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不打自招
儿、歌、串、烧。
这四个字让导师席的四位历经了大风大浪，在娱乐圈正风生水起的导师，齐齐抬起了头，上面摇臂同时对准了导师们，就连现场的观众都一阵惊呼。
厉婉宁更是茫然，《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的前奏都响了起来，她伸手示意导演组暂停一下，自己从导师席走了下来。
现场导演和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站起来，摄影机的镜头也跟上了，厉婉宁用资料挡住自己的脸，尽量不让摄像头捕捉到：“导演，这是认真的吗？”
导演诚恳的点点头，安抚她：“没事儿，你别有压力，你先听完在说。”
“这听什么？”厉婉宁不太懂：“首先这就不是一个尊重我们节目该有的态度啊，而且你之前和我说过，是让我邀请他的，这种情况我怎么邀请？”
“厉老师，这种情况对你来说，那不是小问题吗。”导演恭维起来，准备把厉婉宁架在上面，让她没有办法拒绝。
厉婉宁明知道自己被节目组坑了，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她看着导演叹了口气，抖了抖手里的资料：“这是我们考核他吗？这是全国观众考核我的演技吧。”
工作人员都被厉婉宁逗的笑起来，导演走过来，指了指站在台上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的慕阳：“厉老师，你本身就不是音乐方面的专业人士，这种选手到你的战队里，是非常给你添彩和添热度的，你也得理解我们的用心良苦对不对。”
他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谁也不至于跟热度过不去，厉婉宁有些妥协的站在原地，缓了一口气：“也就是玩儿了，对吧。”
她转身回去，抬手示意可以继续录制，就算是面前有三个机位对准了厉婉宁的脸，她还是支着脑袋，一脸的生无可恋，她甚至不知道此刻自己坐在这里，是要干什么。
台上的慕阳开口，唱的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儿歌，他本身就很灵动，在加上很轻快的声音，听着这些耳熟能详的儿歌，倒有几分动漫主题曲的意思，厉婉宁逐渐觉得，自己刚刚那句“玩儿”，应该是有点儿误会他了。
不过，她不敢贸然下结论，就暗中看了周洪瑞一眼，这位老师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模样，能感觉到，刚刚已经快录睡着了的他，现在已经兴奋起来了。
看起来，应该是唱的不错，厉婉宁心里有了底，状态也逐渐好了起来。
因为时间有限，所以大约唱了四首，就结束了，慕阳给导师们鞠了躬，现场进入点评环节。
四位导师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先说话，因为僵持的太久，现场导演在耳返里提醒夏格先点评。
夏格是个唱跳歌手，他有点儿茫然的看了看厉婉宁，艰难的开了口：“额……唱的不错，挺好听的，而且挺有童年回忆的，我觉得，你很有……嗯……”
夏格想了想，搜肠刮肚相出一个词儿：“特点。”
厉婉宁想笑，但是她忍住了，不过没想到，坐在另外一侧的周洪瑞接过了话：“我想先说几句啊。”
他这一开口，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厉婉宁也看向他，觉得周洪瑞现在看慕阳的眼神，就像是饿狼看到了肉一样兴奋：“我就想说，为什么你唱歌这么准啊，你的音准，节拍，几乎是我见过，所有选手里，甚至比一些专业歌手，还要准确。能把歌唱到这个地步，我觉得你唱任何东西，应该都不在话下吧。”
厉婉宁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周洪瑞嘴里说出来的，他是一个对音乐有着极高修养的人，而且是教授级别的歌唱家，他能这么夸赞慕阳，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慕阳真的唱的好，要么就是慕阳给钱了。
但是以周洪瑞这种刚正不阿的性格，给钱的几率也是很小的。
厉婉宁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专业的就是不一样，人家能夸出这么多来，自己就只能拍着手说好听。
“谢谢……”慕阳说了句谢谢，就停住了，往前走了一步，仔细看了看周洪瑞前面的名牌：“周老师。”
这个举动有些过分了，周洪瑞是春晚常客，也算是家喻户晓了，但明显慕阳对他并不是很熟悉，厉婉宁心里都有些担心周洪瑞心里会不高兴，但周洪瑞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在意，反而追问：“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唱儿歌呢，是特意这样安排的吗？”
“那倒不是。”慕阳抓了抓脑袋，有点儿不好意思：“主要是我，准备的时间不太充裕，也是临时决定来这里参加比赛，所以节目组给我的歌我都不太会唱，我会唱的嗯……”
他说到这儿，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快要听不见了：“节目组没有版权……”
夏格正在旁边喝水，听见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在镜头面前这么放松和无所顾忌的选手：“你说你之前是读音乐学院的，那你一般都唱什么歌。”
“歌剧比较多。”难得慕阳认真下来，他的神色很正经，正经到厉婉宁觉得和台下那个私生饭似乎是两个人：“我学习的是男高音么，然后，唱美声啊歌剧啊会比较熟悉，而且都是外来语，比如法语或者意大利语，但是咱们节目组说，最好是要中文，就……就选来选去，也没有合适的，所以最后想了这么个办法。”
他这段话说的非常诚恳，一点儿也没有敷衍的意思，同时也算是澄清了态度上的问题，厉婉宁对慕阳有些刮目相看，她凑近麦克风，接过了话：“其实咱们节目组的歌还都挺脍炙人口的，也都是大家经常会听的，那么多歌单，没有一个你是熟悉的吗？”
厉婉宁问了一个比较犀利的问题，她也想看看慕阳的临时反应，可谁知道慕阳的眼神和厉婉宁对在一起，顿时就有些心虚，甚至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厉婉宁不想放过他，双目盯着模样，等着他的回答。
大约半分钟左右，慕阳就放弃了，他整个人颓了下来：“哎呀……因为我一直在国外，没怎么听过国内的歌。”
017：罢录？爸爸不录了…
他不想说这话，是因为之前和厉婉宁说过，他追过她的很多活动，现在又说自己一直在国外，无异于自己打自己的脸，所以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放弃挣扎了的表情，看起来很好笑。
厉婉宁倒没太在意这些，正好她说了话，就准备顺便把邀请卡发出去，于是她拿起了手里的邀请卡：“我之前说过，我其实比较注重的是舞台的表现能力和共情力，我觉得你在台上的松弛度以及对歌曲的掌握程度，是让我很惊讶的，所以，我对你做出邀请，希望你能加入我的战队。”
她其实蛮感谢周洪瑞的，周洪瑞的肯定解决了厉婉宁很大的一个难题，所以她顺利的完成了节目组交给她的任务。
她有些没有想到的是，不止是她，四位导师几乎都向他发出了邀请，慕阳也很惊讶，甚至站在台上退了一步，不知道该选谁。
毕竟他也没有很正经的去唱了，毕竟今天上午才说服的柏瑞，下午赶到现场，他连个伴奏都没有，还是忽悠一个钢伴老师给他现场弹的，只不过因为他仗着柏瑞的势，给节目组施压，想让厉婉宁选他而已。
现在四个老师都摆在了面前，慕阳觉得有些诧异，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厉婉宁，流程上需要他们有一个拥抱，慕阳下台后对着镜头大喊自己追星成功的片段，第二天就登上了热搜。
同时登上热搜的还有#穆阳儿歌串烧#、#唱响选手追星现场#、#厉婉宁听闻儿歌串烧现场罢录#。
而且这些还都是路透，毕竟节目还没有播出。
“罢录？”
第二天厉婉宁坐在休息室里，看着手里的热搜，满脸无可奈何：“什么叫罢录？就是爸爸不录了！”
陈姐差点儿一口水喷出来，感觉厉婉宁最近的风格越来越跑偏：“这样也挺好的，热度什么都有了，你今天在录个后采，就没有工作了，等一周之后，去集训营看一眼，准备第二轮PK赛的录制就行了。”
“是吗？”厉婉宁不相信，咪起眼睛：“是就今天没有工作了，还是后面一周都没有工作了？”
陈姐坐直了身体：“当然是今天，你想什么呢？”
“我想我什么时候能糊啊。”厉婉宁顿时瘫软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叹气：“这样太累了。”
陈姐手机响了起来，应该是有些工作，她站起身准备走，走之前，用脚尖踢了踢厉婉宁的小腿：“可以了啊厉老师，多少人盼着您这个热度呢，您倒好，先想好怎么糊了。”
厉婉宁没有理她，任由她走了，自己已经摊在椅子上，她现在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拼命的意义是什么，这一路都被命运推着走，她也是很无可奈何的。
后采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厉婉宁整理好妆发，到了采访间，上一个刚刚采访完周洪瑞，厉婉宁就站在旁边等着他们重新调制机位，周洪瑞往外走，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周老师辛苦了。”厉婉宁对娱乐圈里的人，态度一向都很好，她虽然现在位置不低，但越是这样，越要注重口碑和风评，她可不希望哪天自己因为什么不礼貌不尊重人，而被骂到不能翻身。
毕竟现在网上的戾气实在太重。
“婉宁啊，辛苦了。”周老师也笑着和厉婉宁打招呼，顺便停下了脚步：“我可盯着你战队的那个慕阳，你要小心哦。”
厉婉宁的余光里看到周洪瑞身边跟着机器，知道节目组在采录一些花絮素材，就也笑着回答：“我也希望他不要第一轮就被PK下去。”
说完似乎不放心似的，问周洪瑞：“诶，他要是被淘汰了，周老师也不能让他进入你的战队了吧。”
“是可以的。”身边有一个工作人员提醒：“有一张复活卡的。”
“哦。”厉婉宁点点头，哈哈笑起来：“那还真是要小心了。”
正说着，采访间里的人就提醒，厉婉宁可以进去了，她和周洪瑞挥了挥手，走近了采访房间，别好麦克，工作人员拍了一下手：“初评阶段厉婉宁后采打板。”
前面的灯光有点儿晃眼睛，厉婉宁挪动了一下位置，认真听着前面工作人员的问题，都是一些之前就沟通好的，也没有什么，只不过到最后，记者看了看手里的流程，仿佛自己都吸了一口凉气：“厉老师自己也说，自己不是音乐方面的专业人士，那后期会考虑请比较专业的人来帮忙吗？”
厉婉宁听到这个问题，先是微微愣了一下，但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他们应该指的是许钧了，之前只听说他回来做一次客座导师，但并不知道具体细节，现在看起来，的确是安插在她这里最为合适。
而且这样也会在掀起一波热度的，节目组在这方面想的，永远比她们这些嘉宾要全面一些。
厉婉宁本意是很讨厌和许钧捆绑的，但是她也没有办法，现在这件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她心里在烦，也只能接受。
所以她保持着微笑：“当然了，毕竟在专业上我没有办法帮到我战队的学员们，但是我会有我的杀手锏，让他们知道，我们战队也不是好惹的。”
厉婉宁之所以能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一方面是因为她不要命，另外一方面，就是她很清楚媒体需要什么，所以娱记对她都很友好，这也是她没有什么黑料的原因。
对面的记者也明显松了一口气，给厉婉宁做了个OK的手势，她也没有等工作人员，自己就举起手拍了一下：“初评阶段厉婉宁后采尾板。”
然后站起来跟大家说辛苦，外面等着的是夏格，因为厉婉宁临时加了一个问题，夏格已经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了，不过他并没有闲着，此刻，他正和站在他身边，手里举着一杯咖啡的慕阳，侃侃而谈。
