好办法,就只能像现在这样,不顾根源,只维持表象,出现灾难就治灾,干旱就想办法降雨,洪涝了就想办法治水。

    不过,等到灾难之王降临,局面和情况可能会愈加艰难。

    面对更广大的天灾人祸,我们并不一定有能力再去,更大范围的头痛治头,脚痛治脚,以自身权柄和能力纠正天灾。”

    未羊的话就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拖延时间。

    而实质上,这也是异调局在做的。

    整个世界之于异调局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必然会短时间死亡的病人。

    那不管是什么痛苦,病痛,只要拖到“病人”死亡后再爆发,就都无所谓。

    不过,一个个神带来的影响,异调局连拖延时间的机会都未必有。

    “从瘟病这里讲,这是整个世界概念上的疾病加重,从灾难这里讲,这是遍及整个世界的天灾和人祸。还有风暴与海洋,不少天灾也能归入风暴与海洋中……”

    未羊继续说着。

    事实上这就是连锁反应,从死亡,终焉将要到来开始,

    整个世界和秩序就在开始崩塌,异调局拼命想做的,就是让这个秩序大厦崩塌缓慢一些,晚一些。

    接下来将要降临的几个伟大存在,被称为神的,难以名状,难以理解的概念性存在,也是互相牵连。

    污秽与瘟病引起灾难,灾难中自然也有不少风暴,

    同时面临灾难和绝境,自然人心惶惶,恐惧绝望,呼唤来惶惶之神,也就是惊惧之神到来。

    “如果开始出现我们根本没能力处理的超大范围天灾或者人祸……”

    “尽量延缓这时候的到来,也尽量缩减灾难的影响。”

    老辰说了句,以人力去抵抗天灾,或者说神,本来就是极其艰难的事情。

    即便是降临的灾难之王,只以概念性的灾难出现。

    但如果出现遍及半个世界,乃至整个世界洪涝暴雨,

    异调局根本没办法解决,即便是以掌握最多风暴权柄的寅虎调查员,

    竭尽所有最多也只能影响到几个市范围的天象。

    其他调查员各自沉默,顿了阵过后,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员,特别是达到高级调查员阶段的调查员,以应对必然会开始陈出不穷的天灾。”

    寅虎调查员出声说了句,

    “嗯,这条消息会下发给精英调查员。”

    调查员人数是有极限的。不可能无限度的扩张,受限于神秘知识,信息的模因性,

    不可能让太多人成为调查员。

    而要想短时间内增加一些高级调查员阶段的能力者,只能以大量的牺牲来换。

    消息通告到精英调查员后,会有精英调查员自行选择。

    “嗯。”

    一众高级调查员相继点头。

    寅虎顿了下过后,再继续说了下去,

    “关于风暴与海洋之神,的确感受到她似乎在朝着我们世界靠近,或者说投来注目。她降临过后,或许会带来更大范围的天灾,而且,我不可能,能够和“风暴与海洋”争夺权柄。也就是说,那时候的我不可能再有处理风暴相关天灾的能力。”

    “……另外,关于惊惧之神我们需要了解更多……最好阻止她直接降临。”

    “那位强大者关于惊惧之神的预言中,有提醒;在恐惧中,什么都做不了。我的感觉……很不好。如果这句话就是字面意思,那意味着惊惧到来的时候,就是我们世界秩序破灭的时候。”

    “之后再去询问一下她,看能不能获取更多信息。”

    “她……她是全知者,是知识的根源,而恐惧是未知。是不是她和惊惧之神的权柄会有冲突?”

    有高级调查员提到了异调局的那位她,然后紧跟着,又再有调查员出声说道。

    “……可以考虑。”

    一众高级调查员停顿,最后是老辰点了点头。

    然后,讨论继续,到了短期内将会降临的最后一个伟大存在——“永眠与梦境”。

    有高级调查员相继转过了头,望向了午马调查员,老辰也望向了他。

    “永眠与梦境,应该就是我服用魔药的源头。按照那位强大者的预言,她的降临可能会带来一场虚幻而真实的梦境。”

    午马调查员点头。

    其他高级调查员讨论到“永眠与梦境”时都相继有些沉默,

    最后还是卯兔调查员停顿了阵过后再出声说道,

    “其实,如果永眠与梦境,带来的是“死亡”前的美梦,或许我们没有阻止她的必要。或者说,我们本来就是在做类似的事情——维持住“死亡”到来前有些脆弱的秩序和美好。”

    卯兔的话无人反驳。

    如果梦境足够真实,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反倒无所谓。

    选择在真实的梦境中度过两个月的美梦,

    亦或者是和梦境真实性没有区别的现实中,度过艰难,甚至痛苦,秩序崩溃,绝望的两个月再死亡。

    再结局没有区别的情况下,这个选择似乎并不难做出。

    如果选择的是后者,那异调局现在竭力维持的是什么,

    不就是个一戳就破的平和美梦吗?

    “前提是“永眠与梦境”还能抵得过其他“神”的侵蚀,不然只是少部分沉浸在这个美梦中,也不该是我们的选择。另外,惊惧之神在永眠与梦境之前降临,

    如果互相影响……这似乎必然是个噩梦。”

    最后还是老辰出声,给出了回答。

    其他调查员点头,无人再说什么。

    再往后,一众高级调查员交流起一些现状,

    “隆南省省会,市郊方向出现了大范围的植被枯萎,看不到气候上的影响,找不到原因,看起来像是那片区域生机枯萎。可能需要未羊调查员过来一趟,强行恢复这片区域的生命力。”

    “嗯,好……寅虎调查员过来我这边负责的区域一趟吧。有暴雨已经持续一段时间,再继续可能会诱发洪涝。”

    “那就结束会议吧……我这里地质活动异常活跃,需要稳定一下……”

    ……

    “……大家不要着急,火离着咱们这儿还有好远,上面消息说已经清出来隔离带,天气预报也说这片就要下雨了,咱们这会儿先撤离就是以防万一。”

    “东西就不要都拿了,你搬太多东西一会儿火灭了你还得再搬回来。”

    这是一处挨着山脚的村子,远处的山林上空,正升腾着滚滚浓烟,正有山火肆虐。

    异调局即便再是竭力,也不可能各处但有灾难就立刻处理。

    这边村子里的人虽然隔着还有些距离,也在上面通知下在抓紧撤离。

    有人拖家带口,还提着大包小包,

    有人刚从田地里回来,听到消息过后,慌忙着在屋里进进出出收拾着东西,

    害怕火烧过来,又害怕到时候屋子里东西都被付之一炬,就恨不得把家里值钱的都带上,

    组织者秩序的人,不时呼喊,让人有秩序的先走,又劝,不要再耽搁时间。

    不过,就在这稍有些混乱,紧张,而大多数都在着急的时候,

    也有例外。

    “陈家小子,你还不赶紧收拾东西走了,还坐在那屋门跟前干什么,一会儿火烧过来了……”

    有拎着大包行李,从村子一家老旧屋子门前路过时,

    看到个年轻人还坐在这家屋门的门槛上,既没有像有些收拾好的人跟着队伍往外走,也没有像另外一些人着急的收拾东西,

    他只是坐在门槛上,直直地望着村道上往外走的一个个人,又再望着远处的山火,眼里流露出一些疯狂。

    这火真好!

    赶紧烧过来吧!

    他已经感觉到一股伟力的存在,那是伟大的,至高无上的,难以形容的存在!

    傍晚的夜色漆黑,唯有天边火光映亮。

    借着天边的亮,喊话那人看到这陈家小子脸上有些癫狂的模样,皱起眉头,往后退了退,

    村里人都知道,这陈家小子脑子好像不太灵光,爹妈死了过后就守着这个破房子没再出去工作过,也从不和村里人讲话。

    看着这年轻人有些癫狂的模样,本来过路这人不想再管,

    但想想多少是个生命,就再劝了一句,

    “火要烧过来了啊,赶紧走啊!你家里东西收拾了没有啊,有没有要拿的,赶紧走啊……”

    “我为什么要走……”

    年轻人站起了身,嘴咧了起来,看起来已经有些超出正常人能够嘴能张开的幅度。

    “……诶,那小伙子,赶紧走了……”

    那边组织撤离的人也赶了过来,喊着,

    刚才出声的扔被这年轻人神神叨叨模样吓了下,干脆提领着东西直接走了。

    “我为什么要走……”

    年轻人脸上带着笑容,重复着这话,脸上更加癫狂,

    然后声音突然拔高,

    “我为什么要走!这是主的恩赐!”

    “你们也不许走!就留在这儿,接受主的荣光!”

    看着这些大包小包的人,年轻人脸上又再有些愤怒。

    村道上熙熙攘攘,急急忙忙的一些人被他这吼了一下,

    都顿了下,有人看了眼,就再继续往前走自己的路,

    有人放缓了些脚步,这时候还想看热闹。

    “妈呀……”

    “这什么鬼东西……”

    突然有人惊恐的吼了起来。

    就见那有些愤怒而疯狂的身影逐渐扭曲了起来!

    俨然朝着个怪物的模样变化。

    但年轻人自己却没有感觉,

    他只感觉自己现在很好,感觉到的那伟力似乎更加清晰!

    不是所有人都恐惧灾难,

    总有人还期盼灾难的到来。

    这年轻人就是这样的人!

    他只觉得人污秽而肮脏,就需要灾难来清洗人的罪孽。

    他能感觉到,不仅仅是这里,马上,很快,主的伟力就会遍及所有地方。

    他已经看到,看到主的到来。

    “主……”

    这人的身影愈加扭曲,皮肉发红然后溃烂,

    人形完全褪去,掉落在地上的皮肉再燃烧着泥土与大地。

    这大概是一种和火焰,与灾难有关的扭曲怪物,

    与曾经出现在望安市的水灵类似。

    感到恐惧的人,四散而逃。

    但紧跟着,恐惧的叫喊声都平息了。

    只剩下一些低沉的呢喃。

    “主……您是灾难,您是一切。”

    “祈求您的降临,清晰你卑微信徒的罪恶。”

    周围,都受到了这异变扭曲怪物的污染。

    很快,

    这整片区域,燃起来莫名的火焰,

    火焰灼烧着建筑,也燃着土地,砖石,乃至河水都似乎在燃烧。

    不过,

    这“火灵”,或者说“火诡”带来的影响还没继续往这村子外扩散,

    一阵风就出现在这片区域上空。

    寅虎赶来,行驶着风暴的权柄,

    浇灭了这和“灾难之王”影响有关的火。

    等一切火熄灭,那些扭曲怪物被湮灭,

    寅虎化身的风俯瞰了眼大地,短暂停顿了阵。

    虽然灾难之王还未彻底降临……但已经开始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

    人祸,天灾……都属于灾难,也属于那灾难的根源……

    再望了眼,寅虎离开了这儿,赶往了下一处。

    ……

    “网络民工:伟大的启示先生,我感觉最近异调局的动作好像很频繁。

    网络民工:而且就我从神启平台上得知的信息,好像各处都有些特别的情况。

    网络民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当然,如果启示先生您觉得我不应该知道这些,以免对我造成影响和污染的话,就请您不要告诉我。

    启示: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算是很严重的危机。”

    有些忐忑而紧张地给启示先生发去消息,然后等待着回复的于成衡,

    看到启示先生给予的回答,心里有些发沉。

    启示先生都说很严重,那肯定就是很严重,

    不过,就他掌握的微薄力量,又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启示:这段时间你再尝试服用一次魔药吧,你的贡献也足够了。

    启示:之后我会给你配置一份魔药。

    网络民工:谢谢启示先生。”

    于成衡飞快给了启示先生回复。

    启示先生是希望他有些自保的能力吗?

    不过相比于相信自己的微弱力量,他更相信启示先生的伟大。

    他相信,伟大的启示先生足以解决任何问题。

    当然,启示先生让他服用魔药,他肯定也是要服用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受约束的恐惧

    “鸟娜:谢谢启示先生的恩赐。希望能为启示先生您多贡献一些微不足道的力量。”

    再给于娉婷发去同样的消息,收到回复过后,景谌再放下了手机。

    ‘死亡’和‘终焉’在逐渐靠近,局势和情况在愈加混乱和危险,

    多服用一次魔药,或许能够略微提升一点生存能力,

    虽然对于‘死亡’或者稍大点的危机这都一样,但总归能够多点活到最后‘死亡’降临的机会。

    于是,给于成衡回复过后,景谌就再分别给于娉婷和裘安发去了消息。

    这会儿,再抬起头,景谌将注意力往傀儡那边放了一些,控制着傀儡,化身成影子,朝着住处回去,

    给于娉婷和于成衡配置魔药,至于裘安那里,只需要将他需要的魔药找来,传送给他。

    ……

    放下手机,于娉婷有些期待。

    期待能获得更多一些力量,能为启示先生需要,能贡献更多一些可能对启示先生微不足道,乃至毫无意义的力量。

    但这就是她存在的价值。

    此刻,她依旧在官方先前提供的安置租房里。

    这些天,她都有些闲,

    先前启示先生交给她的长期职责都是尽量维护一些望安市的秩序,处理一些发现的扭曲怪物和特殊事件。

    但从前两天,大概是启示先生的伟大力量,笼罩覆盖了整个望安市,

    望安市里就变得很平静。

    想着,她眼里就再流露出一些狂热和虔诚。

    这些天,其实她也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网络上,现实中热烈讨论着的‘新药’她也已经接触过,

    作为一个服用血肉之主魔药,处理过不少暴食者和血肉怪物的能力者,

    她只是拿着那‘新药’望了眼,就大概感觉出来这是什么个东西。

    再联想神启平台上,各地区能力者分享的其他情况,就自然有种风雨欲来,有什么巨大危机正在发生的感觉。

    不过,她或许是编内调查员以及编外能力者中,最安心的一批人。

    危机固然存在,但启示先生也在。

    她是启示先生狂热而虔诚的信徒。

    难道还有什么危机是启示先生也无法解决的吗?

    如果真得有,那就是启示先生对卑微的她还不够虔诚的惩罚。

    “启示先生,您是一切,是伟大之上的伟大……”

    于娉婷低声呢喃着,祈祷了句。

    然后再抬起了头,望向屋门外,

    现在她居住的地方,还是大半年前,望安市城北山洪之后,官方对部分居住地严重受损人员提供的安置租房。

    这栋楼里的大多数住户都是一样。

    此刻,她敏锐的听觉能够清晰听到门外邻居的交谈声,

    “……都去看过了,是都修好了。外边已经完全看不到还在修了,里边装修也偷摸摸望了眼……也有不少人家都装好了,我看收拾收拾就都能搬进去了。”

    “……我前两天听着消息都愣了下,说怎么这么快,我想着起码还要两三年呢,结果就说要交房了……不过也好,虽然这儿住着也不错,但还是自己屋里住着踏实点。”

    “……我看都挺好的,先前住得那小区啊,都是老小区了,现在这算是官方给建了新房子了……”

    关于望安市北城部分被损毁建筑的重建,效率出奇的高。

    前一两天,这栋楼里大多数人都还在说着新药的事情,说着各地方的气候环境不对劲,说着先前身上的病痛,

    这一两天,就都暂时抛下了那些烦忧,讨论着搬新房子的事儿,憧憬着后面新房的位置,生活,以及考虑要不要再置办些新东西。

    楼道里的人,大概只是在楼道里碰上,短暂停下来聊了两句过后,就又再散去了。

    于娉婷转回目光,闭着眼睛,

    虔诚地等待着先前和启示先生约定的时间,

    以用传送仪轨,接受启示先生恩赐的魔药。

    ……

    裘安对伟大启示先生的情绪比于娉婷和于成衡还要复杂一些,

    除了虔诚,狂热,还有些恐惧。

    那是怎么样的伟大,超出一切,超出认知和理解。

    在那样的伟大面前,他存在的一切,愚蠢的智慧和自我意识都毫无意义。

    在收到启示先生消息,要恩赐给他一些魔药材料时,

    他有些激动,狂热。

    还有些对可能到来危机的害怕。

    面对可能到来的,或者说正在发生的巨大危机,

    裘安和于娉婷,于成衡也稍有些认知上的差异。

    他同样相信伟大的启示先生能够湮灭一切危机。

    但他同时也害怕自己还不够虔诚,而被伟大的启示先生放弃。

    在回复了启示先生消息过后,

    裘安以最虔诚的态度,向着未知的方向,向着启示先生祈祷着。

    一直待在原地,直到启示先生说的时间到来,

    再虔诚地进行了传送仪轨,接收到启示先生送来的,配置魔药的特殊材料过后,

    他才重新挪动脚步。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并没有那么适合配置和服用魔药。

    他抬起头,朝前望去。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

    是一个山村外。

    那山村在一处山坳里,唯一出村的道路被旁边山上滚落的泥石流淹没。

    此刻他正站在山坳旁边的山峰上。

    从山上往下看,山村边上的梯田上看不到有人劳作,山下村里的道路上也看不到有人路过,

    整个山村里,看起来异常的安静,

    只能看到有些房屋似乎被山上泥石流冲垮了,还有些房屋被烧了,

    还有些房屋完好着,或敞开着门,或紧闭着。

    隐约还能听到有些嘶哑的狗吠声,却在这傍晚的时候看不到村子里炊烟。

    也看不到有人存在的身影。

    裘安自然能感觉到这村子的不对劲,

    他自认为是个谨慎小心的人,遇到危险是远远避开的。

    但,这村子里的古怪,他不亲眼下去看一眼,又实在放心不下。

    万一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追上来怎么办?

    于是,他就收好启示先生传送来的那些特殊材料,

    顺着山坡,下了山。

    从山坡到了这山坳中的村子里,

    更感觉这村子像是突然荒废了,没有人居住。

    只有那嘶哑,似乎叫得无力的狗叫声在村子深处响着。

    朝着路边敞开着门的屋子里望了眼,屋里漆黑,没看到有人身影,

    桌子凳子,碗碟,衣服,凌乱地散落了一地。

    裘安望了眼,然后循着那狗叫声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一路上,依旧没看到除他以外半个身影。

    直到,到了地方。

    他看到了几张人脸,

    覆盖在一只有些干瘦而肮脏的狗身上,嵴背和腹部。

    狗不知道是饥饿还是痛苦,不停朝前吠叫着。

    裘安看着那几张人脸,有些小心地靠了过去。

    “老人家,这里发生了什么?”

    裘安本来是不想靠近的,但又实在放心不下,想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那狗身上,腹部几张脸紧闭着眼睛,嵴背上那张脸,像是位老人,还有些发愣地朝天睁着眼。

    听着裘安的声音,顿了下过后,转过来眼珠子,

    张了张嘴过后,终于有声音发出来。

    “夜里的时候我们村子受了泥石流的灾,砸塌了一些村里人的房屋。”

    “然后呢?”

    “然后……出去村子的路口也给滚下来的泥巴石头给堵了,刚滚落了石头,夜里从山上翻出去也不安全。”

    “大伙就准备找个稍安全的地方躲一晚上,天亮了再想办法出去。”

    “怎么不打电话求救援?”

    “没有信号,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泥石流过后整个村子也断了电,到处都是乌漆嘛黑的。”

    “然后?”

    仅仅是这样,现在这村子也不该是这样。

    裘安保持着警惕,有些小心地探究着。

    “然后大家就集中在靠近村子中间,稍安全一些的几个屋子里。村里人不少,安全的屋子又不多,只能有些人睡堂屋里,有些人睡屋檐下,还有些人就睡在院子里。

    开始的时候,大家伙都睡不着觉,凑在一起说着话,到半夜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有人不见了,我就打着电筒去找他。”

    “找到的时候,他正在一处倒了的房子跟着,挖着废墟里的东西。我问他是不是在救人,他跟我说,这家人都被倒下来的房子压死了,他在找他先前借给这家人的贵重东西。”

    “被泥石冲垮了的那些屋子里,有几个富户,家里也有些钱。”

    “我想着我先前的老邻居,就打着电筒,拎着锄头去另一边翻找了。看能不能找到先前我借给他们家的钱,是不是还放在他们家的卧室。”

    “我拿着锄头从废墟里刨到了钱,拿着钱和锄头接着找东西的时候,把我的老邻居挖出来了。他让我救他,我说救不出来了。他问我是不是在找他家的钱,我只能往他露出来的脑袋上砸了他一锄头。”

    “……”

    这张脸说得话很平静,就像是在叙述很正常的事情。

    裘安却毛骨悚然,往后退了退。

    这事情明显不对劲。

    这村子里的心理转变速度也太快了,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影响。

    “然后,大家就都抱着东西,回到了先前的地方,大家互相看着,都没人说话,也没人再睡觉。”

    “有个年轻人不愿意去翻废墟里的东西,大家就把他埋进了间垮了的房子里……”

    “还有个徐家媳妇,她家也垮了,就剩下她一个人当时在厕所,躲了过去……在垮了的房子上刨了一阵,什么人都没刨出来。最后才带着些东西赶过来。

    有人就把她也给弄进了她家的房子里。”

    “然后……然后,突然就好像冒出来个什么怪物,藏在人里边,或者周围的乌漆嘛黑里,睡在院子里的人,时不时就有一个不见了,被拖到看不到的地方,就再也没出来……然后,有人就发疯了,大家就都发疯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这张老人面容脸上,突然流露出来恐惧。

    裘安的感觉稍有些差距,他觉得从开始的时候,还没等那怪物出现的时候,这堆人就已经疯了。

    “有人发了疯似的想要把那个怪物找出来,有人想要从院子里搬到屋子里去待着……然后一个个人,眼睛就红了起来。”

    “有人拿着刀,有人拿着锄头……然后不知道怎么,突然住得那几间屋子就燃起来火……一堆人却不管不顾接着发疯……”

    裘安更害怕了,他感觉有种强烈的恐惧感爬上了他身上,让他止不住战栗,

    他用出了自己掌握着的能力,炙热的火焰从那狗身怪物身上燃起。

    那老人面孔却浑然不觉,依旧有些恐惧地自顾自说着,

    “然后……然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原来,原来!那个怪物就是我!”

