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偏偏舍不得
付流音逃也似地上了楼,在楼梯口被绊了下,差点跌倒。
穆劲琛盯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处,这才松开了抱住穆太太的手。
“妈。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先保重身体要紧啊。”凌时吟见状,上前劝慰道。
穆成钧冷冷出声,“你要真顾及妈的身体,你就不会让她受那样的刺激!”
凌时吟表现出一脸的委屈,“成钧,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啊。”
旁边的凌母见状,自然是要帮着女儿的。“成钧,这件事是我告诉亲家的,你要怪的话,怪我吧。”
“谁都怪不了,”穆太太往旁边站了下,她无力地坐到沙发内,“事关朝阳,难道你们都想瞒着我不成?劲琛,你既然比我先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穆劲琛坐定下来,视线盯着一处,“妈,我早知您会这样。”
“早知道,所以自持为我好,你们两兄弟就瞒着我是不是?”
穆劲琛坐到她身侧,伸出手将她的肩膀握住。“妈,我送您回房。”
“我不去!”
“邵云耿的事是我和老二查出来的,人也是我们抓的,既然您都知道了,那所有的细节我们不瞒着您了,回房慢慢说好不好?”
穆太太似乎被说动了,穆成钧拉着她起身,她脚步僵硬,但是穆成钧迈出步子的时候,她跟在了身侧。
两人上了楼,穆劲琛随后也回了房间。
付流音忐忑地坐在床沿,听到开门声,她竖起耳朵,穆劲琛推门进来,付流音立马开了口。“穆劲琛,这件事是真的吗?”
“到了现在,你反而认为它是假的吗?”
付流音站起身来,“所以我哥哥……又欠下了一条命。”
穆劲琛走近上前几步。“我之前还想着让你跟你哥哥脱离关系,有什么用呢?就算全世界都不知道你是付京笙的妹妹,可是我知道。”
她心里已经没有了能坚守住的东西,所以听着穆劲琛的这句话,心并没有比方才更痛。
付流音垂下视线,“既然这样,我们离婚吧,办完手续后,我就从穆家离开。”
这是不是反而就遂了她的愿?她不是一直就想走吗?
“付流音,你知道邵家用多少钱,买了我爸一条命吗?”
付流音无法正视这个话题,穆劲琛逼上前一步,她往后退了一步,他往前逼近,她就不住往后退,她的小腿碰到床沿,她已经没法退了,穆劲琛却猛地向前一大步。付流音一屁股坐了下去,穆劲琛弯下腰,“你银行卡里的那笔钱,就是我爸用命换来的。”
“什、什么?”
“难以置信吧?”穆劲琛双手撑在付流音身侧,“你哥怕你以后的路不好走,给你留了两千万,而邵家为了要我爸的命,给了付京笙两千万。”
她终究是承受不住了,双手捂住脸,“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要什么钱,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就想好好地上学、工作……”
“为什么?因为你哥哥是付京笙!”
付流音摇着头,哽咽出声,“不,我不要。”
“不要什么?”穆劲琛将她的手拉下去,他双手分别握着她的手腕,他看到一张布满泪痕的脸,穆劲琛狠狠问道,“你也不想有这样的哥哥吧,是不是?是不是?!”
付流音有些被吓住了,她伸手想要摸向穆劲琛的脸,男人见状,一下将她的手打掉。
付流音手背吃痛,她再也不敢动了,她盯着跟前的男人,“穆劲琛,是你说过的,我哥哥是我哥哥,我是我,你难道忘了吗?”
“我没忘,”这句话是穆劲琛亲口说出来的,他怎能忘?男人端详着她的小脸,他伸手攫住她的下巴,“付流音,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我对那些人的愤怒和悲伤视而不见,仅仅因为他们跟我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可是真正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才能明白,我自己也过不去这个坎,付流音,我可以不恨你,却没法不怪你。尽管你很无辜,可又有什么法子,谁都知道你什么坏事都没做,但是无辜两字……能消去我们失去亲人的痛苦吗?”
付流音无话可说,反驳不了,一口苦涩吞进喉间。
“好,那我们离婚,各走各的吧,我离开穆家后,你再也不用保我的安全,反正出去以后,别人也不会放过我。穆劲琛,你高抬贵手,将这个机会留给别人吧,好歹……我们夫妻一场。”付流音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这是她的真心话,与其让她留在穆家被折磨,还不如让她走出去,被人游街示众也好,当众羞辱暴打也罢。
让她留在穆家,还抵不过她被人骂被人打,那样她咬咬牙的话,都能承受得住。
付流音最受不了的是,这个地方,她已经将它当做是家了,她重新又有了家人,可是现实却在她最满足的时候,将她打回了原形,甚至将她按进尘埃中,比以前还要惨。“你倒想轻轻松松地走,付流音,天底下没有这么容易的事!”穆劲琛朝她肩膀猛地推去,付流音往后摔倒,她看到穆劲琛站直了身。
“那你想对我怎样?难道要让我偿命吗?”
穆劲琛紧紧地盯着她,他能对她怎样呢?可是如果不对她做些什么,他从小最敬爱的父亲,是不是等于白死了?
付京笙的案子多添了一笔穆朝阳的,又能怎样呢?
改变不了任何的事,也掀不起再大的风浪了。
但是在穆家人的心里,这种悲愤才刚刚开始,穆劲琛攥紧了双拳,眼中的那张脸好像模糊不清了。
付流音坐直起身,眼泪往下淌着,她目光紧锁住穆劲琛,声音凄凄说道,“这么多人想要我的命,穆劲琛,也不差你一个了,你说,怎样才能让你消气?或者,怎样都消不了你的气吧?那怎样才能让你心里好受些?”
这个问题抛给穆劲琛,他又怎么能回答得出来?
不论付流音做什么事,穆家的人都消不了这口气。
穆家兄弟信奉的向来是以牙还牙,如果换成了别人呢?穆劲琛想都不用想,那将会是另一种后果。
他盯着付流音的脸半晌,“你待在这,不许出门。”
穆劲琛转身想要离开,付流音有种害怕,生怕她再会被人关起来,“穆劲琛。”
男人走到了门口,他顿住脚步,却是头也没回。
“既然这么恨我了,为什么把我留在这?妈已经说了,要把我赶出去,我不相信你会绝情到觉得将我赶出去这种惩罚都不够,那……你把我留在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穆劲琛仿佛被她猜中了一些什么心思,他握紧拳头,冷冷出声。“你期盼着我还能对你念旧情是吗?”
“难道,不是吗?”
穆劲琛心头被砰然一击,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在他心里交缠着,可偏偏就有一种舍不得。
这种舍不得,被敏感的付流音看在眼里。
男人一把拉开房门,走出去后,将门重重带上。
付流音伸手掩面,鼻尖的酸涩越来越明显,她看向这个冷冰冰的房间,前几天还充斥满的温暖,都悄然流逝掉了。
穆成钧从穆太太的房间出来,他轻轻地将门带上,回头看到穆劲琛抬起脚步往这边走。
“妈怎么样了?”穆劲琛问道。
“很不好。”穆成钧走出去几步,不想在穆太太的门口说话,“她抱着爸的照片一直在哭,也不说话、不理人。”
穆劲琛靠向旁边的墙壁,穆成钧看了眼不远处的房门,“你打算将音音怎么安排?”
“付京笙做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我当然知道。”
“但我不知道过了一个月、六个月、一年之后……妈能不能不再迁怒到音音头上?”
穆成钧摇下头,“恐怕不能。”
这是一个迈不去的坎,在最最受伤的地方,被打了一个死结,这个死结有能够解开的可能性吗?
穆成钧抬起脚步,他上了三楼,穆劲琛却有些茫然,不知道应该去哪。
在这个时候,他没法去安慰穆太太,也安慰不了。
凌时吟回到了房间,她有些累,所以躺在大床内,穆成钧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凌母坐在床边,男人几步上前,“妈,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成钧,你妈没事吧?”
“有事。”穆成钧简单地回了两个字。
凌母和凌时吟对望了眼,凌母轻叹一声,“遇上这种事,谁能受得了呢?要说这付家兄妹也真狠毒。”
穆成钧走过去几步,他坐到凌母跟前,嘴角偏偏扯出一抹弧度。“要是我妈真的受了刺激想不开,或者出了什么事,你们凌家也完了。”
凌母似乎听不懂的样子,她看了看穆成钧,“成钧,这件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是何居心,我还猜不到吗?欠凌家一条命的是付京笙,但是你看看我妈现在的样子。”
凌母不甘心,“我只是把事实告诉给了亲家,她有权知道不是吗?”
“这种事,用得着你来说吗?”
穆成钧手臂伸出去,手掌落到凌时吟的腿上,他忽然将手握成拳后狠狠敲打在她身上。凌母吓了一大跳,忙伸手去拉穆成钧的手臂,“成钧,你别这样,你怎么这样对时吟啊?”
“我这样对她,你觉得很奇怪吗?”
凌母面上扬起气愤,凌时吟忙从中劝和,“妈,您别大惊小怪的,我不痛。”
“不痛?”穆成钧挑高眉头,视线在她脸上掠过,“也是,比起我将你拳打脚踢、将你丢在地上不给你喂食,再比起把你的脸打成青一块紫一块,方才那一下确实不算什么。”
凌母闻言,蹭地站起身来,她伸手指向穆成钧,“你,你……”
穆成钧将她的手拍开,“觉得很难以置信是吗?不应该啊,你又不是没看到你女儿鼻青脸肿的样子过,难道她都告诉你,说她是自己摔的?”
“时吟,我们回家!”凌母怒不可遏,上前两步,想要将凌时吟搀扶起身,“这个地方我们不待了,我们走。”
“妈,妈,”凌时吟挣扎着,如今好不容易她就要看着付流音被赶出去了,她怎么能在这时候走呢?“成钧也就是在气头上,这是我的家啊,我不走。”
“时吟,你这样让我跟你爸怎么能放心得了?”
穆成钧冷冷盯着这一幕,“所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以后要再敢来穆家挑事,再敢挑起我妈的伤心事,我有的是法子对付凌时吟。你要让我妈痛苦,我就让你的女儿痛不欲生!”
凌母气得嘴角哆嗦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也不是第一次劝凌时吟让她离开了,可她这个女儿偏偏就是不听啊!
穆成钧站起身,居高临下盯着两人,“还有,不要把凌慎的死跟我爸绑在一起,我不想听到!凌时吟,你要觉得委屈,你就滚蛋,反正这样的婚姻也没什么意义,但你若一心想要当好穆家少奶奶,你就给我安分点!这话,我已经警告过你不止一次了!我对你向来还算是手下留情,你别逼我!”
穆成钧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这都算是手下留情了?那他要是没有手下留情的话,她的女儿不得死在他手里?
皇鼎龙庭。
许情深在厨房熬汤,蒋远周刚回来不久,正在客厅内陪着两个孩子。
赵芳华拖着许旺走了进来,一个不情愿极了,另一个则是满面怒色。
佣人走到蒋远周身侧,“蒋先生,蒋太太的爸妈来了。”
男人回下头,看到两人在不远处站着,蒋远周并未立马起身,他让霖霖和睿睿自个玩,许情深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爸,你们怎么来了?”
赵芳华闻言,朝着许情深走过去几步,“情深,你怎么回事啊?我让你帮忙的事情,你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是不是?”
许情深皱拢眉头,“什么事?”
“你看看,你居然完完全全忘了!”
蒋远周走到沙发跟前,率先坐定,他朝许情深招下手,许情深走了过去,“到底什么事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蒋远周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几天前的事了,不是有人失踪了吗?说是你家的远房亲戚。”
“噢——”许情深拉长语调,“我家的远房亲戚?恐怕不是吧,我可不认识那些。”
赵芳华咬咬牙,真是一只白眼狼,但这个时候她可不能计较这些,她拉着许旺走上前,“远周,这件事你说会帮我的。”
“我帮了啊,”蒋远周轻耸肩膀,“现在,人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但他没能回到家啊。”
“那是因为他触犯了法律,他杀人了。”
许情深听闻,心里一惊,她确实没关心过这件事,更没想到赵芳华要帮的人,居然会跟命案扯到一起。
“哎呀,那是警察冤枉好人,我认识那人,老实的很,怎么可能杀人。”
“他自己都交代了。”蒋远周斜睨了赵芳华一眼,“而且,你得罪的人来头不小。”
“远周,你不是权力很大吗?救个人出来肯定没问题吧?”
许情深秀眉紧蹙,听到赵芳华的话,她不耐出声道,“没听见命案两字吗?”
“远周,我相信他不会杀人的。”
蒋远周冷笑下,“他杀得可是穆家穆朝阳,这样的人,是向天借了一百个胆子吗?”
“穆朝阳?”许情深大惊,那不是穆劲琛的父亲吗?
有些事,蒋远周本想不告诉她,省得她跟着操心,可是赵芳华如今找上门来,这件事也瞒不住。蒋远周轻点下头,“对,几名司机连同作案,手段残忍,而幕后操控的人,是付京笙。”
许情深眼里布满了震惊,“付、付京笙?”
“是。”
许情深手脚有些冰凉,“付京笙可是音音的哥哥啊,这件事,穆家知道吗?”
“已经知道了,那些人就是被穆家挖出来的。”
“那音音怎么办?”许情深吃惊之余,满面担忧,“他们肯定会迁怒到她身上。”
蒋远周拉过她的一只手掌,没有说话。
赵芳华在旁边却是站不住了,“你们管那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现在是我家亲戚进去了,远周,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帮忙啊。”
“你连杀人犯都想帮,你脑子是不是糊涂了?”许情深毫不留情呛声,“你以为这儿是什么?佛堂?随便许个愿就能替你实现?”
“情深,你怎么说话的?”赵芳华不满地瞪向许情深。
许情深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你倒是会做人,现在还这么早,你自己家的药店却是不管了,你要觉得无所谓,我把它收回来好不好?”
赵芳华怒不可遏,搞得她像是专门来跟蒋太太要施舍似的,可她也没法硬气地说,好啊,随便,她不稀罕。
“爸,你们回去吧,这件事没人能帮得了。”
“我就说没用吧,”许旺拉了拉赵芳华的衣袖。“这可是杀人啊,都进警察局了,快走吧!”
赵芳华在这又缠了许久,最后还是被许情深赶走了。
等到两人走后,许情深怔怔地坐在沙发内,回过神后,她想给付流音打个电话。
蒋远周按住她的手腕,“付流音这个时候,应该不好过。”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放心。”
许情深坚持要打电话,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客厅内回荡着清脆的彩铃声。
只是除了一名佣人之外,客厅内没有别人了。
手机被塞在了付流音的背包内,起初,佣人没有在意,直到铃声经久不歇,她才意识到可能是有什么急事要找付流音吧。
佣人拿了她的背包上楼,刚到二楼的转角处,遇见凌母从楼上下来了。
佣人跟她打过招呼,凌母脸色铁青,听到手机铃声,她下意识朝那个背包看了眼。“谁的电话?”
“二少奶奶的。”
“谁打来的?”
“不知道。”
凌母伸出手,“把东西给我吧。”
“这……”
“有什么犹豫的?你知道你们二少奶奶的真实身份吗?看看亲家母都被气成什么样了!付流音的亲哥哥害死了成钧的父亲,你还叫她一声二少奶奶?”
佣人大吃一惊,她方才不在客厅内,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
凌母伸手抢过背包,从里面一阵翻找,她拿出付流音的手机,看眼来电显示。
屏幕上显示着‘嫂子’二字,付流音对许情深的备注一直没换,凌母自然也清楚这个嫂子指的是谁。
她眼眸轻眯,抬起手臂,丢出去的手机重重砸在台阶上,立马就没了声响。
佣人大吃一惊,“凌太太,您这是?”
“你还想她跟外面的人通风报信不成?”凌母将背包塞回佣人的怀里,“记住,以后穆家只有一个大少奶奶,付流音,她也配?”
佣人被吓住了,凌母抬腿快步离开,佣人见她走远后,这才过去将手机捡起来。
她翻看了眼,手机已经黑屏。
许情深打过去的电话,起初还是无人接听,到了后来,直接显示关机了。
她心急如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放心,不至于出事。”
“怎么不至于?”许情深满面焦急,“如果穆劲琛的父亲真是因付京笙而死,那音音现在留在穆家又算什么呢?她现在肯定很难过。”
“但至少,穆劲琛就算在怪她,也会保证她的安全。”
许情深丢开掌心内的手机,她蜷缩在沙发上,“又是付京笙,为什么又是因为他?”
蒋远周似乎是想到了一些往事,他伸手将许情深抱在怀里。“穆朝阳出事的时候,付京笙已经被抓起来了,这……应该就是他说的最后一个局。”
“最后一个局,是用在穆家身上了?”
“他说让我祈祷那个局不要落在我身上,也不过是诓我罢了,毕竟他做局的时候,不会不清楚要害的人是谁。”
许情深忍不住哆嗦下,“害人终害己,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会害到自己亲妹妹的头上吧?”蒋远周握住许情深的肩膀,“付京笙这个人最狠的地方,就是他做的局,全是死局。而那些局发生之后,一环扣着一环,被牵扯其中的人,非死即残。我们那时候是这样,如今付流音也是这样。光一个付京笙亲妹妹的头衔,就足够穆家能将她剥掉一层皮了。”
许情深听到这,难受的不行,“我要去找她,把她带出来。”
“情深,别这样。”
“你都说了,穆家会将她剥掉一层皮。”
“但终究不是还有穆劲琛在吗?”蒋远周安慰她。
许情深摇着头,“远周,这种痛,我们两个都体会过,你不用安慰我,真的。”她将脑袋靠向蒋远周的肩膀处,“正是因为有穆劲琛在,音音这时候才更痛苦。剥掉一层皮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实施刑罚的这个人,同她的血和肉相连在了一处,他们如今这样,比自相残杀还要残忍。”
蒋远周抱紧了她,“别这样,总有一条路是能走的,你不必太担心。”
穆家。
到了晚上,整个穆家沉浸在一片哀戚之中。
穆劲琛和穆成钧给父亲上好了香,穆太太还在楼上,没有下来。
佣人一早就准备好了晚饭,可是家里出了事,没人喊开饭。
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像是敲门声。
付流音躲在卧室内,穆劲琛出去后,她就将门反锁了。穆太太敲打着门板,付流音双手捂住耳朵。
穆家两兄弟快步上楼,看到穆太太站在房门跟前,穆劲琛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妈。”
“这个房间里面住着谁?”
“妈,您别这样,我带您回房。”
“劲琛,她还没走吗?”
付流音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她小心翼翼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后。
“妈,晚饭都准备好了,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好吗?”穆成钧在旁说道。
“我吃不下。”穆太太头发凌乱,出来的时候也没收拾下,她摇着头,不住说道,“不想吃,我吃不下。”
“好,那就不吃,先回房休息吧。”
穆太太站在原地没动,目光直勾勾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板,“劲琛,你答应妈,你就跟她离婚吧。”
外面的声音,付流音听得清清楚楚。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离婚二字忽然成了最锥心的痛,她闭起眼帘,这时候谁也看不到她哭,她只是觉得心痛难忍,整个人好像被劈成两半。
穆劲琛也不好受,他不想答应穆太太,却又不能当着穆太太的面拒绝。
“妈,这件事以后再说。”
“劲琛,你对她又有什么感情呢?”穆太太嘴唇干裂,冷笑了下,“你离婚后,还是能找到更好的,妈永远都不会接受她,你这又是何必呢?”
穆成钧站在旁边,也不好插话。
穆劲琛喉间滚动着,穆太太摇下头。“你的犹豫,还有你可能存在的那些不舍,都给错了人啊,她是谁?”
穆太太忽然挣开穆劲琛的手,她扑上前去,双手重重地捶向门板。“她是付京笙的妹妹啊!”
付流音就站在门后,那阵声音突然至极,伴随着穆太太的怒吼,付流音吓得往后退了步,她一下没站稳,整个人摔倒在地。付流音就势抱住自己的双腿,她颤抖着双肩,将脸埋进膝盖后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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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医毒宠:侯门世子妃》——by简红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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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你会恨我吗?
穆劲琛好不容易才让穆太太冷静下来,“妈!”
“老二,这样下去不行,她留在这也是刺激妈。”
“我把她送走。”
“不行!”穆太太推开旁边的穆劲琛,她双手张开拦在卧室门前。“要走,离了婚再走。”
穆太太铁了心的,穆劲琛想要敷衍都敷衍不过去,她站定在房门跟前,“这是我穆家的地方,她凭什么要住?”
“妈,您之前不是很喜欢音音吗?”
“喜欢?”穆太太盯着跟前的儿子,“她哥哥把你哥害成了这样,你若说让我多喜欢她,我肯定是做不到的,可你将她带回来的时候,就说你们已经结婚了,劲琛,你肯听我的话吗?要是早早的不让她进这个门,今天你也不至于这样难受吧?”
穆劲琛没有说话,穆太太继续说道,“你难道还能将她带到你爸的墓前吗?”
“劲琛,那你就在妈和她之间选一个吧。”
男人抬起眼帘,目光落到穆太太的脸上。这一次,穆太太面色坚定,没有能被说服的可能性。
佣人小心翼翼上了二楼,时间不早了,饭菜已经热过一遍,家里就算出了再大的事,也应该吃饭啊。
她走了过来,眼见几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佣人压低嗓音道,“穆先生,要开饭吗?”
穆太太放下双手,冲佣人说道,“你给我好好看着这个房间,不能让里面的人出来。”
“二少奶奶她……”
“这儿没有二少奶奶!”穆太太勃然大怒,吓得佣人缩了缩脖子,“是,是。”
“我还是那句话,她必须要走,走之前,必须要将离婚证留下。”
佣人听在耳中,不由一惊,看来凌母说的话都是真的。
付流音坐在地上,过了许久后,她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传来。
“你先下去吧。”
“但是太太让我守在这。”
“有我在,付流音走不了。”
佣人显然是被说动了,穆劲琛打开房门进去后,佣人也就抬起脚步离开了。
屋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穆劲琛进来的时候其实通过走廊上射进来的灯光,已经看到付流音坐在地上了。他手掌摸向墙壁,将灯打开,灯光笼罩在付流音的肩头,穆劲琛从她身侧走过去,将手里的碗筷放到床头柜上。“吃饭吧。”
付流音坐在地上没动,穆劲琛转身看向她。“吃饭。”
“穆劲琛,你打算怎么做?”
男人走到她身后,居高临下盯着她的后背,“付流音,如果我打断你的一条腿,你会恨我吗?”
付流音抱紧自己的双臂,肩膀颤抖着,“为什么要打断我的腿?”
“如果一条腿,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呢?”
付流音头也没回,只是挺直下上半身,像是对着空气在讲话一样,“你觉得打断我一条腿,就能让妈彻底不计较了是吗?”
这,恐怕很难吧?
穆劲琛走到付流音跟前,他蹲下身来,他从未觉得这样无措过,他好像真的一点都找不到别的法子,两人分明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他却偏偏还想凿出一条道来。
付流音眼圈通红,双目盯着跟前的男人,“穆劲琛,爸死的时候,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没想过我哥会去害他,我真的一点点都不知道啊。”
“我明白。”
“你问我,如果你打断我一条腿,我会恨你吗?我当然要恨,我没错,穆劲琛,我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而你心里也清楚得很,那你为什么非要伤害我呢?”
穆劲琛垂下眼帘,付流音却盯着他不放,“我们之间应该庆幸,你总想要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来了,你会开心吗?”
穆劲琛眼神闪烁下,付流音没有等到他开口,却是径自说道,“不会,有了孩子,你会更加受折磨。我,你好歹可以赶出穆家,孩子呢?把他留在这,他就是我的孩子,他的亲舅舅是付京笙!”
付流音的这句话,直刺穆劲琛心脏,一时之间痛得他措手不及。
穆劲琛端详着付流音的小脸,“你呢,你有想过从这离开后的日子吗?”
“我怎么想?”付流音反问出声,“事情发生得这样突然,前一刻我还在憧憬着我的未来,后一刻,却已是人人都想将我赶出去。穆劲琛,原来很多事,你也做不到,但是我却不能怪你,因为这种事情落到我身上的话,我可能也会跟你一样。”
付流音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落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不要关着我,我随你们怎样,给句痛快的话就好,我被关怕了,除了我自己反锁,我只要打不开门,我都会有过激反应。”
她在地上坐得久了,腿又酸又麻,想要挪动一步都不行。
穆劲琛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付流音靠在他身侧,他将她带到床边,付流音坐了下来,穆劲琛将床头柜上的碗递向她。
“我不想吃。”
男人将碗放了回去,他转身欲要走。
付流音喊住了他,“你去哪?”
“不去哪。”
“是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好,只要不跟我在一个房间内?”
穆劲琛环顾下四周,“你一会收拾下,可以带点钱,还有送给你的首饰,你都能带着。”
付流音心口原本绷紧的那根弦,忽然之间断了。反弹回来的锋利,撕拉着她的心脏,她双目中属于男人的那些身影,早就破碎了。
穆劲琛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付流音整个人往下倒,躺在大床内,她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
进了穆家后,她好像越来越脆弱,原本以为,她的眼泪在她被凌慎关着的两年内已经流光了,没想到穆劲琛才是她人生中一道最大的劫啊。
迈不过去,逃不过去,只能摔在那荆棘丛里,被刺得浑身是伤,鲜血淋漓。
穆劲琛来到楼下,恰好佣人从外面进来,“穆帅。”
“什么事?”
“外面有人想见您,她说她是蒋太太。”
消息倒传得真快,穆劲琛走上前两步,这么晚了,许情深过来的话,蒋远周肯定也是一起的。如果换在平时,穆劲琛一定不敢怠慢,但这毕竟是穆家的家事,万一再惊动到穆太太,恐怕又要让她受不小的刺激。
“你出去回一句,就说妈身体不舒服,我们不方便见客,还有,你告诉蒋太太,二少奶奶一切安好,让她不要记挂。”
“是。”
佣人转身往外走,许情深就等在穆家的大门口,佣人将穆劲琛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她,许情深自然不放心,连连追问。“我就见音音一面好了,这样也不行吗?还有,她的手机为什么关机了?”
“蒋太太,您也别让我太为难,二少奶奶确实没事,只是家里刚发生那么大的事,不管是太太,还是穆帅,他们都没什么心思见客了。”
许情深还想说什么,蒋远周下了车,这要换成是平时,谁要敢拦着他的蒋太太给她吃闭门羹,他早就让司机一脚油门闯进去了。可现在情况特殊,他走到许情深身侧,“放心吧,付流音不会出事的。”
“但是我见不到她,我不放心。”
“我们先回去,穆家这边,我会让老白安排人盯着,这个时候谁都帮不了她,穆劲琛不肯见,也说明他正在难受的时候,很多事情,强求不来。”
许情深在外面站了会,没办法,只能跟着蒋远周离开。
佣人回到屋内,穆劲琛还在原地站着,佣人上前说道,“蒋太太回去了。”
“好。”
佣人走到一旁,拿了付流音的手机回到穆劲琛身侧,“穆帅,这是二少奶奶的。”
穆劲琛接过手看了眼,“怎么会摔成这样?”
“是凌太太……”
穆劲琛按向开机键,手机没坏,立马就启动了,只是屏幕刚闪烁下,就显示电量不足,重新关机。
佣人将付流音的背包也交给了穆劲琛,穆劲琛拿在手里,很快上了楼。
走进卧室后,屋内静悄悄的,付流音没有收拾什么东西,而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穆劲琛将她的背包放到床头柜上,“为什么还没收拾?”
“我想不出要带些什么东西,与其浪费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睡一会。”
“晚上就走,等到天再晚一些,我送你去训练场。”
付流音的表情微松,她抬起眼帘看向穆劲琛,“你要把我送到训练场去?”
“嗯。”
“那妈那边呢?”
“想办法瞒过她。”
付流音坐起身来,“穆劲琛,你如果心里过不了的话,你把我送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穆劲琛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他神情有些不耐起来,“赶紧收拾,我一会来接你。”
他三两步走出了卧室,付流音看向床头柜上的包,她将它拿在怀里。拉开拉链的声响,在这静谧的房间内显得尤为刺耳。她看到了她的手机,还有她没来得及拿出来的书。
付流音手掌落在那本专业书上,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有这个机会再去学校了。
付流音想到穆劲琛方才的话,她站起身来走进衣帽间,她收拾了几套衣服,虽然不能确定穆劲琛的提议能不能实现,但是好歹……那也是希望不是吗?
她认真地收拾着,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半夜时分,穆成钧出去了,凌时吟坐在轮椅内,昏昏欲睡,看到穆成钧起身,她忙推动轮椅上前,“老公,你去哪?”
“我去哪,还用得着告诉你吗?”