一个唱跳歌手，不知道在和一个唱美声的，有什么共同话题。
厉婉宁现在看到慕阳，就条件反射有一种想跑的冲动，奈何身后有机器跟着，她只能过来打招呼了。
018：小慕总，你怎么卡bug呢？
夏格的时间有点儿紧，打完招呼就进去采访了，厉婉宁收着自己身上的麦克，已经开始准备下班了，回头去叫青青的时候，发现慕阳跟在身边。
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惊讶呢。
“你在这里干什么？”没有了镜头，厉婉宁的态度不大有好，她觉得初选上的事情，儒辉占一半责任，慕阳本人占一半，她心里有一种被人合伙儿耍了的感觉。
“听说您喜欢喝咖啡，特意送过来了。”慕阳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想要递给厉婉宁，青青就先一步挡了上来：“对不起啊，厉老师今天不太舒服，不喝咖啡了。”
她们艺人一般不会轻易吃不熟的人给的东西，几乎每个人都是这样，慕阳有点儿尴尬，但也表示理解：“那厉老师一会儿有时间吗？一起去吃个饭？”
厉婉宁慢慢转过头，一脸错愕的盯着他。
青青的脚步也慢了下来，还是一脸错愕的盯着他。
并且心里越发的觉得，慕阳很像是一个“私生饭。”
“厉老师一会儿还有工作。”现在就连青青都会露出一个官方的微笑来了，她甚至快速往前走了两步，挡在了慕阳和厉婉宁之间，生怕这个私生饭对厉婉宁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你们下午会去训练营，进行封闭式的训练，在这段期间，你还是应该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比赛上。”厉婉宁冷下脸来，带着几分严肃：“虽然初选上，周老师说你的专业能力很强，你也解释了你选歌的问题，但第二轮PK，你就不存在这些客观因素了，我希望能看到一个和初选不太一样的你。”
厉婉宁摆出一副说教的状态，让慕阳也愣在了那儿，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厉婉宁这样对人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心里甚至觉得有一点儿……苏……
几年没见，她现在为什么这么A啊……
慕阳的脑海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等回过神，厉婉宁已经远远的走出去了，他看了看手里的咖啡，心里觉得事情的发展还是蛮好笑的，只是可惜为了能近距离追星，他要搭上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好在是在厉婉宁的战队里，应该，也是有机会见面的吧。
慕阳心里想，但同时，他也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如果想要多见面，他就必须要在这个比赛中活到最后，越早淘汰，他能看到厉婉宁的次数，就会越少。
所以为了多见几面，他也真的要好好准备喽。
他一只手拿着咖啡，另外一只手掏出了手机，拨通了自己导师的电话，不知道现在临时抱佛脚，还有没有用啊。
“这个人也太奇怪了。”青青往前走，不时心有余悸的回头盯着，生怕慕阳会跟上来，不过相对青青来说，厉婉宁的状态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她是说慕阳像私生，同时她也知道，他不可能是私生，儒辉签约新人的标准很严苛，他是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的，唱响这个节目的初选上，他就已经有些光彩出来了，毕竟一出来就能上三个热搜的，整个节目组也就只有他了。
想到热搜，厉婉宁同时想到了厉雨婷，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捉对PK的时候，让慕阳对上厉雨婷……那他们两个之间，必然会淘汰一个，无论是谁淘汰了，对她来说，都是减轻了一分负担的。
厉婉宁几乎快为自己的机智鼓掌了，青青奇怪的看着厉婉宁，小心翼翼的问：“婉宁姐，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厉婉宁也不想把自己这个机智的想法公之于众，她迅速做好表情管理，回到了化妆间。
青青跟在厉婉宁身后，表情有些感慨：“其实婉宁姐多笑笑也是很好看的，我都很久没有看到婉宁姐笑了。”
厉婉宁正在换衣服，听见这话，有些不可置信，从换衣间露出脑袋：“你认真的吗青青？我每一天都在笑诶，我觉得我笑的都要不会笑了。”
她说完这话，自己也觉得辛酸：“人家唱歌都开嗓，以后我录节目之前，先开脸，不然笑不出来。”
青青从一早就跟着厉婉宁，对于她这些迷惑的发言，已经见怪不怪了：“不是那样的笑啦，是感觉，婉宁姐很久没有像刚才那样，从心底开心的笑。”
刚才？厉婉宁连日工作，脑子都快不太好了，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笑什么了，不过也不重要，青青这个孩子，平时就多愁善感的，她都习惯了。
把换下来的衣服丢在沙发上，璐璐过来一一折好，准备还给品牌方，厉婉宁发消息问了一下下面的情况，导演说，夏格导师会跟着去训练营，他们一会儿才发车。
为了避免下楼的时候和选手们撞见，厉婉宁就决定在化妆间先坐一会儿，反正今天她也没有什么工作，就给叶子发了消息，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起去做美容。
叶子发来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借着，后面跟了一张照片。
她此刻正在演播室里，估计是工作太忙了，果然她们两个人友情，全靠厉婉宁花钱。
花钱买叶子的档期，不然两个人休息的时间，永远也撞不到一起。
厉婉宁也没有在理他，微信页面下面有一个新消息，她顺手点开，发现是一个好友申请，对方是一个英文名字，头像她也不认识，就顺手点了拒绝。
没有多大一会儿，对方又发了过来，这一次备注上写了穆阳两个字。
厉婉宁冷笑了一声，心说这两个字还不如不写，知道了你是穆阳，那就更不会加你了。
于是她又点了拒绝，很快，对方再一次发了过来，前面是几个合掌的表情，后面跟着一串的“厉老师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一看就是复制粘贴的，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她自然也是要拒绝掉的，可没想到与此同时，妈妈发了一个视频过来，厉婉宁点了一下接听，结果手机一卡，对方的好友申请，就通过了。
“我靠！！！”
019：圣命难违
“宁宁啊，你在说什么？”电话里传来母亲的声音，厉婉宁一秒坐直了身体，表情都有点儿紧张：“没什么，我没有说话啊。”
“哦，那你现在在忙什么呢？”母亲没有太执着那句我靠，换成了惯有的开头。
母亲是极少给自己打电话或者发微信的，今天忽然打来视频电话，还找了一个这样的开头，厉婉宁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谨慎了起来：“我现在工作的差不多了，准备后面的通告。”
说完这句话，镜头终于转向了母亲，她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带着眼镜，不知道在看着什么，算是忙里偷闲，才能看一眼屏幕：“那你今天晚上，有没有事情啊。”
厉婉宁一听这个话，就知道母亲肯定又要给自己安排事情了，大概率是和许钧回家吃饭，现在的厉婉宁，看到许钧心里就发堵，怎么可能应下这个话，她眉头一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有啊，今天下午和晚上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
她自小就是母亲带大的，经常她一个表情，母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撒谎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她立刻扯开话题，不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停留，以免引起母亲的猜疑：“怎么了？你想我了吗？我前几天不是托人从三亚带了一些水果给你，你把那些水果都吃一吃呀，等我忙完手里的事情，我就回去看你。”
“是吗？”母亲点点头，摘下眼睛，端起手机，开始认真的看着屏幕：“那你今天下午是什么通告呢？”
母亲从来不会过问厉婉宁工作上的事情，所以这个谎，厉婉宁压根也就没有往圆了上编，现在突如其来的追问，她一下子就卡住了。
母亲哼了一声：“我刚刚才给你的经纪人打过电话的呀，人家说你今天的工作结束了，下一次通告，是明天下午的。”
陈姐。
又是陈姐。
厉婉宁心里骂了一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把自己卖出去了，嘱咐了多少次都没有用，不管什么事儿，母亲稍微套一套，她立马就招了。
这个智商，不知道是怎么混成娱乐圈第一经纪人的。
听电话这头半天没有动静，厉婉宁妈妈知道她哑口无言了，先将了一军，后面的话就好说多了：“刚刚哦，你爸爸给我打电话，今天晚上是厉家的家宴，你还是应该回去一趟的。”
家宴？厉婉宁蹙了蹙眉头，把手机视频界面缩小，看了一眼日期，果然是15号，几乎每个月的15号，厉家都会吃一顿团圆饭，只要没有特殊工作的厉家人，都会回去，包括爷爷也会在。
但是这个家宴，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邀请过厉婉宁了，特别是近几年厉婉宁和厉家的关系越来越生疏，他们也不把她当成自己家的人。
怎么这一次，又想起来让自己过去了。
厉婉宁翻了个白眼：“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是没安什么好心，我不去，我忙着呢。”
“你这个孩子！这是什么话！你说谁是黄鼠狼啊。”母亲的语气不满了起来。
厉婉宁的外婆，是那个时代的大家闺秀，用她妈妈的话说，出门都要跟着三四个丫鬟的那种，可后来到了厉婉宁的母亲，家里就败落了，可就算如此，她母亲也是那个时代的研究生，学的是法律，在事业上从不让步。
直到遇见了厉恒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虽然她母亲是在事业上非常前卫，但是在家庭观念上，很像是外婆那个年代的人，纵然最后没能和厉恒结婚，嫁入厉家，可在她的心里，厉家不是她的家，却是厉婉宁的家。
她一直说，厉婉宁身上留着厉恒的骨血，她就必须承认，那才是她的根。
所以她总是对厉婉宁对待厉家的关系，十分不满，这也是为什么厉婉宁总是不愿意在母亲面前提起厉家，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到今天，感情非常好。
但是提到厉家，常常会打到冷战上三四天，谁也不肯让步。
厉婉宁不能当做从来没有看到过母亲受的那些委屈，但母亲却一丁点儿也不希望这些委屈波及到厉婉宁的身上，母女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从来没有达成统一。
厉婉宁知道，这个统一也绝不会在今天达成，所以她不想和母亲争辩这些，只能找借口：“妈，我确实是明天下午的工作，但是至少我之前是要准备一下吧，而且我现在还在棚里呢，这个通告还没有结束。”
她说着，将镜头调转过去，给母亲看了看化妆室，镜头还没等转回来，手机里就传来了母亲的声音：“你不要跟我找这些借口，难得你爸爸亲自打电话到我这里来，他年纪也大了，这个态度，就是想和你缓和一下关系，难道你还要他跟你道歉不成？”
“什么年纪大了。”厉婉宁冷笑了一声，歪在沙发上：“是厉雨婷要进娱乐圈了，他们全家想吃一顿饭，就把我变成厉雨婷在娱乐圈的垫脚石而已，我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不是为了捧她厉雨婷的。”