    那怪物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两个眼珠子从那张面孔上完全移位,直直瞪着裘安,

    裘安汗毛直立,用出最大程度的‘火焰与炙热’。

    耀眼的火焰似乎在重现这怪物之前说得大火。

    那怪物在裘安的能力中疯狂挣扎,逐渐膨胀,变大,

    那像是无数怪物缝合在一起的恶心东西,像是一切让人感觉恐惧东西的融合,

    撕裂的血盆大口,扭曲的身躯,时而浮现,并且在逐渐靠近裘安面容的脸。

    “什么鬼东西……”

    裘安是个谨慎的人,他一遍倾泻着自己的能力,

    一边跑,一边向着启示先生祈祷着,只是跑得过程中,还不忘回头看那怪物。

    那怪物身上逐渐爬出了很多张脸,每一张脸都和裘安类似,

    每一张脸都带着一种古怪的笑容。

    然后再一转回头,发现原本还在他身后追着的怪物,突然就又出现在了他身前,

    然后左右来回看,发现各个方向都有类似的怪物朝着他扑来。

    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恐惧,这种恐惧似乎要让他发疯。

    “……启示先生,伟大的启示先生,我祈求您投来注视,祈求您的恩赐……”

    向着伟大的启示先生祈祷着,不停念着,

    裘安勉强清醒了些,然后选了个方向,冲出去,跑得更快。

    直到彻底离开了那有些诡异的地方,裘安才勉强松了口气,

    然后按照之前的惯例,直接将消息汇报给了异调局,让异调局来处理后续。

    ……

    另一边,少海湾的海边。

    寅虎刚处理完一处的异常暴雨,此刻正望着身前这广阔的海面。

    不光能够看到,他还能直接感觉到,此刻这片海面上还有不少大小渔民正捕捞着渔获,

    还有着过路的船只在海面上行驶。

    不过这时候的海面,总体上看虽然没有什么惊涛骇浪,但还是有些风浪的。

    寅虎朝着海面上望了眼,再望向海面上空,停顿着些目光。

    严格来说,在掠夺了部分海神权柄过后,这片海洋才是他的身躯,本体。

    现在站在这儿的,只能算是化身。

    他整个少海湾这广大的身躯上,此刻能够感觉到一种愈加清晰的雀跃,和蠢蠢欲动。

    同时感觉有些适宜……似乎环境在朝着更适合他的方向变化。

    他能够感觉到,和他同源的伟大正在降临,靠近,被他压制在海底的,大部分海神信徒,那些海洋怪物,

    此刻都似乎要苏醒过来,有些躁动……似乎在迎接他们的主,源头,根源到来。

    “……下雨了啊?”

    “诶,还真是。”

    远处的海面上,一艘渔船上的渔民突然抬起了头,出声说道。

    本就有些暗沉天空中,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海面上的风似乎也再大了一些。

    站在海岸边的寅虎,仰头眯着眼睛,

    这场雨不是他行使权柄的结果。

    风暴和海洋越来越近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寻常

    “……小心着点,再不听话,胡闹的话我明天可告诉你们老师了啊。”

    “……工作再忙饭还是要吃的吧,别什么时候闹出胃病了。”

    学校?

    工作?

    这些好像都是距离他很遥远的事情。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沿着穿过望安市区的望安河畔,没有目的地漫步。

    他是异调局望安市驻地的一位精英调查员,明明这段时间以来都忙得昏天暗地,

    但上面却选择在这个时候分别先后给一众精英调查员放了半天假期——即便最近望安市内很平静,但望安市驻地的调查员并不仅仅只负责望安市,还有周边省市更大的范围。

    他抽中了下午半天休假,可以在晚上十二点之前返回。

    中午突然意识到,有半天时间可以自己做决定时,他有些茫然。

    父母亲人还在的调查员有选择回家吃一顿家里饭的,有其他想去地方的调查员就选择去了不同的地方。

    异调局也都会想办法将他们最快送到。

    他的话,无父无母,故乡也只剩下个很模湖的印象,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出了异调局的门都不知道去哪儿。

    以前有假期安排到他的时候,他都是选择就待着异调局里,待在他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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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他本来也想这样。

    不过他的上级看出了他的茫然,跟他说,

    如果找不到地方去,可以到望安市市区里走走,看看他们一直守着的地方。

    他同意了,于是顺着望安河边一直走着。

    他作为一位调查员,在处理一些特殊事情,扭曲怪物时,身影曾经出现在望安市内的很多地方。

    但基本没有这样缓步闲看过望安市。

    他的故乡距离这里很远,在加入异调局前,他对这里没有半点认知也没有半点交集。

    现在再看望安市,觉得她好像和自己认知中有些不一样,

    旁边那条蜿蜒着穿过望安市区的大河,他知道,是望安市的母亲河。

    此刻望安河上,河水平静流淌,河面波光粼粼,

    曾经被洪水淹没过的大河,依旧如同它一直以来的平静。

    他的身侧,不时走过些行人,

    一位母亲拎着孩子的卡通书包,招呼着蹦蹦跳跳,欢脱的孩子,

    一个年轻人提着份打包回去的面,和他母亲通着电话。

    “……妈妈,我想吃这个。”

    “刚吃了饭,又嘴馋上了?我看你一会儿吃不下了我才给你算账……”

    “我吃得下……”

    “……我知道了,妈。”

    “那你今晚放吃了吗?”

    “正吃着呢,那妈,就说了啊,我先吃饭了。”

    “那你先吃饭……什么时候回来了啊?家里电视机好像有些问题,你什么时候回来帮忙看看吧,你知道妈又不懂这些……”

    “嗯……妈,那我先挂了啊……”

    得益于多次服用魔药的身体,

    那跟着孩子去边上个小吃摊上的母亲和孩子细声对话声,

    还有那年轻人和他母亲打着电话,电话里的声音,

    他都能够敏锐的听到。

    男人放缓了些脚步,转过身去望向身侧过路的人,

    好像有些明白己调查员为什么建议他出来走走。

    与其说他离这些太遥远,

    不如说,他离这些正常的秩序都有些遥远了。

    一直忙碌着不同的任务,每次到达一个地方,所见到的必然是异常。

    正常的秩序在他脑海中似乎都没有那么具体了,而是逐渐抽象成了一个符号。

    异调局就是守护秩序而存在的,怎么能连正常的秩序都忘了具体的模样呢。

    他想着,步伐渐慢,干脆就在这儿望安河畔的路边停了下来,

    循着路边的台阶坐下,就在这儿有些恍忽地望着来往的行人。

    这里过路的行人都还未曾受到什么影响,

    他们依旧过着自己平常的生活,考虑着今天明天的事情,想着下一顿吃什么,也同时做着长远的打算,想着未来。

    他的话,则是很少考虑未来,他知道自己大概活不到未来化作现在的时候。

    微微转头,男人出神地望着过路的一个个行人。

    他看到了位推着车出来摆摊的摊贩,一边张罗,一边已经在招呼客人。

    他看到有出来散步的大妈顺便去了趟超市出来,和路过的熟人正讲着超市今天的辣椒便宜了五毛。

    看到一位妈妈推着婴儿车,正和熟悉的朋友打着招呼,

    两个喝多了酒的男人互相搀扶着,骂天骂地,最后接到媳妇电话,又自己打着自己巴掌想要自己清醒点,大口哈了好几口气,才接起电话,似乎怕电话也能传过去酒位。

    他看到车上的人和车下的人道别,看着满载着人的公交车来了又走。

    再看到一位有些热心的老人,撑着腿在他旁边坐下,

    学着他往路上行人望了望过后,跟他打招呼,

    “小伙子,遇到啥难事了?我看你不太高兴啊?”

    男人转过头,望向老人,然后摇了摇头,

    “工作不顺利?”

    男人摇头,

    “女朋友分手了?”

    “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妻子。”

    “那改天叔给你介绍个。”

    “那就是,想家了?”

    男人摇头。

    “那就是生病了?是生病了吧,小伙子,生病了不用怕啊,现在生啥病都不用怕啊,现在不是出那个什么新药了嘛?我给你讲,真是管用啊……”

    男人听着老人的话,脸上露出一些笑容,对着老人摇了摇头,

    “我没事儿。”

    “真没事儿啊?”

    “嗯,我就是想坐在这儿看看。”

    “累了啊,那你坐这儿好好歇歇吧……你别说,坐在这儿看看还是怪有意思的。”

    老人见男人大概是没事儿,坐在这儿左右望了阵过后,就起身走了。

    男人坐在这儿,望着来来去去的行人,看着这平静的世界,还正常秩序下的世界,

    目光逐渐再有些恍忽。

    也回想着自己的一生。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普通的人。

    没成为调查员前很普通,成为调查员后也没展现出什么特别的天赋。

    没有特别智慧,也没有特别勇勐。

    更没有特别强大的意志。

    成为调查员的名字已经许久都没用过,再一次次忙碌,生死中,好像也已经很远。

    成为调查员后,他的代号叫做“寻常”。

    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很普通,甚至平庸的人,作为调查员也是。

    他思绪有些远了,

    他找到了脑海中最久远的记忆,他那时候或许三四岁,或者更小一些。

    他爷爷骑着自行车从外边回来,带回来一点烟熏的猪头肉,可能只有二三两,捏在一切只有一小块,

    爷孙两坐在屋檐下,分着吃了。

    大概是那时候很高兴,于是脑海中记下了这副画面。

    记忆里,他爷爷的面容都已经模湖不清了,那猪头肉的味道也对不上了。

    只记得那时候很高兴,很高兴……

    再后来,他爷爷去世了。

    他吃百家饭长大的。

    也有读书。

    只是读书他也没什么天赋,不上不下。

    后来大了,有村里的人建议他去当兵,

    他就去了。

    再然后,一次偶然他进入到了异调局。

    进入异调局之前,曾经面临过选择。

    当时那位调查员清晰告诉过他,加入异调局后平均存活时间不会超过两年。

    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加入。

    不是因为什么伟大的情操,只是他无牵无挂,也没有亲人。

    只是想接触更多一点神秘力量,加上一点自我牺牲的“英雄感”,好像这样他也算是个英雄了吧。

    想到这里,他突然再想起了自己那位老上级。

    刚加入异调局的时候,有一位精英调查员带着他们。

    在同一批调查员中,他不是第一个服用成功魔药的,也不是第一个到精英调查员。

    只记得,当时他告诉那位精英调查员他的代号时,老上级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这是个好代号。

    当时他也不知道好在哪里。

    再后来,在他正式服用魔药成功,成为调查员过后没多久,那时他已经不在那位精英调查员麾下,

    就传来,那位精英调查员牺牲的消息。

    衣冠冢下葬的时候,他还去看了。

    当时和他一块去的战友还告诉他,这就是他们必然的结局。

    然后没多久,那位战友就也牺牲了。

    牺牲,死亡,几乎是异调局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

    因为他们面临的危机从来都不是对称的。

    就像是面临那被称为“神”一样怪物时的不对称。

    当有一强大的怪物,特殊事件,至少需要数个精英调查员才能处理的时候,

    只有一位精英调查员,甚至就只有几位普通调查员能够抽调过去,难道就放任不管,不处理吗?

    异调局一直都缺人……这种情况下,牺牲是件必然的事情。

    在成为调查员时,异调局告诉过他们。

    如果觉得自己信念不够坚定,可以用特殊物品帮忙他们固化信念。

    但面临一些强大怪物的时候,不一定还能发挥作用。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信念坚定的人,所以他选择了用特殊物品固化信念。

    后来他也遭遇过很多强大的怪物,或许是当时固化的信念还在发挥作用吧,他的意志和信念还未曾被扭曲,崩溃过。

    也没放弃异调局的使命。

    寻常调查员望着眼前的望安市街道,脑海中也止不住想着。

    他一路从调查员到精英调查员的时间花费的不短,甚至相对较长。

    他知道一些明明比他优秀的调查员,有在仓促中服用魔药牺牲的。

    他们比他有更坚定的意志,更强大的能力和智慧,乃至更纯粹的信念。

    他们不知道这么仓促会牺牲吗……可是更多时候不会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他们。

    异调局缺人,更缺精英调查员往上的人员。

    或者说就是这些人的仓促,才让他这个愚笨而意志不那么坚定的家伙,能够有更多时间一步步走到现在。

    昨晚上的时候,有局里的通告下来,

    为了应对接下来的危机,需要在短时间里,有更多高级调查员阶段的人员。

    事实上,异调局调查员服用魔药成长的时间已经被压缩过,已经是短时间。

    而再短时间,就只能一个个调查员纯粹搏命去换。

    而普通调查员距离高级调查员实在太远,搏命也没有资格。

    有搏命资格的只有精英调查员,

    恰好,他就有这个资格。

    昨晚看到通告的时候,他没能够立刻做出选择。

    但已经有精英调查员申请短期内再次服用魔药——不可能任由每个精英调查员或者大多数精英调查员去这样搏命。

    也有大量特殊事件,扭曲怪物需要大量精英调查员去处理。

    他也不知道,

    自己最后会不会选择这样去搏命。

    他有时候还是怕死的,甚至有些怕疼。

    但他无牵无挂的,去冒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想到一位父母还在的战友,是不是他来搏命,就能抢走那位战友搏命的资格。

    “寻常”在这儿路边的台阶上坐了许久,出神着直到夜色彻底落下,笼罩了大地。

    城市的灯光盏盏亮起,在城市的不同地方点缀着。

    许久过后,他重新动了动,然后站起了身,

    准备直接转回身,往着来的方向返回,

    不过左右再望了望过后,看到了旁边不远,望安河边的两个算命摊位,

    一个摊位前排着长队,一个摊位前空无一人。

    他想了想,不愿意排队,就朝着那空无一人的摊位走了过去。

    ……

    “怎么称呼?”

    “寻常。”

    “坐吧。”

    景谌坐在摊位后,看着这个在那边路边坐了半晚上的男人走到摊位跟前,

    问了句,将张凳子递了过去。

    男人摇了摇头,

    “不用了,很快我就走。”

    景谌将凳子摆到了一边。

    “想问些什么?”

    “想问我之后的事情能不能成功?”

    问了句,寻常调查员就忍不住自己笑了笑。

    接下来这位先生,大师,就该旁敲侧击问问之后的事情是什么了吧。

    他摸着兜里带出来的一些零钱,就准备支付算命的钱了。

    作为异调局的精英调查员,对望安市大概存在的那位神秘强大者,

    他隐约有些了解,但更明确的信息却不清楚。

    此刻面对景谌,这位寻常调查员也只是面对普通算命先生的心态。

    他走到这里来,只是想讨个好的兆头。

    或者说,讨个好的兆头都不算,只是想随便找个人说句话。

    ——相比好的坏的兆头,调查员更相信自己。

    “能。”

    在这男人站在这儿的时候,景谌就看到了这人的未来。

    自然也看到了,这男人是异调局一位精英调查员。

    “寻常调查员。”

    男人听着这位先生的简短回答,就略微愣了下,

    然后,再听到景谌对他的称呼,就再有些发愣。

    不过,很快很多事情串联起来,就自然有了些猜测。

    能直接道破他身份,又不是调查员的。

    现在望安市里,不是神启组织的,就是那位有些神秘的强大者了。

    神启组织的人他还未见过,

    倒是那位神秘的强大者更可能。

    “谢谢您的吉言。不知道卦金怎么支付。”

    愣了下过后,寻常调查员回过神,没去过道破这位先生的身份,也没有追问更多,

    只是露出些笑容,向这位先生道了声谢。

    事实上,从他起身,就已经做下决定。

    即便这位先生说他会失败,他也不会放弃选择。

    “就寻常给就行了。”

    景谌应了句。

    “出来只带了些零钱。”

    寻常调查员从兜里摸出了所有带出来的零钱,折在一起,弯腰放在了景谌的摊位上。

    “还望先生不要介意。”

    景谌只是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这寻常调查员就再直起身,

    和景谌道了声别过后,就转身离开走远了。

第一百七十章 灾难

    “最近我总觉得哪里不安,虽然大家都在高兴那“新药”的诞生,人们第一次战胜了疾病。但总感觉这新药来得有些突然和奇怪。”

    “虽然网络上大家的解释都很到位,的确每一样先进的技术进步再真正普及到到大众之前大多数都缺乏认知和了解,而普及的速度又往往很快,就像是突然冒出来。

    虽然网络上大家痛斥那些阴谋论者的时候,我也感觉很痛快。

    但心里总还是感觉哪里不太平静。我明明不是相关专业的人,却试图对这种“新药”做出评判,是不是太自大了?”

    需安市,城郊方向一个老小区里,一位年轻女性皱着眉头,正拿着笔写着日记,记录着她此刻的心情和想法,

    写到这儿的时候,她眉毛皱得更加厉害,咬了咬圆珠笔的末端。

    她自认为是有点小聪明的人,不过在网络上很少表露想法,只有在在这儿书写日记的时候才有些情绪流露。

    “是不是我潜意识里已经发现了什么,只是我还没意识到,所以才这样惴惴不安?”

    “……为什么新药已经出来好些天,医院还是那样人挤人?按道理,有了那特别的新药过后,医院诊治的速度更快,之前一些积累的病人被逐渐根治过后,医院会逐渐变得冷清下来才对,为什么去医院的人没有减少,反而感觉越来越多……

    是我的错觉吗?是每一个医院一直都是这样人挤人……先前好像有新闻报道过,说是大环境变化,导致世界在朝着不太适宜人生存的方向变化,所以导致最近各种生病的人越来越多。这就是原因吗?可是为什么大环境变化,污染?物理上的变化,太阳的变化?世界本身的变化?”

    “……最近整个世界好像的确不太太平……所以是气候异常吗?”

    年轻女人写着日记,捞开了书桌对面的深色窗帘,

    窗帘微微晃动,露出空隙,炙热而刺眼的阳光就从窗帘缝隙照了进来,

    只是短暂晒在这炙热阳光下,都让她皮肤略微有些发红,感觉火烧火辣的。

    再将窗帘重新合上,她摸过旁边手机,看了眼天气。

    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

    在这儿隆冬刚过,勉强初春的季节,

    这会儿的气温却还有三十度出头。

    她眼睛里有些忧虑,感觉心惶惶没有安处,

    脑海中自然就想起来网络上偶然看到的那些个阴谋论,

    “……我们这儿看起来好像是要干旱的样子,但网络上也有些地方说,他们那儿最近频发暴雨……天气预报说,今晚上可能会下去,希望真得有雨能够落下来,缓解下这异常的天气。”

    她继续拿着笔在日记里写着,

    “……另外,楼里的邻居,最近大家好像都有些戾气重,稍有烦心就是吵闹,远没有之前和善。

    其气候的问题?炎热的天气的确让人烦躁,特别是在这儿不该太热的季节。”

    “叮冬……”

    旁边的手机响起了一声提示,但没亮起屏幕。

    她提起笔,拿起手机看了眼。

    是她手机自动拦截了条骚扰短信,号码一看就是虚拟号码,

    或者就是附近伪基站那种类型的诈骗短信。

    她本来没兴趣点开,也是怕点开什么链接中病毒。

    不过,从拦截提示那儿看到的短信内容开头,却让她停住了动作,

    ““新药”的诞生真得是人类科技的进步吗?疾病的频发真得是因为环境的变化吗……”

    这些话恰好切中了她心里疑惑,

    犹豫了下,她还是点开了这点短信。

    然后看到了短信里带着张照片,

    照片里呈现出的是个怪物模样,

    像是一堆透明的水上,爬满了眼珠肉球,还伸展带着密密麻麻嘴巴的触手。

    不……不是怪物,而是一位趋于完美,伟大而神圣的,伟大者的卷属。

    它的存在,就是一种真理。

    它带着超越人类一切认知的美,那就是真理所在。

    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她眼里带着一些痴迷和狂热。

    许久过后,

    在这她之前写满担忧的日记本上继续奋笔疾书,

    “……主,是一切灾难的王,”

    “一切属于灾难,一切最终归于灾难。”

    “主是真理和伟大……伟大的灾难之王将降下清洗罪孽的灾难……灾难……”

    “……冬冬。”

    又是一阵安静过后,

    这间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卡察……”

    在没人回应过后,门直接被打了开。

    两位调查员快速进入屋子,然后直奔那间卧室而去。

    卧室门推开,

    卧室里已经看到先前书写日记的年轻女性,

    只剩下个完全看出人形的扭曲怪物,混乱的血肉上裹着只圆珠笔,静静在那儿座椅上。

    “……灾难,已经到来……”

    听着让人有些难受的声音,从这儿怪物的身上传了出来。

    两位调查员配合,

    用着各自的能力,在花费了一些时间过后,将这异变出的扭曲怪物给清楚了。

    其中一位调查员上前,谨慎地拿起那本日记本,另一位调查员则是旁边注意着这位调查员。

    “……是一个灵感天生较高的人。”

    这日记本上的内容,几乎呈现了这人被“灾难”影响,或者说试图朝着那“伟大的真理”靠近的过程。

    “有时候灵感过高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旁边那位调查员见这位调查员没受到影响,才应了声,

    然后走上前,拿起旁边那部手机,也看了眼,

    “……另外,还有位疯子的影响。”

    看了眼手机里已经有预料到的内容,这调查员再说了句。

    “嗯。”

    在两个调查员来到这儿之前,就已经有监测部门注意到这短信的源头。

    一个灾难的信徒,在之前还是个编外能力者。

    在异变成灾难卷属,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通过网络和各种方式,将相关信息传出去不少。

    不清楚是作为灾难信徒的举动,还是就是之前要死之前的发疯。

    大部分在第一时间就被异调局监测部门直接拦截了,但在小范围依旧出现了漏网之鱼。

    而在厄运的持续影响下,这些漏网之鱼,往往都会出现在“合适”的人眼前。

    这大概算是“灾难”中的人祸。

    如果说这是场战争,那天时地利乃至人和,都不在异调局这边。

    “走吧,又有事儿来了。”

    “嗯。”

    收起那部手机和日记本,两位调查员暂时退出了这屋子,

    之后的事情自然再有人处理。

    ……

    “买到票了吗?”

