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9拔掉心里最深的刺(原来是自破)
记者会的内容在东城已经炸开了锅。
没想到蒋远周没露面的这几日,居然是被绑架了?
而他不止被绑架,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多少人开始惋惜、唏嘘,蒋远周英俊潇洒,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害得自己的一张脸被毁得这么彻底?
咖啡馆内。
凌时吟小口地尝了下现煮的咖啡,她目光轻抬,看向对面的朋友,“约你出来是谈心的,不是让你捧着手机的。”
“天哪,你看新闻了吗?”
凌时吟没有丝毫的兴趣,“什么新闻?”
朋友将手机递到她面前,“蒋远周的事,惊天大事啊。”
“他?”凌时吟别开了视线,“跟我有什么关系?”
“蒋远周被绑架了,刚回到东城,你知道吗?他被毁容了。”
“什么?”凌时吟这下无法再强装镇定,她杏眸圆睁,拧紧了眉头,终究还是有些不相信,“你从哪看来的新闻?怕是造谣的吧?”
“怎么可能?蒋远周的太太亲口说的,刚召开了记者发布会。”
凌时吟伸手拿过手机,点开了视频,果然看到许情深声泪俱下的样子。下面还有不少评语,凌时吟唇角有些颤抖,“除了毁容,话也说不出来了。”
“绑架这种事真说不好,有些人还被撕票了,捡回来一条命都是幸运的……”
凌时吟像扔个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丢到了桌上。
“时吟,你应该庆幸那时候没跟蒋远周在一起,你看看他太太哭得那样子,现在好了,蒋家也不让她探望,我看她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凌时吟闻言,眼眸内闪动下,她嘴角忽然勾扯起来,“报应!”
朋友将手机拿回去,又刷了几条评论,“你看,很多人都说这女人不简单,这样把自己丈夫毁容的事拿出来说,居心叵测啊。”
“她当初接近蒋远周,为的不就是钱吗?这样也好,我看蒋远周是不是还要对她死心塌地。”
朋友吃了块可口的点心,眉梢处跳跃着笑意,“马上就要有好戏上场了,时吟,你就等着看吧。”
凌时吟端起手边的咖啡,想到蒋远周现在的样子,她不知道应该是快慰还是什么,他一次次将她的心踩在地上,从来不顾及她的体无完肤。哥哥死后,蒋远周更是对她不管不顾,一点旧情都念不上,他如今这样,可不就是报应吗?
“时吟,你现在可以下手了。”
凌时吟回过神,朝着朋友看眼。
“之前那女人有蒋远周护着,现在呢?她这样算是和蒋远周撕破脸了吧?”
凌时吟唇瓣处勾起抹冷笑,“用不着你提醒,我知道。”
“你现在反正还有穆家,什么都不用怕。”
“就算没有穆家,要捏死许情深,还不是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凌时吟端着咖啡杯,菱唇微抿,轻轻吹了一口,看到褐色的液体漾出了一圈圈小小的花。
“许情深无权无势,没有蒋远周,谁认她这个蒋太太?她以前被逼的逃离东城,那股子狼狈劲我至今记得。”
“呵,她啊,就是不自量力。”
凌时吟喝了口咖啡,忽然觉得今天的味道格外不同,咖啡中居然带着浓郁的甜味。
许情深几乎是逃窜着回到家里的,幸好记者会后,那些人没再追着,毕竟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
她开门进去,迫不及待地在玄关处换好鞋子。
“蒋太太回来了。”
许情深快步往里走,“是啊,蒋先生呢?”“蒋先生在楼上。”
“好。”许情深走到佣人跟前问道,“今天出门,一切都好吧?”
“挺好的。”
“关照你们的事,都记住了吗?”
佣人点着头,“蒋太太放心,我们一直都是跟着蒋先生的,我们有分寸。”
“好。”
许情深上了楼,来到儿童房前,推开门看了眼,见到月嫂正在收拾地上的玩具。“蒋太太,您回来了。”
“两个孩子呢?”
“蒋先生亲自带着。”
“那好,你忙。”
许情深顺着走廊往前走,一路来到主卧门口,方才她那副样子,蒋远周肯定看见了吧?是不是又得夸她演技好呢?门没有关上,伸手轻轻一推就能进去。
许情深往里走着,房间内安静极了,居然都没听到说话声。等到视眼陡然开阔的那刻,许情深看到蒋远周整个人躺在大床上,他单手枕在脑后,另一手的臂弯间躺着霖霖。而睿睿呢,他睡在了蒋远周的左侧,上半身都压在蒋远周的胸前。
许情深走近过去,两个孩子这样,蒋远周怎么能睡得安稳?
她弯下腰,看到男人英俊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许情深看在眼里,心头忍不住漾起心疼。她差点忘了,他才从地狱走了一圈回来,这些日子当中,他肯定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蒋远周的眉头时不时拧着,睡得也不安稳。
许情深心有担忧,再强大的男人,在生死之前恐怕都做不到淡定从容,她生怕蒋远周心里会有什么阴影。许情深手掌抚向他的脸,手指刚贴上去,男人一双利眸就睁开了。
许情深二话不说吻住他的唇瓣,蒋远周眉角慵懒地挑起,热情如火地回应着她。然而她这点力度,蒋远周觉得不够,他欲要起身掌控,许情深见状,手掌在他胸口一推,“别吵醒孩子。”
男人的手臂下意识收起,摸了摸左右两侧的孩子。“回来了?”
“当然,不然站在你跟前的人是谁呢?
许情深小心翼翼将霖霖抱到旁边,“你身上有伤,要睡就好好睡。”
她走到另一侧,将睿睿也从他身上抱下来,两个孩子像是说好了似的,各自翻了个身,一人朝着一边继续睡。
“他们平时不会这样贪睡。”
蒋远周手掌在旁边摸了摸,摸到了霖霖放在这的故事书,“霖霖让我给她念,我实在困得不行,我就说你们跟我一起睡吧。两人起先都不同意,印象当中,应该是我先睡着的,估计他们实在无聊,就也睡了。”“那你继续睡会。”
许情深想要起身离开,蒋远周抓住了她的手臂,“看你的眼睛,红得这么厉害。”
“也是这几天没睡好,休息过来就行了。”
蒋远周手里的力道一收,许情深被她拉下身去,她赶紧将手撑在蒋远周身侧,“做什么呢?”
他凑起上半身来亲吻她,许情深见他的肩膀腾空着,他一点点加深了这个吻,许是觉得这个姿势不能尽兴,蒋远周手掌勾住许情深的脖子,掌心微用力,将她往下压。
“唔——”许情深睁大眼眸,整个人几乎趴在蒋远周胸前。
她好不容易将他推开,“别这样。”
“别哪样?”
“你就不着急吗?我一直在想着那些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蒋远周坐起身,小心翼翼抱过睿睿,让两个孩子躺到一起,他坐在床沿处,“你不用操心这些,这也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
“那我还能做什么?”
蒋远周伸手揽住她的腰,他俊脸轻抬,面上布满了一本正经的神色,“情深,你知道我那几天里,想得最多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许情深手掌落向男人的头顶,“我。”
蒋远周嘴角轻勾下,“我那时候就想着,应该让你多生几个孩子。”
“你胡说什么呢!”在许情深听来,他竟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那时候就想着,万一我要出事了怎么办呢?我吩咐过阿宁,如果我出事了,他那边留了一大笔钱给你……”
许情深听到这,手掌颤抖地去捂住他的嘴,“不是已经好好地回来了吗?别再说这种话吓我。”
“我没吓你。”蒋远周拉下她的手,将她的手捏在自己掌心内,不住地按着、揉着,就是不肯松开,“我在那里特别闲,什么事都不能做,我当然要胡思乱想。我想着你不缺钱了,缺的就是陪伴了,一个霖霖和一个睿睿远远不够,要是再多两个孩子的话,这帮孩子叽叽喳喳,是不是就能将你的悲伤转移了呢?”
“远周……”
男人托住她的臀部,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许情深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我不能没有的是你,你要真走了,就算再来十个八个孩子都没用,我透过他们的眉眼看到的都是你,你让我还怎么好好的?”
蒋远周掌心贴向她的腰际,“对,所以我现在知道了,不论怎样,我都不能出事。”
“是。”许情深展颜道。蒋远周不能出门,许情深也没去星港,男人进了浴室,半晌后,许情深见他还未出来。
她走过去看看,门并未关上,许情深看到男人站在镜子跟前,正在处理刚冒出来的胡须。许情深上前步,从他手里接过电动剃须刀,“我来。”
“你会吗?”
“要不要试试用手术刀给你刮胡须?”
男人忍不住笑道,“这个主意真不错。”
许情深将剃须刀贴紧蒋远周坚毅的下巴处,这是静音的,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更加不存在什么安全隐晦。许情深满面认真,手指固定住蒋远周的俊脸,不让他乱动。
男人抬起视线,透过跟前的镜面看到了这一幕。
许情深的每一个动作,都暖到了蒋远周的心里去,下巴处好像有一双手在轻抚过,他享受地闭起了眼帘。
半晌后,许情深端详着跟前的这张脸,确定无一处遗漏后,这才拍了拍蒋远周的面颊。
“好了。”
男人睁开眼帘,凑到镜子跟前照了照,“不愧是夫人亲自动手,我的帅度更上一层楼了。”
“蒋先生,你以前多稳重一人,现在说话……”
蒋远周侧过脸朝她看眼。“嘴甜是不是?”
“是太甜。”几乎让人招架不住啊。
“我家夫人高兴就好。”
许情深唇角一直挽着,收不回去,“我出去吧,我替你清理。”
蒋远周看眼,从她手里将剃须刀接过去,“我自己来。”
“干什么?”
“女人的手不适合干这个,”蒋远周动作熟稔地清洁了起来,“出去吧。”
许情深倚在旁边没动,这时一串敲门声急促地传了进来,许情深抬下头,“谁啊?”
“蒋太太,蒋家老爷来了。”
她抱在胸前的手垂了下去,“知道了。”
蒋远周快速地清理好,许情深转过身往外走,“我去看看。”
她出去的时候,将房门带上了,蒋远周穿过卧室来到窗边,站在厚重的窗帘后面,能看到被拦在大门外的蒋东霆。
许情深的身影也很快在他的眼里出现,她一步步走得坚定且缓慢,来到门口,面对蒋东霆的满面怒色,许情深却是笑了笑道,“爸,您怎么来了?”
“为什么要跟记者说那些话?”
“远周是我老公,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呢?”
蒋东霆的视线犹如被磨利的钢钉一般扎向她,“我不让你见,你就这样害他?”
“我没有害他,我是为了大家好。”
“许情深,你真是不把蒋家搞垮,你不罢休啊。”
两人中间隔了一扇门,蒋东霆视线望进屋内,“两个孩子呢?”
“孩子?”许情深站定在那,“你别想着把孩子带走,这是不可能的事。”
“许情深,念在你跟过远周一场的份上,有些事我原本不想做得太绝。”蒋东霆看向门口的保镖,“如今蒋先生躺在医院里身受重伤,你们还要听这个女人的?”
“蒋先生吩咐过,蒋太太的话,就是他的话。”
蒋东霆怒不可遏,“可蒋先生现在口不能言,你们就变成听她的了?”
许情深接过他的话,“你要想他们听远周的,你把远周接来啊。”
她知道蒋东霆身子不好,他毕竟也是蒋远周的亲生父亲,许情深终究念了一回情,不想将他逼出个好歹,“爸,你最应该防备的不是我,你应该看清楚远周这次回来,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蒋东霆锁紧眉头,看着跟前的女人。
“属于你们蒋家的东西,我不会多争一样,远周想要给我的,他会给。你应该留心现在的这个人,远周的个性你也清楚,他好强、从不服输,即便现在面容全毁,他应该还是蒋先生吧?一个人如果尚有志气,他就不会说一句放弃的话。你也是了解远周的,所以,你看看他今后需要什么吧……”
许情深不知道蒋东霆有没有将这话听进去,她转身欲要离开。
“许情深,你怎么就没想过,远周有这么一天,全是你害的!”
她冷冷一笑,丢下句话,“究竟是灾星还是福星,他心里自有分晓,不需要你给我定论。”
有蒋远周的人在这,蒋东霆压根别想进去一步,许情深脚步欢快起来,这应该也是蒋远周平日里吩咐的吧?一旦他有事或者蒋东霆要威胁到她的时候,蒋远周给她的家是最安全的,不容他人侵入一步。
蒋远周的事在东城传开后,最受不了的还有许家。
许情深的手机内塞满了未接来电,有许旺的,有许明川的。她想,赵芳华这会应该跳脚了吧?九龙苍也卖了,许情深跟蒋家又撕破了脸,这时候的她,应该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第二天早上,许明川的电话又打来了。
许情深拿了手机来到阳台上,“喂,明川。”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松了口气,“姐,你要吓死我啊。”
“不好意思明川,让你担心了。”
“姐,姐夫究竟怎么样了?”
许情深转过身,透过落地窗看到蒋远周躺在床上,她嘴角轻挽,但这件事还是暂时瞒着的好,“我现在也见不到他。”
“蒋家那样也太欺负人了,姐,你别着急上火啊,实在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我们闯进去。”
“明川,你过好你的日子就好了,姐有办法。”
许明川可不相信这话,这种事任凭落到谁的身上,那都是受不了的。“姐,你今天有空吗?我想约你吃顿饭,萌萌也来。”
“明川,姐说了,你不用担心我。”
“既然不让我担心,那你过来,跟我吃顿饭就好。”
许情深抬起右手摸了下脑袋,“好吧,地点我来定,待会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
“好的。”
许情深挂断通话,她走进屋后将窗帘重新拉上,蒋远周懒洋洋地抬下眼帘,“谁?”
“明川。”
“那小子担心你了。”
许情深坐向床沿,顺着蒋远周身侧躺下,她朝他怀里窝去,“其实准备赎金的那几天,我觉得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我说要卖掉九龙苍,明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尽管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的,但毕竟已经过户到了他的名下。”
许情深抬起小脸看向蒋远周,“你说明川当时要有一点点私心的话,那房子是不是就卖不成了?”
蒋远周手掌在她头上摸了下,“是。”
“我明天跟他出去吃顿饭。”
蒋远周答应着,“好。”他知道,许情深这个弟弟虽然有些小白,但从来都是心地善良,特别对许情深,也算是掏心掏肺的。
九龙苍没有了,还会有新的房子,这一点,蒋远周早就想过了。
但他没有在这个时候告诉许情深,她心思敏感,他不想让她以为他跟她算得太清,卖了九龙苍后,就必须要立马赔一栋房子给许明川。许明川早就是他的弟弟了,他作为一个姐夫,在将来照顾他,也是无可厚非的事。第二天,许情深订好了位子后,将地址发给许明川。
她先到了吃饭的餐厅,刚点好菜,许明川就带着夏萌进来了。
“姐。”
许情深抬头,看到许明川替夏萌拉开了椅子,夏萌也打过招呼,“姐姐。”
“快坐吧。”许情深将菜单递向夏萌。“我已经点了一些,让他们先上,你看看你还喜欢什么?”
夏萌接在手里,却并未看一眼,她面色带着担忧地看向许情深,“姐,我和明川都很担心你,你没事吧?”
“没事。”
“姐,姐夫是不是伤得很重?”
许情深喝了口手边的茶,“你们别担心这个,我很好,这一关我也能过去的。”
夏萌和许明川却连吃饭都没心思,许情深拿起筷子给两人夹菜。“多吃点。”
“姐……”
“家里还好吧?”许情深抬下眼帘看向对面的弟弟,“明川,卖房子的事情,妈跟你闹了吧?”
“她闹是她的事,我不理她就是。”
许情深轻笑下,“估计念叨得你没完吧?你让她别担心,房子以后还能买回来,我这蒋太太还没倒呢。”
“姐,你别这样说话,我听着挺难受的。”许明川抬下头,却看到了正从不远处走来的两人。
他有些吃惊,又有些不爽,许情深回头一看,竟看到了凌时吟。
凌时吟的目光对上许情深,她走到许情深身后的餐桌前停了下来,真没想到,蒋远周刚出那种事,她就有心情跟家人出来聚餐了。
许情深收回视线,指着一个菜说道,“萌萌,你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
“好。”
凌时吟的闺蜜率先坐定,不由讥讽出声,“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啊?居然还能出来吃饭,吃的进去吗?”
许明川将筷子啪地落在桌上,许情深朝他看了眼,“明川。”
“别这样……”夏萌也吓了跳,忙拉住许明川的手臂。
凌时吟拉开椅子,让朋友先点餐,女人一边看着菜单,一边话里有话说道,“时吟,我就说你命好吧,公主命啊。现在嫁了这么好的人家,不像有些人,一只脚刚踏进豪门,就现了原形。”
凌时吟浅笑,“就你这张嘴巴能说。”
“本来就是,你看看蒋远周现在的样子,他还能配得上你吗?毁容了,哈哈哈……也不知道多可怕呢,走出去会不会吓坏小孩子啊?”
许明川气得就要起身,夏萌使劲抱住他的手臂,不肯撒开。
女人点了几个菜,推开椅子起身,“时吟,我先去趟洗手间。”
“去吧。”
许情深自顾用餐,凌时吟见她不还嘴,知道她心里这会难受着。她侧过身看着许情深的背影,“以前都说蒋先生蒋太太郎才女貌,没想到蒋先生这就遭遇了横祸,我也应该去医院看看,毕竟我还是挺好奇的……”
夏萌不想许明川惹事,所以使劲拽住他。眼前一道黑影压过来,她猛地一抬头,却看到许情深走向了后面。凌时吟见她拉开了自己对面的座位,她眉头轻挑,“怎么,你还不让我探望一下?”
“凌时吟,你何必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呢?说出去,你跟蒋家其实也有一段渊源……”
“渊源?”凌时吟忍不住冷笑,“蒋远周现在这样,我真是幸灾乐祸都来不及。”“你是应该幸灾乐祸,作为凌家的千金来说,你太失败了。”
凌时吟的脸色难看下去,许情深继续说道,“先是送上门,再是抱了弃婴谎称自己的孩子,凌时吟,你们凌家从小就是这样教你的?再看看你现在的下场,其实我最近有个想法,我真想和穆先生单独聊聊,说一说你以前的那些事。”
凌时吟嘴角绷紧,泛出冷意来,“我老公相信我的清白。”
她和蒋远周的事,早就和穆成钧说明白了,也包括那一个晚上,是她自己动的手。
“你现在这样贬低蒋远周,你想过别人也都在盯着你吗?你自己的黑历史,你都忘了吧?”
凌时吟直视着许情深,“你也不用激我,说到底,我跟蒋远周是有那么一晚的,这难道不是你心里的一根刺?许情深,就让这根刺永远扎在你心里吧!”
确实,这一直都是许情深心里的刺,哪怕过了这么久,还是痛得她死去活来。
但是当着凌时吟的面,许情深自然不能显露出来,她将手里的手机朝着凌时吟扬了扬,“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都给你录下来了,不知道穆先生有没有兴趣听听?”
凌时吟闻言,脸色大变,“许情深,你想做什么?”
她太知道穆成钧的脾气了,真要被他听见的话,他非扒了她一层皮不可?“做什么?我就问问穆先生,他是怎么忍受你的过去的。”凌时吟握紧手掌,眼见许情深要起身,她忙开了口,“等等!”
许情深轻扬眉头,“干什么?”
“我和蒋远周……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
穆成钧这人,疑心病特别重,她当时说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相信,但如果许情深真去找了他的话,他肯定觉得面上无光,到时候……
凌时吟懊恼地咬紧牙关,狠狠盯着跟前的人。
许情深冷笑下,“你这话,自己相信吗?”
“我说的是真的,那一晚……蒋远周是喝醉了,但我们两个什么都没做过。”
许情深慢慢将视线落到她脸上,盯紧了,一刻都不放开,“为了不让我找穆先生,你也是用心良苦。”
“我没必要骗你,”凌时吟别开了眼,“他那晚压根做不出什么事……是我自己,我自己弄的。”
凌时吟说完,看向许情深掌心内的手机,“现在蒋远周变成了这样,我不想跟他有丝毫的关系,我反而觉得那是一种耻辱,时时刻刻钉在我身上的耻辱。”
许情深颤抖着,浑身都在抖,“所以那个晚上,你就这样恶心地挤进了我们中间!”
10原来那一晚不怪他(怒扇凌时吟)
凌时吟也不想被打脸,那件事,她原本是想着藏在心里面的,尽管没有发生过,可只要她不说,许情深和蒋远周这辈子都别想知道。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嫁给了穆成钧,嫁给了穆家。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女人的什么最重要?特别是对于穆家的男人来说,女人的名节应该是最重要的。
穆成钧当初愿意娶她,或多或少的原因,是因为他自身的毛病。但是穆大少久居阴暗,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凌时吟吃尽苦头。
但凡有凌时吟的一点旧事吹到他耳中,他就恨不得将她囚禁起来,一辈子不给她出去。
刚嫁进穆家不久,凌时吟就告诉了他,她和蒋远周这两年中其实没有过一次欢好,孩子也不是她的。她告诉穆成钧,她之所以被破了身,完全是那时候被家里逼着联姻,情势所迫,不得不听从父母的意思,是她自己动的手……
她知道,穆成钧是将信将疑的,只是这样的事已经无处查证了。
所以对于凌时吟来说,这个话题现在也成了她最禁忌的,万一许情深真找穆成钧添油加醋说了什么,她在穆家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
凌时吟再转念一想,如今蒋家这幅样子,蒋远周又是这幅样子,她真是巴不得赶紧撇的干干净净,最好以前的事压根没有发生过,省得又被那些媒体咬着不放,引来穆成钧的不满。
许情深盯着跟前的这个女人,当年,凌时吟答应蒋东霆的提议,自己走进小楼、抱了睿睿又说是自己的孩子,她几乎将所有无耻的事情都做了一遍,但是自己破身……
这件事,谁能想到?
许情深胸口被堵着了,凌时吟的话,就好像是编出来的一个笑话,荒诞无比,却偏偏让她难受的要死。
许情深面上布满了愤怒,“凌时吟,你那时候也不过二十出头,你怎么会做得出这样的事?”
“那你呢,跑去九龙苍自动献身的事,你做的不是很欢快吗?”凌时吟的视线落回许情深的手里。
她冷笑下,“我跟你不一样,在你眼里,你就没瞧得起我过,但是凌时吟,你好歹是凌家的千金,从小是被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别人能接受得了我献身给蒋远周,可又有多少人其实是戳着你的脊梁骨在骂你呢?”
凌时吟倾起身,想要去拿许情深的手机,“把东西给我。”
“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许情深身子向后倚,牙关紧咬下,“而且我怎么能确定,你有没有骗我?”
凌时吟的面色,变了又变,这等于也是在揭她的伤疤啊。
“许情深,我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我哥哥死了,我后来结了婚,我会跟你们耗一辈子!那件事,我可能打死都不会说出来,你不是很得意吗?蒋太太是吗?哈哈哈——”凌时吟眼角眉梢燃起浓浓的嘲讽,“我就是要让你以为,你老公跟我有过一晚,他身上沾着我的血!”
“你以为你有多爱蒋远周?要是我,我虽然会觉得难受,但我不会放开我爱的人,我会不顾一切把他抢在手里!”
许情深闭起眼帘,想到了两年多以前,她和蒋远周的小心翼翼,他们谁都不敢捅破,战战兢兢地顺着地方。
想到了蒋随云的愧疚,到死都在奢望着她的原谅。
许情深忽然觉得,原来那时候所有的折磨纠结,都是个笑话啊。
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猛地站起身来,脚步逼近凌时吟,许情深站到她跟前,“凌时吟,你要脸吗?”
“你有资格……”
许情深右手狠狠挥出去,使劲了全部的力气,一巴掌抽在凌时吟脸上,将她抽得眼冒金星,半边脸颊瞬时红肿起来。
凌时吟捂着自己的脸,万万没想到许情深会出手、敢出手!
眼里的怒火齐聚起来,凌时吟咬着牙,“你敢打我?许情深,你算什么东西!”
她站起身想要还手,许情深将手机放回兜内,一手按住凌时吟伸出来的手臂,另一手再度扇出去,清晰的巴掌声传入耳中,凌时吟被打得鼻子发热,许情深反手一个巴掌将她的脸又打向另一边。
两边面颊痛得像是被人扒掉了面皮,凌时吟不甘心,她从小到大就没被人打过脸,她伸出双手想要还手。
然而她的身高终究差了许情深不少,许情深将她用力一推,她狼狈地跌坐回原位。
“时吟——”不远处,凌时吟的朋友快步走来,“干什么你?”
许情深朝着已经惊呆的许明川说道,“明川,拦住她。”
“噢,好——”
许明川闻言,总算回过了神,推开椅子起身后大步朝着凌时吟的朋友走去。几人都挤在了餐桌前,连夏萌也加入了,她站在许明川旁边,气势很足,“你别乱来,不然的话连你一起打。”
“你们居然敢打时吟?”
“有什么不敢打的,我姐还要撕了她呢!”
许情深居高临下站在凌时吟跟前,“你们凌家害死了小姨,而你呢?你也是罪魁祸首,凌时吟,法律制裁不了你,但我以后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
“就凭你?”凌时吟捂着面颊,抬起视线狠狠盯着许情深,“现在蒋远周还能站在你身后吗?许情深,我等着,我等着你被赶出来,到时候,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听穆太太的意思,等我一无所有后,你就不会放过我了?”
“许情深,到时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许情深抄起桌上的玻璃杯,将一整杯柠檬水都泼到了凌时吟的脸上。她头发都湿了,许情深握紧手里的杯子,“既然这样,就说明我以后没多少机会能这样对你了,那我今天还真不能轻易放过你。”
凌时吟的朋友见状,上前一步,“你们别欺人太甚!”
许明川朝她肩膀处推了下,“我跟你说了,别多管闲事。”
“你们放开时吟!”女人拿起手里的包,朝着许明川打过去。
许明川好歹也是个男人,不好对她下太重的手,他握住女人的手腕,冲夏萌使个眼色,“媳妇,赶紧!”
夏萌取下身上的挎包,砰地敲在女人脸上,“我让你打我老公,我让你打。”
“啊——救命!”
“来人啊!”
女人双手被紧握着,不能还手,夏萌手里的包是网购淘来的,特别有型,但有型的同时,皮子也特别硬,没几下就把女人敲懵了。
凌时吟这时自顾不暇,伸手拿了餐巾不住轻拭着脸上,她眼圈忍不住发红,“许情深,你想过对我动手的后果吗?”
“后果应该是什么?”到了这会,许情深的心情还未平复过来,满满的愤怒积压在心里,好像随时都要爆炸。
店内的其余顾客也在看着热闹,服务员喊了经理过来,几人快步来到桌前,“这是公众场合,几位……”
许情深回头看了眼那名经理,“不好意思,我们在处理一些私人恩怨。”
“但是你们在餐厅内动了手。”
“是她言语挑衅在先。”许情深指了指跟前的凌时吟。
凌时吟满身狼狈,脸上又痛得厉害,经理一眼认出她来,再看了看许情深,也有些吃惊。
“原来是蒋太太、穆太太。”
“要不,你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吧。”许情深站在原地,似乎不肯退让。
“这……蒋太太,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经理有些为难。“而且您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快,快报警,你看他们把穆太太欺负成什么样了!”凌时吟的朋友扯开嗓门喊道。
许情深的目光落回凌时吟面上,“是我打你的,你现在拿出手机来,报警吧。”
凌时吟面色发白,一语不发,旁边也有凑热闹的人在挤过来。
很多人又是不认识许情深和凌时吟的,只是看到凌时吟瘦瘦小小地缩在座椅内,头上、身上都湿了,不止是狼狈,还是楚楚可怜。
反观许情深呢,盛气凌人!咄咄逼人!
凌时吟鼻尖红红的,许情深连续抽了她好几个耳光,她左右两边面颊都肿了。
她不敢再去跟她拼,毕竟一对一的话,在体力上她远远不是许情深的对手,传出去也丢脸。
“报警吧!”
“就是,快报警,怎么能在这样的地方动手打人呢?”
凌时吟惨白着脸,见到不少人围在跟前,她赶紧垂下了头。
“你不敢的话,我帮你报警……”人群中,有一个年轻的女孩替凌时吟抱不平,并将手机掏了出来。
凌时吟当然不想越闹越大,她站起身来,将跟前的许情深推开,她尖锐着嗓音望向众人,“不用你们管!”