“你说的这些，妈也听不懂。不过既然你父亲已经放下身段了，你就不要再执着之前的一些事情了，关系缓和下来，将来厉家未必不能成为你的靠山，宁宁你要听话，妈妈不会害你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好呢？”
身为一个母亲，大约第一个大招，就是不停的絮叨吧，特别是当那句“妈妈不会害你的”一出口，厉婉宁就觉得从天而降一口好大的锅，生把她扣在了里面，挣脱不开。
“靠山这个词儿，怎么不像是能从你这种新时代独立女性嘴里说出来的呢？”厉婉宁对着镜头，做了一个事情并不简单的表情，紧接着看见母亲冷下了脸，声音也大了起来：“厉婉宁我告诉你，你不要跟我得寸进尺啊，你爸爸和我的事情，那是我们之间的，我可以怨怪他，但你不能，他毕竟有生你的恩情在，你赶紧给我收拾东西过去吃饭！”
020：青青，长大了
母亲说完这话，连厉婉宁的回复都没有听，直接挂上了电话，而且嘴里还一直在埋怨着厉婉宁，只是并没有听清说的是什么。
厉婉宁心里的绝望，可以用洪水泛滥来说了，原本最近这一段时间，她整个人的状态就丧到要死，现在又让她去面对厉家那些假君子和真小人，她真的很想一头撞死在这里。
“婉宁姐……”青青走到沙发旁边，用手摇了摇瘫坐在沙发上，灵魂出窍的厉婉宁：“我现在让司机来接咱们，还是等一会儿再说。”
“等等吧……”厉婉宁从嗓子里发出一句如同百年老人才能发出来的声音，一脸的生无可恋：“让我躺一会。”
她这个声音吓了青青一跳，青青以为她生病了，赶紧用手碰了碰厉婉宁的额头，也没有感觉到很热。
厉婉宁的余光里看到青青皱着眉头，一脸的关切，忽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青青吓了一跳，甚至后退了几步：“怎么了婉宁姐。”
“你晚上有事吗？”厉婉宁看到青青想跑，冲她伸出了魔抓，一把把她拉回到沙发上，青青绝望的哀嚎了一声，试图甩开厉婉宁的手。
可厉婉宁毕竟，也算半个练家子，手上不可能一点儿劲儿都没放，青青根本挣脱不开，只能求饶：“求你了婉宁姐，我不去你家吃饭，你放过我吧。”
之前有一次，厉婉宁也是拉着青青陪她一起回厉家，结果全程被厉家人拿来开玩笑，回来之后，厉婉宁生生给她多发了三个月的奖金，才算是平复了她这颗受伤的心灵。
从那以后，青青就决定，就算以后路过厉家，她也要绕着走，坚决不和厉家，在有什么牵连。
这一次见厉婉宁眼睛亮的跟夜里的狼一样，青青就知道自己肯定又要被拉去祭天，她不去，她拒绝。
“这样，今天你陪我去，我给你补四个月的工资。”厉婉宁伸出四个手指头，信誓旦旦的跟青青说。
青青摇头，命重要，坚决不妥协。
“五个月。”厉婉宁加码。
青青还是摇头，她要命，不想要钱。
“一年。”厉婉宁一巴掌拍在了青青的肩膀上，拿出了和制片人聊片酬的态度：“你也别抻我了，我也别压你了，咱们一口价，诚意十足。”
“姐。”青青凑近厉婉宁，她是真的觉得，厉婉宁的精神状态有点儿堪忧了：“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了。”厉婉宁点点头，从沙发缝里把自己的手机翻出来，举到青青面前：“现在我给你全款，晚上你陪我去。”
青青抽了口冷气，连忙把手机夺下来：“那倒也不必，你这个价儿开的也太吓人了，给我我也不敢收，不就是一顿饭吗，我陪你去就行了！”
“青青，你成长了！”厉婉宁摇头感慨着，有人陪着了，她心里就踏实了不少，反正也没有什么工作了，璐璐就被先放回家休息，青青陪着厉婉宁，在化妆间里呆到下午四点，才让车来接，直接去了厉家。
她选了一件很平常的裙子，但珠宝上下了点儿工夫，毕竟她也不想让厉家的人觉着她寒酸，许钧不知道从那里听说，她今晚要回厉家，就发消息问用不用也跟着回去，被厉婉宁一口回绝了。
要对付厉家的人就已经够头疼的了，她可不想在加个许钧。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正是晚高峰，开的很缓慢，厉婉宁倒在车上打瞌睡，她脑海里一直事这今天的工作，唱响这个节目声称要做不一样的音乐竞技类的节目，所以选手们会整体训练，录制的时间就会被拉长，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太牵扯精力。
现在这种生活，是她自己选择的，也是自己挣扎着一直到今天还努力停留的生活，之所以这么努力，也是因为除了这个生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想要些什么。
人生最可怕的，就是没有目标和期望，这两点正好是厉婉宁都没有的，所以她最近的情绪才会跌倒谷底，觉得生活无趣。
车子开进别墅区，厉婉宁把窗帘拉开，看着里面一个有一个的独栋别墅，豪华阔绰，令人眼花缭乱，以前每一次来这里，她都会觉得厉家高大的让她摸不着，可现在看起来，内心早已毫无波澜了。
“这里还是这么漂亮啊。”青青喃喃的说了一句，她看着外面的景色，甚至觉得车子开进了公园里：“上一次来的时候太晚了，我都没有看到这里居然有这么多的树。”
“因为住在这里的人都很注重隐私。”厉婉宁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果然也就只能看到树荫环绕罢了：“这些树可以对房子进行一个很好的遮挡，而且也会让园区里的环境好一些。”
“唉，要是我也能住在这里就好了。”青青是个很年轻的小女孩儿，总是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向往，厉婉宁看着她，心里只能感叹真好，没有什么比有一个目标，更让人踏实的了。
“这里的房子，你在我身边工作，是买不到的。”刚感叹完年轻真好的厉婉宁，一盆冷水浇了过去：“不过你要真想买房子，我可以托人帮你看看楼盘。”
青青原本斜着身体看外面，听到这话，立马摆摆手，甚至还坐直了身体：“我离买房子还很远呢，至少银行卡上的数字，还缺几个零。”
“都会有的。”车子开进了底下车库，厉婉宁安慰青青，她当时看到厉家的时候，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房子，只有自己和母亲住。
现在，她也算是有这个能力了，所以她也想劝青青，不要觉得一切遥不可及，有时候，伸手就能碰到。
她正满脑子鸡汤，从车上下来，一抬眼，就看到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站在电梯前面。
他面容消瘦，鼻梁上有一副金丝镜框，细长的眼睛躲在镜片后面，扬起不易察觉的微笑，目不转睛的看着厉婉宁。
青青刚从车里取出一个白色的西服外套给厉婉宁披上，厉婉宁强迫自己露出笑容，走到了男人的面前，仰起头：“大哥。”
021：开玩笑，她厉婉宁哪有家
“我听说今晚你会过来。”厉轩侧过身，和厉婉宁并排往电梯上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在这里等你一起上去。”
他停顿了一下，低低笑起来：“以免你自己一个人尴尬。”
厉轩是厉婉宁父亲的养子，父亲结婚大约十年都没有孩子，一度以为是自己不能生育，所以领养了厉轩。
厉轩也是厉婉宁在厉家仅此一个能稍微说上两句话的人，或许是因为都和这个家的关系不大，故此两个人在很多事情上，感触都颇为一样，面对厉轩，厉婉宁并没有那么大的抵触心理。
她跟在厉轩身后，走近了电梯：“倒也不至于尴尬，今天青青陪我过来的，不过是吃顿饭，吃完就走。”
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你知道的，有些人不见，我回去没办法交代。”
“桂姨一向重情义，她的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厉轩劝慰了一句，他小的时候，正好是厉婉宁母亲和厉家闹的最凶的时候，所以他是见过她母亲的，厉婉宁稍微露出个笑容，并没有接这句话。
她母亲的确是个重情义的人，可她厉婉宁不是，迟早有一天，她会和这个家划清界限，她是不屑于沾染厉家一分一毫的好处，也不希望厉家趴在她身上吸血。
用经常出现在她微博下面的一句话说，那就是对不起，请我们各自美丽。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三个人依次进了大厅，厉家还和厉婉宁上一次来没有什么区别，极度的富丽堂皇，就像是因为猪肉涨价而身价倍增的暴发户。
厉婉宁每一次走进这里，都觉得心里一阵压抑。
门口的茶水间里，有一个阿姨听见电梯响了，就赶紧走出来打招呼，今天是厉家的家宴，家里很多人都在忙，这个阿姨擦个手的工夫，厉夫人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亲自，走了出来。
厉婉宁有点儿茫然不知所措，转头看了一眼厉轩，厉轩的笑很有深意，自顾自的脱下西服外套，递给了身边的阿姨。
“婉宁怎么才过来啊。”厉夫人看到厉婉宁，眉开眼笑的走过来，拉住了厉婉宁的手腕，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缝：“这一路上堵死了吧，快进来喝杯水。”
别说是厉婉宁，就连青青都一脸茫然，只能帮厉婉宁接过手里的包，站在后面观望者。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厉婉宁就算是心里有着气，此刻也不好给厉夫人眼色，她回头看了一眼厉轩，做了个口型：“什么情况？”
厉轩摆摆手，让她安心。
里面的客厅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厉夫人有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最大的就是厉雨婷，此刻并没有在这里，还有一个女儿叫厉雨晴，正在读大学，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的换着台，见厉婉宁进来，只是抬眼看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两个儿子一个读大一一个读高二，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吵吵嚷嚷的，仿佛压根就没有看到厉婉宁进来，厉夫人把厉婉宁拉到沙发上坐下，又亲自给她拿了茶水：“你爸今天公司有些事情，晚一会儿才到，你喝口水。”
以往厉婉宁回厉家，厉夫人虽然也不大会冷嘲热讽，但是态度绝对没有今天这么热情，厉婉宁觉得手里这杯茶有点儿烫，她就只拿在手里，也没有喝。
“你母亲最近怎么样？”厉夫人也跟着坐了下来，慈眉善目的问厉婉宁。
或许是因为在娱乐圈呆的久了，厉婉宁逐渐学会了在人前演戏，她打起精神，就装作旁边都是工作人员，此刻正有一个巨大的摄像机对着自己，她微笑回答：“一切都好。”
“我和你爸说，该是让你母亲一起过来，那才算是团圆的家宴。”厉夫人看上去很诚恳，说完还叹了口气。
但这话实在是不好听，厉婉宁挑了一下眉，什么意思？让母亲一起来？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大老婆小老婆那一套？你丢得起那个脸，母亲可丢不起，她才不会来掺和你们家这些破事儿。
厉婉宁的心里已经开骂了，可脸上还是笑呵呵的：“我母亲口味清淡，厉家的饭菜，她怕是吃不惯。”
好歹也是影后，也拍了那么几部拿过奖的宫斗戏，这种指桑骂槐的话，厉婉宁现在是张口就来，这话说完，厉夫人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今天的茶色，看着比昨天要好一些。”厉轩的声音适时的在身后响起来，厉婉宁转头看过去，见他已经换下了西服，穿着一套很休闲的衣服，走到前面，给每一个人的茶杯里都倒了些茶水。
而只有厉婉宁一个人对他笑了笑表示感谢，厉雨晴甚至因为他挡住了面前的电视，皱着眉头说了一声走开。
面对这样的话，厉轩几乎没有什么反应，这是他在这个家里的常态了，厉婉宁很庆幸小的时候母亲和厉家闹掰之后，义无反顾的将自己带走。
如果自己留在这个家里，恐怕会和厉轩是一个结果。
“你放着吧，让阿姨弄。”也许是因为厉婉宁在，厉夫人对厉轩的举动显得有点儿不安，她按下了茶壶，叫阿姨给添了水，嘴里问厉轩：“你父亲今天说了几点回来吗？”
“没有。”厉轩摇摇头，坐在了沙发另外一侧：“只是几个供应商来公司，应该不会太晚。”