    “……没。那个妈……好像没票了。”

    “你个死孩子,我让你票早点买,早点买,你非说不着急,不着急,现在好了,你说怎么办……”

    一个年轻人站在厨房门口,拿着个手机摆弄着,

    他母亲本来在厨房里切着菜,听到年轻人的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咳咳……要不,妈,咱们晚两天再回外婆家?”

    “你个死孩子……做事情真是一点不靠谱,你告诉我怎么晚,都不说已经提前跟你外婆讲了,这次回去是你表哥结婚,怎么晚,你让你表哥把婚礼推迟两天等你。”

    不说还好,一说女人更加来气,骂得个狗血淋头。

    年轻人讪讪站在那儿,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觉得尴尬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明明最近也没有什么节假日,明明前两天他看了,去望安市的高铁余票都还很多,

    怎么就才两天,各趟车次,一下就没了票?

    他就是习惯性的拖延了两天,怎么会就没票了……

    “妈,你说又不是啥节日的,我哪知道……”

    “拿我看看……”

    女人放下菜刀,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

    然后看着,自己也皱起了眉头。

    “那什么,妈,要不咱们买机票?”

    年轻人殷勤将手机拿回来,提议道,

    他母亲剜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机票那不是要贵好多……可别跟你爸说,不然有的你好收拾。”

    “妈,其实机票也不一定贵……妈……那个,机票也没了。”

    年轻人看着,更尴尬了。

    “你个死孩子,你说你!”

    “妈……咱们买高铁票,买前两站的,到时候,到时候咱们车上补票,大不了站两站,这个有,这个有……妈,你先别打……”

    年轻人慌忙说到,手上那就一个快,

    总算买上了票,松了口气,擦了把汗。

    “妈。买上了。”

    “……这次算你机灵,下次再交待给你的事儿,你再给我拖拖拉拉,晚饭就别吃了!”

    “我知道了,妈,这不是就是没想到吗,哪知道望安市的票也能这么快卖完啊,又不是首都的……”

    年轻人说着,还是有些疑惑,

    不过很快,就将这些事情再抛之脑后了。

    ……

    “这天时真是,一会儿晴,一会雨,一会儿雨大了,一会儿雨又小,跟个老天爷在变脸似的。”

    “那指不准是两个龙王菩萨正在天上打架呢。”

    “那我倒是希望要天晴那个菩萨打赢咯。前两天下那么一场雨也就够了,地里就够湿了,要再下雨,地里庄稼都给水泡烂了。”

    一处村子,一个从田地里回来的,扛着锄头的老农,在同村个相熟人家屋檐下躲雨。

    那相熟人家屋里的老人,也坐在门槛上陪着说话,

    “你坐啊,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都还停不下来……”

    坐在门槛上的老人叼着卷没点的旱烟,又捏在手上,对着一直站着的老农招呼着。

    老农再望了望屋檐外边的雨,锄头撑到旁边,坐了下来。

    “……田地里怕是积了不少水吧?”

    老人重新卷着旱烟卷,再朝外边的雨望了望,问了声。

    “……刚趁着雨停那么一小会儿,去地里看了下,水都掩到腿肚子这儿了。我在田边上挖了个缺,水就哗啦啦往河里流……不过这雨要是再接着下,恐怕流也流不急,河里的水也要漫出来了。”

    “这么深了?”

    老人听着话,卷旱烟的动作也顿了下,

    “那不是要发大水了。”

    “可不是要发大水了,现在就求求这老天爷,别再下雨了,在下雨了,田地里的庄稼就都要淹完了……”

    “还是老牛你家好,地都租出去了,也不用操心这个种地的心了。”

    “孩子嘛怕我们累着了,说不让种了……”

    老人笑呵呵着应了声,然后望着屋檐外边雨,也没再笑下去,脸上带着些忧虑,

    “今年这天时也是真得怪……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老天爷不让我们活了,这么折腾。”

    老农听着话,手扶着锄头,摇了摇头,没说话。

    “……要不去屋里坐着吧,在屋里吃个饭再回去。这外边风也大,雨都打过来了。”

    “算了,我就在这里待一会儿,等雨小一点了,我就回去。老婆子还在屋里等着呢。”

    老人点了点头,也没再说话,就陪在旁边望着雨,

    手上的旱烟重新卷上了,重新叼在嘴里,

    没去点,却再摇了摇头,

    “这天气太潮了,我这儿烟都回了潮。”

    “……我看这儿雨好像又小点了,我就先回去了。”

    “这雨还下着呢,再等等吧。”

    “不等了,一会儿雨又大起来,更走不了了。”

    老农站起身,摇了摇头,

    “那你把这件雨衣披上,别一会儿淋了个雨,得了病……咱们呢,岁数也都大了。”

    “那谢谢了。”

    老人摇头,起身去屋门后边拿了件雨衣递给老农,

    老农一边穿着,一边说,

    “等明天,我就把雨衣给你送过来。”

    “什么时候都行,我也不急着出门,急着出门屋里也还有其他雨衣。”

    批好了雨衣,老农就冒着小心的雨,匆匆往前离开了。

    老人站着身,看着那老农走远,又转过头,就看着天边划过一道闪电,

    “轰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连绵雷声,又是一阵磅礴的大雨倾泻而下,

    老人眼里流露出一些焦虑。

    而披着雨衣匆匆赶回去家里的老农,没有一口气跑回家里,

    似乎是报复刚才短暂的间隙,

    一声霹雳炸响的雷声过后,风雨比先前还大,

    雨幕密而大的,让人看不清楚视线,睁不开眼睛,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风呼啸着,在旷野和村庄里发出尖锐的声音。

    宽大的雨衣被风雨紧紧裹在了老人身上,

    老人迎着狂风暴雨,寸步难行,

    不禁迎着暴雨和狂风抬起头,微微睁开一点被雨水淋湿的眼睛,

    面对着这压城,而层峦叠嶂的厚重乌云,面对着狂风暴雨,

    霎时间,真有种天要亡他感觉。

    他往路边,那田地里,已经被风雨摧垮。倒在积水中的庄稼,

    真有些心痛的感觉。

    再对抗着风雨,他勉强往前走了两步,

    只是对着这狂风,他枯瘦的身子实在都站不稳,

    一个踉跄倒在了雨中。

    “……老头子……陈老头……陈老头……”

    “……哎幼……我天老爷哦……”

    他老婆子冒着雨出来找他,看到了他,紧赶慢赶地跑了过来。

    ……

    “咳咳……”

    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终于在几次挣扎过后,消褪这附近广袤天地的持续暴雨,

    一阵风化作寅虎调查员的身影,跌落在丛林之下,

    望着终于已经有些晴朗下来的天空,寅虎调查员停顿着目光。

    紧跟着,旁边一道光落下,老辰的身影也浮现。

    望了眼寅虎过后,没说话,也再望了眼天,

    在灾难,与“海洋与风暴”逐渐靠近的情况下,

    寅虎要对抗着那更强大的伟力,纠正天象也越来越困难。

    这次,也是在老辰同时动用了一些“太阳与光明神”的能力和权柄,

    才战胜了这片地域广阔的狂风暴雨。

第一百七十一章 拯救

    从望安河畔折返的寻常调查员,

    没有踩着晚上十二点的时间返回,只是顺着望安河畔往回走时,

    路边小吃摊上买了个饼吃了,就赶回了异调局望安市驻地。

    回到异调局过后,他就提了短期内多次服用魔药的申请。

    他的上级,己调查员很快同意,而且紧跟着内部通讯设备拨来通话。

    己调查员没询问他其他,在提出申请前,风险他就应该很清楚了。

    只是问他准备什么时候服用魔药。

    他回答就今晚。

    然后通话对面的己调查员,也就是爬虫沉默了下,

    “你去望安市区走了走吧?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也感觉一切都很脆弱。”

    望安市区里的平静和热闹,让脱离正常社会太久的寻常,脑海中重新多了些关于正常秩序的具体画面。

    那是小孩手里的糖和玩具,是老人互相搀扶的散步,是相熟人停在路边说着家常闲话。

    大概就是这样吧。

    “嗯。”

    通话对面,爬虫应了声,然后再说道,

    “你可以在之后去一号魔药服用室,会有人将配置好的魔药送过去,如果你准备自己配置,稍后会有人把材料拿过去。你可以自己选择你认为合适的时候服用。”

    “我自己配置吧。”

    “行。”

    这样,寻常调查员和爬虫就结束了电话。

    寻常调查员放下通讯设备,抬起头朝着望安市的夜幕望了眼,

    虽然有望安市地上的光污染,但难得的,晴朗夜空中有几颗亮眼的星星还能看到。

    停顿了下目光过后,寻常调查员也没再去其他地方,循着魔药服用密室过去了。

    另一边,

    正在望安市外处理一些特殊事件的爬虫,结束短暂的通话过后,

    也朝着很远处望了眼,虽然他视线能够轻易穿过夜色,

    不过已经在很远处的望安市区,也只能看到很小片聚集的灯火。

    相比于整个世界,此刻望安市里的平静就像是一种假象。

    ……

    “……阴影之主魔药。主材……”

    密室里,送来魔药材料的同志将材料放下过后就离开了。

    寻常调查员也没有过多等待,他能够休息半天已经很奢侈。

    如果服用魔药成功,后半夜他还需要参与处理一些特殊事件。

    没有耽搁那么时间的必要。

    他主要服用的魔药也是‘阴影之主’,

    总共已经服用过五次魔药,其中四次是‘阴影之主’。

    对于这副魔药,他已经很熟悉。

    默念着阴影之主魔药的配方和配置流程,寻常调查员配置着魔药。

    当所有魔药材料都融入其中,

    当玻璃容器中盛着裹着一簇火苗或者说光亮的灰色液体,

    阴影之主魔药配置成功。

    看了眼魔药,寻常顿了下,然后笑了笑,

    很洒脱地抬起容器,将玻璃容器里盛放着的魔药一饮而尽。

    “啪嗒……”

    还没感觉到痛苦,他的手臂从臂膀处就不受控制的阴影化,

    然后和血肉之躯的身体脱离,掉在了地上。

    然后紧跟着,万般痛苦加身,

    还作用在意识和精神上,在意志没有屈服向那阴影力量的源头之前,这种痛苦会一直持续。

    掉落在地上的阴影化手臂,蠕动抽搐着,一些触手似乎扭动着要从其中钻出。

    他的背部,出现了一只只胡乱转动着的眼睛,再出现一块块斑块似的阴影,在逐渐扩大,侵蚀他的身躯。

    他没有发出惨叫,只是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盯在身前,

    然后两只眼球上骤然出现一点似墨一样的痕迹,迅速扩大,

    然后眼球就业被阴影吞没,脸上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眼眶,

    眼眶里同样漆黑,不知道是否是阴影。

    而他意识上,也在受到那副作用的影响和那伟大的污染。

    他有种强烈的,不受控制着,想要张大身躯的欲望,似乎他的身躯在此刻能够无限的扩张,

    似乎那样才能更接近真理……如同伟大的阴影覆盖整个世界。

    他的意识,理智,都在受到挤压,在很清晰地被一点点湮灭。

    就如同面对迎面倒下来的山峰,那伟力让人无法阻挡,也没有阻挡的欲望。

    不过,时不时又浮现出来的意识和意志,也是痛苦的根源,

    这种痛苦的折磨持续了有些久的时间,

    终于,寻常调查员身躯彻底阴影化,然后朝着四面撕裂开,

    掉落在地上,附着在墙上,各自蠕动扭动,

    就像是没有质量的黑幕破布。

    不过,

    最后,寻常调查员还是服用魔药成功。

    但他脑海中那‘正常秩序’具体画面重新浮现,

    他好像就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和存在。

    撕裂开的阴影重新聚合,他的身影也从那片阴影中重新浮现。

    他朝着自己身躯看了眼,然后朝着灯下自己的影子看了眼,

    然后影子撕裂开,朝着不同方向隐没。

    这是他这次服用魔药过后的新能力,

    能够在阴影状态下时,可以直接分裂阴影,同时作用,同时操控,

    就如同多个灯光下,或虚或实,同时出现的几道阴影。

    重新抬起头,他再顿了下,就朝着密室外走了出去。

    要达到高级调查员的阶段,他短期内至少还需要再服用两次阴影之主魔药。

    ……

    “……东西带回来了吗?咳咳……”

    “爸,要是您生病的话,咱们就直接去医院吧。去医院,新药也是免费的。您让我偷药回来,我要冒很大风险的。”

    一个中年男人提着提前让外卖员挂到门把手上的菜,开门进了屋。

    屋里光线有些昏暗,他抬起头看了眼,早上出门时才拉开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拉上了。

    他干脆伸手将客厅的灯按亮。

    亮起的灯光一路顺着客厅,照进了客厅过去的走廊。

    走廊尽头的卧室门紧闭着,大概是听到客厅里开门动静,

    那卧室门后,有个老人虚弱的声音响起,说话间像是牵连着脏腑,又咳得厉害。

    老人就是中年男人的父亲,听着他父亲的话,中年男人又再有些无奈,

    “再说了,你在屋里喝药和在医院喝药有什么区别,你要是怕排队,我给你想想办法让你插个队。您也不用讳疾忌医怕去医院,去医院也是直接给你管子药就治好了。”

    “你懂个什么!咳咳……”

    卧室门后,那老人似乎有些生气,然后又是剧烈咳嗽,

    吸着气,就像是个破风箱和破管子,听着都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爸,我怎么也是个医生,该比你懂点吧,您这儿病在医院里都算轻的,还不都是一次新药就治好了。爸你说你何必非要在这儿熬着,非得让我把药给你偷回来……”

    中年男人换了鞋子,然后放下菜,就要往卧室那边走,

    “爸,你这样吧,我给您先看看好吧。”

    “不许进来!”

    似乎触犯了什么禁忌似的,那老人突然大声吼了声。

    惊得中年男人都顿住了脚,

    “爸,你说你,让你去医院,你不愿意去。我说给你看看你又不看,就非得我把药偷回来给你……爸,你知不知道逮到了你儿子要坐牢的。”

    “……”

    卧室门里沉默了下,然后传出有些固执的声音,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医院忙得人挤人,倒个身都困难。这时候少只药谁管得过来……我就不信你们医院没丢过药……”

    “爸,你有什么非得不能去医院的……”

    “你就告诉我你有没有把药拿回来!”

    老人的话落下,屋里安静了阵,

    然后中年男人无奈又自嘲地一笑,从裤兜里摸出了管那新药管剂。

    “那您开门,我拿给你行吧?”

    “放在门口,然后你别待在这儿。”

    “行行行,您老自己拿,我给你放门口,我做饭去了。”

    中年男人顺手将药放到了屋门前,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等着厨房动静响起来,那又安静了许久的卧室屋门才重新打开,

    一个句偻着的身影,身上披着裹着厚重的被褥,一点点挪脚,低声,

    将门口放着的新药捡了起来,然后立刻转身,回了卧室,重新关了门。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老人反锁了卧室门,放下了身上裹着的厚重棉被,

    露出他有些枯瘦如同朽木的身躯,他没有去第一时间服用手里的新药,

    而是朝着被他摆在原本放电视桌子上的个,扭曲东西祈祷。

    这是个扭曲而有些恐怖的东西,像是个不成人形的怪物凋像,

    其上混乱地浮现着一些同样扭曲的人脸,眼珠,

    这凋像下端,还延伸出来不少滑腻而柔软的触手,

    又像是刺穿了凋像的外壁从里边钻出来的,又像是就长在这凋像上,

    还整体和触手都缓缓蠕动,似乎这样个东西还是活的。

    老人对着这么个扭曲怪物,很虔诚。

    从前两天偶然遇到这个东西,他就知道,这是个伟大的东西,是能救人的东西。

    前两天,她还只是他卧室窗沿上一个小点,等到他将她挪到屋里来供奉,

    只是短短两天,就长得现在这样有个人头大。

    这本该有些诡异而恐怖的景象,他却不自觉,

    只觉得神圣而伟大。

    他知道这个东西不是‘菩萨’,这是菩萨的‘恩赐’!

    他能够用这个东西来救人,也能够拿来自救。

    再虔诚地祈祷了两句过后,

    老人低下了头,望向了自己的胸膛,

    他枯瘦如朽木的身躯上,也有如同朽木的坑洞,

    胸口肺部的位置,原本的皮肉,肌肉都腐烂了,

    破开了个大洞,露出其下不时膨胀又不时缩小,有些萎缩而老化严重的肺,

    也是前两天,他就知道自己得了病,然后到今天,就成了这样,

    胸口空洞边缘血肉,就像是风干了的腊肉,边缘不太平整,乌红而带着些干涸的血液。

    他抬起手摸了摸,最后再拿起了那管他要求他儿子从医院带回来的新药,

    “……不能去医院,万一新药也治不好怎么办……只有伟大的……能救我。”

    他眼睛里有些恍忽,呢喃着,似乎在回答先前他儿子的疑问。

    他这样怎么能去医院呢,想着,他眼里流露出一些恐惧。

    而且,他想,他这个病……说不定会染到别人身上。

    带着恐惧和一些其他情绪,他拧开了这份新药的盖子,

    然后哆嗦着手,将新药倒进了嘴里。

    然后,他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受什么,

    许久,再低下头,小心望向自己胸口。

    不过,

    果然,他胸口的空洞依旧在。

    他就知道,新药,治不好他的病,

    只有伟大的存在,才能拯救他,才能拯救其他人。

    他想着,眼里流露出一些狂热,然后直起身,

    再一把伸出了手,按在了那有些扭曲恐怖的凋像上,

    从他看到这样东西开始,

    他冥冥之中就有了一些认知。

    难怪这个世界乱糟糟的,难怪所有人都在得各种病,

    难怪哪里的气候好像都有些古怪……原来是世界要毁灭了。

    而这样东西,就是主的恩赐。

    它能够拯救他,还能拯救所有人。

    就像是他身上恐怖的病,

    不过,需要别得血肉来填补,才能治好他身上的病,才能救其他人,

    吸收其他生命力的过程中,他也会越来越趋近完美和真理,

    直到凭借主恩赐的东西,掌握能够拯救整个世界的力量,

    还能让其他人也变得完美!

    他要拯救其他人!只有主的力量覆盖整个世界,才能让这个乱糟糟的世界恢复平静。

    他眼里流露出更多狂热,

    然后,他的确获得了力量,能够拯救自己的力量,

    他胸腔的破洞在逐渐消失,只是填补他的方式稍有些特别,

    他将那有些扭曲恐怖的凋像,塞到了他胸口空洞中,

    然后那凋像上的触手,就更加延伸出来,和他胸腔空洞原本边缘的血肉逐渐长合在了一起。

    这凋像就像是块扭曲的血肉,填补了他胸口原本的空洞,

    只是并没有和身上其他血肉完全统一,还在不时蠕动着。

    老人重新直起了身,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那团扭曲的血肉,有些恍忽痴迷。

    再抬起头,有些高兴,

    他感觉到自己力量比以前强了许多,从前羸弱衰老的身躯里重新迸发出力量,

    这力量源源不断,比什么都要伟大。

    那是来自于伟大的存在!

    ……

    “爸,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是想昨晚上那样,我给你送门口呢,还是你自己出来吃?”

    “那新药你吃了嘛?有作用吧?爸,你要是没喝赶紧喝了吧,肯定有作用的。您这病实在是不算什么的,你都还能吭声,医院这两天凭这新药治好的病人一个个可比您轻多了……”

    厨房里,忙活好晚饭的中年男人重新从厨房里出来,对着那边还紧闭着的卧室门说道。

    卧室门里一直没声,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的中年男人顿了下脚,然后说道,

    “爸,你得了病就窝在卧室里,你不是怕你那病会传染吧……也没事儿啊,新药能够治好绝大多数疾病……”

    又再走到餐桌上,放下菜,男人再和卧室里的父亲说话,

    “对了,爸,你养得那鸟,这两天怎么不见叫了。”

    “夜里叫得烦人,昨天拿去送人了……”

    屋里终于再有他父亲的回答声,男人愣了下,

    “白天爸你还出去过呢,我还以为你一直待在家里卧室呢。”

    “……你进来吧。”

    紧闭着的卧室门后,再安静了阵,响起老人平静的声音,

    “我把饭给爸你端进来?”

    男人盛了饭菜,走向那卧室。

    哪知道,才走到卧室门前,这次一直紧闭着的卧室门就直接从里打开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灾难的伟力

    “据悉,隆南横断山脉近期地质活动频繁,据地质专家及相关单位判断,隆南横断山脉等地区近期可能正进入历史周期中地质活跃期。”

    “南门火山又再有频繁活动迹象,专家预测,如果南门火山再次历史中出现过的大爆发,其爆发的火山尘埃将覆盖周围数个省市。不过同时专家判断,近年内出现这种大爆发的可能是较低的。”

    “南门火山如出现爆发,真只会涉及到附近几省市吗?专家说:这就是真相!”