她踩着高跟鞋就要离开,凌时吟从许情深跟前快步经过,“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许情深见她准备离开,她不着痕迹抬起脚,脚在凌时吟的脚踝处勾了下,许情深听到砰的一声声响传来,凌时吟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她哽咽出声,两手紧紧握了起来,许情深走上前两步,从座位上拿起了自己的包,“明川,萌萌,我们走吧。”
“好。”
夏萌收起手里的包,许明川手一松,凌时吟的朋友赶紧往前跑去。
“时吟,时吟,你没事吧?”
凌时吟摔得胸口疼痛不已,一下也坐不起来,许情深经过她身侧,顿下脚步,目光冷冷睇了眼,“你这么喜欢自己搞自己,还结婚做什么?”
“你……”凌时吟的朋友怒目圆瞪,眼看许情深走了,她咬牙说道,“不要脸,低俗的女人。”
许明川上前照着她肩膀踹了一脚,她刚将凌时吟搀扶着坐起来,这下两人撞在了一起,又躺地上去了。
走出餐厅,许情深回头冲两人看眼,“饭都没吃几口,还饿着吧?走,我们另外选一家餐厅,去吃饭。”
“姐,你手疼不疼啊?”
夏萌这么一提醒,许情深握了握手掌,还真是火辣辣的。
夏萌挨近许情深,“是不是那女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她看到许情深出手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许情深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干架了啊。
“姐,抽得好,就该好好抽她。”
许情深的心早就飞回了皇鼎龙庭,许明川一把拉过她,“姐夫那边有需要帮忙的,你要告诉我。”
“好。”
“姐,饭我们就不吃了,本来也不饿,刚才也吃了不少呢。”许明川知道她心情不好,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多地打扰她。
许情深闻言,也就没有客气,她这个时候真想赶紧回家,赶紧见到蒋远周。
坐到车上的时候,手掌心还是痛得厉害,许情深驱车赶回了皇鼎龙庭。
走进屋内,保姆正在收拾餐桌,上面摆满了超市采买回来的东西。
许情深顺着楼梯上去,经过儿童房时,听到霖霖和睿睿玩耍的声响。许情深推开门看了眼,蒋远周并不在里面,她又大步来到主卧,还是不见男人的身影。
她很快上了三楼,推开影音室的门时,蒋远周并没有发现她。
许情深蹑手蹑脚走了进去,视线在大屏幕上扫了眼,情节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标准的原音送入耳中,蒋远周一瞬不瞬盯着屏幕,许情深走过去,在他身侧坐定。
她伸手去握住蒋远周的手掌,男人这才回过神,别过头看她一眼。
“回来了?”
“嗯。”
许情深将头枕向蒋远周的肩膀,影音室内环绕着直升机盘旋而起的声响,隔着屏幕,许情深都能感到那股强风吹刮在脸上。
她抱紧蒋远周的手臂,看到男人眉头紧锁,“怎么了?”
“有时候社会进步的太快,似乎也不好。”
“为什么?”
“现在犯罪题材的影视剧越来越多,很多是以前发生过的真人真事,很多是靠着想象编出来的,但是很多犯罪手段,其实就是跟这些影视剧学的。”
许情深看到屏幕上,出现了被绑架的一对情侣。
她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掌给蒋远周看,“好痛。”
男人视线落到她掌心内,许情深手掌的红直到现在还未褪去。“这是怎么了?”
“打人打的。”
蒋远周拉过她的手掌,“你打人?”
许情深任由他握着,她端详着蒋远周的侧脸,“远周,我要说两年多前的那一晚,已经过去了,你会相信吗?”男人的面色明显一僵,他双眼落回屏幕上,“是,过去了。”
“你是怕我过不去吧?”许情深伸出另一手,将他的脸扳向自己,“我带着霖霖回来的时候,就想过要跟你好好在一起,既然决定了重新开始,我会尽力让自己不去想。”
蒋远周同她前额相抵,许情深手掌贴着他的脸,不住抚摸,“那一晚,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
男人眉眼依旧清冽,回握住许情深的手,“嗯,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是就当,是真的没发生过什么。”
蒋远周轻掀下眼帘,许情深退开身,视线望进男人的眼底,“凌时吟亲口说的,那晚你没碰过她,是她自己动的手。”
“自己动手?”
许情深唇角勾起冷笑,“至于怎么动的手,那就看她自己了。”
蒋远周胸口处好似被堵住了,许情深唇瓣紧闭,凑过去靠着男人的脸,“这种事,凌时吟不会骗我们,我刚把她教训了一顿,不过相比她对我们的伤害,真是远远不够。”
蒋远周轻握住许情深的肩膀,“她伤害最深的,是你。”
“不,”许情深喉间干涩,她努力吞咽了下口水,“她伤害最深的是小姨,远周,我们毕竟还活着,来日方长。对不起……当年是我让小姨遗憾地走了。”
“这不怪你。”
蒋随云死了这么久,很多事却好像才发生过,蒋远周将她抱在怀里,一点点拥紧。
“凌时吟……”蒋远周嘴里满满的嘲讽,“她给人的‘惊喜’还真是多。”
男人的手掌摸过许情深的脑袋,“她一向以自己的身家背景为傲,凌慎走了,凌家就差最后的垮台了,我们让她等着吧。”
心里再多的激动在说出口的瞬间,却好像已经消散去了大半。
许情深枕着蒋远周的肩膀,心里的刺痛感再也不会有了,那根刺带着血带着肉被拔掉了,许情深双手圈紧蒋远周的腰,她想哭,却发现已经哭不出来了。
她以为,她会抱着蒋远周,会激动到口不能言,也会激动到唾骂凌时吟一千次一万次,然而……
这些都没有。
也许,经历过了那两年,经历过了蒋远周九死一生地归来后,那一晚的污点是不是其实已经不算什么了呢?
许情深问过自己什么最重要,答案是活着。
她爱的,爱她的人都活着,这就是最重要的。
穆家。
凌时吟回到家后,一直躲在房间内,佣人过来敲门,“少奶奶。”
“什么事!”
“太太要出门,问您是否要一同去?”
“不去!”凌时吟走到门口,却并未将门打开,“等妈走后,你给我拿些冰块上来。”
“是。”
凌时吟回到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的脸,左脸肿的特别明显,嘴角处也痛,好像有些开裂。佣人取了冰块送来,凌时吟让她放到门口,等到佣人走了之后,她才起身过去拿在手里。
一时半刻怕是消不下去的。
凌时吟满眼恨意,她没想到许情深居然嚣张至此,她居然敢动手打她!
门口传来阵声响,她扭头一看,见穆成钧走了进来。
凌时吟忙将头发往前拨弄几下,穆成钧走近上前,却一眼看到了她的脸,“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
穆成钧伸出大掌将她的脸抬起,指印清晰地呈现在面上,“还说没什么?谁打你了。”
男人这样一说,凌时吟更加觉得委屈了,眼圈泛红,“许情深。”
“她为什么打你?”
“蒋家不是出事了吗?我今天跟朋友吃饭,我那朋友一时没管住嘴,就说了一句我命好,嫁给了你,没想到她就跟发疯似的。”
凌时吟想到许情深那个样子,犹觉得发憷,那跟疯婆子又有什么两样?
“她居然把你打成这样?”穆成钧手掌抚向凌时吟的脸,她眼角带泪,他手掌微用力,凌时吟痛得差点哭出来。
“成钧,我没事。”凌时吟说完,双手抱住穆成钧的手臂。
“我怎么才能替你出了这口气呢?”
凌时吟心有担忧,摇了摇头道,“现在媒体盯蒋家盯得那么紧,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弄得满城皆知,你这个时候找许情深的麻烦,别人很容易想到我们身上。”
说到底,凌时吟还是怕今天的事被穆成钧知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候你替我好好出气。”
“就是现在委屈你了。”穆成钧口气没有丝毫的波澜,他手指在她红肿的脸上不住抚摸,其实每一下都让凌时吟痛得要跳脚,但她只能强颜欢笑。“不委屈,我知道孰轻孰重。”
穆成钧将她抱在怀里,嘴角边却溢出抹冷笑。凌时吟受了这些所谓的委屈,跟他又有什么关系?穆家选择和凌家联姻,是因为他看中了凌慎的公司,凌时吟的名声已经烂成那样了,他也不在乎她更烂一些。
星港医院。
男人正在挂着点滴,蒋东霆守在病床前,“远周,别担心,会没事的。”
主治医生又被叫了进来,蒋东霆一脸紧张问道,“他的脸怎么回事?昨晚一整晚没睡,难受地一直要用手去抓。”
“蒋老先生,现在正在挂的就是消炎的药水,很快会好的。”
蒋东霆朝病床上的男人看眼,“现在能出院吗?”
‘蒋远周’坚持要出院,已经跟他提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医生查看下纱布下的情况,啧啧,惨不忍睹,“出院?这怎么可能?蒋老先生,你们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这不是要把他推向鬼门关吗?”
“你也听到了吧?”蒋东霆冲病床上的男人道,“伤的这么重,怎么能出院?”
医生随后出去了,男人还想坚持,回了蒋家以后,有些事才能够去做。
蒋东霆见他挣扎着似乎要起来,他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是不是要去洗手间。”
男人动了动腿,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腿怎么一点知觉没有,动不了了?
他目光里露出难以置信,喉咙口不住啊啊地出声,蒋东霆赶忙问道,“怎么了?”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腿,他又没伤着腿,他的腿怎么不能动了!星港不是最好的医院吗?怎么越治越残啊?两天后。
凌时吟脸上的红肿才基本消去,可她心里的这口气却怎么都消不下去。
她向来都是看不起许情深的,然而被一个她所看不起的人在众人面前扇了耳光,凌时吟觉得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凌时吟的朋友亲眼目睹了这件事,这两天里也是怒火直升。
她聚集了几个姐妹团的人,想要好好给凌时吟出这口恶气。
凌时吟到达咖啡厅时,几个小姐妹正在说着什么,一个个脸色严肃,恨不得找人拼命似的。
“时吟来了。”女人朝她招了招手。
她没精打采地走过去,女人一把将她按坐进沙发内,“时吟,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这就给你出气去。”
“干什么,你们难道还要闯进别人家里?”
“闯家里去做什么?你想办法把许情深约出来,约在时代广场,那儿人多,到时候不用你动手,她打了你几下,我们加倍还给她。”
凌时吟不由摸向自己的小脸,仿佛还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痛。
“时吟,这口气你能忍得下?”那天跟她一起的朋友义愤填膺道,“当时他们三个人啊,还有个男人,就按着时吟在那打……”
凌时吟面色发烫,这两天几乎吃不下饭,都是因为一口气堵在了胸口的地方。
“时吟,你要被人欺负死啊?”
她手指紧握,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她一直就有许情深的号码,她自然不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电话接通的时候,许情深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喂,哪位?”
“我是凌时吟。”
“你找我做什么?”
“许情深,我们在时代广场见一面吧,还有很多事,我干脆统统都告诉你得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许情深看了眼自己的指甲,嘴角不着痕迹勾起,凌时吟那点小心思,她能不懂吗?
吃了那么大的亏,凌时吟肯定是要向她讨回去,她这是变着法要将她骗过去呢。
11蒋先生,你可以出门浪了
许情深起身,走到窗边,“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
“电话里不方便。”
“我最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别的事,我提不起兴趣。”
凌时吟在电话那头冷笑下,“这两年里你不在东城,你怎么知道蒋远周身边的事呢?你是不是也太相信他了?”
“你是想说,在有你陪伴的时候,他还出去找人是吗?他情愿找别人也不碰你?”
凌时吟一口气堵在喉咙间,却不能破口大骂,只能强行忍在心里。“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骗自己,有意思吗?”
许情深嘴角勾勒下,“那好,约在哪?”
“时代广场。”
“几点?”
“两点吧。”
许情深开了口,“好。”
凌时吟挂断通话,旁边的朋友一个个面露关切,“怎么样?怎么样?答应了吗?”
“答应了,下午两点见面。”
“太好了!”女人一握拳,“时吟,你就看着吧,看我们怎么给你出气。”
“要不要准备些别的东西,油漆?辣椒油?或者电棍?”
“哈哈哈,这也太狠了吧?”
几人激烈地讨论着,大有摩拳擦掌的样子,凌时吟的那口气却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毕竟被许情深扇耳光的是她,打也打过了,丢脸也丢过了,她不知道这帮朋友是真的在替她抱不平,还是暗地里看她笑话,凌时吟也管不了这么多,她必须先把这口气出了再说。
她们早早就去了时代广场,坐在二楼的茶室内,透过干净的玻璃正好能看到门口。
女人抬起腕表看了眼,“还有半小时,好激动啊。”
“我也激动,待会我们出去,先把她拿住了再让时吟出来。”
“对,时吟,你先扇她,你自己动手。你打完了之后,我们再替你教训她一顿。”
凌时吟抿紧唇瓣,“一会你们动手的时候,空出来一人拍视频,我先不露面,拍完了你们就把视频发出去。”
“这主意好!”
一直到两点钟,几人都没看到许情深的身影,女人倾过身,仔细朝楼下看着,“还不来。”“再等等,说不定在路上。”
等到两点半,许情深还是没来,凌时吟有些坐不住了,她掏出手机给许情深打电话,可电话那头却始终没人接听。
“怎么回事?她不会不来吧。”
凌时吟握紧手机,“应该不会。”
“她这是怕了?”
一个小时后。凌时吟再度打电话过去,几阵彩铃声后,那边总算是接通了。
“喂,许情深,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两点吗?”
“催什么?”许情深的口气非常不好,“我这边有病人,你当我跟你一样闲的?”
“你……”
许情深放下手里的签字笔,“五点半吧,等得及你就等,等不及拉倒,我还要上班,挂了。”
“喂——”凌时吟咬了咬牙,在她挂断之前答应下来,“好,五点半就五点半,希望你说话算数!”
许情深挂断了通话,手指点开通话记录,全是凌时吟的未接来电。
有病,她跟她有这么熟吗?门外还有排队等着就诊的病人,许情深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她本来是不打算来医院上班的,但为了让日子尽快的恢复如常,再加上医院内还躺着一个冒牌货,许情深还是来了星港。
住院部。
蒋东霆和管家都被支开了,说是主治医师找他们有紧急情况,又不能当着‘蒋远周’的面说。
许情深来到病房前,保镖看眼四周,替她将房门打开,“蒋太太请。”
她快步走了进去,病房内安静极了,许情深生怕这次再被蒋东霆逮个正着,她来到床边,病床上的男人听到脚步声,扭头朝她看了眼,随后嘴里模糊出声,似乎要喊人。
许情深竖起手指放到唇边,“别喊,远周,爸被医生喊去了,一时半刻回不来的。”
他撑起上半身想要去按床头的灯,无奈双腿使不出劲,许情深笑着看他这副模样,“远周,你这是干什么呢?”
“走,走——”
“呦,能说话了?可这说话声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男人伸长了手臂,几乎将全身力气都使出来了,许情深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却让他轻轻松松摔回大床内。
他大口喘着粗气,目光紧紧瞪向许情深,许情深弯下腰,盯着他的脸,“这恢复的不行啊,是不是彻底毁了。”
男人抬手想要去将她推开,许情深见状,抡起手掌在他手背上狠狠拍了下。
“啊——啊——”
他的手伤还未痊愈,痛得在床上左右扭动身子起来。
“远周,你怎么突然对我这幅态度了?”
男人想要制造出一些动静,许情深的视线落到他腿上,“你的腿,有知觉吗?”病床上的男人听到这,眼里露出了惊恐。
许情深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盯着他的样子,“你现在手还能动吧?还能敲字是不是?你就靠着几个手指头,说尽我的坏话,不过没关系,马上你就连手指都会动不了。到时候,就只剩下眼珠子能转来转去了,想想你那副样子,我就激动。”
男人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是这样,蛇蝎心肠,也摆明是不把他整死不罢休啊。
都说东城蒋远周情商智商双高,他怎么一点没看出来,这找的是什么女人啊?
要是别人看见自己的老公落到这样的地步,估计是要哭死在病床前了吧?
男人抬起手臂,许情深视线扫了眼,“远周,等你全身都不能动弹的时候,我还会来的,我把你接回家,好好照顾。”
他嘴里发出几声奇怪的声音,类似于惊恐,许情深像个恶魔似的,笑得越来越邪恶,“你是我丈夫啊,到时候肯定是我把你接回家的,爸已经不管事了,也没多少人听他的,你现在排斥我没关系,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呢。”
许情深说完,拍了拍男人纱布下的脸,“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她脚步轻巧地出去了,男人胸腔处不住起伏着,可惜嘴里也讲不出来话。
许久过后,主治医师跟蒋东霆才过来。
蒋东霆也是关心这个儿子的很,不过出去一会,他就不放心地问道,“远周,没事吧?”
男人有些呆,一见到他,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他抬起手臂,管家见状,忙将手机递到蒋东霆手里。
“远周,你要说什么?”
男人手指颤抖地在手机上敲打着,“我的腿……”
蒋东霆看眼,“你的腿没事,是正常反应,医生说了。”
“不对,”男人生怕自己的手忽然就不能动了,“许情深来过,她说我的手很快也会动不了,她,做了手脚。”
蒋东霆一看,大惊失色,“还有这样的事?”
“怎么了?”主治医生询问道。
蒋东霆将手机递给他看,他视线在屏幕上快速扫了眼,蒋远周的消息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主治医生摇了摇头开口,“蒋先生,您多虑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医院的药不会给她乱来的,这也是您吩咐的。”
“是啊,”蒋东霆冲着病床上的儿子说道,“王医生跟着你那么些年,跟我们家关系又好,他肯定不会让人乱来的。”
男人有苦说不出,手指不停在屏幕上戳着,“腿,腿。”
医生弯下腰,在他腿上轻按两下,“也不是完全没有知觉吧?偶尔可以动下,偶尔觉得麻木是不是?”
男人求救似的看向蒋东霆,蒋东霆却是接了话道,“对,是这样。”
“正常反应。蒋先生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蒋先生放心,星港会竭尽全力救治您的。”
主治医生很快出去,男人心里却是焦躁万分的。
蒋东霆坐在床沿,“远周,我知道你还不能适应……但是,我们一步步来吧。”
男人知道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许情深的话不像只是在吓唬他,再说他的病况,蒋东霆就连一个字都不让人泄露出去,许情深又是怎么知道他腿不能动了?
傍晚时分。
门外传来敲门声,蒋东霆轻抬下视线,“谁啊?”
保镖将门打开,走了进来,“蒋老先生,有人守在外面,说是蒋先生的朋友。”
蒋东霆拧紧了眉头,自从蒋远周出事的消息传出去后,星港就没清净过,还有记者冒充了蒋远周的生意伙伴想要混进来,他恼怒地挥下手,“老规矩,挡在外面谁都不见。”
男人听到这,却是抬高了手臂,手指直指门口。
“远周,谁知道这些人抱了什么心思,爸也清楚你不想见任何人……”
“不。”男人摇着头,双手都抬了起来。
“你想见见这个朋友?”
男人点了点头,安排好的这人总算出现了,他真怕自己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的时候,他才来,那真是什么都白费了。保镖带着男人进来,他走到病床前,先跟蒋东霆打过招呼,“伯父,您好。”
“你是?”
“我是远周的朋友。”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气度不凡,腕上戴着名表,举手投足间也不像普通人。他低下身,满面的焦急,“远周,这是怎么了?听说你出事,我真是担心的很。”
管家示意男人先坐,蒋东霆之前没见过这人,“你是哪儿人?”
“淮安。”
“这么远,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病床上的人闻言,抬起手臂,蒋东霆将手机递到他面前,他轻敲打出几字,“怎么才来?”
对方神色凝重道,“我也是看到新闻,知道你出事了,安排好手里一些紧急的事情后,我就赶来了。”
“你来的正好。”男人继续在手机上敲着,“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了,有人虎视眈眈等着我出事,我现在这幅样子,也没法管理医院的事。大刘,你替我接手星港和另外几家医院。”
蒋东霆看在眼里,神色吃惊,“远周,医院的事不急。”
“爸,”男人转过脸,盯着蒋东霆看,他有些累,休息了片刻后,这才抬起手臂,“大刘不是外人,这么多年来,他也替我管理过不少事务,他不止是我生意上的伙伴,更是我的朋友。爸,许情深现在就等着我出事,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蒋东霆看在眼里,心里最清楚不过,如今蒋远周出事,他已经不能替儿子撑起一片天了。
但这个人来历不明,就算蒋远周说了是他的朋友,蒋东霆也没法放心。“远周,你别这样说,你的伤很快就能恢复好。”
有些事就要趁热打铁,男人继续写道。“你替我接管医院,让我好好养伤,等我痊愈之后,我不会再麻烦你。”
男人皱了下眉头,“你跟我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远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帮你是天经地义的事。”
“好。”
男人的手掌落到腿上,轻轻敲了两下,蒋东霆着急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他敲出一行字,“许情深真的来过,她知道我的腿动不了了,爸,这件事我决定了,我不想自己全部的心血都折在这个女人身上。”
“您要不信,您可以调取监控。”
蒋东霆收起手机,朝着门口走去,他一把将门拉开,目光盯向门口的两名保镖。“许情深是不是来过?”
二人面面相觑,不说话。
病床前,男人的视线落到‘蒋远周’脸上,两人对视眼,蒋东霆的脚步声很快回来。
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了下来,蒋远周生意上的事,蒋东霆也不好过多干预。“远周,你别着急,好好养病。”男人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段日子我留在东城。”
蒋东霆看到儿子点了下头。
约莫半个小时后,男人准备告辞,“我的行李都还在酒店,明天我再来星港,伯父放心,一些重要的决策我都会找远周商量,只是他现在以养病为主,我替他把下关而已。”
蒋东霆神色没有丝毫的放松,他让管家将男人送出去。
他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许情深之前说过的话,她让他清楚,远周这次回来,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男人脚步轻快地走出医院,他的车就停在星港对面的商场门口。
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行事,他戴上墨镜,掏出了车钥匙,准备开着这辆租来的车去酒店。
男人伸手刚要去开车门,手腕却忽然被人给握住了,他回头一看,“你们是谁?”
“我们也是蒋先生的朋友。”
“松手!”
两人一左一右将他按住,另外一人上前将他的墨镜摘掉,“等你好几天了,够谨慎的,这才露面。走吧,蒋先生要见你!”
他们将他拖向旁边,车门被打开后,一个男人一脚将他踹了进去。
许情深换好衣服,拿了包走出门诊室,开车回到皇鼎龙庭,从车库出去的时候,居然看到蒋远周站在院子里。
她吓了一大跳,加快脚步跑过去,“你怎么出来了啊?”
“出来透透气,不想被憋死。”
“可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蒋远周看着她满面焦急的样子,忍俊不禁道,“看见就看见吧,没关系。”
许情深朝外面四下张望着,一手挽住了蒋远周的胳膊,“走,我们先进屋。”
走进客厅,许情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老白?”
老白带了不少吃的过来,还有玩具,两个孩子正在吃力地拆着包装盒。
他回头看了眼,然后起身走向两人,“蒋太太,是不是想我了?”
蒋远周一个眼神扫过去,老白立马噤声。
偏偏许情深还接得很欢快,“想,想,非常想,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蒋远周冷哼声,“想他做什么?他也没受伤,那几天能能吃能睡,脸都长圆了。”
有吗?
老白不解地寻思着,他明明挨揍了,也没睡好,憔悴的要死,怎么还能长肉呢。
许情深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老白,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最近都要在家待着吗?”
老白刚要开口,就被蒋远周抢过了话,“事情解决了,我们能见光了。”
“真的?”许情深眼睛圆睁,“知道什么人干的了?”
“是。”
许情深忍不住笑意,“那也就是说,明天开始你就能跟我出门了?”
“不用明天,现在就行。”
她眼里有光亮跳跃着,“真的解决了?”许情深似乎不敢相信,心里藏满了忐忑,但终归是心思细腻,她不放心地说道,“说不定幕后的幕后还有人呢?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不会,”蒋远周口气笃定,“相信我,很多事情只是你没看见而已,我说解决了,那就一定是解决赶紧了。”
“太好了!”
保姆端了一杯热茶过来,想要递给老白,许情深开心地踮起脚尖,双手捧住蒋远周的脸,她使劲搓揉了几下,“太棒了,蒋先生这张脸可以出去浪了,在家里白白藏着,多可惜啊。”
“许情深!”
蒋远周的脸被她揉得变形了,保姆抬头一看,蒋先生这么严肃的人,到了蒋太太手里怎么这样了?
老白摸了摸鼻子,一回头幸好看到了保姆。
“您请喝水。”
“谢谢,谢谢。”老白接过水杯,朝保姆递个眼色,他们可是吃白米饭长大的人,多吃狗粮不好。
“今晚多做几个菜,让老白也在这吃饭。”
老白欲要抬起的脚步收了回来,“谢谢蒋太太。”
蒋远周将她的手拉下去,脸上挂满笑意,“好,庆祝庆祝,这段日子大家都辛苦了。”时代广场。
凌时吟不住看着腕表,五点半了,五点三十五了,她神色越来越急。旁边的朋友们说了一下午的话,这会明显都乏了。“时吟,她到底来不来啊?”
“就是,我肚子都饿了。”
凌时吟面色不好看起来,“吃那么多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想吃什么自己点。”
旁边的女人朝着楼下看去,“她要再不来,一会天就黑了。”
凌时吟拿起身边的包,“算了,今天就到这吧。”
“喂——”朋友一把抓住凌时吟的手腕,“她说不定正在来的路上呢?”
“时吟,你就这样走了?那我们这一下午的时间不是白白浪费了?”
“给她打电话,来不来一句话,什么玩意!”
凌时吟坐了回去,“那就再等十分钟。”
十分钟后,靠着窗边的女人脖子都快伸长了,忍不住骂出脏话,“妹的,耍人玩啊。”
凌时吟从包内掏出手机,给许情深打了个电话。
一遍、两遍、三遍,无人接听。
然而此时的皇鼎龙庭内,热闹非凡,许情深穿梭在厨房和餐厅内,忙的不亦乐乎。保姆忍不住轻笑,“蒋太太,我们来就行了,您去歇歇。”
“没关系,跟我客气什么。”
她的包放在了沙发上,开了震动,霖霖和睿睿两个在边上玩,听到嗡嗡的声响传到耳朵里,霖霖用手去捂住,几次之后发现还在响,干脆一把扯下许情深的包,将它扔在了地上。
凌时吟握着手机,脸色难看到极点。她伸手拿过一张菜单,“算了,我们吃东西。”
“没人接?”
“我看她是怕了吧?”
凌时吟心情差到极点,看跟前的几个朋友也不顺眼起来,本来就是丢脸的事,她尽管想过出气,但也没想这样明目张胆,要不是被她们几个煽动,她压根不会蠢到去打许情深的电话。
皇鼎龙庭内,饭菜被端上了桌,许情深坐下来,老白和蒋远周还在说着话。
老白问道,“蒋先生,那个许小姐怎么办?”
许情深下意识抬头,以为是在说自己。
蒋远周都快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人了。他双手交扣,口气轻松道,“送她回家吧。”
“好的。”
“什么许小姐啊?”许情深好奇问道。
“蒋太太,是在悬崖村跟我们一起被绑架的人,叫许言。话说起来还真巧,她姓许,您也姓许。”
许情深失笑,“这有什么,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都多的是,更别说一样的姓氏了。”
“也不单单是这样。”老白一脸的认真,“我觉得许言在很多方面,都很像您,身高差不多,身形好像也差不多,也懂一些医术吧,还有……”
老白说不出具体的了,“就是感觉,”他面朝向蒋远周,“蒋先生,您说是吧?”
蒋远周抬起脚,扫了老白一脚。
他哎呦一声,摸着自己的腿,许情深将蒋远周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怎么了,还不让人说啊?”
“不是,君子食不言寝不语。”
“这还没开餐呢。”许情深十指交握,面色认真地看向老白,“老白,你继续。”
老白摇了摇头,“没了。”
“没了?”