“那就好。”厉夫人点点头，转过头似乎是要对厉婉宁说什么，忽然听到大厅里的阿姨说了句话，接着厉雨婷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整个人显得很累，像是行尸走肉一样，一到客厅，看到厉婉宁坐在这里，整个人立刻警惕起来，目光看向厉夫人：“她怎么在这儿。”
“你这个孩子。”厉夫人站起来，把厉雨婷拉到沙发跟前，还拍了她一下：“怎么和你二姐说话，今天是家宴，当然要一起吃饭了。”
往日里厉雨婷说比这难听百倍的话，也没见厉夫人怎么样，厉雨婷看着眼前这出戏，心里感叹，看来今天这顿饭，是肯定要从自己身上喝点儿血了。
022：不自量力
厉雨婷撇了她妈妈一眼，也没有在说话，倒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百无聊赖的看了起来，厉婉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气氛尴尬的要命，好在青青在，她就让青青拿了个小凳子坐在沙发旁边，两个人用手机说起了小话。
青青先用微信发了三个问号给厉婉宁，后面补充了一句：“婉宁姐，我觉得，有诈。”
厉婉宁呵呵笑了一下，回复她：“我觉得你觉得的对。”
“那咱们……”她抬头看了一眼厉婉宁：“要不要扯呼？”
没有人比厉婉宁更想扯呼了，但现在扯呼了，估计一会儿母亲的追命电话就会打回来，她默默的摇摇头，回青青：“好歹比上一次来强，在观察观察，实在不行，咱们就执行A计划。”
所谓的A计划，就是青青假装出去接电话，然后在外面给厉婉宁打电话，厉婉宁就可以借口有工作，溜之大吉了。
这个招数，在各大宴会上，屡试不爽。
青青回了个OK，厉婉宁眼前的光线被挡住了，一抬头，见厉轩来给她添茶水，目光看了看厉婉宁，又落到青青身上，似乎是戳穿了她们。
厉婉宁偷偷笑了一下，手机接连好几个震动，厉婉宁点开一开，又是陈姐发的语音方阵，估计是解释出卖自己的事情，厉婉宁都懒得听，直接暗灭了手机。
正坐着，电视里忽然传来了厉婉宁的声音，她抬起头看过去，见电视台正在播放唱响这个节目的预告，里面有一些之前录的口播，现在正好播放的是厉婉宁的片段。
厉婉宁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成品，没想到节目组把她放在了最后压轴的位置，而且介绍上各种头衔，让厉婉宁自己听了都觉得脸红，最后是她穿着一件很简单的白色半袖，站在酒店窗帘前面，十几秒的口播。
厉婉宁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厉雨婷的注意，但是唱响这两个字，让她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电视，一直等到预告结束。
厉雨晴特意没有换台，等到进了广告，才笑了起来：“姐，你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像人家那么风光。”
风光……厉婉宁第一次从厉雨晴的嘴里，听到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她心里忽然明白，为什么厉雨婷会想要签入儒辉，进入娱乐圈了，原来在她们眼里，自己是很风光的。
可是她们谁也不知道，这个镜头后面，是凌晨两点，她收了夜戏，连头都没有来得及戏，匆匆忙忙录的。
也正因为大家等了太久了，几乎没有一个工作人员是好脸色的，她不仅要赔笑道歉，还让青青去买了咖啡。
这里面的辛酸，都被这短短的额十几秒盖过去了。
她看向厉雨婷，心里冷笑了一声，希望将来，她能真正看清楚这里面的风光吧。
“我可比不了人家。”厉雨婷似乎还在对上一次化妆间的事情耿耿于怀，撇了厉婉宁一眼，阴阳怪气：“毕竟有些手段，我是不屑于用的。”
厉婉宁和青青对视了一眼，嗯，这个语气，就很符合她们对厉家的印象了。
甚至厉婉宁都没有那么拘束了，她顿时轻松了许多。
“我听说，柏瑞目前接手了儒辉？”厉轩坐在另外一侧，手搭在膝盖上，看向厉婉宁：“正好是你刚刚签进去的那几天，是有这么回事吗？”
厉婉宁点点头，刚想回答，旁边的厉雨婷却抢过了话头，语气有些不满：“大哥，我现在也是儒辉的艺人了，而且整天泡在儒辉里，有什么事儿，你问我更清楚。”
“哦……”厉轩缓缓的点了点头，目光和厉婉宁对视了一眼，换了个问题：“那慕行还回不回来？柏瑞是有股份在儒辉吗？”
这个问题，厉雨婷理所当然的卡住了，她当然不知道这些关于高层的事情，毕竟她现在工卡的权限，连三十楼往上都上不去，她愣了两秒钟，有点儿下不来台，瞪了厉轩一眼：“谁关心这些!”
厉轩和厉婉宁相视一笑，厉婉宁缓缓回答：“慕总没有提过什么时候回来，但肯定会回来的，毕竟看起来柏瑞并没有股份在儒辉，许老师说，他们是发小，只是纯粹来帮忙的。”
厉轩点点头，他也正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轻松：“这个柏瑞不是一般人，有传言AY市很多地下生意都是他的，儒辉这个公司当初起家他也帮了很大的忙，慕行这么信任他，不无道理。”
“这些事我倒没有听说。”厉婉宁皱起眉头：“我见过几次柏瑞，和慕行的关系确实很好，而且儒辉现在手里很多综艺和剧的投资方，好像都是柏瑞那边。”
说到这儿，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所以我们经常说，柏瑞是慕行的金主么。”
“这个人可得罪不起，你们在儒辉，要小心一些。”厉轩毕竟是大哥，想的自然周全一些，厉婉宁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没关系的，我手里现在两个剧一个综艺，衔接的很紧，没什么时间和柏瑞打交道，厉雨婷呢一个新人，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柏瑞也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嘶……”厉雨婷越听这话，越觉得心里别扭，扭头看着厉婉宁：“厉婉宁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和我一般见识啊？”
厉婉宁做出一副不知道厉雨婷为什么会生气的模样：“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个级别的新人，一般也见不到柏瑞。”
这话还不如第一遍的好听，厉轩开始只觉得惊讶，在听后面这句话，就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娱乐圈确实是历练人啊，厉婉宁原先一个别人说十句她都不回一句的人，现在说起话来，真的能把人噎死。
行，这样他也就不用担心，她会被厉家的人欺负了。
厉雨婷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指着厉婉宁似乎准备开骂，厉雨晴放下了手里的遥控机，几乎就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外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咳嗽声，厉恒回来了。
023：粉丝，永远的神
厉家的家规，还是比较严的，厉恒的咳嗽声一出来，客厅里的人都站了起来，也没有人看电视了，也没有人打游戏了，大家整整齐齐的叫了一声爸。
厉婉宁混在其中，连嘴都没张，站起来，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厉恒其实对厉婉宁这个女儿，最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也很喜欢她，衣服裙子玩具娃娃，买的数不胜数。
但是年深日久，毕竟不在自己身边长大，他又逐渐有了其他的孩子，对厉婉宁就不太上心了，更重要的事，厉婉宁逐渐知道了自己母亲和厉家的恩怨，也有意疏远这位父亲，长此以往，父女几乎形同陌路。
所以厉恒也不苛责厉婉宁什么，他摆了摆手，让大家坐下，看得出来，他今天似乎有些疲倦，连衣服都不想换，直接坐在了沙发上，一语不发。
他不说话，大家谁也不敢说话，厉雨婷被厉婉宁刚刚抢白了几句，刚想骂回去就被厉恒给拦截了，现在憋的脸色都有点儿发紫，而厉婉宁早就忘了这件事，此刻已经开始听陈姐的语音方阵了。
厉雨晴不太敢在随意换台，把遥控器交给了父亲，大家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厉婉宁偷眼看了看，觉得很眼熟。
她当初有一部戏，演的是一个女狱警，在开拍之前，她大约提前一个月去监狱里跟着真正的狱警感受生活，她觉得，此刻厉家客厅里的场景，很像是监狱里每晚七点，大家坐在大通铺上，盘腿看新闻联播的场景。
真是，异曲同工。
这个想法从厉婉宁脑海里冒出来的一瞬间，她就有点儿忍不住想笑了，但是为了不破坏此刻的美感，她只能把自己的脸尽量扭到一个大家都看不到的方向。
可刚一回头，她就看到厉夫人站在身后，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这就是在现代，要是古代，厉婉宁都觉得她下一秒要动手刺杀自己了。
没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厉夫人也没有想到厉婉宁会忽然回头，一瞬间有点儿慌乱，但很快就变成了刚刚的模样，赶紧走了过来：“阿姨说饭菜还要等一会儿，切点儿水果给大家吃吧，你们想吃什么？”
“什么也不想吃。”厉雨婷被怼的心烦，窝在沙发里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旁边最小的男孩小声说：“妈，我想吃荔枝。”
“好。”厉夫人点点头，看向厉婉宁：“婉宁呢？婉宁想吃什么？”
厉婉宁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吃，厉夫人转身去取水果，厉婉宁客气的微笑还停留在脸上，脑海里已经又是厉夫人刚刚的表情了。
刚开始还以为至少不用受冷嘲热讽，还挺开心的，现在看起来，还不如之前那种冷嘲热讽的。
其实厉婉宁心里明镜似的，不过就是为了厉雨婷的事情，希望将来在儒辉甚至娱乐圈里多照顾照顾她。
可是厉雨婷实在让厉婉宁不爽，要么，她专业够硬，自己能带的起来，并且带起来以后不会被骂的很惨。要么她态度好一些，让自己心甘情愿的为了她被网友骂，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被骂，这些事她倒是看的很开的。
可这两点，厉雨婷一点都不占，这让她怎么带？她带厉雨婷，还不如带那个唱儿歌的慕阳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厉婉宁莫名其妙就想到了他，自己心里都有几分奇怪。
好死不死的，就在这个时候，晚上八点档的电视剧开始播了，而且播的，就是厉婉宁一部大女主的现代剧，真个片头她连打人耳光带泼人咖啡，几乎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都做了，厉婉宁尴尬的几乎想要原地消失。
更要命的是，片头最后的一个镜头，是她和男主的激吻，她被男主从水下救出来的……真·激吻。
好吧她知道，这周狗血剧她就不应该接，但是那个时候，她觉得首先自己要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也要让更多的人看到她，所以接戏的标准从来都不是剧本的质量，而是这个戏到底能不能播。
她坐在沙发上想要原地去世，余光里厉恒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拿起遥控器，啪的一下换了台。
坐在厉恒身边的厉雨晴看出了父亲的不满，她凑到厉雨婷跟前，故意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起了悄悄话：“姐，将来你不会也拍这种戏吧。”
这种？厉婉宁没明白，这种戏是什么意思，这部戏除了剧情狗血一点儿，制作班底还是可以的，而且她因为这部戏上了两三次热搜呢，要知道，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三线的小演员，这已经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信心了。