“都这么晚了……”
穆成钧拿起旁边的衣服穿上,“今晚,你就在轮椅上睡吧。”
凌时吟肩膀酸的难受,眼看穆成钧快步走了出去,她知道,他不到明天是不会回来的。
她虽然不知道穆成钧在外面做了什么事,但她却能确定,穆成钧在外面肯定是有人了。
男人离开后,凌时吟推着轮椅走出房间,三楼就她和穆成钧住,她顺着走廊往前,来到了楼梯口。
灯被穆成钧关掉了,但是凌时吟望下去的时候,还能隐隐看到二楼走廊传来的亮光。
穆劲琛睡在客房内,他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推门走了出去。
回到主卧,付流音也没睡,穆劲琛上前,看到床边摆了个行李箱。
“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穆劲琛将行李箱提在手里,他转身往外走,付流音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来到走廊上,经过穆太太的房门口,付流音不敢出一点声响,穆劲琛走在前面,他背影挺直,脚步很轻,付流音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欣慰的。如果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穆家,是不是就能给彼此一些冷静的时间,他们明明都知道那件事与她无关,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原谅她,是不是?
付流音终究抓着那么一点侥幸,她紧紧地跟在穆劲琛身后。
凌时吟出神地盯着一处,穆劲琛经过二楼楼梯口的时候,人影在墙壁上打过。凌时吟竖起耳朵,听到了脚步声,不像是穆劲琛一个人的,很快,另一道身影掠过去,那分明是付流音的。
穆劲琛当然不是在赶付流音走,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带她离开,肯定是想避开穆太太。
凌时吟冷笑下,他想得倒是美,她拿起放在兜内的手机,立马给穆太太打了个电话。
穆太太其实也没睡着,听见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想动,凌时吟情急之下都想推着自己下楼了,她盯着楼梯,最终还是没敢迈出这步。
“喂。”手机那头忽然传来穆太太的声音。
“妈!”凌时吟掌心握紧,赶忙说道,“妈,老二带着付流音出去了。”
“什么?”
“我亲眼见到的,刚下楼!”
穆太太掀开被子起身,通话也来不及挂断,甚至连拖鞋都没穿,就追了出去。凌时吟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到耳中,很快,穆太太的身影下了楼,付流音刚在玄关处换好鞋子,穆劲琛一把推开门,就听到身后传来穆太太的声音,“劲琛!”
穆劲琛心里咯噔下,付流音直起身,看到穆太太正大步走来。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步,穆劲琛的一条腿已经迈出去,穆太太肿胀着一双眼上前,“你们要去哪?”
她的视线随后落在那个行李箱上,“要走?”
“妈,我带她离开,省得待在这给您添堵。”
“那好,你先告诉我,你要将她带去哪?”
穆劲琛放下行李,他上前几步,站到穆太太跟前,“妈,眼不见为净不是更好吗?”
“我是不想见到她,最好她从来没有在这个家里面出现过。可是劲琛,我不能看着你被她拖累,她现在就像是过街老鼠,当然需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她死死抓住之后,就不肯放手了。你就是这根救命稻草啊!”
穆太太的话说得很难听,也许是她从未这样说过,所以乍一听,付流音觉得刺耳极了。
她攥紧拳头,转身想要出去。
“你去哪?”听到脚步声,穆劲琛冷不丁喝道。
付流音回过头,盯着他看了眼。“对,我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也没必要待在这被你们打,我现在走,总行了吧?”
她走出去两步,穆劲琛大步追上前,他一把扣住付流音的胳膊,将她拉进屋内,似乎还觉得不够,他又拽着她往里走了好几步。
付流音趔趄着差点跌倒,她将手臂从他掌心内挣脱出来,“穆劲琛,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男人再度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到自己身后,穆太太冷冷看着,“付流音,让你离婚而已,没这么难吧?”
“是不难,”付流音紧咬下贝齿,“我同意,我没有要死皮赖脸留在这的意思,我同意,还不行吗?”
“那好。”穆太太视线随后落向穆劲琛,“劲琛,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付流音不由看了眼男人的侧脸,穆太太鞋子都没穿,踩着冰冷的地面,冻得发抖,“是不是要等到哪天,我也去了,你才能狠下这个心肠?”
付流音有些猜不透穆劲琛的心思,但她为她方才存着的那一丝侥幸而觉得好笑。
穆太太是不可能再接受她的,哪怕过了几年,她还是接受不了她的。
付流音走到门口,将行李箱提了起来,穆太太以为她要走。“走之前,把婚离了。”
她拎着行李箱往回走,“妈,不是我不肯离婚,我跟你说过了,我同意。”
“不要叫我妈!”穆太太情绪激动吼道。
“好,”付流音顺着她的意思,低低喊了声,“穆太太。”
她带着行李回到楼上,这下,穆劲琛和穆太太都没拦着她。
凌时吟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很明显,付流音也不用怕被人听见了,穆太太的手机没有挂断,所以凌时吟还是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响。她嘴角边溢出抹冷笑,她清楚极了,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弄死付流音的话,她以后多得是翻身的机会。
付流音回到屋内,将行李箱丢在旁边,她反锁了房门后,来到大床边,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抽尽了,她双腿一软,栽倒下去。
凌时吟赶忙推着轮椅回到房间,她心里掩不住激动,她现在就等着付流音被赶出去,凌家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付流音踏出这个门,他们就能对她赶尽杀绝!
付流音在床上躺了许久,她也没心思去管楼下怎么样了。
她勉强爬起身来,从背包内拿出了手机,手机电量已经耗尽,她拿了充电线给它插上。
付流音昏昏沉沉睡了觉,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她跟穆劲琛结婚了,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出席的人很多,有蒋远周、许情深,穆太太、还有哥哥。付京笙含笑看着她,说总算等到了这天,拜堂的时候,穆朝阳也出现了,付流音随着穆劲琛开口,想要喊他一声爸,可是穆朝阳忽然起身,他的双手掐住了付流音的脖子,身上冒出了很多很多的血,触目惊心。
付流音吓得不住尖叫,她哭着喊道,“放了我吧,放了我吧,劲琛,救命——”
她被噩梦吓醒的时候,四肢绵软无力,付流音从床上坐起来,她喉间干涩无比,胸口闷的难受,她用手掌按在胸前,余光里看到一抹黑影坐在梳妆台前。
付流音直直望过去,梳妆台靠着窗边,尽管房间内没有灯光,但是窗外有亮色照进来。
她跟着穆劲琛这么久,不会认不出是他。
付流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全是汗。
穆劲琛听得清清楚楚,她方才在梦里面,喊了一声劲琛,救命。
他虽然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但是她嘴里喊着的,却是他的名字。
付流音眼泪忍不住往下淌,“穆劲琛,这样下去,我们谁都不好受。这种折磨最是揪心,你不会不知道。”
“如果我能知道怎么办的话,我就不会只想着带你走了。”
“别这样了……”
穆劲琛站起身来,“你睡吧。”
她醒了,他就不能待在这了。
付流音眼看着他往外走,她想要留他,却不知道留他的意义又在哪呢?
付流音躺回床上,她拉高被子,整个人都蒙了进去。男人将门带上,却并未立马离开,他手掌握着冰冷的门把,只不过隔了一扇门而已,为什么他却感觉他和付流音之间,好像隔了两个世界呢?
原来一个人要动情很是容易,可这种情动被粉碎、碾压的时候,更容易。
付流音醒了好几次,清晨时分,她坐起身,手机早就充满电了,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许情深的未接电话。
她想着待会给许情深回个电话,付流音将手机放回床头柜,她闭起眼帘,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一直到有电话打进来。
付流音拿过手机,看眼来电显示,却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通后,喂了一声,里面传来焦急的男声,“喂,你好,请问是付京笙的家属吗?”
付流音咻地睁开双眼,她蹭地坐起身,牙齿颤抖回道,“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好,付京笙忽然病重,请你过来办理下保外就医的手续……”
“什么?”付流音大惊,“怎么会病重,得了什么病?”
“你方便立马过来吗?情况紧急,我们需要给他做紧急治疗……”
“好,我马上过来。”付流音抓起旁边的背包,她匆匆忙忙穿上了拖鞋,她将手机塞进包内后,快步出去。
穆劲琛和穆成钧都不在家,付流音下楼的时候,凌时吟正推着轮椅在餐厅内走动,看到付流音下来,她皱紧眉头问道。“你要出去?”
付流音没有搭理她,想要径自上前,没成想穆太太也在客厅内。她站起身来,嗓音沙哑问道。“你去哪?”
付流音顿住脚步,“我,我出门一趟。”
穆太太大步上前,拦在付流音跟前,“你和劲琛没有离婚之前,哪都不许去。”
“我有急事。”
“这里是穆家,不是你想来能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付流音焦急万分,满心想着付京笙的事情,她不知道付京笙得了多重的病,但是听对方的口气,肯定是不容乐观的。付流音想要赶过去,可穆太太却偏偏不肯放行。“我真的有急事。”
“你能有什么急事?”凌时吟冷笑下,“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付京笙了吧?干什么,难道是他出事了?报应来了?”
付流音脸色大变,凌时吟盯着她的小脸,“果然是?哈哈哈,报应啊。”
“凌时吟,你闭嘴!”
穆太太并没有要让付流音离开的意思,“我还是这句话,付流音,要么你就签了离婚协议书。”
“好,你给我,我签!”
“我一会就让劲琛回来。”
“我等不了这么久了。”付流音说着,从穆太太的身侧走过去,穆太太再度回到她跟前,“你现在别想走。”
“妈,人命关天,我求求您了行吗?”
“时吟猜对了是吗?真是付京笙出事了?”穆太太冷笑下,“既然是这样,你就更别想从这离开。”
“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
付流音大步走出去,穆太太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付京笙罪有应得,他那样的人,早就应该死了。”
付流音知道她们心有怨恨,但那毕竟是她的亲哥哥啊。
“不管怎样,请您让我出去。”
穆太太还是拦着,付流音没办法,她只能拉扯着穆太太的手,“您松开。”
“我是绝不可能让你过去的。”
两人拉扯着,谁都不肯妥协,付流音心急如焚,手劲大了不小,一把就将穆太太推了出去。
101好,我离,我走
穆太太这两日精神恍惚,被付流音这样一推,摔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付流音想要上前步,穆太太的手抵着柜沿,还好没有磕碰到别的地方,付流音吞咽下喉间的对不起三个字,现在时间并不等人,她必须赶紧去看看付京笙怎么样了。
她握了握粉拳,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凌时吟推着轮椅来到穆太太身旁,“妈,妈,您没事吧?”
穆太太整个人瘫软在地,没了说话的力气,“她,她……”
“算了,我们也拦不住她。”
付流音冲出穆家的时候,在路边四处张望着,她想要拦辆车过去,可是这儿周围是进不来出租车的,她只能小跑着往前。
凌家派来的人,就坐在车内,看到付流音出来,男人踩了油门跟过去。
付流音想要走到马路另一边,男人见状,一脚油门踩下去,如果这个时候将付流音撞倒在地,谁也不能认定他是故意的。毕竟是付流音自己想要乱闯,男人眼瞅着这个机会难得,他握紧方向盘,将车子朝着付流音开过去!
就在此时,另一辆车开了过来,司机打过方向盘,强行抢在了男人跟前,他只好轻点刹车。
前面的车按了几下喇叭,付流音猛然刹住脚步,她回头看了眼,司机落下车窗。“付小姐。”
“你是?”
“蒋先生吩咐我守在这的,您要去哪?”
“我……”付流音并不认识他,有些犹豫。
男人掏出自己的手机,“不信,您可以问一声蒋太太。”
付流音接过手机,看到男人按出了许情深的号码,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后面的男人见状,懊恼不已,只好伸手捶了下方向盘。付流音坐在车内,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重,她交握住双手,视线紧紧盯着一处。
来到对方所说的地方,付流音匆匆办完了手续,付京笙已经被押到医院了。
付流音忐忑地坐在抢救室外面,旁边还有狱警在,手术时间一直在持续,她朝旁边的狱警靠近些,“请问,我哥哥到底是怎么了?”
“一开始说是头痛,挺突然的,后来就昏迷不醒了,他以前有这样过吗?”
付流音轻摇下头,“我从来没听说过。”
“你也别太着急,等医生出来后再说吧。”
付流音手掌抵着额头,只能一遍遍祈祷,她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不能连最后的哥哥都失去了。
穆成钧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秘书将手机递给他。
“有人找过我吗?”
“没有。”
穆成钧刚走出去几步,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看眼来电显示,是凌时吟打来的。
男人不想接,直接按掉了。
凌时吟并不死心,使劲地打。
反反复复几次后,穆成钧不耐烦地接通,他将手机放到耳边。“喂。”
“成钧,不好了——”凌时吟的声音满是焦急,甚至还带着哭腔,一直在抖。
穆成钧却是见惯了她这幅样子,他不耐烦地拧紧眉头,“怎么了?”
“妈被付流音打伤了,现在昏迷不醒,你快回来吧。”
“什么?”穆成钧面色猛地黯下去,“喊救护车了吗?”
“喊了,喊了,成钧,你快回来吧,妈这样子我好担心,她头上都是血,我怎么喊她都没用啊。”
穆成钧挂了通话,修长的双腿快步往前迈动,来到停车场后,他坐进车内,冲着司机说道,“快,回家。”
他一颗心悬了起来,车子刚开出去,穆成钧就给穆劲琛打了电话。
穆劲琛正在回去的路上,电话一接通,穆成钧开门见山道,“老二,快回家,妈受伤了。”
“怎么回事?”
“凌时吟说是被付流音打伤的,先回家看看再说。”
穆劲琛一脚油门已经踩下去了,车速咻地往上提高,他离家并不远,他也没这个心思去打电话给付流音求证什么。车子没过多久回到穆家,男人踩定刹车后走了下去。
还未走进屋内,他就听到了凌时吟的哭声。“妈,妈,您醒醒啊,您别吓我。”
伴随着的,还有两名佣人的声音,“太太,太太——”
穆劲琛彻底慌了神,他走进屋内,看到几个人围在客厅的地上,穆太太就躺在那里,头上、面上全是血,穆劲琛快步上前,“妈!”
“劲琛,你可回来了。”凌时吟哭得眼睛都肿了,“救护车马上就到,您快看看妈。”
穆劲琛蹲下身,想要去拉穆太太,但是她头部受伤,他不敢轻举妄动,男人急切地轻喊道,“妈,您醒醒,您别吓我。”
两名佣人也都吓哭了,啜泣声不住在穆劲琛的脑子里转来转去,他低喝一声,“够了!”
“劲琛,付流音是不是疯了啊?她居然敢这样对妈。”
“她人呢?”
凌时吟抽泣着说道,“早就跑了,好像是付京笙那边出了什么事。”
说话间,穆成钧也回来了,看到穆太太这幅样子,他免不了吓一大跳。
凌时吟继续说道,“付流音要出门,但是妈拦着不让她走,说必须离了婚才可以,两人就拉扯开来了,我当时就在边上……但我真没想到,没想到付流音能下这个狠手啊。”
穆劲琛的视线落到不远处,那儿散落着被打碎的花瓶。
他喉间轻滚了下,“付流音打的?”
“是,是我亲眼看到的。”穆成钧看向另外两名佣人,“你们呢?”
其中一人擦拭着眼角说道,“我们当时并不在屋内,大少奶奶喊了之后,我们才进来的。”
“那你们看到付流音了吗?”
“也没注意到。”
穆成钧的视线扫向凌时吟,凌时吟没有丝毫的心虚或者不自然,她脸上满是愤怒,“成钧,这件事我看得清清楚楚。”
兄弟俩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穆太太这幅样子一看就知道伤的不轻。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穆劲琛跟着医护人员出去,凌时吟推着轮椅,伸手拉住穆成钧的手。“成钧,带我一起去。”
“松开!”穆成钧挥开了她的手掌。
“成钧,我也担心妈啊。”
穆成钧转过身来,手指朝她点了点,“如果这件事跟你有关,我会要了你的命!”
凌时吟忍不住哆嗦了下,但她还是摇头说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跟我有关呢?你要不信我,你找付流音问去!”
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穆家兄弟离开后,凌时吟望向地上的那滩血渍,她收回视线,吩咐旁边的佣人。“让司机备车,我们一起去医院。”
“是。”
穆太太被送进急救室后,穆劲琛在椅子上坐定下来。
过了半晌,他才收回神,他从兜内摸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按出付流音的号码。
他不知道付流音会说些什么,是会承认还是否认,当然,穆劲琛最希望她能否认。
此时的付流音也不好受,她坐在冰冷的椅子内,期间有护士出来过,说是情况并不好,她依稀听到什么脑部动手术,出血等字样。付流音的身体在发抖,她握紧自己的手掌,手机铃声响起的瞬间,她已经猜到了,电话肯定是穆劲琛打来的。
她并未看来电显示,而是直接接通了。
对面传来男人的说话声,果然是穆劲琛。
“付流音,你在哪?”
付流音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瞬间一暖,她害怕地都快晕厥过去了,要不是最后的一点力气支撑着,她肯定不能坐在这。付流音眼眶内滚烫,她伸手擦拭着,“穆劲琛。”
“你在哪?”穆劲琛的语气越发不好了。
付流音轻吸下鼻子。“我在医院。”
“你在医院做什么?”男人说话的口气,大有咄咄逼人之势。
“我哥哥出事了,正在医院抢救。”
穆劲琛心里微凉,看来凌时吟并未撒谎。
男人站起身来,穆成钧余光里看到穆劲琛走出去几步,他靠在墙边,医院的走廊内开着灯,灯光不算暗,穆劲琛一字一语问道。“所以,你就必须要出去吗?”
“对,不然的话……人家怎么抢救我哥哥?”付流音心想,穆劲琛这样生气,是怪她不顾阻拦跑出了穆家吧?
“所以,你就打伤了我妈?”
然而穆劲琛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付流音瞠目结舌。但她记得她走之前,是推了穆太太一把,付流音掐着自己的掌心,“对不起。”
这三个字,犹如一把重锤,狠狠凿在穆劲琛的心上。
“付流音,你在找死是不是?”
付流音的脸色越来越白,“当时她拦着我,但情况危急,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啊。”
“你没别的办法,所以将她伤成这样?”
“哪样?”付流音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她忍不住握紧手机,“我推了她一把,别的我什么都没做,她是往后摔了下,但是情况并不严重,我……”
“推了一把?”
“是。”
“那满头的鲜血,你怎么解释?”
付流音瞠目结舌,面对穆劲琛地指责,竟一时间无言以对。她张了张嘴,反驳出声,“我真的不知道,我走得时候她还是好好的……”
“现在妈被送进去抢救了,你既然觉得你是清白的,你过来,把事情说清楚。”
付流音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我哥这边不能没人,我是他唯一的亲人。”
“在付京笙身上吃得苦,你还嫌不够是不是?”
“但他是我哥哥!”
穆劲琛气得面色铁青,立马就挂了通话。
付流音听着电话里面传来嘟的一声声响,她将手机从耳边挪开,她怔怔盯着手机屏幕,不敢相信穆劲琛竟然已经挂了通话。
她惶恐不安起来,她不知道穆太太怎么就成了重伤。
付流音抬起视线看向手术室,那盏红色的灯,像是凶猛的野兽般张着嘴,她泪眼朦胧地往后靠了下,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是一双肩膀,她好想找个人靠一靠。
但是不会再有这个人了,她虽然不知道穆太太为什么会受伤,可毋庸置疑的是,谁都以为她的伤,是她付流音一手造成的。
付流音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门,她以前从没有感受过这种能令人即将崩溃的惶恐,只有进了医院这个地方,她才能知道死亡居然离她这么近。
凌时吟和佣人赶到的时候,穆太太还没出来。
穆劲琛和穆成钧面对面坐着,看到几人过来,穆成钧脸色微冷。
“穆帅,穆太太怎么样了?”
穆劲琛没有搭理。穆成钧喊过一名佣人,“你们看到我妈的时候,她还有意识吗?”
“没有了。”
“凌时吟当时在做什么?”
那名佣人看了眼坐在轮椅内的凌时吟。“大少奶奶就在穆太太身边,一直在哭。”
凌时吟知道,屋内就她一个人,穆成钧肯定会怀疑到她身上。“成钧,你好好想想,我又不能站起来,我怎么可能会去伤害妈?妈是头部被伤啊。”
穆成钧自然也能考虑到这点,“但如果她当时正在弯腰拿什么东西呢?”
“你这么不相信自己的老婆吗?”凌时吟脸上溢满悲伤,“妈当我是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害她呢?”
穆成钧冷哼声,“一会等到妈醒了,就什么都清楚了。”
“是。”凌时吟咬牙,“真希望妈没事,不然的话,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穆劲琛一言不发,他想,付流音不至于会做出那样的事,就算她再怎么焦急,也不至于要将穆太太伤成那样。
过了许久后,穆太太头缠着纱布被人推出来,医生是穆家人认识的,他望了眼面色焦急的穆劲琛说道,“没有大碍,只不过失血过多,现在还昏迷着,再过一会才能醒。”
穆劲琛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跟着穆太太进了病房。
佣人推着轮椅也进去了,凌时吟知道这个时候不好多说什么,所以乖乖闭起了嘴巴。
穆劲琛陪在病床旁边,自从穆朝阳去世后,穆太太的圈子也一点点缩小了,要不是为了两个儿子,为了穆家,她真想什么人都不要见。她害怕见以前的熟人,以前别人总是夸她和穆朝阳感情好,可如今,她的伴不在了,每逢聚会,她却总是还能看见别人成双成对的,她真是受不了。
她情愿那个人还活着,哪怕每天吵嘴,每天惹她生气都好。
穆劲琛盯着穆太太的脸,心里的愧疚一点点往上冒。
他当初把付流音带回穆家,完全是因为想要顺理成章地继承遗产,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这样的局面,完全不是穆劲琛能把持得住的了。
穆太太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她只觉头痛欲裂,她轻轻呻吟下,穆劲琛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妈,您醒了。”
穆太太听见穆劲琛的声音,她慢慢睁开眼帘,穆成钧也走了过来,“妈?”
“这是在哪?”
凌时吟推着轮椅上前,“妈,这是医院啊。”
穆太太看到旁边的穆劲琛,她脸色微冷,竟是背过身去,穆成钧站在另一侧,他伸手握住穆太太的肩膀,“妈,您感觉怎么样?”
“头痛的厉害。”
穆太太手摸向脑袋,穆成钧按住她的手腕,“别动,您受伤了。”
她显然不想理穆劲琛,穆成钧看了眼对面的男人,他坐向床沿,小心翼翼问道。“妈,您这样子可把我们吓坏了,是谁把您打成这样的?”
穆成钧刻意挡在了凌时吟的跟前,他弯下腰说道,“您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穆太太抬了下视线,她翻过身,伸手推了下穆劲琛,“你出去。”
“妈?”
“我不想见你。”
穆成钧眉头微拧。“妈,有话好好说。”
穆太太的目光看向了穆劲琛,她嘴角泛起冷笑。“要不是你拖着不肯离婚,把付流音强留在家里,会出今天这样的事吗?”
“妈……”穆劲琛唇瓣颤抖着,“您说打伤您的人,是付流音?”
“你不相信是吧?不相信,也好,反正连你爸的死你都可以忘记,我这点伤又能算得了什么呢?”穆太太说完这话,痛苦地闭了闭眼帘,穆成钧忙接过话说道,“妈,您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会吧。”
穆劲琛太阳穴处的青筋绷起,穆太太的话有力极了,它们毫不留情地抽在穆劲琛的面上。
一旁的凌时吟见状,推着轮椅上前,“妈,幸亏您没事,要不然的话,成钧和劲琛都要以为是我做的,我真是冤枉死了。”
穆太太朝她看了眼,她的视线扫过两个儿子,“劲琛希望这件事和付流音无关,我还能理解,老大,你呢?你为什么认为是时吟做的?”
穆成钧眼神闪烁下,“妈,当时客厅内只有时吟在。”
“谁打伤了人之后,还能留在原地?”穆太太头痛欲裂,“那个付京笙……是不是出事了?”穆劲琛在旁边说道,“是,正在医院抢救。”
“她当时也是和我这么说的,我巴不得付京笙死,自然不肯让她去,但她早就忘了自己还是穆家人,我们两个拉扯间……我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因为我没想过她会动手。”穆太太说到这,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她进了穆家之后,我没有亏待过她……”
“妈,您别伤心了,”凌时吟叹口气,“付京笙是她亲哥哥,她不是也说了,她哥哥病重,不去不行,毕竟是唯一的亲人啊。”
穆太太视线看向旁边的穆劲琛,“时吟说得对,毕竟是唯一的亲人。劲琛,这个哥哥,她是放不下的,就算你能不计较,那么以后呢?你总不能切断她和付京笙所有的往来,可是付京笙,他害死了你爸啊!”
穆太太激动不已,伤口处似要崩开,她痛得抱住自己的头。
“妈,别说了。”穆劲琛按住穆太太的手臂。“我和她离婚,我让她走。”
凌时吟眼里一亮,视线落到穆劲琛的脸上。
穆太太眼眶有些湿润,“劲琛,要不是你们真的走不下去了,妈也不会逼你,我接受过付流音一次,但是这次不一样,我真的没法再去接受她。”
“我明白。”
“你就干脆点放手吧,早晚都是要吃这个苦头,你做事向来果断……”
穆劲琛不需要别人来教他怎么做,他打断穆太太的话说道,“妈,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你休息吧。”
说完这话,他抬起脚步要离开,穆成钧见他走到了门口,他开口问道,“老二,你去哪?”
“我找她去。”
穆成钧没再说什么,穆太太眼看着穆劲琛出去了,她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还不如让我多昏迷些日子,要是等我醒来的时候,这些糟心的事情都过去了,那该多好?”
“妈,您胡说什么呢?”凌时吟到了床边,伸手拉住她的手。“您要不醒,成钧和劲琛怎么能知道付流音是什么样的人?家里藏了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肯定也是不放心的。”
穆太太朝着凌时吟深深看了眼,她顺着凌时吟的话往下说,“是啊。”
“付京笙要死了,也就清净了,但是音音就算再着急,她也不能下这样的毒手。”凌时吟做出一副至今还后怕的样子。“成钧,你是不知道啊,妈倒下去的时候我真是吓死了,现在是妈命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穆成钧冷冷扫了眼凌时吟,“妈需要休息,你闭嘴吧。”
“我……”
“成钧。”穆太太拧了下眉头。“你和时吟是一家人,别这样。”
穆成钧懒懒地扫了眼,也不想去搭理凌时吟。
穆劲琛离开医院后,车子飞驰在马路上,他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手掏出了手机。
付流音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付京笙还在抢救室内没出来,她不想接,她就任由自己呆呆地坐着。直到手机铃声吵得她头晕脑胀,她又怕打搅了别人,这才拿过了手机。
看眼来电显示,是穆劲琛打来的,付流音唇瓣苦涩地轻扬,怎么,又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付流音垂下眼帘,“喂。”
“你在哪?”
“穆劲琛,你妈受伤的事我并不知情,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你告诉我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付流音听着男人的语气,她看了眼抢救室的门口,她将医院名字告诉给了穆劲琛。
“你等我,我一会就到。”
“好。”
挂断通话后,付流音怔怔盯着手机屏幕,穆劲琛没有再提穆太太受伤的事情,是不是意味着已经知道这件事跟她无关了?他说他要来找她,付流音心里微微松懈了下,她想得特别简单,穆劲琛应该也是不放心她吧?
有他陪着,她肯定能觉得安心不少,至少在最害怕的时候,可以有人给她那么一点点安慰。
付流音继续守在急救室外面,除了祈祷之后,别无他法。
穆劲琛来到医院后,很快就找到了付流音所在的地方。
他修长的双腿踩在走廊上,远远的就看见付流音坐着,对面还有另外的几人。
男人快步上前,付流音听到脚步声,她抬了下头,看到穆劲琛顶着走廊处的亮光而来,她赶忙站起身来。
穆劲琛来到她跟前,视线不由扫了眼急救室的方向。
“你……妈没事吧?”
穆劲琛的视线冷冷地落到她脸上,“你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妈会不会有事?”
付流音眉头紧锁下,“我真的没动手。”
男人盯着不远处那扇紧闭的大门,上面有红色的字样:闲人免进。
“付流音,你不是同意离婚吗?走,现在就跟我回去。”
付流音心里咯噔下。“你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件事的?”
“对。”
“我不能走。”付流音轻咬下银牙,“离婚协议书我同意签,随时都行,但我现在不会离开医院。”
“这可由不得你!”穆劲琛说完,一把擒住付流音的手腕,“跟我走。”
付流音慌张起来,“你放开我,我哥哥还在里面抢救。”
她挣扎了下,没能挣开,付流音回头看去,穆劲琛却使劲拽着她往前。
付流音歇斯底里地挣扎开,“我不走。”
然而穆劲琛也是铁了心的,他就是不想她留在这,就是要让她在这个时候离开!