“是没了。”蒋远周耸肩,“我们被绑架的时候,她就是顺路经过。”
“两个保镖被打晕在林子里,为什么这个许言会被带走?”许情深挑了下眉头,“那些人连你都敢打,按照一般套路来说,他们是不是应该把这姑娘给……”
许情深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咔嚓。”
“蒋太太您说的是,”老白接过话,“他们是想对许小姐不利,不过蒋先生善良,说她是无辜的,保了她一条命。”
“怎么保的啊?”
老白听着许情深的口气倍儿正常,“蒋先生不是受伤了吗?许小姐也说了,蒋先生这样撑不了多久,她会处理伤口,所以那些人一路上都把她带着。”
蒋远周开始逗着旁边的霖霖,就算老白说了,也没事,他跟许言本来就是清清白白的。
许情深双手落在桌上,“那你们被带走后呢?蒋先生的伤一直是她处理的?”
“是啊,”老白觉得那几天过得真是凄惨,“那帮王八羔子,连个医生都不给找,就给了个破药箱,真该庆幸我们命好……”
这些细节,蒋远周倒是一句没提过。
许情深抿了下嘴角,也能想到那地方的环境,“那睡觉呢?给你们睡觉吗?”
“睡啊,有床。”
老白猛地想到许情深之前拿他和蒋远周开玩笑,为了力证自己的清白,老白立马说道,“我们三个都被关在一个房间,三个人一起。”
蒋远周耳朵里忽然窜进来这么一句话。
他忍不住了,又踢了老白一脚。
12你们要动手,打我老婆?
老白哎呦一声。
许情深的手落向旁边的酒瓶,老白冲她看了两眼,“蒋太太?”
“一个房间几张床啊?”许情深再度问道。
蒋远周视线落向老白,意思很明确,这次他要再敢胡说,他应该是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老白喉间滚动几下,“一人一张床啊。”
他聪明吧?
“是嘛,房间多大啊?”
“不大,关人的房间,能有多大啊,顶多也就二十个平米吧。”
许情深嘴角勾翘起来,“二十个平米,放三张床是吧,人家还给你们准备高低床呢?”
老白噤声不语,这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了?
蒋远周拿起手边的筷子,给许情深夹了一筷子菜,趁机想要把话题扯开,“我们被绑架,源于那个犯罪团伙,只是他们以前专门干的就是绑架勒索的活,如今,人心不足蛇吞象,所以想到了将我取而代之。也算是经过了周密的部署,包括去医院想要接手星港的那人,之前倒真的替人管理过几家公司。背景也都做好了,就算我爸回过神要去查,也是一切正常。”
许情深听着,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如果当初蒋远周没有被救出来,今天的形势肯定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群人凶残无比,蒋东霆又信了那个男人的话,到时候即便许情深想要给他去做亲子鉴定,这报告书能不能顺利出来,又是一说了。
“蒋先生,现在那伙人都已经落网了,就差医院里那个冒牌货了。”
“你们说,钱就真的这么重要吗?”许情深单手托腮,“再说他们已经拿了那些赎金了,以后有的是逍遥日子,不惜毁容自残,就为了钱吗?”
“情深,”蒋远周深深看了她一眼,“永远不要用钱去诱惑一个人,特别这钱来的太容易之后,一个人所有的贪念都会被无限度地挖掘出来。”
“那我们……明天需要通知记者吗?或者去趟医院?”
蒋远周轻笑,“不用,我们照常过我们的日子,反正走到哪都是瞩目的,逃也逃不掉。”
许言的事,就这么被蒋远周几句话带过去了,他正要沾沾自喜,却听到许情深说道,“老白,你改天把那个叫许言的带来,我想见见她。”
老白心里一阵紧张,“蒋太太,蒋先生和她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您不用见她。”
在许情深看来,老白总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因为她发现他的面色好像白多了。
“我没说他们有什么事,只不过好歹也是共患难过,对不对?”
老白视线犹豫地看向蒋远周,男人没好气地说道,“看我做什么?”
“那许小姐那边……”
蒋远周给旁边的霖霖喂了口饭,不理睬了,许情深起身给老白倒杯酒,“过两天带来吧,我还要谢谢她照顾了蒋先生呢。”
“噢。”老白轻应声。
吃过晚饭上楼,许情深下意识看眼手机,才发现有十来个未接来电,都是凌时吟打来的。
今天太高兴了,完全将凌时吟给忘在脑后了。
许情深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径自去浴室洗了澡。
翌日。
阳光穿过窗户洒进来,房间内的每一处都透着精致,乳白色的被面上跳跃着细碎的金黄。
许情深想要翻个身,却发现身子不能动弹,她挣扎了几下,感觉到束缚住她的力道越来越大,她不情愿地睁开眼帘,入目的是一张好看的俊脸,男人睁着眸子,似乎在仔仔细细地看她。
许情深第一个反应就是闭上眼睛,“不许看,我还没洗脸。”
蒋远周在她嘴唇上亲了口,她立马又咬紧牙关,嘴里模模糊糊道,“我还没刷牙。”
“我不介意。”
她埋进了他的胸前,这时候的天气温暖、舒适,真想在床上赖一天。
“今天不去医院了吧?”
“嗯,休息,陪你。”
男人握住她的肩头,许情深抬起小脸看他,“那我们出去吃饭。”
“你想吃什么?”
“都好,只要有你陪着就好。”
嘴巴倒是会说,蒋远周将她抱紧些,“那再陪我睡会,睡好了就出去。”
两人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早了,许情深坐在床沿,蒋远周进了浴室去洗漱。她拿过手机,看眼时间,许情深起身走到窗边,给凌时吟打了个电话过去。
凌时吟一看到来电显示,她是想挂断的,但心里终究存了口气,她接通后将手机贴至面庞处,“许情深,你打我电话做什么?”
“不是你约我的吗?”
凌时吟冷笑下,“耍人很好玩是吗?有些事你不想知道就算了,我懒得跟你说。”
“我昨天忙着工作,晚上又接了个手术,哪有时间出来?我今天休息,中午的时候要见一面吗?”
凌时吟原本是想放弃了,没想到许情深竟然主动打了电话过来。
她神色间有些犹豫,却很快给出了答案,“好,时代广场见。”
“既然事关蒋远周,有些话肯定涉及到隐私,找个吃饭的地方好好说吧。”许情深约好了见面的地方,“准时十二点怎么样?”
“好。”
挂断通话后,凌时吟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看来许情深对蒋远周的信任也不过如此,想来也是,蒋许两家悬殊巨大,两人当初在一起不就仅仅因为性吗?
凌时吟知道这话,是低俗了些,但原本就是事实。
另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正好是她的朋友,凌时吟赶紧接通。“喂。”
“时吟,你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许情深刚给我打电话了,我们一会就见面。”
那头的声音明显扬高不少,“真的?你等着,我这就给那几个打电话。”
许情深出门的时候,并未带上霖霖和睿睿,她刻意选了身轻盈的裙子,这样的天气出去,也不用穿外套了,蒋远周拿了根项链来到她身后,“戴上。”
“我今天好看吗?”
“你什么时候不好看过?”
许情深站在镜子跟前。“待会出去吃饭,不少人看见你都会惊掉下巴吧,我想了想,我必须得美美的出境。”
凌时吟坐在餐厅内。
身后不远处,还坐着她的几个朋友。她们并没有跟凌时吟坐在一起,生怕被许情深察觉后她会提前溜走,凌时吟时不时看向门口,心情比昨天还要焦虑,毕竟已经空守一天了。
许情深走进店内的时候,服务员热情地上前。“您好,请问几位?”
“我跟人约好了。”她径自往里走,远远地就看到凌时吟坐在那。
许情深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风情万种,一举手一投足间,竟有几分老上海名媛的架势。
“看,来了!”
凌时吟听到声音抬头,看见许情深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
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穆少奶奶,没让你久等吧。”
凌时吟视线紧紧盯着她,许情深将包放在一边,“点菜了吗?我饿了。”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能这样坐下来一起吃饭?”
“是,”许情深接过话道,“我们看见彼此,就已经吃不下饭了。”
她视线在凌时吟的面上扫了扫去,“消肿了?现在倒真看不出你挨了那几下。”
凌时吟举起手里的杯子,往旁边放了放,不远处的朋友见状,率先起身,冲着另外几人道。“走!”
她们大步朝着凌时吟的方向而去,到了桌前,一行四人将整张餐桌给围住了,许情深好奇地看眼。“这是干什么?打群架?”
“许情深,你欺负了时吟,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女人恶狠狠地指着她,许情深抬高眼帘,“原来约我过来,不是要讲蒋远周的事,是来兴师问罪的。”凌时吟双手抱在胸前,身子往后靠,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
“上次是你先动的手,还有你弟弟,”站在许情深边上的女人拉起衣袖,恨不得现在就给她几巴掌,“今天,我们也要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许情深冲她指了指,“你就打算这样动手?”
另外一人走向前步,从包里掏出来一瓶东西,“你们先动手,打完之后,我给她脸上、身上弄点色彩。”
她们都商量好了,等到将许情深打趴下后,直接在她后背喷上‘贱人’二字。
“凌时吟,你不是穆家的少奶奶吗?怎么干得出这种事?”
“那你呢?”凌时吟反问。
许情深面上没有丝毫的害怕,她轻笑了下,摇了摇头,“你们倒是说说,谁想先动手。”
那日跟凌时吟一起吃饭的女人抬高手臂,“我先来。”
许情深视线落向她,“我是蒋太太,你敢打一下试试?”
对方怔了怔,旁边的人推她一把,“你傻啊,这种话都能吓住你,她也就只能狐假虎威,再说了,现在蒋远周躺在医院里面,他出得来吗?”凌时吟看在眼里,没出息的东西,一句话就把她唬住了。
“你们抓住她。”女人回过神,冲着另外几人道。
许情深的手摸向旁边,包口已经被打开了,几双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她忽然拿了个玻璃瓶出来,“谁再敢动?”
“这是什么东西?”
透明的玻璃瓶上什么标签都没有,许情深将它递向几人跟前,“硫酸,只要被泼到一滴,你们娇嫩的肌肤就会呲呲……”
她刻意扬高了音调,嘴角露出笑来,“被硫酸毁容的新闻,没少听过吧?”
离她最近的女人听闻,吓得往后倒退一大步,“你,你——”
其余几人也是避之不及,纷纷退到了凌时吟身侧,凌时吟的面色也不好看,“怕什么,这么多人,把她手里的东西抢过来啊。”
许情深见状,将瓶塞给拔掉了,她将瓶子放到桌上。“是啊,谁有胆来试试?要不凌时吟,你自己来?”
对面的几人盯着她手里的瓶子,谁都不敢乱动。
凌时吟喉间轻滚,“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你别忘记我是做什么的。”许情深手指在玻璃瓶上轻敲几下,凌时吟一口怒火压在心里,“你应该知道你要敢动手的话,就是犯法的。”
“我这不还没动手吗?”许情深神色淡定。“不过你们谁第一个冲上来的话,我肯定会好好招呼她。”
“时吟,这可怎么办啊?”
凌时吟也不确定许情深手里的是不是硫酸,但谁敢冒这个险?
她脸色变了又变,许情深嘴角的嘲讽慢慢溢出来,“就这点胆子,还把我约出来?凌时吟,你从小当千金小姐当习惯了,要跟我比坏比胆量,你未必拼得过我。”
“许情深——你现在想怎样?”
“没了你哥哥做你的靠山,没了那些替你盘算好的局,你就是条可怜虫。”
“你……”凌时吟激动地倾上前。
凌慎的死一直是她心里最深的痛,至今无法愈合,许情深却这样肆无忌惮揭了她的伤疤。
面对凌时吟的举动,许情深只是将瓶子抬高了些,凌时吟吓得赶忙坐了回去。
许情深眼角带着笑,忽然将玻璃瓶凑到嘴边,她就着瓶口喝了一小口。
几人面面相觑,凌时吟眉头紧拧,意识到被人耍了,她恼羞成怒,“不是硫酸!不用怕她!”
许情深笑了笑,“网红矿泉水而已,看把你们吓得。”
“找死啊!”
女人上前就要动手,许情深视线穿过几人,落向不远处,她招了招手,“老公,我在这边。”
“别听她的,”凌时吟受够了许情深的套路,“蒋远周这会躺在病房里,人不像人,怎么出得来?”
显然,她的朋友们也不会相信了。
“你老公?哈哈哈,你要找人救命,也不用这样随便乱喊别的男人叫老公吧?”
几个女人中,倒是有人不经意回了下头,她陡然间惊呆了。她伸手拉了把跟前的女人,“喂,喂。”
“干什么啊?”
她拉回了朋友想要挥出去的手,并朝她使个眼色,女人的视线跟着她望去,那只手硬生生地往下压。
凌时吟眼瞅着几人奇怪极了,可要让她相信真是蒋远周来了,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你们干什么?”
许情深视线对上她,“看到我老公,一个个都被惊艳了。”
“许情深,你要脸吗?”
她不由失笑,凌时吟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余光里看到了一抹身影,她的朋友们闪出去了好几步,蒋远周看眼桌上的玻璃瓶,拿起来后仔细端详着。“这是什么?”
声音这样清晰,且熟悉,凌时吟不由抬起了头。
这一眼,一下就看到了蒋远周的侧面,她也不知道是受到了惊吓还是什么,总之各种不可能、不现实、这是在做梦的想法在凌时吟的脑子里乱窜。
许情深单手撑着下巴,“老公,有人说你被毁容了。”
“是吗?”
蒋远周将玻璃瓶放到桌上,抬起左手伸向许情深的脸,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蛋。“这消息,还不是你曝出去的吗?”
“那我也不知道啊,我就那么一说,她们怎么就全都信了呢?”
蒋远周单手插在兜内,转向另外几人时,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是你们要动手?”
“不,不是——”方才的女人赶紧挥手。
“怎么不是?”许情深在旁煽风点火,“刚才是你说我乱喊别人老公,你还想扇我耳光是吧?”
“许情深,你……”女人不怕她,却不得不忌惮蒋远周,“你要不是因为有人给你撑腰,你敢这样吗?”
“没人给我撑腰的话,我肯定不敢啊,”许情深说得理所当然。“那给你撑腰的人,又比不过我身后的人,你要怎么办呢?”
女人的神色变了又变,满脸委屈地看向凌时吟。
“许情深,当日要不是你先动手,我们也不至于这样。”凌时吟坐直了身,没再去看旁边的蒋远周,他分明好好地站在这,一点事都没有。这个男人身上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压得她无力喘息。
“那我为什么会对你动手?”许情深咻地冷下脸去,“凌时吟,你敢重新说一遍吗?”
她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蒋远周上前步,坐到了许情深身边,抬起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女人。
“打得好。”
“啪——”
凌时吟仿佛又听到了那天的巴掌声,清脆,响亮,疼痛无比。
她握紧手掌,鼻尖发酸,那几个所谓的朋友一句话都不敢说,先前那么慷慨激昂地商量着要怎么对付许情深,这下好了,一看到蒋远周,个个连话都不敢说了。
“是吧?”许情深接过蒋远周的话,“但我觉得,打她还是轻的。”
“对。”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紧了对面的女人,“凌时吟,我过几天会送你一份大礼。”
她唇角颤抖着,“什么意思?”
“算是个惊喜吧,你等着就好。”
“远周……”凌时吟这个时候不想惹出麻烦来,“看在我们……”
“远周?”许情深打断她的话,“远周也是你喊的?你应该叫他蒋先生。”
凌时吟面上早就挂不住了,她当没听见许情深的话,“远周,以前的事就算了……”
“你没听清楚我太太的意思?”蒋远周冷冷将她打断,“她说,你应该叫我蒋先生。”
凌时吟咬住了唇瓣,朋友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走吧,别在这坐着了,任是谁都看不下去了。许情深拿了旁边的菜单在翻看,没听到凌时吟的任何说话声,她抬了下眼帘,“你走吧。”
她双腿犹如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凌时吟的朋友见状,赶忙上前将她拉起身,“时吟,我们走。”
就像是逃荒似的,她们搀扶着凌时吟离开,另一人替她拿了包。
许情深压回视线。“老公,你想吃什么?”
“我随你。”
到了餐厅外面,那个朋友狠狠跺了跺脚,“蒋远周这不是好好的吗?”
“谁知道他会忽然这样冒出来。”
“真受不了那个女人,你看她那样子,老公老公的,说的谁没有一样……”
凌时吟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往前走了几步,朋友追上前步,“时吟,你怎么了?别这样,下次还有机会的。”
凌时吟只是冷笑了下,没有接话。
餐厅内。
许情深点好了菜,凑到蒋远周跟前说道,“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今晚,我约了佳佳吃晚饭。”
蒋远周随口答应,“好。”
“你把老白带着。”
蒋远周听出了不对劲,“为什么把老白带着?”
“佳佳有个表姐,到现在还没结婚呢,我想把她介绍给老白。”
蒋远周略有吃惊,“你要让老白相亲?”
“是啊,他也老大不小了,你就不紧张他一辈子打光棍啊?”许情深满面操心,“老白到底多大了?是不是快四十了?”“没有,三十六。”
“老男人了。”
蒋远周耸了耸肩膀,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对,老男人了。”
老白的相亲现场。
宋佳佳跟她的表姐先到,两人坐在餐厅内,看到几人过来,宋佳佳忙招了招手,“这里。”
老白跟在许情深身后,有些紧张,到了餐桌前,老白的视线从宋佳佳脸上扫过,她旁边的女人跟着宋佳佳起身,“你们好。”
“都坐,都坐,别客气。”
许情深让老白和宋佳佳的表姐坐到了一块去。
“来来来,先做个自我介绍。”
老白将基本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追加一句,“我今年三十六,年纪有些大,你能接受吗?”
许情深倒吸口冷气,这人也太直白了吧?
不过好在她和宋佳佳关系好,对方姑娘应该不会介意。
“你三十六了?看不出来啊。”
老白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谢谢夸奖。”
“我看你头发都白了,我以为你四十多岁了呢。”
许情深完全接不过话了,宋佳佳急得去拉女人的手臂,“表姐,你别乱说话。”
“我没乱说……”
“不好意思啊,”宋佳佳干巴巴地笑着,“幽默,幽默。”
老白倒不是很介意,“没关系,我喜欢实话实说的人。”
“姐,你也介绍下自己吧。”
“好。”
许情深看着宋佳佳的表姐,长相和身形都是中等偏上的,至少在她看来不错,蒋远周要不是因为要陪着老白,他才不会来这种场合。
“我叫苏提拉……”
蒋远周一口清茶润入喉间,顿时被卡住了似的,他将茶杯放回桌上,“苏,提拉?”
“对对对,”宋佳佳忙接口,“提拉米苏的意思,这名字很有味道吧?”
蒋远周忍着笑,他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可没想到什么蛋糕,他想到了拎着的意思。
苏拎着?
不行了,他撑不住了,他想笑。
旁边的老白点着头,“是个好名字。”
“我今年三十了。”
“姐!”宋佳佳急得,激动不已,“说周岁!”
“干嘛说周岁?”苏提拉一副很不赞成的表情,“在我们这,讲的不都是虚岁吗?”
好吧,宋佳佳也是被打败了。
“你也看不出来三十岁的样子,”老白接过话道,“你看起来很年轻,顶多十八岁。”
许情深手掌捂住眼睛,蒋远周面色奇怪地朝老白扫了眼,宋佳佳一直在呵呵,呵呵地笑,“对,对,十八,十八。”
“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苏提拉手臂压向桌沿,“我最大的兴趣就是吃,酒店、饭馆、路边摊都行,深夜十二点我要想吃一样东西,我会找遍东城去吃……”
宋佳佳嘴角轻搐几下,“姐,我们换个话题吧。”
“看不出来啊,”老白完全没把宋佳佳的话听进去,“你一点不胖。”
“不是啦,我就是脸小,其实那都是骗人的,我身上很有肉。”
现场鸦雀无声,许情深和宋佳佳对望眼,蒋远周干脆将视线别开了。
因为她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去替这两人暖场、接话了。
“身上有肉好,女孩子太瘦了,抱着会硌人。”
许情深张了张嘴,宋佳佳也张了张嘴,蒋远周目空一切。
鬼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这都是什么相亲啊。
13最好的夫妻
现场安静下来。
苏提拉看眼老白,“看来,你抱过不少女孩子。”
套路很深嘛。
“不不不,”老白听到这,赶紧挥手,这第一印象太重要了,他可不想让人家姑娘以为他是个花花公子,“百度上看来的。”
宋佳佳小嘴张开,成了一个O型,这男人还可以在百度上搜索这个?
再试想下吧,三十六岁高龄,没有结过婚,还经常玩百度,他都搜索些什么呢?
宋佳佳忽然看到‘猥琐’两字在空中飘来飘去,可她以前跟老白也算有过接触,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啊。
许情深听到这,必须出来解释下,“老白是给远周做事的,平日里大小事他都会帮忙,自然也会帮忙查阅一下资料。”
坐在老白旁边的蒋远周斜睨了眼许情深,这是自家的媳妇吗?
老白一脸紧张,生怕人家姑娘看不上他似的,急得脸都快红了。
苏提拉伸手要倒水,老白忙要抢过手,“我帮你。”
没想到这一下就抓住了人姑娘的手,苏提拉面色涨的通红,“你你你……”
“对不起,对不起。”老白忙松手,两手交握后搓揉着。
“你的手好凉啊,你冷吗?”
“不冷,不冷。”
许情深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下宋佳佳,示意她赶紧说些别的。
“我们点些吃的吧。”宋佳佳忙举了下手。
“好啊!”苏提拉闻言,那叫一个开心,嗓音都变了。
“佳佳,让你表姐先看,想吃什么自己点。”
没想到宋佳佳却是抓着那份菜单不放,“我们都不是很饿啦,随便点点吧,我看就招牌牛排吧,每人一份行吗?”
“佳佳,让你表姐点啊。”许情深出于礼貌,朝宋佳佳说道。
“我表姐的口味跟我很像,我喜欢吃的,她都喜欢。”
“苏小姐,你在哪上班呢?”老白憋了半天,总算主动开口了一回。
等了半天没等到苏提拉的回答,许情深抬起头,看到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份菜单上。宋佳佳用手拱了下苏提拉,“姐,人家和你说话呢。”
“噢,”苏提拉回过神,“佳佳,你再点几个吧,这么多人坐在一起,桌上太空了不好看。”
“就是,宋小姐,点吧。”老白帮腔说道。
宋佳佳的表情有点不情愿,连许情深看见了都不由揶揄起来,“佳佳,你这是替我们省钱呢?”
“不是……”
“那我来点吧。”许情深心想着她们可能不好意思,她取过菜单,除了一人一份的牛排以外,还要了不少小吃拼盘,还点了一瓶酒。
老白似乎对这个姑娘印象很好,许情深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服务员上了酒,又将东西上齐了,许情深热情地招呼,“来,先吃吧。”
“姐,他一直替蒋先生做事,心思肯定也细腻,你们要真能谈成啊,以后他肯定会对你好的,因为你能想到的,他也都能想到,但是你想不到的,他还是会想到……”
“是。”老白接过口,“我保证会对你好,时刻贴心爱护。”
蒋远周放下手,手指在男人的腿上轻敲下。
喂喂,矜持,矜持!
好歹也是跟着蒋先生走南闯北的人物,怎么一下就兜底了?
“呵呵——”许情深干笑着,“他就是实在,想什么说什么。”
苏提拉拿起刀叉,不知道是因为腼腆还是因为什么,她没有接老白的话。
几人开始用餐,老白不明白人姑娘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清楚自己的很,他这是对苏提拉一见钟情了。以前跟着蒋远周见过那么多女人,好看的、惊艳的、丰满的、高挑的,他向来都是一张禁欲系脸,不为所动,可这次不一样啊……
他若有所思,切着盘中的牛排,切成了不少的小块。
宋佳佳在旁边活络气氛,苏提拉吃完了牛排,开始吃别的东西。
她似乎胃口很好,宋佳佳看得出来老白有意,她心里那个激动啊,高兴啊,她回去就能对着她家长辈吹了,“你看你们一个个介绍给姐的,都没成功,我第一次出马,就马到成功,快来膜拜我吧,哈哈哈哈哈——”
宋佳佳越想越激动啊,“我姐还有很多兴趣呢,多才多艺啊,而且情感经历简单……”
一只手在她的视线里穿来穿去,时不时将她的话打断,宋佳佳身子靠着桌沿,被苏提拉拉了把,她只能往后靠,眼睁睁看着苏提拉拿了块披萨。
嘶——
宋佳佳倒吸口冷气,敢情她刚才说得欢,可忙着吃东西的那个人,原来是她姐啊?
老白嘴角挂着笑,就看着她那么吃。
一顿饭倒是挺欢快的,走出餐厅的时候,老白要送送苏提拉。
宋佳佳赶紧推了把表姐,并把她家地址告诉给了老白。
蒋远周单手插在兜内,许情深和宋佳佳目送老白开了车离开,宋佳佳总算呼出一口气,“妈呀,吓死我了!”
“又不是你相亲,你怕什么?”
“情深,我跟你讲啊,我这个表姐什么都好,可你知道她为什么至今也没谈成男朋友吗?”
许情深也觉得好奇,“为什么?”
“因为她二啊!”宋佳佳拍了拍额头,“我真是操碎了心。”
“这世上居然还有比你更二的人?”
“拜托,我表姐是我的PLUS版本。”
蒋远周在旁边插了句话。“你姐不光二,还很能吃。”
“呃……”宋佳佳被噎住了,隔了半晌才开口,“这都被你发现了。”
废话,蒋远周又不是傻子,相信当时坐在桌上的人都不傻吧?
苏提拉说桌上太空不好看,点了一堆东西,别人都没碰,她一个人干掉多少蒋远周就不说了,估计他和许情深加起来都没干过她。
宋佳佳有些着急了,双手抱住许情深的手臂,不住摇晃,“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老白会不会嫌弃啊?会不会不成功啊?”
“不就是爱吃一点吗?”许情深朝蒋远周看眼,“又不是多大的事。”
“吃多容易胖。”蒋远周道。
“她很瘦啊,体质不一样……”
宋佳佳满面焦急,“你跟我说去得月楼的时候,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吗?我是想着来西餐厅,好歹让我姐克制下,让她给老白留下个最好的印象。我姐前面两个相亲对象,都是被这么吓跑的。”
“啊?不……不会这么夸张吧?”
“还真就这么夸张了。”
许情深忍俊不禁,“没关系,没关系,以前的都是缘分未到。”
“希望他们能成吧。”
回去的路上,许情深坐在后车座内,车子还未开进皇鼎龙庭,老白的电话就来了。
许情深看眼来电显示,将手机递到蒋远周面前,“你快看,你快看,老白打来的,你猜他会说什么?”
“谢谢你的好意……”
“那肯定的。”
“还有,让你下次别瞎操心,别再给他介绍大胃王。”
“切。”许情深将手机接通后放到耳边,“喂?”
“蒋太太,您好,是我。”
“我知道是你,”许情深靠向蒋远周身侧,“我又不是没存你的号码,怎么样?把她送回家了吗?”
“送到了。”
“没请你上去喝杯茶啊?”
老白有些不好意思,“这多不方便啊。”
许情深失笑。“老白,你对这次的相亲满意吗?”
“满意,满意,谢谢蒋太太,太满意了。”
许情深朝蒋远周挑下眉角,老白在电话里继续说道,“蒋太太,我就是想请您在宋佳佳那边,多替我说些好话,怎么夸我都行,我真的不想错过……”
蒋远周竖起耳朵,将老白的话一一听进去,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老白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放心吧,”许情深拍着胸脯保证,“我会把你夸上天的。”
“谢谢蒋太太,谢谢……”老白的声音都快飞起来了。
蒋远周满脸的鄙视,从许情深手里将手机接过去,“老白,你整个人都崩了。”
“跟蒋先生学的。”
“什么意思?”
“您在蒋太太面前也这样,您是我的榜样。”
蒋远周的眉头明显挑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蒋先生,我都三十六了。”
“三十六,一枝花。”
“行了,”许情深从蒋远周的手里将手机抢过去,“老白,你赶紧回家吧,跟人家姑娘多聊聊,你应该很会聊。”
“不不不,在这一点上,我还要向蒋先生学习,他才是撩妹高手。”
“我说聊!聊天的聊!”许情深握了握手掌,“老白,你把话说清楚,蒋远周怎么会撩了?他是不是背着我撩了谁?”
“啊?没有,没有——”
“来来,我们好好聊聊!”