“当然不会了。”厉雨婷知道厉雨晴的意思，顿时做作了起来，一副嫌弃的表情挂在脸上：“我是要做有实力的艺术，不是这种口水剧了。”
“哦，那你就等着糊吧。”
厉婉宁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接了一句。
语气平常的，就好像在说：“哦，那这个茶还挺好喝的。”
厉雨婷也没有想到厉婉宁会在厉恒面前直接说出这话来，愣了两秒钟，也没有想到怎么怼回来，只能硬着脖子说了一句：“就算是糊，也不会拍的。”
“那你折腾一圈，签儒辉干嘛啊。”厉婉宁看向厉雨婷，一脸费解：“你多大了，还想着让整个娱乐圈为你做改变？我们都崇尚高级艺术，放弃低级趣味，放弃取悦观众，放弃热度，放弃流量。”
她越说越觉得好笑，甚至往厉雨婷那边靠了靠：“那你参加比赛的时候，为什么不隐瞒自己是我妹妹这件事，还要大张旗鼓说出来呢？”
又当又立这四个字，厉婉宁也是跟粉丝学的，可她毕竟还是碍于厉恒在面前，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也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恐怕今天，不会是一个很好收拾的场面。
“我们不要和试图黑姐姐的人争论，这样只会让路人觉得，他们黑姐姐，是有道理的。”
厉婉宁又想起了粉丝的评论。
啊，她真是跟粉丝，学了好多啊。
024：拉个偏架
厉家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觉得厉婉宁是那种一棍子打不出声响的人，忽然见她这样像机关枪一样回怼厉雨婷，都愣在了原地，朝她这面看过来，眼神有些讶异，也有些复杂。
不过厉婉宁并不害怕，她早就习惯了大家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她端庄大方的微笑着，丝毫不被众人影响：“无论在哪个行业，真诚做人都是最重要的，玩手段耍心眼，是不会长远的。”
她往前倾了倾身，手拍在厉雨婷的肩膀上：“算是你进入娱乐圈之前，姐姐教的第一件事。”
“厉婉宁！”厉雨晴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用实力演绎着什么叫做暴跳如雷，指着厉婉宁，就差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给我训话！别以为你在娱乐圈混出点儿名堂，就不得了了！要没有那些和你不干不净的金主，你到的了今天？”
厉婉宁听到这句话，脸色明显变了变，青青甚至都从旁边的凳子上站了起来，她觉得这话说的实在是难听了，难听到她都已经听不下去了。
刚想上去理论，但是被厉婉宁拦住了，厉婉宁歪了歪头，目光从厉雨婷身边穿过去，落在了厉恒的身上，她想看看，厉恒此刻是什么表情，又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可此刻的父亲，只是低着头回消息，仿佛聋了一样，听不见客厅里的一切，厉婉宁心里觉得好笑，她为什么要对他有期待呢，又在期待些什么呢？难道希望他站出来替自己说话？还是希望他能打厉雨晴两巴掌？
太天真了，都到今天了，她怎么还能这么天真。
既然没有人能拦得住厉雨婷了，那只能她亲自来了。
厉婉宁把手里的茶盏稳稳的放在桌子上，站起身，甚至还整理了一下坐的有些褶皱的长裙，然后挥起手臂，一个重重的耳光抡了过去。
没错，抡了过去。
这一把掌，她忍了很久了，既然要打，那就实实在在的打个痛快，没必要给谁留面子。
这一声响在厉家的别墅里响起来，甚至带了几分回音，可谓是震耳欲聋。
打的是狠了些，厉婉宁握了握拳头，手掌心有点儿痛。
厉雨婷毫无防备，打翻在沙发上，厉雨晴更没有想到，第一反应居然是躲开，都没有上去扶一下，厉轩立刻站了起来，时刻准备着如果厉婉宁打第二巴掌，他好上去拉架。
拉个偏架。
这一把掌，也让厉恒反应了过来，他一直在忙工作，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起头找了一下，才看出来是厉婉宁打了厉雨婷，立刻皱起眉头：“婉宁，你疯了！”
“疯了吗？或许吧。”厉婉宁弯了弯嘴角，噙着几分笑意：“娱乐圈很磋磨人的，厉董还是要看顾好自己的女儿，这样洁白无瑕的白莲花，别沾染了泥土，坏了厉家一池子的水才好。”
她说到最后，眼神逐渐冷冽起来，厉恒几乎没听过厉婉宁这样说话，足足反应了半分钟，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指着厉婉宁：“你在给我说一遍！”
“爸！”厉雨婷看到厉恒站起来给她撑腰，立马就哭着跑了过去，抱住了厉恒的一只胳膊，泣不成声。
“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而已。”厉婉宁看着厉恒，他在她心中唯一的那丝温度，似乎随着他下意识将厉雨婷护在身后的动作，而消失殆尽，此刻，厉婉宁看向厉恒的眼神，就像是一个陌生人：“再说一句心里话，今天我不想来，我知道你们全家打着什么主意，看中了什么，这么多年我没有花过厉家一分钱，孤身一人在娱乐圈打拼下来的东西，厉家也别想拿走一分。”
她呵呵笑了起来，接过青青手里的包包：“娱乐圈海纳百川，别说厉雨婷，就是你们全家出道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以后不要往我身上攀扯，不然，我怕你们吃亏。”
说完，她换回了一个艺人应该有的谦逊有礼，甚至微微欠了欠身：“饭就不吃了，谢您这盏茶吧。”
最后，留给呆立在原地的厉恒一个轻蔑的眼神，转身往外走去，没有两步，厉恒才反应过来厉婉宁说的这一大堆的话，顺手抄起茶壶就冲厉婉宁丢了过去：“你给我站住!”
厉婉宁没有停，茶水在半空中泼出来，溅了几滴在胳膊上，疼的厉婉宁眼眶有些发红，她径直往外走，厉夫人眼看着厉恒追了上来，就想拦住厉婉宁，毕竟她打了厉雨婷一巴掌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易就算了的。
青青正好跟在厉婉宁身边，看到厉夫人横空杀过来，紧接着就把她推开了，神色很抱歉，还故意给厉夫人鞠了好几个躬：“对不起啊厉夫人，我们后面还有工作，谢谢您的款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青青一边说，一边把厉婉宁护进了电梯，厉夫人试图上去拦住电梯，但被青青一把推开，她向后踉跄了几步，摔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电梯门渐渐合拢，青青还在道歉，身后的厉婉宁脸上，摆出一副面对八卦记者的标准微笑，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温度。
“夫人。”厉轩从后面追了上来，把厉夫人从地上扶起来，然后抓过外套：“您歇着，我去追她！”
一面说，一面从旁边的楼梯下去，到车库堵厉婉宁。
相比较起来，厉婉宁的电梯还是快一些，厉轩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快要上车了，厉轩远远的叫了一声，才把她叫住，快跑了几步，到了跟前：“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厉婉宁拉开车门，把包丢进车里：“上去给他们道歉，让厉雨婷打我一巴掌？”
厉轩哈哈笑起来，其实这一把掌打的，他心里也很是痛快：“以后你真应该多回来，这样也就有人能压制住厉雨婷了。”
“我不回来也能压制住她。”厉婉宁扶着车门，心不在焉的表情，更让厉轩觉得，这个妹妹此刻，已经换了一个人：“单纯是她的话，我想让她糊，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有些暗下来：“我担心的是，厉家给儒辉施压。”
025：话痨好友
“她能签进儒辉，大约，我们就能看清楚一些事情了。”厉轩双手插在兜里，觉得厉婉宁想的很对：“父亲纠结了几年，最后还是看中了那个名利场，他知道你是个硬骨头，很难啃下来，这才肯松口让厉雨婷去的儒辉，厉雨婷又和你憋着一口气，不会轻易放弃这条路，父亲也不会让她放弃的，肯定会全力支持。”
厉婉宁点点头，这些事情她都知道，只不过，她不太想参与进来：“你回去和厉董说，只要厉雨婷不找我的麻烦，我不会把她怎么样，有好大家分，不动我碗里的饭，其余的吃到谁的肚子里和我都没有关系。”
厉轩心里感叹这话说的漂亮，他连连点头，向后退了一步，示意厉婉宁快点儿走：“走吧，一会儿爸反应过来，亲自追下来，你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谢了，大哥。”厉婉宁点点头，坐上了车，车子发动起来，她反而按下了车窗，坐在车里，看向厉轩：“人到哪里都能活，你要是不痛快，也不必挂在厉家。”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难得的是厉轩也听明白了，只是他没有回答，做了个“我明白”的表情，挥手让司机开车。
车窗渐渐上升，将两个人隔开，司机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从地下车库开了出去。
外面已经黑下来了，周围的路灯却将整个园区照的恍若白昼，厉婉宁看着这里的盏盏灯火，回想起今天在厉家说的那些话，心里并没有多痛快，反而有些难受。
她始终没有办法忘记刚刚厉恒低头看手机的模样，她知道他工作忙，但是她不信他没有听到那些话，那些侮辱她女儿的话。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恶毒的吗？天下哪个父亲，可以对这样的话置之不理？但是厉恒做到了，他这个父亲做的，厉婉宁几乎都想给他点个赞。
车子没有开出多久，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厉婉宁看了一眼，是母亲的电话，她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自己溜了，厉恒肯定会给母亲打电话大发雷霆的，母亲现在，估摸是来找自己算账来了。
她暗灭了手机，闭着眼睛，在车上打瞌睡，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听，所有的事情，都留到明天吧。
她忽然想起了去年她一部电影的台词，就翻到了微信，发了一个朋友圈。
“这世间的一切羁绊都无法剪断，我试图剪断羁绊，就是试图离开这个世间。”
当然，她习惯性的屏蔽了所有的分组，这种情绪，她自己找一个发泄口就可以了，没必要让所有人都被影响。
主要也是手机里的金主爸爸们太多了，她也不想让大家觉得她矫情。
她常年在外面跑通告，对这个车子的座椅，简直比对家里的床还要亲切，只有在这里，她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以至于什么时候到家的，她都不知道，还是青青把她摇醒，扶着她下了车。
今天家里，就没有叶子做的晚餐了，她没有让青青走，毕竟这也算饿着肚子跟自己加了个班，于是点了外卖，一起在家里吃饭。
青青掐着腰，面对着池子里已经放置了好几天的脏盘子，感觉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很快，手机里就传来了厉婉宁的转账消息。
嗯，事情就是如此的简单。
她开开心心的刷完了碗，和厉婉宁两个人穿着宽大的睡衣，盘着腿坐在桌子旁边扒龙虾，青青喝了两杯酒，有点儿嗨了，非要打电话给璐璐，结果打了两遍，璐璐压根都没有接，两个人一抬头，才发现已经十二点了。
青青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太晚回去了也不安全，但是明天上午没有工作，留她在这里，她更觉得像是加班了，所以厉婉宁就给她叫了个车，送回了家。
她躺在床上敷面膜，一直等到手机里收到了青青到家的消息，她才安心。
但是。
厉婉宁被糊在面膜后面的两只眼睛瞬间大了一圈，她整个人甚至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因为刚刚回完消息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朋友圈有了一个新消息的标志。
那个红红1.