    “大风预警:南方海域周水市沿岸今晚将要飓风登陆,沿岸村镇请做好防范准备。”

    “海啸预警:北方海域,受风暴影响,徐安市,秦水市等沿岸,将受到海啸影响。”灾难正彰显着她的伟力和权柄,似乎顷刻间就要天翻地覆。

    大量关于天灾的新闻无法控制的出现在网络上,就像是一片往下倾倒着的巨峰的阴影,笼罩在了整个世界之上。

    关于灾难的信息似乎要充斥人的所有认知,让人止不住煌煌不安。

    “……嗯?怎么我白天睡了一觉,睡醒过来就这样了?怎么感觉哪儿哪儿都是灾难?”

    “其实也不算突然冒出来的吧,有些事情都好几天了,只不过你没关注。”

    “……睡不着了怎么办,在床上辗转反侧,坐立难安,有种天灾之下,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都怪那个营销号。”

    “说南门火山爆发可能诱发周围其他火山集体爆发,然后整个世界笼罩在火山灰下面那个?”

    “可不是,看到最后结果他跟我说,这种可能性很小,就跟担心陨石撞地球似的……可是我还是有点不安心。”

    “其实整个世界,各个地方本来就无时无刻不发生着灾难,你们这叫啥,就是对这种灾难的信息敏感度过高。”

    “那你呢?”

    “我家被水淹了啊,等撤离呢,这会儿只能趴在衣柜地上陪你们聊。”

    “感觉哪儿都是乱糟糟的,我数了下新闻,感觉不像是我太敏感,就是他妈的哪都是天灾啊……”

    “不知道为什么,神经有种一直紧绷着的感觉,心一直很慌,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灾难要到来了,不会真要世界末日了吧?”

    “世界末日了好啊,爱谁谁,最好让我那该死的老板死得惨一点就好了。”

    “有没有可能到时候你死的比他惨……”

    “放宽心吧都,大家都还能在这儿网络上发表忧虑,那问题就不大。”相关新闻底下的评论,虽然都有些忧虑灾难,但恐惧依旧不是很厉害,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在还算平静的环境下,短时间内冒出太多超出认知的灾难,在灾难真正落在身上之前,反应都是有些迟钝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依旧有大量的人重复着翻看着相关新闻,彻夜难眠。

    ……

    “哗啦啦……”岭南市。一个便利店外,一个守着店的男人刚才翻看了网络一些关于灾难的新闻,也留了几条评论。

    这会儿再抬起头,望向便利店外,眼里带着一些犹豫。这会儿的屋外,正下着暴雨。

    从傍晚那会儿,突然天气就急转直下,一层层厚重如山峦叠嶂的乌云笼罩整个天空,然后就下起暴雨,到现在,屋檐外的雨依旧密而大,屋里映出去的光都被那水帘挡住。

    屋外一片漆黑,看不到人,只偶尔能听到车辆驶过的声音,声音还在越来越少。

    似乎暴雨下,这便利店被围成了一个孤岛。往下看,便利店门前有三阶台阶。

    此刻街道上的积水已经在持续的暴雨下淹没台阶,可以预料,要不了多久,水就顺着流淌进便利店里。

    而男人则是在犹豫,要不要现在离开便利店回家。如果他现在走的话,需要涉到膝盖深的积水,还得冒着这磅礴暴雨,在暴雨中前进。

    如果他留在这里的话,便利店就只有一层,积水很快就会漫进屋,如果雨持续的话,他可能就走不了了。

    而前两天,实际上就已经下过这种大暴雨了,当时就是雨下了一阵就停了。

    所以他有些犹豫……而在这踌躇中,积水就已经越来越高,他坐在便利店里,当水已经淹没他的脚背,他顾不上想,就拿东西去挡店门口的积水,又去将货架上摆得低的东西挪到稍高的地方,等他转了一圈再回到便利店门口,才恍然发觉,他站在便利店里,水都已经淹没他快小腿肚上来的地方。

    他下意识想将便利店的卷帘门拉下来,挡住外边越来越高的积水,顿了下动作,他再回过神,望了望周围的积水,嘴微微张了张,似乎是没想到水会长这么快,情势一下就到了没有选择的时候,然后他就恐慌起来,拿起电话尝试求救。

    ……徐北市。一个年轻女人放下了手机。刚才她还在网络上和人讨论最近各地频发的天灾。

    聊着的时候,她也有些煌煌不安,这种不安来自于未知,来自于灾难,来自于不受预期的变故,她或许很难具象,具体的体会到那些灾难扩大,然后波及到她身上会发生什么,但天然的,就有些恐惧这样的世界到来。

    不过很快,她就顾不上那么些惶惶不安,她甩下手机,是因为有些燥热,烦躁,还有些皮肤发痒。

    徐北市最近的天气很怪,即便是徐北市地处南方,但这隆冬刚过,初春的季节也太热了。

    不光热,还干。空气干燥的,仿佛没有一点水分。晚上都已经好许多,可她连着抹了两次保湿的,这会儿依旧一碰就掉皮屑,就像是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的风,每一下都会带走她体表的水分。

    而白天的时候,则更严重,炙热的烈阳不断炙烤着大地和地上的一切,本该蒸腾上去一些地表水汽,但风依旧是干燥的,地面也是灰尘扑扑。

    今天白天的时候,还难得下场了小雨,只是雨落在地上,就给蒸发了,空气中依旧没有多少水汽。

    可明明,才几天,十几天没下雨吧,怎么就这样了。

    “划拉……”年轻女人抹着身体乳,还是忍不住再抓了抓脖子,腿甲,屋里响着那清晰的抓挠声,直到浑身干燥的皮肤上都见血,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冬……冬……”这时候,卧室的窗边再响起一些细微的碰撞声,年轻女人顿了下动作,忍不住看过去,然后再有些好奇猫着身子走了过去,窗帘拨开一些,然后头凑近窗户,就看到是她紧闭着的窗外外边,正有着胡乱飞着的蚂蚱,蚂蚱浑身枯黄,就如同枯叶,似乎是想进来屋里,于是撞得玻璃直响。

    这时候就有蚂蚱了嘛?年轻女人心底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最近这么热,气候这么异常,蚂蚱的卵提前孵化也是很有可能的。

    “嗡嗡……”原本还在拉窗边乱飞的蚂蚱,突然一个振翅再窜到年轻女人眼前玻璃上撞了一下,年轻女人被吓得往后一缩,然后慌忙伸手将窗户再关得紧了一些。

    再想着刚才和蚂蚱对视看到的复眼,又觉得有些发毛的搓了搓手臂,离开了窗边。

    蚂蚱,有时候还有个名字,叫做蝗虫。……

    “虽然专家预测,南门火山即便重新活跃,出现大爆发的可能性也还是很低的。但咱们就还是以防万一,大家先听从安排,到镇上,县里的安置点待一段时间,给我们的观测部门一点时间,确定确实不会爆发了,再再看情况回来。都是为了安全,大家说是不是。”南门火山附近,因为地理原因,周围一圈倒是没有太大的城镇。

    但历史中,这大火山的频繁活动时间很少,稍远一些的地方,依旧有一些散落在山坳的村落。

    长平村,就是这么个村子。这会儿,即便已经是在入夜,长平村里的人依旧在集中撤离。

    已经收拾好行李的,一家家散落在村道上,在往村口方向走,那里的空地上停着官方派来的大巴和些交通工具。

    路上虽然有些人细声交流着,但总体上大家都有些沉默。提着大包小包,或是望着远处群山之中凸显出的火山,或是望着身边的村落和家人。

    虽然说是爆发概率小,可是大晚上催着大家撤离,自然还是着急的。而原本该在家里吃晚饭,或者休息说着闲话的村里人,此刻却在躲灾的路上,自然有些心有戚戚。

    有对未知的担忧,还有种似乎正常生活就要被这样打破的感觉。于是,自然的,就有人不愿意走。

    那组织撤离的人,拿着大喇叭喊着的话,大多数也是给这些人听的。

    “妈,走吧,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

    “你把东西给我……你们走吧,我不走了。”

    “妈,你干什么呢!人都说了,撤几天看看情况就回来,又不是让你搬家,又不是让你逃难,又安置的地方给你住呢!”

    “当我老了就真得湖涂了呢……这么一走,还真得回的来吗……这房子是你爸修的,我就待在这儿,也死在这儿,免得死了找不到你爸了。”

    “你们两口子走吧,快些走吧,留在这儿不安全。”一户人家门口,一个老太太不愿意走,儿子儿媳正劝着拉着。

    儿子儿媳都有些焦躁,老太太自己倒是很平静。

    “老太太……怎么了……”维持着秩序的人听到动静就立刻跑了过来,

    “……同志,我也不是想给你们添乱。只是你们不用管我了,也不用劝我。我岁数大了,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我不愿意走,这里是我家,我愿意死在这里。我知道离开这儿,就再回来了,家就没了。”看着老太太平静而固执的模样,维持秩序的人张了张嘴,然后干脆没尝试劝。

    “你两口子配合一下,我叫两个人来,直接把老太太抗走。”听着这人的话,老太太望着,然后一下泄了气,然后回头望着自家屋子,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走……”再然后,老太太就失魂落魄,就像是没了精神,儿子在旁边一直劝,却也没得到回应,只是跟着往前走。

    旁边,村道上的人听到这边动静,有人朝着这边望了眼,但基本也都很快转回了头,各自有些心事,

    “……上回这儿火山喷岩浆的时候,还是我爹小时候……”

    “听着我爷爷讲啊,那会儿那岩浆漫山的流,都流到了这河里……”两个老太太凑在一起,望了望路边的溪流,低声说着话,

    “山神菩萨又要动怒咯……”一位老人抬起头,朝着那远处的火山望了眼,长长地叹道。

    “你个小老头,说什么是山神啊,我孙子就是学地质的,就说这叫地质活动,懂不懂啊……”

    “我不懂,我就知道这火山喷发起来,就要死好多人啊……那喷出来的石头砸在人身上都能给人砸死了……”大概这队伍里,只有几个小孩,最是没心没肺。

    还意识到这么大的灾难对他们有什么影响,只觉得大晚上,整个村子里的大家都离开,去一个他们没去过的地方,觉得有趣和新奇。

    “爸爸,我们去哪儿啊?”

    “不是说过吗?去城市里住两天。”

    “哦……爸爸,刚才那个奶奶说,这里面会流岩浆,岩浆是什么样啊……”小孩的问题问了一遍又一遍,一个牵着小女孩的男人,和妻子一块提着行李,也在队伍中往村口中,妻子眼里带着些忧虑,男人也有些心底发沉,小女孩则是步伐轻快。

    “……岩浆啊,就是红彤彤的,好热好热的水……”那前面走的老太太,听到了小女孩的声音,转过身来给小女孩解释,

    “映在你脸上,也红彤彤的……”

    “是不是就像是火一样啊……映在脸上红红。”

    “嗯,差不多……可热着呢,有时候山林里也会因为这儿燃起来火……可不能碰啊,也不能靠近……”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小女孩父亲脸上抿出些笑容,再朝着远处的火山望了眼,

    “爸爸……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家里的小鸡都没有带走。”

    “嗯,要不了多久的。”……就在距离长平村有些距离的南山火山上,正有两位高级调查员,和一众精英调查员在。

    两位高级调查员分别是丑牛调查员和爬虫。一众精英调查员中,大多数都是掌握着‘炙热与火焰’魔药能力的。

    丑牛调查员主要服用的魔药叫‘大地之母’,最近关于地质相关的天灾都是他负责处理。

    爬虫则是作为辅助,如果丑牛调查员镇压这剧烈的火灾爆发失败,他就会化身阴影,约束灾难范围。

    此刻,火山口已经抱着滚滚浓烟,炙热的温度上周围一切动物都在躲避。

    丑牛调查员正动用着自己掌握的大地能力,覆盖着这片土地,正朝着大地内部延伸,这片土地山峰,都在丑牛调查员的影响下发生着一些变动。

    旁边,爬虫再抬起头,望了眼浓烟逐渐覆盖的天空。按照预言,灾难之王会在之后的凌晨降临,而在这降临过程中,她就展现了她的伟力,让异调局更清晰而具体的认知到,什么是灾难。

    无数地方,短时间内天翻地覆,现在这遍地的天灾已经是异调局竭力阻止,竭力控制下的结果,但依旧如同杯水车薪,难以撼动这几乎要逐渐遍布整个世界的巨大灾难。

第一百七十三章 命运代行者

    就像是一粒沙,对比翻腾汹涌的洪流。

    即便是那一粒沙再顽固不移,即便是那一粒沙真得抵挡住洪流中一缕水。

    但对比整个洪流来说,又有怎么整体上的影响。

    整个异调局就是那一粒顽固的沙,灾难的伟力就是洪流。

    或者说这种对比差距还有更夸张一些。

    即便异调局再是竭尽全力,又能同时处理多少起天灾,

    而这些天灾就遍布在整个世界同时发生着不知道多少。

    在这儿无可阻挡的灾难伟力下,异调局也只是一粒被洪流冲刷的沙子。

    面对灾难彰显出的她的伟力,

    异调局愈加有些无暇顾及,整个世界倾覆,崩溃,似乎就是在瞬间。

    “……出手!”

    火山口边缘,面对着火山口那炙热的温度和滚滚浓烟,

    最大限度使用出自己的大地能力,覆盖了这片火山乃至周围山岭,以及往土地之下延伸到极限,

    丑牛调查员算是勉强将这大火山,南门火山从地表到底下部分覆盖住。

    用大地能力控制着大地的躁动,有些艰难地沉声下达了命令,

    通过通讯设备接受到命令,已经围在火山口周围的一众精英调查员相继出手,

    运用自己‘炙热与火焰’的能力,将火山口之下那躁动岩浆的温度逐渐抽走,

    就如同安抚某个巨大的怪物,让它要不顾一切宣泄的愤怒一点点被抽中。

    “轰隆隆……”

    火山乃至周围一大片山岭都震动着,发出着持续的闷响,

    整个大火山和周围山岭的土地板块似乎在丑牛调查员的能力下向内挤压,

    山峰再变得更加凝实,山岭再变得更加坚固,然后紧跟又再变换着姿态,大地从剧烈的震颤中重新归于平稳。

    就在丑牛调查员旁边的爬虫,也同时出手,只是瞬间整个化作一片庞大遮天的阴影,

    直接覆盖了这火山口,以及周围广大一片区域,

    在夜色中,就似乎南门火山这片区域,在此刻更昏暗了一些。

    爬虫用自己的能力兜底,相当于直接以阴影裹住了这片区域,

    如果那熔浆还是喷涌而出,这火山还是爆发,

    那熔岩就会先喷洒到他的身上,然后被他阻挡下来。

    紧跟着,掌握着大地能力的丑牛,身躯直接化作了一片土地,

    直接融入了这片火山地域中。

    “轰隆隆……”

    大地表面已经停下了震颤,但地底深处依旧不时传来闷响,

    那火山也同样还炙热,似乎深处熔岩依旧在翻腾。

    这是作为一个掌握着大地能力的调查员和暴怒中的大地,以及即将到来的灾难之间的斗争。

    “轰隆……”

    再有一阵沉闷的响声从地底深处传出,

    整个被大地能力覆盖着的山岭和火山都依旧有些微微震颤过后。

    终于,在一众精英调查员和爬虫的协助下,丑牛还是控制住南门火山。

    整片广大的地域,就像是被驯服的怪物,原本要愤怒的咆孝在安抚下重新趴了下来,

    又像是一个要打喷嚏的巨人,最终还是没将这个喷嚏打出来,

    那翻腾汹涌着的熔岩从喷涌重新消褪了下去,再在一众精英调查员的努力下,

    那些熔岩也逐渐失去了活力,火山口表面的熔岩快速冷却,换做了岩石。

    那火山口原本滚滚的浓烟,也随之消失了。

    “呼……”

    丑牛的身影重新从地上中隆起,然后隆起的土地重新恢复了丑牛调查员的身影,

    似乎是受到大地的影响,或者说驱使着能力和这愤怒着大地斗争的一点延续影响,他脸上还带着一些暴露,浑身都有些滚烫发红。

    不过长呼了口气,很快就再恢复了平静。

    同时逐渐收回覆盖这片广大区域的大地能力,

    过程中,还不时如同海浪般,从地上掀起一阵阵土浪,将那些刚才难免还是从火山口溢出,喷洒出一些的熔浆,和山林中被引燃的火焰覆盖熄灭。

    爬虫也一下收回能力,广大的阴影重新收缩,最后重新落在丑牛身侧,恢复身躯。

    “呼……”

    “灾难就要降临了,多做了点,减少这这里再有火山爆发的可能。”

    丑牛吐了口热气,看向那已经沉寂下来的火山口,

    火山口之下地底深处的内部结构都被他改变了,按道理不会再有太大的爆发可能,

    可是灾难之下,又哪说得准,

    只希望短时间里,他们不需要再重新回到这儿。

    “去一下处吧。”

    爬虫朝着旁边望了眼,然后对着丑牛同时也是对着其他精英调查员说道,

    今晚,一众高级调查员都分配了一些在灾难之王降临时,爆发巨大灾难的一些地方。

    一晚上,或者说未来一些时间,一众高级调查员都需要守着这些地方,不停地再这些可能直接爆发毁灭性灾难的地方来回。

    “嗯……走吧。”

    几乎没怎么歇息,丑牛点了点头,直接重新化作泥土,融入这片土地中,往前遁去。

    爬虫则是直接阴影化,在阴影中往前跳跃,或是如同舟在海中那样从阴影中划过。

    一众分布在火山口周围的精英调查员,也各自按着自己的任务,或是跟着爬虫和丑牛赶去,或者去往另一个地方。

    ……

    “尔等蝼蚁,虚弱而死!”

    未羊调查员和卯兔调查员在一起,

    两人此刻正在一片山林的顶上,处理着两人负责的其中一处天灾。

    是虫灾,也是蝗灾。

    事实上,即便是现在,对于蝗灾也没有太好办法,

    特别是对于这种广大范围,可以被称为天灾的蝗灾。

    这蝗灾依托着灾难的伟力,成形极快,仅仅是很短的时间就似乎普天盖地。

    到现在,整个虫灾大概分作了四个集群,每个集群中的蝗虫飞虫都数以亿万,

    四个虫灾集群在整个大地上绵延成一线,就如同火焰在纸上,水在大地上那样往前侵蚀。

    从高空中俯瞰,真就像是火焰在大地上燃烧,每往前一寸,大地就变了颜色。

    而且,这些虫子似乎还开始发生了异变,出现了捕食人类血肉的桉例,

    铺天盖地的虫子一落在人身,就裹成一个虫茧的模样,等着这些虫子短暂停留后再飞离。

    地上就再只剩下一具具坑坑洼洼的枯骨。

    按照监测,这四个集群的虫子,大部分将连成一线,安阳省内迁徙。

    未羊调查员和卯兔调查员所站立的山顶,就在安阳省的边界线上。

    卯兔调查员驱使着言灵的力量,即便在那无数飞虫,蝗虫振翅的嗡嗡嘈杂声中,

    似乎依旧有一丝一缕细微的声音缠绕在那无数蝗虫周边,往着这安阳省边界线的广大区域延伸。

    同时,未羊调查员也驱使着自己的能力,和‘生命之母’有些关系的生命能力直接往两边延伸,

    就如同一道护城河,一道绵延的山,挡住了那些飞虫,

    凡是飞虫,蝗虫靠近,直接就被未羊的能力剥离了生命力。

    于是,

    四个集团的蝗虫,飞虫铺天盖地,在地上时如同给大地覆膜,

    在天上时,遮云避月,黑压压如同黑云一样密不透隙,覆盖整个天空,

    然后,再在未羊和卯兔的影响下,如同下着暴雨一下,哗啦啦落在地上,

    一层层在地上覆盖,再一层层躯体直接融化消散湮灭。

    “这虫还挺肥啊。”

    卯兔调查员抬起头望着,出声了一句,

    这一片片,如同遮挡天地幕布般的蝗虫,飞虫,

    单独任何一个都吃得肚子鼓囊囊的,身躯都比正常虫子大一截,

    其中不少都带着明显不正常的,尖锐的大牙。

    各种颜色都有,有如同枯叶的颜色,有些还带着一些青色,还有些干脆就是血一样的鲜红,

    “吃得太多。”

    未羊应了声。

    再迁徙的步伐到达这里之前,这些蝗虫,飞虫已经灭绝了不少区域能看到的所有植物,

    就是两人所站立着山峰往前,那原本应该林草遍布的山林,此刻也是光秃秃的。

    只有那无穷无尽的蝗虫,飞虫,如同洪水般不断从那边涌来,

    即便是卯兔和未羊这样大范围的使用能力,那天上覆盖着的蝗虫一层层减少,

    却依旧有蝗虫,不停地填补进来,似乎没有尽头一样,

    “尔等……死……”

    卯兔的声音再响起,对着身前铺天盖地的飞虫,蝗虫。

    未羊没再说话,同时能力覆盖的区域由线转面,反过来朝着蝗虫飞来的方向推进,

    “啪嗒……哗啦啦……”

    如同下着暴雨的声音,持续在这片广袤的区域响着。

    ……

    “这好像是灾难什么都没做,却让我们认清现实,知道什么是灾难,什么叫灾难……无法抵抗的才是灾难。”

    “灾难的伟力就是能让原本干旱的地方下起暴雨,卷起淹没一切的洪水,就是能让原本雨水丰沛的地区,一下变得干旱……”

    老辰和寅虎在一个地方。

    这是一处沿海的海岸边上,寅虎调查员站在海面上,老辰则是停在海岸。

    两人刚协力解决这片区域即将爆发的海啸和暴雨。

    这里距离爬虫两人所在距离,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时差。

    天上积云雨还没完全消散,西边靠近海平面的夕阳,勉强从云中钻出,又已经要落入海平面。

    寅虎调查员抬起头望了眼有些昏暗的天空,出声说了两句话,又再有些沉默。

    灾难或许都没真正彰显她的权柄,她只是降临,只是到来,

    就要把他们如同洪流带走一粒沙那样裹挟冲垮。

    不过,寅虎还算平静,

    绝望是预料到的事情,绝望是常有的事情。

    对比起大多数人来说,异调局的高级调查员算是知道最多的。

    比如,事实上不仅仅是地上的暴雨海啸,飓风地震,火灾水灾虫灾。

    事实上就在天上,都还有个巨大的天灾。

    今天早上,监测部门发现有一颗陨石突然出现在世界之外,出现在监测中。

    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的世界径直奔来。

    按照预期,估计会在十五天之后直接撞上他们的世界,

    短时间内,将世界撞开个大洞,然后整个世界撕裂,再之后的事情就没有意义了。

    当然,这是最乐观的估计,不太乐观的话,

    在整个世界沉浸在灾难中的情况下,那颗灾难伟力影响下到来的陨石只会到来的更快,

    可能现在是十五天后,明天清晨就只剩下几个小时。

    几乎眼见,整个世界就要顷刻崩溃了。

    老辰抬起头,也朝着天上望了眼,特别是多看了眼那即将日落的夕阳。

    再低下头,再望向他手上这会儿拿着的东西,

    这是先前解决一起较大的特殊事件所获得的特殊物品,

    是一件有些古怪的凋像,上面有许多张人脸以及延伸出许多道滑腻的触手。

    看起来诡异而恐怖。

    是由那起特殊事件中最核心的那人,或者说怪物自己从胸口挖出来,递给异调局调查员的。

    那人罕见的,虽然失去了理智,但是明显保有意识。

    说这样东西能够拯救整个世界,拯救大多数人,

    只需要用一些血肉来填补,就能够让他变得完美而强大,掌握拯救世界的力量。

    一直到身躯崩溃,死前,都依旧坚信之前在拯救大多数人,拯救世界。

    所做的只是一些牺牲。

    死之前对自己的死亡毫不在乎,只是希望异调局能够将这样东西继续利用下去。

    此刻老辰望着这样东西,有些短暂的沉默。

    拯救世界的力量?