老白急了,“蒋太太,我这是在夸蒋先生呢,还有……替我说好话的事,您已经答应了,千万不能说话不算数,晚安!”
电话被挂断了,许情深喂了几声,蒋远周恶狠狠道,“卖主求荣!”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你最近也没接触过谁啊,老白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蒋远周呵了声,语气里藏着嘲讽、不屑、鄙视、不赞同,“老白的话,你也相信?”
“我知道了,八成是被绑架的那几天,你暗撩了别人一把,所以都被老白看在眼里。”
怎么什么事都能怪他?
老白太不厚道,蒋远周勾了勾唇,“早知道,我就不同意你给他介绍对象了。”
许情深朝他凑近了些,“原来你打着这个主意,要让老白一辈子打光棍陪你,是吗?”
“他可以自己找,自己发展,现在他对你满心感激,恨不得把我卖了来讨你欢心,就为了你能在苏拎着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他已经毫无原则了。”
“苏!提拉!”
蒋远周耸了耸肩膀,许情深将手机收起来,“你以前让老白天天跟着你,也不给他操心婚姻大事,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蒋远周听到这,强壮的身躯忽然扑向许情深。
她下意识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往后靠,半边身子都缩在了角落,“干,干什么?”
“成心的,是吧?”
“什么成心的啊?”许情深装作不懂。
前面的司机听到尖叫声,赶紧放慢车速,“蒋太太,您怎么了?”
“没你的事,”蒋远周在司机的座椅上敲了下,“专心开你的车。”
“是。”
许情深趁机想要起来,却被蒋远周压了回去,他双手捏着她的脸蛋,“我是你的男人,你给我制造这些乱七八糟的绯闻,你是何居心?”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许情深觉得冤枉极了,“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男人,也清楚你跟老白清清白白的,但现在是我在给老白安排相亲,是他说你坏话,你明天找他算账去,我是相信你的,我最信任你了。”
呦,这小嘴转变的真快啊,每一句都挑蒋远周爱听的说,还偏偏说到他心坎里面去。
男人点了点头,“好,明天找老白算账。”
行吧,他就是这么毫无原则,但蒋太太还是要受些惩罚的,蒋远周一把将她拉到身前,堵住了她的嘴唇。许情深忍俊不禁,最好的永远是夫妻,她嘴巴甜蜜蜜一下,就能让别人来背锅。
14迅速打回去的蒋太太
星港医院。
最顶尖豪华的病房内,窗户打开着,现在天气也暖和了,需要时常透透风。
管家将蒋东霆喊到旁边的休息室内,“老爷,出大事了。”
“怎么了?”
“病房里躺着的那个,真不是蒋先生。”
蒋东霆吃了一大惊,“怎么回事?”
“刚才我接到电话了,蒋先生带着许小姐出去吃饭,被人看见了,您看看新闻吧。”
管家说到这,将休息室内的电视机打开,关于蒋远周的新闻又是铺天盖地的了,蒋东霆视线盯着屏幕,看到自己的儿子和许情深出双入对,他好好地站在那,好好地能起来行走,整个人呈现出来的状态都是最好的。
蒋东霆激动地指着电视,“这是什么时候的新闻?”
“老爷,就是今天的。”
“我不信!”
管家没想到蒋东霆这样执拗,“您看日期。”
“那真是远周?”
“是蒋先生,千真万确啊,我让人去皇鼎龙庭门口守着了,刚看到蒋先生回去,照片都拍回来了。”
蒋东霆唇角哆嗦着,身子往后退,腿碰到沙发后坐了下来。“他应该知道我有多担心他,我几乎不眠不休陪在病房里,如果真的是我儿子,他怎么忍心不告诉我一声?”
“老爷……”
蒋东霆抬起手,管家见状,噤声不语。
“他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心情,但是远周他……哪怕一个电话都没打过给我。如果那个真的是他,我,我还是不相信。”蒋东霆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他冲着管家道,“给……给那边打个电话,我要亲自问问。”
“是。”
蒋远周刚回到家里,陪着儿子和女儿玩了会,客厅内的座机陡然响起。
许情深走过去接通,“喂?”
“许小姐?”
“你是哪位?”
管家压低嗓音道,“蒋先生在吗?”
许情深了然,也猜测到应该是医院那边得到了消息,“在。”
“老爷想和蒋先生说几句话。”
“好。”许情深将话筒从耳侧移开,管家听到一阵声音传来,“远周,找你的。”
他赶紧将手机递向蒋东霆,蒋东霆的神色明显有些紧张,似乎带着一份希冀,但眉宇间还是存着犹疑,直到对面的男声传来。“喂?”
这一道声音,冲进了蒋东霆的耳膜内,他怔在原地,蒋远周的声音是骗不了人的。
“远周。”
“你不是认定了,医院里躺着的那个才是我吗?”
蒋东霆竟觉哑口无言,喉间滚动了好几下,蒋远周坐到沙发内,“为什么一个最简单的亲子鉴定都不肯做?难道仅凭一颗痣,你就能认定他是我?还是,因为病床上的那个人痛恨许情深,你觉得你的儿子总算能如你所愿一次,看清楚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所以你选择蒙蔽性地相信,是吗?”
蒋东霆不得不承认,当时确实是有这个因素。
“远周,你知道爸多担心你吗?你脱险了,好歹告诉我一声……”
蒋远周握紧话筒,眼帘垂下去,倒不是他狠心,而是对方吃定了蒋东霆和许情深之间有矛盾,蒋远周为了让那个人现身,有些事确实不能告诉蒋东霆。
“你现在,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吗?”
许情深听着,不由朝蒋远周看眼,这些话在蒋东霆听来,实在是伤人,“远周……”
“这么拙劣的手段,对方却差点成功了,你想过为什么吗?”蒋远周反问出声,“他们就是调查清楚了你不喜欢情深,果然,只要对方说一句绑架案跟她有关,你别的细节就完全看不见了。”
蒋东霆怔怔坐在原地,对面传来了电话挂断的声音。
这次,他倒是没有再大发雷霆,只是垂下了手臂。管家看眼,小心翼翼问道,“老爷,是蒋先生吧?”
“是他。”
“是他就好,”管家眼角溢出笑来,“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蒋先生没事就好。”
蒋东霆神色微松,是啊,他能走能站,还能好好地说话,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管家看着他,知道他心里有想法,“老爷,蒋先生和许小姐的事,要不您就别管了。说到底,许小姐就是出身不好,但您再看看万小姐和凌小姐……‘蒋先生’受伤被送进医院,也是许小姐第一个说,让您确定下是不是真的蒋先生。”
蒋东霆不语,盯着前方的电视出神。
管家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您当时说,因为许小姐最希望蒋先生出事,又或者绑架的事情跟她有关,她才会这样。但也有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她对蒋先生是真心的,所以才能看出来端倪,她不想您被骗,不想蒋家被骗呢?”
蒋东霆摇下头,似乎不想听了,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精疲力尽,家也没回过一趟。
他脸上终究是失望的,“再怎样,远周也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他就不怕那些人会对我不利?”
管家不想看他这样钻进了死胡同,“老爷,您也知道,门口守着蒋先生的人,除了医护人员,谁都不许进来。”“还有里面躺着的那人,您再想想,他的腿为什么忽然动不了了?而且医生坚持说正常,真是这样吗?”
蒋东霆抬起视线,朝着管家望了眼。
“星港医院还是蒋先生的,蒋先生知道您一直陪在病房内,他也知道那人是冒充的,是跟绑架他的人一伙的,所以……”
所以他的腿不能动弹,八成是蒋远周的意思。还不是放心不下他,生怕那人对他不利吗?
蒋东霆想到这,神色间豁然开朗了。
他站起身来,“走,我们去看看那个远周怎么样了。”
“是。”
病房内,男人用手轻敲打着自己的腿,蒋东霆快步上前,“远周,怎么了?”
他来到病床前,朝着男人看了眼,对方嘴里发出痛苦的声响,蒋东霆看在眼里,忽然伸出手握住他的肩膀,“别急,慢慢说,是不是难受?”
男人刚张嘴,却被蒋东霆拉了把,他上半身栽下去,双手撑着地面,整个身体就剩下两条腿还在床上。
蒋东霆朝着他的手臂踢了一脚,男人脸摔在地上,腿也掉了下去。
“管家,给我打。”
“是。”
男人惊慌失措起来,目光惊恐地盯向蒋东霆,“爸,爸——”
嘴里倒是能发出些声响,管家上前,抬起脚踢他、踹他。蒋东霆在旁边冷冷看着,不发一语。
翌日。
许情深和蒋远周下楼的时候,看到老白已经来了。
那样子一看就是神清气爽,脸色红润喜洋洋。
“蒋太太!”看到许情深,老白忙打过招呼。
蒋远周用手比划下,“你没看到我?”
“蒋先生,早上好。”
许情深嘴角轻挽,“怎么一早就来了?没去送送苏小姐吗?”
老白刚要说话,话就被蒋远周打断了,“他的工作在这,谈恋爱归谈恋爱,本职工作当然不能丢。”
“蒋先生说的是。”老白笑道,“其实我刚送完提拉,她上班的地方距离这儿不远。”
“不错嘛。”许情深到他身前,绕着老白走了一圈,把老白看蒙了。
“今天早上,有没有聊起别的?苏小姐对你的印象很好吧?”
“昨晚回去,我们还微信聊天了,今天等她下班后,我去接她,我跟着蒋先生这么久,东城好吃的地方全都吃过了,我打算带着提拉一处处去吃遍。”
不错啊!这小觉悟,杠杠的,知道从人家感兴趣的地方下手了。
蒋远周拉开餐桌,“你就不怕她把你吃穷了?”
“不怕,我觉得很幸福。”
蒋远周挥了挥手掌,“你再说下去,我早饭都不用吃了。”
许情深在他身侧坐定,接过佣人递来的碗,“刚热恋的时候都这样吧。”
男人闻言,朝她看看,那他们两个那时候又是怎么过来的呢?别人的爱情,似乎都是简简单单的,例如从相亲开始,在慢慢相处中相爱,而他跟许情深的第一面,就是从他被她的美色所吸引开始的。
老白在旁边站着,许情深让他一起吃,老白笑了笑道,“谢谢蒋太太,我吃过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老白到旁边去接了个电话。
等他回到餐桌前时,却是满脸的凝重,“蒋先生,穆家出事了。”
许情深和蒋远周纷纷抬头,蒋远周落下筷子,“出什么事了?”
“穆老爷子没了。”
蒋远周大惊,“怎么回事?”
“车祸。”
穆家。
一辆越野车冲进了院子内,车子堪堪停在花坛前,那脚刹车踩得很猛,草坪上被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这本来就不是停车的地方,只是开车的人似乎已经摸不清了方向,横冲直撞的。管家大步迎上前,到了驾驶座的一侧,他看到穆劲琛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曹管家惊慌出声,“穆帅?穆帅!”
穆劲琛抬了下头,双眼落向远处,“我爸呢?”
“在,在客厅。”
男人闭起眼帘,并没有立即下车,身子往后靠,整个人瘫坐着。
“穆帅,您别这样,后面还有很多事等着您去处理呢。”
穆劲琛不是不想动,而是觉得自己动弹不了,他手掌落向车门,曹管家见状,替他打开了门。
他深吸一口气,很快下了车。
穆劲琛修长的双腿抬动,还未走进客厅,就听到里面传来痛哭声。
“爸,爸,您醒醒啊,您可不能就这样走了。”
这是凌时吟的声音,穆劲琛越是往里走,里面的声音就越是清晰传出。
穆太太早就哭得有气无力,这会瘫坐在沙发内,看到穆劲琛进来,她眼泪流得越发凶了。
穆成钧也是满眼通红,谁都接受不了这样忽然的变故。
穆朝阳是出车祸死的,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当场就宣布了死亡。
晚上。
穆家兄弟守在客厅,穆太太也躺在沙发内不愿回房。凌时吟从厨房端了一碗清粥过来,她坐到沙发上,沙哑着嗓音说道,“妈,吃点东西好不好?”
穆太太摇下头,将她的手推开。
“您这样下去的话,身体肯定会垮掉的。您看看成钧他们,爸刚走,您可千万不能……”
凌时吟将一匙子白粥送到穆太太嘴边,她勉强喝下去了几口。
凌时吟起身又来到穆成钧身侧,“成钧,你们也去吃点东西吧。”
“我没事。”穆成钧朝她看眼,“妈呢?”
“我给妈喝了点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穆成钧点下头,“好。”
穆朝阳的追悼会,蒋远周也去了,来到殡仪馆前,许情深双手有些抖,蒋远周朝她看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别怕。”
“我不怕。”
老白替两人打开车门,许情深下了车,抬头看去,当年小姨就是从这儿离开的,而之前的一幕幕忽然呈现到眼中,蒋远周将她绑在树上的那个场景,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蒋远周挽住她的肩膀,“走吧。”
来到布置好的追悼会现场,门口一边站着穆成钧夫妇,另一边站着穆劲琛和穆太太。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往前走,有人报了一声,凌时吟抬头看去,看到了逆光而来的许情深。如今她站在了蒋远周身边,真是哪个场合都缺不了她。
凌时吟握紧手掌,两年多以前,她看着许情深被蒋远周拒之门外,就连最后看蒋随云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也是她眼睁睁看着他将她绑起来。这才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她真怀疑许情深是不是狐妖转世,怎么就能翻身翻得那么快呢?
两人鞠完躬,走到了穆太太跟前,许情深能体会这种感觉,她由衷说道,“请节哀。”
穆太太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点了点头。
有人将他们引去内场,许情深坐下来没多久,四周寂静无声,偶尔有说话的声音,哀乐一直在耳边回荡,逼得人几乎要崩溃。
“远周,我去下洗手间。”
“好。”
许情深问清楚了洗手间在哪后,径自往前走,这地方,似乎连阳光都照不进来,阴森渗人的厉害。
她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旋,这儿没有什么人,她加快了步伐。
经过前面的墙角,许情深看到了洗手间的标牌,她没想到这时候有人会从另一侧忽然蹿出来,许情深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旁边的一扇门没有关上,许情深整个人摔了进去。
她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回头朝着门口看去,她看到一张脸一闪而过,门很快被带上,许情深忍着痛起身,她走过去想要将门拧开,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那个女人,许情深有些印象,应该是凌时吟的朋友。
可再一想又不对,这儿是殡仪馆,她哪来的钥匙?
况且今天是穆朝阳的追悼会,作为穆家的少奶奶,凌时吟难道还有这个心思提前布置不成?
许情深双手拍打着门板,“开门,开门!”
凌时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许情深不得不冷静下来,凌时吟既然有这儿的钥匙,是不是说明这间屋子跟穆朝阳有关?
也许,穆朝阳被送到追悼会的现场前,就是躺在了这间屋内。
许情深想到这,寒意从脚底往上蹿,她回过头看了眼,看到一张床摆在正中央。
所以,她的猜测应该没有错。
许情深拍了几下门板,“有人吗?开门,放我出去。”
屋外寂静无声,许情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幸好她随身带着手机,她掏出来想给蒋远周打个电话,可再一想蒋远周的脾气,他要知道有人将她关在了这样的屋子内,非把这个地方弄得底朝天不可。
穆家这样的场面,可经不得一点事情。
许情深也不想蒋家和穆家交恶。
她手机连上网,百度搜了下东城殡仪馆,手指下滑到最下面,看到了联系方式。
这是东城最大、最好的殡仪馆,号称服务一流,许情深一个电话打过去,办事处很快就有人接通了,“喂,您好。”
“你好,我在你们殡仪馆内,我被反锁在了一间屋内,我是来参加穆老先生的追悼会的。我希望你们能过来给我开下门,还有,不要惊动任何人。”
“好,好,我这就安排人过来,请问您在哪间屋内知道吗?”
许情深抬起头,看到了头顶的数字。
她挂断通话后,在屋内等待片刻。
没过多久,就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门也很快被打开了。
对方一个劲说着不好意思,还询问着许情深是否要追究,她摇了摇头,“算了,这是私事,谢谢。”
对方领了她的好意,“是我们谢谢您才是。”
许情深走出去两步,蒋远周的电话就打来了,她一边走一边接通了电话。
“怎么还没回来?”
“马上,这就过来了。”
许情深回到内场,她坐回蒋远周身侧,男人朝她看眼,“去这么久。”
“嗯,刚才心情有点受波动。”
蒋远周握紧她的手掌,“那我们回去吧。”
“不用,现在好多了。”
两人坐了许久,内场休息的人又被请去了追悼会现场。许情深紧挨蒋远周站着,看向两边摆满的花圈,这是最后地告别了,有人念着追悼词,周边,很快哭成了一片。
许情深的心情也压抑到了极点,她看到凌时吟双手抹着眼泪,嘴里不住痛哭出声,“爸,爸——”
穆劲琛眼睛发涩,视线盯着不远处的棺材,昨天,穆朝阳还给他打电话,让他不要总是在外面野,让他多考虑考虑成家的事,没想到今天他就接到了这样的噩耗。
穆成钧也是双眼通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穆太太激动地痛哭着,只有依靠两个儿子地搀扶才能勉强站稳。
最后的告别过后,就是最虐心的分离了。
除了穆家的至亲之外,其余人又都回到了内场。
有人过来跟蒋远周打声招呼,许情深拍了拍他的手掌,凑近他说道,“我去透口气。”
“好。”
许情深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她在外面转了圈,然后走向先前被关的地方,居然看到一个人影在那探头探脑,许情深放轻脚步过去,在她肩膀上重重拍了下。
对方吓得魂飞魄散,差点跳起来,“啊!”
“见鬼了?”
女人回过头,看到许情深时吓得面色发白,“你,你怎么在这?”
“刚才我就在追悼会现场,你没看到我?”
现场那么多人,谁会在那样的场合下注意到别人呢?
女人苍白着脸要走,许情深拦在她跟前,“我刚才已经看到你了,是你把我推进去的。”
“你想干什么?”
许情深抬起食指,朝着天花板指了指,“我要不要现在去找穆家,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还有蒋远周也在这,我相信他不会不追究的。”
“你别乱来!”
“这不是乱来,我从来就没招惹过你,是你要跟我过不去。”
女人紧张地捏紧手掌,许情深伸出手来,“门上的钥匙呢?”
“你要干什么?”
“打电话让凌时吟过来,那么,这件事就跟你无关,要不然的话……”许情深压低嗓音,“你得罪了前来吊唁的蒋家人,你就等着穆家收拾你吧。”
“这件事真和我没关系。”女人满面焦急说道,她不住摆着手,许情深拧紧眉头,“把钥匙给我。”
她手掌伸进兜内,掏出来一个钥匙递给许情深。
“打电话!”
女人盯着许情深,另一手颤颤巍巍摸出了手机,许情深凶悍起来要命,再说也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她把许情深推进去的时候,原本想着是快速把门带上,不让许情深看清楚自己的脸,没成想……
“你就告诉凌时吟,说这边出了事,让她赶紧过来。”
“她……她如果要问是什么事呢?”
“你只说出事了就行,如果不来的话,会惊动其他人。”
女人没法子,只得答应下来,“好,好吧……”
凌时吟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止住哭声,穆太太扑在棺材上,哭得几乎要昏厥,凌时吟兜里的手机不住在响,她只能到旁边去接通。
听完电话后,凌时吟赶紧走到穆成钧身侧,“老公……我……我去下洗手间。”
穆成钧头也没回,“尽快回来,我们要送爸走了。”
“我知道。”凌时吟匆忙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朋友站在门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怎么回事?”
许情深站在了另一侧的窗帘后面,女人朝那扇门指了指,“出,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啊?”
凌时吟的视线落到锁上,看到钥匙插在上面,她吃了一惊问道,“你把门打开了?”
“没有。”
“没有?”凌时吟听不懂,“那为什么钥匙在上面?”
“我,我也不知道。”
凌时吟没时间在这猜测,她伸手将门打开,推开了一条缝隙往里看,视眼中先是出现了那张床,她忍不住打个寒颤,手里猛地一松,她刚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被抽走,背后却又被人猛地一推。
她整个人趔趄向前,差点就栽到了那张床上,许情深拉住了门把,凌时吟回过神,看到她时大惊失色。她整个人扑了过来,“许情深——”
许情深砰地将门带上,并迅速将门反锁起来。
“凌时吟,既然你对你公公不尊重,他最后一程,你也不必去送了,省得还要看你这幅虚伪的样子。”
“许情深,许情深,你放我出去!”
“别喊了,这儿没人,大家都往前厅去了。”
许情深抽出钥匙,冲着那女人看眼,“你还不走?想必,你们这朋友也没必要做下去了,为了避免再有麻烦,你还是现在就离开吧。”
女人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离开了。
许情深回到内场,穆成钧没见到凌时吟,打了电话给她,可却没人接听。
他又让人去洗手间找了一圈,还是没人。
大概谁都不会想到,凌时吟会去那个屋子吧?
穆太太抢着棺材,悲恸无比,穆成钧摇下头,“算了,别找了。”
穆成钧和穆劲琛上前,抱住了跟前的母亲……
回去的路上,许情深双手挽住蒋远周的胳膊,男人有些动容,伸手摸向她的脸,“情深,我多么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分开,永远不要经历那样的一幕。谁都不要比谁先走,我受不了,你也受不了。”
15想取代我?没门
许情深抬下头看他,“远周?”
“不要跟我说你见惯了生死。”
许情深握住蒋远周的手掌,这本来就是人生轨迹,从一个人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注定了是要经历的。
然而有些人对死并不惧怕,甚至心生向往,但有些人却怕得要死,恨不得再活个一百年、一辈子。
许情深真是见多了,但人心都是这样,若不是万念俱灰,谁不想好好活着?心里有爱,才会惧怕死亡。“远周,我们还这样年轻呢,别瞎想。”
蒋远周凑过去,抵着许情深的脑袋,他手指在她脸上摩挲。
有可能是蒋随云当年的死,给他心里蒙上了一层抹不过去的阴影,所以一旦看见这样的场面,蒋远周总觉得死别就在跟前。
追悼会结束后,穆家的两个儿子站在一起。
穆太太整个人无力地坐在椅子内,半边身子却都斜躺在旁边的佣人身上。
曹管家来到穆成钧身侧,“穆先生,还是没找到少奶奶。”
“找不到?她难道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穆劲琛无心搭理这种事,穆成钧转身往外走,他掏出手机拨打凌时吟的电话,可那边却始终无人接听。穆成钧一边往前走,一边不断地打着电话,再找不到的话,他就只能让殡仪馆的人帮忙找,或者调看监控了。
穆成钧修长的双腿往前,忽然听到一阵彩铃声传到耳中,他将手机从耳侧移开,循着声音来到花坛跟前,穆成钧弯下腰,伸手在里面拨弄几下,看到了凌时吟的手机。
他伸手拿起来,手机下面还放着个钥匙。
穆成钧看了眼钥匙,忽然抬起腿大步离开。
凌时吟缩在屋子内,不敢回头,不敢大口呼吸,手掌一直在拍着门板,可屋外寂静无声,哪里会有什么人经过?
她吓得瑟瑟发抖,总觉得身后那张床上躺着什么人,会不会忽然就有人走过来,伸手拍她的肩膀?
凌时吟蜷缩在地上,嘴里也不敢喊得太大声,“救命,救命——”
穆成钧经过走廊,离那件屋子还有几步之遥时就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凌时吟竖起耳朵,确定自己听到了开锁的声音,她赶忙起身,门板被推开,穆成钧一抬眼就看到了她。
“老公!”凌时吟上前,伸手将他抱住,“把我吓死了,你怎么才来啊?”
穆成钧口气严肃,视线穿过去看到了那张床。“你怎么会在这?”
凌时吟哭哑了嗓音,“我……”
“为什么会被人反锁在这?”
“我也不知道,有人在我身后推了把。”
穆成钧的目光落向她头顶,“但钥匙只有你有,还有你的手机,怎么回事?”
凌时吟支支吾吾,“那边……结,结束了吗?”
“回答我的话!”
“是,是许情深,她把我……”
穆成钧伸手将她推了把,忽然抬起手臂抡过去,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凌时吟的脸上。
她吃惊地捂住面颊,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像是要烧起来似的,凌时吟瞪大双眼看向他,“成钧?”
穆成钧转身大步离开,凌时吟只能快步追过去,“成钧,成钧。”
追悼会的现场,凌家的父母也来了。
穆成钧径自走向穆太太,凌母看到女儿跟在后面,忙擦干了眼泪上前,“时吟。”
“妈。”
“你的脸怎么了?”
凌时吟忙用手捂住,“没,没事。”
凌母心里忍不住一惊,压低了嗓音说道,“不会是成钧对你动手了吧?”
“妈,怎么可能呢。”凌时吟看了眼穆成钧的背影。“成钧对我很好,不会打我。”
“那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呢。”
凌时吟没办法,只能将这件事先圆过去,“是许情深,她把我关了起来,还给了我一巴掌。”
“什么?”凌母闻言,越发吃惊了,“她居然敢打你?”
“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您就别给我添乱了。”凌时吟丢下这句话后,径自朝着穆成钧而去。
穆家。
夜幕早已降临,笼罩着整座东城,穆家的客厅内,只有曹管家偶尔走动的脚步声。
他来到穆太太跟前,“太太,晚饭备好了,都吃点吧。”
“让老大和老二去,我吃不下。”
凌时吟走了过来,坐到穆太太身侧,“妈,吃不下也得吃,不然成钧他们也不放心您。”
穆太太摆下手,坐直起了身,她抬起视线看向对面的两个儿子。
“成钧,劲琛,以后穆家只能靠你们兄弟俩了。”
两人一语不发,都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悲伤中,难以自拔,穆太太擦拭着眼泪,“自古都是这样,家里的顶梁柱坍塌之后,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饿狼就会原形毕露。”
这一点,凌时吟深有体会,但穆家相较凌家而言,运气要好多了。
穆成钧和穆劲琛早已成年,而且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也都接过去了,就算这时候有人蓄意侵犯,他们应该也不用有太大的担忧。
曹管家也在身侧,穆太太双手压在膝盖上,“现在很多事,我不得不跟你们说清楚,首先就是遗嘱的问题。”
穆成钧抬下头,“妈,现在都是伤心的时候,您不用这么着急。”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妈这不是着急,我想让你们弟兄俩拧成一股绳,不要有任何的不合。所以财产的分配必须按着遗嘱走,朝阳也没偏心任何一个人,所有的资产、股份等,全部一分为二,也算是给你们分家了。至于我自己,你们不用担心,我存了一笔不小的钱养老。具体的分配,到时候会由律师出面,我只是先给你们透个风。劲琛,特别是你,你爸遗嘱里面注明了一条,必须要等你成婚后,才能接受遗产分配。”
穆劲琛抬了下头,凌时吟闻言,视线不由落向穆成钧。
穆太太强撑着站起身,她知道,她若不动筷的话,两个儿子都不会吃。
坐在餐桌上,首位处明显空了,一个个其实都吃不下,但还是强撑着咽下去了些。
“劲琛,你今天就别走了,住在家里吧。”
“好,我知道。”
晚上,凌时吟跟着穆成钧上楼,穆劲琛则陪着穆太太回了房。
穆太太示意他将房门关上,她坐向床沿,视线盯着跟前的儿子,“劲琛,听妈的一句,赶紧结婚。”
“为什么?”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你趁早结婚,趁早把遗产分配好,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会出岔子。”
穆劲琛坐到旁边的椅子内,穆太太握住儿子的一只手。“你看你哥跟时吟,结婚之前不也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吗?可人家现在过得很好,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妈,但我不想草率地结婚。”
穆太太叹口气,“那你就不怕你哥有异心?”
穆劲琛的视线迎上她,穆太太伤心之余,却还要保证两个孩子将来龙虎相争,“劲琛,听妈的,很多事妈都是过来人。既然你爸的遗嘱这样写明了,你就要遵守,你们各自成家,各自分配了遗产后,还是最好的亲兄弟。”
主卧内。
凌时吟的面上还在痛,穆劲琛和穆太太肯定都发现了,但是谁都没心思管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转过身时,却看到穆成钧逼到自己身前,她吓了跳,“成钧,你,你干什么呢?”
凌时吟想要将穆成钧的注意力转移开,“成钧,你听到妈说的话了吗?遗产分配要等到老二结婚以后……现在公司的事不是你在管吗?”