她脑袋嗡了一声，怕不是她又把屏蔽按成了提醒对方看？
厉婉宁第一反应不是去看消息，而是打开微博，看了看热搜，发现自己的名字并没有挂在上面，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看回朋友圈。
微信确实是有一条留言，但也只有一条，来自于一个英文名字，厉婉宁也不认识对方，就点开发消息，发现两个人是白天刚加的好友。
她忽然想起来接妈妈视频电话之前，那个按错了的好友申请，接完视频她光顾着对晚上这顿饭绝望了，就忘记了给他挪一下分组或者拉黑。
所以她的朋友圈，慕阳从头看到了尾。
不止是广告，宣传，还有厉婉宁那些自己当做树洞发泄的……中二的……疼痛文学……
厉婉宁想死。
很想。
她点开了消息，见慕阳在自己的微信下面回复了一个“怎么了。”她也没心情管，就赶紧把慕阳挪到了一个分组。
“毫无用处的陌生人”
可以了，这下应该安全了。
厉婉宁倒回到床上，准备在敷一会儿面膜就睡觉，手机又震动了两下，她举到面前，是慕阳发来了消息：“试一试是不是被拉黑了。”
这句话厉婉宁刚看完，慕阳的第二条微信又到了：“没有诶，那看来是朋友圈把我屏蔽掉了。”
第三条：“啊我好难过。”
第四条：“心都碎了。”
厉婉宁也不是不想回复，主要慕阳这个手速太快了，她还没想好第一条怎么回，后面已经发了一串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丢在一边，不想理会，去洗手间把面膜洗掉，回来准备睡觉。
就洗了个脸的工夫，手机上的消息蹦出了十来条，要是放在以前，厉婉宁肯定立马就精神了，那绝对是自己有什么麻烦了。
她们这种艺人，如果一下子收到很多消息，那就相当于天灾。
可现在也有不同，现在也有可能是，你手滑通过了某个话痨的好友申请。
026：让一让，抓典型了啊！
时间虽然已经不早了，但是因为第二天的工作安排在下午，厉婉宁又喝了些酒，一时间也没有那么想睡，她把慕阳的语音一条一条的点开来听。
“既然你刚刚才拉黑了我，那说明厉老师现在应该还没有睡，是什么扰乱了厉老师的心，是世间的羁绊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开玩笑拉，就是希望厉老师能够开开心心的，毕竟这个世界上真正喜欢你的人，都希望你能开心，而那些不喜欢你的坏人，才希望你每天难过心烦。”
“要不我给厉老师讲个笑话吧……”
“厉老师还是不开心吗？那我也没办法喽，我这辈子就会这一个笑话。”
“唱歌的话，我还可以，那我给你唱歌怎么样。”
厉婉宁听着上一条，慕阳那边发过来下一条，她起初被手机震的真的有些心烦，但是当听到慕阳唱歌，她忽然觉得，还挺好听的。
虽然音质不好，但沙沙的感觉反而让声音更有质感，而且他的声音仿佛自带混响一样，好听的让厉婉宁都觉得，和初选上不是一个人。
她听着听着，心里就有些感动起来，或许女人就是很容易被感动吧，她想回复他些什么，但是还没等打完，下一首歌又发了过来。
然后，厉婉宁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十一点多，被青青砸门的声音惊醒。
厉婉宁赶紧给青青打开了门，青青一看厉婉宁鸡窝一样的头，很是绝望，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出了家门，坐上车，心里才算安稳一些。
这一次约的摄影师，在国内外很有名，不少人找她拍照都约不上时间，厉婉宁不希望自己在这种人面前有半分的失礼，所以这一路上，她简单的做了一下护肤，让自己的状态更好一些。
到了摄影棚，里面已经开始铺机器了，许多人站在旁边挑选衣服，忙的热火朝天，厉婉宁拿着咖啡，一路上和大家打着招呼走了进来。
陈姐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厉婉宁还记着昨天下午自己被卖了的仇，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什么，就狠狠的瞪了陈姐一眼。
陈姐全当没看见，压根就没理会厉婉宁。
和摄影师简单沟通了一下想法，大致选定了四套造型，厉婉宁开始了漫长的妆发时间，百无聊赖，她拿起手机，发现手机已经没有电了，找青青要了充电器插上，刚一开机，就涌进来一堆的消息。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昨晚慕阳在唱歌的事情，点开微信，果然里面大部分都是慕阳的消息，他一直到凌晨三点左右，才没有在发消息，最后一条是文字，上面写着：“猜你已经睡着了吧，那晚安喽。”
后面还跟着一个表情，厉婉宁一时间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慕阳无论是见到自己，还是发的这些微信，说话的方式，简直就是一部粉丝语集大全，这些话她早就听够了，根本不会引起她半分的注意力。
但是一直唱了那么久的歌，自己一条也没有回复，他似乎也没有生气或者不满，还贴心的说了一句晚安。
厉婉宁这辈子啊，除了莫家的那个小少爷，几乎没被哪个男人这样善待过，她必然心里有些不同的感觉。
正琢磨着回什么，工作人员就来叫她换衣服了，她只能放下手机，开始工作。
这一拍，就一直到晚上十点。
期间厉婉宁除了喝了口水，连饭都没吃上，毕竟她还要保证妆面的完整性，最后一套完成之后，她整个人摊在了沙发上，青青拽了好几下也没有拽起来。
摄影师是一个短发的女孩子，年纪不大，但是行事很雷厉风行，手里摆弄着摄像机，看着厉婉宁，笑着说：“拼命三娘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还没有一个女明星，在我手底下一口气拍完四个造型，厉害了。”
她腾出一只手，给厉婉宁竖了竖大拇指，厉婉宁连根脚指头都不想动，直接转了转眼珠，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回应。
这姑娘真的太能折腾人了，她从业这么久，没有一组照片拍的这么累，不会在合作了，以后再也不会在合作了。
厉婉宁翻着白眼，心里默默发誓。
但是大约半个月之后，看完成片，她立刻就食言了，马上让陈姐再去敲对方的时间，结果，一排排到了一年之后。
陈姐今天也不容易，全程跟在身边，见结束了，就先拿着咖啡过来给厉婉宁续命，厉婉宁把咖啡放在身边，让青青找了一个吸管，叼在嘴里，她现在连咖啡杯都不想拿。
能不动，则不动。
“至于么！”陈姐的手潇洒的插在兜里，皱着眉头，一脸鄙夷的看着厉婉宁，厉婉宁很想跳起来给她一脚，但也只是想想了，她吐掉吸管：“至于么？要不您试试？我的骨头都要被这位大师掰成两半了！”
陈姐也是和她开玩笑，坐在她身边，把她拉起来：“行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后天有一个剧本围读会，你调整好状态。”
“我知道。”厉婉宁以一种极难看的体态，堆在沙发上，全然不顾自己影后的身份，陈姐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真应该给训练营那帮孩子们看看，一个一线影后都这么努力，他们有什么资格叫累？”
“怎么了？”厉婉宁往陈姐那边靠过去，整个人都倚在了她身上，陈姐笑了两声：“今天早晨七点，有一组拍摄，不少人都没起来，现场导演到现在还在跟我发牢骚。”
“七点也算早啊。”厉婉宁的声音几乎都没有灵魂了，呵呵冷笑两声，像极了鬼片里的配音：“当年我刚出道的时候，夜戏拍到十二点，第二天四点又是通告，三点起来妆发的时候……”
三点……厉婉宁转了转眼睛，整个人忽然就坐直了：“他们今天七点就有拍摄？那这个消息，昨晚没告诉他们吗？”
“告诉了呀，怎么可能不告诉。”陈姐连看都没有看厉婉宁一眼，拇指迅速的敲击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迟到的，缺席的，得抓两个典型出来，续一续这节目的热度了。”
027：送给厉雨晴的热搜
前一天晚上就通知了？那说明慕阳是知道第二天早晨七点要拍摄的，可他还是一直自说自话的到凌晨三点？
七点拍摄，至少六点就要到现场准备，那最晚五点半要起来的，这孩子不会就睡了两个小时吧，她有点儿心虚，声音都软了下来：“那个，你知不知道都谁没按时到？”
陈姐诧异的撇了她一眼：“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我看看有没有我们战队的。”厉婉宁迅速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陈姐点了几下手机，递了过来：“当然有了，你想着独善其身啊。”
手机里，是摄影棚外面的一张照片，估计是晚到的都被堵在外面了，她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慕阳的身影，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想到了刚刚陈姐说的，要抓两个典型出来，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她也不敢跟陈姐说，只是把手机递了回去，艰难的站起来：“我要走了，回去补觉去，明天一天，我都不想看到您的任何消息，谢谢。”
她最后给陈姐留下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微笑，还不忘把剩下的半杯咖啡也顺走，陈姐仰着头，愣愣的看着逐渐远去的厉婉宁，觉得这个人最近有些奇怪。
厉婉宁匆匆回到化妆间，赶紧把手机打开看了一眼，上面那些乱七八糟工作上的微信她都没看，只看到了慕阳有两条未读，她点开看了一下，第一条是一张照片，照片里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领口系着领结，竟也有几分帅气在脸上。
下面是一条文字：“今天的拍摄，我打听了一下，是要公布战队的时候用的，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给厉老师丢人呐。”
厉婉宁瘪了瘪嘴，又点开照片，仔细看了看，她发觉慕阳长的其实不错，穿上西服之后，也挺有气势的，只不过她见他的时候，慕阳大部分都在傻笑，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儿二。
所以，厉婉宁才一直没有注意到他的长相，这么一看，也蛮适合在娱乐圈发展的。
她斟酌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回复一条。
“不错。”
就两个字，然后暗灭手机，丢到包里，上车走人。
慕阳这个人，就典型的给点儿阳光就灿烂，厉婉宁都不用多了解，就能看的明明白白，招惹上他，只怕将来会有很多麻烦，她可不想和他有太多的交集。
关系，到同事，就十分可以了。