102有你恨我,就够了
两人撕扯着,但付流音完全不是穆劲琛的对手。
坐在另一边椅子上的几人想要站起身来劝阻,“不好意思,她还不能走。”
“为什么?”穆劲琛挑眉问道。
“她是付京笙的唯一亲属,手术……”
穆劲琛冷笑下,“付京笙没有亲人,他是死是活,跟我们没关系,你们也用不着抢救他,直接让他死在里面不是更好吗?杀人偿命,他难道不该死?”
这两人面面相觑,付流音听见这话,犹如疯了一般扑向前,“不,不要这样。”
穆劲琛手臂搂住她的肩膀,站在跟前的人似乎想要制止,穆劲琛朝他们睇了眼。“她是我老婆,我要把她从这带走,你们管得着吗?”
两人明显有了犹豫,付流音用手捶打着穆劲琛的胸膛。“我们都要离婚了,你管不着我,你放开我!”
“是,是要离了。”听见这二字,穆劲琛心里难免有刺痛感,他唇角勾起抹自嘲。“可这不是还没离吗?”
他带着付流音强行离开,付流音不肯走,双腿在地面上被拖动着,“救命,救救我,让我留下来。”
“付流音,你别忘了你哥哥还在里面手术,你这样大喊大叫的,是真想让他死在手术台上吧?”
付流音咬住唇瓣,但是不甘心极了,她用手掌拍打着穆劲琛,也不顾打在了哪里,她只想让他住手。
男人一路将她拖出了医院,付流音挣扎到最后,早就没了力气。穆劲琛将她带到车旁,他打开了车门,付流音双手把住车门,她抬起眼帘看向穆劲琛,方才过度的撕喊早就使得她的嗓子哑了。她眼圈泛红,一双羽睫颤抖着。“穆劲琛,要是我哥出了什么事,我会恨你的,我会恨死你。”
“你恨我好了,我不在乎。”穆劲琛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把用劲之后,将她塞进车内。
付流音还想出去,可穆劲琛却将门狠狠关上了。
男人坐进车内,很快将车门反锁,付流音轻声喘息着,“我说过,你妈受伤的事情跟我无关。”
“你明知道她最不能释怀的就是我爸的死……”
“但是当时我接到了电话,监狱方面肯定也会害怕担责任,做这么大的手术,我作为他唯一的妹妹,我难道不该赶过去吗?”
如果换成是穆劲琛,他也做不到。
但是这个世上,最假的两个字,就是如果。
穆劲琛站在穆家的位置上,考虑的东西当然是跟付流音不一样的。他发动汽车,车轮滚过医院门口的白线,付流音站起身来,她用手拉扯着穆劲琛的手臂。“你放我下车好不好?医生说我哥哥的手术很凶险,九死一生啊。”
“那不是很好吗?”穆劲琛的眸子透过内后视镜扫向付流音,“他要是这样走了,对谁都有好处,他本来就是不该活着的。”
付流音听到这,崩溃般痛哭起来,她坐回原位,两手撑在身侧,“他的罪还未赎完,让他慢慢赎罪不好吗?留他一条命,这样的话,我总算也能知道我在这世上还有个亲人,要不然的话,我活着还能去哪?还能喊谁一声亲人?”
穆劲琛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落向前方,他太阳穴处的青筋在绷起来,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也是越来越用劲。
付流音上半身再度靠向前,她不敢有大的动作,生怕会碰到穆劲琛的方向盘。她手掌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我最后求你一次好不好?送我回去,你让我在外面等着,等我哥哥做完了手术,我就回家,不,我就回穆家,你们想要怎样做都行,好不好?”
事到如今,她已经早早地将自己和穆家撇开了。
穆劲琛盯着前方,“付流音,摊上了付京笙这样的哥哥,你就应该聪明点,你早早和他撇清楚关系不好吗?你还要这样的亲人做什么?”
“撇清楚,有用吗?”付流音反问,她带着哭腔再度问道,“如果我跟他完完全全脱离了关系,邵家的事情一出,你们难道不会迁怒到我头上吗?这个世上,有种关系叫做血缘,你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我是他亲妹妹,我在穆家留不得了。穆劲琛,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男人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就因为她什么都说对了,他才无言以对。
“所以啊,穆劲琛,放我下车啊!”付流音哀求着、痛哭着,她用手推着穆劲琛的肩膀,“我哥要是真出了事,我也不会原谅你了。劲琛……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有你恨我就已经够了,为什么还要弄得两两相厌呢?”
穆劲琛抬起手臂,左手在脸上撑了下,他似乎觉得头痛欲裂。
但他还是没有放她下车的意思。
付流音在他身后,哭声回荡在这个逼仄的空间内,以前,他最害怕的应该就是她哭吧?
但是现在到底不一样了,无论她怎么哭着求他,可穆劲琛都像是铁石心肠一般。
她想要推开车门,可是门被反锁了。
穆劲琛踩了下油门,车子咻地往前蹿,这是闹市区,可是穆劲琛的车速奇快,付流音看向他的侧脸,她没再说话,也没再求他。
很快,两人回到了他们所熟悉的家里,穆劲琛停好车,打开车门后将付流音拉下去。
她跟着他往前走,好几次差点跟不上穆劲琛的脚步,她只能小跑着。
走进客厅后,经过穆朝阳的灵位牌前,穆劲琛顿了下脚步,他看了眼,脸色微变,拉扯着付流音继续上楼。
付流音尽量配合着,她心心念念医院那边,如果可以的话,她倒希望这边能够断个痛快,让她快点回去。
进了卧室后,穆劲琛将她推进去,付流音踉跄了几步,“离婚协议书,你准备好了是吗?”
穆劲琛盯着她,“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
付流音深吸口气,“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有些人今天结婚,明天就有可能离婚。”
她转过身,看到自己的包还在床头柜上,付流音走了过去,用手摸了下背包,“我是注定完不成我的学业了,要是我没有从凌慎的屋子里面偷跑出来,会不会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呢?我哥不会为了我害死凌慎,说不定他也不会设局去害你爸,毕竟已发生的这么多事当中,只要有一点点的偏差出现,后面所有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改变吧?”
穆劲琛盯着她的背影,他看到付流音身体动了下,很快面向他,“也许,我就应该被关一辈子的。”
男人嘴唇蠕动下,可终究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付流音擦拭下眼帘,“行李,我不用再收拾了,你把离婚协议书给我,我签完之后,我们就各归各的吧。”
穆劲琛上前几步,面对离婚这个事情,付流音总是显得比他干脆的多了。
她干脆到令他痛恨!
男人伸手拽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床上推去,付流音倒下后,穆劲琛两手撑在她身侧,“你还欠着穆家这么多事,没有理清楚之前,你就想痛痛快快地走?”
“你爸的死,你们可以迁怒我,但是这笔账,你没法跟我算。至于妈受伤的事,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
穆劲琛盯着身下的人,“不知道?那就等她回来了,当面跟你说说清楚,我看到了那时候,你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付流音闻言,心里有些慌了,“既然要说清楚,妈现在应该在医院吧?我们去医院。”
“我明天会把妈接回来。”
付流音挣扎着想要起身,“明天?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明天。”
“不行!”付流音面露不安,“我要回医院去。”
“你已经回了穆家,今天就别想着出去了。”
付流音之前以为穆劲琛将她带回家,就是想早点跟她结束干净罢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要将她在这多困一天,付流音推了把穆劲琛,“你让我在这多待一天,又有什么意义?”
“付京笙是你亲哥哥,所以你这样担心他,但你有没有想过妈现在怎么样了?”
“穆劲琛,如果妈现在出了大事,你不会这样跟我讲话,你会让我们兄妹俩都偿命吧?”
男人唇瓣动了动,付流音躺回大床内,她苦涩地拉开眼角,“我说了这么多我没伤害她,你却没有听进去一句,我们两个既然说不下去了,那我们就好好分开吧。”
穆劲琛伸手按住她的小脸,拇指和食指将她巴掌大的小脸按在掌心内,“你别急,我没有不跟你分开的意思,只是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把账算清楚,在你走之前,我总要让你将欠穆家的都还清了。”
“要怎么还?”付流音出声,话语含糊不清。
穆劲琛紧紧盯着身下的这张脸,他回答不出来,因为他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收回手,想要起身,手腕处却被付流音猛地握住,“你要让我怎么还?扒皮抽筋、断腿好不好?”
“疯子!”
“疯的究竟是谁?”付流音泪水从眼眶内淌出去,“你放我走吧。”
穆劲琛猛地收回手,他站直起身,因为愤怒,所以显得有些气喘吁吁,“付流音,别以为你对我来说,有多么缺一不可,没人一定要强行将你留在这。”
“那你让我走啊!”付流音说着,咻地坐起身来,她想要跑出去,穆劲琛抱住她的肩膀,将她狠狠地抛回大床内。“痴心妄想!”
穆劲琛丢下这句话后,快步朝着门口走去,付流音意识到了他是不会将她放出去的,她情急之下再度追过去,“穆劲琛,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男人将门用力带上,付流音扑到门板上,她手掌攥成拳后使劲地砸着门板,“放我出去啊。”
穆劲琛站在外面,眼神冷冷地盯着一处。
他脑子里乱的很,可他对于为什么非要将付流音关在这,他却是比谁都清楚。
穆劲琛转过身,听着付流音捶打门板的声音一阵阵传到耳朵里,他将手掌小心翼翼放到门上,付流音啊付流音,她有今天都是被谁害的?
在学校里,她被人围堵,要不是她及时躲起来的话,怕是早就遭人围殴了吧?
园林事件更是触目惊心,如果那个人不是疯子,不是一根筋地想着一个女人,倘若换成了另一个正常男人,谁能保证在脱了她的衣服之后,而不对她做些什么呢?
还有现在的穆家事件……
如果不是付京笙,付流音的世界一片光明,有人宠、有人爱,她可以享受到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呵护。
可她有今天,不都是因为付京笙吗?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难道就只有她一人不懂吗?
付京笙将她害成这样,她就应该任他自生自灭,她为什么还要去管?
穆劲琛替她愤愤不平起来,他有这种不平,却终究还是因为他不是付流音。
医院那边,付京笙还在手术台上,付流音这个时候心急如焚,她不住使劲捶打着门板。“穆劲琛,你非要让我恨你吗?你放我出去啊。”
恨吗?
穆劲琛用力敲了下门,她要恨就恨吧。
男人的脚步声从付流音的耳中消失掉,她绝望般踢了下门,“不要这样,穆劲琛!”
外面再没有人能回应她一句,付流音失魂落魄般坐到地上。
时间在指缝间悄然流逝,付流音焦急不已,她不住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她现在找不到能帮她的人,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恐怕只有许情深了。
可如果事关自己,付流音尚且能够找她,但是付京笙……
他终究害过许情深,害得她颠沛流离,害得她跟最相爱的人反目成仇,差点错过了一辈子。
付流音没有这个脸去跟许情深开口。
她抱紧自己的双腿,她用头一下下撞击着门板。
手机铃声响起来,付流音陡然一惊,整个人回过神,她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着,好不容易掏出手机,付流音情急之下接通,嗓音都变了。“喂?喂!”
“付小姐,你哥哥情况危急……”
“危急?”付流音双手握紧手机,眼泪刷刷地往下淌。“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他啊。”
“你现在在哪,我们需要你赶紧过来趟。”
付流音抑制不住哭出声来,“我……”
“你一定要立马过来,情况实在太危急,手术要不要继续,还得看你的意见……”
付流音抹了把眼泪,她站起身来,“手术不是已经进行了吗?什么叫要不要继续?”
“医生的意思是,如果直接放弃,那肯定是救不回来了,但要继续的话……几乎也是失败,说穿了,其实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不,不,”付流音忍不住恸哭,“不要,不能这样,一定要救,必须救,再多的医疗费,我出,求求你们,救救我哥吧。”电话那头传来说话声,付流音伸手捶向门板,她已经听不出对方说什么了,“穆劲琛,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通话很快被挂断,付流音捶得手掌通红,可就是不见穆劲琛的身影。
她心急如焚,越来越着急,但是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如果穆劲琛不将房门打开的话,她真是插翅都难以飞出去。
付流音来到窗边,二楼虽然不算太高,但是她根本没有办法跳出这个窗户,她只能朝着楼下扯开嗓门喊,“放我出去!”
没有人理睬她。
付流音在卧室内翻找着,唯一找到的一样在她看来是有用的东西,就是打火机。
她来不及细想,付流音将梳妆台上的东西挥到地上,她折身将被子和被单都抱到梳妆台上,付流音点燃了被子,她眼看着火星一点点冒起来,她将床上的枕头也拿了过来。
火越烧越大,很快,浓烟就窜出了窗户,付流音忍不住轻咳出声,她挥下手,几步间回到门口。
楼底下传来了司机的惊喊声。“不好了,二楼起火了,快救火啊!”
穆劲琛这个时候刚要出门,他走进院子,听到司机在喊,他快步走过去抬头一看,着火的正是他的房间。“找死!”
男人丢下句话,转身就回了屋。
他修长的双腿在走廊上迈过,来到卧室门前,穆劲琛打开了门,付流音站在门后,看到门把动了下,男人推门进来的瞬间,她屏息凝神,等到穆劲琛跨进来一条腿,她动作奇快地伸手向他袭击。
穆劲琛侧身避开,付流音见状,闪身就到了门外。
只是她还未跑出去一步,就被穆劲琛逮了回来,他将她的左手反剪在身后,穆劲琛脸上扬起怒意,“付流音,你别忘了,教你这身本领的原本就是我,你还妄想用你所学的东西来对付我?”
房间内的烟味越来越大,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穆劲琛拉着付流音出去,付流音咳得小脸通红,司机已经带着人上来灭火。穆劲琛站在门口,看到那床被单全部被烧毁,窗帘也不可幸免,一路烧到了墙上。欧式的梳妆台连带着梳妆凳的皮面都被烧的一干二净,穆劲琛面色铁青,他一把拉过付流音,将她抵在冰冷的墙上。“我要是不开这扇门,你有没有想过,你会被活活烧死在屋内?”
“我想不了这么多。”付流音的手掌落到穆劲琛的手腕处,“我怎么哀求你都不行,穆劲琛,医院那边我必须要去,你就答应我这一回吧。”
“你以为少了一个房间,我就关不住你是不是?”穆劲琛冷笑,“穆家多得是空屋子,你要觉得烧一间不过瘾,你可以把这儿都烧了。”
“穆劲琛,你放我走!”
原本存满了恩爱记忆的房间,如今早已是狼藉一片,一盆盆水被泼在了燃烧起来的枕头和窗帘上,地板上也积了越来越多的水渍。穆劲琛拉着付流音来到另一个房间跟前,他打开了客卧的房门,将她推进去。
付流音不甘心,她想要跑出去,但是穆劲琛将房门锁上了。
男人的视线落向她,看到她掌心内握着手机,穆劲琛大步上前,抢夺着她手心内的东西,付流音拼命地想要护着它,无奈她力气太弱,压根不是穆劲琛的对手。
穆劲琛将手机抢过去,拿在手里扬了扬。“现在,是不是就能断了你的念想?”
“你把手机还我!”付流音说完,冲上前去。
穆劲琛轻巧避开,“不要再试图做出些什么事来,要不然的话,就算付京笙被抢救过来了,我也会让他去死。”
“你——”
穆劲琛一手拉开房门,走出去时看了眼付流音,“要你眼睁睁看着付京笙去死,是不是挺难的?”
付流音眼里的泪水没忍住,淌了出来。
男人嘴角浅勾,溢出抹冷笑,“付京笙罪大恶极,你都觉得他不应该死,到了最后一刻都不想放弃他,那么我爸呢?他出车祸的瞬间,不知道有没有来得及想到家里还有恩爱的妻子以及两个儿子?”
付流音跟上前一步,穆劲琛朝她看了眼,然后将门重重关上。
他是铁了心的。
付流音倚着门板,一点点坐下去。
穆劲琛随后去了医院,穆太太的头部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做了检查后所幸没有大碍。只是需要留院观察,穆太太原本是不想住的,穆成钧执意让她在医院留一个晚上,毕竟穆太太年纪也大了,他害怕会有别的差池。
傍晚时分,付流音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经过,她试探着用手敲了敲门板。“有人吗?”
佣人停住继续往前走的脚步,“二少奶奶?”
付流音听到说话声,她使劲捶打着门板,“是,是我,快放我出去。”“这可不行,穆帅吩咐了的……”
付流音听着佣人似乎要走,她忙焦急出声,“你先别走,你告诉我,妈伤得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受伤?”
佣人闻言,脸上也有藏不住的愤怒,“二少奶奶,你当时打那一下的时候,难道没考虑过后果吗?太太流了那么多血,不是你打的吗?”
“我没有……”付流音想要争辩,但是她知道现在就算她长一百张嘴,恐怕都是说不清的了,“你先别走,我,我饿了,饿了一天了,能给我送点吃的上来吗?”
“好,你等着。”
佣人回来就是给穆太太收拾些个人用品的,另一人忙着在厨房内准备,她走了进去,给付流音盛了一碗饭,夹了些许菜。
“这是给谁的?”
“二少奶奶。”
另一人朝她看看,“你还敢给她送吃的?她都将太太伤成了那样。”
佣人压低嗓音说道。“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现在穆帅跟她不是还没离婚吗?这万一怠慢了,以后不得给我们小鞋穿?”
“也是。”
佣人拿着饭菜走出去,正好穆劲琛从外面进来。
穆劲琛视线落到碗上,“这是什么?”
“二少奶奶说她饿了。”
穆劲琛上前两步,从佣人手里接过了碗筷,“我送上去吧,记得以后不要单独给她送饭,这种事情我亲自会做。”
“是。”
男人跨出去一句,忽然又觉得这句话吩咐的很是多余,他和付流音之间,哪来什么以后呢?
来到二楼,穆劲琛走到客房门前,付流音听到脚步声,她小心翼翼站起身来。
门被打开了一道隙缝,付流音手掌捏紧,她不是穆劲琛的对手,但对付一个佣人,还是绰绰有余。
她等待着门被完全打开,没想到盛着饭菜的碗却被穆劲琛从隙缝间递过来,付流音盯着那只手,她捏紧的拳头只能一点点松开。
遇上了穆劲琛,她就算垂死挣扎都没用,付流音抬起一脚,将饭碗直接踢翻在地。
穆劲琛透过门缝看到了,他直起身,一语未发,将门重重带上。
原本一晃而过的时间,在这一个晚上却格外煎熬,付流音坐在地上,透过窗户一直盯着夜空。
直到天空在她眼里,慢慢发白,直至完全透亮。
付流音的眼泪都哭干了,一双眼睛酸涩不适,不知过了多久,楼下有汽车喇叭声响起,付流音艰难地站起身来,她一下子站不稳,伸手撑着门板。双腿酸麻的厉害,付流音揉了揉自己的腿弯处,她知道是穆劲琛带着穆太太回来了。
挺好,她总算不用这样煎熬了,总算可以痛痛快快去面对,再痛痛快快地离开这个原本就不是她的家了。
103了断、离开
付流音在屋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她强打起精神,也知道接下来要有一场硬`
没过多久,果然有脚步声上来,门被咔嚓一声打开,付流音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脸。
佣人冲她看看,“二少奶奶……”
“是他们回来了吧?”
“是。”
佣人还想说什么,但是付流音却先一步走了出去。佣人原本就是上来喊她的,见付流音快步往外走着,她只好跟上前去。
付流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穆家的人都在客厅内,穆太太坐在沙发上,几道视线盯着她,她觉得她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付流音看到穆太太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她走过去的时候,凌时吟率先出声,“付流音,你看你做的好事!”
她站到茶几跟前,视线落定在穆太太脸上,“这不是我干的。”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要狡辩?”凌时吟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妈伤成这样,你还说跟你没有关系?”
“你们的意思是,她头上的伤是我砸的?”
“这原本就是事实。”
付流音这会口干舌燥,喉咙内感觉像是在冒烟,“不是我,我走得时候,她分明是好好的,我们只在门口纠缠了一会,我是推了她一把,但是我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完全不至于能令人受这样的伤。”
穆太太头痛欲裂,“我向来知道你嘴巴能说,没想到既成的事实,也能被你由黑的说成白的。”
凌时吟推着轮椅上前步,“你打妈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花瓶虽然碎了,可也被放起来了,你要还想狡辩的话……是不是要跟办案一样,查查上面是否有你的指纹?”
“放在客厅内的摆设,哪个没碰过?”付流音目光扫了眼电话机旁边,原本摆设花瓶的地方是空了。“我还用它插过花,有我的指纹不奇怪。”
“反正就是一句话,你不肯承认。”
付流音看向窗外,阳光肆无忌惮地透过窗口照射进来,一个晚上过去了,她忍不住握紧手掌。心里不敢去想付京笙现在怎么样了,她小脸布满凝重,被耗费掉的这些时间内,她想得很透了,她无奈地拉了下嘴角。“不要再往我身上泼脏水了,虽然,我可能也不差这一盆。但是我在穆家这段时间,平心而论,妈,你对我很好。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现在我要走了,我也不想背负一个伤人的罪名离开。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不管你们信不信……”
“谁会相信你?”凌时吟冷冷打断付流音的话。
是啊,谁会相信她?
付流音被这句话微微刺到,她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穆劲琛脸上,他……断然也是不相信她的。
既然她解释都没用,那又何必再浪费时间呢?
她现在心心念念牵记着付京笙那边的情况,付流音昨晚在地上坐了一夜,她早就逼着自己做好了最坏最坏的打算。如果付京笙没能撑过去,死了,那也算是他的命吧?
只是如果付京笙的死是因为被穆劲琛耽误了,她肯定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大家的目的都一样。”付流音左右手交握,她找不到能够倚靠的人,只能靠自己,握紧了双手,给自己一点点力量。
“我同意离婚,真的,我们的离婚协议书应该很简单才是,没有财产纠纷,没有孩子,我来的时候就来了一个人,走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人走。”
穆太太看眼身侧的穆劲琛,“律师马上就到了。”
付流音的目光同样看向了穆劲琛,“能把手机还给我吗?”
男人却是不为所动,付流音轻叹口气,“好吧,反正我穿的、用的,都是你给的。”
穆成钧站起身,走向厨房,一旁的佣人见状,赶忙跟上前,“穆先生,您需要什么?”
“不用了。”
穆成钧走到冰箱跟前,从里面拿了瓶水,手掌触碰到瓶子上的冰凉,他抬起眼帘望出去,正好能看到付流音的身影。
她一个人站在那,这一次,没人能站在她的身边。
穆太太的情绪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处,谁都不敢再去刺激她。先前只是穆劲琛在强撑着,谁都知道他和付流音是过不去这个坎的,可他偏偏要硬撑,所以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冰冷的水滚过喉间,穆成钧舌尖在唇角处抵了下。
穆太太出院的时候,就打电话给律师了,让他赶紧过来趟。
男人将喝剩下的水放到旁边,刚抬起脚步出去,就看到律师来了。
看见穆太太这个样子,律师先问候了她几句,穆太太摇着头道,“我没有大碍,文件带来了吗?”
“带来了,这是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律师从公文包内拿出一份文件。
穆太太指了指对面的付流音,“给她吧。”
律师答应着,将文件递到付流音手里,她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有笔吗?”
“你不需要细看下吗?”
“不需要。”
穆太太看到付流音蹲下身来,她将文件摊放在茶几上,律师将签字笔递到她手里,她工工整整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穆劲琛的视线盯着她勾勒出来的一笔一画,他之前将这个场面想得太过于简单了,完全没想到真正面对的时候,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痛苦。
付流音签完了字,穆太太这才说道,“付流音,按理说我们穆家应该给你一笔钱,但是这笔钱,我是不会给你的。我不可能让你用着穆家的钱去救你哥哥、去替他疏通关系。”
“好。”付流音放下签字笔,穆太太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你可以走了。”
“我有最后一个要求。”
穆劲琛不由朝她看了眼,付流音的视线也落到他面上。
穆太太什么人没见过,毕竟也是穆家的媳妇,如果一点东西不要的话,她以后又靠什么生存呢?“什么要求?”
她是打定心思不会给付流音一分钱的,她想到付京笙就恨得牙痒痒。
“让我看着穆劲琛签字,我要亲眼见到,离婚手续也请你们早日去办,到时候能将离婚证给我一份的话,就更好了。”
穆太太将手落向穆劲琛的肩膀,付流音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她这是在怕她签了字,而穆劲琛却不肯签吗?
她想要离婚的迫切,怕是谁都看在眼里了。
穆劲琛拿过那份文件,细细地扫了眼,这份离婚协议书对付流音而言,没有丝毫的公平性,但她却看也不看的把它签了。
男人轻扬视线,“付流音,你当真什么都不要吗?”
“听穆帅的意思,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挺难得的?想给我一笔钱吗?”
穆太太拧眉,“劲琛,你……”
穆劲琛拿起桌上的笔,洋洋洒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穆太太心头一松,凌时吟脸上的喜色更是藏都藏不住。穆成钧心里百感交集,而付流音和穆劲琛,他们只觉心里都空了,彻底的空了。穆太太从他手里将离婚协议书拿过去,递给旁边的律师。“现在就去办。”
“是。”
律师快步往外走,付流音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去收拾几件衣服,这总可以吧?”
她不想在这么落魄的时候,哪怕是无家可归,哪怕不得已去投奔别人时,却连一套换洗的衣物都没有。
付流音转身上了楼,他们不说话,她就当成同意了。
她现在只能厚着脸皮了。
凌时吟盯着她的身影上楼,穆劲琛站了起来,穆太太忍不住出声,“劲琛,你去做什么?”
“没什么。”
凌时吟笑了笑,安慰穆太太几句,“劲琛是怕她拿了不该拿的什么东西吧,妈,他们都离婚了,您也能落下心来了。”
付流音回到房间,昨晚,佣人将主卧内收拾了遍,但是被火熏成焦黑的地方还未来得及修理,烧毁的梳妆台早就没了踪影,床上也是空的。
她走进衣帽间内,其实不用刻意收拾,穆劲琛想带她走得那晚,她就已经在皮箱里装着衣物了。
付流音拎了皮箱出来,看到穆劲琛走进屋内,付流音走到床头柜前,将抽屉打开。
她从里面摸出一张卡,穆劲琛盯着她的背影,付流音一手拎着皮箱,她转身走到穆劲琛跟前,“这是我哥哥的那张卡。”
有些话,付流音也说不下去,这笔钱毕竟沾了血,还沾了穆朝阳的血,付流音颤抖地伸出手,将它放到穆劲琛掌心内。
他好似拿了个烫手山芋,低头看了眼,越是觉得烫手,穆劲琛却越是捏的紧。
他还有一个不能释怀的原因,恐怕就是这个了吧?
买穆朝阳一条命的钱,最后却是付京笙留给付流音的保命钱,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巧合的事,还充满了讽刺!
付流音想要走,男人挡在她面前,“这笔钱不是你哥哥留给你的吗?”
“这钱不是我的。”
“你把这钱给我,又是什么意思?”穆劲琛冷冷出声,低头看了眼卡面,潭底有些发红,着实被刺激了下。
付流音握紧手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生怕三言两语间刺激到穆劲琛。“我只是觉得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带走。”
“如果我至今还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你又意外得到了这笔钱,付流音,你心里还会这样想吗?”穆劲琛的口气越来越冷,“你不敢拿,是因为你知道这是我爸一条命换来的!”
“不,就算别的事情都没有,我只是单纯地得了这笔钱,我也不会带走的。穆劲琛,我知道我哥哥的钱都是怎么来的……”
两个人争论着,付流音想要赶紧离开,“请让一让。”
穆劲琛抬起手臂,将那张卡扔在了付流音的脸上,卡的一角摔在她鼻梁上,痛得她鼻子立马一酸,付流音双眼紧闭,穆劲琛那些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顷刻间落了下来。
“这笔钱,我不需要,穆家也不需要。我偏偏要让你拿着,付流音,我要让你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不得不动这笔钱的时候,想到付京笙欠下了一条命。你用的每一分钱,都是沾了血带了肉的,除非你血性够强,分文不动!付流音,我不会给你别的东西,我就给你这张卡,我就看你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会不会去动它!”
付流音面部的肌肉颤抖着,她没有睁开眼,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睁眼,泪水就会跟着出来。
耳朵里传来男人大步走出去的动静声,付流音艰难地睁了下眼帘,模糊破碎的视眼中,果然不见了穆劲琛的身影。
付流音低下头,看到那张卡落在脚边。她弯腰将它捡起来,然后揣回兜内,付流音拉起行李箱,箱子很轻,里面总共也就几套换洗的衣服。她下楼的时候,那些人还都在,付流音觉得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再痛都要忍过去不是吗?