穆成钧抬起手,忽然朝着她身前一推,凌时吟猝不及防往后倒。
男人上前坐在她身上,抬起来的手掌啪啪扇在凌时吟脸上,她被打得眼冒金星。“成钧,你干什么啊?”
穆成钧伸出右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语气凶狠,上半身也弯了下去,“你为什么会被关起来?嗯?我爸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就你不在?你在干什么?”
“成钧,”凌时吟害怕地握住他的手腕,“我跟你说了,是许情深把我关……”
穆成钧手里的力道加重,“她把你关起来?你是不是又去招惹蒋远周了?”
“没有,真的没有。”
“既然没有,她为什么要关你?嗯?钥匙明明在你自己手里!”
穆成钧完全失去理智,一声声清脆的巴掌扇在凌时吟脸上,她鼻子发热,伸手一擦,流血了。穆劲琛双手卡住她的脖子,“作为穆家的少奶奶,我让你水性杨花!”
“我没有——”
穆成钧心情本就糟糕到了极点,凌时吟想要呼救,可脖子却被他狠狠掐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一旦暴虐起来,是谁都拉不住的。
凌时吟只能期待时间快点过去,穆成钧以前还顾及着家里人,顶多对她就是有那方面的施虐,但这次不一样,他打得都是她的脸,“不要脸是吧?我让你不要脸!”
她抱着头,只能不住哀呼。
穆朝阳的头七过后,穆劲琛回到了训练场。付流音刚做完体能练习,她准备回屋,却被人拦了下来。
“怎么了?”
“穆帅回来了,他吩咐谁都不能进去。”
付流音噢了声,这本来就是穆劲琛的地盘,他想怎样就怎样。
她转过身想要离开,却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声,“让她进来。”
付流音顿住脚步,门口的人替她将门打开,她只能抬腿走了进去。
屋内有些黑,四周的窗帘都拉上了,付流音听到身后传来关门声,穆劲琛就坐在床沿,双手交扣,上半身微微往下压,付流音上前几步,“你,你回来了啊。”
穆劲琛抬起视线看她,付流音不由吓了跳,觉得他眼神有些骇人。两人对望着,半晌后,付流音才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过来。”穆劲琛说道。
付流音上前几步,到了他跟前,被他猛地一把拽住了手腕,他另一手抱住付流音的腰,俊脸随后贴到她身前。
她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事?”穆劲琛离开了这么多天,付流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准备准备,我们去趟民政局。”
付流音脑子里的弯还没转过来,“去民政局做什么?”
“你跟我结婚。”
付流音一脸的惊愕,她伸手想要将穆劲琛推开,却被他死死抱着,“穆劲琛,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跟你胡说八道。”他手臂收紧,想要抱过她,付流音剧烈挣扎起来,“那你就是喝醉了。”
“你觉得我这么不自控?”
穆劲琛的臂膀微松,看着付流音往后退了几步,他嘴角泛起冷笑,“你到底是怕我呢?还是怕结婚?”
付流音拼命地想要捋清楚整件事,可她发现压根就捋不清楚,“穆帅,结婚的事肯定是不现实的,你也只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我没跟你开玩笑。”穆劲琛视线盯着她,这几日,他也都是浑浑噩噩过来的,总觉得老爷子不会就这样走了。但既然事实摆到了眼前,他不是还得接受吗?
穆劲琛心里压着块石头,沉痛无比,“结婚过后,我可以随便你,以后离婚也成。”
“你把婚姻当成什么?儿戏吗?”
穆劲琛心被割的有些麻木了,他不想跟她解释什么,所以说话自然也是伤人的,“我不管怎样,这个婚你必须要结。”
“你,你可以找别人啊!”
穆劲琛蹭地站起身来,“我就是不找别人,我就是要找你,你越是反对、反抗,我就越是要拖着你!”
“你——”付流音气结,“我不同意。”
“那你试试。”
付流音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走上被逼婚的地步,她转身往外走去,穆劲琛坐回床沿,看着她飞快跑出了房间。
他料她也逃不出训练场,付流音快步下了楼,迎面差点和教官撞上。
“穆帅回来了?”教官指了指上头。
付流音点头,“回来了。”
“他情绪还好吧?”
“他失控了。”付流音说道。
教官轻摇下头,“家里遇上那么大的事,能不失控吗?”
付流音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穆家出事了?”
“穆老爷子忽然过世了。”
付流音吃了一大惊,但既然是这样,穆劲琛怎么还有心思跟她说要结婚?而且付流音看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随口说说的,付流音禁不住害怕起来,万一穆劲琛真要把她弄回穆家,那她岂不是真得疯了?皇鼎龙庭。
许言被接过去的时候,一路上有些忐忑,老白坐在副驾驶座内,她时不时看向窗外。
“许小姐,您不用紧张。”
许言握紧双手,“我没紧张。”
车子到了皇鼎龙庭,许言跟着老白下车。
两人一路往里走,四周的景色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充斥在许言的眼中。她感觉自己的步子好像踩在了棉花上,这应该就是她所幻想过的,名叫天堂的地方吧?
许言想到了悬崖村,想到了每家每户走出去都会经过的泥泞道路,一到下雨天,脚上沾满了烂泥,甩都甩不掉。
可这地方呢?进来的时候,有保安鞠躬,一路上,也都会遇到素质极高的业主跟你微笑相对。
来到蒋远周的住处,老白将门推开,里面热热闹闹的声音就传出来了。
月嫂盯着霖霖和睿睿,两个孩子绕着客餐厅在跑,霖霖走得比较急,一下就撞在了许言的腿上。许言着急要去搀扶,但孩子没站稳,砰地坐在了地上。
“哇哇哇——”
小屁股快要开花了,霖霖扯开嗓门哭起来,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到许言的耳朵里。她蹲下身,手刚碰到霖霖,小女孩就被抱了起来。
蒋远周满脸的心疼,霖霖趴在他肩上抽泣着,蒋远周冷冷睇了眼许言。
“走路不长眼睛是不是?”
许言尴尬地站着,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他的话,“对不起,对不起。”
老白看到许情深下了楼,赶忙打过招呼,“蒋太太。”
“怎么了?”
蒋远周抱着霖霖转身,霖霖听到许情深的声音,不由直起身来,她扭过头朝许情深看眼,上半身也朝着她扑去。
蒋远周赶紧将她捞回怀里,“让妈妈休息会,爸爸抱。”
“妈妈——”
许情深伸出手,蒋远周却是侧过了身,“爸爸好不容易抱会你,别老粘着妈妈好吗?”
这摆明了是有吃醋的成分在里面,许情深抬起眼帘,看到了跟前的许言。
“你就是许小姐吧?”
“是,蒋太太,您好。”
“不必客气。”许情深朝餐厅内看了眼,“老白,先带许小姐坐,中饭马上准备好。”
“是。”许言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许情深为什么要把她叫到这儿来,难道是察觉了什么?
照理说也不可能,她和许情深从未单独接触过,再说她跟蒋远周目前为止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许情深就算再聪明,也不会想到更深一层去吧?
几人坐了会,佣人们正在厨房内忙碌着。
半晌后,一名佣人走了过来,“蒋太太,中饭准备好了。”
“好。”许情深率先起身,冲着许言道,“许小姐,请吧。”
“好。”
蒋远周一手抱着霖霖,让她坐进儿童餐椅后,又把睿睿也抱了上来。
许情深忙着招呼许言,“许小姐,你喝酒吗?”
“谢谢,我不喝酒。”
“那喝点饮料吧。”
“蒋太太,您真的不必这样客气……”
“应该的,”许情深微笑起身,并替许言斟上了一杯椰奶,“远周的那几天里,多亏你照顾,跟你说一声谢谢都是轻的。”
“您言重了,蒋先生也救了我,要不是他的话,我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蒋远周没有心思听着她们客道来,客道去,许情深让许言动筷,她留心注意着许言的一举一动,却发现她的不少小动作,跟自己很像。
也许,只是巧合而言,但许情深想到了老白先前说过的那句话。
许言在某些地方,是不是真的跟她有相像的感觉?
许情深挽起笑,“喜欢吃什么?自己动筷,别客气。”
“好。”
许情深看到许言的筷子落向了松鼠桂鱼,她微笑展颜,将佣人叫到身边,“给我倒杯水吧。”
“是。”
许言抬下头,润了润嗓子,“麻烦也替我倒一杯吧,我要冰水。”
蒋远周闻言,眉头微皱。“为什么都喜欢喝冰的?”他视线看向许情深,“我不是说了吗?不准碰凉的。”
“我现在改了,我不喝冰的,不是上次就答应你了吗?”
许言听着,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
佣人给她们分别倒了一杯水,许情深拿起公筷,给许言夹了不少菜。
“不用,蒋太太,我自己会夹。”
“你看你都不吃。”许情深说完,将筷子落向了手边的苋菜。
“蒋太太,我不吃苋菜。”
许情深收回了筷子,脸上露出笑意,“是吗?真巧,我也不吃。”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许情深不动声色坐直了身,“许小姐,你相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相似度极高的两个人?比如她们长得很像、身形也像,或者说,连生活习惯都会相像呢?”
许言有些不自然地轻笑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相信。”
“我也信,”许情深给蒋远周夹了筷子菜,然后继续说道,“但像归像,一个人却不能取代另外一个人,是吧?”
16只想抱着你睡
许言盯着许情深方才夹到自己碗里的菜,她总觉得许情深这是在影射什么,许言抬了下目光,视线同许情深对上。
如果她真的什么都清楚,她应该也不会让自己到这儿来吧?
“蒋太太说的是,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许言余光睇见了蒋远周,她不能在他们面前逞口舌之能,要不然一点点的破绽都会令人生疑。
许情深咬了口米饭,跟许言聊起了家常,“你也是学医的吗?”
“不是。”
“那我听老白说,远周的伤口是你处理的。”
“我的专业并不是学医的,只是学了些皮毛,没想到遇上蒋先生的时候,正好用上了。”
许情深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许言觉得如鲠在喉,蒋东霆将他的条件*裸地告诉了她,她也答应了,许言的心思一直是摇摆不定的。
一方面,她觉得这样做事肯定是不对的,另一方面,当一种诱惑被放大之后摆在了面前,对于许言这种忽然接触到的人来说,基本是无力抗拒的。
“许小姐,过两天我让老白送你回悬崖村。”
许言仿佛看见了那条被淹没在世人记忆中的村子,她慌忙摇了摇头,“不用了,蒋太太,我不回去。”
许情深才落回去的视线重新投到了许言的脸上,“你不是在那被抓走的吗?你爸妈要知道了,不得急死不可?”
“我已经给我爸妈打过电话了,我原本就是来东城打工的。”
“是吗?”许情深眼里露出几分兴趣,“那你是干什么的?”
“被绑架失踪了那么多天,公司已经不要我了,我打算重新找份工作。我想给我爸妈换个居住环境,我们那的年轻人很多都出来了……”
许情深伸手拨弄下头发,蒋远周听闻,插了句话,“我改天让老白给你笔钱,你拿回去给你爸妈修个房子。”
“不用。”许言听闻,立马拒绝,“无功不受禄,我不会要你的钱。”“这是你应得的,”许情深也说道,“毕竟要不是远周连累了你,你也不用被抓走。”
“是我自己命不好,刚好撞上了,按理说是我应该谢谢蒋先生的。”许言态度摆得倒正,“再说,让我父母过上好日子,是我自己的责任,我想靠自己的努力去完成。”
蒋远周倒没再说什么,一顿饭就这么过去了。
午后,许言刚坐下来,蒋东霆就来了。
蒋远周走出了屋子,管家陪着蒋东霆站在外面,许情深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许言见状,也跟了过去。
“那人是?”
“我公公。”
“那他怎么不进来呢?”
许情深看到他们父子俩面对面站着,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蒋东霆端详着跟前的儿子,“那些人,没……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蒋先生,老爷担心了您这么久,后来知道您没事了,他比谁都高兴。可您这边总是没有一点动静,您失踪这么多天,我们也不知道您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您总要……”
“不必担心。”蒋远周表情淡漠,看了眼跟前的蒋东霆,“你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吗?”
蒋东霆的视线穿过他耳侧,望向了不远处的落地窗,他一眼就看到了许情深……和许言。
许情深的视线微眯起,“知道为什么我公公到了这,都不进门吗?”
“不知道。”
“因为他们父子不合。”
许言做出吃惊的样子,“父子之间能有多大的仇呢?说开了,就好了吧?”
许情深唇瓣不由往上勾,“怎么说得开呢?如果我说他们之间闹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公公对我不满意,你信吗?”
“我不信,”许言垂在裤沿处的手掌握紧了些,“蒋太太这么好,很多人遇上了你,都会喜欢吧?”
许情深似乎很喜欢听这样的话,她面上扬起笑来,眉角明显也是展开的,“许小姐说说,我哪里好啊?”
“你长得这么漂亮,而且又是医生、独立。”
许情深收回视线,看到蒋远周和蒋东霆还在说着什么,她幽幽说道,“但我家世不好,门不当户不对,许家配不上蒋家。”
许言知道,最后的那句‘许家配不上蒋家’,许情深说的是自己,但因为许言也姓许,她心里竟滋生出了几许不舒服的感觉。
那个许家再不济,家境总比悬崖村的许家要好上千倍百倍吧?
蒋东霆朝着这边指了指,许言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他不会一气之下全都说破了吧?
“许情深身边的女人是谁?”蒋东霆问道。
蒋远周头也没回,“家里的客人而已。”
“别人都能进,你却要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挡在门外,是吗?”
“你什么时候肯接受情深,我就什么时候带着情深回家见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许情深和许言其实压根就听不到外面在讲什么。许情深双手抱在胸前,“许小姐,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我公公这么不喜欢我,他会不会总想着找人来取代我?”
许言心里又是一惊,这已经不是许情深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
“蒋太太,您真是多虑了。”
许情深看了眼身侧的女人,当然,她确实没有一点证据能说明什么,但她的第六感就是很不好。
她笑着自嘲道,“是我多心了。”
许言也有些尴尬,她别开视线,不敢多看许情深,她就怕心里藏着的那么一点点龌龊心思都被许情深看光了。
“我跟远周在一起几年了,尽管中间有两年是分开的,但我们的心从未变过。一段最好的感情,也不是谁想插就能插得进来的。”许情深说到这,莞尔轻笑,“许小姐,我们很有缘分,我也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谢……谢谢。”
许情深唇瓣维持着勾翘的弧度,不管许言是何方神圣,反正该提点的,许情深全都说了,接下来就要看许言自己了。
她视线望出去,看到蒋东霆往后退了步,他的目光再度朝这边望过来。
蒋东霆手里拄着根拐杖,他提了起来,然后用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
许言接触到他的视线,她知道蒋东霆这一眼,是冲着她而来的。
蒋东霆带着管家很快离开,蒋远周转身走了进来。
许情深招呼许言入座,她有些拘谨,视线在四周看着,最终定格在一个玻璃架上。
架子内摆着几样装饰物,许言看到了其中一串项链很漂亮。
老白坐在她对面,见她始终不说话,气氛难免尴尬,“那串项链好看吧?”
“嗯,好看。”许言回道。
“那是蒋太太在拍卖会上拍回来的。”
许言张了张嘴,“拍卖会上拍来的东西,是不是很贵?”
“当初蒋太太以八千万,拍下了这条项链。”
许言惊得下巴差点掉了,八千万?这是什么概念?
“我们被绑架的时候,对方要八千万赎金,他们让蒋太太以这个价钱去拍下这条项链。”老白盯着那扇玻璃,这条项链一直被蒋远周摆在了这,尽管许情深说过会不会太显眼,太招惹眼光,但蒋远周并不介意。他说这条项链本身并不值这个数,但却代表了许情深为救他的焦急和全力以赴。也能时刻提醒蒋远周更谨慎,不要让自己爱的人再次陷入无妄之灾。
“蒋太太在拍卖会上,还遭到了别人的恶意竞拍,当时她手里只有这些钱,但如果最终这笔钱没能给到那些绑匪手里的话,我们都有危险了。”
许言听着老白在讲许情深的事,她轻吸口气,忽然就想逃离这个地方了。
训练场。
穆劲琛走出房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门口的两人打过招呼,“穆帅。”
男人沉着脸,一语不发往外走,来到楼下,一名教官大步上前,“穆帅。”
“看到付流音了吗?”
“应该在训练。”
“去把她叫过来。”
“是。”
穆劲琛在训练场等了半晌,这才看到教官匆忙朝着他而来,“穆帅,没看到她的身影。”
“怎么可能?”
“下午的时候还看到她在训练,但是她是唯一被批准了能在训练场随意走动的人,平时又是跟着您的,所以……”
穆劲琛的脸色变了又变,“还不去找!”
“是是是。”
穆劲琛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高台,他倒是不怕付流音跑出去,就算他现在借她一双翅膀,她恐怕都没这个本事。
教官直接进了宿舍,还有吃饭的地方,可都没看到付流音的身影。
穆劲琛来到监控室,训练场的每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无一遗漏,“给我把付流音揪出来。”
“是。”
操作人员熟练地进行删选,最后看到了付流音的身影。
画面中,她时不时探头探脑的,好几次抬头看到监控,都想躲开,可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被牢牢地捕捉起来,穆劲琛看着她蹿进了那片林子。
他恍然明白过来,她真是要逃,上次偷了他的图,把里面的机关和道路摸了个一清二楚,她知道走过那片林子就能通到外面去了。可她不知道的是,自从那次之后,穆劲琛早就把里面的机关都改了。
付流音没想过结婚,更没想过要跟穆劲琛结婚。而且穆劲琛的态度明显,他只是想找个人领张证而已。
虽然生活总是和付流音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但她对以后充满了憧憬,她对未来的设想并不是这样的。
穆劲琛来到林子跟前,拿起了手里的望远镜,旁边站着几个教官。
“穆帅,我们跟您进去,把这小娘们揪出来!”
“就是。”
穆劲琛面色凝结起了一层冰,“她要逃,这件事有我管着,跟你们没关系。”
林子内。
付流音感觉整个人头晕目眩,快要吐出来了,一张以粗粝麻绳编织成的网将她团团困了起来,她整个人蜷缩在里面,站也站不起来,喊也不能喊,身上又没带什么锋利的武器。这张网还在因为惯性而转动,按着她熟记的那张图,这儿应该是畅通无阻的。
付流音不奢望她进了这,还能得到别人的帮助。
她努力想要站起身,可困住她的网一直在动,她又重新跌了回去。
许久之后,她仿佛听见有脚步声簌簌而来,付流音竖起双耳,林子里面早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一盏手电打过来的强光忽然落到付流音的脸上,她眯起了眼帘,“谁?”
穆劲琛上前两步,看着她这幅样子,“擅自闯到林子内来,你知道的,我完全可以把你拖出去打死。”
“你真以为在这儿,你就是天,就是神了?”
“你很不服气是吗?”
付流音双手扣着身前的网,着急想要起身,却连站都站不稳,“穆劲琛,你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当然可以,那之前的事呢,你考虑好了吗?”
“什么事?”付流音打算装糊涂。
穆劲琛手里的强光定在她面上,“你知道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进穆家吗?”
“既然这样,你随手抓一个就是。”付流音手臂挡在眼前,“随便是个女人都比我好,穆劲琛,你忘记我哥哥的事了吗?”
“我的事,不用你来提醒。”
付流音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婚姻有自主权。”
“那你就在里面待着吧。”
穆劲琛收起手电,“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这儿虽然没有猛虎野兽,却有毒蛇出没,你当心它们钻进了你的网里面……”
“不要!”付流音最怕蛇,她使劲摇晃了几下那张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给我一个答案,我这就能放你走。”
“你有病啊!”
穆劲琛打开手电,刺眼的光芒再度射进付流音的眸子内,“我好歹也算在你最危难的时刻救了你,你不懂得知恩图报也就算了,我看你真是不自量力。”
“你让我走行不行?”
“怎么?现在不怕外面那些人了?”
付流音摇着头,“我可以去找我嫂子。”
“蒋太太?”
他这一声称呼彻底堵住了付流音的口,穆劲琛再度收回手电,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付流音赶忙唤住他,“你别走。”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肯,还是不肯?”
付流音知道在这个训练场内,穆劲琛的话就等于是圣旨,她逃也逃不出去,也不能白白吃了苦头。
“我答应,我答应你还不成吗?”
“这话可是你说的。”
付流音不住摇头,“是,是我说的。”
穆劲琛朝着北侧走去,几步过后,找到了绑着绳索的树桩,他将付流音一点点放了下来。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她着急想要起身,穆劲琛过去抱住她。“还跑吗?”
付流音站着没敢动,“我也不是真的跑。”
“那你在干什么?”
“我……我就是觉得事情很突然,我以为你发疯了呢。”
穆劲琛抱着她没有撒手,林子内漆黑一片,风声呼啸着进来,令人不寒而栗。
“我,我们先出去吧?”
男人强壮的手臂箍住她不放,他也不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撑过来的,穆劲琛以前总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失去至亲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痛了。付流音被他抱得都快散架了,“穆劲琛,你先松开我。”
穆劲琛稍稍收回神,将怀里的女人松开,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往前走。
走出林子后,回到了房间,付流音握向自己的手腕,穆劲琛头也不回地冲她说道,“明天,我们去领证。”
“什么?”付流音掩不住吃惊,“明天?”
男人转过身,视线紧盯着她,“怎么,你想反悔?”
“不,不是,我没想到这么突然。”
“不突然。”穆劲琛仍旧面无表情,他将手表摘下后放到床头柜上,“跟我结婚,你有什么要求吗?”
她能有什么要求?反对有效吗?
穆劲琛见她不说话,干脆将要许诺给她的好处全讲了。“跟我结婚后,你不用再来训练场,更加不可能去做什么职业保镖,我可以每个月给你一笔钱,让你自由支配,而且有穆家给你撑腰,那些寻仇的也不敢再找到你身上。”
付流音用拇指掐着自己的掌心。“我不想明天领证。”
“由不得你。”
才问她有什么要求,这一转眼霸道劲就上来了,付流音上前几步,“我明天要出去,我要享受下,你……你在外面开一间房。”
穆劲琛视线看向付流音,奇怪地睨了她一眼。“我现在没心思跟你做那种事。”
“既然要结婚,那你听我一次不行吗?我就想在明天放松下,再说我要跟着你去穆家,总不能两手空空去吧?”
穆劲琛脱掉外衣,“有些事我也不瞒你,我爸忽然过世了,你说的这些,我以后都能补偿你,但现在不是时候。”“我好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我反正就这么个要求。”付流音说完,走过去后径自在床沿坐下来。
穆劲琛居高临下朝她看眼,“女人真烦。”
“那你可以去找个男人结婚。”
穆劲琛拧紧眉头,“好,明天带你出去,后天结婚。”
翌日。
付流音其实对逛街买衣服一点兴趣都没有,穆劲琛带她买了几身衣服,再挑了些穆太太喜欢的东西备着。
坐进车内的时候,穆劲琛盯着手边的一盒茶叶出神。
“你妈喜欢喝茶吗?”
男人将东西放到后面,不是他妈妈喜欢,而是穆太太最擅长泡茶,泡的茶都是给穆朝阳品尝的。
付流音看得出来,穆劲琛情绪低落,在这个时候他本应该是在哪借酒消愁或者痛哭一场,可他整个人都绷着,竟然率先顾着自己的婚姻大事。那就说明肯定是有什么事,是跟他的婚姻状况有直接关联的。
来到定好的酒店,付流音跟着穆劲琛往里走,她一边张望四周,熟悉下基本的环境。
穆劲琛刷了门卡进去,付流音视线望出去,看到前面就是楼梯口。
“进来。”
付流音忙收起视线,乖乖往里走。
总统套房内香气逼人,付流音进去几步,看到一张大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穆劲琛觉得刺眼,却并没有将它们丢开,他只是冷冷说道。“满意吗?”
付流音看在眼里,然而她对这些,更加没有兴趣,她走到穆劲琛身后,双手圈住他的腰,“我看你脸色很不好看,这几天肯定累坏了,也没好好休息,我陪你睡会吧?”
穆劲琛将她的手拉开,“我说了,我现在没这个心思。”
“你以为我要跟你做什么?”付流音上了床,整个人躺在了那些花瓣中,“我也累了,只想抱着你睡会而已。”穆劲琛朝她看眼,确实,自从穆朝阳过世后,他这几天里几乎没有好好地合过眼。
男人上了床,躺到付流音身侧,她主动地偎进他怀里,“我陪你。”
这是继sj院的那次后,付流音第一次主动,穆劲琛面露犹疑,付流音见状,伸出双手轻按着他的太阳穴,“好好睡一觉吧,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呢?”
他似乎被下了魔咒似的,感觉整个人又困又衬。
付流音手臂揽住他的腰,穆劲琛即将睡着的时候,睁开眼看了看,眼见她好好地待在自己怀里,这才沉沉入睡。
17逃脱
付流音一直不敢睡,整个人都处于亢奋和紧张中。
穆劲琛的呼吸逐渐沉稳,应该是睡着了,但是付流音还不敢乱动,这个男人敏捷的好像一只豹子,平日里她只要翻身的动静大一点,都能将他惊醒。
付流音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昨晚,穆劲琛也是这样抱着她睡了一晚。
她一度以为她进了训练场,以后就能有一个新的开始。付流音想得简单,她认为她学到了本事,离开训练场后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即便有人会因为哥哥而迁怒于她,但她也能保护好自己。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因此被扯进一段婚姻中。
付流音不敢闭上眼睛,她生怕自己会睡过去。
许久后,穆劲琛翻个身,手臂从她身前挪开,她豁然觉得整个人一松,她小心翼翼地偏过头,看到穆劲琛眼帘紧闭,睡得正沉。
付流音撑起身,腿慢慢朝着床沿挪过去,她昨晚就没合眼,已经整整想了一个晚上。
实在不行的话,她可以先去找许情深,接下来的事付流音没有细想,但她总要先离开这再说。
付流音起身的时候,动作不敢太大,身子刚站起来,手腕处却被人猛地攥住了。她惊得一身冷汗冒出来,回头一看,竟见穆劲琛正冷冷盯着她看,“你去哪?”
她一个激灵,赶忙找了个借口,“我……我去下洗手间。”
穆劲琛握住她的手松开,付流音逃也似地走了。
她从洗手间磨蹭会出来,穆劲琛看来是压根没睡着,房间内多了一辆餐车,付流音走过去,看到穆劲琛正在给她倒酒。
“坐。”
她在沙发内坐定下来,看了眼男人的神色,“我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也知道你心里难受,总之……”
穆劲琛将斟好的红酒杯递向她,“我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我知道。”
付流音接过手,就着杯口浅尝一下,“我就是觉得应该安慰你几句。”
“不用安慰我。”他应该是有足够强大的心理去接受这个现实。
红酒滑过喉间,付流音却听到穆劲琛继续说道,“明天开始,你就是穆家的人了,所以你不用安慰我。”
穆劲琛这一下,等于是让付流音的神经绷得越发紧了。
男人端着酒杯,手腕轻晃,看着杯子被里头的红酒一层层印上鲜艳的色彩,穆劲琛轻抬眼帘,仔细端详着付流音的面孔,“你有设想过婚后的生活吗?比如说,以前有没有想过会嫁个什么人?过怎样的样子?”
付流音点下头,“想过,我想过嫁给明星。”
穆劲琛挑眉,“明星?”
“是啊,追星嘛,高中、大学的时候都有过崇拜的明星,想嫁的对象换了一个又一个,只是到了后来,我就不想了。”
“为什么?”
付流音单手撑着侧脸,目光直勾勾落向男人。“当一个人连自由都失去了,她就不会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穆劲琛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将杯子放了下来,“我婚戒还没买。”
她下意识握紧自己的手掌,穆劲琛出来的时候就提醒过她,说是要买一对婚戒,付流音一直记着,但是就算遥遥望见了那些首饰店,她也是将穆劲琛赶紧拉走。“不急,明天也能买。”
付流音看眼时间,穆劲琛率先站了起来,她赶紧问了声,“去哪?”