但是让她有些没想到的事，慕阳很快回复了一个得意的表情，之后就在没有了，厉婉宁坐在车里，看着那个表情，居然还有点儿怅然若失。
但马上，就被困意给打消掉了。
正常来说，第二天如果没有工作，厉婉宁是会回一趟母亲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短缺或者需要自己的地方，但是这一次，她不想回去，主要也是不敢，她刚在厉家闹了一圈，也不想回去找骂。
到了家里，她让青青跟着一起上楼，青青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厉婉宁：“别是你家，还有没洗的碗吧。”
厉婉宁头也不回：“碗也有，小龙虾也有，你来不来。”
青青站在原地，只思考了三秒钟，就毅然决然的跟上。
当然，家里什么碗也没有，这里是厉婉宁的住处，就连许钧都没有钥匙，她不在家，又哪里来的什么碗。
“给自己倒杯水。”厉婉宁径直进了卧室，只丢给青青这样一句话，也用不着她说，青青早就自己去冰箱里翻饮料了。
也不知道厉婉宁在卧室里翻箱倒柜找什么，半天也没有出来，青青放下饮料，准备进去看一眼，结果和正往外走的厉婉宁撞了个满怀。
厉婉宁顺手把名片递给她：“明天，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这是谁啊”青青把名片反过来倒过去的看了一遍，也不记得这个人是谁，厉婉宁喝水的间隙，回答了一句：“一个记者。”
“明天是周五，每周五厉雨晴都会去河滨路的一家养生会所做美容，周周不落，明天你开车，在厉家门口堵她，然后跟到养生会所，所有拍下来的照片，直接发给这个人，什么都不用说。”
厉婉宁说完，给青青使了个眼色，青青也跟着厉婉宁很久了，这话一开口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而且在摄影棚里，她也听见了经纪人的话，干脆的回答：“没问题，交给我来办。”
“给你加班费。”厉婉宁坐在沙发上，捻了捻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青青已经走到门口换鞋了：“那就更没问题了。”
青青走了，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厉婉宁窝在沙发里看电影，她现在看的，很多都是年代久远一些的片子，如今她片约不愁了，还是希望能把自己的水平提升上去。
她不想作什么那种昙花一现的流量，在她心里，更注重的，还是能走的长远一些。
第二天，厉婉宁还是在家里窝了一天，甚至连外卖都没有叫，吃了两口西红柿，就算是午饭了，一直到晚上，她收到了陈姐发来的三个黑人问号脸。
她没有回复，直接打开热搜，厉雨晴正挂在上面。
当然，这件事一定会波及到她的，底下很多评论都在说，她就是仗着厉婉宁的关系，才敢在所有选手都集训的时候，跑出来去美容。
不过这也没关系，因为第一，她是不是仗着自己的关系，这都是网友们的臆想，这种东西不用反驳，没有几天就不攻自破了。第二，厉婉宁当然有办法，让她为自己没去集训这件事，买单了。
“你也不至于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吧。”
也许是陈姐看厉婉宁太久没有回复，又追加了一句，厉婉宁拿起手机，一边翻找感兴趣的电影，一面回复她：“不能光让她蹭我的流量啊，姐姐。”
厉雨晴本身就没有热度，不过没有热度可以制造热度，好的坏的，都是求之不得的，她要是个明白事理的，就应该感谢自己。
而如果她要是真的会感谢自己，那厉婉宁才觉得，真的应该小心她了。
028：围读会
她和陈姐又扯了些有的没的，就没有在说什么了，厉婉宁也看不下去电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刚闭上眼睛，手机就响了起来，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就在想会不会是慕阳，拿起来一看，还真就是他。
他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甩过来一个音频文件，厉婉宁也不知道是什么，顺手就点开了。
因为开始没有什么声音，但很快，就传来了慕阳的歌声。
“任浮世万千，我将此情归还。
与天地为伴，求一世心安。
这灯火慢慢，不过一梦正酣。
莫处凭栏，灯影阑珊，潺潺。”
也就短短几秒钟，他低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让厉婉宁顿时睡意全无，她点开又重新听了一遍，心里忽然浮现出无数的画面感来，特别是他没有加任何的伴奏，就像是在缓缓的讲一个缠绵悱恻却又早已潇洒放手的故事。
她正奇怪慕阳为什么给她发这个的时候，那条录音就被撤回去了，过了几秒钟，慕阳发来一个有些尴尬的表情：“发，发错了。”
厉婉宁还在想这个慕阳究竟想要干什么，一看到是发错了，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本意不理他，但刚刚那首歌的旋律还在她的脑海里飘着，她不由自主的就回了一句：“挺好听的。”
慕阳顿时回过来两个惊讶的表情，后面跟了一句：“你居然听了？？？”
厉婉宁顿时僵在了原地，她没明白慕阳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应该听吗？那可怨不得她，谁让你自己发错了呢。
“还没有完成，只是一个demo.”
慕阳在后面补了一句，又跟过来一条：“希望有机会，能在舞台上唱这首歌。”
厉婉宁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这首歌应该是他写的，只是不知道是编曲还是词作，不过回味起来，确实很不错，看起来，慕阳在音乐方面，还是很下功夫的。
她没有回复什么，关上了手机，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是她新电影的作品围读，对于现在手里这个音综，厉婉宁的状态一直事尽人事，听天命，这一点没有办法，隔行如隔山，她也只能尽力而为。
但是对于影视剧方面，她对自己的要求一向很高，她不希望大家觉得她把重心放在了综艺上，导致自己在专业的领域都出了问题，所以一如既往的，她很早就到了会议现场。
剧本围读，对于大家来说都是比较轻松的事情，她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青青一早就预备好了咖啡，她低着头看着剧本里的台词，琢磨着这个戏的细节。
搭戏的张锦是熟人了，他们上一部电视剧刚爆，现在正是大热的阶段，所以也给这一次二搭，带来不少的热度，大家都认为他们二搭是因为上一部剧爆了，事实上，签这部电影的时候，两个人还都在组里，爆的这部剧还没有拍完。
张锦来的也很早，他比厉婉宁大几岁，上一次的合作很不错，他一进来就跟厉婉宁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厉婉宁也调整好自己工作的状态，和对方寒暄着。
很快，会议室里就坐满了人，制片人也在现场，导演给大家一一做了介绍，就开始了围读。
这一次厉婉宁饰演的是一个满怀国仇家恨的江湖女子，因为一些变故，不得不隐藏身份，邂逅了张锦饰演的公子哥，两人情投意合，很快就结为夫妇。
而故事的最后，女主才发现，丈夫其实是朝廷一直派出来追杀她们的人，最后两人都想同归于尽，却谁也狠不下心来，相忘于江湖的故事。
很普遍的商业电影套路，但编剧很厉害，里面很多台词写的都非常好，隐晦又富含深意，男女主前期互动也很可爱，厉婉宁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接了下来的。
当然，还有片酬给的也不错。
一轮围读下来，几乎就已经下午一点半了，导演觉得很多地方都需要修改一下，他们又简单的看了一下分镜，演员被放下去吃饭，导演和编剧继续开会，准备三点开始第二轮的围读。
这种工作强度，厉婉宁也早就习惯了，回到休息室，等着青青定外卖，她还拿着剧本，一点一点的往下啃。
看着看着，厉婉宁的脑海里就响起了昨晚慕阳发过来的那首歌，她越来越觉得这个意境贴切的不得了，只可惜她只听了一遍，现在唯一记得的，也就几句旋律了。
她拿着手机，纠结了好一会儿，因为她并不太想主动联系慕阳，可另外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应该理直气壮。
挣扎了几分钟，她还是给慕阳发了微信。
她也不想客气什么，直接开门见山：“昨天晚上的歌，方便在发给我一下吗？最好带上歌词。”
慕阳那边没有回复，应该是在忙什么，正好厉婉宁的饭到了，她就简单的吃了几口，都是草，什么也吃不下去。
刚吃完饭，慕阳的回复就进来了，他把昨晚的文件重新发了过来，后面贴上了歌词，看清楚歌词之后，厉婉宁更觉得适合这个电影了，但是现在她什么也没有和慕阳说，她得先看看导演那边的想法。
导演和编剧应该是没有吃什么东西，两点四十左右，本子改完，就开始了第二轮的围堵，这一次修改之后的剧本，厉婉宁演起来似乎更加顺畅了，几个场景的承接也特别的好，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电影比之前上了一个档次。
显然，导演也很满意，但是有一些细节方面还要在商定，工作结束的时候，又是半夜，张锦都靠在椅子上睡一觉了，导演赶紧把这些人放了回去，然后约定试装的时间。
大家依次离开，厉婉宁特意找借口多留了一会儿，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才敲了敲导演的门。
没想到门一开，张锦也在里面，她和张锦面面相觑，气氛有点儿尴尬，导演正对着电脑改什么东西，一看是厉婉宁来了，就赶紧让她进来。
029：夹带私货
“哎呦呦，这个场景可不得了。”张锦往旁边退了一步，神色夸张，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看看导演，一会儿看看厉婉宁。
厉婉宁还没来得及发作，他就先被导演踢了一脚，笑着骂起来：“小兔崽子，你日子过的舒坦了是不是？”
张锦是被这个导演一手捧起来的，所以两个人很熟悉了，这一次导演邀厉婉宁演这部戏，其实也是希望用她托一托张锦，毕竟他现在的咖位，就差那么一点点东风了。
厉婉宁明白这些，不过她不在意，因为这部剧本身就是大女主，男一是谁关系都不太大的。
张锦冲厉婉宁笑了笑，把他让了进来，厉婉宁就顺口问：“你刚才都困成那个样子了，怎么现在还不走？”
“我来求导演给我加戏啊。”张锦私下里就是皮的要死，厉婉宁一听到这个回答，都不想和他聊了，做出一副假笑的样子：“行吧。”
然后径直走向导演：“导演，咱们先说说我的戏。”
导演的脸从屏幕后面歪过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别跟我说，你是让我来调整剧本的。”