这一家子里面,凌时吟是最高兴的,穆太太虽然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但终究也是损人又害己的,再加上她整个人犹沉浸在穆朝阳枉死的悲伤中,一直没法抽身。
凌时吟双手握紧轮椅,她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想要付流音的命,凌家就是首当其冲的。
付流音走到楼下,也没有跟任何人告别,她说不出什么离婚后大家还是朋友这种虚伪的话来,穆家恨她恨得要死,而她对穆劲琛呢,终究也做不到云淡风轻。
她没有停留,双腿僵硬的依照本能往前,到了玄关处,付流音弯下腰身去。
她打开鞋柜,里面放了她的鞋,付流音拿出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这一切,穆劲琛都看在眼里,他没有再追上前去,没有像之前的任何一次那样,将她强行地留在穆家。
穆太太吃力地站起身来,“老二,妈累了,你带我上去休息吧。”
他喉间艰难地滚动下。“好。”
穆劲琛搀扶着穆太太起身,两人朝着楼梯口走去,付流音推开大门准备往外走,她强忍着想要回头看一眼的冲动,手里力道一松,门慢慢弹回去。
付流音借着关门的机会,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穆劲琛和穆太太上楼的背影。
这就是她最后一眼,看到的属于这个男人的全部。
付流音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付京笙那边生死未卜,她似乎不该在这留下过多的悲伤。
客厅内就剩下了凌时吟和穆成钧两个人,穆成钧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了凌时吟一眼。“付流音该还的都还了,不该还的也都还了,既然她已经离开了穆家,凌家从此以后不能找她的麻烦,知道吗?”
凌时吟怎么都没想到穆成钧会开这样的口,她自然是不甘心的,“成钧,付流音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何必这样呢?”
“你只要记清楚我的话就行了,凌时吟,我之前一次次纵容你不管,穆家和付京笙兄妹的事情算是过去了,要是被我知道你暗地里找付流音的麻烦,我不会放过你的。”
凌时吟恼羞成怒,目光紧紧盯着跟前的男人,“穆家的帐是算完了,但是凌家的帐我还记得呢。”
“你要敢找她麻烦,我就不会对你再手下留情,这次不是吓唬你的,凌时吟,你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凌时吟唇瓣哆嗦,穆成钧神色骇人,他所说的狠话向来都不是为了吓唬她。
“穆成钧,我才是你妻子!”凌时吟忍无可忍,轻声怒吼道,“她算什么?你合法的妻子是我!”
“嘘,”穆成钧弯下腰,冷冷盯看了她一眼。“谁都知道你是穆家大少奶奶,我的身边也需要有这么一个身份,但是,你就等于是一个没有血肉的傀儡,既然是傀儡,就不要妄想去做什么。”
“我不是什么傀儡,我是人!”
穆成钧双手落在她的轮椅把手上,“对,你不是傀儡,因为你的手底下还有一群小傀儡,他们会替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是吗?”
凌时吟咬紧牙关,穆成钧直起身后丢下她上了楼。
付流音走出穆家,一辆车朝她开了过来,付流音定睛细看,也认出了那辆车。
她眼眶微红,许情深一脚刹车踩停,她下了车,走过去后接过付流音手里的行李箱。“走,先上车。”
付流音喉间轻哽,她坐进车内,许情深将东西放进了后备箱,回到驾驶座内,许情深将车门带上。
她看了眼面前的穆家,付流音也算是坚强的,就那样走出来,居然没有嚎啕大哭,许情深轻叹口气,“我们走吧。”
“您为什么会在这?”
“昨天司机把你送去了医院,又看着你被穆劲琛带走,我怎么能放心?”
“您一直在这吗?”
“嗯,我今天休息,我一早就过来了。”
付流音眼圈又红了,许情深握住她的手掌,“你哥哥的手术还算是成功的,至少命是保住了,但是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医生说能够醒来的几率是30%,音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抢救过来了是吗?”
“算是吧。”
付流音脸上微松,“那就好,命保住了就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许情深开了车出去,她视线落向后车镜,看到有一辆车在跟着。
她加快了些许速度,那辆车子也同样提速,许情深秀眉微蹙,在前面转过弯。
付流音的视线中,穆家的那栋房子已经彻底消失掉了。
她握紧身前的安全带,“姐,您当初离开蒋先生的时候,肯定很难受吧?”
许情深收回神,朝她看了眼,“岂止是难受,简直是痛不欲生。但是没关系,音音,这些事都会过去的。”
付流音点下头,“嗯,您说得对,都会过去的。”
车子一路还在跟着,许情深小心翼翼地往前开,离开穆家后,四周的车也是越来越多,那辆车看了眼周围,没再跟上去。
凌时吟一个人坐在穆家的客厅内,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看了眼屏幕,显示的一串号码没有备注,但她却知道对方是谁。
凌时吟被穆成钧气得不轻,她深吸口气,心想着这边总能给她一个好消息。
“喂。”
“喂,穆少奶奶。”
凌时吟视线瞅着楼梯口,确定别人都不在后,这才说道,“怎么样了?”
“穆少奶奶,没有下手的机会啊。”
“什么意思?”凌时吟激动地用手捶打着轮椅把手,“人刚从这边出去,你告诉我说没下手的机会?”
“我还没靠近她,她就上了蒋太太的车。”
“许情深?”
“对。”
凌时吟一提到这个名字,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废物,上了许情深的车又怎样,你难道就不敢动她了?”
“穆少奶奶,我们这行也有忌讳的人和事,不是冲谁都能下得去手的。”
男人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付流音虽然从穆家出去了,但是因为她上的是许情深的车,所以不能动。“你确定是许情深?”
“人,我只看到一个侧脸……”
凌时吟闻言,气得胸口犯疼,“一个侧脸,你就害怕了?把你吓得都下不去手了是不是?”
“穆少奶奶,那车牌号是一目了然的啊,我们大哥关照过,看到js1111的车牌我们不止不能动,还都要绕着走,那是蒋先生亲自下的令,谁要敢动蒋太太,他就能将谁灭的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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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遗留下来的戒指
凌时吟猝不及防被气得一口鲜血差点吐出来,她伸手想要砸了手机,但想了想后,还是将它握紧在手里。“那你就给我盯紧了,我就不信付流音能天天跟着许情深。”
“好。”
挂断通话后,凌时吟盯看了手机半晌,她将通话记录删除,客厅内连个佣人都没有,她也不能自己上楼,只能待在原地。
许情深开了车一路去往医院,付京笙早就从抢救室被人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门口有人看守,付流音想要进去见付京笙一面,但由于付京笙的身份特殊,她进去探望的时候,必须有人跟随。
许情深在外面等她,付流音进去后看到付京笙在病床上躺着,双脚被铐在了床尾处,她双眼传来刺痛的感觉。她走到病床旁边,付京笙看不到她这个样子,也好,省得让他知道她是被人赶出来的。
付流音眼睛一直都是肿着的,她没有逗留太长的时间,离开重症监护室后,许情深上前几步。“音音,我先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付流音张张嘴,脱口而出想要说不用了,但是她现在除了许情深之外,还能倚靠谁呢?
回到车上,许情深系好安全带,却并未立马发动引擎,“你哥这边,你也别太担心。”
“都已经这样了,我再担心也没用。”
“我以为你会有很多话要跟你哥说,怎么进去那么一会就出来了?”
付流音咬了咬牙关,然后摇头说道,“就算我哥是清醒着的,我也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什么。是不是应该问问他,为什么能做出那种事呢?那些受害者的家庭没法原谅他,其实我也不能原谅他,我无辜被牵累,不全是因为他吗?但他是我唯一的哥哥,我又不能丢下他不管。”
许情深发动车子,付流音看了眼医院,“我哥如果一直这样昏迷不醒的话,我能把他接回去吗?”
“这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你哥哥不是一般的犯人……”
“那我哥这样长期待在医院里面,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吧?监狱方面不可能会给他最好的治疗……”
许情深轻叹口气,“音音,你跟穆劲琛怎么样了?”
付流音没想到许情深会忽然这样问,她惊了下,好像遮在面上的伪装被强行撕开了,她目光有些躲闪,却仍旧勉强轻笑道,“还能怎样,离婚了。”
“离了?”
“嗯,已经签字了。”
许情深双手握住方向盘,“你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现在也应该是你最难受的时候,不要再去想着你哥哥的事,多想想你自己以后的路吧。”
“我的路吗?”
“是啊。”
付流音垂首不语,许情深开了车往前,“住的地方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这么快吗?”
许情深点下头,“本来,我想让你去佳佳那里住的,我那时候在她家住过段时间,是群租的房子,倒是热闹……”
付流音自然是能接受的,她不想欠别人太多,如果能有那样的房间最好,她一个人不需要住得多宽敞,一个房间足够了。“嗯,我去。”
“算了,我给你另外找了一处。”
来到目的地,许情深在门口停了车,保安走到车旁,许情深将一张通行证递到保安手里,对方核实过后,这才放行。
进入小区,停好车后,许情深下了车,付流音走到后备箱处,拿了行李箱后跟在许情深身后。
两人走进电梯,许情深在包里找着东西,电梯门关上了,付流音问道。“姐,在几楼?”
“七楼。”
付流音伸手按向七号数字键,却没有丝毫的反应,许情深找出了房卡,她伸手在付流音的手边刷了下,然后按了七,付流音看到数字键亮了起来。
许情深将手里的房卡交到付流音手里,“这儿别的人上不去,相对会安全很多。”
付流音心里微暖,许情深也知道她的处境,她离开穆家之后,肯定会有很多人想要找她的麻烦,即便她能帮她一把,但谁能做到二十四小时不离身地去看着她呢?
来到七楼,许情深给付流音准备的是一套小户,两室一厅一卫,里面什么都有,早已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洗漱用品等都是新的,还有……”许情深径自走进厨房,将冰箱的门打开,看到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想要自己做点吃的也可以,现成的也有。”
付流音走过去,她站在门口,目光出神地盯着许情深,“你……连这些都准备好了吗?”
“音音,你现在的遭遇,跟我当时的几乎是如出一辙,如果穆朝阳真是因你哥哥而死,这个坎谁能过得去?与其离开之后慌慌张张,不如给你什么都准备好了。”
付流音轻拭下眼帘,“谢谢。”
“谢什么,”许情深走上前,到了付流音跟前,她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我当初离开东城的时候,无依无靠,手足无措,如果有个人能在那时候拉我一把的话,我肯定不至于那样难受。但是没关系,这种遗憾我有机会弥补,音音,这段时间你可能会生不如死,但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走过去之后,就什么都好了。”
付流音不住点着头,“好,好。”
“去房间休息会吧,我做饭。”
“不用了,我不饿。”
“一看你这幅样子,我就知道你肯定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我做饭很快,你等我一下。”
许情深回到厨房内,付流音在门口站了会,她提了行李箱后进入卧室。
许情深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付流音肚子里空的厉害,可却是吃不进东西。
坐在对面的许情深替她夹着菜,“音音,学校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继续去上学。”
“嗯,好。”许情深舀了碗汤放到她手边,“你岁数还小,现在正是积累的时候,等你心无旁骛地上完学,这样你才能选择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去做。”
付流音喉间滚动几下,“但我想去兼职……”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音音,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你哥哥那边需要花钱,你上学也需要花钱,你不说我也明白。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要实在过意不去,等你将来赚了钱之后再还我。”
“这样不……”
“就这么说定了。”许情深定定地看了付流音一眼。“音音,不该倔强的时候,适当软一下,那样会让你不那么累。”
付流音握着筷子的手在发抖,她垂下头,“但是……我哥哥也伤害过你啊,他曾经那样害过你,害过蒋先生。”
“是啊,所以我很难原谅他,”许情深放下手里的筷子,目光盯向对面的女孩,“但是音音,你只是他的妹妹而已,在他坏事做尽的那几年中,你被凌慎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小楼中,等你出来之后,先是你的哥哥被抓,再是如今的离婚。生活对你一次次地落井下石,似乎完完全全忽略了你还是个小姑娘,我不舍得那样对你,我要帮你。”
许情深看到付流音的肩膀在不住抖动,她站起身来,走到付流音身侧,她轻拍着她的肩膀,她找不到别的话去安慰她。
回到皇鼎龙庭,许情深换了鞋走进去,蒋远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没听到,手机放包里了。”
蒋远周抱着霖霖往餐厅方向走。“吃饭吧。”
“我吃过了。”
蒋远周让两个孩子坐下来,许情深走到客厅的沙发前,男人见她抱着个抱枕躺了下来,“见到付流音了?”
“嗯,不止见到了,还把她从穆家接出去了。”
蒋远周坐定在许情深身侧,她忽然起身拉住他的手臂。“对了,我今天在穆家外面遇上了另外一辆车,跟了我挺久的一段路。”
“是吗?记住车牌号了吗?”
“没有。”许情深将头枕向蒋远周的腿,“但他没有对我做出什么威胁的举动,我想了想,可能是我多心了。”
蒋远周唇瓣轻抿,有他在,这个东城还有谁敢威胁蒋太太?
许情深离开后,付流音在自己的房间内昏昏沉沉睡了一个下午。
她的手机没有了,现在谁也联系不上她。
一直到傍晚时分,付流音才强撑着起来,主卧内靠近窗边的地方,也有一张梳妆台,付流音走过去后坐下来,她将抽屉打开,看到里面有纸和笔。
她伸手摸进兜内,摸到了那张银行卡。
这里面的钱不是她的,她自然一分都不能动。付流音拿出一张纸,摊开后一笔一画用签字笔写了起来。
今天来小区的路上,她看到了一个快递公司,付流音想着明天去学校的路上,她要将这张卡和这封信寄到警察局去。
穆家。
付流音走后,穆太太就让佣人进了主卧,要将她的东西都收拾掉。
屋内全都打扫干净了,只是火烧后的痕迹很重,那个房间需要重新装修才行。
衣帽间内,挂满了穆劲琛和付流音的衣服,付流音走得时候压根没有带走几套,有几双鞋子还都是新的,就摆在衣柜内。
穆劲琛走进来的时候,看到佣人打开床头柜,正在收拾。
他快步上前,声音不悦说道,“你们做什么?”
佣人吓了一跳,回头朝他看眼,“穆帅。”
“我问你们在做什么?”
“太太吩咐了,要将房间内不相干的东西都清理掉。”
穆劲琛看到抽屉已经被打开了,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他看了眼旁边的床,上面什么都没有,穆劲琛随手一指,“把床铺好。”
“穆帅,这……床上的东西都烧了。”
“家里就没有备用的了,是不是?”
佣人有些不解,看了眼被熏黑成一大片的窗边,“您难道还要住在这不成?”
“这是我的房间。”
“可家里有的是客房啊。”
穆劲琛伸手按在床头柜上。“我只是让你铺个床而已,你不用这样刨根问底的。”
佣人见他的脸色实在不好,只能答应着,“好,我一会就去准备,只是太太让我们今天晚饭之前,务必要将二少奶奶……噢,不,付小姐的东西都收拾掉。”
穆劲琛眼帘垂了下,“是吗?她本来也没什么东西,不用刻意收拾。”
“是。”佣人看到抽屉内放了付流音的一些日用品,什么护手霜啊、指甲钳啊、头绳啊,她眼疾手快地收拾,穆劲琛朝里面看了眼,看到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出现在眼中。佣人显然也发现了,她将它拿在手里,穆劲琛见状,伸手将它抢了过去。
这是他送给付流音的戒指,穆劲琛压根没想过它居然没被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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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不会放过她
“穆帅,这戒指……”
穆劲琛将这枚戒指握在掌心内,“你们先出去吧。”
“这?”
“出去!”
佣人闻言,只好跟另一人从他的房间离开。两人到了外面,其中一人将门带上,“今天收拾不出来的话,太太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你看穆帅这样子,还是躲着点吧。”
穆劲琛坐向床沿,掌心内磕得有些难受,他将手掌摊开,细细的指环上,那一颗钻石很是耀眼。
这对婚戒,他是抢了别人的,所以才会给他带来不吉利吧。
付流音果然什么都没带走,他之前给过她一张银行卡,说是定期会在里面存一笔训练场的分红给她,她走之前,穆劲琛并未提起这笔钱,然而她也没有要将它占为己有的意思。
他身子往后躺去,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也被先前的那场火给熏黑了。
穆劲琛紧握手掌,戒指上的钻石磕得他手疼。
一直到了晚上,付流音一个人坐在沙发内发呆,她是被客厅内的座机给惊醒的。
她失魂落魄般过去拿起话筒,“喂?”
里面传来许情深的声音,“音音,你没事吧?”
“没,没事。”
“晚饭吃了吗?”
“还没有。”
“我一会过来陪你。”
“不用了,”付流音忙拒绝出声,“我很好,刚睡了会起来,你别过来了,我一会吃了晚饭就再睡会,我想一个人待着。”
许情深自然能明白她的心情,“那好,冰箱里有饭菜,你记得用微波炉热一下。”
“嗯,好。”
挂完电话后,付流音并未起身,她躺在沙发上怔怔出神,她也吃不进东西。晚饭时分,穆家的餐桌前冷清的很。
穆太太在房间内,穆劲琛没有下楼,穆成钧坐着,看着一桌子菜,却只有他一个人。
“穆先生,要不要把大少奶奶请下来?”
“不用。”穆成钧拿起筷子,提起凌时吟,似乎胃口又差了许多。
“给妈准备好的饭菜,送上楼了吗?”
“已经送上去了。”
穆成钧视线落向对面,原本穆劲琛和付流音坐着的位子都是空的,他嘴里咀嚼着,却味同嚼蜡,穆成钧也没吃几口,起身就上了楼。
凌时吟的饭菜是他带上去的,来到三楼,穆成钧打开房门进去,凌时吟趴在地上,听到脚步声走来,她只是抬了下头,确定是穆成钧后,她收回了视线。
她心里清楚的很,这顿晚饭,她是别想再吃了。
男人将饭菜放到床头柜上,他坐向床沿,视线仍旧处于居高临下地盯着凌时吟。
“穆成钧,付流音走了,你的心是不是也空了?”
“挑衅我,让你觉得很有意思是不是?”
凌时吟双手撑在身侧,想要起来,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她心里的愤恨越来越强烈,“穆成钧,你把我当成过妻子吗?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还不如一条狗,你这样糟践我,你就不怕报应吗?”
“我怕什么报应?”男人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凌时吟,她也没有往后退,视线只是紧紧地盯着他。
“你看不起我是个残废,但是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当初穆家为什么不介意我声名狼藉?仅仅是因为看中了我哥哥的公司吗?屁!那是因为你穆成钧也是个残废啊,哈哈哈哈……你那么变态,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有缺陷吗?”
穆成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抬起一脚狠狠踢向凌时吟的腰侧。
凌时吟痛得惨叫声此起彼伏,穆成钧用脚踩着她的后背,凌时吟侧过头,瞪着他,“你以为穆家藏着掖着,我就不知道了吗?付京笙设局害你,害了什么呢?妈为什么从来都不催我们要个孩子?哈哈哈哈,穆成钧,原来付京笙也知道你这个人风流啊,所以他从根上就帮你断了是不是?”
穆成钧再度抬起右脚,那一脚直接踢中了凌时吟的脸和鼻子,温热的鲜红喷涌出来,凌时吟几乎昏厥过去。
穆成钧整张脸布满阴鸷,眼角眉梢挑起点点的邪恶,他慢慢走到窗边,一手拉开窗帘。
付京笙的这笔账,他从一开始就打算算在付流音头上,只是这个机会总是没有等到,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是能等到的。
男人嘴角不着痕迹勾勒下,他将手臂落回去,让窗帘遮住外面的黑暗。
翌日。
付流音去了学校,小区门口是有地铁和公交的,许情深其实有让司机过来,但付流音刻意避开了。
出了地铁站后,要走一小段路才到学校。付流音快步走着,还好她出门比较早,不至于会迟到。
快到学校的时候,几个女生从另一边走来,看到付流音时,其中一人大声说道,“那不是少奶奶吗?”
“什么少奶奶?”旁边的女生不解问道。
肖含萍几步过去,挡在付流音跟前,“怎么,今天没有专车接送了?”
“让开。”
“口气不小,只是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口气说话呢?凭你是穆家的谁呢?”
付流音脸色微变,想要从女生身侧走过去,肖含萍在她身上吃过无数次亏,她绷着一张脸继续拦在付流音跟前,“经常接送你的那个男人呢?给我吃了个留校察看,我还没好好谢谢他呢。”
“你要谢他,你大可以去找他。”
肖含萍冷笑下,“付流音,你怎么还有脸来学校?当初你是空降生吧?那男人对你真不错啊,还为你捐了一栋图书馆,可是……”
付流音悬着一颗心,但是又心存侥幸,有些事情不可能弄得人尽皆知才是。可是肖含萍一出口,就打破了付流音仅有的那点幻想。
“据说你哥哥害死了穆朝阳?”
付流音大惊失色,没想到肖含萍直接说出了穆朝阳的名字。
“我让亲戚去查了查,原来你和穆家是这样的关系。付流音,你现在是被赶出穆家了吧?”
她一语不发,这样的幸灾乐祸和指责,她早就受过了。
单凭付流音是付京笙的妹妹这一条,她就得将这些苦全部咽下去。
付流音推开肖含萍,抬起脚步走了出去,肖含萍好不容易看着她的靠山倒了,她追了上前,“跑什么?付流音,你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啊,你还怕这些……”
付流音猛地刹住脚步,“你别忘了在当初的公开课上,可还有一位蒋先生为我撑腰!”
肖含萍得意之余,还真是将这件事给忘了。
她面色变了变,冷嗤说道。“付流音,你除了靠别人,还能有什么本事?没了穆家和那位蒋先生,你还能活得下去吗?真可怜,一辈子都要依附着别人而活,悲哀啊。”
付流音心里被一阵阵剜割着,但嘴上却强硬说道,“那又怎样?我承认我是要靠着别人,但是你呢,恐怕你想找个人给你撑腰,都没人搭理你吧?”
付流音来不及去看肖含萍的脸色,她快步离开,她生怕多待一刻,自己就先受不了了。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没有朝自己所在的教学楼而去,她只想尽快找个安静的地方,来到一处停车场,里面塞满了学生们的自行车和电瓶车,付流音靠着一根铁杆子,这才让自己站定下来。
如果可以,谁想依附着别人而活呢?
谁都想靠自己活个精彩,可是她付流音若不靠着别人的话,怕是连生存下去都难。
付流音手掌捂住脸颊,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阳光这么好,她连最难受的一关都迈过去了,今天这种事情又算什么呢?
只不过是委屈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到这儿来替她出头了。
只不过是最想回家的时候,她的家已经没有了。
只不过是最想找个人抱着、靠着的时候,那个人却将她当成了仇人。
没什么的,付流音,没什么的,咬紧牙关,从这些刀口上面走过去,痛到血流不停也要走,再大的伤口都会慢慢结痂,真的没什么的。
只要生活不再拿她开玩笑,只要她所有的劫到此为止,付流音觉得她还是能站起来的。
她在这个车棚内哽咽着、抽泣着,半晌后,付流音不住擦拭脸颊,确定自己将每一滴眼泪都擦干净了之后,她这才深吸口气从这离开。
赵晓今天也没来学校,据说是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
付流音更加找不到能说话的人了,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第一个收拾好东西,从教室的后门快速离开。
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更加不想看到别人异样的眼光。
走出学校,蒋家的司机守在外面,看到付流音过来,司机下了车,“付小姐。”
付流音上前几步,司机将车门打开,“上车吧,早上没见到你,是不是我去的太晚了?”
“不,不是,你不用专程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回家的。”
“蒋太太不放心,我也是按着她地吩咐做事,你快上车吧。”
付流音推脱不了,只好坐进了车内。
另一处,一辆黑色的豪车隐在拐角处,穆成钧视线专注地落向前方。
司机朝他看看,“穆先生,还用跟上去吗?”
穆成钧一语不发,司机眼看着那辆车发动后开走了,但是既然穆成钧没有开口,他也就坐在车内没动。
付流音尽管走出了穆家,可却还有个蒋太太要帮她,穆成钧看了眼旁边的学校,看来,他应该想尽办法让她先上不了学才是。
“回去吧。”
“是。”
“回到家后,不要告诉别人我来了这。”穆成钧漫不经心地吩咐一句。
“是。”
付流音忐忑地坐在车内,这让她很不习惯,她望向窗外,看着一草一木从眼底掠过。
前几日还是穆劲琛来接她的,付流音越想,心就越是痛,她闭了闭眼帘,忍不住朝司机看了眼。“你明天不用来接送我,真的没关系,我自己坐地铁好了,很方便。”
“蒋太太也是怕有人会对你不利。”
“如果真要有人对我不利,他们还是会想尽办法的。”
司机在前面打过方向盘,“那好,只不过蒋太太肯定要问起,这样吧,我每天还是将车子开出来,至于坐不坐是你的事……”
付流音面色微微透出疑虑,“你这样不觉得麻烦吗?实在不行,我跟她说。”
“付小姐,其实我也不想来接你,跟你说句实话,我虽然是拿人工资的,但我并不想用这车接送你。”
付流音小嘴微张,“为,为什么?”
“有些话蒋先生不说,是因为蒋太太要帮你,他又什么都由着蒋太太,但是我却看不下去。”司机透过内后视镜看向付流音,“蒋先生最亲的小姨,她当年是怎么死的,你应该知道吧?”
付流音紧张地握住自己的衣角,点了点头。
“蒋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这样枉死了,蒋小姐身体一直不好,每次复查,蒋先生都让我去载她,她总会体贴地给我备一份点心或者小吃。我真是搞不懂,付京笙害谁不好,偏偏要去害她!”
付流音坐在后车座内一动不动,原来不论她躲到哪里,却都躲不过去付京笙犯下的那些命案。
他欠了太多太多的债,而她只要留在这里,就不得不去面对那一沓厚厚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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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被他得逞
回到住处,付流音放学的时间比较早,她走进屋内,换了拖鞋进去。本文由
首发
坐在客厅内的茶几前,她从背包内掏出书本,其实今天在课上,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付流音握着笔的手有些抖,面前的数字好像在纸上跳跃着、起舞着,她轻揉下眼睛,整个人伏在了书本上。
司机口中的蒋小姐,就是蒋远周的小姨,当年许情深被设计,一连串的阴谋令她背上了误诊致人死亡的罪名。而当时,东城所有的医院都不敢再用她,害死了蒋远周的至亲,许情深不得不远走他乡,将自己血淋淋地从那个熟悉的圈子里面剥离出去。
付流音心里应该是最矛盾的一个人。
别人都可以恨她的哥哥,恨得咬牙切齿也好,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也罢。付流音也恨啊,可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一方面恨着,一方面却还要说服自己去原谅。
如果失去了他,付流音在这个世上就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许情深过来的时候,也是下班后了,她有这边的钥匙,开门进来时,就看到付流音趴在茶几上一动不动。
她吓了跳,出声喊道,“音音?”
付流音一语不发,她是背对着许情深的,许情深看不到她的脸,越是这样,许情深就越是觉得不对劲。她这个样子,不会是……
许情深大步上前,先是在付流音的手腕处看了下,确定没有血渍或者异常,她这才弯腰轻拍下付流音的肩膀,“音音。”
付流音只是睡着了,她忽然被惊醒般睁开眼,回头一看许情深站着,付流音忙坐直身,“你来了。”
她手臂酸麻的厉害,许情深做医生久了,职业习惯,也见多了因为想不开而自杀的人。她坐到沙发前的毛毯上,拉过付流音的手臂替她轻揉几下,“怎么不回房间去睡?”
“我看会书呢,没想到看睡着了。”
“饿坏了吧?”
“不饿。”
许情深松开她的手,“我给你去做晚饭。”
付流音一把抓住许情深的手臂,“姐,我来。”
她白天又要上班,下了班后还要往这边跑,付流音想要让她别来,但她知道许情深是不放心。付流音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打开,“你先坐会,我简单做两个菜好了。”
付流音穿上拖鞋进了厨房,她要尽快适应下来,不能在已经连累许情深的事实下,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对自己的照顾。
她平时没什么做菜的机会,只是下过厨,但是厨艺好不到哪里去。
吃晚饭的时候,付流音给许情深夹菜,“是不是有点难吃?”