“走,去把戒指买了。”
穆劲琛过来拉她的手,付流音坐在原地没动,她双手改为抱住男人的手臂,他没料到她会这样,竟硬是被付流音拖拽得趔趄着坐到了她的身侧。
付流音朝他挨近过去,穆劲琛刚要坐起来,女人竟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抬起俊脸看她,付流音捧住他脸的手有些颤抖。
穆劲琛是个正常男人,只消一眼就能看懂她想做什么。
他的脸往旁边侧了下,付流音将他的脸又扳回来,她弯下了腰,动作笨拙地凑过去,如果换成了平时,穆劲琛早就反客为主了,可现在不一样,他面色严肃得很,伸手将付流音推开,“我没心情。”付流音以前都是被动的一方,更没想过被人连续拒绝后,应该怎样应对。
她只能不顾一切地凑过去亲吻,唇瓣印过了男人的面颊,然后印在了他的唇上。穆劲琛双手分别扣住付流音的手臂,她知道他要将自己推开,她干脆两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身体也朝着他不住贴过去。
“付流音——”
男人的唇瓣被彻底堵住,他情不自禁张开了口,原本推拒的手也变成了将她一点点抱紧。
这个时候,穆劲琛倒不是被所谓的情欲给控制住了,只是这样的亲昵好像令她这根绷紧的弦总算松开了。两人很快在沙发上缠绵起来,男人对于女人的主动,总是缺乏反抗能力的,穆劲琛伸手捞起付流音,将她抱到了床上。
他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大口喘着粗气,神智好像一点点被拉回来。
付流音听他的呼吸声不再浓重,她忙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穆劲琛闭起眼帘,“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会慢慢补偿你的。”
“不要,我现在就要。”
付流音起身去亲吻他,穆劲琛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别开脸了,“你也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我没那个心思。”
“悲伤的事情总要过去……”
付流音将一条腿勾向男人的腰际,也正是这个动作,让穆劲琛最后的防线彻底崩塌了。
只是他也没让付流音好受,至少他的动作很重,可能真是压抑得久了,再加上心情又是糟糕到极点。
一室旖旎后,穆劲琛搂住她的腰,付流音蜷缩在他身前一动不动。
男人将被子盖到两人身上,“陪我好好睡会,别乱动。”
她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好。”
付流音这次不敢再轻举妄动,她真是陪着穆劲琛睡了觉,只是她睡眠很浅。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早就黑透了,付流音身子动了下,用手朝着穆劲琛胸前轻推。
男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她赶紧坐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将腿挪出去,付流音捡起地上的衣服和鞋子,到了门口之后,才一件件穿上。
穆劲琛的裤子就丢在床尾处,她蹑手蹑脚过去,将里面的钱夹掏了出来。
付流音打开房门的刹那,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甚至在想,如果这个时候穆劲琛忽然醒来,她应该是拔腿就跑呢?还是跟他说自己就想出门散散心?
幸好,身后没有一丁点动静。
付流音赶紧闪身出去,并将门轻轻带上。
走廊内的阳光在屋里一闪而过,屋内很快又恢复成了漆黑一片,穆劲琛从床上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付流音离开的方向。她逃也似地来到酒店大堂,服务员见她神色慌张,礼貌性地开口问道,“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我能打个电话吗?”
“可以。”
付流音想要打电话给许情深,来到前台处,她似乎觉得不妥,她面色紧张地朝电梯口看了眼,“算了,我不打了,谢谢。”
她抬起脚步赶紧离开,到了外面,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付流音很快混入人群中,有一对情侣从她身侧经过,付流音跟上前步,“不好意思,能借我下手机吗?我想给我嫂子打个电话。”
两人顿住脚步,女人朝她看了眼,“你自己的手机呢?”
“我……我手机没电了。”
男人将手伸进口袋,手指刚触摸到手机,就被旁边的女友一把拽走了。“别搭理她。”
“怎么了?”
“你看她那样子,说不定是骗子呢。”
付流音朝着自己看了眼,“我不是骗子……”
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在街上徘徊了许久,都没找到公用电话亭。付流音连续问了好几人,可都被拒绝了。
付流音陡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穆劲琛的皮夹,前面不远处就有个移动营业厅,她跑过去买个最便宜的手机总行吧?
她抬起脚步,来到了交通信号灯前,对面站了不少的人。
其中一个男人压低帽檐,视线盯住了人群中的付流音。
穆劲琛的人都在周围,只是付流音不知道罢了,她以为她轻轻松松就逃出来了,现在只要能联系到许情深,一切就可以万事大吉。
绿灯闪了起来,付流音着急往前走,她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脚步越走越快,男人朝着她迎面而去,到她身前时,两人不出意料地撞上了。
付流音摔倒在地,男人忙伸手将她搀扶起来。“不好意思,实在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付流音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腿。“没关系。”
男人见状,松开她的手臂后离开了,付流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居然发现是空的。她吓了一大跳,两个兜内都掏了一遍,还是空的。
这情节,简直就是电视剧搬到了现实中啊,付流音转身,在人群中快速地寻找着那个身影。她看到男人戴着帽子,正在快步往前,付流音赶紧追过去,“站住,那人是小偷,站住!”
不少人朝她看了眼,但是谁都没有帮忙,男人一个纵身跳过了护栏,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付流音喊了几声,现在好了,她真是身无分文了。
她坐到路边的长椅上,她也不知道许情深现在究竟搬去了哪,付流音想过去警局,但又怕穆劲琛路子广,一下就把她逮回去了。
旁边,又有两个人坐了下来,手里各自捧着一杯奶茶。
付流音看到女孩胸前挂了个手机,她刚要开口,就听到对方说道,“你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付京笙案啊。”
付流音陡地一惊,竖起了双耳。
另一人说道,“有什么好看的,那样恶毒的人,肯定是判死刑了。”
付流音双手交握,一声声听着别人这样形容自己的哥哥。
“死刑估计不会吧,不过……至少能把牢底坐穿是不是?”
“这种人要放在以前,肯定株连九族!”
付流音视线别开,再也不敢提一句借手机的事了。两人说了会话后,起身离开,付流音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但也不能这样干坐着,她站起了身,准备到马路对面去。一辆车忽然朝她开过来,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脚刹车踩下去,车子不偏不倚正好停在了付流音跟前。
这样的凑巧和忽然,付流音想也不想地要跑开,但是车门已经被人打开了,下来的两个男人高大而强壮,直接将她拖上了车。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男人将车门迅速拉上,面部露出狰狞的表情,“做什么?你应该去问问你哥哥,他对别人做过什么。”
付流音心里一惊,没想到她刚逃出来,就遇上了前来寻仇的人。翌日。
许情深坐进车内,今天不是出门去玩,所以没有带上霖霖和睿睿。
来到许情深看好的楼盘售楼处前,许明川和夏萌也到了,只是赵芳华也在。
蒋远周停好了车,许情深先下去,许明川看见她时不住招手,“姐。”
两人走上前,夏萌也打过了招呼,“姐,姐夫。”
“干嘛不先进去啊?”许情深说完,视线落到赵芳华身上,“妈,你怎么也来了?”
“买房子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药店有你爸一个人看着就行了。”
许情深看向弟弟,许明川耸了耸肩,夏萌也没说什么。蒋远周让几人先进去,销售到门口来迎接,赵芳华进去后,跟在了许情深的身后。
许明川听着销售给他介绍,“这一排是楼王,最好的位子,而且全天阳光充足……”
“那肯定很贵吧?”
“价格方面肯定会贵不少,但是位置好啊。”
蒋远周单手插在兜内,只是看了几眼,“价格不是问题,明川,关键是你喜欢。你看看这小区里的绿化或者房屋格局,你喜欢吗?”
许明川满脸的激动,“喜欢。”
“你还没看呢。”
“我一看这外形就喜欢了。”
许情深忍俊不禁,“明川,别这样,这是你的婚房,是你和萌萌以后要住一辈子的地方,不能马虎。”
夏萌听完,脸上有些红,这是一种对婚姻最美好的向往,许明川拉过她的手,“萌萌,你看,你喜欢吗?”
“很喜欢,你看着行就行,我听你的。”
蒋远周也指望不上他们什么了,他随口问了几句,比如是什么地产、物业怎样,看了会后,他伸手在许明川的肩上轻拍。“走,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姐夫,还要去别的地儿吗?”
“当然,说不定接下来的你会更喜欢。”
赵芳华跟着他们出去,来到下一个售楼处前,她下了车,嘴里直嘟囔,“这卖房子的地方,弄得跟皇宫一样,真好看啊。”
走进售楼处,蒋远周率先说了句,“这儿的房子不错,地段好,又是独栋,私密性也好。”
赵芳华跟着看了圈,一问价格,吓得缩了缩脖子。
蒋远周询问了几声许明川的意见,“喜欢吗?”
“喜欢。”
男人失笑,“方才看过的,你也说喜欢。”
许明川干笑两声,“就是这房子好大啊,姐夫,其实我买个两室或者三室的就够了,而且我也不用你给我买,我可以贷款……”
赵芳华听到这,走过去揪了把许明川的手臂,“明川,你胡说什么呢,这是你姐姐和你姐夫的一点心意。”
“对。”蒋远周不着痕迹勾了勾唇,“这个,你就不用推辞了。”
“明川,你要是定下来的话,这儿都是现房,改天就能过来办手续。”
赵芳华一听,忙插了句嘴,“夏萌跟明川还没领证呢,现在办房产证的话,应该是明川一个人的名字吧?”
许情深的脸色变了变,“妈!”
夏萌还在场,赵芳华这话一说出口,夏萌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妈——”许明川也赶紧制止。
“干嘛?”赵芳华一直就是这幅样子,所以很理所当然,“先小人后君子,结婚也是这样的。”
蒋远周看向身侧的许情深,赵芳华对自己未来的媳妇都能这样,更何况是对以前的许情深了。他冷笑下,嘴里直接说道,“不,等明川和夏萌领了证再来办房产证,这是他们的婚房,名字必须是两个人的。”
赵芳华闻言,大惊,蒋远周也是生意人,可他现在是傻了吗?
夏萌可是外头人啊,以后要是离婚的话,那可要被分掉一半财产!但许明川不一样啊,他是许情深的弟弟,那也就是蒋远周的弟弟。
“远周,房子不是说好了给明川的吗?”
蒋远周揽住旁边的许情深,看也没看赵芳华一眼,“钱是我出的,我喜欢给谁就给谁。”
18搞不定个女人?(蒋先生牙痒痒)
蒋远周的一句话,完全将赵芳华的口给堵住了,而且丝毫没有给她面子。
但赵芳华这人,天生就是脸皮厚,要不然的话也做不出那么多奇葩事。
“远周,你是我们一家人,你说这话自然对,但是明川和夏萌虽然谈婚论嫁了吧,但具体的日子还没定呢……”
许明川拉着夏萌的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生怕夏萌听不下去就给气跑了。
“妈!”
赵芳华盯着蒋远周看,“远周,你说呢?”
蒋远周看了眼跟前的女人,透过这张刻薄的脸,他仿佛看到了许情深小时候吃过的苦头,懦弱的许旺并不能够保护她,那么从小,许情深就是怎样在这种高压下过来的呢?
蒋远周唇角轻勾下,将话捅破,“妈,你该不会是在防着夏萌吧?”
赵芳华的意思,谁都清楚,许情深闻言,拉了拉蒋远周的手臂。
夏萌攥紧了许明川的手,抿紧的唇瓣总算松开,“姐夫,结婚后奋斗买房,这本该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但您却都帮我们解决了,我不能够太心安理得,毕竟这样一栋房子,是夏家和许家加起来,几辈子的积蓄都买不到的。”
赵芳华在旁边撇了撇嘴,怎么,这是在嫌弃许家没有钱吗?
夏萌倚靠在许明川身侧,“你说要给我们买房的时候,我劝过明川,不劳而获的豪宅,这样一份大礼实在是……”
“什么?你劝明川什么?劝他不要这个房子?”
许情深生怕赵芳华嘴里再说出些不得体的话,她口气严肃起来,“妈,先让萌萌把话说完。”
夏萌垂了下眼帘,“房子写姐姐、姐夫的名字就好,我们可以住着,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什么?”赵芳华一听,几乎是炸毛了。
蒋远周眉宇间聚起不悦,并不想听到赵芳华总是一惊一乍的,丢脸。“夏萌,你别这样想,房子是送给你们的,你无需推脱,情深卖掉了九龙苍,我就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更好的地方,恰好,这几个都是新开的楼盘,距离九龙苍也近,是黄金地段。”
“那就写明川的名字,房产证上少一个人无所谓的,关键是我们过得开心。”
赵芳华神色一松,许明川听了,却有几分难受,“萌萌,家是我们两个人的。”
“家还在啊,”夏萌轻笑,“我不是在你身边吗?我又没走。”
蒋远周冲着迎面走来的销售看了眼,“这样吧,我们再看看。”
他拉了许情深的手率先出去,几人跟在后面,来到停车场,蒋远周掏出车钥匙,视线看向许明川,“明川,还有好几个楼盘没看,你跟夏萌先去看下。等你们领了证之后告诉我,我到时候交代老白,给你们把房产证办好。”
蒋远周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房产证上写谁的名字,他做主。
坐到车上,蒋远周落下车窗,“明川,你跟着我的车走,我们去吃饭。”
“好。”
蒋远周发动引擎,许情深的视线落向后视镜,“你气什么呢?她除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外,谁不防范?就算对我爸,她也是存着几分私心的。”
“以前我觉得我讨厌这样的人,但是没关系,少来往就是,可现在想想却不是这样的。她的刻薄、自私,已经完全显露了出来,我现在看到她怎样对夏萌,就仿佛看到了她以前怎样对你。所以……她说的每句话我都受不了。”
许情深能理解,毕竟,她是从小熬过来的,而蒋远周不一样,他从小习惯被人捧在手里,从不会为钱财操心,而如今在许家看见的琐碎事,却都避不开一个钱字。
付流音被关在车内,已经一个晚上了。
她眼睛被蒙着,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车子静止了一动不动,耳朵里也没有任何的声响。
一阵开车门的动静声撕开了付流音的耳膜,她坐直起身,头上的黑布猛地被人扯去。
天还没亮吗?
付流音觉得过去了好长的时间,但是一眼望去,外面仍然是漆黑一片。
“你们想做什么?”
男人站在车外,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啪嗒一声点亮,付流音循着亮光望去,看到一张脸在黑暗中清晰地呈现出来。
“你是付京笙的妹妹吧?”
“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犯法?”对方笑出声来,“那又怎样呢?
付流音挣扎下,她的腿还能动,只是双手被绑住了。“你们直说吧,你们想做什么?”
“杀人偿命。”
付流音心里咯噔下,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我没害过你们。”
“你哥哥欠下的债,当然要你来还。我们盯着你很久了,好不容易有了这次机会,你想轻轻松松地走掉?”男人说完,手里的打火机忽然朝着付流音身后丢去,轰的一下,后车座上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立马就着了。
付流音大惊失色,目光看向男人,对方将车门猛地拉上。
“不要——”嘴里的惊惧声喊出来,却被困在了这个狭仄的空间内。付流音想要将车门打开,可是门已经被锁上了,“放我出去,救命,救命!”
车内的味道越来越重,她忍不住咳嗽出声,付流音四下找着,想要找找看有没有东西能砸开玻璃,但车子里头干干净净的,什么杂物都没有。
后车座有明显的热源逼近过来,烟越来越大,她被呛得眼睛都睁不开。
“救命——”
屋外,几个男人守在门口,看到穆劲琛过来,为首的男人上前步,“穆帅。”
“人呢?”
“在里头。”
男人亲自将门打开,穆劲琛看到偌大的屋内停了辆车,车的后座燃起了熊熊的火,男人退到边上,没有被付流音发现。“穆帅,按着您的吩咐都办好了。”
“下去吧。”
“是。”
男人临走之前,将车钥匙交给了穆劲琛。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进去,付流音用手肘敲打着车窗,她应该是被吓坏了吧,救命声一阵阵传到穆劲琛的耳朵里,他来到车旁,付流音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她。
她眼里露出希冀,开始用手掌拍打着车窗玻璃。
男人将车门打开,烟味同时也窜了出来,付流音从车上下来,惊魂未定,“快走。”
两人走到外面,那辆车还在烧,付流音满身的狼狈,穆劲琛冷冷盯了她一眼。
她知道,他是肯定要找她算账的。
“你再跑啊?”
付流音手腕处被捆着,穆劲琛拉过她的手,替她将绳子解开。她的双手刚得到自由,她就踮起脚,伸出两手抱住了男人。
穆劲琛将她推开,狠狠斜睨向她,他伸出右手攥紧她的手腕,将她拖上了不远处的越野车。
直到坐上车,付流音才发现天早就亮了,阳光刺眼无比,透过了车窗后落到她的眼里,她眼睛痛得厉害,想哭,却忍了回去。
“我们去哪?”
“先回酒店,让你收拾下,然后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她没有再说话,生活似乎也不肯给她第二种选择。星港医院。
吃过饭后,蒋远周让许明川带着夏萌继续去看房,他和许情深则要回医院。
“我让司机带着他们去了,看房子也要讲究眼缘,我们喜欢没用,得他们自己喜欢。”
许情深系好了安全带,手却并未从带子上移开,“远周,我其实特别想理直气壮地告诉别人,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钱。”
蒋远周打过方向盘,嘴角忍不住勾勒起来,“你跟我在一起,当然不是为了钱。只是你喜欢我这个人,恰好我又有那么点钱,委屈你了,还要接受别人的风言风语,都是钱惹的祸。”
她不由笑出声来,“怎么这么说话呢?”
“这是我的心里话。”蒋远周说完,一手握住许情深的手掌,她赶紧将自己的手抽回去,“好好开车。”
距离星港不远的地方,许情深望向窗外,她想到了什么事,视线别回去落到蒋远周身上,“之前我妈那么热情地撮合我们,你对她也客气,还口口声声喊着妈,但你今天丝毫不给她面子,我估计她气得够呛了。”
“我对她客气,是因为她撮合我们两个。”
许情深坐直起身,“对吧,我就知道。”
“我很坦诚。”蒋远周笑道。
“那如果我们两个还没走到一起,你今天会这样吗?”
蒋远周摇头,“不会,先把媳妇弄回来要紧,报仇的事可以缓缓。”
“你跟她又没仇。”
“但是她跟你,有。”蒋远周说完,再度握住了许情深的手掌,“你从小在她手里吃尽苦头,没理由她现在还能想说谁就说谁。”
许情深嘴角浅勾,伸手拂了下颊侧的发丝,“以前的事,我倒是已经看开了。”
“我看不开。”蒋远周冲她看眼。“我有时候非常小气。”
“看出来了。”
蒋远周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下,车子很快开进了星港,许情深还要上班,蒋远周也去了办公室。
工作堆积在一起,蒋远周翻看着资料,外面传来几阵敲门声后,门就被径自推开了。
老白来到办公桌前,“蒋先生,许小姐被送进医院了。”
蒋远周一惊,猛地抬头,“她怎么了?”
老白见他这样的反应,有些懵,“好……好像是阑尾炎。”
男人站起身来,“阑尾炎,刚才还好好的呢。”
“啊?”老白彻底听不懂了,“您什么时候见过许小姐?”
“哪个许小姐?”蒋远周忽然问道。
“许言。”
蒋远周的神色明显一松,坐回了办公桌前,“我还以为是情深,瞧你一惊一乍的。”
老白觉得冤枉,他说的很清楚啊,是许小姐,又不是蒋太太。
然而在蒋远周听来,许小姐就是蒋太太,以前老白对许情深的称呼就是一口一个许小姐的。
男人倚靠在办公椅内,搭着长腿,老白等了半晌,不见他说话,“蒋先生?”
“嗯?”
“许小姐阑尾炎的事,您看……”
蒋远周头也没抬,“阑尾炎又不是什么绝症,再说都进了星港了,还能痛死不成?”
“还真有可能会痛死。”
“为什么?”
“她不肯接受治疗,一直要走。”
这就奇怪了,蒋远周有些不耐烦地放掉手里的资料,“不肯治疗,那为什么会来星港?”
“她在租的房子里痛晕过去了,幸亏房东发现,把她送来了医院。”
“那她为什么,又不肯治?”
老白站在办公桌前,压低了嗓音道,“我问过她的房东,房东说许言没什么钱,可能是拿不出医疗费。”
“这简单,给她免了就是。”
“好。”
许言坐在急救室的门口,痛得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护士在旁边劝道,“你这是急性阑尾炎,拖不得。”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关系的,要不你们给我配些药也行。”
她这样子,谁敢给她配药?
老白匆忙赶了过来,朝着围站在边上的几人招手,“快把许小姐搀扶进去。”
“我没事,我不去。”许言艰难地抬下头,老白见她面色惨白,这还叫没事?
“费用的事,你不用操心,蒋先生都免了。”
许言拧紧眉头,护士挽住她的手臂,想将她拉起来,但她却僵坐着不肯动,“我自己有钱,我为什么要你们给我免了医药费?”
许言说完,强撑着要起身,但她全身一点劲都没有,人刚站起来,还未站稳,整个人就往前栽去。
老白伸手将她抱住,“许小姐,你就别逞能了。”
她身体软软地往下滑,老白二话不说将她抱起身,“快,准备病床。”
可就算让她躺到了病床上,许言还是不肯配合。
老白对这种事,那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他只得快步赶回了蒋远周的办公室。
伸手推门进去,发现许情深也在,两人正腻腻歪歪的。老白满头的汗,“蒋先生、蒋太太。”
“老白,瞧你喘的,怎么了?”
老白将下面的情况跟两人一说,“我是实在没招了,还没见过这么倔强的人呢。”
“可能,她觉得这样倔强、清高,挺可爱的。”许情深说道。
“蒋太太,您别开玩笑了。”
许情深靠着办公桌,背对老白,她双手抱在胸前,嘴里也不知道是揶揄还是说真的,“你问问你家蒋先生,他喜不喜欢这样自强不息的。”
“不要乱用形容词,”蒋远周椅子朝着许情深滑过去,“这不是自强不息,这是作死。”
许情深手指在臂膀上轻敲几下,“不过你们好歹同生死、共患难过,不管不好。”
“蒋太太,您是真不知道那个许小姐有多倔,自己都快痛死了,还不肯上手术台,八成还是因为钱的原因。”
许情深站直起身,“她有说,想见蒋先生吗?”
“没有。”
蒋远周知道她心里冒醋味了,“见我做什么?”
“我去看看,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许情深绕过办公桌走向老白,“她在哪?”
“急救室。”老白带着许情深过去,许言痛得只剩下呻吟声了。
许情深往里走,护士和医生见到她,都打过了招呼,“蒋太太。”
许言不住喘气,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滚落,许情深来到病床前。“怎么样了?”
“急性阑尾炎。”
“赶紧动手术啊。”
“可是她……”
许情深视线睇向许言,“为什么不肯配合?”
“我真的没事……吃点药就能好。”
“你要真没事,你就现在离开,急诊室的床位向来紧缺。”
许言没想到许情深的口气竟是这样的,一穿上白大褂,这个女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许言轻咬唇瓣,想要起身,却挣扎着怎么都爬不起来,许情深用手按住她的肩膀,“你要不肯动手术,我只能通知你父母。”
“不要——”
“许小姐,蒋先生都发话了,他说让您好好手术,不用担心医药费的事……”
许言没了声响,旁边的两名护士不着痕迹对望眼,蒋先生亲自发话了?这又是什么关系?
“对,医药费的事情你别担心,单子照样出,”许情深望向对面的几人,“费用我会垫上的。”
“蒋太太,蒋先生说……”
许情深扭头看向老白,“以后别说免除费用这种话,不合规矩,许小姐是我朋友,费用我来出,懂了吗?”
“懂。”
许情深手掌轻拍下许言的肩膀,“你们几个看着,她要还不肯配合,就给她家里人打电话,联系方式问老白要。”
“是。”
许言张了张嘴,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纤瘦的身影很快朝着外面走去,她走进来时像一阵风,出去时,还是犹如一阵风。
片刻后,老白回了办公室。
蒋远周站在窗边,听到脚步声进来,他将手里的水杯送到嘴边,“办妥了?”
“妥妥的了,多亏蒋太太出面。”
“你啊,”蒋远周失笑,转身看向他,拿着水杯的手朝他指了指,“怎么搞不定个女人?”
“蒋先生,这许小姐是真拗,像头牛似的,我觉得……她跟蒋太太有些像。”
蒋远周喝了口水,“胡说八道。”
“真的。”老白还在坚持,“您说,蒋太太倔强起来的时候,您是不是牙痒痒?”
蒋远周将水杯放到窗台上,他身子往后倚,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她的倔,和许情深的完全不一样。如果这件事换成了许情深,她早就乖乖躺病床上接受手术了。她不会伤害自己的身体,她的倔……可以用在别人身上,比如说,折磨我。但她不会折磨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活生生遭罪,她聪明得很,也精得很,所以,她确实是让我牙痒痒的。”老白忍俊不禁,“原来蒋太太在您心里,是这样的。”
“她本来就是这样。”蒋远周唇边的弧度始终微微扬着,“她从小就明白,她假装可怜,或者伤害自己没用。即便他现在知道有我疼她了,但她也不会这样对待自己,她习惯了,那是一种令人心疼地习惯。”
蒋远周总是这样,一说起许情深就神采飞扬,头上长了朵小花似的。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响。
许情深进来的时候,看到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老白在笑,蒋远周在笑,再一看,似乎是相视而笑,什么鬼?
她走进去几步,老白回头看了眼,赶紧打过招呼,“蒋太太。”
“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老白从蒋远周身边撤离,走出去两步后,这才说道,“蒋先生在夸蒋太太,说您让他牙痒痒。”
“那是夸吗?应该是恨得牙痒痒吧?”
老白不接话了,蒋远周朝他看眼,“不是,刚才老白非说那个许言性子和你一样,一样倔。”许情深走过去,来到蒋远周身侧后,伸手挽住男人的手臂。
老白干笑两声,“蒋太太,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白,我听说你方才一直抱着许言?”
“啊?”老白蒙圈,“没有的事。”
“人是你抱上病床的,还说没有?”
老白忙摆了摆手,“蒋太太您误会了,那是许小姐痛得站不稳,是她摔到我身上的。”
“但外面可不是这么传的。”
蒋远周幸灾乐祸极了,“老白,完了,你要被苏拎着拎起来吊打了!”
19蒋远周的馊主意
老白原本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可这会听蒋远周这么一提醒,他后怕起来
他跟苏提拉才开始呢,绝不能被扼杀在摇篮里啊。
“当时现场就几个护士……”
“不对吧,还有医生呢。”许情深打断老白的话。
他张了张嘴,“蒋太太,人是您介绍的,您肯定也希望我们成吧?”
“我是希望,但你能保证苏提拉不会想着要给你惊喜而跑到星港来吗?万一谁在她耳边这么一吹风……”
老白听着,心里倒是慢慢放松下来,他摆摆手道,“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提拉也在上班,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星港来的。”
话刚说完,老白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蒋远周一听铃声,忍不住揶揄,“八成是女朋友打来的。”
“你怎么知道?”
“铃声不一样,听,还小可爱……”
老白转过身,蒋远周说对了,这铃声还真是他特意为苏提拉设置的。他一刻不敢耽误,赶紧接通。“喂,提拉。”
许情深看眼老白的神色,他不知道听了什么话,似乎吓了一大跳,“你你你……你到星港来了?你在哪?”
还真有这么巧的事?许情深看向蒋远周,老白急忙在电话里询问,“你现在在哪?”
“我们老板让我去趟分公司,我正好经过星港这边,给你带点吃的。”
“啊?”
“我马上到了,进了星港再说吧。”
老白忙要拦住她,“医院里面细菌多,你就别进来了,我现在马上到门口去……”
许情深看到老白着急收起手机,“呦,谁说提拉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星港来的?”
“蒋太太,我现在马上去趟外面……”
“老白,”蒋远周见他抬起脚步,好像按上了风火轮似地要跑,“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安排你去办?”
重要的事情?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啊。
老白急得汗都快出来了,“蒋先生请吩咐。”
蒋远周朝着自己的办公桌指了指,“去把那份文件打了,一个字不差地输进电脑里。”
什么?
“蒋先生,提拉都快到医院门口了,我先去见见她。”
“我的工作十万火急……”
许情深不忍看下去了,看把老白逗的,她挥下手,“去吧,去吧,别听蒋先生的。”
老白知道许情深能拿得住蒋远周,他面上露出喜色,“谢谢蒋太太。”
“但是……”许情深话锋一转。“你以后还敢不敢说谁像我了?”