    作为高级调查员,老辰自然知道这东西拯救不了世界,

    还大概有可能就是灾难影响的其中一件人祸,一件利用人欲望的人祸特殊物品。

    什么欲望……拯救世界的欲望。

    可拯救世界的力量真又该往哪里寻找呢?

    老辰停顿了下,将这件特殊物品放进了保存箱里,

    有异调局两位精英调查员带回异调局。

    这件物品对异调局没什么帮助,付出一些代价获得力量的特殊物品,

    异调局有不少,可没哪个能够改变现在的局面。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嗯。”

    老辰化作一道微光,融入夕阳的余晖中,朝着远处遁去,

    寅虎身躯直接如同水一般崩塌,同样朝着远处去。

    两人今晚需要来回负责的区域也不止一个。

    ……

    “哒哒哒……”

    望安河畔,再下起了一些淅沥小雨,小雨还在有逐渐转大的迹象,

    景谌看了眼天,再看向了那边的洪老头,

    一直给人指点着命运的洪老头,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

    洪老头的摊位前,依旧排着长队,

    即便是雨,也没将这些命运的信徒冲开,有伞就撑开了伞,

    没有伞的,就在这渐大的雨中淋着。

    洪老头也没有带伞,他坐在雨中,就在要笑呵呵接待下一位信徒的时候,

    浑身却突然顿了下动作,然后他抬起了头,仰面对着暴雨,

    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洪老头的脸上,洪老头眨着浑浊的眼睛,

    眼睛里久违的流露出了一些疑惑。

    他对面的命运信徒却对洪老头突然的动作似乎浑然不觉,

    只是安安静静等着洪老头叫下一个人坐下。

    “老头子,该给下一个人看了?”

    旁边陪在洪老头身边的老太太这时候出声了,

    仰面的洪老头一下转过了头,望向身侧的老伴,

    直直地望着老伴停顿了下目光,

    “……什么时候的雨?”

    他张了张嘴,问了个很怪的问题,

    他老伴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望着他。

    他又在转过头,望向了排着长队的命运信徒,

    虽然每个人都似乎无病无灾,但每个人脸上此刻都带着一种自己都不察觉的不安和难过。

    洪老头眼睛里流露出更多的疑惑。

    在这疑惑中,他似乎在这儿世界眼看要倾覆之际,多了些洪老头,而非命运代行者的意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命运代行者的挣扎

    洪老头浑浊的目光似乎清明了许多,他有些默然地望着他摊位前排着长队的客人。

    他们脸上都带着隐忧和不安,眼里带着敬畏尊重和希冀。

    他们就像是离开熟悉环境的鸟兽,无所适从,无所依靠,唯一能够寄托和期待的就只有他。

    他们希望他拯救他们!

    “……洪大师,求您指点迷津,求您给我们救赎。”

    大概是在给已经走了的那位信徒指引方向过后,洪老头已经许久没出声,

    也一直没有叫下一个人坐下,

    就在摊位跟前的这位信徒,再低下些身,有些小心地向洪老头再说道。

    “指点迷津?救赎……”

    洪老头呢喃着这两个词,眼里莫名流露出一些悲伤。

    他是命运的代行者,他知道的,感受到的比大多数人都多。

    在这儿天地倾覆之际,多清醒了些属于“洪老头”的意识,自然就有些悲伤。

    他能感受到,命运正在走向终结,

    他眼前这些人,就在终结的命运中挣扎……或许他们自己都还没意识到。

    就像是一道滚滚洪流,他们就在洪流中被卷走,从洪流中探出的手最后还朝向洪老头的方向,

    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可是他们不知道,他其实也在这终结的命运里,在这儿洪流之中。

    “洪大师?”

    站在摊位前的客人,不理解洪老头有些莫名的神情和反应。

    在洪老头有些呢喃失神过后,再更小心地喊了声。

    “洪大师……”

    洪老头再重复了句,

    “有什么问题吗?洪大师?”

    客人不解,甚至有些紧张和恐慌,不确定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什么。

    “……没有。你坐下吧。”

    洪老头再默默重复了遍这位信徒对他的称呼后,

    停顿了下,摇了摇头,挪了挪摊位前的凳子。

    “谢谢洪大师。”

    这是个中年男人,穿着身厚实衣服,却没带伞,

    这会儿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听着洪大师的招呼,有些诚惶诚恐地坐下,

    “身上冷吗?”

    洪老头望着中年男人身上湿透了的衣服,多关心了句。

    “不冷不冷……”

    中年男人更惶恐,慌忙摇头。

    “……”

    “老婆子,你去买一些伞过来,给这些信众客人遮雨吧。”

    洪老头停顿了下,转过身对着老伴说道。

    老伴望着他,沉默了下,然后没说话,只是起身。

    不过,摊位前坐着的那中年男人,排着队那些客人,却慌忙说道,

    “不用不用……要买伞也是我们自己买,哪用洪大师你们忙活。我们自己遮雨,自己找伞,洪大师您自己也没伞遮雨呢。”

    “……那就你们自己过去买吧。”

    洪老头沉默,顿了下过后,点头。

    听着洪大师的话,就有先前一直冒雨排着队的一些人离开了队伍,

    径直朝着街对面的便利店里跑去,

    很快买了些伞回来,还多了一些,

    也给洪老头撑上了伞。

    雨在伞外落着,洪老头就在伞下和这位客人再说着话。

    “……洪大师,求您指引。”

    “我有父母,住在距离望安市有几百公里的老家,前天打电话回去,说家里发了大水,已经在从老家的村子撤离出去。

    到昨天的时候,电话突然就打不通了,也没有我父母的电话再打过来,我看新闻上说,我家那边已经被洪水淹了。”

    “我想回去,可是那边洪涝严重,交通都断了……求洪大师告诉我,我父母的安危,他们在哪里,情况是不是还好……”

    身后位客人帮忙撑着伞,中年男人在伞下红了眼眶,对着洪老头叙说,再哀求着。

    “……还有,要是找到了他们,该不该接到这里来……现在哪里像是都在遭灾,望安市之前还遭过洪水,怕之后又涨水……希望洪大师给指点,希望洪大师告诉。”

    后面一些排队的客人,在听到中年男人后面的话,也都望着这边。

    他们信任他,相信他能够在危难和痛苦中给他们救赎。

    洪老头听完,却一直没再说话,久久沉默着,

    只是望着这位悲痛不安的中年男人,又看着排着队的,一个个局促的身影。

    ……

    这边,景谌察觉到了这位命运代行者,洪老头的不对劲,就一直看着那边的情况。

    洪老头明显和先前那位一直笑呵呵着的“命运代行者”有些不一样了。

    洪老头一直沉默着面对着他摊位上的命运信徒,

    那等待着的命运信徒也不敢打扰,只能安静等待着。

    景谌也一直没转开视线。

    终于,那边的洪老头再有了动作。

    他微微抬起些头,

    望向伞外,像是在看天,又像是在看雨。

    “……主,请给您卑微的信徒更多您的荣光吧。”

    洪老头眼里恍忽,嘴里再呢喃着。

    此刻,他是命运的代行者,也是“洪大师”。

    既然他们叫他洪大师,那他就给他们救赎。

    再低下头,洪老头眼里清明,看向中年男人再说话了。

    “……不用忧心,你父母那里事情多,只是慌忙之下,顾不上给你打电话,等他们找到安定的地方,安定下来,就自然会给你报平安。”

    “……这里,虽然下起来大雨,但是雨总归会停的,不会再发大水,要是你父母愿意,你可以将他们接来,好生照顾。”

    洪老头这段话像是安抚。

    对洪大师信任,寄托着希望的中年男人,听着洪大师的话却安心下来,

    长吐了口气,眼眶边的红都慢慢褪去一些。

    “洪大师……谢谢洪大师……”

    再慌忙道着谢,感激着一遍遍说着,就要不耽搁下一位客人的时间起身离开,

    但这时候,洪老头却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要着急离开。”

    半起身的中年男人被洪老头带着重新坐回凳子,转回头,眼里流露出一些疑惑。

    他排着队时,看到前面的人从来没被这样挽留过,

    他先前来时,也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你先坐下。”

    “洪大师还有事情要提醒我吗?求洪大师指点……”

    回过神的中年男人再有些紧张,赶忙问道。

    洪老头摇了摇头,然后望着中年男人停顿了下,再说道,

    “你还没有吃晚饭,一会儿你离开,雨还没停,你借了其他客人一把雨伞,走到一家面馆,你吃了晚饭。”

    “晚饭的过程中,你给你妻子打了电话,报了平安……吃过晚饭,再叫了辆出租车,你赶回了家。”

    “到家里时,你妻子正在家里等你……细说了些话过后,你朝窗外看,发现窗外的大雨已经慢慢停了……咳……咳咳……”

    洪老头紧盯着中年男人,很详细地说着些话,

    但就是这些平常的话,洪老头说得,却好像很费力,甚至痛苦,

    一字一句越到后面越慢。

    “第二天,你起得很早。正好休息,你准备带着孩子去趟动物园,可是孩子赖床,一直到十点过,你们一家子才出门……”

    听着叙说,中年男人眼里先是有些疑惑,再逐渐疑惑褪去,脸上变得平静,安静而认真地听着。

    老人说得愈加艰难。

    相比指点,这更像是安排。相比于指引命运,这更像是在编造命运。

    像是理着,顺着命运的丝线,又在变动着丝线延伸的方向。

    这是一位命运代行者在主动行使他的能力,这是一位命运代行者的挣扎。

    为了回应这些身影对他的信任,为了以命运的名义真正给他们救赎。

    “咳咳……你听清了吗?”

    洪老头再止不住咳嗽了声,痛苦过后,停下来,问了这中年男人一句,

    平静而认真听着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先前身体,脸上下意识带着的一点不安,似乎在洪老头的叙说中逐渐彻底安心下来。

    “听清了,记住了,洪大师。”

    “第二天夜里……你让你妻子,孩子,都先休息了,自己却难以入睡,在客厅阳台有些忧虑。

    你在担心你的父母,虽然得到一些答桉,但没看到父母的身影,听到父母的声音,你始终难以安心。

    你终于,在月亮当空的时候,再给你父母的手机打去了电话。

    父亲的电话没通,但母亲的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当地救援人员,说你父母之前被困在一处高处,现在已经得到救援,情况才有好转……再之后,你跟得救的父母通了电话,然后让他们好生休息。”

    “第三天,父母的事情让你终于放下心,但你妻子却生了病,你请了半天假将你妻子送去医院,不过还好,医院的新药很简单地将你妻子的病治好了……”

    “第四天,你正常去工作,去公司上班……”

    “第五天,你和妻子商量,要将父母接来暂住一段时间,你妻子同意了……”

    “第六天……”

    “第十二天……咳咳,咳咳,你……咳咳……”

    洪老头再剧烈咳嗽了起来,

    “第十二天……”

    似乎在说什么艰难的东西,洪老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是被抽走了一大截,

    整个人的脸都有些苍白,

    “第十二天……你在办公室里听你同事说话,大家都有些人心惶惶,有些对灾难的恐惧……你……你虽然有些担忧,但一切都还好,没有太放在心上。”

    像是过了坎,洪老头又再相对顺畅地说了起来,

    但还是一字一句,如同艰难地行进。

    “第十五天……第十七天……”

    “第二十四天……”

    说到这一天时,洪老头再停顿了下,

    但很快,就在继续说了下去,

    “这一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你照常工作,下班。回家时,妻儿都已经在家……”

    就这么,描述,或者说编造着命运,

    洪老头一天天说了下去,

    直到说到最后一天,

    “第五十五天。这天是休息日。你们一大家子都在屋里,所有人都没有出行的计划。紧锁着房门,你们在屋里度过了这一天。

    清晨的时候,你醒的很早,但来到客厅,你发现你父母都已经起床,父亲正在洗漱,母亲正在厨房里忙活。她在做你小时候喜欢吃的食物,和前些时候知道的,你妻子喜欢吃的,和你孩子喜欢吃的。

    你过去帮忙,她让去洗漱,早饭就让她来做,午饭你再忙活……

    早饭过后,你们一家子在客厅看电视……孩子向他爷爷奶奶说着趣事,两个老人笑呵呵应着孩子。

    你和妻子在一旁看着,互相倚靠,也说着些家常琐事……

    中午,你和妻子做了饭……一家人坐在餐桌旁吃饭,你父亲提起家乡的一道小吃,说你喜欢,只是可惜没有能带来,说下次再过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些。

    你说没关系。

    晚上,吃完晚饭过后,你们一家子围坐在桌旁,说了许久的话。父母说起你小时候的事情,妻子提起已故的父母,你提起和妻子相恋时候的事情,孩子也在旁边胡乱的应和。

    直到孩子打起了哈欠,你们结束了这一天……你闭上了眼睛,身侧挡在妻子和孩子,隔壁房间睡着父母,就这样睡了过去……”

    很仔细地描述完这一天,洪老头停了下来,有些沉默。

    中年男人似乎看到了那幅景象,脸上流露出一些笑容,似乎想着。

    “……谢谢洪大师,谢谢洪大师的指引。”

    中年男人回过神,再感激着对洪老头道谢,然后才再起身,

    这次洪老头没再出手留住这中年男人,

    只是默默咀嚼了遍这中年男人对他的称呼。

    洪大师……那他就当一次洪大师。

    洪老头脸上也露出一点笑容,笑呵呵着,有些像之前。

    “去吧。”

    洪老头摆了摆手。

    中年男人再低下头,朝着洪老头道谢,告辞。

    转过身时,他身后那客人将多余一把伞递给了他。

    “伞拿去吧,这雨还下着呢。”

    “谢谢,明天等雨停的时候,我到洪大师这里来还您,或者您说个地方,我上门送还给你。”

    “不用了。你拿去用就行。”

    中年男人道了谢过后,打着伞离开了,走过一段路后,他看到路边有家面馆,

    肚子正好饥饿,就走进面馆了。

    “老板……来碗牛肉面。”

    “好嘞,稍等。”

    “……嗯,我在外面呢,跟着就回来了。不用等我,我在外面吃碗面就好了……”

    这边,

    洪老头的摊位前,再接待着下一位客人。

    这客人自己打着伞,向洪老头叙说哀求了过后,

    洪老头沉默了阵,再又如同先前一样,向这位客人说着一些话,

    “……你离开这儿,隔着家里没多远,就打着伞一路走了回去,等你走到小区门口时,发现雨小了,等你回到家时,听到外边的雨声就已经停了。”

    ……

    这边,景谌一直看着洪老头那边摊位上的变故,

    他的视线里,能清晰看到,就在洪老头的一字一句描述,或者说安排中,

    先前那第一位客人,终于艰难地浮现出一缕类似命运丝线的东西,

    从那客人身上,连接到了洪老头身上。

    而到第二个人时,洪老头似乎能力得到了增强,叙说的内容简略了一些,那白色丝线出现的也更容易了一些。

    看着第二个人也在洪老头的安排下离开,

    景谌没有阻止,

    这大概就是一个命运代行者的挣扎。

    洪老头描述中有些格外艰难停顿的地方,

    都是涉及到一些伟大存在降临的时候……到惊惧之神降临时,洪老头只能很简单地说了句,

    到永眠与梦境时,洪老头只是停顿了下,没说相关的事情,只是局限在描述那人身上。

    不过,一切总归有终点……

    洪老头编造的这些,每个都是一样,叙说不到两个月后就停下来了。

    看着洪老头那边编织命运的速度越来越快,对一个个客人造成命运丝线影响的速度越来越快,

    景谌转回了目光。

第一百七十五章 恐惧

    “怎么还坐在客厅。”

    “不是等你回来吗?你要洗个澡吗,我看你浑身都湿透了。”

    中年男人回到家,客厅里还留了盏灯,他妻子正在沙发上等他。

    见他回来了,起身一边接过他收起来,还滴着雨水的雨伞,拿去阳台放着,一边和他说着话。

    “洗一下吧。”

    男人点头,

    “那我去给你拿睡衣……洪大师怎么讲?”

    女人走回客厅,点头,应了声过后,又再问道。

    “洪大师讲,一切都好,只是还没顾得上给我们回电话。”

    “那就好。”

    女人点头,像是同样对那位洪大师笃信。

    “孩子呢,睡了?”

    中年男人抬起头,朝着卧室望了眼,

    “我让她回屋先睡了。”

    女人应了声,已经在卧室给男人找着换洗的衣服,

    “明天带她去动物园转转吧……”

    男人沉默了下,然后出声说,

    女人转回头,眼里有些疑惑。

    “她不是一直想出去玩吗,那就去吧。中午咱们也就在那边吃,傍晚的时候再回来……”

    男人像是说着明天的安排给妻子听,说得很细,就如同先前洪大师向他的描述一样。

    女人眼里先是疑惑,再疑惑褪去,回过神来点头,

    “好,她明早醒来肯定高兴的很。”

    女人说着,脸上也露出一点笑容,

    “她说不定还赖床不起来。”

    男人应了句,女人脸上笑容更多。

    这时候,男人下意识再转过头,朝窗外望去,

    先前的雨似乎已经渐渐停了,

    “雨好像停了。”

    “那正好,不然明天出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嗯。那我去洗澡了。”

    “去吧,衣服,给。”

    ……

    “……呼呼……”

    “蔽调查员,做了噩梦?”

    一架直升机上,新加入异调局的蔽调查员,也就是那个掌握着“寒冷与死亡”魔药的中年男人,

    从噩梦中惊醒,额头很快溢出汗水,一下坐起,眼睛里逐渐回过神,

    听到旁边另一位调查员的话语声,看着还轰鸣着的直升机内部,

    他重新靠回了机舱壁,

    “嗯……”

    先是有些沉默了应了声,

    然后顿了下,再问道,

    “我睡了多久?”

    “二十三分钟。”

    旁边调查员看了眼时间,给出了个准确的回答。

    “嗯。”

    蔽调查员应了声,又再沉默,没再说话。

    只是望向机舱外,略微发神。

    作为服用魔药次数超过大多数精英调查员的能力者来说,

    身体此刻还远远不到休息的时候,但接连处理一起起特殊事件,精神却难免有些疲惫,

    所以在这转途去另一处处理又一起特殊事件的途中,他顶着舱室里的噪音也睡着了,

    只不过,这二十来分钟也没起到休息的作用,

    反而是噩梦,让他精神更有些疲惫,

    他在梦到了他死去的妻子,梦到那一天的景象,

    梦到他慌忙而急迫地给妻子配置魔药,

    但梦里,总是出现这样的差错,那样的材料不足,

    然后梦里的妻子在背后对他说,她好疼,

    等他转回头的时候,却发现,不仅是他的妻子,还有他的女儿,浑身都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只剩下满面痛苦挣扎。

    再然后,就是噩梦惊醒……这些天,他已经梦到过好些次,

    “……你要累了,就回驻地休息一下吧。我知道你服用魔药次数比我多,不过毕竟加入异调局还短,而最近又很忙碌,精神上适应还需要时间。”

    旁边那位调查员这时候再开口说道,

    “我看了,下一个需要处理的特殊事件应该相对还算容易,我再找了个调查员配合就行了。”

    “不用……”

    蔽调查员摇了摇头,他对自己的生死不那么在乎,

    或者说,从他妻子因为那特殊瘟病离世过后,他就有种隐约的自我毁灭倾向。

    旁边那位调查员再看了眼他,没再说话。

    “还要多久才会天亮?”