“还好。”
付流音笑了笑,“说真的,我这儿挺好的,我也下了叫外卖的软件,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可以喊外卖。”
许情深放下碗,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她将卡递到付流音手边,“我每个月给你存一笔生活费进去,喊外卖的时候要小心。”
付流音握了握手掌,手指有些抖,但还是将银行卡拿了过去。“好,我让送外卖的在大门口等我就好,我自己下去拿。”
这也是个付流音能照顾自己的办法,许情深平日里工作也忙,不可能时时刻刻兼顾到这边。付流音握紧手掌,她只有接受了,许情深才能放心吧?
吃过晚饭,许情深开车回到皇鼎龙庭,蒋远周听到动静,从屋内走出去。
许情深快步往里走着,来到男人跟前,她伸手去挽住他的手臂,“怎么出来了?”
“我怕我不出来迎接你,见你的时间就更少了。”
“这话怎么说?”
蒋远周抬起腕表,将那块名表放到许情深的面前,“你是几点下班的?”
“我去了趟音音那里。”
男人神色微黯,“她是成年人,能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但终归不放心,她刚从穆家出来,可偏偏当着我的面都和没事人一样,我看着挺难受的。”
“看见你这样,我也挺难受。”蒋远周抬起手,手指按在许情深的太阳穴处,他微凉的指尖顺着她的太阳穴按摩至她眉骨上方,“明天不是还有台手术吗?”
“是啊,一早就要动刀子。”
“从医院回来,还要去付流音那边,回到家后,霖霖和睿睿又得缠着你,办公室的计划表上还排着几台手术。许情深,你要再这样对待自己,付流音的事,我不同意你再插手去管了。”
许情深笑眯眯地看着他,蒋远周睇了她一眼,“跟我用这招,没用。”
“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你记着我的话就是了,帮,也要适可而止,毕竟她和我们之间还隔着付京笙。”蒋远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是看在许情深的份上,若不然的话,他虽然不屑于对一个小姑娘落井下石,但是他最擅长冷眼旁观,他绝不可能去拉付流音一把。
许情深点了点头,“我明白。”
她身子靠向前,头窝在蒋远周的颈间,“抱抱。”
男人顺势伸出手臂,将她搂在怀里,“过几天要出国的事,还记得吗?”
“我……”
“那是一早就定好的,交流会上还有很多知名的医学专家都会出席,再说jack院长还要让你去看看他手里的一位病患,大家可都等着你呢。”
许情深答应的时候,付流音这边还没出事,蒋远周见她有了犹豫的意思。“付流音有司机接送,你怕什么?说实话,除了凌家的人有可能要去对付她,谁还有那个精力对她穷追不舍?凌家已经被折腾的不像样了,上不了天,放心。”
“那你让人多留意着点。”
“好。”
蒋远周拉起许情深的手往里走,“吃晚饭吧。”
“我刚和音音吃过了。”
蒋远周站定在玄关处,许情深弯腰换了鞋,抬头看他时,蒋远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一顿晚饭的时间都在陪着别人。”
“东城小醋王又忍不住冒酸泡了,这不是难得嘛,我明天就陪你好不好?”
蒋远周抬起脚步往里走,“你想想两个可怜的孩子,在家盼了你一整天,心心念念就想着跟你共进晚餐,你倒好……”
这话说的,真把许情深的愧疚都给勾出来了,她快步跟了进去。
“让我看看我的两个宝贝在哪?”
月嫂从厨房走出来说道,“蒋太太,霖霖和睿睿都在楼上。”
“这不是要吃晚饭了吗?”
“她们早就吃过了,孩子说饿就饿,哪还能等人啊。”
月嫂这话啪啪就打了蒋远周的脸,他也不觉得疼,也不觉得丢脸,打脸就打脸,就当刚才没说过那席话就是了。
穆家。
餐桌前,坐着穆太太、穆成钧,以及穆劲琛。
穆太太朝几个空位看了眼,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就剩下母子三人。“时吟呢?”
“不舒服,在楼上卧床休息。”
穆太太看了眼穆成钧,“老大,家里不能再出事了。”
“妈,您想说什么?”
“我听佣人说,时吟在屋里喊救命。”
穆成钧扯出抹怪异的笑来,“那又怎么样呢?她喊救命,不是她想让谁来救她的命,仅仅是因为她喜欢喊罢了。”
这样荒唐的理由怎么可能让穆太太信服,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成钧,实在不行,你们就离婚吧,放了时吟,也放了你。”
“妈,不是我不想离,是她舍不得。”
“妈不想看到你有一天会为了凌时吟赔上自己。”穆太太总担心穆成钧如果哪天收不住手,闹出人命来,这样的打击她可再也经受不住了。
穆成钧笑了笑,“您多虑了,哪有动不动就闹出人命的,我心里明白得很,犯法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穆劲琛自顾吃着饭,穆太太拿起筷子,替兄弟二人夹菜,“劲琛,这两日就会有人过来,房间的壁纸你自己选一下。”
“随便吧。”穆劲琛不以为意,“修不修都无所谓,妈,我打算搬回训练场。”
“又要搬回那个地方吗?”
“是。”穆劲琛狭长的眸子睇了她一眼。“省得每天还要跑来跑去,放心,我会时常回来看你的。”
“你……”穆太太心里微酸,“你在外面,妈也管不住你,你不会再去找那个付流音吧?”
穆成钧不着痕迹看向对面的男人,穆劲琛原本就没什么胃口,这会听到付流音的名字,更是味同嚼蜡。“不会。”
“不会就好,我就怕你糊涂。”
穆成钧一手拿着碗,筷子在里面随意拨动两下,“妈,您养好自己的伤就好,爸的事已经过去了,您也不要让我们太担心您。”
“邵家那边怎么样了?”
穆劲琛将筷子丢在手边,“邵家的人,还有那个讨债公司的人,以及那几名司机的家属,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从此以后,他们休想有翻身的机会,我会让他们生活在最底层,尝尝那种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悲哀。”
“那付流音呢?”
穆劲琛牙关紧咬下,陡然噤声。
“那些人的家属,你都不放过,那么作为设局之人的付京笙,他唯一的亲妹妹,你是不是也不能放过?”
穆劲琛喉间微动,“妈,付流音已经从穆家离开了。”
“你的意思是,这样就算了是吗?”
穆成钧闻言,适时插了句话,“妈,据我所知,付流音从家里离开后,就被蒋太太接了过去。既然蒋太太和她有这份情谊,我们就适可而止吧。穆家再强势凛冽,也不能和东城的蒋先生为敌。”
穆太太手掌抚向额头,“算了,老大说得对,她原本也是个被牵累的,只要这辈子都不出现在我眼里就好,其余的,我也管不了了。”
穆劲琛没再继续用餐,也吃不下去,他站起了身,当天晚上就搬回了训练场。翌日。
付流音出门的时候,看到了蒋家的司机。
她从车前走过去,司机应该也看到她了,但并没有追上前。
就像那位司机自己说的一样,他也不想让付流音坐他的车。
付流音待在屋内的日子并不好受,然而去了学校之后,日子一样不好受。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从学校回来的路上,付流音去了医院,付京笙还没有醒。
医生说醒来的机会不大,让她做好心理准备,门口有人拦着不让她进去,付流音只能在外面张望。
到了傍晚时分,付流音抬起僵硬的脚步离开,走到电梯口,电梯前站了不少的人。
她依稀能听到说话声传到耳朵里,“王主任,那个付京笙是你抢救的吧?”
“是啊。”
“怎么样?醒了吗?”
“没醒,当初保住条命都不错了。”
对方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是笑了笑道,“报应啊。”
是啊,报应啊,这可不就是付京笙的报应吗?坏事做尽,老天都要来收他。
“以后这人要怎么办呢?半死不活的,是躺在医院接受治疗呢,还是拉回去……”
“这也不是一般的犯人,如果说让家属领回去,这不现实吧,我估计要拉回监狱去……”
付流音躲在人群中,听着别人对付京笙以后的路指指点点,电梯门打开了,一众人等涌了进去,付流音没有往里走,而是闪身站到了旁边。
电梯门很快关上,付流音走上前两步,怔怔盯着镜面中的自己出神。
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她一个人顺着路边在走,许情深给了她一个手机,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付流音先将眼泪吞咽回去。平复了片刻后,她这才接通,“喂。”
“音音,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
“你在哪,在家吗?”
付流音努力让自己轻松下来,“不在呢,我下来吃晚饭了,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好得很。”
“要不我待会过来陪陪你?”
“真的不用,我吃完晚饭就去楼上写作业了。”
许情深听着外面有汽车喇叭的声响,确定她真的没事后,这才安心。“音音,我过两天要出趟国,有个学术交流会,我就去几天……”
“真的啊,姐,恭喜你啊。”
“别恭喜我,我还不放心你呢。”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啊,我保证会吃好、睡好。”
许情深轻笑,“那好,明天我们一起吃顿晚饭吧。”
“好的。”
挂了通话,付流音看眼掌心内的手机,路上形形色色都是人,有人赶着回家做晚餐、有人要去上夜班,还有的人带着孩子要去看电影,付流音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干什么。每天独处的时间原来这样难熬,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一辆跑车从远处疾驰而来,也没看清楚有人在路边走着,女子一把方向盘打过去,刹车声几乎响彻耳际,付流音收回神,她差点被撞到,赶紧往旁边退了步。
车门被人推开,下来的女子神情倨傲,完全没有想道歉的意思,付流音也不指望开豪车的富家千金能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她刚要走,却听到女人开口道,“你是,付流音?”
她朝对方看了眼,觉得有些眼熟,“你是?”
“你不在穆家,一个人在路上闲荡做什么?”
付流音心里微痛,再度想要离开,阮暖上前拦在她跟前,副驾驶座上,另一名女子也下来了。
“阮暖,离她远点。”
“为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穆先生的父亲就是死在她哥哥手里的。”
付流音不想记起这个事实,可是没办法,这世上总有人千方百计地想要一遍遍来提醒她,阮暖不住地盯着她的脸,“我师哥呢?”
“我不知道。”
“他不是娶了你吗?你会不知道?”
付流音目光对上女人,一字一语说道,“我们离婚了。”
阮暖微惊,尽管知道了付京笙和付流音的关系,也知道了穆朝阳是怎么死的,但他们离婚的事,就像当初穆劲琛和付流音结婚一样,低调到压根没几个人知道。
阮暖藏不住嘴角的笑意,而那一抹扯开的弧度,无异于划开了付流音的眼角。
她刚要抬起脚步,陆兰欣也走了过来,两人挡在她的面前,“到了这个局面,不离婚行吗?”
陆兰欣轻摇下头,“其实你要是识相的话,就别待在东城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到时候穆家难堪,你也难受不是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陆兰欣没想到付流音口气这样不好,她面上露出些委屈,“我也是为你好。”
“那就谢谢了。”
阮暖向来是个暴脾气,穆劲琛结过婚的事情她耿耿于怀至今,现在再看付流音的态度,眼见她要走,阮暖伸手按向付流音的肩膀,“你这算是把气撒在我朋友身上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阮暖朝她肩膀处推了下,“既然你和我师哥离婚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说话客气点。”
付流音定定地看着她,“你这是存心要找我的麻烦。”
“何以见得?”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要不是喜欢穆劲琛,以你这样的身份,又何必在大马路上来为难我?”
阮暖的神色变了又变,“胡言乱语。”
“那好,就当是我胡说,我能走了吗?”
陆兰欣想到自己的包还在车内,她踩着高跟鞋想要转身去拿,却不想尖细的鞋跟一下踩进了砖缝的间隙内,她整个人狼狈地扑向前,双膝跪地,手和腿都有明显的擦伤。
阮暖吓了跳,回到陆兰欣身边,“怎么了,没事吧?”
陆兰欣表情痛苦,抬起手掌,两个掌心都被擦破了皮。
付流音原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了,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真是令她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警车很快来了,还把她们一块带走了。
到了警局,阮暖一口咬定付流音动手打了陆兰欣,还把她推倒在地,陆兰欣身上的伤全都是因付流音而起。
她自然不会承认,付流音不住说着当时的情况,“是她自己崴了脚,是她跌倒的。”
“你说这话,又有谁能证明?”
“监控吧,应该有监控……”
“这点小事情,协商解决算了,这样,你呢,跟她们说句对不起,把医疗费再给赔偿了行不行?”
付流音觉得难以置信,“我没有推她,更没有打她。”
“当时我在现场,我亲眼看到的,”阮暖丢下句话,她伸手拉起陆兰欣,“我朋友要去做个详细的检查,她肯定是摔伤了……”
付流音看着阮暖带着陆兰欣离开,警察朝她看了看,“多大点事啊,你们好好解决不就行了。”
“是她们冤枉我。”
“好了好了,你坐会吧,等那边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阮暖和陆兰欣回到车上,阮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赵师哥,是我啊……”
陆兰欣在自己的手掌上不住吹着气,她听到阮暖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你知道穆家的事情了吧?”
半晌后,阮暖继续说道,“师哥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付京笙的妹妹,刚才打了我一个朋友,我报了警,你给关照关照呗?”
挂断通话后,陆兰欣忍不住问道,“阮暖,你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
“她也没把我怎样,就算认定是她打的,顶多就是赔点钱吧?”
阮暖发动车子,“我也没想把她怎样啊,我不能让你白摔,谁让她当时就在你身边呢?”
付流音坐在警察局内,等到了半夜,也没等到阮暖和陆兰欣回来。
一名年轻的警察走过来,手里拿了桶面,他面无表情坐到付流音对面,“打人了?”
“我没有。”
“还不承认,人都进了医院,还有目击者,不承认有用吗?”
付流音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事发现场不可能没有监控,难道你们警方办案就这样草率吗?”
男人吃了一口面,口气严肃,“你知道殴打他人,可以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吗?”
“我不懂这些。”
“不懂是吧?那我好好跟你讲讲……”
付流音打断他的话,“为什么闭口不谈监控的事情?”
男人将手里的桶面放到桌上,“警察报案,用得着给你交代吗?”
付流音扯动了嘴唇,“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应该是,伤者住院,然后要赔偿一笔不小的医疗费吧?如果我拒绝赔偿,你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我拘留起来,十天,是吗?”
男人将手里的塑料叉丢回泡面汤内,“本来就是你动手打人……”
付流音不相信他们平时办案就是这样的,阮暖喊穆劲琛一声师哥,开的跑车又是价格不菲,要想整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我可以让我的家属过来吗?”
男人朝她看了看。
“发生这种事,你们应该会第一时间就通知家属吧?”
“那你说说,你想喊谁过来?”
付流音毫不犹豫说道,“穆劲琛。”
男人眯了眯眼帘,付流音没等他开口,径自说道,“要不你帮我跟伤者沟通一声,说我想让穆劲琛过来帮我解决下这件事,因为我实在搞不懂对方是怎么想的。”
男人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几下,随后站起身离开了。
隔了许久后,男人才回到屋内,手里拿了份资料,让她签名,“对方不追究你的责任了,签个字回去吧。”
付流音接过笔,乖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憋屈,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付流音还能指望别人还她一个公道吗?
她应该谢天谢地,还好没有在这里被扣留到明天。回到家后,付流音倒头就睡,第二天还是正常去了学校。
许情深出国之前,带付流音出门吃了顿晚饭,蒋远周不放心许情深一个人过去,早早地安排完了医院的事情后,他跟着许情深一道上了飞机。
老白也跟着去了,蒋家的司机见状,干脆连付流音的小区都不去了。
反正去了也不会接她,再加上许情深和蒋远周不在,他连做个样子的必要都没有了。
穆劲琛三天两头会回趟家,穆成钧则天天早出晚归,正常的很,穆家看似正在从伤痛中一步步走出来。
穆成钧开完会走进办公室内,天色已经放晚。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响起,他走过去后接通,“喂。”
“穆先生,蒋远周和许情深不在东城,我们观察过,付流音身边没有多余的人,时机已经成熟,要动手吗?”
穆成钧笑了笑,眼里的阴鸷一闪而过,“你说呢?”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穆成钧挂断通话,将手机在掌心内掂了掂,他阴戾的眸子扫向窗外,天黑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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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囚禁之恋
小区内的保安对付流音并没有太深的印象,毕竟每天来来往往的业主那么多,而付流音又不爱说话,谁也不会去记住一个性格不活泼的女孩。
付流音从学校回去,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刷卡进入。
走进电梯,她看到有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搬了箱子走到她身侧,付流音按了七楼,电梯上行,对方并未按楼层数。
电梯到达所在楼层,那些工人带着东西先出去了,原来他们也是到七楼。
几人径自走到付流音隔壁的房前,拿了钥匙后开门进去。
付流音回了家,将门关上,没多久,她听到隔壁传来嗡嗡的电钻声,很是吵闹。
她坐在沙发前,电视也看不进去,书也看不进去,直到一阵门铃声传到她耳朵里。
付流音几步过去,将门打开,外面站着一名工人。
她眼里升起戒备,双手压紧门板,“有事吗?”
“不好意思啊,我们在隔壁装修,吵到你了吧?没办法,业主赶进度,天天催着我们,我们也知道马上到下班时间了,真对不起……我们六点一定收工,好吗?”
人家既然特地来打了招呼,付流音也不好说什么,她轻摇下头,“没关系。”
关上门,工人回去继续施工,付流音看眼时间,既然是到六点结束,那她今天的功课还是稍后再做吧,反正晚上有的是时间。
许情深出国了,付流音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赵晓妈妈扭伤了脚住院,付流音这几天压根就没见到赵晓,打了电话,两人也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赵晓妈妈要动手术,她现在也没别的心思了。
付流音自己随便对付了下晚饭,到了五点半左右的样子,门铃声再度响起。
付流音放下手里的杯子走过去,她打开门,门外站着的还是方才那名工人。
“不好意思,又来麻烦你了。”
“有什么事吗?”
“你家有水壶吗?我们忘记带水了,想要烧点水。”
付流音朝他看了眼,“你是要喝吗?”
“对。”
“我冰箱里有矿泉水,我给你拿几瓶吧。”
“那多不好意思……”
“没关系。”付流音说完,手一松,转身往屋内走。门即将关上之际,男人伸手轻轻推了下门板,他蹑手蹑脚往里走,付流音也算是警觉的,她依稀听到身后有动静,刚要扭过头看去,口鼻却被人用毛巾蒙住了。
很快,又有两个男人推着一个大箱子进来。
关上的门再度被打开之后,几人推着箱子出去。
他们只是装修的工人,谁也不会怀疑他们。电梯来到地下车库,几人将箱子搬上车,然后大摇大摆将车开出了小区。
付流音还未完全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冷,她忍不住动了动腿。
鼻翼间似乎还有那股刺激的味道,付流音想要睁开眼,只是眼帘有些沉重。
“醒了?”一阵男人的说话声传到她耳朵里。
她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熟悉,付流音不由一惊,难道她是回到了穆家不成?
有微凉的手指摸向她的脸颊,付流音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猛地睁开眼,借着灯光看清楚了站在跟前的人,她吓得往后缩去,但后背已经抵着墙壁不能动弹。
她杏眸圆睁盯着跟前的人,“你……你……”
“怎么了?才几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大哥?”
穆成钧蹲在付流音身前,他忍不住轻笑,“我现在还是你大哥吗?”
付流音朝四周望去,这是个封闭的小房间,除了灯光之外,没有别的亮光,甚至连一扇窗都没有,她不由吞咽下口水,“这是在哪?我为什么会在这?”
“这是你的新家,喜欢吗?”
付流音面色一阵煞白,她一个起身就想跑,穆成钧双手抱住她的肩膀,将她按了回去。“跑什么?你就算插翅都别想飞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她疯了一般尖叫,情绪失控,两手用力推搡着跟前的男人。
穆成钧差点被她推倒在地,付流音目露惊恐地盯着他,“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外面想要害你的人那么多,你不觉得这儿才是最安全的吗?”
付流音看向四周,这就是一个已经成形的房间,有床、有梳妆台,还有单独的洗手间和衣帽间。她双手揪扯着头发,这跟凌慎当初关着她的那一间,有什么区别呢?
她害怕到嘴唇发青,目光一瞬不瞬瞪向穆成钧,“放我离开吧好不好?大哥,我求你了。”
“付流音,你记清楚,你跟劲琛离婚了,见鬼去的大哥吧,我不是!”
“穆成钧,你放我走,不要把我关起来,”付流音失控地痛哭,“你为什么要关着我?我已经离开穆家了,我已经离你们远远的了。”
“为什么关你,你真的不明白吗?”穆成钧盘膝坐到地上,冷冷盯着跟前的女人,“你一直都知道付京笙是怎么害了我的吧?”
付流音喉咙口涌动着,她忽然摇下头,“我知道,但是这些事我真的……”
“所以啊,你哥哥把我的一辈子毁了,你不该赎罪吗?”
“你……你明明说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的。”
“过去?”穆成钧像是在品着一个天大的笑话,“多么轻巧的一句话啊,那你觉得能过得去吗?”
付流音完全看不透跟前的男人,她双手抱住肩膀,“难道你之前说过的话,都是骗人的吗?”
“人在世上,太需要用谎言来掩盖一些事情了。”穆成钧端详着付流音的小脸,他站起身来,转身往衣帽间的方向走,付流音双手动了下,男人顿住脚步,头也没回地说道,“门口会有人二十四小时地守着,你别想着跑,你是跑不出去的。”
付流音绝望不堪,她站起身来,男人进衣帽间拿了身睡袍,出来的时候看到付流音倚着墙壁而立。
他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进了浴室,随后,浴室内传来哗哗的水声。
付流音快步跑到门口,她伸手拉住门把,但门是被锁上的。
她用力摇晃着门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付流音太清楚穆成钧是怎样变态的一个人了,她捶打着门板,可跟前的这扇门纹丝不动。
穆成钧洗完澡,披上睡袍从里面出来,付流音紧挨墙壁站着,她目光中满是排斥,嘴唇哆嗦着开口,“穆成钧,你别忘了我是穆劲琛的前妻。”
“对,前妻,那又怎样呢?”
“你不能碰我!”
“这又是什么鬼逻辑?”穆成钧失笑,“你们已经离婚了,你是自由身。”
“我……我好歹叫过你一声大哥,是不是?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穆成钧一步步逼向她,付流音攥紧拳头,穆成钧看了眼她的样子,“我差点忘了,你跟着老二一段时间,有些三脚猫的功夫。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付流音,你要是敢攻击我的话,我就把你手筋脚筋挑了,让你一辈子躺在床上,一辈子都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付流音不住地盯着他,穆成钧牵动下嘴角,“不相信?你觉得我做不出来是不是?”
付流音只能摇摇头。
“原来在你心里,我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穆成钧阴晴不定,付流音压根不敢随便说话,她生怕自己的一句话就能激怒了他。
她视线落向梳妆台,看到上面什么都准备好了,有护肤品、彩妆用的一套工具、还有各种色号的口红摆成了一排。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浓烈,付流音攥成的拳头越捏越紧,穆成钧的几句话没有吓住她,反而让她心里的反抗意识越来越强。
如果她不想办法,是不是就只能在这等死了?
不,穆成钧不会弄死她,但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
男人坐向床沿,简直是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付流音往旁边挪动下,她倚靠梳妆台,穆成钧双手交握,没有看她。
“付流音,你知道你哥哥把我害成这样之后,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当然不知道,付流音手往后摸着,穆成钧继续说道。“你哥哥那时候,还不如设个局要我的命呢。”
付流音摸到一个瓶子,里面装着化妆水,但却并不是玻璃瓶,她松开了手,“穆成钧,我哥哥虽然设了局,但是真正害你的另有其人啊,至少,你更应该恨那些伤了你的人吧?”
穆成钧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不恨他们呢?”
“那你去找他们,不要把我关在这。”
“那你觉得我这样有仇必报的人,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吗?”付流音还真是差点忘了这一茬。
她的手指摸到了一个装满乳液的玻璃瓶,付流音将它拿在手里,她上前一步,到了穆成钧身侧,她忽然一个跃身上了床。穆成钧并未反应过来,付流音手臂一下圈住了他的脖子,她将握紧的玻璃瓶朝着梳妆台的台沿砸过去,第一下没反应,付流音急地满头大汗,穆成钧想要将她的手臂扯开,她哐当一下砸掉半个玻璃瓶子,随后将尖锐的玻璃渣对准了穆成钧颈间的动脉。
“不要乱动,不然的话,我不介意给你放血!”
穆成钧刚洗过澡,头上的水珠落在付流音的衣袖上,他几乎是咬着牙道,“付流音,你胆子够大的啊。”
“我的胆子一向不小。”
男人穿着睡袍,胸膛起伏着,“你想做什么?”
“我要出去。”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穆先生,您没事吧?”
“你们走开,要不然的话我杀了他!”付流音扬高音调说道。
外面很快有急促的开门声传来,紧接着,守在门口的两名保镖进来,大惊失色说道。“穆先生!”
付流音将手里的半截玻璃瓶在穆成钧的颈间刺了下,“不要过来,不然的话……”
保镖朝穆成钧看了眼,付流音圈紧手臂,“放我离开。”
“有话好好说,”其中一名保镖做了退让,“千万不要伤害穆先生。”
付流音冲穆成钧说道,“站起来。”
“你要以我为要挟,让你自己离开这是吗?”
“是。”
穆成钧坐在床沿一动不动,“那下次还能有抓住你的机会吗?”
“别那么多废话,起来。”
穆成钧视线看向不远处,冲着两名保镖道,“你们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穆成钧神色骤冷,“过来!”
付流音心里微惊,“谁敢过来!”
保镖互相看了眼,谁也不敢擅自过去,穆成钧冷笑下,“这点小把戏就将你们唬住了,平时是怎么跟着我的?你们走上前来,看看她能把我怎么办。”
付流音听到这,有些急了,她看到一名保镖试探性地迈出了第一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真会杀了他的!”付流音激动出声,吓得保镖站停在了原地。
穆成钧脖子被她卡得很紧,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但他怎么能让自己栽在一个小女人手里。他看向对面的两人,冷静出声,“她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她也知道往下刺了之后,就是杀人了,你们不要再这样犹犹豫豫的,如果今天真将她放跑了,我要你们的命!”
两人清楚穆成钧的脾性,其中一人大着胆子上前,付流音彻底慌了,她手臂在颤抖着,手里握着的玻璃片在穆成钧的颈间轻微划动着,男人强忍疼痛,付流音尖锐着嗓音撕喊,“别过来,我真的动手了!”
另一名保镖见状,猛地上前,付流音拖着穆成钧想要往后,可男人却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似乎真的不怕死,付流音额前的汗珠滚落下来,她犹豫着,她知道她是出不去了。
与其这样,要不要狠狠心呢?
至少,将穆成钧刺伤了的话,她也不亏了是不是?
她犹豫着,她从不想伤人,更不想杀人。
一名保镖箭步上前,猛地握住付流音的手腕,他将她的手扯开,穆成钧的脖子从玻璃瓶的尖锐下解脱出来。男人站起身来,不顾颈间流淌着的血渍,他将付流音手里的东西夺了过去,另一手将付流音按在了床上。
“穆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穆成钧铁青着面色,“你们出去,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进来。”
“是。”
付流音的一条手臂被他拉过去,穆成钧压在她身上,恶狠狠地出声,“我方才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瞎动心思?”
“你放开我。”
“好,我很快就放过你。”
穆成钧将玻璃渣按在了付流音的手腕上。“你说说,我是先废了你的手呢,还是脚?”
付流音面露惊恐,她回头看了眼穆成钧,“你……你想做什么?”
“我把你的手筋脚筋挑了,好不好?”
“穆成钧,疯子,你放开我!”
“我本来就是疯子,随便你怎么骂。”
穆成钧手里微微使劲,付流音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阵疼痛,她吓得尖叫出声,“放了我吧,不要这样。”
“音音,”穆成钧压低嗓音,轻轻说道,“我把你废了,然后把你关在这,你就好好地替你哥哥赎罪,这样吧……老二不要你,我要,你替我生个孩子。”
付流音瞪向他,那神态,完完全全就是在看着一个疯子。
她嘴唇颤抖着,眼圈瞬间红了,“孩子?”
“是啊,我也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既然是你哥哥害得我至今不能如愿,你把这个愿给我了了吧……实在不行,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们可以通过别的手段。”
“不……不!”付流音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救命啊,救命!”