“不敢,不敢,蒋太太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
“去吧。”
老白一溜烟地走了,蒋远周倚着窗台发笑,“看把他紧张的。”
“在乎了,所以紧张啊,其实老白是急懵了,就算提拉进了星港,她也不会去急救室啊,就算她误打误撞进去了,急救室那么忙,谁还能跟她八卦老白的事?”
蒋远周自然也知道,他笑着耸了耸,“只是老白不懂这个理。”
星港医院门口。
老白急匆匆跑出去,他双手插在腰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过了一会,苏提拉的福克斯过来了,老白快步迎上前。
她下了车,手里提着两个方形的盒子,“我买的点心,给你。”
“谢谢。”
“我还以为你不在医院呢。”
老白高大的身影站在苏提拉跟前,一见到她,嘴角就总是忍不住勾起来,“蒋先生要来医院处理一些事情,我也就过来了。”
“对了,”老白将右手伸进兜内,从里面掏出两张红色的卡片递给苏提拉,“给你。”
“这是什么?”
老白将卡片塞到她手里,“客户送的,蒋先生平时都把这些给我,我其实也用不上。”
苏提拉翻过卡面看了眼,眼里露出吃惊,苏光商厦的卡券,每张上面都印着五千面值。“这我不能拿。”
“这东西放我这,也就是一张卡片,平时客户就送了不少,有些我放兜里直接忘了,至今就没用过。”
苏提拉要将卡还给老白,“你可以给伯父、伯母,让老人家去买点东西。”
“给过了,昨天我就给了几张。”
老白看到苏提拉小脸涨得通红,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你看我平时也比较忙,没有很多时间陪你,但我真是想和你过日子的,我也说不出好听的话,就想实在些跟你谈恋爱。你喜欢什么自己去买,或者,等我晚上不忙了,我陪你去……”
老白这人说话,就是白,这才刚开始,就什么过日子啊、婚后美满生活啊,都能说出来。
见她不说话,老白又觉得这件事欠妥当了,他是不是不应该把卡直接塞给她?
“今晚我跟蒋先生说一下,我早点下班,我陪你去逛街买东西,好吗?”
“好。”苏提拉点了下头。
老白端详着跟前的女人,苏提拉抬下头,见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她忙别开了视线。
老白也有些不好意思,可他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谈个恋爱还跟青少年似的,心口犹如小鹿乱撞。
下午。
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天空澄净清爽,像是一块蓝色的布,被漂了一大半的白出来。
付流音双手放在腿上,她将掌心摊开,看到阳光在自己的手掌内跳动,她抬起右手压上去,又看见阳光从指缝间漏出来。
她似乎乐此不疲,一次次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穆劲琛坐在驾驶座上,视线落到旁边看了眼,他一语不发,只是重重踩了下油门。
穆家。
穆太太坐在沙发内,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时吟坐在穆成钧的身旁,她头发披落下来,她总觉得别人在盯着她看,毕竟她脸上的伤还没好,她又没出过门,明白人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穆成钧双手交握,面无表情。“老二让我们在家等他,究竟有什么事?”
曹管家站在对面,朝着门口的方向看眼,“穆帅也没明说,只说是有很重要的事。”
车子缓缓开进了穆家,穆劲琛一脚刹车,然后率先下去。
他从后备箱内把东西拿出来,付流音也跟着下去了。
男人走到她身侧,示意她挽住自己的手臂,付流音穿了条白色的紧身连衣裙,她身材纤瘦,没有一点赘肉,所以这抹白色被她驾驭出了极致的美。莹莹的阳光跳跃着,她脚步轻盈,跟着穆劲琛一步步走进了客厅。
“穆帅来了。”
客厅内的几人相继抬头,穆太太的视线从儿子的脸上,挪到了付流音挽住他的那只手臂上。
凌时吟抬头看了眼,神色间藏不住吃惊。
穆成钧眼角微挑,付流音的目光接触到他,她脚步明显顿了下,穆劲琛改为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路前行。穆成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潭底的幽暗越来越深,穆太太站起身来,“劲琛,你这是?”
穆劲琛将一份东西递给穆太太,“妈,这是流音孝敬您的。”
他将另一份东西放到桌上,“大哥、大嫂,这是给你们的。”
凌时吟的面色差点绷不住,她想要站起身,却还是强忍着坐在原地没动。
“妈,这是流音,是您儿媳妇。”
“什么?”穆太太被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回事?”
“我和她结婚了。”
穆成钧眼里也有讶异,他眉宇间悄然皱起来,视线仍旧盯着付流音不放,“老二,你别胡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谁。”
“婚姻大事,我怎么会有一句胡话?”
穆劲琛从兜里掏出两本结婚证,放到了茶几上,穆太太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我们刚从民政局回来。”
凌时吟伸出手,拿了其中一本结婚证,翻看了眼,她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目光也狠狠盯向付流音,“劲琛,你不是不知道,我哥就是被她哥哥害死的!”
“那是你哥跟她哥哥的事。”
凌时吟起身,快步走到穆太太身侧,将结婚证递到她手里,“妈,她哥哥就是付京笙啊,新闻上一直在报道的那个人!”
穆太太看向穆成钧,付京笙?
那不就是他布局,害得穆成钧被……
穆太太的脸色变了又变,付流音杵在原地没动,穆劲琛拉住她的手,“她哥哥的事,跟她无关,她现在是穆家的二少奶奶,我跟她,受法律的保护。”
“劲琛,她哥哥跟我们……”穆太太激动地朝着付流音指了指,她手臂慢慢压回去,目光看向了另一个儿子,“成钧,你倒是说句话啊。”
“还能说什么?”相较她们而言,穆成钧反而淡定许多,“老二知道我们不会同意,这是先斩后奏了,如今结婚证都拿了,你们还能押着他去离婚不成?”
穆劲琛拉了付流音的手,走过去几步后在沙发内坐定。
“我说了,付京笙的事,跟流音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婚也结了,你们就别再纠缠着以前的事了,离婚是不可能的事,妈,请您尊重我的选择。”
穆太太一时片刻说不出话来,坐回了沙发内,她手里还拿着穆劲琛的那本结婚证。
可凌时吟咽不下这口气,她们早就证实了凌慎是被人谋杀的,付京笙也交代了,可这会呢,他的妹妹居然嫁进了穆家,以后还要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
但穆家跟付京笙,毕竟有仇,穆成钧的事情,穆太太当着凌时吟的面不好多说,可两个儿子都是清楚的啊。
付流音端端正正地坐着,她就更不需要说什么了,她本来就是被押到民政局去的,一点话语权没有。
“妈,既来之则安之。”率先开口的,居然是穆成钧,他视线扫过付流音,“付京笙的事情,我也查过,他的家人确实一点都不知情,老二婚都结了,您也别气坏自己的身子。”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拉个人结婚啊。
穆太太之前压根就没听穆劲琛提过付流音,凌时吟坐回穆成钧身侧,没想到男人会这样讲,她推了推穆成钧的手臂,“成钧,你忘记答应过我的事了吗?我哥他……”
“凌家那边,我一直在帮你,但现在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必须先按着遗嘱走。现在老二也结婚了,妈,有些事就不能拖了,亲兄弟明算账,您把夏律师请来吧。”
穆太太坐着不说话,付流音朝她看了眼,她又不住朝着四周看去,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穆家。
凌时吟情绪有些激动,在旁边红了眼圈,穆成钧朝她看看,一把拉住她的手,“我带你先上楼。”
“我不去!”
穆成钧抱住她的肩膀,“别这样,家里有这种事,应该是好事。”
“好什么?”
凌时吟喉间哽咽出声,“我哥呢,我哥就白死了!”
穆成钧抱住她,拉她出去了几步,一边低声似在哄她,“先上楼,别当着妈的面这样,乖。”
两人上了楼,穆太太看向身侧的付流音,“你为什么要和劲琛结婚?”
这话,她应该怎么回答呢?
这本来就不是她自愿的,可付流音肯定不能这样讲,穆劲琛在旁边,自觉地将话接过去,“妈,情投意合。”
凌时吟被穆成钧推进了房间,她咬紧了唇瓣,朝着外面指了指,“我恨不得撕了她。”
“以后有的是机会。”
“什么意思?”
穆成钧抵着门板,一双狭长的凤目里掩起柔情,忽然变得阴鸷骇人起来,“之前我就想找她算账,只不过老二一直把她藏在训练场,这下好了,她出来了。”
凌时吟抬起手掌,擦拭下泪水,“成钧,你什么意思?”
“对于这门亲事,妈是最不满意的一个人,但结婚证都领了,也没办法。时吟,你待会找个时间跟妈单独谈谈,就说木已成舟。你告诉妈,让老二和付流音在穆家住上半年,这样一来的话,她也能将付流音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看看她进穆家,是不是有别的可能。”
“你真要让她跟我们同一个屋檐下?”
穆成钧冷笑下,“不好吗?你不想报仇?”
凌时吟猛地握了下手掌,“当然想。”
“现在,收起你的情绪,穆家本来就有这个规矩,新婚夫妇必须在家住上小半年,只是老二向来不羁,爸妈之前说过,对他可以放松要求。可他现在娶了付流音,这规矩就破不得。”穆成钧上前,用手掌擦拭着她的双眼。
“我知道你委屈,乖,先收一收,以后有的是机会。”
凌时吟不住点着头,“好,我都听你的。”
两人回到楼下的时候,几人还在客厅内坐着,凌时吟眼圈还有些红,她走到曹管家身前说道,“吩咐佣人好好做一桌菜。”
“是。”
她来到穆太太身侧,坐定下来,“妈,事情既然都这样了,别多想了。”
“我头疼的厉害。”
“我陪您上楼吧,您最近总是睡也睡不好。”
“好。”
穆成钧掏出支烟点上,等到凌时吟和穆太太上楼后,穆劲琛这才开口道,“哥,之前的事就算了吧。”
穆成钧的眸子内透出阴晴不定的光,他看了眼付流音,也没有做出任何带有侵略性的动作,可那样的眼神就是让付流音觉得很不安。
“老二,她已经是你的媳妇了,我自然会卖你一个面子,况且……她哥哥认罪了,我的事也就过去了。”
“好。”
星港医院。
许言已经动完了手术,许情深走进病房,正好一名护士出来。
“蒋太太。”
“她怎么样?”
“就是个小手术,一切都好。”
许情深轻挽嘴角,“那就好。”
她抬起脚步,护士想到件事,忙叫住她,“蒋太太,许小姐的医药费已经给了。”
“谁给的?”
“她自己。”
许情深扬了扬眉头,护士继续说道,“动手术之前,她就交了钱。”
“好。”
许情深径自往里走,许言躺在病床上,小脸惨白,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看到许情深过来,她张了张嘴,“蒋太太。”
“感觉还好吧?”
“好多了。”
许情深看了眼四周,住的是普通病房,许言的左右边分别还有一张病床,“你在东城还有别的亲人吗?”
“没有。”
“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想到来东城呢?”
许言唇瓣微动,“想来赚钱。”
“医药费的事,不是说了不用你操心吗?”
“但再怎样,我也不能用你们的钱。”
许情深居高临下盯着病床上的女孩,“你也不在工作,医药费一交,身边还有钱吗?你怎么生活?”
许言闭紧了嘴巴没说话,半晌后,这才开口,“我还有钱。”
可怜的自尊心啊。
她点下头,“既然这样,以后你要有麻烦的话,你再找我吧。”
许情深离开的时候心想,这也许跟自尊心无关吧。许言身上应该没几个钱,但她交了医药费,就说明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可为什么一开始坚决不肯手术呢?
是没钱,还是想让蒋远周也知道她没钱?
听到许情深说把医药费担下来了,她又急匆匆把钱给了,这是要让人觉得她人穷志不短?
许情深管不着许言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她把面子上的事情做到了就好,知道许言有困难,她已经说了要帮她,既然许言不肯领情,她难道还能逼着不成?
夜幕降临,心里最后的一点光明也被掩去,黑暗**裸地被揭开,付流音坐在餐桌前,视线盯向手边的这杯红酒。
穆朝阳的那张椅子空着,穆成钧给凌时吟夹着菜,气氛缓和了不少。
“劲琛,夏律师明天就会过来。”
“好。”
穆太太看向付流音,面上没有多少欢喜的神色,“我已经吩咐过曹管家了,家里的卧室给你们布置下,以后你们住在这。”
付流音心里咯噔下,一抬头,就接触到了穆成钧的目光。
“妈,我们不打算住在这。”穆劲琛放下筷子,“我自己有住的地方。”
“你有住的房子,难道成钧他们就没有?”穆太太的脸上严肃了几分,“他们为什么要住在这?”
“您不觉得不方便吗?”
穆太太摇下头,“你成家了,很多规矩也要守,穆家这么大的房子摆在这,我们始终是一家人。如果你哥跟你一样,带着时吟要出去,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妈,您别这样说,”凌时吟忙安慰她,“我们不会走的,家里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你叫付流音是吧?”
付流音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抬下头,“是。”
“你觉得呢?”
她目光盯向前面,看到凌时吟的脸上有淤青,她不禁想是谁下的这个手?谁又敢下这个手?
凌时吟一语不发,视线随后看向穆劲琛,穆太太也发了狠话,“你要不答应,遗嘱的事也押后吧。”
穆劲琛身子往后靠,知道穆太太心里的顾虑,“不就是在家住着吗?可以。”
坐在边上的付流音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个清清楚楚,她现在总算彻底明白了,穆劲琛这么着急要结婚,原来是跟遗产有关。许情深下班后就去办公室找蒋远周,推门进去时,正好碰到老白出来。
“老白,这是去哪?”
“蒋太太,我下班了。”
许情深笑道,“你还有规定的下班时间吗?”
“我跟蒋先生请了假,今天提前走,我去接提拉。”
“看来进行得很顺利。”
老白有些不好意思,“嗯,很好。”
蒋远周坐在办公椅内,单手撑着俊脸,他看老白一脸羞涩的样子,简直是看不下去了。“老白,你从哪里看出来,你们进行得很顺利?”
“我约她吃饭,她都答应了。”
“她本来就是个吃货,吃肯定是第一位的,要想试探出她对你有没有感觉,你约她去开房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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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不抱!我是妻管严
老白顿在原地,似乎是把蒋远周的话听进去,也当真了,“蒋先生,这可不行,提拉很保守。”
“她保守,遇上个你也保守,那你们这层关系永远都别突破了。”
许情深听不下去了,赶紧插了句话,“老白,你别听他的,你们这才认识几天,你要真敢提这样的要求,人姑娘肯定转身就再也不搭理你了。”
就是。
老白也是这么想的。“蒋太太说的是。”
“是什么是?”蒋远周还要捣乱,“这显然是女性思维,老白,你应该听我的,我是男人。”
不过老白再想想蒋远周的话,他说得似乎也有道理,毕竟他认识许情深的第一天,就把她吃了。后来一路秉承着越吃越猛的姿态,弄得许情深毫无招架之力,看看,现在多好啊?
许情深忍着嘴角的笑,可是又憋不住,只能笑出来,“老白,你当真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老白赶忙摆手。
“你跟人家谈恋爱,不就是奔着过日子去的吗?以后的日子,那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老白又摇了摇头,“蒋先生,您别害我,我好不容易谈成这么一个,我可不能把她吓跑了。”
他看眼时间,再不过去就要迟到了,“蒋先生、蒋太太,再见!”
蒋远周双手交握,老白已经走到了门口,蒋远周在他身后说道,“老白,我还有件事要你去做。”
老白赶紧拉开办公室的门溜了出去,“蒋先生,我忽然耳朵不好使了,什么话都没听见……”
他走到外面,关门声传到许情深的耳朵里,老白紧接着却又将门推开条缝隙,“蒋先生,谢谢您的经验之谈,不过我还是选择听蒋太太的。”
经验之谈?
蒋远周伸手朝着门口指了下,老白赶紧带上门,一溜烟地跑了。
面前站了这么一个大醋缸,万一打破了,那岂不是要熏得整间办公室都是醋味?蒋远周身子往后靠,将话赶在了许情深前面说出来,“你看我怎样对你的,到了老白眼里,都成了经验。”
“我看老白不是这个意思,”许情深来到蒋远周身侧,“你说,在万毓宁之前,你有过几个女人?”
蒋远周冷汗都快被吓出来了,“胡说什么,万毓宁不是我的女人。”
“别打岔,我说的是她之前。”
“没有啊。”蒋远周满面的认真。
“嗯?”许情深没想到这种事,他还能耍赖,“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蒋远周面色无辜,双眼也是含着满满的无辜,“你没有证据。”
许情深伸出手,蒋远周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手里的力道一收,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纯洁的很。”
“你这话……”
蒋远周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面纠扯不清,万一许情深说着说着来劲了,一层层剥洋葱似地审问,说不定到最后就能掰扯地怒了。
“还是想想老白吧。”蒋远周赶紧把话题扯开。
“老白不是挺好的吗?”
蒋远周双手圈紧她的腰,“哪里好?万一这个再谈不成,那就是奔四的年纪了。”
“你这是操心他呢,还是咒他呢?”
老白急急忙忙出了医院,连打了三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说他,还是他自己感冒了。
穆家。
吃过晚饭,穆太太带着付流音和穆劲琛上楼。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这个卧室本来就是穆劲琛的,穆太太开了门进去,家里的佣人倒是手脚利索,门口的花瓶内插了两束鲜花,味道清新,穆太太走过去,将窗关上。
“原本应该给你们准备些喜庆的红色,只不过……”
“妈,我们不需要这一套。”穆劲琛走到床前,“明天一早我回趟训练场,把我和流音的东西搬过来。”
“好。”
穆家的房子很大,穆成钧和凌时吟住在三楼,穆太太出去后将门带上。
付流音站在屋内,“是不是你不结婚,就不能继承遗产?”
“差不多。”
“你完全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
穆劲琛心烦,抬起眼帘,嘴角偏偏勾出几许笑来,“急什么,我又没说要和你过一辈子。”
“那就好。”
男人一把将她扯到跟前,“好什么?”
“穆帅,这可是在你家里,你千万注意动静。”
穆劲琛握住付流音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床上,他随后将她的双手抬高、死死按住,“在哪,我都可以肆无忌惮,谁敢跟我说个不字?”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把条件好好谈妥。”
“什么条件?”
付流音目光直视向他,“你让我跟你结婚,我就结婚,让我搬到这儿来住,我也只能答应,以后你要离婚,你就不怕我不同意?”
“不怕,随你,一张结婚证束缚不了我什么。”
付流音挣扎几下,穆劲琛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再收紧,“你把话直说了吧,想跟我谈什么条件?”
“等你继承了遗产之后,我们就离婚,我不要你的钱。”
“仅仅这样?”
付流音唇瓣微启,“当然不是,我哥哥的仇家那么多,我离开了你,八成连命都保不住。所以等我们离婚后,我还待在东城,我的人身安全归你管。”
穆劲琛第一次觉得身下这个女人,还挺有趣的。“你都跟我离婚了,我凭什么还要管你的人身安全?”
“离婚了也是前妻,再说,我们这是在讲条件!”她气鼓鼓地盯着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
穆劲琛这也是头一次遇上个人,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我要不答应呢?”
“不答应可以啊,我让你鸡飞狗跳。”
“说说看,怎么个鸡飞狗跳?”
付流音来的时候就全想好了,“我们现在住在家里,我又是你亲自挑选的,你要不答应我,我就在穆家天天作,撒泼、或者为难下人,再不行,我天天找凌时吟拌嘴打架。”
穆劲琛呵了声,“你还真敢作。”
“你要我乖乖的,也行,你答应我的要求。”
“那好,一年以后再谈离婚的事。”
付流音心里咯噔下,要这么久?“不是说明天就有律师过来吗?”
“你要是肯遵守,你就给我点头,不要跟我讨价还价。”
付流音想将他推开,可自己的双手被他按在头顶,根本没法动弹,“好,一言为定。”
晚间。
凌时吟卸了妆坐到梳妆镜前,穆成钧摘下手表,有些心不在焉,凌时吟手指抚着眼角处,痛得还挺厉害,这几天她不敢出门,更不敢回家,她原本以为穆太太见到了好歹会问一句。可穆家的人,从上至下,却跟心知肚明似的,谁都没有主动问起过。
“老公,妈已经让付流音住在这了,但她是付京笙的妹妹,她不会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吧?”
穆成钧冷笑下,“她要有那本事,你哥哥把她关了两年,她早就下手了。”
想到凌慎,凌时吟心里又被撕裂了一般。“老二不会一直陪着她,我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
穆成钧站到她身后,弯腰将她抱在怀里,目光透过镜面盯着里头的女人。“好,狠狠地折磨她,折磨得越凶越好。”
如今付京笙即将判刑,可比起凌慎当日的惨死,他那点惩罚算得了什么?
事情的起因都在付流音身上,凌时吟自然见不得她好好的。
穆成钧抱住她的手松开,转了身往外走,凌时吟将项链取下,“老公,你去哪?”
“下楼喝杯水。”
“房间不是也有吗?”
穆成钧头也没回,“顺便抽根烟。”
楼梯口的挂钟,时针指向了十点钟方向,他来到二楼,听见有脚步声上来,穆成钧抬眼看去,佣人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有两碗红糖圆子。
“穆先生。”
“这么晚,你还上楼干什么?”
“今天是穆帅成亲的好日子,他们还没吃上一口红糖……”
穆成钧冷冷打断她的话,“要送东西,也要瞅准了时间,这都几点了?下去吧。”
“这……”佣人看眼穆成钧的脸色,赶紧点头,“好。”
他看着佣人转身下楼,很快,楼下就没有了动静。
穆成钧抬起脚步,朝着穆劲琛的房间走去,他脚步落得很轻,来到门口的时候,门自然是紧紧闭着的。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但今天好歹是他和她的新婚夜,怎么会没有丁点的声响呢?
屋内,灯是关着的,付流音朝着一侧睡,穆劲琛则从身后抱着她。
男人屏息凝神,他可以确定门外有人,但付流音听不出来。
“你抱我太紧了。”她压低声音说道。
穆劲琛将手伸进她的后背,她瑟缩起来,“干什么?”
男人想将她的文胸扣子解开,他伸了一只手进去,可是使了半天的劲都没解开,最后不耐烦地将她的文胸整个往上推。
他伸手握住她的胸前,付流音有些恼怒,她不知道穆劲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惯,每次睡觉必须这样。
付流音想要翻个身,男人紧紧地抱着她,不给她动。
“我背都僵了。”
“我跟你说过,我最近不会有心情碰你。”
付流音拱了下肩膀,“谁要你碰。”
两人的说话声很轻,只在彼此的耳畔,所以外面的人听不见里头的动静。穆成钧将手掌落到门板上,没有留下丝毫的动静,他手指摩挲着,似在抚摸着女人娇嫩的皮肤。
脑子里一直存着那日的记忆,那日的付流音差点被他扒掉了衣服,颈间的肌肤娇嫩无比,他至今还在回味。
半晌后,穆成钧才收回手掌,他朝着那扇紧闭的门板挥下手,然后转身离开。翌日。
付流音是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的,“二少奶奶,早餐备好了。”
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伸手摸向旁边,哪还有穆劲琛的身影。
付流音起身洗漱,幸好这些东西都给她备好了,她走出房间准备下楼,来到楼梯口的时候,恰好看到凌时吟也在下来。
她站在转角处等她,凌时吟比付流音还要个矮些,付流音的视线在她脸上扫了圈,凌时吟面上明显摆出了不悦,“看什么看?”
“好一张调色盘啊。”
凌时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她抬手想要遮挡,可这伤都在脸上,任凭她怎么想藏都是藏不住的。“付流音,你应该喊我一声大嫂才是。”
付流音闻言,上前步,“大嫂?”
“难道不是?”
“噢,我差点忘了,命运真是爱捉弄人,不久之前……是你差一点就要喊我一声嫂子吧?”
凌时吟手掌攥紧起来,鼻尖发酸,“你陪我哥哥的命。”
“他又不是我杀的,我凭什么赔给你?”
付流音朝着楼梯口看去,“别激动,这样被人看见不好,走,我们欢欢喜喜下楼吧?”
凌时吟看着付流音抬起脚步往前,她攥着的手掌紧了又紧,付流音走下一个台阶,凌时吟跟了上去。
她的手掌慢慢抬起来,付流音头也没回,“大嫂,我劝你别在我身后做什么小动作,我刚进穆家就出了事,劲琛肯定饶不了你,也饶不了这楼梯了。”
凌时吟冷笑下,“难得,他这么紧张你。”
两人走到楼下,穆成钧迎了过来,付流音看到他总是有些害怕,她赶紧避开一步,生怕穆成钧碰触到她。星港医院。
许情深今天比蒋远周早了半小时出门,蒋远周的车开到星港的时候,都快九点了。
老白在副驾驶坐着,嘴里一直在哼着小曲,司机时不时看向他,又不能说什么。
蒋远周在后面闭目养神,司机调了广播,里面传出一首歌,“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嘴里开心地跟着哼唱,“用你那火火的嘴唇,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销魂……”司机一脸惊恐,要不是职业素养高,他方向盘都要抖了。他朝着老白多看两眼,艾玛,这是老白吗?
不对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老白以前多严肃一人?坐在副驾驶座上像尊神似的,时不时跟蒋先生说些公事,就算无话可说了,那也是一张冷漠脸横扫天下,现在这是?
干哈呢?
转性了?
蒋远周也觉得头疼,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老白,你昨晚销魂了?”
老白的金曲被打断,愣了愣神,“没有。”
“那你唱什么?”
“歌词就是这么写的。”
蒋远周睁开眼帘看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听这种歌的?”
“提拉喜欢。”
“……”
好品味。蒋远周朝着车门挪过去些,将车窗打开了一半。
老白视线看向外面,忽然看到一个身影走得很慢,他盯紧细看,“蒋先生,那好像是许小姐。”
“嗯?”
“许言。”
司机停下了车,蒋远周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看到许言一个人正走出医院。“她不是刚动过手术吗?”
“是啊,”老白想了下,说道,“今天应该才第三天,照理说不能出院啊。”
“那她干什么?”
“蒋先生,我去问问。”老白说完,推开了车门下去。
许言弯着腰,走路很慢,老白快步来到她跟前,“怎么回事?医生让你出院了?”
许言听到这阵声音,吓了跳,抬头对上老白的视线,“是我自己要出院的。”
“你这样能走吗?”
许言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车,“实话跟你说,我没钱了,不能再住下去了。”
这次,她倒是干脆,也坦诚。
老白面色有些冷冽,“谁也没让你非要付这医药费,你这是何必呢?”
“对不起,我不该逞强的,蒋先生的好意被我辜负了。”
老白伸手要去扶她一把,许言的脸色很难看,应该是背着医生和护士偷偷跑出来的。老白还未来得及碰到她,却看到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许小姐!”
老白忙蹲下身,蒋远周也下了车,许言想要强撑着起来,蒋远周走到跟前,“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抱进医院。”
老白朝四周看了看,许言嘴里一个劲说着不用,蒋远周见他站着不动,有些奇怪。“是不是还要人推个病床出来?”他再一看老白这样子,也就懂了。
蒋远周蹲下身,许言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她脸色白的好像一张纸,“蒋先生。”
老白不抱,难道还要他抱?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蒋远周又站起了身,许言眼眸间一黯,蒋远周朝着远处招下手,司机只能下来。
他快步来到跟前,蒋远周退开身,“抱她进去。”
“是。”
司机蹲下身,一把就将许言抱了起来,老白和蒋远周在旁边看着,走进医院的时候,蒋远周目光里充满鄙视,“你别告诉我,你不肯伸手,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
“确实是,蒋先生,这可是星港大门口,这种事很容易传出去的。”
“妻管严。”
老白也没反驳,他刚才差点脱口而出,蒋先生,要不您抱吧?幸亏他没说出口,老白心里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来到病房,蒋远周四下看了眼,“怎么没有要单间?”
“费用是她自己给的,应该是为了省钱。”
司机已经将许言放到了病床上,小护士匆忙进来,看到许言后总算一松,“你吓死我了,你去哪了?”
“我……我就去下洗手间。”
“骗谁呢你?”小护士擦下汗,看到了蒋远周和老白也在,赶紧打过招呼。许言拉高被子,轻笑下,“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她还要多久才能出院?”
“要等到后天。”
蒋远周点下头,许言见他似乎要走,“蒋先生,我能跟您谈谈吗?”
“谈什么?”