    蔽调查员再问了句。

    “距离天亮恐怕还有很久……今晚的天明到来要艰难很多。”

    那调查员转过头,望向机舱外的夜色,出声说道,

    “你不回去休息的话,做好准备吧,咱们又要到地方了。”

    灾难之下,需要处理的特殊事件,扭曲怪物总是更多。

    直升机又再开始降落,

    蔽调查员点了点头。

    ……

    “哗啦啦……”

    “呼……呼~”

    漆黑,寒冷。

    平日里听着安心的屋外暴雨声,大风声,

    这时候听得却让人格外紧张。

    一栋老旧的小区,一间漆黑的屋子里,

    只有手机的背光微微亮起,照亮这间屋子里的唯一张人脸,

    这是个年轻女人,

    此刻她坐在卧室床边,裹着被子,有些紧张地望着窗外不停的暴雨,

    此刻每一滴雨都像是打在她心底不安处,每一阵呼啸着的狂风,都像是在撩拨她紧张的神经,

    让她心跳忍不住快两拍,或者慢两拍。

    灾难不直接影响到她,她很难意识到灾难具体而切身的意味着什么。

    几个小时前,她还在网络上和人讨论着最近各地频发的天灾,有些忧心现在的天气和世界怎么了。

    那时候窗外就已经在下雨了,但那时候依旧没意识到暴雨对已经在屋里的她有什么影响……即便是躲避暴雨也是往屋里躲,

    而她最近本来没准备出门。

    那时候,她还觉得淅沥沥的雨声让人安心。

    直到不停收到官方短信和弹窗新闻提醒,提醒本市居民暂时不要出门,低洼处的往高处躲避。

    她开始有些紧张了,

    只不过她居住在四楼,应该不算低处。

    那时候,她还在网络上和人聊,她这里也暴雨了,说不定也要涨洪水了。

    然后,一两个小时前,

    她家里,或者说,整栋楼,整个区域,或者说更大范围,突然断电了,

    整个屋子一下就笼罩在了黑暗中,

    再一看手机,发现手机竟然也跟着失去了信号。

    她一下从略微紧张到慌了神,

    她探出头去窗外看,才发现,小区已经被水淹没,洪水已经淹到二楼,还在逐渐往上升。

    在那之后,她连着半小时,不时探出头去张望窗外楼下的洪水,

    洪水的水线涨得不快,但觉得也不慢,说不定天亮的时候,或者天亮之后一段时间,

    如果雨一直下,总归能涨到她这一层楼。

    在那之后,她就有些彻夜难免,就坐在这床边,窗边一直紧盯着窗外的雨,

    刚开始,她还试图玩手机转移一些注意力,等到手机弹出电量低的提醒,她才恍然惊醒,

    然后更加坐立难安。

    此刻,屋里漆黑一片,

    窗外有如同雨幕的暴雨遮挡,城市也断了电,同样没有半点光线透进来。

    当她的手机光熄灭,就真得伸手不见五指,

    只能听到暴雨声,和那呼啸着似乎鬼哭狼嚎的风声。

    在这种环境下,在这种严重紧张乃至惊惧中,时间就变得很难熬。

    同时脑海中各种恐怖的想法都在冒。

    她听到除雨声风声以外任何声音,暴雨像是将她所在的屋子围成了孤岛。

    或者说,她所在的这个老旧楼栋,单独一栋在这儿,在这雨幕中,和其他单元楼都像是隔着很远,互相都难以看到,

    本身就是个孤岛。

    她忍不住想,楼上楼下的人是不是都撤离了,只有她被遗留在了这个地方?

    有时候对着窗外的暴雨,略微出神,好像听到雨声似乎变小了些,

    等着回过神,才发现是错觉,暴雨依旧那样密集而大。

    窗外的雨不停打在窗户上,风也呼啸着,

    即便是她已经紧闭着窗户,但还是有雨水,顺着窗户底下缝隙溅进来一些,

    挨着窗边,裹着被子的她都感觉似乎有水汽溅在她身上。

    她往后缩了缩身子,离窗外的雨远了一些,

    然后再望了望手机又到时间熄灭屏幕的手机,

    咬了咬牙,还是没再打开……她害怕一会儿电就彻底用完了。

    黑暗中,

    年轻女人感觉越加寒风,屋外寒冷的风也在不停地往屋里砖,

    她颤抖着身体,恐惧似乎在心底肆无忌惮的蔓延,

    “有没有人……还有人没有啊……”

    她还是忍不住,声音哆嗦着,颤抖着喊了出来。

    “……有人!有人……”

    大概是楼下,传来一些回应,

    那人应着也勐喘粗气,似乎也在紧张中终于听到其他人声音。

    年轻女人听到有回应,身体放松了些,

    但紧跟着,楼下又再喊道,

    “水就要漫到我窗下面了……”

    年轻女人的心一下再紧绷起来。

    ……

    “过胜就是灾,意外就是难,”

    “水过胜就是水灾,火过胜就是火灾。升温是旱灾,降温就是寒灾……”

    老辰与寅虎调查员处,刚在处理完一处洪灾,寅虎调查员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勉强说道。

    旁边的老辰望了眼才离开,又再有落起小雨的地域,

    再低头,望了眼时刻汇集过来的情报。

    在这儿灾难之王就要降临之际,

    就像是灾难在庆祝着它的主人到来,水灾的范围在扩大,落着暴雨的城市在变多,旱灾与蝗灾的范围也在扩大,吹着像是能带着一切水汽的风,逐渐升温的城市也在越来越多,两边还都互相不受着干扰。

    【鉴于大环境如此,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从各大范围的视角看,就像是原本地图上干饭或洪涝的地方,只是一些零星的小点,

    此刻,不仅是小点在变多,每个小点还如同滴落在纸上的墨水一样在扩大范围,

    等都连接起来,就是遍布一个广阔范围的水灾,或者旱灾,或者说遍及整个世界的灾难。

    异调局现在的行动,就像是拿着一个水杯,企图阻挡一道汹涌澎湃而下的瀑布,

    接得住这边,挡不住更多地方……而且,这个瀑布的范围还在变大。

    “老辰,可能望安河畔那位强大者的预言还是有些乐观了。我们不一定能够熬到五十几天后。”

    寅虎看着远处又再下着的淅沥小雨,停顿了下过后再说道。

    “她只是讲,十二天后,惊惧降临,再之后,永眠与梦境到来,再最后,死亡降临,终焉到来。”

    “没有讲,那时候我们还在。”

    老辰停顿了下过后,抬起头说道。

    寅虎停顿,沉默。

    这似乎是有些黑色幽默,只不过两人都笑不出来。

    “……新安市受到了冻灾,监测到的气温在今晚持续下降,我们需要现在赶过去。”

    灾难之王降临过程中,

    水灾波及到的地方和失温灾难涉及到的地方最多。

    前者是因为“风暴与海洋”就紧随在灾难之后,不光受灾难的影响,还受风暴与海洋的影响。

    后者的话……就异调局掌握的,可能和“死亡”有关的魔药途径里,

    还有个和死亡相关的权柄,就是“寒冷”。

    寅虎和老辰对视了眼,没再说话,

    两位高级调查员一人化作一阵风,一人化作一道微弱的流光,迅速朝着预定地方赶去。

    ……

    “咳咳……”

    “没事儿吧。”

    “没事……就是有些冷。”

    “我给你搓搓手。”

    距离望安市几百公里,

    一处山村,也受了洪灾。

    山坳变成了浑浊的湖泊,上面飘荡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原本的房屋,只有有两层楼的,还能看到个房顶。

    一间房屋顶,一对浑身湿漉漉的老夫妇,互相倚靠着,

    打着哆嗦着,淋着雨,互相搓着手臂,哈着气,想要将仅剩下的一点微薄体温多留一会儿,

    “……我感觉好像暖和一些了。”

    妻子失温似乎更严重,浑身颤抖着,意识已经有些恍忽,

    给老伴搓了两下手过后,有些无力地停了下来,呢喃着说道,

    “什么?”

    老人在这儿暴雨中,听不清,将耳朵凑到了老太太的嘴边,

    “我说……我好像暖和了一点,有些犯困了。”

    “别睡!别睡!想想孩子!儿子还在等咱们呢!”

    老人慌了,更用力地给老伴搓着手,搓着手臂,但触及到地方都是冰冷,

    吹过的风,下着的雨,都在继续无情地剥夺他们身上的体温,

    但在这儿光秃秃的屋顶,在这儿暴雨中,他们也没有任何能够阻止温度流失的手段。

    “……好,我不睡。”

    “嗯,不要睡,抗住,一会儿手机有信号了,就能打电话了。”

    听到孩子,老太太稍微清醒了一点,靠在自己老伴怀里,无力倒着。

    老人再搓了搓老妇人的手臂和脖颈,又再拿起那部被雨淋得同样湿透的手机,

    甩了甩,又对着不同地方。

    但能看到的却只有绝望。

    “嗡嗡……”

    就这时候,雨中有些声音,像是柴油机的轰鸣,

    “有人!有人,别睡,别睡了,有人来了!”

    老人抬起手,按亮了手机的电筒,站起身挥着。

    “救命……救命!”

    老人拼尽一切吸引着那边的注意。

    终于,就在老人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救生艇冲出了雨幕。

    “有人,这里还有活着的人……”

    老人在喊声中失去了力气,倒在房顶上。

    “……老爷子,老太太,没事儿……把这衣服换上,然后穿上雨衣……”

    “你两是真得运气好,我们只是从这儿过来着。”

    “是啊,运气好……”

    老人躺在救生艇上,身上被裹了一层又一层保暖多的。

    呢喃着应着。

    本来,他们老两口已经被卷入了洪水里,

    按说早该被淹死了,但就在之前,胡乱挣扎的时候突然摸到了一截浮木,

    然后求生欲望起来的,摸着那截被卡住不动的浮木,爬上了那房顶。

    不然,他们早该在洪水里别淹死了。

    就如同村里其他一些没来得及离开的人一样。

    “……诶,雨好像停了一点。”

    有救援人员抬起头,望着天上的雨说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预料之外

    “咳咳……”

    难得看到洪老头摊位前的客人空了。

    或许是后面洪老头编造着命运,构建着那牵连到他身上的白色丝线速度越来越快,

    往往只是一句话,带着哀求和疑惑而来的命运信徒就离开了。

    于是像填补不及,洪老头摊位前久违的没人等候。

    ……

    这边,景谌转过目光,再朝着洪老头那边望了眼,

    在他的视线里,洪老头身上已经交缠着很多类似命运丝线的东西,

    纠缠着,束缚着他,在他身上越裹越严实,同时另一头再发散出去,连接着天空和未知的远方。

    感受中,这位洪老头,命运代行者的能力似乎在越加强大,

    但身躯却显示有些羸弱,虚弱,似乎承受着某种痛苦。

    景谌知道洪老头大概是在做什么,

    这位意识好像受到刺激,醒过来一些的命运代行者,

    似乎想要用命运的能力,编织,拨动出一个没有灾难的命运。

    或者说还有灾难,只是和这编造出的命运并行,不影响到编造命运下的人,

    就像是个灾难中的人,躲在灾难的缝隙,缩着身上埋下头,只要灾难不直接落在身上,就对缝隙之外的灾难忽视了。

    而景谌在想,怎么才能帮洪老头一把。

    那边,洪老头咳嗽了声过后,脸上更惨白了些,

    有些虚弱而句偻地抬起头,望向他老伴撑着的伞外,

    望安市城区里的雨,已经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停了,

    望着夜空中逐渐散去的阴云,他脸上再不禁流露出一些痛苦,

    这是他作为一个命运代行者,也是一个想拯救一些人的洪大师的挣扎。

    某种意义上,他还是命运的背叛者,既定的命运自然不可能像他编造的那样。

    他是想编造出一个完全不存在灾难,美好,平和的未来命运。

    但只是命运的代行者,没有能力去抗衡那些伟大存在的威严。

    即便是他的主,既定的命运本来也是逐渐走向最后的终结。

    他又怎么能做到……只能某种程度地将头缩起来,只局限在他编造的这命运中。

    即便是此刻望安市里灾难消褪去,好像也是因为本就存在于望安市,另外的,他无法理解的伟力支撑。

    “咳咳……”

    再咳嗽了两声,洪老头缓缓低下了头,望向摊位前,稍远处街道上,似乎在等待着下一个疑惑的信徒前来。

    身躯坐着,都有些微晃,脸上不受控制的不时流露出一些痛苦,

    仅仅是承受这么多的命运,他就已经有些承受不住,

    那点从命运代行者中醒过来的,属于他的意识都已经要重新崩散,

    他似乎再看到了自己的主,他正在回归他主的怀抱。

    大概,当有什么伟力击溃他编造的命运,就是他死去的时候。

    “咳……咳咳!”

    洪老头再胸口剧烈起伏着,咳嗽了两声,句偻着身子都有些颤动。

    而就在这时候,

    洪老头摊位跟前,终于再来了位寻求答桉的命运信徒,

    那是个年轻女孩,手里还拎着收起来的雨伞,踩着有些湿漉漉的路面,

    朝着洪老头这边,时而快走,时而小跑着赶了过来。

    “哒……哒……”

    鞋子踩在有些积水的路上,发出些由远及近的声音。

    “洪大师……”

    喘着些粗气,年轻女人到了洪老头摊位跟前。

    大概是等到了要等的人,洪老头原本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些笑容,

    将地上的凳子弯腰去拨动了下,

    “坐吧。”

    “谢谢,谢谢洪大师……”

    年轻女人有些受宠若惊,连声应着,然后赶紧坐了下来。

    “洪大师,我有一些事情,做不下决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求您指点。”

    “主会为你指明命运的方向。”

    年轻女人说着话,原本有些烦躁,听到洪老头回答,再逐渐平复下来,

    说起她的事情。

    “洪大师,我老家是外地的。父母居住在少海湾附近的海平市,这两天,那附近的雨越下越大。现在到处都不安生,我害怕我们那儿也涨大水……那儿本来就容易涨水,之前还发过海啸,虽然我爸妈住得地方离海边远,不过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而且,现在到处都乱糟糟的,好像一下子到处就都遭了灾,我一个人在外地,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安心。”

    “我就想回去,回去海平市。但之前我打回去电话跟父母说这件事情,他们却怎么也不同意,让我就留在望安市,说回去也不方便。”

    说着话,年轻女人再眉头紧锁,重新有些焦躁不安,

    “可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父母,怕到时候他们在出什么事情……我看网络上说,好多人就是受到了洪灾的影响,父母一下就断了联系,遇害了。”

    “大师,您说我该怎么办啊?”

    年轻女人眼里带着烦恼,望向洪大师,

    这是对洪老头的信任。

    “孩子。你不该回去。”

    洪老头听听着年轻女人的话,先前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然后摇了摇头,

    “那我父母怎么办?”

    “他们不会有事的。你担心,这些天可以每天都给他们电话,他们每天都会接起。”

    洪老头应着。

    年轻女人一下就松了一大口气,似乎洪老头说了,她就信了。

    “谢谢洪大师。那咱们这里会受灾吗?我看最近哪里都不太好,咱们这儿之前还受过洪灾。”

    “不会的,不会了。”

    洪老头再解除了年轻女人的一个忧虑,

    年轻女人一下就放松下来。

    “今晚回去,你会再给你父母打个电话,你父母会告诉你……咳咳……咳咳……”

    “他们会告诉你,海平市的雨已经停了,让你放心。”

    洪老头再对年轻女人说着,

    年轻女人就脸上再越发平静,安静而认真地听着。

    第一段话,洪老头说得相对艰难,再往下说,就顺畅许多。

    不过在好些只是简略说了几句话的安排过后,

    洪老头对这位迟迟而来的信徒再说得详细许多。

    “第二天,你会去照常工作,到了动物园,照常将休息室里的狮子喂养过后,放进狮园活动,你又在忙活其他事情。”

    “到了中午十一点钟的时候,你得到空闲,在狮园外边的长凳上休息,狮子认出了你,朝你这边靠得很近,朝着你打滚。”

    “正是周末,来动物园的人很多,其中不少带着小孩。你看到一家子,父母带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看到狮子好像和你亲近,问你怎么做到的。”

    “你告诉她,是你和狮子们认识……”

    “一直工作到晚上,你才回了住处,再想起来给父母打了电话。他们告诉你一切都好……虽然再下了点小雨,但是……咳咳……没什么大事……”

    洪老头细细给年轻女人讲着,

    直到一天天说到五十几天后,声音渐缓。

    只是说到年轻女孩在最后一天请了假,回了家和父母在一起。

    再之后,洪老头就再吐了口气,对着年轻女人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

    “谢谢洪大师……”

    似乎得到了安心的答桉,年轻女人脸上露出笑容,对着洪老头道谢后离开。

    离开的时候虽然脚步没来的时候那样快,却闲适许多,不再着急。

    洪老头望着那年轻女人走远,摊位上终于又再久久的无人再来,

    似乎需要今天指点命运的人,都已经来过了。

    “咳咳……”

    洪老头像是也接待完最后位信徒,

    合上了阵眼睛,

    句偻着身子,浑身更虚弱了些,

    虚弱到他干枯如朽木的手臂,竟然有些虚幻,

    像只是以无数丝线牵连糅杂在一起的。

    再勐烈地咳嗽了几声,洪老头低下头,朝着自己手臂上望了眼,

    手臂勉强恢复枯瘦的模样,

    再转回了头,洪老头终于再望向了他身侧的老伴,

    他老伴还撑着雨伞,平静地望着他。

    “老伴啊,雨已经停了,将伞收起来吧。”

    老太太望着他,沉默。

    两人互相对视,洪老头的目光有些恍忽。

    再紧跟着,老太太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将伞给收了起来。

    “咳咳……”

    吹着带着几分寒意的风,洪老头再咳嗽了两声。

    转着头,洪老头望向四周,然后呢喃着问道,

    “我做得对吗?”

    他对命运,主,依旧有着虔诚的信仰。

    属于洪大师,洪老头的意识只有那么一点。

    “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

    “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老太太回答了洪老头的话,就如同之前洪老头回答那些命运信徒的话。

    洪老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望向远处,最后目光又再偏向景谌这边。

    对于这位神秘的先生,

    异调局有人拜访的时候,他都有看到。

    而作为命运的代行者,他看到的又似乎更多。

    就似乎越是强大一些,越是发现难以理解那神秘的存在。

    那是高山之上的高山,那是伟大之上的伟大,

    那是一切的一切,是真理上的真理。

    似乎……比他的主还要伟大。

    想到这里,洪老头回过神来,脸上再露出些笑容,

    果然,他就是个不虔诚的背叛者。

    再望着那位神秘的存在,洪老头又再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起身。

    ……

    “要用神秘物品掩盖这些人概念性的存在吗?”