“别喊!”穆成钧盯着身下的人,“我们继续方才的话题,音音,你猜猜,那些伤害了我的人,我最后是怎么对付他们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不过我没给他们再生的机会,那东西没了,就再也没有了,他们这辈子都休想找到。”
付流音仿佛闻到了鼻翼间的血腥味道,她摇着头,满脸惊恐,“别说了。”
“不是你想听吗?我应该原原本本告诉你的。”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了……”付流音从未这样害怕过,就算被凌慎关着的时候,那种恐惧感都不如现在,“穆成钧,我求求你了,你放了我吧,很多事真的跟我无关啊。”
穆成钧盯着付流音的手腕,这个想法,是他一开始就有的。
从他知道付京笙是设局的人开始,从他知道付京笙还有个亲妹妹开始,穆成钧就想着将她关起来,挑断了她的手筋和脚筋,他还要让她更加痛不欲生,让她拖着残躯的身子给他生个孩子……
他目光狠狠地盯着她的腕部,他手里想要使劲割下去,他看到付流音的双手因为害怕而攥成了拳头。
穆成钧视线落到女人的脸上,付流音不住求饶。“不要,求求你了……”
她泪水淌落下来,一颗、两颗,一串、两串,穆成钧的心里猛地被抽了下,他以为他也是可以毫不犹豫的,男人紧锁住她的目光,“方才为什么不直接对我下手?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你是心软了吗?”
“我下不去手,大哥,你也放过我好不好?”付流音嘶哑着嗓音,穆成钧的潭底,积累了越来越多的眼泪,那都是付流音流出来的。
两人对视着,穆成钧手有些抖,握着付流音的另一只手忽然松开。
他猛地站起身来,退到了几步开外,怔怔盯着付流音。
女人蜷缩起来,将自己的双手藏在肚子跟前,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他给割了。
穆成钧也没见过付流音这样,他将手里的玻璃瓶丢到地上,付流音目光内充斥着惊恐,一双眸子充满着戒备地盯着他。
男人皱起眉头,想要开口,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别……别哭了。”
“放我出去……”
穆成钧往后退了步,“别哭了,我不会这样对你的,放心,也别……也别害怕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玻璃渣,然后逃也似地出去了。到了外面,男人面色有些狼狈,他伸手抹了把脸,手指颤抖地指着那扇门板,“把人给我看好了,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是。”
穆成钧下楼,匆匆忙忙去换了套衣服。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向来果断,对什么事什么人都能下得去手。可是到了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又在做什么呢?
不舍得吧?
尽管穆成钧觉得匪夷所思,但这似乎是最好的解释了,若不是因为不舍,他方才直接就能割了她的手腕。
穆成钧离开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坐进车内,司机发动引擎。“穆先生,是回家吗?”
“嗯。”
司机朝他看了眼,注意到他换了身衣服,“穆先生,您平时也不怎么来这个地方,今儿怎么这么晚了……”
“我想要安静的时候就会过来坐坐。”
司机知道他不喜欢别人多嘴,赶忙噤声。
穆成钧表情严肃,他落下车窗,看着身后的别墅在他眼中越来越远。付流音被赶出了穆家,然而对比杀父之仇来说,穆成钧比穆家的另外几人还多了一层更深的仇恨。
谁都不会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那种切肤之痛,他至今仍旧记忆犹新。
如今付京笙病重,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他不找付流音出气,他还能找谁呢?
穆成钧摸向自己的右手,只是这个手能不能下得去……
他握了握手掌,想到付流音痛哭流涕的样子,他心里一阵难受,一阵不甘,几种复杂的情愫夹杂在一起,折磨得他头痛欲裂。
回到穆家,这个时间,穆太太应该已经睡下了。
穆成钧迈着沉重的脚步进屋,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酒柜处有个人影。穆成钧上前几步,穆劲琛倒了杯酒,回头看他,“大哥。”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既然这么晚回来,还喝什么酒?”穆成钧从他手里将酒杯接过去,他一饮而尽,穆劲琛拿起另一个酒杯斟上,替穆成钧也倒了半杯,“那你呢,你抢我的酒做什么?”
穆成钧倚向旁边,“训练场有这么忙吗?让你非要这么晚才回家。”
“不是忙,而是不想太早回来。”
穆成钧视线落向一处,“怕见到谁?还是怕……见不到谁?”
“妈疑心病挺重的,我不想总是被她盘问。”
穆成钧轻啜口酒,“爸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没办法。”
穆劲琛轻晃下酒杯,看着酒渍漫过杯口,他出神地盯着,穆成钧不着痕迹朝他看眼。“这几天,有去找过付流音吗?”
男人的神色微变,“提她做什么?”
“我以为你会忍不住去找她,至少应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你不是说了吗?她有蒋太太靠着,不会吃苦头的。”
穆成钧若有若无地勾勒下嘴角,“也是。”
穆劲琛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只知浑浑噩噩,像是在做梦似的。他刻意不去打听付流音的消息,有时候哪怕要从她学校经过,他都情愿绕道而走,既然相思的疼痛会将人折磨的受不了,他还是尽可能的忘记吧。
只是令穆劲琛想不到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却被关在了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穆成钧不住摇晃着酒杯,若有所思,“老二,你对付流音究竟是什么感情?有喜欢吗?又有多喜欢,能够到爱吗?”
这无异于是在穆劲琛的伤口上撒盐,他一仰脖,半杯酒下毒,喉咙口传来灼烫感。
“爱吗?”
他紧咬下牙关,整个人难受的厉害,“我只想着,从今以后再也别见到她了。”
省得看一眼,就难受一次。
穆成钧情绪也是复杂万分,他喝了口酒,穆劲琛看他眼,“你的脖子怎么了?”
男人一惊,任由酒精滑过喉咙口,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间,血居然还在往外渗。
穆成钧望着手指处的殷红,他真是大意,居然完全忘记自己被付流音伤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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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活在我一个人身边
“被人弄伤的。”
穆劲琛再度看了眼,“是吗,谁还能弄伤你?”
“除了女人,还能有谁呢?”穆成钧自嘲下。
穆劲琛向来不过问穆成钧的事,可今天却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哪个女人?”
“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女人。”穆成钧手掌按住颈间,“要不是家里还有妈在,说实话,我真不想回来。”
“我也是。”穆劲琛毫无表情地说道。
穆成钧落下手臂,掌心内有些粘稠,穆劲琛扫了眼。“你也不怕被女人割了大动脉。”
“放心吧,她终究没这个胆子。”
穆劲琛转身,给自己又倒了杯酒,“你这样走出去,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你偏偏喜欢用强的,累不累?”
穆成钧冷笑下,“我空有一副能迷惑人的外表而已,到了床上,我不用强怎么行?”
男人将酒杯放到穆劲琛手边,他再度打开酒瓶,给他斟满,穆成钧端起酒杯后继续说道,“我总要将她们弄得服服帖帖的才行,要不然的话,她们就敢将我的秘密到处宣扬出去。”
穆劲琛有些失神,穆成钧喝完酒后,准备上楼,“早点睡吧。”
“伤口不处理下吗?”
“死不了,楼上有药箱。”
穆成钧上了楼,经过二楼的时候,朝穆太太的房间看了眼,要不是生怕穆太太说他彻夜不归,他真不想回来。
三楼的房间,就一间主卧住着人,穆成钧推门进去,凌时吟还没睡,听到动静声,她不由竖起耳朵。“老公。”
穆成钧没有理睬,他径自走进浴室,拿了干净的毛巾后按在颈间。
男人走到床边,凌时吟抬了下手臂,“老公,对不起,前几日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跟你说话。”
“你又发什么神经?”
“老公,我们好好地过日子行吗?”
穆成钧将手里的毛巾丢到凌时吟脸上,凌时吟伸手拿下来,看到了上面的血,她大惊失色问道,“成钧,你受伤了?伤得怎么样?”
“用不着你管。”
男人坐向床沿,凌时吟注意到他颈间的伤,“这是谁弄得?”
穆成钧不说话,凌时吟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成钧,你这么晚回来,究竟在外面做什么?”
“难道我做什么事,都要一一向你汇报?”
凌时吟不敢再多问,生怕激怒了穆成钧。
穆劲琛上楼后,并未回主卧,那个房间……他好像连靠近一步的勇气都失去了。
他只要走到门口,总能听到付流音连名带姓的喊他,他觉得那就好像是一个魔咒,付流音三个字,已经完完全全将他圈起来了。
翌日。
穆家的餐厅内,一家人像往常一般坐着用餐。
穆成钧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黑色衬衣的领子压着它,穆太太一时也没发现。
凌时吟好几天没下楼了,穆太太看了眼右手边的大儿子,“成钧,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挺晚的,我一看时间太晚,就没过去跟您打招呼。”
“公司有这么多事要忙吗?”
穆成钧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是。”
“成钧,你晚上这么晚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
“你别真以为妈在家什么都不知道。”
穆成钧最怕的自然不是穆太太起疑心,而是他对面的这个弟弟,他装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妈,您不一直想抱孙子吗?我在努力。”
穆太太握着筷子的手一紧,“你,你瞎说什么呢?”
“怎么就成了瞎说?我是实话实说。”
穆劲琛对他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他草草吃了几口后准备起身,穆太太皱眉问道,“怪不得你半夜回来,对方是什么人啊?”
“没什么特别的,公司里的秘书。”
“妈,我先出门了。”
“好。”穆太太答应着,她看了眼穆劲琛的背影,有些担忧,“老二这样,真令我放心不下。”
“他老大不小了,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
“成钧,我怕他老想着那个付流音啊。”
穆成钧视线对上了穆太太,“那好办,让他结婚吧。”
“结婚?”
“是,给他安排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其实我并不相信老二能对付流音用情多深,不过也就是相处的久了,有了一些说不明的感情罢了。他需要多认识一些人,也需要新的开始。”
穆太太觉得穆成钧说的很有道理,“过段时间我就安排,现在先暂时缓缓,不然他又得有逆反心理了。”
“嗯。”穆成钧点下头,吃了早饭后跟往常一般去了公司。
穆成钧给人的感觉,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更加不会让人怀疑到他身上去。
公司。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跟在人事主管的身后,来到顶层的办公区,主管指了指一处,“这是你办公的地方。”
女人有些拘谨,压低嗓音道,“但我面试的职业不是秘书,我压根没做过这方面的工作。”
人事主管看了她一眼,将一份文件塞到她怀里,“穆先生的秘书不止你一个,放心,重要的活不需要你来做,你就打打文件送送茶水就好了。”
女人将信将疑,但是想到对方开的工资,她只能先答应下来,实在干不了再说,毕竟好不容易能进到大公司了,也是幸事一桩。
“待会等穆先生过来,你把这份文件给他,让他签字。”
“好。”
女人走过去,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另外的两名秘书满脸暧昧地朝她看眼,互相使个眼色后,拿了水杯一起去往茶水间。
其中一名秘书接了杯咖啡,跟身后的同事说道,“看到了吧,又来一个。”
“那么凹凸有致,能不看到吗?”
“人事部又在往穆先生床上塞女人了。”
“也是穆先生好这一口吧?”
两名秘书都很年轻,名牌大学毕业,跟着穆成钧也有好几年了。只是这位穆先生怪异的很,她们长得也不差,可他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们似的。而且在工作上,穆成钧对她们的要求相当严苛,完全是拿她们当男人使。
但是这么多年过来,她们也明白了,穆成钧招她们进来,是让她们好好工作的。
而另一张秘书台上的人,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谁都知道,一旦当上了那种秘书,就没一个能从穆成钧的手里逃出去。
女人第一天来上班,很是忐忑,远远看到穆成钧过来的时候,她忙拿了合同和签字笔走上前。
“穆先生,有份合同麻烦您签下字。”
穆成钧停下脚步,目光掠过她的面庞,他从她手里将签字笔接过去。“新来的?”
“是。”
男人翻到最后一页,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穆成钧将文件交还到她手里。
“穆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穆成钧摇下头,喊了另一位已经回到了办公室的秘书,“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是。”
女人抱紧手里的文件,转身回到办公桌前。
那名秘书从她身边经过时,用手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你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时间就看看电影和小说吧,放心,不会有人说你的。”
秘书走到办公室前,进去之后将门关上了。
穆成钧一直忙到下班时间,这才从公司离开。
付流音坐在大床上,门还是反锁着的,床头柜上放着中午送进来的饭菜,她一口没动,耳朵里传来动静声时,她闭起的眼帘忽然睁开。
穆成钧从外面进来,颀长的身影一道道逼近上前,他扫了眼那些饭菜,“怎么,不饿?”
付流音没有出声,双手抱着腿,将脸埋在膝盖间。
“付流音,你是在跟我玩绝食吗?”
男人坐向床沿,付流音下意识往旁边挪动,穆成钧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脚踝,付流音抬腿就要踢他,穆成钧松开手,“是不是忘了我昨天说过的话了?”
付流音目光瞪向他,“放我出去。”
“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蒋太太出国几天,她回来就会发现我不在了,你就不怕她到时候找去穆家要人吗?”
穆成钧挽唇轻笑,“我有什么好怕的?她就算真要找,也是去找劲琛,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怕穆劲琛怀疑到你头上?”
穆成钧摊开两手,“我为什么要怕?”
付流音嘴唇蠕动下,穆成钧再度扬笑,“你觉得他知道你不见后,会心急如焚是吗?还是会跟我反目成仇?付流音,昨晚我还跟劲琛说起你,只是他对于你的态度,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付流音想要装作若无其事,但面色仍旧掩饰不住,她别开视线,“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男人自顾往下说道,“我问他有没有爱过你,他只回了我一句,他说,从今以后只要别让他再见到你就好。”
付流音心里猛地刺痛下,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无坚不摧的了,至少不会轻易让疼痛扎进她的心里面去,但她没想到这种痛真是锥心,凿进去的时候,将她的心都快凿碎了。
她唇瓣一直在颤抖,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嘴狼狈地别过身。
门外传来敲门声,很快,保镖拿着晚餐走进来。
穆成钧看了眼菜色,“吃点吧,都是你平时爱吃的菜。”
“我不吃。”付流音口气强硬。
“你要知道,绝食一招在我身上不管用。付流音,你要真是无牵无挂的话,倒还能用这招来威逼我,但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哥哥。他好不容易被抢救过来,你也不想他说走就走吧?”
付流音视线猛地射向他,穆成钧拿了一碗饭,用匙子装了一小匙送到付流音的嘴边,“乖乖张嘴。”
她往后轻退,“你要敢对我哥哥下手……”
“要动你哥哥,那还不是最简单的事?”穆成钧盯着她看了眼,“你要饿死了,他活着也没意义,你们兄妹俩一起上路不是挺好的吗?”
付流音将他的手推开,“我只是现在吃不下而已。”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到底是存着一分幻想,你觉得蒋太太从国外回来后找不到你,就知道你出事了,到时候凭着蒋远周的势力,她肯定能找到这儿是吗?”
这自然是付流音心里最后的希望了,她看着穆成钧失笑,付流音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穆成钧挑眉看了眼她。“你能想到的事,我会想不到吗?我既然把你弄过来了,就什么打算都做好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想听吗?”
付流音气急,推了下他的肩膀,“你说。”
穆成钧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碗放回床头柜,“付流音,等到蒋太太四处找你的时候,她当然可以得到你的消息,只是那时候……你已经死了。”
“什、什么?”付流音惨白着脸看向穆成钧。
“不止是蒋太太,到时候所有认识你的人,都会知道你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你要杀了我吗?”
穆成钧闻言,不由失笑,“难道我千方百计把你弄来,只是为了要杀你吗?你放心,你不会死,只是……你却活在我一个人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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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我不跑,我不闹,别打我
所有的震撼、惊骇,在此刻都不足以能形容出付流音的表情。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穆成钧,“你……你把话说清楚。”
“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付流音感觉她最后的希望好像已经被穆成钧亲手打破了,她眼圈微红,“所有人都认为我死了,是吗?”
“是。”
“不,不可能,没这么简单的。”
“音音,你也别把这种事想得太困难。”穆成钧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碗筷,他伸出手掌,指尖顺着碗沿转动,“我知道蒋太太重情重义,明知自己被付京笙害得不轻的情况下还能帮你,但是帮忙归帮忙,帮不了的,又该怎么办呢?”
付流音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或者可以说,穆成钧的那席话将她吓惨了。
“你怎么可能做到让别人觉得我死了?”
“音音,你现在不必怀疑我,当有一天,所有人都不再找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付流音用力地摇着头,“不,不要!”
“你顶着付京笙妹妹的头衔,就算是我放你出去了,你能保证你一辈子平安无事吗?要找你算账的不止我一个,而别人呢……他们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付流音直起身,她在被面上跪向前几步,她伸手拉住穆成钧的衣袖,“大哥,我今后走怎样的路,那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为我负责,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我被人关起来过,那种感觉生不如死,我真的不想有第二次……”
穆成钧心里莫名一动,他有些狼狈地抽出自己的手臂,他拿了保镖送进来的饭菜,走到不远处的沙发前,将饭菜放到一个小茶几上,“过来,吃饭。”
“我若乖乖吃了,你能放我走吗?”
穆成钧坐下来,忍不住冷笑出声,“你觉得可能吗?”
“可能。”
穆成钧抬头朝她看去,“你要是吃,你哥哥说不定还有醒来的机会。”
付流音犹豫下,最终抬起脚步走过去。
她在穆成钧对面坐定下来,穆成钧将筷子递到她手里,付流音哪里能吃得下去,男人双手交握,身子微微倾向前看着她。“就算你绝食,除了我之外,也不会有人看到,还有……穆家已经在准备为劲琛相第二门亲事,你应该识相,你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付流音握紧手里的筷子,“我想出去,跟穆劲琛又有什么关系呢?自由是我的,他也帮不了我。”
“但你要饿死了,死的可就不止你一个人。”
付流音勉强送了口米饭到嘴里,咀嚼的时候,满嘴苦涩味。
许情深从酒店的大床上爬起来,她看眼时间,赶紧去拿手机。
男人睡眼惺忪,伸手搂住她的腰,“还早,怎么不睡会?”
“音音的手机没打通,我有点不放心。”
“又是她。”蒋远周说着,不悦地松开手。
许情深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她拿着手机来到窗边,电话打过去后,始终没人接听,许情深又拨通了付流音家里的座机,可还是没人接。
她心里涌起不安,在床前徘徊着。蒋远周原本还想睡会,看到她这幅样子,他不由再度睁开眼,“下次麻烦你这样走来走去的时候,先把衣服穿上。”
许情深看了看他,拿起旁边的睡袍披上,她几步走到床边坐下来,“音音家里的电话和我给她的手机,都没人接听,会不会出事了?”
“这个时间,她可能是去吃晚饭了。”
“吃晚饭也不可能不带手机吧?”
蒋远周并不关心付流音的事,所以不会将一点点多余的心思花在这种所谓的蹊跷上。“两边有时差,你就别多心了。”
“我问一声司机吧。”
许情深说完,将电话打给了司机。
那边倒是很快接通了,司机在另一头恭恭敬敬喊了声蒋太太。
“你今天见到付流音了吗?”
司机站在车外,月色皎洁,照得人脸色发白,他忙不迭点头,“见到了,见到了。”
“放学后是你接她回来的吧?”
“是。”
许情深心里一松,“那就好,她情绪看上去都好吧?”
司机其实压根没见过付流音,自从许情深出国后,他就没去接过付流音。况且那也是付流音自己提出来的,她总不至于会跟许情深去告状,“挺好的,看不出不对劲。”
“我打她电话没人接,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蒋太太放心,可能是付小姐没看到。”
许情深听完司机的话,安心不少,毕竟放学的时候都没事,那肯定是她多心了。
挂了电话,许情深轻揉下脖子,蒋远周拉过她的手,“这下放心了?”
“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就算音音当时没接到我的电话,她看到未接来电,应该会给我回个电话才是。”
“也许她看到的时候,你这边已经是深夜了。付流音心思敏感,再说你这趟出来是为了工作,她不会想要来打扰你的。”
“也是。”许情深闻言,锁紧的眉头总算舒展开。
蒋远周将手机从她手里拿过去,“再睡会。”
时间确实还早,许情深躺回了蒋远周身侧。
付流音勉强吃过晚饭,穆成钧坐在原地没动,她满目戒备地盯着他,“我和穆劲琛毕竟有过夫妻关系,你就不怕被他知道了之后,引起你们兄弟反目吗?”
“他怎么可能知道?”穆成钧反问,问得理所当然。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真是要让你失望了,我这儿的墙,它永远透不了风。”
付流音唇瓣轻抖,“穆成钧,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是想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去死。”
她转过身走到床边,穆成钧盯着她的背影,似乎有些失控,他快步上前,付流音猛地回头,右手臂使劲朝他面门打过来。穆成钧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捏着一根筷子,他颇有些狼狈地避开,筷子擦着他的面颊过去了。付流音欲要再度攻击,但由于穆成钧离她太近,她根本没有第二次下手的机会。
穆成钧圈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到大床上,他面目透出愤怒,他还未对她下手,她却一次次都恨不得让他去死。
说到底,难道不是他们付家欠着他的吗?
他还没想着要她的命,付流音却先下手为强了。
穆成钧脾气向来不是好的,他将付流音翻过身,双手按紧了她的肩头,“我警告过你的话,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
他伸出手,手掌掐住付流音的脖子,但他还有理智,所以没有用力。
付流音觉得有些难受,她瞪大双眼看向穆成钧,“你要不直接杀了我吧。”
“以为我不敢是不是?”
穆成钧盯着身下的这张脸,脸上有一道红痕,是被那支筷子擦出来的,他伸手摸了下,痛得挺厉害。
他抬起手臂,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
付流音看到他的这个动作,她下意识别过脸,眼里的惊慌满满溢了出来,她嗓音颤抖喊道,“别打我,别打我!”
穆成钧收住手掌,手臂还顿在空中,他惊愕地看着付流音。
她双手捂住脸,整个人都在发抖,“别打我。”
男人的手臂一点点落回去,他咬牙看着她,“我没想打你。”
付流音双臂遮着小脸,甚至哭出了声,“你别打我……”
她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话,穆成钧看得出来,她是真怕了。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穆成钧拉住她的手臂,“别哭。”
“我不会跑,我不会闹,你别打我。”
穆成钧心里难受极了,他陡然扬声,“我说了,我不打你!”
付流音吓了跳,穆成钧将她的手臂扯开,看到她梨花带泪,他心里瞬间软了,他坐到旁边,“你怎么了?”
她胡乱擦着眼泪,摸了摸自己的脸,付流音坐起身,心咚咚直跳,好像回到了几年前。
她闭了闭眼帘,不想说话。
穆成钧也是个聪明人,光看一眼就猜透了。
“凌慎是不是对你动过手?”
付流音睁开眼,视线仍旧有些模糊,“我第一次被关起来的时候,几乎是拼了命在反抗,也是拼了命地想要逃。他打过我,最严重的一次,我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
付流音看向穆成钧,猛地想起几年前,自己用装疯这一招骗过了凌慎。
男人眉头紧锁,“他打你?”
“是,就像你打凌时吟那样。”
穆成钧的视线迎上付流音,却很快避开,他沉了沉嗓音。“你跟她不一样。”
付流音抱住自己的腿,“穆成钧,你放了我吧,我想回去上学,我好不容易做回一个正常人,我不想再死一次。”
男人没有答应,看到付流音的样子,他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他坐向床沿,“你想要什么尽管可以跟我说。”
“我想要自由。”
“你还是想一点切合实际的吧。”
付流音抿紧了唇瓣,除了自由,她不想要别的东西。
穆成钧在房间内坐着,凌时吟一遍遍打着他的电话,他都没有接。
过了九点,男人准备回去,就算他说他在外面有了新欢,那也不能每天都晚归,再说……等到许情深回来后,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成败在此一举,穆成钧需要将更多的精力抽出来,他准备要做的事情必须万无一失。
穆成钧站起身来,“我走了。”
付流音觉得有些好笑,她巴不得他快走,最好他永远都消失掉才最好,她转过身,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男人走到外面,很快下了楼,司机在院子里等他,接了他之后就回去了。
回到穆家,穆成钧下车之前看了下自己的脸,确定没有异样后,他这才抬起脚步往里走。
来到三楼,凌时吟听到动静声,她推着轮椅上前,“成钧,怎么这么晚回来?”
“有事。”
“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穆成钧脱下外套,将它随意丢到沙发上,他想要去浴室洗个澡,凌时吟却推着轮椅拦在他跟前,“成钧,我们谈谈好吗?”
“谈什么?”穆成钧弯下腰,双手撑在凌时吟的轮椅上,“我问你一件事,以前你哥哥关着付流音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对她动手?”
凌时吟面露不解,“你为什么这样问?”
“是,还是不是?”
“我不清楚……我们一直都不知道我哥和付流音的事情,直到付流音逃出去后,我哥砸了阁楼,这才……”
穆成钧站起身,凌时吟拉住他的手掌,“成钧,我……”
男人将她的手甩开,“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凌时吟怔怔盯着他的背影,男人进了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后也没理睬她,更没将她抱到床上,而是径自睡下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穆成钧睡得很沉。凌时吟推着轮椅来到衣帽间,她看向衣橱内的衣物,大多数都是穆成钧的,这个男人讲究的很,奢侈品牌每一季的新品都不会放过。
凌时吟从兜内掏出一支微型的录音笔,这是她让凌母带来的。
她手掌握紧,目光在衣橱内找着穆成钧的西服。
她必须将这录音笔藏在他身上,藏在一个他不能随意找到的地方,她倒要看看他每天都去找了什么人,又跟对方讲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110失踪
翌日。
凌时吟躺在轮椅内,昏昏沉沉,她听到窸窣声传到耳朵里,她睁开眼,看到穆成钧起身了。
凌时吟浑身不适,推着轮椅上前几步。“成钧,我想睡会。”
“没人不让你睡。”
“你把我抱到床上好不好?”
穆成钧看了她一眼,他走过去几步,凌时吟拉住他的手掌,“最近很辛苦吧?你也是,应该给自己休息几天啊。”
男人抽出手,神色间没有丝毫的动容,他想到付流音那副恐惧的样子,凌慎是凌时吟的亲哥哥,凌家出了这么一个变态,凌时吟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别跟他在这假惺惺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凌时吟,你在我这装得再好都没用,我不需要什么贤妻。”
凌时吟嘴唇动了动,“成钧,你难道是一块石头吗?不论我怎么对你,你还是这么无动于衷?”
穆成钧冷笑下,转身进浴室洗漱。
出来后,男人径自走向衣帽间,凌时吟握了握手掌,有些紧张,等到男人再出来的时候,凌时吟看到他穿了那件西服,她心里彻底一松。
凌时吟并不知道穆成钧今天要穿哪一件,只能挑了件颜色、款式都是他平日里青睐的试一试,没想到穆成钧真拿了这件。
蒋家的司机开车去了付流音所在的小区,许情深打过电话后,他觉得还是应该做做样子,不然的话蒋太太怪罪下来也不好。
他在车内玩着手机,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知道付流音肯定是自己去坐地铁的。
司机打过方向盘,将车子开往付流音的学校,他就这么空跑一趟,也算是能交差了。
穆劲琛的车子经过学校门口,正好蒋家的司机开了车回去。
男人朝窗外看了眼,司机肯定是刚送付流音进了学校,穆劲琛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在围墙外面。
校园内的广播正在循环播放着新歌,穆劲琛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偶尔听到一句:夭夭桃花凉,前世你怎舍下,这一海心茫茫,
还故作不痛不痒不牵强,都是假象……”
男人的动作猛然顿住,他看了眼落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他自己没有感觉,可眼睛却能看到它们在发抖。
穆劲琛的视线随后落向副驾驶座,他的车上几乎没有载过别人,这个位子向来都是付流音坐着的。
他上半身往后靠,轻轻叹出一口气,原来不痛、不痒,也只不过是强装出来的而已,是吧,就像那句歌词,不过都是假象。
穆太太看他这几日情绪正常,还在暗暗欣慰,只不过穆劲琛向来不是情绪外露的人,他以为自己能够说收就收,却不想那种痛苦收的太快、太猛,全部的副作用原来只有在他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迸发出来。
表面越是平静,原来,心里早就被扎得千疮百孔。
穆劲琛看向学校门口,三三两两的学生走了进去,这样安详舒适的地方,至少……付流音现在过得还算平静吧?
有蒋家的人保着,最起码她是安全的。
穆劲琛没有在外面逗留太长的时间,他发动引擎,从校门口的小道一点点退出去。
今天公司里的事早早就处理完了,穆成钧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新来的那名秘书坐在办公桌前。
她小脸上摆满了认真,她应该是全公司最闲的一个人了,除了第一天拿份文件给穆成钧签字之外,她就再也没有干过别的事情。
穆成钧走了过去,伸手在她办公桌上轻敲两下,“跟我出去趟。”
秘书抬头,忙不迭又点下头。“好。”
她拿起桌上的包,跟着穆成钧快步出去。
另外两人对望眼,其中一人眼看穆成钧走了,她起身走到另一人的办公桌前,“看到了吧,上手了。”
“我看她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啊?还老是拿公司的文件出来看,她一个陪睡的,用得着懂这些吗?”