“不是不是。”厉婉宁看到导演认真了，赶紧笑着摆手，表示自己开玩笑：“我是有另外一件事找你。”
她随意的坐在了导演的对面，神色小心的问：“导演，咱们这部戏的主题曲定了吗？”
“啊，再写了再写了，别催别催。”导演一脸不耐烦，这两个词几乎是他的人生写照了，不管谁问什么，都是这样的回答，厉婉宁早就习惯了。
导演说完，自己反应了过来，把注意力从电脑上，挪到了厉婉宁的身上：“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听了一个demo，感觉和咱们这个剧很契合。”厉婉宁一面说，一面把慕阳发给她的文件，转发给了导演：“你要不要听一下。”
导演将信将疑的拿过手机，目光却还盯着厉婉宁，就像厉婉宁有什么阴谋一样：“你怎么忽然对主题曲感兴趣了？”
坐在旁边喝水的张锦恍然大悟：“对哦，厉老师最近在一个音乐节目里做导师的。”
他说到这儿，脸色变得猥琐起来：“看起来有私货哦。”
“这也不叫私货吧。”厉婉宁有点儿无奈，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张锦，只能勉强回答：“我只是想为导演排忧解难。”
导演压了压手掌，让他们两个先别吵，自己把手机放在耳边，认真的听手机里的声音。
慕阳的音色很好听，从手机里传出来，张锦都微微愣了一下，这短短几句唱完，情不自禁的拍了拍手：“也难怪是可以打动厉老师的声音，很好听啊。”
“确实不错哦。”导演点点头，又放了一遍，仔细听了听歌词：“和本子的契合度也高，主要是这个音色的融合度很好诶，很适合做主题曲，推动一下剧情啊。”
厉婉宁想不到那么多，她就觉得很适合这个电影，现在见导演也很肯定，她心里也有些开心。
但紧接着就看到导演露出了一些为难的神色：“但是制片方好像已经敲定了主题曲的演唱，具体什么情况，我得和制片人沟通一下。”
这种情况在制作里是很正常的，制作方一般都会用他们认为好的，性价比高的，或者能给电影带来热度的歌手，来给电影唱主题曲，这样也方便造势宣传。
这样一看，慕阳的优势就不大了，因为他是新人，一点儿流量都没有，制作人能点头的几率并不高。
厉婉宁深谙其中规则，也不想为难导演：“如果要是已经定好了，那就算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顾全大局这些事，自然要导演考虑了。”
“你别给我戴高帽子。”导演手指了指厉婉宁，他们说话的这个间隙，他反复听了好几遍这个录音，能看出来，他确实是对这个歌比较满意的：“这个歌你先留给我，三四天吧，我给你一个答复。”
“三四天……”厉婉宁转了转眼睛，好像很快就是下一阶段比赛的录制了，慕阳既然把这首歌写出来了，那也许他准备的就是这首歌，如果这首歌真的给这个电影用了，那肯定暂时是不能曝光出来的。
这就说明，他要想把这个歌给电影用，他恐怕就要面对临时换歌的问题了。
“我……”厉婉宁有点儿后悔自己给自己找这个麻烦了，她清了清嗓子：“我尽量吧。”
导演一直低头在忙，只听见厉婉宁这话，也没有注意她的表情，就点点头，厉婉宁起身，往外面走，心里有些纠结该怎么办。
她感觉这种事情，最好还是面对面沟通比较好，用微信恐怕说不清楚，她拿出手机，给陈姐发了一条微信：“我后面的工作先停一停，你看能不能安排一次探班。”
陈姐看到这个消息，几乎都没有停顿，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厉婉宁接起来，耳边传来轰隆隆的火车声，和陈姐破着嗓子的吼叫：“你要探谁的班啊！！！”
厉婉宁想起来，她今天跟另外一个艺人进组拍戏，估计现在在现场呢，她说话都成这个样子了，那自己说话，她也听不清楚什么。
她就把电话挂了，微信甚至都改成了文字：“我想去一趟唱响的集训基地，看看他们训练的怎么样了。”
陈姐回复了三个问号，表示茫然，当初接这个工作的时候，厉婉宁反抗了很久，怎么现在，反而自己要求加探班了。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给大家一个厉婉宁十分认真工作的态度，而且也可以给节目播出之前造势。
她也没等厉婉宁解释什么，就同意了她的话：“那明天上午九点吧，我派车去接你，你多带两个工作人员。”
“我知道。”厉婉宁回复了陈姐，钻进车里，准备回家。
探班何种事情，她轻车熟路，不单要多带工作人员，她还准备给大家带点儿快乐水，毕竟，探班就要有个探班的样子，让大家开心开心嘛。
030：兴师问罪
今天的围读，让厉婉宁对手里的这个本子的感情又深了一些，她常常觉得，和每个角色打交道，就像是在谈恋爱一样，只有全心全意的爱着，才能感同身受。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这会让她对作品更有信心，所以厉婉宁今天很开心，她下了车甚至还哼了几句歌，随后发现，哼的调子竟然是慕阳的那个demo。
厉婉宁从车库坐电梯到了家里，一进门，就发觉不太对，电梯间的灯开着，她心里有些害怕，但不又能掉头就跑，于是蹑手蹑脚的开了门。
门不是她离开时反锁的状态，也没有被破坏，厉婉宁心里从害怕转变成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准备把刚打开的门在悄悄的关上，但很快，屋子里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准备去哪儿啊！”
声音语气不好，更像是把她一切的行为都看在了眼里，厉婉宁轻咳了一声，站直身体，往里面走，脸上露出和慕阳学的假笑：“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什么时候过来的？”婉宁妈妈抱着肩膀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像是没有感情的扫描机器一样，把厉婉宁从头看到尾：“我要是不过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躲着我了？”
“哪能啊。”厉婉宁打了个哈哈，甩掉高跟鞋，走到妈妈身边，挎住了妈妈的胳膊：“我正打算过几天过去看您呢，明天我有一个探班活动，后面就没什么事了，到时候带你多买几件衣服，你看看，你这身上的衣服都是哪年的了……”
也不枉厉婉宁出神入化的台词功力，她哒哒哒说着这些话，婉宁妈妈想插话，愣是一句也插不进来，最后气的拍了一下她的腿：“你别说了！听我说！”
大腿上立刻出现五道指印，厉婉宁吸了一口冷气，揉着腿，也闭了嘴。
“前几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婉宁妈妈挪了一下位置，可以更好的看到厉婉宁的表情：“你爸爸给我打电话说你把厉雨婷给打了？”
“对啊。”反正也躲不过，那就只能承认了，厉婉宁面色无辜：“他找你撒气了？”
婉宁妈妈没有接这句话，只是眉头都拧到了一起：“厉婉宁你怎么回事？我从小教你的那些东西，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如今你都学会打人了呢？这就是你工作这几年，在社会上学到的东西？”
呵呵。
厉婉宁心里冷笑了两声，她在社会上学的，可不止是这些：“厉雨婷说话太难听了，不打她一次，她永远都用那些有的没的的话挤兑我，我听不了这些。”
厉婉宁没有说厉雨婷具体说了什么，婉宁妈妈也不用她说，几乎就能想到，厉家的人嘴上都没有什么分寸，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这种情况，她可比厉婉宁遇见的早了。
她叹了口气，语气略微缓和：“不管什么原因，你也不能动手打人，你爸爸还说，你动手推了雨婷妈妈。”
“这我可没有。”厉婉宁立刻摆手，没做的事情，别想泼到她身上：“是她拦住我不让我走，我助理以为她要对我动手，就拦了一下她而已，厉雨婷的事情是厉雨婷的，和她妈没关系。”
厉婉宁说的理直气壮，也不像是在刻意隐瞒，而且婉宁妈妈也是了解自己女儿的，她做过的事情不会赖。
“总之，找个时间，去给你爸爸道歉。”婉宁妈妈下了最后的通牒，语气不容置疑。
厉婉宁往沙发里面坐了坐，然后摇头：“我不去，厉雨婷说我的时候，他就像聋了一样，一语不发，怎么我打了厉雨婷一下，他就听见看见了？既然他那么偏心，也不愿意看见我，以后更是少见面的好。”
“你这孩子……”婉宁妈妈刚刚压下去的火，听见这几句话忽然就又涌了上来，甚至手指都要戳到厉婉宁的额头上了。
“妈，婉宁不想去，就别为难她了。”
厨房方向传来了许钧的声音，厉婉宁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过去，见他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客厅里发生的一切。
厉婉宁没想到他也会来这里，一脸诧异：“你怎么来了？”
婉宁妈妈拍了一下厉婉宁：“怎么说话呢？”
厉婉宁完全是条件反射问的这句话，这里是厉婉宁的住所，许钧一般是不到这里来的，因为他也没有这里的钥匙，刚刚厉婉宁的注意力都在妈妈身上，也没注意到厨房里的声音。
“妈说找不到你了，给我打的电话。”许钧回身从厨房端出一盘已经切好的水果，放在了桌子上，又把小叉子递给她们：“你不能这样总玩儿失踪，妈年纪大了，吓坏了怎么办。”
许钧就是这样，人前和人后完全是两个人，厉婉宁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十分厌恶，接过叉子就放在了一边，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但是当着妈妈的面，她又不好和许钧翻脸，只能嗯啊答应着。
“你听听，小许都比你懂事。”婉宁妈妈很喜欢许钧，顺嘴就夸了一句，厉婉宁把自己窝进沙发里，心里不大舒坦：“妈，你别老小许小许的，他都快四十的人了，叫着不别扭么。”
“你真的是！”眼看着妈妈又要伸手打人，厉婉宁赶紧往旁边缩了缩，但是举起来的手，被许钧拦住了：“没事儿的妈，婉宁这几天工作有点儿累，心情不好，你别和她一样。”
“心情再不好，也不能整日里对谁都像仇人一样!”婉宁妈妈不解气，最后狠狠的戳了一下厉婉宁的肩膀，疼的她龇牙咧嘴：“我告诉你啊，必须给你爸打个电话，别让厉家人觉得，我养了个社会小太妹出来！”
这个词儿压根就不像厉婉宁妈妈词汇库里的话，一听就是出自厉恒的手手笔，厉婉宁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哼了一声，迟早让厉家人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小太妹。
妈妈吃了几口水果，就站了起来：“太晚了，我不在你这儿呆了，你们赶紧休息，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