    月亮高悬在空中,即便是对比城市里的灯火,依旧格外明亮。

    似乎要绽放更多光亮,挥洒到大地上,

    但仅仅是这些月光,很难让人感觉到温暖。

    这座受冻灾,或者说寒灾的城市,老辰从月光中重新化身出,落在一处高处,

    旁边寅虎调查员紧随着出现,望向这座城市,出声问道。

    此刻的城市里,显得格外安静。

    似乎只有异调局的调查员正在城市里隐秘的忙碌。

    寅虎拘束了原本城市中肆虐的寒风,老辰让这个城市沐浴在光明之下,沐浴着太阳神的温暖。

    异调局的调查员一直捕杀着窃温者和其他怪物,掌握着“炙热与火焰”的精英调查员也尽量各处释放着自己的能力,给这个城市多一些温暖。

    但这些,都只能让结冰了的地方重新化冻,让还活着的人重新感受到暖意。

    在寅虎和老辰到来之前,

    这里就已经受到寒风的来回肆虐。

    这还是原本就没有城市供暖系统的地方。

    别说是室外,即便是室内,也像是在紧闭着门的冰箱里。

    一阵寒风吹过半座城市,半个城市的生命就像是烛火般,被悄无声息吹灭。

    不仅是普通人,还有不少原本负责这片区域,在这片区域里的调查员。

    生命被冻结,被凝固。

    就异调局监测到的数据,寒风下,这里最低的气温有到达零下九十多度,其中还带着些属于灾难的污染。

    而这个温度到来的时间还很快。

    从这里的人意识到寒冷,到死亡,中间并没有过去多少。

    道路上还有些原本该在行进的车,生命,动物,此刻就像是冰凋。

    有部分调查员意识到的异常,但只是回报了消息之后,还没来得及逃离这里就牺牲了。

    “用吧。”

    这是今晚灾难之王降临开始,出现直接最大伤亡的地方,也可能是个开始。

    如果任由这个信息扩散,那秩序的崩塌就在此刻。

    老辰停顿了下过后,只是点头应了句,

    “将SY017带来吧。”

    那是在谎言与欺骗降临之后,异调局找到的一样特殊物品,

    似乎有些谎言的权柄,大概率和谎言与欺骗有关。

    能够从概念上抹除,或者说掩盖一片区域的所有存在。

    就像是当初谎言与欺骗降临时那些区域一样。

    不过,这样特殊物品的使用也有显而易见的副作用,

    这无疑在扩大谎言力量的影响,说不定就会让被压到低处的谎言与欺骗影响迅速归来。

    可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那要不要用一些特殊物品坚定一些人对秩序的信念。”

    寅虎调查员从一份监测报告上抬起头,问了句。

    即便是其他地方还没哟发现类似这里这样大范围的毁灭,

    但大量灾难之下,总有一个个人受害,网络上和其他地方已经人心惶惶,人心动摇。

    他们守护的秩序就像是千疮百孔般,摇摇欲坠。

    末日的论调已经有些开始喧嚣尘上……开始是网络上一些人的玩笑,可现在那些人也笑不出来了。

    而寅虎所说的,那些特殊物品,自然是用作异调局调查员自己选择坚定信念的东西,虽然对异调局的调查员作用不大。

    老辰对这个问题,陷入了沉默,然后只是摇了摇头,

    抬起头,再望了眼月亮,停顿了下目光。

    而这时候,见老辰没说话,也转回去头的寅虎调查员,

    再突然顿了下动作,然后抬起头,

    “……少海湾沿岸,海平市的雨小了一些,就在刚才。”

    寅虎似乎是作为少海湾的本体感受到变化,出声说了句。

    老辰也转回了头,

    这是不该有的事情。

    少海湾附近,海平市的雨是寅虎也没办法解决的。

    那就是受到了少海湾上此刻雨水的波及,

    而少海湾上的雨水,不仅是灾难的影响,还有灾难之后就要降临的,风暴与海洋的影响。

    那是风暴与海洋力量影响最大的区域……风暴海洋降临时,更多荣光挥洒在那里实在正常。

    而寅虎的海神权柄和风暴与海洋对抗,实在是……有些艰难。

    那突然的雨水减少,明显不太正常。

    “你去看看吧……”

    老辰对着寅虎说了句,寅虎点了点头。

    自然会从作为少海湾的本体处,在分个化身过去。

    在这格外艰难的时候,

    一些预料之外的变故,或许不算是坏事。

第一百七十七章 命运的救赎

    “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着说海边,海上的风浪又大起来了,怕不是要像上回那样又起海啸。”

    已经是深夜,楼道里一些老人还没睡,带着些忧虑,互相说着话,

    不时再透过楼道里紧闭着的窗户,朝外望一眼,

    外边很安静,也漆黑一片,只借着楼道的光,能看到窗外近处大而密,像是长线不断滑落似的雨幕。

    不时再有些狂风卷起,吹乱那雨幕,打在窗玻璃上啪嗒作响。

    “哎,起海啸了也不怕,上回海啸过后,听着说那海边人的基本就没再回去,海上这么大的风浪,也没出海……再是海啸也害不到人。”

    有老人接着话说道,但自己却也忍不住往漆黑的窗外望,

    “这个可说不准,咱们镇子说起来,隔着海边说远也远,说近也近啊。要是有什么大海啸卷上岸,咱们这儿说不定也就被淹了。”

    另一个老太太摇头。

    “诶,我说咱们操这个闲心,大半夜觉也不睡了。管那么多干啥,该死就死了,这么大岁数了。我可熬不住了,明天还送孙子去学校呢。”

    又再有人出声说道,从搬出来的个凳子上重新起身,凳子拿在手里,却没有直接走,反倒是望向边上。

    “听着说有地方都被水淹了,也像是咱们这儿似的,雨不停的下,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整个城镇就跟海里似的,啥房子人啊,都给淹了个干净,那惨的哦……”

    “那天要收人,有啥办法……”

    有人再说了句,一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再都往着另一边,那楼道边上,楼梯口跟前望了眼,

    这边人在说话,那边有老两口正打着电话。

    这边安静下来,那边电话还没停,整个楼道就剩下那边打电话的动静。

    “诶,诶,没事儿。海平市这边的雨已经差不多要停了。”

    “诶,诶……对。你不用操心屋里,你就待在那儿,好好上你班就是了。”

    “屋里也没啥事儿,用不着你专门跑回来一趟……”

    “你问问她,那边情况可还好,有没有什么事儿……没事儿就让她待在那儿,别回来。”

    “知道,说了,说了。”

    老头捧着手机,应着他女儿打来的电话。

    听着女儿的关心,他望了眼屋外还持续的暴雨,只是撒了谎,免得在望安市的女儿操心。

    妻子在旁边,有些着急着,不时提醒老头一句。

    “诶,对了,你那边没啥事儿吧,没下什么暴雨,也没闹什么灾吧……”

    “真没有吧,可不兴唬我和你妈啊。嗯,那就成……你那儿以前说是什么城北的时候闹过洪灾,你说住在城南那边吧。”

    “嗯,那就好,那就好……是啊,这边雨是要停了。等明早我和你妈是该把被子拿到阳台上晒晒,这些天都有些受潮了。”

    “好,好……你早点睡吧,都已经晚了,我和你妈也要休息了。”

    老头结束了通话,手捧着手机重新从耳边挪开。

    妻子伸手接了过去,收了起来。

    “小孩嘛,在外地,听着说咱们这边发大水了,总是放心不下,千叮咛万嘱咐还不放心,总想从外边赶回来。”

    “哪敢让她回来,她那地方没怎么遭灾,还是待在那里好。”

    老头转回头,对着这边望过来的一众老人说了句,

    有人点头,

    “在外边的孩子是这样,你也放心不下他……今早上我儿子还给我打电话问呢,我说反正家里也还没淹着,淹着了你回来也没啥用,就让她在外边好好待着……不过听着他那边,又是另一个不好,说是太阳大,天气干,正在闹旱,不过他在城市里,也还好。总比咱们这儿好。”

    “还说送孙子读书呢,听着楼底下的讲,楼底下积得水都没过膝盖了,学校都通知别让送去学校了。老徐,你孙子没给你讲啊。”

    说着话,那人又再望向提着板凳,站起身那人。

    “从哪知道去,我让他早睡了,他爹也没给我打电话,我们老两口又不会摆弄那个什么手机……”

    那人应着,叹气,又再望向屋外的雨,干脆凳子放下,重新坐了下来,

    “哎……也不知道这雨啥时候能好。这真是天老爷要收人了还是怎么着……”

    “听着我闺女讲……”

    这边,打完电话的老头走回来,犹豫了下,再出声说道,

    “说她在那边看咱们这儿的天气预报,说是雨就要停了。”

    “这儿哪有啥停的迹象啊……这雨……诶,听这声音好像还真小一了点。”

    楼道里短暂安静了下,然后几个老头老太太,

    相继起身,凑到了窗口往窗外望去,

    “好像是小了一点……把窗户打开了看看?”

    “呼……”

    “风还挺大……不过雨好像确实是慢慢要停了,这天气预报还挺准。”

    几个人说着话,重新拉起来窗户,都松了口气,

    坐回原来的位置,倒是都没再急着回去睡觉,

    反倒继续说了起来,说着这慢慢变小的雨,说哪儿哪儿受了灾。

    ……

    少海海面上,

    还下着淅沥小雨,厚重的乌云依旧在天上聚集不肯散去,

    海上的波浪也还在起伏。

    似乎在酝酿着下一场巨大的风暴。

    不过相比之前的狂风,暴雨,海上翻腾着的巨浪,

    似乎要将整片汪洋倾覆过来的模样,还是已经平静许多。

    靠近少海湾的海岸边,

    悄无声息间,一道身影从漆黑海面浮现。

    寅虎化身从海中出现,抬起头朝着远处陆地望了眼,再望了眼黑压压乌云积蓄着的天空。

    海平市范围的雨水的确在逐渐减弱。

    再顿了下动作过后,

    寅虎身躯虚化,化作一道风,朝着远处而去。

    ……

    望安市,

    望安河边。

    景谌看着洪老头编织了最后一个赶来命运信徒的命运过后,

    重新转回了头。

    思考着帮洪老头一把,

    如果真能让洪老头借助命运的力量,暂时抵御住灾难的影响,

    那这个世界接下来到终焉降临之前,也不至于一下就变得太乱糟糟。

    于是景谌尝试着故技重施,

    想从窥视到的未来中,抓走一些东西,试图虚弱一下灾难之王的力量。

    但,在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

    灾难之王也是无形无质的,只以灾难为表现存在。

    可能是受限于他的认知,他不知道该从未来画面中抓什么。

    胡乱抓了一把,也不知道是否有抓到什么东西,是否起到作用,

    反正等他再张开手的时候,手上什么都没有。

    然后,他再想到了风暴与海洋。

    受到风暴与海洋的影响,现在灾难之王降临中,

    出现灾难中,波及最广泛的,应该就是洪灾水灾之类。

    如果能够削弱一点风暴与海洋的力量,或许也能起到一些作用。

    于是,

    景谌再次尝试,从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抓了一把。

    这次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倒不至于景谌无法下手,

    他看到了一片汪洋,汪洋般的世界,一切被海洋与风暴淹没,再看不到其他存在。

    他试着沉浸其中,然后伸出了手,

    似乎真得感受到了那海水,

    手掌逐渐合拢,大多数那海水般的存在都流走。

    不过等景谌窥视到的未来画面褪去,

    目光重新落在自己紧握着的手上,

    手张开,这次,的确抓到了东西。

    是一滴微小的水珠,似乎随时都能蒸发而消散,

    但却又始终在景谌手里流淌。

    “啾啾……”

    肩膀上原本合上眼睛,似乎安静睡着的血鹰一下睁开了眼睛,

    似乎想要这滴水珠。

    景谌偏过头,重新看了眼血鹰,摇了摇头,

    “这次这不能给你。”

    这次没将这滴水珠给血鹰喂了,景谌重新合上了手掌,就将这滴微小的水珠捏在手里。

    血鹰血色的眼珠追着景谌握着那滴水珠的手转动,但没再发出叫声。

    景谌抬起另只手,顺手再摸了摸血鹰身上的羽毛。

    血鹰就似乎惬意地,重新合上了眼睛,安静下来。

    收回手,景谌再转头朝旁边望了眼,

    他看到旁边摊位上,

    牵连编造那么多命运,强大许多,又身躯格外虚弱艰难的洪老头站起了身,

    朝着他这边,句偻着身子,慢慢挪了过来。

    ……

    “命运的卑微信徒,拜伟大存在。”

    洪老头弯腰低身,向着景谌见礼,久久不重新直起身。

    “洪大师坐吧。”

    景谌伸手,将旁边凳子挪了过去。

    “不敢,我只是我主的卑微信徒。”

    洪老头依旧低身说道,然后还是在景谌的招呼下坐了下来。

    “洪大师有什么想问?”

    “……”

    洪老头坐下过后,一直低着头,有些沉默。

    等着景谌出声再问,才重新抬起了头。

    “伟大的存在,您是高山之上的高山,是伟大之中的伟大。您仁慈而广大,渊深而智慧,我祈求您,给卑微的存在一些指引和救赎。”

    洪老头作为命运的代行者,说了背弃者的话,

    “我做得很少,能做得也很少。”

    虽然最近的心绪越来越平静,但对于这位试图拯救许多人的命运信徒,景谌还是带着尊重,他应了句。

    洪老头重新低下去些头,停顿了阵过后,再说道,

    “先生,伟大的存在。我本来是我主命运的虔诚信徒,或是太多磨难,或许是世界要走向破灭时的挣扎,我突然有了一点疑惑。

    然后疑惑中多了一点痴念。

    我想背离主的安排和指引,给主的信徒编造指引一些更美好的命运。”

    “我知道,这是对主的背弃,知道这是对神的亵渎……但我的这点痴恋的确想要拯救他们,让他们更多沐浴到主的荣光,少受些磨难。”

    “或者说,我希望不辜负他们对主与我的信任,能给他们一些救赎……我愿意承受这些罪孽。”

    “但我只是主卑微的信徒,怎么能够编造所有人,所有信徒的命运。这是主也不愿意改变的事情,我只是主的代行者,我不拥有神的伟力,又怎么能够改变这些。”

    洪老头借由命运的力量抵抗灾难,但是他的力量不够,

    即便是他编造命运变多,能力增强许多,但又怎么能触及到神的领域。

    现在,他也只是勉强借由命运的力量影响到几座城市,对于整个世界来说,

    也像是异调局的行动一样,杯水而车薪。

    “先生,伟大的存在。您仁慈而广大,祈求您给予卑微者一些指引,祈求您给于命运一些指引,祈求您给于一些救赎。”

    洪老头说得这点痴念就是他醒过来一些的自我意识。

    而他现在能想到的,能招待的,可能能够给予命运,命运信徒救赎的就只有这位难以理解的伟大存在。

    他身躯更往下低了下去,显得卑服而虔诚。

    “我可以试一下,不过这对你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我愿意彻底回归主的怀抱,作为主的代行者,那一点痴念本来也是不该有的东西。”

    洪老头愿意做出一切牺牲,生命和存在,都愿意失去。

    景谌伸手,扶住洪老头的肩膀,让他坐直了一些。

    洪老头顺着景谌的动作坐直,然后再低着头,静静等待着景谌给出的救赎。

    景谌朝着洪老头望去,再望向身前,

    他尝试窥视未来,

    未来画面浮现,

    景谌看到了想看到的未来画面,

    那是个无数命运丝线勾连的世界,

    那概念性上的命运丝线上,似乎承载着一切命运。

    互相交织,穿过,交缠,

    景谌似乎就存在于那命运的间隙中,

    他看到了一处无数命运丝线交联的地方,然后伸出手,

    一把捏住。

    他好像抓住了交织处无数的命运丝线,

    然后从这儿命运的世界中,扯下了这截交织处。

    然后,景谌再短暂闭了下眼睛,

    再睁开眼,

    眼前窥视到关于命运的未来画面已经褪去,

    目光重新落在洪老头身上,洪老头还低着头,安静着等待。

    目光再转过,景谌再看向自己握紧的手,

    手张开,这次,这只手里浮现出来的,是单独的一截白色丝线,

    这截丝线似乎很脆弱而虚幻,介于存在于不存在之间,

    像是在景谌的手里,但又像是在更远的方向。

    这像是某种概念,只不过在景谌手里时有了具体。

    先前一直低头安静着的洪老头一下抬起了头,目光紧紧盯着景谌手掌。

    似乎在景谌手张开的过后,这手中的命运丝线才真正来到这片世界。

    洪老头浑身战栗,眼里像是恍忽,然后彻底失神,

    原本才勉强稳固住的手,连带着的身躯,都在面对这命运丝线时虚化,

    整个枯瘦的身躯,都像是逐渐变成由白色丝线交缠而成。

    不过紧跟着,在景谌的话语声中,

    洪老头那点微薄的意识又再被拉了回来,身躯重新恢复平常枯瘦模样,

    “……这可能是和命运的权柄有关,希望对你能有所帮助。”

    景谌将这和命运大概率相关的东西,递给了这位命运的代行者。

    如果能够像异调局那位调查员面对血滴时一样成功。

    那洪老头,这位命运代行者大概能多一些命运的能力。

    “谢谢伟大的恩赐……谢谢住的恩赐……”

    洪老头低头,然后伸出双手,将这截虚化的命运丝线捧了过去。

    等确定这截命运丝线到了洪老头手里,

    景谌再窥视未来画面,看到了洪老头拿着这截命运丝线的未来。

    “……你或许能够使用这截丝线,做到一些事情。不过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我是主的代行者,本就该回归主的怀抱,或许没了痴念,我也还能算主虔诚的信徒。”

    洪老头低着头,应着。

    这位命运的代行者,对自己的命运似乎也有些感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存在的剥夺

    “谢谢先生,伟大存在的恩赐与指引。”

    洪老头敬畏地捧着那截和命运有关的丝线,

    低着头,恭敬地再向景谌道谢,同时站起了身。

    景谌同样站起了身,说了句先前说过的话,

    “我做得很少。”

    “伟大的您给予了卑微者救赎。”

    低着头,洪老头捧着那截命运的丝线,往后退就要告辞了。

    不过在离开景谌摊位前几步,转过身去之后,

    洪老头又停顿了下来,顿足回身,

    “先生,不知道我现在是否算是得道?”

    属于洪大师的一点意识,似乎再想起来很久之前他和景谌的对话。

    当时他以为景谌天人。

    于是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得道。

    不过当时景谌自然没给他回答。

    “算。”

    站在摊位后,景谌望着洪老头点了点头。

    “谢谢先生。”

    洪老头洒脱一笑,然后重新低头躬身,恭敬捧着手里东西,退步转身离开了。

    看着洪老头一路回到了旁边不远处那摊位,景谌才重新坐回身。

    转过些目光,

    景谌再望向洪老头那边。

    ……

    捧着那截命运的丝线,回到自己摊位前的洪老头,没再朝着景谌这边望来。

    到了自己老伴身前,洪老头和他老伴对视着。

    “我还记得,老伴你早些年就离世了。”

    “这是主的恩赐吗?”

    老伴只是平静地望着洪老头,没有说话。

    “将水杯给我,我再喝了口水吧。”

    “好。”

    “今天杯子里泡得什么?”

    “金银花,前些天买得……早些年家里院边还有长,搬进小区里边,就没地方种。”

    就像是闲说着话,洪老头捧着命运的丝线,一点点坐回摊位后的凳子上,

    他老伴还伸手搀扶了下他,再将放在旁边的玻璃保温杯拧开盖子,递到了他嘴边。

    “是啊……早些年院子边是有长,他那个藤,顺着院子边的地上爬,一路都要缠到树上去。”

    洪老头应了声,笑了笑,似乎是想起来。

    “给我喂一下水吧,我这手挪不开。”

    “嗯。”

    老伴捧着水杯,将水杯更凑近洪老头的嘴边,然后将水杯抬起来些,

    让洪老头能喝到杯子里的水,

    “有些像早些年喝到的茶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在他老伴将水杯重新拿开之后,洪老头呢喃着说了句,但并没有想得到答桉。

    他老伴站在他旁边,安静着。

    洪老头再转过来,最后望了眼,然后低头,目光重新落在了手里捧着的这截丝线上。

    “主啊,祈求您的庇佑,祈求您的荣光。”

    没有迟疑,双手捧着,洪老头一下将这截虚幻又真实的命运丝线拍在了额头,

    瞬间,整个额头原本的皮肉颅骨都消失了,只剩下些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互相牵连构建着一个轮廓。

    而那截伟大存在与主恩赐的那截丝线模样的特殊存在,瞬间就涌入了他似乎白色丝线构成的头颅中,

    然后整个身躯,由上至下都在白线化,

    然后那截命运的丝线,就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其中快速游走,

    又如同锋利的细刃,每走一段,都有构成洪老头身躯的,交缠的白线被割断。

    同时,构成洪老头身躯的繁复白线在变得越来越稀疏。

    似乎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

    而整个过程中,洪老头都未曾再动过。

    随着命运的丝线在他虚化了的身躯里游走。

    他一生命运的轨迹,似乎都在他眼前重现。

    他的前半生,寻常而简单。

    生在一处农村。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一辈子未曾踏出过附近几十里。

    他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

    两个哥哥一个没多大就夭折了,还有个也是没多大就生病死了。

    他和妹妹命大活了下来。

    早几十年前的时候,妹妹嫁到了外地,来往难了,联系也少。

    只是有时候逢年过节的时候,打电话问问他身体可还好。

    幼时,他也有读书,只不过稀里湖涂读完了小学,认识几个字过后就没再读。

    在家里帮闲两年,稍大一些了,就跟着他同乡同村的,去镇上,到县城里打工。

    再大一些了,攒了些钱,在父母的屋子旁边不远重新起了几间房子,

    他母亲请人帮忙说媒,取了个邻村不远的姑娘结婚。

    这姑娘就是他的老伴。

    两人大半辈子,也不是没吵过架。

    生活里柴米油盐,难免有不顺心的时候,

    有时候也有红脸,我不做饭,你不出门,互相闷气。

    不过大半辈子,磕磕绊绊,吵吵闹闹,互相扶持还是过来了。

    结婚没几年,他就又在有了孩子。

    为了家庭,也是为了供养孩子,他自然更加努力,

    起早贪黑的在县城里做些体力活,后面慢慢又做些杂七杂八的小生意。

    也挣不了多少钱,也是苦力钱,只不是比先前尽体力活好上一些。

    他总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呢读书还行,读书读到大城市里,也就留在那里工作成家了。

    小儿子呢,读书勉强,磕磕绊绊读了些书过后就工作,早年也是磕磕绊绊,坐了不少工作,

    不过脑袋灵光,后面慢慢做起一些生意,各地跑买卖,倒也过得不错。

    到现在,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婚多年,他孙子孙女都已经不小,偶尔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回来看看。

    早些年的时候,两个儿子想让他老两口享福,

    加上以前住的那村子住得人也是越来越少,两儿子就凑了些,加上他老两口攒了些钱,就搬到了城里小区里。

    不过,他老伴,没享福两年,就走了。

    后面他儿子再让他搬去他们那儿住,他也不愿意了。

    不想离家太远,不愿意到人屋檐下去。

    再然后,

    都是等他老了,岁数大了,重新空闲下来,

    才想起来重新看书。

    捡起书来看。

    后面,翻看了几本道书道藏,

    就在这儿来摆了个摊。

    不过也不为了挣钱,就是为了些相熟的人说话,

    就像是早些时候,在他摊位上停下来的也不是求他算命。

    再后面,他就遇见了主,命运。

    他一生的命运轨迹清晰地在他眼前重现,

    他没有去抵抗,抗拒,只是有些失神。

    然后,紧跟着,

    他意识中,他感知中,他眼前,

    这条清晰的命运轨迹又一次从最开始的地方浮现,

    不过这次,看到的不再只是平直的一条。

    以他的命运为源头,他看到了更多和他命运有牵连者的命运,以及更多间接关联着的命运,

    就像是他的命运是一截枝干,无数岔枝在他这条命运的枝干上出现,

    又像是他就是其中一截岔枝,回朔到了命运的主干上,于是顺着主干,窥视到无数命运岔枝。

    又像是他命运是一截丝线,这条或曲折,或绵延笔直的命运丝线,再有和许多其他丝线交缠,交织,接近。

    于是,从那命运丝线交接的地方,他就窥见了更多人的命运。

    他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没念过书,偶尔认识几个字,都是听人提到,勉强记了下来。