“你懂什么?”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后这才继续说道,“装的,还想自命清高一番呗,可全公司谁不知道她这个职位,那就是三陪,陪吃、陪玩、陪睡嘛。”
新来的秘书亦步亦趋跟在穆成钧身后,男人让她上车,她也只能上车。
经过书店,穆成钧让司机找个地方停车。
他带着秘书走进去,全程两人也没有过多地交流,穆成钧径自上了三楼,他站在一排书架前,这才垂首看了眼旁边的女人。“有想看的书吗?你也选几本。”
“好。”
穆成钧视线落向书架,手掌落在一本有关于园林专业的书本上,但是他并没有拿起来。
他想,他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穆成钧走向另一排书架,全是介绍旅游和风俗的,他拿起一本随手翻了几下。
他看到了苏州的园林,还看到了桂林的山水。穆成钧翻开几页,看到一些有关于拙政园的细节图,还有不少小园林的详细介绍。穆成钧合上书本,又拿了另外几本书,这样一来,就算他现在撞见了谁,可谁也不会将他买的这些书,和付流音联系到一块去。
他走向不远处的女人,轻声问道,“选好了吗?”
“选好了。”
穆成钧从她手里接过书,然后走到不远处的收银台前结账。
女人跟在后面,不住说道,“穆先生,我自己来。”
穆成钧没有理睬她,将书和钱一并递到收银员手里。
付完钱后,穆成钧又带着她离开,“走吧,找个地方去吃晚饭。”
新华书店旁边就有餐厅,穆成钧带着女人进去,选了个靠窗的位子,服务员送上菜单的时候,穆成钧示意对方点菜。
女人看了眼手边的书,“穆先生,请问现在是工作时间吗?”
穆成钧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是。”
“不是的话,我先回去了。”
穆成钧手臂撑在椅把上,“为什么要回去?”
“我想回家吃饭。”
穆成钧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我说错了,你走得时候并未在公司打卡,所以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女人皱了皱眉头,不得不坐回去,但也没点菜,穆成钧拿起另一份菜单点了两份套餐,等到服务生离开后,穆成钧搭起一条长腿问道,“跟我吃晚饭,你是觉得可怕还是什么?”
“我怕别人说三道四。”
穆成钧拆了一本书,随手翻看几下,“说你什么?”
“我虽然刚来公司,但是却听到了一些不好听的话,我不是秘书专业毕业的,当初应聘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当秘书。”
穆成钧头也没抬,“让你来上班,给了你多少工资?”
“税后五千八。”
“满意吗?”
“很满意,也很意外。”毕竟她只是个毕业生而已。
“那不就好了吗?”
“但是我的工作……”
穆成钧笑了笑,“慢慢来,不急,我会让你有事情做的。”
女人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服务员送了瓶酒过来,用餐期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只是穆成钧时不时给她倒酒、夹菜,这一幕若落在外面眼里,难免会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
这顿晚饭,吃了不少的时间,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穆成钧让司机先送女人回家,送完之后,这才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来到别墅,穆成钧拿了几本书上去,开门进去,付流音坐在床沿,男人往里走了几步,听到关门声从身后传来。
他走到付流音跟前,将手里的书递给她。
付流音看了眼,并没有伸手接。
“你要在家实在无聊,就看看书。”
付流音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这不是我的家,这是一个牢笼,是监狱。”
穆成钧神色微变,他坐到付流音身边,“不管你怎么说都好,只要它能困得住你,那它就是个好地方。”
付流音拿起放在床上的书,想要丢到地上,穆成钧冷眼看着,“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
“我不稀罕!”
“那好,你把它撕了、烧了!”
付流音胸口起伏着,捏紧了拳头,穆成钧冷眼看着,“怎么,又想袭击我吗?”
“穆成钧,我想只要你愿意的话,会有不少女人对你投怀送抱……”
“以前确实是这样,但是现在,我要为我自己考虑,所以归根究底,我还是被你哥哥害了……”
付流音牙关轻颤,“那凌时吟呢,她是你妻子。”
“你想说什么?”
“大家珍惜自己的生活……”
“哈哈哈……”穆成钧忽然笑出声来,“付流音,你是在看我笑话吗?让我珍惜一个残废?”
“大哥……”
“不要叫我大哥。”穆成钧站了起来,“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应该都记得吧?付流音,我要你的一个孩子,你和我的孩子。”
付流音目光狠狠盯着他,“做梦!”
他当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穆成钧走向不远处的沙发前坐了下来,他不想和付流音争吵,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在这坐会。
付流音出不去,内心惶恐而不安,好不容易等到穆成钧过来,她自然想要求他放她离开,哪怕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也要试试。
穆成钧听在耳中,心情复杂,“付流音,别再浪费力气,这是不可能的事。”
“我……”
穆成钧打断她的话,“你知道吗?现在,蒋家的司机还会去你的小区,可是接不到你的人,他也不着急,我看他也没有告诉蒋太太吧?而劲琛呢……”
付流音听到穆劲琛的名字,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劲琛以为你有蒋家护着,过得好好的,也没想过要去找你,恐怕只有等到蒋太太发现你失踪了,找上门来,他才会知道原来你已经‘死’了。换句话来说,你‘死’了也好,他顶多就是心里不舒服些,但是很快就会过上自己的生活。”
付流音明白,一旦她的‘死讯’落实,世上就再也没有她这个人了。
所有人都会放弃寻找她,也会慢慢将她忘掉,现在穆成钧不对她下手,恐怕就是想等到事情定下来之后,将她的后路全部堵死之后,再来看她做最后的挣扎吧?
他反正就是个变态,也一直热衷于做这样的事。
穆成钧在沙发内坐着,付流音回到床边坐了下来,约莫一个小时后,男人起身离开。
回到穆家,天也不算太晚,穆成钧走进房间,凌时吟想要同他说说话,但他显然没有这个兴趣。
穆成钧自顾脱下外套,将西服丢在床上后,径自去往洗手间。
凌时吟看了眼,她听到哗哗的水声传到耳中,她伸手拿起穆成钧的西服,她从床头柜的抽屉内拿出一把小剪子,顺着西服的缝合处拆开,将藏在里面的录音笔取出来。
凌时吟迫不及待地将录音笔打开,她调低音量,又按了快进,录音笔中有那个秘书的声音,凌时吟气得握紧手掌,她不住快进、快进,她想确定下有没有更过分的内容。至于具体的,她可以等穆成钧不在的时候,慢慢听。
按照录音笔的内容提示,穆成钧和秘书吃晚饭后,就送她回家了。
接下来是一长段时间的平静,应该是穆成钧坐在车上。
凌时吟不住快进,直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
“这不是我的家,这是牢笼……”
凌时吟一惊,这不是付流音的声音吗?她浑身冒出寒意,这是怎么回事?凌时吟不敢漏掉一句,她竖起耳朵往下听,紧接着听到的内容却令她心惊胆战。
穆成钧居然将付流音囚禁了起来?
凌时吟万万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她握紧手里的录音笔,听见了穆成钧的声音,“付流音,你是在看我笑话吗?让我珍惜一个残废?”
她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找穆成钧质问。
但她知道她不能这样做,她如果现在说穿了,无异于是在找死。
凌时吟胸腔处剧烈起伏着,可穆成钧紧接着的一句话,真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付流音,我要你的一个孩子,你和我的孩子……”
凌时吟的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这也太荒唐了不是吗?
浴室内的水声戛然而止,凌时吟忙将录音笔放在自己兜内,她推着轮椅来到窗边,想要当没事人一般。
穆成钧穿着浴袍出来,走到床边后,顺手拿起西服,他在口袋内摸了下,拿出手机。
凌时吟紧张地望向窗外,西服缝合处被拆开的地方很小,应该不至于会被发现。
男人朝床上看了眼,“你动过我的衣服?”
凌时吟大惊,但面上装出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什么衣服?”
穆成钧狠狠地扫了她一眼,他翻开西服,目光正好落到被拆开的那处。凌时吟没有这个时间缝合上,男人凑近看了眼,猛地将外套丢到床上,他快步走向凌时吟,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说,你在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凌时吟吓得直哆嗦,下意识摇着脑袋,“没有,没有。”
“你是想说这件外套质量有问题是吗?”
凌时吟扣住他的手腕,想要将他的手拉开,“你别多心……可能,可能是佣人不小心……”
穆成钧一只手卡住凌时吟的脖子,另一手摸向她的口袋,她吓得伸手去按住,穆成钧一把将她手腕握紧,“我就不信你今天能耗得过我,凌时吟,乖乖松手。”
凌时吟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徒劳挣扎罢了,她推了下穆成钧的胸膛,“你先放开我,好,我拿给你。”
穆成钧手一松,凌时吟用力地呼吸了几口,事已至此,也只能彻底撕破脸皮了。
她伸手捂住口袋,目光瞪着跟前的男人,“你把付流音关在哪了?你还想她给你生个儿子?穆成钧,你疯了是不是,你将我置于何地?”
凌时吟失声质问,眼圈泛红,穆成钧听在耳中,没有表现出吃惊的神色,他目光落到凌时吟的右手上,“果然,都听见了,一字不漏是吧?”
凌时吟目光紧锁住他,“你还想跟她有孩子?凭什么?她是你的谁啊?”
“东西呢?拿出来!”穆成钧说罢,伸手要去抢,凌时吟死死按着不肯松手,男人见状,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从轮椅上扯落,凌时吟狼狈地趴在地上。穆成钧蹲下身,凌时吟这一跤摔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她将手伸进衣兜内,从里面摸出那支微型录音笔,她在穆成钧的跟前扬了扬,“就算你把它拿过去了,那又怎么样呢?穆成钧,我可以现在就去告诉穆劲琛,我就不信他知道了付流音的事情之后,会不管不顾?到时候,你的丑恶嘴脸就藏不住了,我看你怎么跟他交代,怎么跟妈交代!”
“那你以为,我能给你这个机会去找老二吗?”
凌时吟不由蹙眉,“你想怎么样?”
“你猜。”
凌时吟咬着牙关,“成钧,我这么爱你,你糟践我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把主意打到付流音的身上去?”
穆成钧盯看她两眼,他嘴角勾扯出抹弧度,“我打她的主意?凌时吟,你不是不知道她哥哥把我害得有多惨,我找她,只不过是为了报复,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凌时吟听到这,将信将疑问道,“真的吗?”
“她在穆家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如今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凌时吟握紧手里的录音笔,“成钧,那你……那你也不至于让她给你生个孩子吧?”
“你不是想给你哥报仇吗?我把她送给你,交给你处置怎么样?”
凌时吟眼里一亮,“真的吗?”
“是,我把她关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就算是她死了,恐怕也没人会知道她的死讯。”
穆成钧将凌时吟抱了起来,将她放回轮椅内,“如果要了她的命能让你高兴,你尽管拿去就是。”
凌时吟伸手握住穆成钧的手掌,“等她死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好。”
“成钧,我现在就想去见见她。”
“可以。”
凌时吟将录音笔放回自己的兜内,“等她死后……我再把这个东西给你。”
“好,随你。”
穆成钧抱着凌时吟出去,走出穆家的时候,也没什么人看到。穆成钧将她放到副驾驶座上,亲自开了车出去。
凌时吟看眼窗外,有些激动,“成钧,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把付流音关起来了?”
“我想自己解决掉她。”
“对,她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穆成钧专注地开车,他时不时看向窗外,凌时吟心里有着憧憬,在她看来,只要除掉付流音,穆成钧肯定会回到她身边。
外面的路越来越偏僻,就连路灯都慢慢少了。
凌时吟忍不住问道,“你把付流音藏在哪了?”
“我名下的一栋别墅内。”
车子犹在继续往前开,穆成钧不着痕迹看了眼凌时吟,他警告过凌时吟不止一次,可她偏要自己作死,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穆成钧就毫不吝啬地送她一程吧。
两个小时左右以后。
穆成钧从山上回到了穆家,只是,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从这天起,凌时吟就彻底失踪了,再也找不到她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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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问他要人!
许情深出国也不过几天,蒋远周原本想带她在国外玩玩,但她心里总是不安,哪还有这样的心思。
一方面,她记挂着家里的两个孩子,另一方面,她想着付流音还没联系上。
下了飞机,老白安排过来的车在外面等着,许情深坐进车内,尝试着又给付流音打个电话。
她的手机并未关机,只是没有人接罢了。
车子一路开回皇鼎龙庭,许情深和蒋远周走进屋内,霖霖和睿睿见到两人回来,开心地扑了过去。“妈妈。”
许情深抱起女儿,满身疲惫都遣散掉了,“霖霖乖,想妈妈了吗?”
“想。”
“妈妈给你们带了礼物,来。”
许情深将霖霖放回地上,蒋远周打开行李箱,将准备好的玩具和衣服都拿出来。孩子见到心爱的玩具,最是欢喜,一把抱在了怀里。
蒋远周一手抱起一个,许情深追在后面,“孩子都大了,你这样抱着不安全。”
“怕什么?”蒋远周不以为意,“我臂力强,不会摔着他们。”
他走到沙发跟前,佣人笑眯眯地过来,“得知蒋先生、蒋太太今天回来,我准备了不少菜呢,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要现在开饭?”
许情深看了眼正在玩耍的几人,“我先出去趟,马上回来。”
蒋远周抬下头看她。“我知道你担心付流音,但也不差这一会,吃了晚饭,我让老白送你过去。”
“是啊,蒋太太,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您也累了,好歹先吃晚饭吧。”佣人在旁边劝道。
许情深看到霖霖和睿睿也在回头看她,今日不见,她想得厉害,许情深点下头道,“那好,开饭吧。”
她来到沙发跟前坐下来,伸手将霖霖抱在怀里,又狠狠亲了口。霖霖痒的咯咯大笑起来,她最近学会了拍小马屁,霖霖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另一手搂住许情深的脖子,“妈妈,我爱你。”
许情深的心都软了、酥了、化了,她双手抱紧怀里的小不点,“我也爱你,我的宝贝,妈妈的最爱。”
蒋远周睨了眼,“你这样说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许情深继续逗着女儿,怎么亲都亲不够的样子,蒋远周怀里坐着睿睿,正在自己捣鼓着遥控飞机。蒋远周朝母女二人挪近些,“谁是你的最爱?”
霖霖朝他看眼,伸手去推他的脸。
蒋远周伸手将许情深揽在怀里,“你当着我面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好认真。”
“那是当然。”
许情深不以为意,谁都会脱口而出一些词不是吗?特别是面对可爱的孩子,蒋远周将睿睿放到地上,让他自己玩去,“老婆,以后过日子的是我们两个,孩子总会有自己的家庭。”
“蒋远周,你想得好远。”
“所以,你最爱的应该是我,永远都不要改变。”
老白站在旁边,有些受不了,心想这蒋先生也真是矫情,不就是许情深随口一句话嘛,他难道连自己女儿的醋都吃?
这样的男人有点可怕,老白暗暗想道,他以后可不要这样。
佣人走过来,晚餐已经备好,许情深抱起霖霖走了过去。
吃过晚饭,司机也回来了,见到蒋远周和许情深很是开心,“蒋先生,蒋太太。”
许情深拿起沙发上的包,“今天音音还好吧?”
“挺,挺好的。”
“这样吧,辛苦你再跟我跑一趟,我去看看她。”
“蒋太太,您今天刚回家,要不还是明天去吧。”
许情深摇下头。“正好我也给她带了东西,我去拿给她。”
许情深从皮箱内将带回来的香水拿出来,蒋远周冲司机吩咐道,“她今晚要是不过去,估计连觉都睡不着,去吧,快去快回。”
“是。”
坐进车内,许情深忍不住问道,“她这几天都挺正常是吧?”
“是的。”
许情深翻看着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电话总是没人接听。”
“她可能是不想讲话吧,”司机开着车,他看付流音柔柔弱弱的样子,心想她应该不会跟许情深告状,可就算是真的告状了,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他确实是不想接送她。“蒋太太……”
“怎么了?”
“有句话我一直憋在心里,我知道我讲这样的话,不合适,但是您明明知道蒋小姐是怎么死的……”
许情深抬了下眼帘,“我心里当然清楚,可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付流音也在另一个地方受苦,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谁让她哥哥是付京笙呢。”
许情深没再说话,看眼窗外,司机见她脸色不好,自然也不敢再开口了。
来到付流音所在的小区,许情深独自上楼,她没有用钥匙开门,而是先敲了敲门。
屋内半晌都没动静,许情深心里的不安全部涌了出来,她赶紧开了门进去,“音音,音音。”
里面显然没人,许情深快步走进付流音的卧室,空无一人。
她神色慌张地出来,客厅内的茶几上还摆着付流音的书本,许情深走近上前,屋里没有凌乱的痕迹,难道她是出去吃晚饭了?
许情深不住给付流音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她走到阳台外面,看到付流音洗好的衣服还未从洗衣机内拿出来,许情深快步来到厨房,流理台上,摆着半盒牛奶,牛奶的盖子放在旁边,没有拧回去。
许情深拿起牛奶盒摇晃下,里头的纯牛奶已经沉淀,看来是有几天了。
许情深越发慌张,她隐约觉得付流音是出事了。
她再度回到房间,走到梳妆台前,看到付流音放在那里的台历。
台历上的日期被付流音用红笔圈了起来,离开穆家后,日子特别难过,一天天都是这么熬过去的。可是许情深的视线定在了一处,连着几日,付流音居然都没再圈注过。
难道……
许情深手指轻颤,她就是从没有圈注的那一日起,出了事?
她拿着手里的台历出去,在屋内找了圈也没找到付流音的手机,她快步往外走,然后下楼。
司机还在停车场等着,见到许情深过来,他忙推开车门,“蒋太太,这么快?”
“我问你,你今天真的见到付流音了?”
“是,是啊。”
“什么时候的事?”
司机有些慌张,“放学的时候。”
许情深朝他指了指,“你还不说实话是吗?付流音可能已经失踪了。”
“啊?那怎么可能?”司机想着,是不是付流音出尔反尔,跟许情深告了一状,“这小区治安这么好,她怎么会平白无故失踪?”
许情深在原地徘徊了几步,她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蒋远周。
“喂,远周,你有音音学校的电话吗?我想问一下,她这几天究竟有没有去上学。”
蒋远周怀里抱着女儿,正在教两个孩子说apple,他将霖霖放到沙发上,这才问道。“联系方式老白应该有,怎么了?”
“我怀疑音音出事了,我找不到她,家里也挺可疑的。”
“好,你别着急,我这就让老白问一声。”
许情深挂完通话,目光落向跟前的司机,“我让蒋先生去问了,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蒋太太,我……我没骗您。”
许情深焦急地走来走去,就等着蒋远周给她回个电话,可是等了许久后,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她捏紧掌心内的手机,“我去找物业,让他们帮忙查下。”
许情深刚走出去几步,蒋远周的车就过来了,老白率先下车,许情深上前,看到蒋远周推开车门。
“怎么样?”
蒋远周见她满面焦急,他伸手将她拉到跟前,“不要急。”
“你实话实说吧。”
“付流音确实好几天没去学校了,说是发短信请了假。”
许情深的脸色顿时煞白,她杏目圆睁盯着跟前的蒋远周,“几天没去学校了?”
“是。”
她转过身,看到司机面色晦暗地站着,她几步走到男人跟前,“你不是说今天放学,是你接她回家的吗?你说,你究竟接了谁!”
司机吓了跳,许情深面容铁青,口气很不好,“说话!”
他从未见过许情深这幅样子,蒋远周也走了过来,事已至此,司机只好说实话,“是付小姐让我不用接送她的,她说她可以自己去学校。”
“这话,她是什么时候说的?”
“好……好几天了,您跟蒋先生出国后,我就没有接送她过。”
许情深气得手掌心内冒出虚汗,“那我打你电话的时候,你其实根本就没见到付流音是不是?”
“是。”
许情深哆嗦着,感觉天好像随时都要塌下来,她伸手抓住蒋远周的手臂,“报,报警吧,她肯定是出事了。”
蒋远周见她似乎站不住,他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我们先去物业了解下情况。”
他带着许情深离开,经过老白身边,蒋远周顿了下脚步,“把车钥匙收回来。”
“是。”
老白答应着,面无表情走到司机跟前,“车钥匙给我吧,明天过来结算下工资。”
“什么?”司机难以置信地看向老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能不明白吗?付流音八成是出事了,蒋先生念在你以前经常接送蒋小姐的份上,只是让你引咎辞职而已。”
“不,不……这件事跟我无关啊。”
许情深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说话声了,蒋远周带着她找到物业,调出了付流音所在楼层的监控。
然而付流音失踪当晚的监控,却什么都没拍到,物业派了人上去一查,才发现监控被人蓄意破坏了。
这一下,许情深心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侥幸,蒋远周拧紧眉头,“那就看电梯里的监控,还有停车场的。”
监控画面被一一调出来,许情深看到几个装修工人带着一个大纸箱离开,蒋远周喊了声停,“这些工人,也是七楼业主家的吧?”
“应该是,看方才的监控,他们是上了七楼的。”
蒋远周看了眼纸箱上的字体。“既然里面装的是电器,为什么还要将这么大的箱子运下去?看他们的样子,这也绝对不是个空纸盒,里面应该有什么重物。”
“对,你看,还是两个人推着的。”
蒋远周朝屏幕上指了指,“继续,看他们去了哪。”
许情深坐在椅子内,看到纸箱子被带去了车库,然后被人抬到一辆面包车上。两名男子朝四周张望下,随后一道上了车。
车子从小区的门口开出去,随后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物业经理直起身,看向两人,“不好意思,接下来的监控应该由警方出面去找,你们放心,我们这就联系七楼的业主,向他了解一些情况。”
许情深坐在椅子内,一下起不来,蒋远周已经让老白报了警。
男人将她带出监控室,许情深伸手握住蒋远周的手腕,“我要去趟穆家。”
“找穆劲琛?”
“是,我要去向他要人!”
蒋远周知道许情深急坏了,“他应该也不知道。”
“如果是穆家的人干的呢?”
蒋远周端详着许情深的小脸,“我知道你着急……”
许情深深吸口气,“我就想问问他,如果是穆家的人背着他做了这件事,那他更应该知道。如果这事跟穆家无关,我就想问穆劲琛一句,是不是只要离婚了,这段婚姻不存在了,付流音的死活他就可以完全置之不理了?”
“情深……”
“我希望音音没事,她只是跟穆劲琛在一起。”
蒋远周看到老白正快步走来,他跟老白吩咐一声,“你在这等警方过来,我跟情深去趟穆家。”
“是。”
来到穆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只是穆家今天有事,所以这个时间点正好在吃晚饭。
门口有佣人匆忙进来,到了桌前说道,“穆帅,有人想见您。”
“什么人?”
“她说她是蒋太太。”
穆劲琛面露疑惑看了眼,“蒋太太?”
“是。”
许情深找上门来,肯定是为了付流音的事情,穆劲琛放下筷子,“我不想见。”
穆成钧坐在对面,眼看佣人一副为难的样子,他轻声说道,“蒋先生来了吗?”
“来了。”
“劲琛,穆家和蒋家今后还是要有来往的,你也别太意气用事。”
穆太太神色间有些不悦,“是为了付流音那个丫头吧?为她抱不平的?”
“付流音离开也有好几天了,要真想抱不平的话,恐怕不用等到今天,而且现在时间不早了……我想,会不会是有别的事情?”穆成钧其实心知肚明,他不用猜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了。
穆劲琛推开椅子起身,修长的双腿迈向前,到了穆家门口,穆劲琛径自走到外面。
穆成钧也出去了,许情深看到穆劲琛过来,她三两步上前,直直问道,“音音呢,她在哪?”
男人一下被问住,他眉头紧锁,目光带着犹疑,“你什么意思?”
“我问你,付流音在哪?是不是你把她带走了?”
穆劲琛失笑,心里却一下慌了,“蒋太太,你把话说清楚,付流音不是一直跟着你吗?”
许情深彻底慌了,蒋远周走到她身侧,穆成钧站在门口,他倚着旁边的院墙,双手抱在胸前。
穆劲琛看到许情深这个样子,他赶忙追问。“付流音怎么了?她人在哪?”
蒋远周面无表情回道,“付流音失踪了。”
“什么?”穆劲琛难以置信地看向两人,“失踪?不,不可能,她不是在学校上课吗?还有蒋家的司机亲自接送……”
许情深眼圈微红,抬起眼帘盯着男人,“她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不可能!”
“你凭什么以为不可能?”许情深忽然质问出声,“你见到她了吗?你上次见她,是在什么时候?”
穆劲琛哑口无言,却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许情深紧逼上前一步。“你知道她住在哪吗?知道司机几天没去接她了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吧?穆劲琛,付流音只不过是付京笙的妹妹而已,除了这个身份之外,她没有一点点的错。”
男人面色复杂,满脸的沉痛,他视线对上了许情深,“什么时候起失踪的?”
“就在我出国之后,看来是有人看准了这个机会。”
穆劲琛在原地走动着,他心急如焚,可一时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穆成钧走上前来,“蒋太太,报警了吗?”
“报警了。”
“有什么线索吗?”
许情深轻摇下头,“初步怀疑,是被隔壁的装修工人用纸箱运走的。”
“什么?”穆成钧神色严肃地看了眼穆劲琛,“看来是出事了。”
穆劲琛转身进入院子,很快开了车出来,许情深得知付流音不在这,也就没什么好逗留的。
穆成钧看着穆劲琛的车子开出去,他嘴角不着痕迹勾勒下,正好穆太太走出来,问他一声,“老二这是怎么了?匆匆忙忙去哪?”
“妈,付流音失踪了。”
“什么?”
“蒋太太是上门来要人的,以为她失踪的事情跟穆家有关。”
穆太太看着穆劲琛的车尾消失在眼中,“她失踪,是她哥哥得罪的人太多了,这跟我们穆家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啊,清者自清。”穆成钧抬起手掌,在穆太太的肩膀上拍了下,“穆家虽然赶走了付流音,但还不至于要将她赶尽杀绝。”
穆太太眉头仍旧紧皱着,“老二去干什么?那丫头跟我们没关系了。”
“妈,毕竟是夫妻一场,付流音出事,老二也不能不管。”
穆太太叹口气,转身走回去,经过院子,她不由朝三楼看眼,“时吟有几天没下来了吧?”
“她身体不舒服。”
“要不要带去医院看看?”
“不用。”穆成钧说道,“又不是多大的病,没事。”
“那就好。”
穆劲琛开车的时候,差点连方向盘都握不住,车子失控般冲向前,好几次差点都要撞上旁边的路牙石。
他怎么都没想到付流音出事了,付京笙得罪的人那么多,哪一个不想要他们兄妹俩的命?
穆劲琛任由自己对她不管不顾,是因为他知道付流音靠着许情深,不会出事,然而他终究没想过有人已经趁着许情深不在的时候下手了。
回到付流音所住的小区,蒋远周和许情深下了车,穆劲琛也跟在身后。
警方已经到了,正在七楼勘察。
来到七楼的时候,旁边的业主也过来了,警方正在询问他有关装修工人的事情,现场乱作一团,许情深问了其中一人。“怎么样了?有线索吗?”
“蒋太太,您别着急,另一组同事正在查看监控。”
穆劲琛看着这一幕,嘈杂的说话声传到他的耳朵里,业主正跟警察着急解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安装工人是卖场安排的嘛,再说我请的是装修公司……”
穆劲琛盯着脚下,视线很快从敞开的门口望到付流音先前住着的屋子里面去,许情深焦急不已,“这都已经几天了,会不会凶多吉少了啊?”
蒋远周抱紧她,不住安慰,“不会的,她肯定会没事的。”
“不……”许情深几乎站不稳,整个人靠在蒋远周的身前,“他们绑架音音不会为了钱财,要不然的话,不会到了现在都没一个勒索电话,那就是要索命了,是不是?”
穆劲琛听着,觉得触目惊心,每一句话都成了尖锐的武器,正在用力剜割他的心脏。
警方正在提取现场的脚印,所以他们站在外面,不能踏进去一步。
半晌后,蒋远周接到了老白的电话。
他拉了把许情深的手,冲旁边的穆劲琛说道,“去警局吧,好像有发现了。”
几人匆忙又赶了过去,警察顺藤摸瓜,找到了那辆车离开小区后的监控。穆劲琛情绪有些崩溃,满心都是害怕,“查……快查车牌号。”
对方认识他,站起身摇了摇头道,“穆帅,车牌是假的。”
“什么?”
“现在唯一有价值的资料,就是这个了,”男人动了下电脑,调出一个监控的画面,那是一张清晰的人脸,“这几人非常谨慎,还戴着装修公司的帽子,但是还算幸运的是,我们找到了其中一人的正面照。”
穆劲琛目光狠狠盯着屏幕,“我让我的人一起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将他挖出来!”
“这是失踪的第四天,”警方看了眼监控上的时间,“最怕的是他们已经逃出东城,但是他们应该不至于带着人离开……”
穆劲琛闻言,脸色唰的变了,许情深眼圈通红,“你是想说,付流音还在东城?或者……他们也还在东城?”