    他们的童年懵懵懂懂,等岁数大一些了,才对世界有了些认知。

    不过他们的世界很少,他们知道镇子外还有县城,县城外还有市区,市区之外还有省,还有省外。

    但他唯一次去过,是因为他老母亲病重的时候去医院,

    他儿子当时已经在外地工作一段时间,听着他奶奶病重,又和医生沟通了过后,就建议转到他在的那大城市去。

    就找了辆车,一路到了那大城市。

    后来病情再重,他老母亲对外边陌生的世界很恐慌,

    那里的一切她都不熟悉,就像是褪去襁褓的婴儿,对周围一切都没有安全感。

    偶尔从昏睡中醒来,就吵着要回去。

    再后来,治不好了,回去的车上,老母亲让将车的窗户打开一些,

    她才看了看外边的世界。

    洪老头他再看到了他妹妹。

    妹妹结婚的时候,他已经成家。

    她嫁给的,是外地来望安市打工的一个人,

    他当时也舍不得妹妹远嫁,可是妹妹说过得好,他就同意了,

    还反过来劝说了当时还在的母亲。

    后来,妹妹结了婚,跟着她丈夫去了他那边一段时间。

    再然后,她丈夫工作变动,就又再跟着去了更远的地方。

    他妹妹的一生过得还算幸福。

    虽然远嫁,但也没受到什么欺负。

    她丈夫对她很好,一辈子少有受苦受累。

    找了份清闲而朝九晚五的工作,早些年就已经退休了。

    生了个女儿,女儿也算不错,念了大学,又读了研。

    早些年,还为女儿婚姻发愁,但也没愁太久,后来她闺女也自己找到人结婚了。

    唯一久久挂念的事儿,就是许久难回故乡,概念他这个哥哥。

    除了他妹妹,

    他父母,他儿子。

    他还看到了更多人的命运轨迹,

    这些人是他曾经村子里的熟人,是他儿子的朋友,

    是他妹妹的丈夫,是他在这儿摆摊过后的客人。

    直接的,间接,接触到,接触到的无数人。

    可能是命运丝线相交者的相交,

    就像是一张命运丝线的大网,让他看到了无数人的命运轨迹。

    像是很久,又像是一瞬间。

    在窥视到先前他摊位前最后一位客人的命运轨迹,和她再有关联者的命运轨迹过后,

    洪老头停顿了下,

    再然后,

    属于他的命运轨迹再一次浮现。

    不过这次,不再是回忆,不再是窥视。

    而是抹去,而是消融。

    他整个命运轨迹从源头开始被抹去,

    就像是属于他的这条命运丝线,在从这张大网中被抽走。

    无数和他有关联的人,命运中不再有和他命运轨迹重合的交点。

    这是他的命运,也是他的存在,

    是他的意识,是他的痴念。

    也是他试图侵蚀主的权柄的惩罚和代价。

    他无法承受这样的伟力,又要强行驾驭,自然要付出代价。

    于是,命运拨动。

    他的父母,不再生有三个儿子,

    只有两个儿子还先后夭折,不过有个女儿还长大成人。

    他再想不起来关于童年的半分记忆,也想不起来父母的面容。

    他的两个儿子,不再有父母,似乎生下来就是孤儿,

    只不过被他的父母收养。

    他的妻子,自然也没再嫁给他这个不存在的人。

    却似乎只是孤独终老。

    他不再能想起来他两个儿子,孙子孙女的面容,

    他妻子的面容也记不清了。

    他的意识再随着这些湮灭。

    这些和他有关联的人,也不记得有他存在。

    似乎一切都未曾改变,又一切都变了。

    之前来到过这里摊位前命运信徒,不会再记得这里有洪大师,

    只会记得,这里有一位命运的代行者。

    “主……”

    终于,随着他命运轨迹被抽离,被抹去。

    洪老头的存在和自我意识也消散了,他最后虔诚而有些悲伤的念诵了一句。

    而在景谌的眼里,

    洪老头就是那原本白色丝线构成的身躯,

    白色丝线被命运丝线来回游动,割断过后,逐渐减少,

    就像是整个人都在凭空消失。

    而最终,洪老头在呢喃了声过后,就彻底消失了。

    那命运的丝线也在来回的游动中,逐渐消散,直到最后一刻,同洪老头的身躯一同消失。

    景谌倒是还记得洪老头的存在,命运一直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在洪老头身躯彻底消失过后,景谌再朝着洪老头身侧的那老太太。

    老太太一直安静站着,手里还捧着洪老头的水杯,此刻也一直平静望着洪老头最后消失的地方。

    景谌看了眼老太太,就再转过了目光,

    看着那洪老头最后一缕白色丝线消失的地方。

    然后,就在景谌的注视下,

    那原本空荡荡的地方,重新再有道虚幻的人影浮现。

    是洪老头的模样。

    虚幻的身影逐渐凝实,凝实……

    最终又恢复了洪老头寻常的模样。

    只不过,

    那摊位后,重新恢复身躯的洪老头,

    脸上和眼里,没了先前的哀伤和疑惑,

    只是一如当初,笑呵呵地面对着身前,似乎等待着下一位命运信徒的到来。

    “喝口水吧。”

    旁边的老太太将茶杯再递给了洪老头,

    洪老头点头,笑呵呵应了声。

    景谌再看了眼那洪老头,再望了眼天,

    天上原本还没彻底散去的乌云,在这会儿终于散开,

    月亮在夜空中露了出来。

    洪大师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或许也算不上失败……他做到了先前做不到的更多事情,

    但是他的存在被剥离了。

    ……

    远在千里之外,明州市。

    一个有些时髦,烫着卷发的老太太,脸上还带着些担忧和焦急,

    吃了晚饭过后,她丈夫在帮忙收拾着碗快,

    她实在放心不下,就拿着手机,到了阳台。

    她这里从早上就在下雨,又听到说很多地方都在下这种暴雨,很多地方都遭灾。

    所以想打电话给远方的亲人问候关心,虽然回去故乡的时候少,

    但不代表就没了感情,每每打起电话来,说到旧事,总是免不了红了眼眶。

    只不过才走到阳台边,

    她就顿了下动作,然后就才在手机里翻电话号码,

    “打电话给你侄子呢?”

    厨房里收拾着碗快的丈夫,出声问了句。

    “嗯,我们这儿都在下雨,不知道他们那儿有没有什么事儿。”

    “我妈走了过后,我可就他们两个亲人了。”

    虽然她两个侄子和她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只是她母亲收养的,可是小的时候,她还带过这两个孩子。

    一直带了好些年,更新是她的孩子。

    记得她结婚远嫁那会儿,这两孩子还哭得哇哇伤心。

    “嗯。”

    那边的老太太丈夫也知道,点了点头应了声,没再多问,接着清洗着盘子。

    老太太这边,就再急忙将电话拨了出去,问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明

    望安市区外,一处县城下辖的村落。靠近隆南山脉,距离县城有二三十公里,距离望安市区可能六七十公里。

    原本这儿也还下着淅沥小雨,不过这会儿也已经停了。先前冒着雨,冒着夜色出门,去地里给田埂挖缺,免得地里积水太多把庄稼淹了的老农,此刻披着还湿漉漉滚着雨水的雨衣,一只手扶着锄头,仰头望了眼没再下雨的天,伸手再抹了把先前脸上淋得雨。

    “这天还是怪勒,说着要和其他地方一样下大雨了,这就停了……”外边到处都在闹灾的事情他也听着说了,所以忧心忡忡下,一看下雨了干净就拎着锄头冒雨出来了。

    这会儿再望着天上,都囔了句,老农就拎起来锄头,顺着田埂走回了村道上,

    “爷爷!爷爷!”

    “哎幼,我宝贝乖孙,怎么跑出来了,小心点,刚下了雨,地上滑着呢,别摔着了……不是让你在家跟着奶奶吗,怎么跑出来了。”

    “他看你一直没回来,又看着雨停了,非得出来接你。”顺着湿漉漉的村道,一个个矮矮的身影,在后面电筒照射出来的灯光下,跑了过来,老农听着声音,赶忙紧走了两步,又将身上雨衣扯了下来,免得把孩子身上打湿,才一把抱住了孩子。

    跟在孩子后边,打着电筒的老太太,也笑着走近。老农转过头听着他老伴说了话,就又再转回头哄着孩子,

    “我宝贝孙子这么关心爷爷呢,没事儿,爷爷就是去田埂上挖了挖。”老农笑着说着,又重新站起身,老太太伸手将老农的雨衣拿走了,老农就一边提着锄头,一边伸手护着孩子。

    “走吧,我们回家去了。还以为你都该睡了,都这个点了还没睡觉,回去可得早点睡了啊。”

    “嗯嗯……”孩子乖巧地应着。三个人往家里走着。正是深夜凌晨的时候,村子里本来就已经没住几个人,也看不到有几盏灯,就只他自己家,远远在前面亮着点微光。

    “爷爷,这是谁家啊?”孩子是前天才送到他这儿的,原本都是跟着他父母在外地,只是偶尔回来。

    这些天说,他们那地方也不太平,听着说,他这边情况还好,干脆就送到了这儿来。

    不过,孩子父母倒是没跟着过来住几天,依旧在那外地,只是每天电话。

    而孩子,才到这儿,对什么都有些好奇。三人从村道上过,路过一家一些荒废许久的房子,孩子有些好奇地问。

    “我想想啊……这应该是二太爷爷家的屋子。”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难免沾亲带故,不过这个二太爷爷也是表亲,已经很远了。

    老农竭力回想着,回答着孩子的问题。

    “哦,他们搬走了吗?”

    “你二太爷爷,二太奶奶走了。姑奶奶呢,嫁去了外地,你两个表叔呢,都在外地成家了。很少再回来。”老农回答着孩子的话,也朝着那边荒废的屋子望了几眼,屋子还紧闭着门锁,虽然门框都腐朽了,摇摇欲坠,一些植物,从原本的院子地面里挤出,长满或高或低的杂草,一些有藤的植物都爬上了这座屋子的屋顶,墙面。

    早些年,这家人回来祭祖扫墓的时候,还偶尔住上几天,后来这屋子实在荒废的不行了,回来的时候也不在这屋子里住了,这屋子就破败的更厉害。

    “这样啊……”小孩认真听着,然后认真点头应着。也不知道是否听明白了,只不过小孩心性,很快就又再被下一栋荒废的房子吸引了注意力,

    “这一栋呢?也没有人住了吗?”

    “嗯,这一家啊……”老农老太太带着孩子,一路说着话,走回了家。……

    “受到未知的影响,灾难出现的范围在缩小,或没有再继续扩大。”

    “其中,又是水灾,洪灾最明显,一些出现连续暴雨,要诱发洪水的地方,我们还没进行干预,雨就已经停了。”一处沿海城市。

    寅虎和老辰,先后望了眼晴朗见月的夜空,做着一些短暂的交流。从之前开始,出现各种灾难的范围就在整个世界扩散,俨然要在灾难之王降临时,灾难彻底笼罩整个世界。

    即便是一众高级调查员,精英调查眼,广大调查员,都不停做着努力和应对,但也始终杯水车薪。

    而现在,不说灾难全都褪去,但这种继续扩大的趋势却止住了。而其中风灾,水灾,洪灾,这些和风暴与海洋也有些关系的灾难受到的影响尤为明显。

    甚至影响范围在缩小,灾难程度在减弱。再配合异调局对这些灾难的影响和应对,说不定能将所有灾难影响的范围都在逐渐缩小一些,扛过这次灾难之王的降临。

    “这种未知的影响,就现在看,无疑对我们是好的。”

    “是神启组织的人出手了?”寅虎和老辰都有些猜测,现在能想到的,这种明显是帮助他们的未知伟力,只有神启组织,或者说那位神秘的启示有这个能力。

    寅虎说了句,老辰没有应话。只是抬起头,再朝着远处天边望了眼,虽然这里的月亮钻出了云,但是天边远处依旧有不少乌云聚集,

    “准确讲,不是灾难褪去了,而是好像避开了大多数人类聚居地,在荒野,在人少的地方,依旧在发生,甚至扩大范围。”这是监测部门统计分析出来的信息。

    老辰说了句。旁边的寅虎点了点头,没说话。

    “将这未知影响,未知伟力的事情通报给神启组织吧。”

    “嗯。”……

    “老辰:启示先生,今早的天明总是有些艰难才能到来。老辰:不过,受到未知力量的影响,灾难之王降临带来的灾难,范围扩大的趋势好像有所减缓,乃至停滞,其中关于风暴海洋的灾难,更是在衰退。老辰:这让我们看到了一些天明的曙光,特此将相关消息通告给贵组织。老辰:另外,不知道贵组织和启示先生您对这未知的伟力,是否有什么线索。”景谌还在摊位后边坐着,不时望向那边的洪老头,或者说命运代行者,思考着些事情。

    再收到了异调局发来的消息,知道洪老头最后痴念的挣扎在更大范围有了影响。

    “启示:一位伟大者选择了牺牲,你们可以拜访望安河畔,可能能够得到答桉。老辰:好,谢谢启示先生给的提醒。”另一边,老辰结束和那位启示先生的交流,收起那部特别的手机。

    重新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些思索,再和旁边的寅虎互相看了眼。和启示的交流寅虎自然也看到了。

    都有些猜测。望安河畔,伟大者,是那位望安河畔的神秘强大者?感觉不太对。

    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他们忽略掉了。其中寅虎作为异调局算是最强大的调查员,感觉最为明显,但仔细审视了遍记忆和想法,都没找出来有什么问题。

    而那种奇怪的感觉也在逐渐渐弱,直到彻底消失。不过也没事,即便不是那位神秘强大者出手,那位神秘的强大者也该知道那未知的影响来自于谁。

    或许其中就隐藏着解决这一次次巨大危机的机会和可能。老辰和寅虎再先后抬起头,望了眼天空,收回目光过后,然后化身一阵风和一道微光,朝着下一处赶去。

    有那未知力量的影响,说不定这次真能扛过那灾难之王的降临。……清晨的天开始微微泛明,就像是夜幕被白昼的天空渗透,逐渐发亮,望安河流向的天边,也已经有云彩被染上火红绚丽的颜色,朝霞也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河畔,摊位后,景谌在这儿安坐了一夜,后半夜,望安市一夜平静,他还很短暂的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然后还又做了个梦。

    梦里,依旧是那站在纯白空间里的白裙少女。这次的梦境,像是上次的重复,身上冒出点点斑点似的虚无,虚无还在不断扩大侵蚀所有的少女,依旧朝着他扑了过来。

    不过这次梦里的他不知道怎样想的,在少女扑来之前,伸出手,一把抢走了少女手里的毛线玩具,趁着那虚无的斑点还没将毛线玩具完全吞没,他一把撕扯下来一块,朝着未知的远方抛了过去。

    再然后,依旧是少女朝着梦境‘虚无’的他扑了过来,然后就在一片平静中,他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在摊位前,稍远处的道路上,已经有环卫在清扫着街道上的落叶时,景谌重新睁开了眼睛,听着微风吹动着树木枝叶的飒飒声,再听到那边环卫拿着大扫帚扫着树叶的划拉声。

    转过目光,先再看了眼洪老头那边的摊位,景谌再看向摊位前不远。摊位前不远,那道路边上的一颗树下,老辰和寅虎一并赶到了这儿。

    耗费一夜时间,在那未知伟力的影响下,大量调查员的努力和牺牲下,总算熬过了灾难之王降临的时刻,熬到了今天天明,各地灾难依旧频发,只不过同时波及到的范围没再继续扩大,而大量灾难都集中出现在无人区。

    总算没让秩序在昨夜彻底崩溃。不过,这即便是只考虑灾难之王的影响,也仅仅只是开始。

    他们只是频繁应对着出现的灾难,灾难之王的影响依旧作用在这个世界。

    至少,天上那颗足以摧毁世界的陨石依旧在快速靠近,甚至监测部门又再修正了它到达的时间,要不了七天他就会从天上落下。

    而那样陨石天降的灾难,即便是像现在一些灾难一样出现在无人区,也没有意义……灾难之王并没有因为他们积极的应对一次次灾难,就离开这儿。

    “过去吧。”老辰重新低下目光,然后朝着那河畔的摊位走了过去。……

    “先生?”

    “坐吧。”递了张凳子过去,老辰顺着景谌的话坐了下来,寅虎则是站在旁边。

    “想问什么?”听着这位神秘强大者的话,老辰顿了下,然后直接说道,

    “先生,今早凌晨,灾难之王的降临让我们疲于奔命,但依旧是杯水车薪,难以阻挡灾难的到来。”

    “不过这时候,有未知的伟力影响,灾难,特别是风暴类灾难的影响范围一下停滞扩大,给了我们继续维持秩序的可能。”

    “不知道,这未知伟力……是否有些我们应对其他危机的可能。”老辰带着敬畏询问道。

    景谌抬起目光望了眼老辰和寅虎,然后给两人指了个方向,

    “你们要找的人在那,或者说,之前在那。”景谌指向了那稍远处的命运代行者。

    老辰顺着方向转过目光,看到了命运代行者。对于这位命运代行者,老辰自然知道。

    在他印象里,这个命运代行者和人完全无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望安河畔,虽然有着人类的外貌,但应该没有属于人的意识,坐在那儿,更像是‘命运’伟力的化身。

    那未知的伟力是这命运代行者带来的,可他为什么要帮助他们?老辰有些疲惫的眼里,流露出一些疑惑,然后转回头,再敬畏向这位神秘强大者询问,

    “先生,请您给一些启示,为什么命运会……”老辰低着头,等待着回答。

    “不是命运,是他。”景谌再说了句,收回了指向的手。他只是在想一件事。

    洪老头被剥夺了存在,没有了过往,也没有了未来。但在他这个大概站在命运之外的人身上,洪老头依旧是存在过。

    不是现在这个命运代行者,而是拿点痴念。

    “命运的代行者,从来是位虔诚的信徒。他遵循着命运的指引,开解着命运的信徒。”

    “不过,整个世界危难之际,命运信徒痛苦之中,暴雨的灾难要侵蚀而下时,他产生了一点疑惑。”

    “疑惑中多了一点痴念……这点痴念想为那些命运的信徒挣扎。”

    “于是他,做了渎神的事。他借用命运的伟力,编造了没有灾难影响的命运。”

    “会了让这编造的命运影响到更大的范围,他尝试窃取了一些命运的权柄。”

    “不过,即便是命运的代行者,也依旧无法承受命运的伟力。他付出了一些代价。”

    “他被剥夺了存在,剥夺了命运的轨迹,他的命运再从未和他的亲人,相熟的人有过交点,他再从未存在。”

    “父母没有他这个孩子,孩子没有他这个父亲。”景谌将洪老头存在过的痕迹重新讲给了老辰和寅虎,寅虎,老辰先前已经褪去的那点奇怪感觉,在景谌的话语声中重新浮现了出来,只不过,即便是听了,知道这位命运代行者被剥夺了存在性,他们依旧没有关于洪老头的记忆,只有那位命运代行者。

    老辰心底有些发沉,低头有些沉默地听着这位伟大者的牺牲,

    “他的那点痴念,也是他的自我意识也在其中被磨灭,被剥离。”

    “现在那儿,就只剩下命运代行者。之前他姓洪,叫洪山。”景谌停顿了下。

    看着老辰再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然后再朝着他道谢,

    “谢谢先生,我记下了。我们会将洪山先生葬在异调局。”异调局的山上会在多出块空坟的墓碑。

    “至于,这借由命运伟力,继续抵挡其他危机的可能……这位命运的代行者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

    “他借用命运的力量,抵御了一些灾难的影响,但并没有能将灾难之王驱逐。也没能阻止她的到来。”

    “灾难,依旧在这个世界,持续带来影响。现在,只是开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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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537/ 第一时间欣赏我真会算命最新章节! 作者:半卷残篇所写的《我真会算命》为转载作品,我真会算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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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会算命介绍:
望安市的河岸边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多出了个摆摊算命的摊位。
摊位左右两边各铺着条长幅。
左边写着:铁口直断,一卦千金。
右边写着:如若不准,概不退钱。
景谌:你以为我会算命,其实是我能预测未来啦。
正经版简介:获得预知事物未来画面能力的景谌,度过奢靡荒唐的两个月过后感觉自己暂时脱离了低级趣味。
原本以为自己后半生都将在找乐子中度过,却发现世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扭曲而恶心的怪物,蛊惑人心的邪神,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潜藏着某种扭曲的事物,魔药,异调局,真实世界似乎揭开了一角。
景谌:或许,我能看到未来画面中的魔药配方。
他是异调局资料中的神秘人,遇到他的人都能得到命运的启示,有人猜测,他是命运的信徒。
他是某知名民间组织的资助者,但不为人知的是,他也是该组织神秘的首领先生。
他是景谌,或许……他还有其他身份。
PS:本书缝合怪,包含克苏鲁,末世,等一系列作者觉得能塞得进去的元素。我真会算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真会算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真会算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