“还有种最大的可能,他们现在并不在东城。”
“不至于带着人离开,而他们又走了,你……”许情深眼泪淌了出来。“你是想说付流音已经遇害是吗?”
“蒋太太……”
许情深深呼出口气,“不,绝对不会这样!”
蒋远周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里一阵疼惜,他用力将许情深抱到怀里,“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这个人,只有将他找到了,才有可能找到付流音。”警方还在继续追踪,天色越来越晚,可是关于付流音的消息,却再也没有了,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
蒋远周带着许情深走出警局,穆劲琛双腿犹如灌满了铅,每一步都沉重不堪。
老白替她打开车门,许情深却始终没有迈起腿,蒋远周低下身,碰了碰她的脑袋,“回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许情深的余光看到穆劲琛正在走过来,她拉开蒋远周的手,许情深几步走到穆劲琛跟前,“担心吗?害怕吗?”
男人对上许情深的视线,她握紧手掌说道,“付流音走投无路的时候,身边只有我,可是我却没能保她周全,我有错,大错特错,那么穆劲琛,你呢?离婚至今,你就这么放心让她跟着我吗?你就没想过她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吗?”
蒋远周走过来,将她拉回自己身侧,“走吧,情深。”
穆劲琛一语未发,整个人丢了魂似的,长长的身影铺在冰冷的地面上。
许情深被蒋远周塞进车内,他关上车门,示意老白开车。
老白发动引擎,蒋远周伸手将她抱着,“他肯定是害怕的,心里比谁都难受,如果付流音真要出了什么事的话,穆劲琛的下半辈子可能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你怎么知道?”许情深呐呐问道。
“因为当年,我就是这样的。”
112找到
♂!
车子缓缓往前开去,许情深垂了下眼帘,很快却又将视线落到蒋远周的脸上,“怎样的?当年,你是怎样的?”
“你只看到了穆劲琛对付流音的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其实这种视而不见才是最折磨人的。乐-文-明明牵肠挂肚,心里面想着,做什么事又都提不起心思,别人都能去关心她的近况,只有穆劲琛不可以。”
许情深鼻子微微发酸,“既然不可能在一起了,忍痛斩断总比藕断丝连要好。”
“所以,也就不能责怪穆劲琛。”蒋远周抱着许情深,知道她心里难受,“如果付流音不出事的话,你也会希望穆劲琛离她远一点,让她尽早走出伤痛,重新过上新的生活。”
许情深身子倚在蒋远周怀里,将脑袋枕在他的肩上,“你当年,确实和穆劲琛一样……”
“不,我比他偏执,我明确跟老白说过,所有关于你的消息一律不要传到我的耳朵里,不管你过得有多差,都不要被我知道。我想,只要我不知,我就能够视而不见,甚至见死不救。”
许情深没有说话,蒋远周摩挲着她的肩头,“不过我后来却后悔的要死,只是在当初那个阶段,我觉得只有那样做了,我才能挺过去,才能不被心里的愧疚压迫致死。”
许情深伸手擦拭下眼角,男人更用力地将她搂紧些。
“远周……”她嗓音颤抖,抬头看着蒋远周。
蒋远周用手指覆住她的眼眶,将她眼里的湿润擦去,许情深握住了他的手腕,“你说,音音她……”
蒋远周大掌挪到她颈后,微微用力,将许情深压向自己的胸膛,“情深,我不想说安慰你的话,一切等到调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付流音失踪了几天,音信全无,十有**是已经被害了。
这是最合理地猜测,对方费心周章将付流音从家里带出去,付流音没有仇人,那么对方就是冲着付京笙来的。而付京笙涉及到的案子,每一个都足够别人来向付流音索命。
蒋远周的车子很快离开警局,穆劲琛在原地站着。
他忽然失去了方向一般,自己的车明明就停在边上,他却连挪过去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每一日都过得浑浑噩噩,而今天,有人彻底将他推进了一个噩梦中,他知道自己醒不过来了。
穆劲琛伸手抹了把脸,摸出手机的时候,手一直在抖,翻开通讯录,他将电话打给了训练场的教官。
他要让人去找,哪怕是把东城整个翻过来,也要把付流音找出来。
穆劲琛在电话里吩咐着,每一个细节都不敢忘记,挂断了通话,他挪动脚步来到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去后,穆劲琛将手机丢向副驾驶座。
那个地方,如今是空的,穆劲琛看了眼,喃喃自语,“付流音,我让你走,是让你活着,我不是让你去死,你怎么就……”
穆劲琛说到这,戛然而止,“你只是失踪了而已,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这种话,他却不相信,他双手圈住方向盘,“你是怎么被带走的?我不是教了你防身的功夫吗?不是还有蒋家的人看着你吗?你为什么会被带走?”
一切的不可能,涌到了穆劲琛的脑子里,可偏偏在他觉得付流音不会出事的时候,她却出事了。
穆劲琛不清楚他是怎么将车开回家的了,此时已是深夜,然而穆家客厅内的车却是亮着的。
男人一步步走进去,犹如傀儡,穆太太倚在沙发内都快睡着了,听到脚步声,她赶忙起身,“劲琛。”
穆劲琛停了下脚步,穆太太和穆成钧一道上前,穆成钧率先开了口,“怎么样了?妈等到现在,不放心你。”
男人摇下头,穆太太急得拉住了穆劲琛的手臂,“劲琛,你饿不饿啊?方才饭也没吃几口就出去了。”
穆太太不关心付流音的事,在她看来,付流音是死是活跟穆家还有什么关系呢?
穆成钧见到穆劲琛的脸色不好。“老二,是不是付流音出事了?”
男人听到出事二字,眼睛闭了下,“她不会出事的。”
“那她人在哪?”
穆劲琛喉间滚动着,“她只是失踪了而已。”
“真的失踪了?”穆成钧口气也有些焦急,“派人去找了吗?”
穆太太推了下穆成钧的肩膀,示意他别再说了,“每年失踪人口那么多,不还有警方吗?”
穆成钧知道穆太太不想听到付流音这个名字,穆劲琛动了下脚步,径自上楼,穆太太盯看眼,“你看看他,魂不守舍……”
穆成钧没有接话,只是看向了穆劲琛的背影。
翌日。
穆太太没怎么睡着,她披着外套走出去,来到客卧门前,她敲了敲房门,“劲琛?”
里面没有动静声,穆太太推门进去,并没看到儿子的身影,看来,他是早就出去了。
穆太太来到楼底下,刚喝了一杯白开水,就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
她快步出去,看到凌母和凌父过来了,佣人在两人身边不住说道。“穆先生还没起来呢,这么早……”
凌母看到穆太太,她飞快上前,神色焦急问道,“亲家,时吟呢?时吟在家吗?”
“在,出什么事了吗?”
“我昨晚打她电话,她就不接了,我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穆太太心里咯噔下,穆成钧也起了个大早,还穿着家居服,原本是打算出门走走的,凌父见到他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成钧,时吟呢?”
穆成钧冷冷扫了他一眼,“凌时吟?她不是回凌家了吗?”
“什么”凌父凌母大惊,“她一直都在穆家,什么时候回过凌家?”
穆太太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往上蹿,她看了眼穆成钧,再看了看三楼的主卧。
“九号的晚上,我原本是带着时吟出去吃宵夜的,只不过我们在路上吵了一架,我就将她丢在了半路,但我让秘书替她喊了一辆车,下车地点定的就是凌家,她要不是回了凌家,还能去哪?”
凌父目露惊骇,“你,你难道就这样将她丢在了半路?”
“是,我跟她的婚姻早就破裂,也没什么话好约车就在三公里以外,几分钟就到了。”
凌母啊的一声哭出来,整个人瘫倒在地,“不,我女儿肯定是出事了……”
凌父上前步,目光狠狠瞪着穆成钧,“你在哪里把她丢下的?还有那辆车……司机呢?车牌号呢?”
“我在青峰山跟她分开的,至于你要的信息,稍等,我给秘书打个电话。”
穆成钧背过身,给秘书打了通电话。
关于网约车司机的消息很快发到了穆成钧的手机上,他又将它原封不动发给了凌父。“具体的情况,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穆成钧这般态度,实在令人心寒,凌母还坐在地上,她伸手拉住穆成钧的裤管,“我不信这件事情就这么简单,你要真给时吟安排好了车,她早就应该回家了才是,而你呢?你居然一个电话都不打,问都不问一声?”
穆成钧居高临下盯着凌母,“是她自己说的,这样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要离婚,既然是要离婚的人了,我还管她做什么呢?”
穆太太蹲下身,不住安慰着凌母,“别急,别急,说不定时吟是去了朋友家里呢。”
“不可能,就算是去了朋友家,她会失联吗?”
凌父去旁边打了电话,穆成钧一脸的平静,面上没有丝毫的惊慌或者不自然。
穆太太始终悬着一颗心,她生怕自己一直以来战战兢兢担心着的事情,会成了真。
半晌后,凌父回到几人跟前,他神色灰败,指着穆成钧,许久说不出话。
穆太太搀扶着凌母让她起身,凌母忙推开她,她伸手拉住凌父的手臂,“时吟呢?时吟去了哪?”
凌父猛地扑上前,想要抓住穆成钧的领子,男人轻巧地避开他,目光里透出凛冽,“你要动手的话,我会报警。”
“好,报,报警!”凌父颤抖着伸手指向穆成钧,“那个司机说他根本就没接到时吟,他到了那里,压根没见到人影,你说,你把时吟弄去哪了?”
“这也能怪到我身上?”穆成钧冷笑下,“说不定是那个司机撒谎。”
“不可能,你秘书是替你做事的,既然说是给时吟叫了车,难道接没接到人她都不知道吗?”
穆成钧不以为意,一脸的坦然,“我方才问过她,她给凌时吟叫车的时候,留的是凌时吟的号码,后来司机没接到人,应该是单方面取消了单子,秘书也没注意,这件事是她疏忽,我会好好说她。”
“穆成钧,你,你……”凌父的脸色苍白的好像一张纸。“你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这分明是蓄意谋杀,这种理由说出去,有几个人会相信?”
“信不信,都随你,”穆成钧懒得解释,“你有这个时间在这耗着,还是好好地去找你女儿吧,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们凌家可就彻底完了。”
凌母嚎啕大哭,心里知道凌时吟是凶多吉少了,她上前抓住穆成钧的手臂,“肯定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女儿,你说,你究竟把她藏在哪了?成钧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把她还给我们行不行?”
穆成钧抽出自己的臂膀,神色肃冷地盯看着凌母,“说话也要讲求证据,你这样,是在诽谤我。”
“时吟肯定是出事了,出事了……”凌母悲痛欲绝,嘴里不住重复着同样的话。
穆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忍不住轻握下手掌,凌父拿了手机要报警,穆太太见状,忙上前说道,“亲家,有话好好说,说不定时吟是去了朋友家里呢。”
“还有什么好说的?今天来的路上,我就给时吟的几个朋友打了电话,她们都说有几个月没见到她了。”凌父焦急不已,穆成钧上前,轻揽住穆太太的肩膀,“妈,现在时吟不见了,是应该报警的,找人这种事就要交给警方。”
“可是……”穆太太犹豫地看了眼穆成钧,她心里信不过他,她知道这个儿子的脾性,她生怕他一个没忍住,做了冲动的事情。
穆成钧抬手在她肩膀上拍着,“妈,清者自清,我一点都不怕他们报警。”
穆太太将信将疑地盯着穆成钧,穆成钧神色不明地说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不该把她一个人丢在半路,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她。”
凌父很快报了警,凌母满面悲伤,她认定凌时吟凶多吉少了,除了穆成钧之外,害她的人还有谁呢?
穆成钧在警察局做了笔录,也将那晚的细节,详细告诉给了警方。
凌母丢了魂似的拉着年轻警察的手,“你们一定要把我女儿救回来,求求你们了。”
“既然人是在青峰山失踪的,我们有必要去山上调查下。”
另一名警察闻言,有些为难说道,“那地方偏僻的很,很多路口是没有监控的……”
凌母听到这,蹭地站起身来,她指着穆成钧说道,“你为什么把我女儿带到那么偏僻的地方?你还想狡辩吗?你要不是蓄谋已久,为什么会去青峰山?”
穆成钧坐在椅子内,犹如泰山一般,他面色波澜不惊,意志坚定说道,“我当时和时吟在争吵,自己往哪边开的都不知道,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到了青峰山。”
“警察同志,这种话你们相信吗?他就是故意的啊……”
“你别着急,我们会好好调查。”
另一名警察走进了办公室,听到青峰山的名字,不由皱眉说道,“青峰山又有案子了吗?”
“是,在那里丢了一个人。”
“上个月刚在那里发现一具无名女尸,dna还没比对上呢,怎么又出事了?”
凌母听到这,吓得站都站不稳,竟然直接栽倒了。
穆成钧仍旧神色不明,手指一下下在椅把上敲着,凌父快步走到他身侧,“不可能是你把她丢在半路,肯定是你害了时吟,”凌父紧接着冲几名警察说道,“我要求搜山。”
“是个好主意,”穆成钧放下搭起的长腿,他站了起来,“一定要找到时吟,不管用什么法子。”
“穆成钧,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凌父眼圈也有些泛红,想到唯一的女儿可能性命不保,他瞬间苍老了不少,连嗓子都哑了。“事情是你干的,就不会漏掉蛛丝马迹,等到证据确凿的时候,我一定会找你拼命。”
穆成钧牵动下嘴角。“你也说了,是要证据确凿,那我就等着这一天。”
凌父将凌母拉扯起来,凌母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指着穆成钧,使了半天的力道,这才开口,“把他……把他抓起来,他是凶手。”
“不好意思,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我们不能随便抓人。”
穆成钧冷眼看着,“我理解他们的心情,毕竟凌时吟也是我的妻子,我不介意,但希望你们以后不要乱说话,要不然的话……就算你们是我岳父岳母,我也不会对你们客气。”
男人说完这话,转身离开了。训练场内。
穆劲琛在二楼站着,楼下的学员还在训练,派出去的人都在找那名装修工人。
茫茫人海,就像是大海捞针一样,穆劲琛煎熬了小半天,也没等到任何的消息。许情深也没去医院,老白派了人在找,警方那边也在紧锣密鼓地追击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就是没有付流音的消息。
两天后。
穆劲琛在家,他也不去什么训练场了,就算去了,他的心思也不知道飘去了哪。
凌家父母又来闹了。
他们从门外闯了进来,直直走进客厅内,穆太太心里抽紧了似的,她站起身,刚要说话,凌母就已经走到了跟前。
“穆成钧,你究竟把时吟藏在了哪?”
穆成钧抬起眼帘看着,“警方不是在找吗?”
“你别装了,你把女儿还给我。”
凌母扑上前,穆成钧站起身,一把将她推开,“你要再这样,信不信我让人将你赶出去?”
从得知凌时吟失踪至今,也不过就两天,可凌母半边头发都灰白了,凌家还未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这就又折了一个女儿,这样的打击谁能承受得住?
穆劲琛看在眼里,不由想到了付流音。
凌时吟出事,尚且有双亲替她奔走,而付流音呢?若不是许情深找上门来,他至今都不会知道付流音失踪了。
男人双手交握,心里一阵阵地揪着、痛着,他闭起眼帘,将前额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凌母伤心欲绝,穆太太坐在旁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凌父让凌母坐了下来,凌母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从穆成钧身上挪开,“时吟前几天让我给她准备了一支录音笔,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才对她下的手?”
穆太太心惊胆战,她心里清楚得很,以穆成钧的脾气,如果真的如凌母所言,那这个理由就够他对凌时吟下手了。
穆成钧冷笑下,“录音笔?你们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居然还对我用上了这种东西?”
“你别装糊涂了,时吟的录音笔在哪?”
“真是笑话,她的东西我哪里知道?”
穆成钧心里没有丝毫的慌张,依着凌时吟的品行,她要对他用这种东西,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穆劲琛不可能怀疑到录音笔中会记录着付流音的声音,也要多亏凌时吟,如今凌家这么一闹,步步紧逼说他害了凌时吟,那么谁都不会想到、谁都不会再去怀疑,付流音也在他手上。
这应该是人的固定思维,凌时吟失踪或者被害,第一怀疑对象肯定是穆成钧。那么付流音呢?难道他们还会想到付流音也是他绑走的不成?
穆成钧看着凌父和凌母,神色越来越冷,“以后不要再来了,凌时吟都不在这了,那穆家跟凌家还有什么关系?”
“成钧,成钧,这样吧……我们可以不计前嫌,我只要你把时吟还给我就好。”
穆成钧听着凌母的痛哭,无动于衷,“下次除非是拿到了证据再过来,你们在我面前哭闹没用,我根本就不知道凌时吟去了哪。”佣人喊了保镖过来,连拖带拽将人‘请’了出去。
穆太太陷在沙发内,她不住盯着对面的穆成钧,“老大,你跟我说实话,你把时吟弄去哪了?”
“妈,连你都不相信我吗?”穆成钧身子往后靠去,“你怕我杀了她?”
“人是你带出去的啊,不论怎样,在这一点上,你是说不清的。”
穆劲琛坐在旁边没有动,穆成钧不以为意,轻耸下双肩,“人是我带出去的,但我没有动她,是我把她丢在了半路,谁知道她碰上了什么人呢?”
“成钧,你真的没有做犯法的事?”
穆成钧身子微微往前倾,“妈,我跟凌时吟没有感情……”
“所以呢?”
“所以,我不会为了这个女人而将自己搭进去,因为不值得。”
穆太太听见这话,心里一松,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我相信你是知道分寸的。”
“我要真想杀了她,我也不会亲自将她带出去,门口的监控还拍得一清二楚,妈,我没这么傻。”
“那就好。”穆太太手掌放到胸口处,“家里再也不能出事了,你们兄弟俩都要好好的。”
穆成钧看向旁边坐着的穆劲琛,穆太太的视线也随意望了过去,“劲琛,妈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穆劲琛面无表情问道。
“就是你周伯伯的女儿回国了……”
穆成钧听到这,忙打住穆太太的话,“妈,周伯伯的女儿,是出国留学的那位小女儿吗?”
“是啊,刚回来不久,我就想找个时间……”
“妈,最近家里事情这么多,你就别去操心别人家的事了。”
穆太太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谁还能听不懂,“我……”
“妈,您让佣人收拾下凌时吟的东西,既然事情闹成这样,就算警方真找着她,我也不会跟她再继续过下去了。”
穆太太点了下头。“好。”这几天,穆成钧都没去别墅那边。
付流音被关在房间内,出也出不去,就算她喊破了喉咙,楼底下也不会有人听到。
吃过晚饭,付流音在房间内徘徊,她要想逃出去,只能通过这扇房门,可是外面有两名保镖,他们身强力壮,付流音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将还未收拾的饭碗包裹在被单内,再用力踩碎,付流音拿了一块碎瓷片在手里。
她走到门口,伸手捶打着门板,“救命,救命。”
外面传来保镖的说话声。“你怎么了?”
“我头痛的厉害,眼前的东西都快看不清楚了,求求你,带我去医院吧。”
两名保镖对望了眼,付流音倚着门把,再一点点滑下去,声音越来越虚弱。“救命啊,让穆成钧过来,快,我头痛的受不了……”“要放她出来吗?”
“你忘了穆先生的话了?这扇门只能在他过来的时候打开。”
付流音听到外面的议论声传到耳朵里,她用手敲了几下门板,“我真的病了,求求你们带我去医院。”
“要不……还是给穆先生打个电话吧。”
“好吧。”
付流音竖起耳朵听着,一名保镖走到旁边,拨通了穆成钧的号码。
男人正好下楼,听见手机铃声,他立马顿住脚步,掏出手机后看眼来电显示。穆成钧朝四周看眼,确定不会有人发现后,这才接通,“喂。”
“穆先生,屋里的人说她头痛的厉害,想要去医院。”
“头痛?”
“是,正在敲门,我们怕出事……”
穆成钧手掌落在楼梯扶手上,“别管她。”
“可是,听她的声音,好像病得很厉害。”
“她擅长做戏,”穆成钧一语戳穿,“送晚饭进去的时候,她是什么情况?”
“没有异常。”
“所以,不用管她,她的病自己会好的。”
男人闻言,只好答应下来。
穆成钧刚挂完通话,就看到穆劲琛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他将手机塞进口袋内,几步下了楼梯,穆成钧站在二楼的转角处问道,“老二,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是。”
“去哪?”
“去找找。”
穆成钧单手插在兜内,“没有目标性,你找也是白找。”
“那也比待在家什么都不做要好。”穆劲琛很快下了楼,男人看了眼他的背影,穆劲琛的脚步声很快从他的耳朵里消失掉。
另一处,付流音靠在门背后,气息奄奄,呻吟声透过门板往外传。
男人打完电话走回到门口,旁边的同伴焦急问道,“怎么样?”
“穆先生说不用管她,出不了大事。”
“真的?”
“穆先生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付流音听闻,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她伸手想要重重捶打下门板,可她握了握手掌后,还是放轻了力道,“我真的头痛,放我出去,救命。”
外面的人无动于衷,穆成钧亲口说了不用管,那出了什么事,后果自然也就不用他们来承担。
付流音在里面等了半晌,可随她怎么求救,外面的人始终都是无动于衷。
她不得已爬起身,目光落向前,看到了那张大床。
她眼里露出惊惧,不由后退了两步,屋内除了灯光之外,再也没有一点点自然的光能够透进来,她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阳光。
穆劲琛开着车,漫无目的在路上找着,这时候已经很晚了,马路上的车和人并不多。
他沿着付流音所住的小区往前开,猛地看到一抹身影出现在眼中。
穆劲琛定睛细看,夜色正浓,好像有点像付流音。
男人心里一阵窃喜,他将车子靠过去,放慢了车速,穆劲琛落下车窗,刚要开口,嘴里的话却像是被噎住了。他应该怎么说呢?该不该将他的满腹担忧都表露出来?
穆劲琛见到女人还在往前走,他干脆按了下车喇叭。
对方转过头来,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女人看了眼穆劲琛,眼里微微一亮,她驻足片刻,然后跑到穆劲琛的车窗旁,“帅哥,是想约我吗?”
“滚!”穆劲琛掩饰不住失望,一脚油门将车开得飞快。他不信他找不到付流音,他不信她就真的这么失踪了。
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哪怕出动了警力、出动了蒋远周的人,可即便再加上穆劲琛这边的人手,却还是没能找出那个装修工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天过后就是黑夜,一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
穆劲琛整个人颓废不少,精致的下巴处,冒出的胡须还未来得及清理掉。
他天刚放亮才回来,穆太太习惯早起,看到他这幅样子,自然是心疼地要命。
“劲琛啊,你别这样……”
穆成钧从楼上下来,自顾喝了杯水,听到手机铃声打断了穆太太的话。
穆劲琛拿出手机接通,“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男人的声音,“穆帅,那名工人已经找到了,现在被警方带回警局了。”
“找到了!”穆劲琛陡然扬声,转身就往外面走。
穆成钧喝着水,凉凉的白水顺着喉间往下淌,他轻挑下眉头,将杯子放回了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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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最痛的死讯
穆劲琛的车犹如离弦之箭开了出去,天空还未完全亮透,马路上的车很少,变道的时候,他甚至连转向灯都没打,他完全急糊涂了,只想着那名工人找到了,那也就意味着付流音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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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情深接到消息后,也出了门,蒋家的另一名司机开车带着蒋远周和许情深去往警局。
穆劲琛到达的时候,看了眼警局的门口,一阵无法形容的压抑感令他呼吸困难,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他狠狠甩上车门,然后走了进去。
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察一脸疲惫,看到穆劲琛进来,他几步上前道,“蒋先生和蒋太太也是刚到。”
“人呢,抓到了是吗?”
“是的。”
“在哪?”
“审讯室。”
穆劲琛跟着男人往里走,来到审讯室外面,看到蒋远周和许情深站在那里。
隔了一层玻璃,穆劲琛走上前,看到一名中年男子坐在审讯室内,警察走了进去,另一人冲他摇摇头,两人换了岗,稍显年轻的警察从里面出来了。
他带上门,穆劲琛焦急问道,“问出什么结果了吗?”
对方摇下头,“他咬得很紧,就是不肯说。”
穆劲琛恨不得立马冲进去,警察拦在他跟前,“穆帅,您不能进去。”
许情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负责审讯的警察拿了张照片走到男人跟前,“认识这人吗?”
男人看了眼,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在同一层楼上就没碰到过?”
男人仔细瞅了瞅,“我们就是负责装修的,谁会注意到隔壁屋内住着什么人啊。”
“我可没说她住在隔壁。”
男人神色有些不自然,“警察同志,我真不认识她。”
穆劲琛在外面看着,许情深目光一瞬不瞬盯向那个男人。“他会交代吗?”
“放心,”蒋远周握住她的肩头,“既然找到了这个人,他不吐露出点什么东西来,他就别想从这个地方离开。”
方警官拿出另外几张照片,“这箱子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把这箱子运去了哪?”
“这……这就是一个纸箱子而已,我拖回家卖了。”
“是吗?”方警官将照片拍在男人手边,“拖回了哪个家?具体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查过监控了,从付流音所住的小区到你家,不过也就半小时车程吧?你当晚是几点收工的?为什么到了第二天的凌晨,你才回到自己家里?”
“我……我又去别家干活了。”
“哪一家?哪个小区?业主叫什么?”
男人噤声,有些气喘吁吁,似乎招架不住这一连串的问题。
“说!”
男人没再开口,唇瓣颤抖着,整个人在椅子内晃来晃去的,精疲力尽。
“你的同伙也已经落网了,就算你不开口,我们也有法子让他们开口。”
穆劲琛盯着男人的侧脸,他似乎在做无形地反抗,认为只要不承认,这件事就永远不会被人知道。
一直耗到中午,里面的男人还是不肯招认。
方警官从里头出来,又换了另外两个人进去。穆劲琛一动不动地站在外面,方警官走到几人跟前,“嘴巴倒是挺硬,轻易不肯开口。”
蒋远周看了眼问道,“他的车子最后去了哪?”
“就是这个问题,让人头疼,有一段路是没有监控的,正是那一段的缺失,他们在那个时间里面做了什么,无从查证。可是等到车子回去以后,那个纸箱子就不见了。”
许情深心里泛着寒,“那就是说,装着音音的箱子,应该是在没有监控的那一段路上被处理掉了?”
“是的。”
蒋远周面色严肃问道,“车子是在哪里消失的?”
“郭宇路。”
“郭宇路过去,应该就左右两条路吧?无论怎样也要查。”
“是的,左边一条道通往松江东路,右边通往淮横路。”
蒋远周看了眼审讯室内的男人。“我让人去松江东路找,既然是在那附近出的事,那就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
“我让人去淮横路。”穆劲琛说完,走到旁边去打了电话。
许情深倚在旁边,穆劲琛打完电话后走过来,她将手落在跟前的玻璃上,同旁边的蒋远周说道,“你看看,他做了这种事情后,难道就不慌张吗?为什么他的表情这样淡定?”
“在没见到证据之前,谁都不会轻易承认的,活着多好,自由多好?他不能慌,也慌不得。”
穆劲琛心里闷得难受,越接近真相,他就越脆弱,心仿佛已经碎裂开来,只是还颤颤巍巍得没有摔成一瓣瓣而已。
“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凭什么不承认?凭什么?”
“情深,你冷静点,”蒋远周抱住她的肩膀,“会有证据将他的嘴巴撬开的。”
穆劲琛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警察重复着相同的问题,他们想要从他每次的回答中,找寻出蛛丝马迹,哪怕是一点点都好。
到了下午,蒋远周强行将许情深带去了休息室,怕她这样熬不住。
穆劲琛像是一尊石像般站在外面,他一动不动,没有吃饭,没有喝一口水,就算是烟瘾上来了,他也懒得挪动下脚步,他生怕他一走开,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讯息。
傍晚时分,许情深还是过来了。
可审讯还在继续,找不到突破口,男人始终不肯松口。
穆劲琛双腿发麻,人几乎要站不住,方警官搬了椅子过来,让他们坐着。
他弯腰坐下去,感觉腿就跟断了似的,方警官轻叹口气,“看来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问不出来,那就严刑逼供。”穆劲琛冷冷说道。
方警官看了眼,心想他还真是敢说。
穆劲琛从兜内拿出手机,想要问问那边的情况,刚解开屏幕锁,就有电话进来了。
穆劲琛迫不及待地接通,“喂?”
“穆帅,有重大发现。”
男人坐直了上半身,“什么发现?”
“有人在那晚上,见过那辆面包车,我们按着这条线索找过去,在一辆停靠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