许言唇角干涩,脸上有不好意思,却开门见山道,“我想问你借点钱。”
“多少?”
“两万块。”
蒋远周上前了步,“说了给你免除医药费,为什么不要?拉不下这个脸?”
“你看,我都能拉下脸跟你借钱了,”许言轻握下手掌,“是我房东把我送到星港来的,可能看我当时的样子比较吓人吧,但距离我租住的房子不远处,还有另外一家医院。其实我不想让你们以为是我故意要来这的,更不想让你们觉得我到星港来,是想不花钱治病。”
“你想的未免太多了。”
许言垂下了眼帘,“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
“借钱没问题,我让老白一会把钱送来。”
“谢谢蒋先生。”
蒋远周看眼四周,隔壁病床上有亲戚过来探望,还带着个孩子,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要给你换个病房吗?”
许言摇下头,“不用了,这儿挺好的。”
“随你。”蒋远周向来不会说很多的话,他抬起脚步离开了。
下午时分,许情深也过来了,许言没有亲戚在这,所以病床前都是冷冷清清的。
许情深看向床头柜,看到上面放着个果篮,还未打开,一看就是有人来看望过。
许言见到她进来,赶紧打过招呼,“蒋太太。”
“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我现在是医生,你叫我许医生就好。”
“好,许医生,你不必刻意来看我的,我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许情深在旁边的椅子内坐定,“哪里的话,我也没帮到你什么。”
“不,你们帮了我天大的忙了,蒋先生刚让人送了两万块钱过来,是我管他借的……不好意思。”
“钱用不够,其实你可以跟我说。”
许言点下头,“早上蒋先生在,医生又不让我出院,我怕前几天交的费用不够了,所以就先问蒋先生开了口。”
“没关系,你有困难就说,应该的。”
那也就是说,今天早上,蒋远周来过病房探望她了?
许情深的视线落向果篮,这个不用说都能知道,肯定是老白跟钱一起拎来的。她没坐一会,叮嘱了许言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
许情深来到护士站,里头的人都认识她。“蒋太太。”
“147号床的许言,给她请个看护,就说蒋先生的吩咐。”
“好。”
护士记下来了,“蒋太太,那个许言是您亲戚吗?”
“是蒋先生的远房亲戚。”许情深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护士听完,既然是蒋先生吩咐的,那请来的看护必须是最好的啊。
一个下午,许言都被尽心尽力地伺候着,看护给她倒水、切水果、陪聊天、还搀扶她起身,忙里忙外将她伺候得舒舒服服。
她起初还不好意思,后来听说是蒋远周刻意安排过来的,她也就安心接受了。傍晚时分,许情深下班后来到蒋远周的办公室外面。
她轻敲了几下门,里头传来请进的声音,她却并不推门,只是继续敲着。
没过多久,蒋远周走了过来,一把将门打开,许情深倚在门框处,“回家啦。”“我也忙完了,走吧。”蒋远周出去,随手将门带上。
“我去看下许言。”
蒋远周朝她睨了眼,“她有什么好看的?”
“呃……你这话,我还真回答不出来。”
许情深挽着蒋远周的手臂来到病房,看护拿来了晚饭,她替许言将病床摇起来,让她坐着。
她贴心地将筷子递到许言的手里,“许小姐,吃吧,这儿还有汤。”
许言余光里睇见两人过来,笑了笑道,“蒋先生,蒋太太。”
“气色好多了。”
许情深上前,“饭菜是外面买来的吧?”
“是啊,”看护点头笑道,“我去外面打包回来的。”
“有她在这照顾你,我们也就放心了。”
许言还是有气无力,但眼睛里跳跃着笑意。“谢谢蒋先生安排过来的阿姨,今天这一下午,多亏她了。”
蒋远周看向对面的看护,耿直地摇头道,“我没有安排过。”
许情深在旁边,假装撞了下他的手臂。
许言有些不解,“但阿姨说,是您安排过来的。”
“我之前问过你需不需要请人照顾,你说不用了。”
许言的视线落向许情深,许情深无奈地笑道,“是我安排的。”她脸上露出娇嗔,双手抓着蒋远周的手臂轻摇晃,“我以你的名义安排了看护过来,就是想着许小姐救过她,让她念着你的好,你看看,你倒是一句话就拆穿了。”蒋远周明白过来,当着别人的面也不在乎,他伸手将她揽到怀里,“真会替我考虑。”
21她要走?让她走!
许情深展颜浅笑,许言手里握紧了筷子,却是笑不出来了。
看护是许情深请的,这本来也没什么,可好巧不巧就这么说开了,许情深这分明是要蒋远周知道吧?
她总算明白了,怪不得之前蒋东霆再三跟她强调,说许情深心机很重,让她提防。
许言吃了口菜,还是强颜欢笑,“蒋太太真周到,谢谢。”
“客气什么啊?你看你也没个亲人在这,没人照顾肯定不行。”许情深说到这,将蒋远周的手臂推开,“你也是,许言住院的那天你又不是不知道,人还是跟着你从悬崖村出去的,怎么没考虑到她身边没人呢?”
蒋远周当时确实想到过,但是……
“病房里有护士,不会放着她不管的。”
“护士有护士的活,不可能细致到全部照顾好。”
蒋远周真心觉得,没多大的事,“这又不是你,我肯定不会多花心思,再加上一忙,就给忘了。”
许言咀嚼着嘴里的米饭,味同嚼蜡。
“蒋太太,你们对我已经够好了。”
蒋远周看眼许言,“我看她恢复得很好,我们走吧。”
“不急。”
“老白说你下午有手术,肯定累了。”
许情深挽了下嘴角,“不累,很小的手术。”
“那这个时间点了,你也该饿了。”
许情深朝他看看,许言赶紧说道,“有看护在这,我一切都好,蒋先生蒋太太不用担心,你们赶紧回去吧。”
走出病房的时候,蒋远周瞅向身侧的许情深。“她只是跟我一起被绑架而已,也不算救了我的命,我们做到差不多就行,你不用对她过分的好。”
“嗯,我知道。”
蒋远周拉住她的小手,嘴角不由勾起来。“你要觉得不够,那我多关心关心她……”
“敢!”
病房内。
许言吃过饭,躺回了病床上,看护手脚利索地收拾着,“听刚才的对话,你救过蒋先生?”
“不算是。”
“蒋太太真是好人啊,又没架子,而且心思细腻。”
许言躺着没说话,人跟人就是这样不公平吧?许情深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可没飞上去的那些呢?回到家,许情深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她喂了声,那边传来付流音的声音。“嫂子。”
“音音?”
“嫂子,是我。”
许情深嘴角不由勾翘起来。“音音,你在哪?”
付流音顿了顿,“嫂子,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跟你吃顿饭,有些话电话里也说不清。”
“好。”许情深跟她约好了地方,又聊了几句话这才挂断通话。
翌日。
付流音听到身旁传来窸窣声,她跟着穆劲琛坐起身,“我今天想出门。”
“去哪?”
“跟我嫂子约好了吃饭。”
穆劲琛拿过旁边的衣服穿到身上,“你想去就去,不用刻意跟我说。”
“你会确保我的安全吧?”
穆劲琛弯下腰,伸手捏住她的面颊,“这么怕死啊?”
“谁不怕?”付流音握上他的手腕,“我要不怕死,我早横冲直撞出去了。”
“这样的事情,你也不是没做过。”
付流音身上穿着睡衣,她原本是坐着的,推开了穆劲琛的手后改为双膝跪在被面上,她朝着男人摊开手。
穆劲琛看了眼,“做什么?”
“我身无分文。”
男人了然,从抽屉内拿了张卡给她,再从皮夹内抽了不少现金递到她手里。“要钱用,好说。”
“穆帅这么大方。”
“你这称呼也该改改了。”
付流音将卡和现金握着,穆劲琛看眼时间,“起来吧,一会就该吃早饭了。”
穆家的餐桌前,倒是没看到穆成钧的身影。
穆太太随口问道,“老大呢?”
“妈,成钧昨天忙着工作的事,太晚睡觉了。”
“那好,不用吵他,让他睡。”吃过早饭,穆劲琛出门了。
凌时吟陪着穆太太说话,付流音就算干坐着,也插不进一句话,再说她也不用刻意讨人欢心,索性起身准备上楼。
来到二楼,正好穆成钧从上面下来,两人差点对上。
付流音面色有些藏匿不住的紧张,她往旁边站去,没想到男人却跟着她的脚步移动。
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
付流音攥紧手掌,想要转身下楼。
“这么怕我做什么?”穆成钧冷笑出声。
付流音往身后看了眼。“凌时吟在楼下。”
“她在楼下,又怎么了?”
付流音小脸轻抬,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跟前的男人,他原本就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所以这样的角度看她,更加是居高临下的。
“以前的事,我可以不告诉凌时吟,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大哥,你放我一马,总可以吧?”
穆成钧拦在楼梯口,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我怎么你了?怎么又要放你一马?”
“听你这话的意思,我哥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了是吗?”
穆成钧脸色变了变,眼里透着骇人的阴鸷,“你哥做过的事,你知道?”他神情迫切起来,语气也是咄咄逼人的。
“不知道,但你那样对我……我想,我哥之前应该也做过伤害你的事,大哥,我现在也是穆家的人了,你别太计较。”
穆成钧嘴角处勾勒起来的冷笑越发明显,别太计较?
他往下走了一步,两人就面对面站着,他身子几乎要贴着付流音,她赶紧往后退一步。
“我也没说要跟你计较,你别怕。”
付流音脚步往旁边挪,想要从穆成钧身侧快步离开,男人眼帘轻抬,右手抬起后握住了女人的手腕。她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付流音咬了咬牙,“松开。”
“你跟老二在这,住的习惯吗?”
“挺好的。”付流音使劲挣扎,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内挣脱,她没作丝毫的逗留,抬起脚步快速离开了。
穆成钧手指互相搓了下,指尖残留了付流音手上的味道,倒是香得很。
付流音回到房间,将房门反锁起来,她先去更衣室换了套衣服,然后准备出门要用的东西。
门外传来阵敲门声,她轻问了声,“谁啊?”
“音音,是我。”
凌时吟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付流音一听到这声称呼就想吐,凌时吟应该是恨不得掐死她才对,“有事吗?”
“音音,我待会要出去逛街,你去吗?”
“不去。”付流音毫不犹豫拒绝。
凌时吟继续敲了几下门板,“你先把门开开。”
付流音走过去,一把将门拉开,凌时吟站在门口的地方。“妈担心我们相处不好,好歹也做个样子给她看,让她放心。”
“装腔作势的事,我可做不来。”付流音一手扶着房门,视线盯着跟前的女人,“我已经跟我嫂子约好了。”
“你嫂子?”
“你难道不认识?许情深。”
凌时吟面色变了变,付流音将门关上了。
出门的时候,穆劲琛安排好了车,付流音上车离开,凌时吟陪着穆太太在院子里晒太阳。
“老二媳妇这是去哪?”
凌时吟收回视线,“不知道,我方才去约她,她说没空。”
穆太太轻拍下她的手掌。“委屈你了,但我想既然劲琛已经和她结婚了,家里总是以和为贵的好。我也知道你哥哥的事……时吟,你识大体,妈都看在眼里。”
“妈,既然她嫁给了老二,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没关系,再说那件事毕竟是她哥哥做的。”
穆太太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
付流音来到跟许情深约好的地方,许情深早早就到了,看到付流音进来,她起身招下手。
付流音快步过去,“嫂子。”
“快坐。”
“音音,总算看到你了,最近过得好吗?”
付流音从包里掏出一盒喜糖递给她。“嫂子,我结婚了。”
“什么?”许情深大吃一惊,“你跟谁结婚了?”
“穆劲琛。”
许情深的视线盯着那盒红色的喜糖。“这太突然了。”
付流音轻笑,“我现在住在穆家。”
“是凌时吟嫁的那个穆家吗?”许情深尽管知道了这几者之间的关系,可总是想确认下。
“是。”
许情深不由皱起眉头。“这……”
“嫂子,这就是生活啊,”付流音单手撑着下巴,“你只要知道一点就好,我很好。”
“那你现在,不在那个训练场了吧?”
付流音轻摇下头,“我现在是穆家的二少奶奶,肯定不能在里面待着了。”
“这样也好,以后我们还能多走动。”
“是。”
吃过饭,许情深和付流音逛了会,下午时分,穆劲琛的电话打过来了。
“嫂子,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事。”
“那好。”许情深将她送到停车场,她掏出车钥匙,付流音见状说道,“嫂子,你也要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我一个人也不敢出门,他派了车和人过来的,你别担心。”
许情深闻言,心里堵着的地方好像舒服了不少,她眼看着付流音上了车,许情深挥下手,“改天再约。”
“嫂子,再见。”
许情深也没什么好逛的了,她回到车上,从包内掏出了那盒喜糖。
付流音肯定有事情瞒着她,她这样匆匆结婚,总不可能是自愿的,但这种事,别人真不好说什么,许情深想到了那时候的自己,究竟是有缘还是孽缘,这就要看各自的命了。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许情深回到家陪了会孩子,蒋远周走进屋内,抱起了脚边的睿睿。
“我约了老白吃晚饭,让他把苏提拉带着。”
“你总算说对了一次提拉的名字。”
蒋远周蹲下身来,另一手将霖霖也抱起来,“晚上,带两个小家伙一起。”
“好。”
得月楼。
几人差不多是同时到的,蒋远周让老白点餐,许情深抬下头,看到老白紧挨着苏提拉,正不住给她介绍着这里的名菜。
“响油鳝丝,这是必点的。”
“还有松鼠桂鱼……”
苏提拉有些不好意思,“让蒋先生和蒋太太点吧。”
“没关系,”老白压低嗓音道,“今天蒋先生做东,他自己说了,吃什么随我们。再说平日里点菜也都是我点的,我知道蒋先生的口味。”
许情深和蒋远周在对面默默地看着,苏提拉的目光落向菜单,老白凑近过去,一只手拿着那份菜单,另一手搭在苏提拉身后的椅背上。
“还有这两个,味道都好。”
“那就随便点几个吧,多了也吃不完。”说这话的是苏提拉,老白用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下,“不用管能不能吃完,你只管点就是了。”
苏提拉的视线落了回去,老白的手慢慢挪向她的肩膀,想要抱下去,却有些不好意思,来来回回犹豫了几次,一直在她肩膀上方徘徊着。蒋远周轻咳声,老白吓得手一缩,人也坐得端端正正的。
蒋远周实在看不过眼,朝着老白指了下,许情深忙握住了他的手指。
苏提拉点完了菜,然后将菜单交给老白。
等着上菜的间隙,霖霖和睿睿自然是坐不住的,就在不远处的沙发跟前玩,这儿的包厢宽敞舒适,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不会四下乱跑。
许情深还是介绍人,这老白要是和苏提拉真成了,她觉得自己那就是功德无量啊。
老白现在眼里只有人家姑娘,以前跟着蒋远周出来,那都是以他为第一位的。蒋远周双手交扣,手指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敲打几下。
“一会回去,我陪你去趟书店。”老白跟苏提拉说着话。
“好啊,”苏提拉听到这,双眼放亮,“我家女神的新书上市了,签名版的,我还没去买呢。”
许情深闻言,不由问道,“什么书啊?”
“言情小说啊。”
蒋远周朝着许情深凑过去,在她耳边说道,“怪不得到现在才谈男朋友,言情里面都是白马王子。”
许情深肩膀动了下,“我也喜欢看言情,喜欢里面的情节。”
“是吗?”苏提拉来了兴致,“我就喜欢虐心的情节,每次看女主把男主虐的死去活来,我就觉得好爽。”
老白满脸宠溺地盯着苏提拉,蒋远周身子往后靠,“老白,听见了吗?她喜欢虐心的。”
“我也喜欢看虐文啊,”许情深接了口,“不过每次完结的时候,我都希望作者能多写点甜蜜的,不然心脏受不了。”
苏提拉不住点着头,“你都看谁的小说?”
“我看得很杂,只要对胃口就行。”
“那你看看《不负时光不负你》,刚上市的,虐得要死,里头的女主是弹钢琴的,我很喜欢。”
有了共同的话题,现场的气氛热络不少,许情深将名字记下来,“改天我也去买一本。”
“必须要看,这书写了好几年了,不过作者才修稿上市。”
老白看她兴致勃勃的,他眼里的笑意跟着藏不住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待会我们搬一车回家。”
“那也不用,买那么多看不完……”
“只要你喜欢就好。”
苏提拉听到这,脸色陡然红了,毕竟这包厢内还有别人,她想将话题赶紧扯开,可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苏提拉双手不住交握,“那个……那个作者叫圣妖,网络也有连载……”
“圣妖?”蒋远周一脸说不明的神色,“单从名字听来,这男人不简单啊。”
“人家是女的……”
“我还以为是个老大叔。”
许情深拉过蒋远周的手,“你不看小说,肯定不关注这种。”
服务员很快进来上菜,菜上齐后,老白起身给几人倒满了鲜榨的果汁。许情深让霖霖和睿睿坐下来,老白用橙汁敬了许情深一杯。“蒋太太,下次您再把宋佳佳叫上,我也想请她吃顿饭。”
“是要谢谢她,将提拉介绍给你吗?”
“是。”
许情深坐回椅子内,“好啊,老白,作为回报呢,以后蒋先生这有什么风吹草动,你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反正你有我的手机号。”老白没敢答应,蒋远周手臂压向桌沿,身子朝许情深倾过去不少,“我能有什么风吹草动?”
“我怕惦记你的人太多。”
“这倒是。”
老白面对这样的狗粮,再也不用一个人泪流满面地往下吞咽了。他拿起手边的筷子,不住给苏提拉夹着,“吃这个,这个好吃。”
苏提拉旁边的碗碟内都快被堆满了,她害羞地垂着头,“我自己来就好,我也吃不掉这么多。”
而不过一会,她碗里就已经空了。
这样的聚会挺有意思,散席后,老白负责送苏提拉回去,许情深则跟着蒋远周下了楼。
司机将车停在得月楼的门口,蒋远周让两个孩子分别坐进了安全座椅内,车子缓缓开出去,许情深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蒋远周跟着挽起唇瓣,“笑什么?”
“我在想,恋爱的最初阶段,应该是最好玩的吧?”
“你是想说老白那副畏手畏脚的样子?”
许情深真想看看蒋远周脑袋瓜里都有什么,他总是能想出这样的一些形容词。“很多人都说,爱情到最后会变成亲情,所以我一直觉得,最开始的爱情是最美好的。一旦变成了亲情,是不是说明爱的成分就少了?”
蒋远周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我们之间,一直都会有爱情,就算到了八十岁,我的身边还会是你。”
“为什么不说一百岁呢?”许情深抬头看他。
“那就一百岁,干脆两百岁好了。”
许情深被逗乐,轻笑出声。
第二天,许情深来到星港医院,走进电梯的时候,听到几名护士正在讨论着什么,应该是电视剧的情节吧?
许情深按了楼层键,透过电梯镜面看见几人手里分别抱着一本书,花花绿绿的,不像是专业书。
电梯门打开后,许情深径自往外走,经过导医台,看到护士拿着本书,正在拆封。
许情深顿住脚步。“这是什么?”
小护士听到动静声,抬了头,“许医生,这是蒋先生的助理拿来的,见者有份,每人都送了一本呢。”
“老白?”
“是啊。”护士拿了桌上的另一本书递向许情深,“这是特地给您留的。”
许情深接过手,看了眼书名,这老白可以啊,果然买了一车来送人,这是爱屋及乌呢。
回到办公室,许情深将书放到办公桌上。
中午时分,正好是休息时间,一个电话打到了许情深的手机上。
她一看来电显示是老白,许情深走到窗边接通,“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小心翼翼的,似乎是刻意压着,“蒋太太。”
“老白,有事吗?”
“我在医院门口看到了许言。”
许情深噢了声,“然后呢?”
“我坐着蒋先生的车,我让司机将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蒋先生呢?”
“蒋先生还在饭店,我回来替他拿份资料。”老白记得昨晚许情深跟他说的那句话,所以一有风吹草动就告诉许情深了。“许言好像要走过来了。”
“她是不是要出院?”
老白这么一听,注意到许言原本站着的地方,还放了些东西,“应该是,按理说她今天可以出院了。”
“这么巧?每回都能被你们碰见。”
“蒋太太,我一会拿了东西正好要走,要不要带上许小姐一程?”
许情深视线看向窗外,“你是替蒋先生来拿东西的,你不怕耽搁了他的时间?”
“也是。”
“所以,她出院,你就让她出院好了。”
老白朝司机指了指,一边示意他将车子往里开,一边点头说道,“好,我明白了。”
司机踩了下油门,许言认出了那是蒋远周的车,刚要走过去跟他打招呼,居然看见那辆车完全没有要等她上前的意思,直接开进了医院内。
22你可以叫她蒋太太,或者幸福的小女人!
一个月后。
许情深坐在车里,老白跟蒋远周正在说着话,“老爷那边会直接过去。”
霖霖和睿睿坐在后面,许情深对蒋远周的堂弟并没有多好的印象,毕竟接触过的几次当中,他们都是互相看不惯彼此,蒋远周甚至为了她,还对他动过手。
可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他们不得不去。
来到举办婚宴的地方,蒋东霆比他们早到,旁边的老友跟他说着话,一抬头,他面上扬起笑来,“蒋老,远周来了,我们这些人当中,我看最幸福的就是你了,远周不光事业有成,他媳妇还给你生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幸福啊。”
外人都以为霖霖和睿睿是双胞胎,都是蒋家的骨肉,可这个血缘问题至今是个谜,蒋远周更不给他单独亲近孩子的机会。
蒋远周带着许情深朝这边走来,两人手里分别抱着个孩子。
“蒋老,我过去打声招呼。”
“你是长辈,应该他过来才是。”
蒋远周正好也走到了跟前,他给许情深作了介绍,“这是萧伯父。”
“萧伯父好。”
“不用客气,远周,好久没见了。”
蒋东霆站在边上,蒋远周怀里的睿睿穿着格子的小衬衣,还打着领结,炯炯有神的大眼看向蒋东霆,他忽然张了下口,“爷爷——”
蒋东霆心里瞬间软了,“睿睿,我的宝贝孙子。”
蒋远周见他伸出了手,满脸期待,他想要抱着睿睿避开,许情深在旁却是说道,“睿睿看到爷爷开心吧?给爷爷抱抱。”
男人站在原地,蒋东霆一把将孩子接了过去,他满眼地激动,将头跟睿睿靠在了一起。
“这是小公主吧?长得真漂亮。”萧伯父看到霖霖,不禁想要逗她笑。
“是,这是我女儿。”许情深笑道。
男人对许情深并不了解,只是有所耳闻,知道蒋东霆跟她关系很差,确切的来说,是蒋东霆自始始终不肯接受许情深。但从许情深方才的举动来看,她倒是挺识大体的。
蒋东霆抱了会,蒋远周上前将睿睿抱回怀里,然后拉过许情深的手,“前面还有不少亲戚朋友,我们过去打声招呼。”
“好。”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走出去,她放慢了脚步。“其实,我挺害怕参加婚礼的。”
“为什么?”蒋远周停了下来,视线落到她脸上。“是不是因为我们还没办?”
“不是,”许情深将霖霖放到地上,“每次别人的婚礼,好像都会出点事。罗静的、凌时吟的,还不知道这次怎样呢。”
“这有什么好怕的?”蒋远周忍俊不禁,“那个罗静和凌时吟婚礼上的事,都是我搞出来的,再说,那些不都是好事吗?”
霖霖在前面跑着,许情深拉了下男人的手掌,“我就不跟你一一过去打招呼了,我去看着他们。”
“好。”
许情深跟在两个小家伙后面,霖霖最喜欢气球这些东西了,婚礼现场布置的眼花缭乱,她看见气球就要伸手去摘。
蒋远周站在人群中,自然会有人过来同他攀话,他视线一直盯着妻儿的方向,他是真不喜欢这种应酬,他觉得简简单单地看看孩子,这种活就不错。
男人想到这,唇瓣不由勾勒起来,他是不是老了?居然有了这种心态。
“蒋先生,我敬您。”
蒋远周回过神,看到了对方递过来的酒杯,他两手空空,这时,正好一名侍者经过,托盘上摆了几杯酒。“蒋先生。”
男人看了眼,“我不喝酒,去替我拿杯饮料。”
“是。”
蒋远周同方才那人说了几句话,侍者的声音再度传到他耳中,“蒋先生,您的饮料。”
他一个转身,从她手里接过了杯子,视线轻抬下掠过她的脸,蒋远周有些讶异,“许言?你怎么在这?”
“我过来帮忙。”
“帮忙?”
许言压低了眼帘,“我朋友在这个酒店工作,我……我着急想要找份工作,所以过来了。”
“你身体吃得消?”
“没关系。”
许情深站在两个孩子身后,看着霖霖和睿睿在草地上玩耍,蒋东霆走了过来,许情深听见脚步声,视线望过去。
她看见了蒋东霆,也看到了蒋远周正和一名侍者说着话。
蒋东霆盯着不远处的两个孩子,嘴里却是说了话道,“被两个孩子绊住了脚步,你的生活还有自由吗?”
“当然有,”许情深也不示弱,“我照样可以上班、也可以好好照顾他们。”
“许情深,远周身边太多的人想要钻空子了,你防得过来吗?”
许情深盯着远处,看到那名侍者的背影有些熟悉,她稍稍侧了下脸,许情深认出了她来。“你是说许言?”
“有危机感了?”
“真逗。”许情深嘴角展开,“她有哪点能比得上我?”
蒋东霆冷笑声,“你未免也太有自信了。”
“说实话,我一直在怀疑许言,有些事太过凑巧了。”
“什么许言不许言的,现在远周的事,我也操心不过来。只是作为女人,大多喜欢飞蛾扑火,你能迷惑得了远周五年、十年,那么十年后呢?他依旧魅力加身,而你却不得不服老。”
许情深双手抱在胸前,“谢谢提醒。”
不远处,有人喊着waiter,许言应了声,她脸上扬起笑,“蒋先生,我先过去招呼。”
蒋远周见她挺起身,似乎是用劲过猛,她小脸刷的一下惨白,许言深呼口气,快步向前。
“蒋先生,这人跟您认识?”
“算认识吧。”
男人不以为意地指了下。“都是穷得叮当响的人,要不然的话,会过来端酒?一站一天,那可不轻松啊。”
蒋远周手腕轻晃,耳朵里又钻进了另一阵声音,“叫你半天现在才过来?什么意思?”
许言手里换了托盘,“对不起,我方才替人去拿饮料了。”
“瞧不起人是不是?”
许言的声音倒是不卑不亢,“不好意思,客人忽然多了起来,可能一下子没照顾到您。”
满脸横肉的男人从托盘上拿了杯酒,朝着许言脸上泼去。
蒋东霆和许情深看着,许情深的眉头皱起来,“许言能进这儿,也是您创造的条件?”
“你为什么非要认为,那个女人跟我有关?就因为我不想你跟远周在一起?”
“不,还因为她太多小习惯跟我一样,我这人是不相信凑巧一说的。”
蒋东霆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但也算给了否定的答案。“我要真想创造条件,我一定找个配得上远周的人。”
“是啊,这样说来,还真是冤枉您了。”许情深看到蒋远周的视线也望了过去,许言双手握紧手里的托盘,头发都被红酒打湿了,脸色越发显得苍白,许情深面无表情道。“许言不论从外形、学历、工作……噢,还有家庭背景,说来这话是挺搞笑的,但却是事实,她哪点都比不上我。难道仅凭她姓许,还有那一点莫名其妙的相似感,她就想取代我?那这真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故事了。”
许言被人泼了杯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老白走到蒋远周身侧,也没说话。
“你就是个端酒的,”那名男子朝着许言指了指,“我泼你酒,也是看得起你!”
“先生——”许言似有怒气,那股怒火在她眸子内烧了起来。任谁遇上了这样的事,都受不了,男人挑高眉头,“怎么样?”
她手掌收紧,却不得不垂下了眼帘。
蒋远周的视线落向远处,看到了许情深,许情深朝他勾了勾手。
男人快步朝着她走去,许情深往他手里的杯子内看了眼,“没喝酒吧?”
“没有。”
老白也过来了,“霖霖这是和气球杠上了。”
“她就喜欢那些玩意。”
老白走过去,一把抱起霖霖,“没关系,叔叔给你拿。”许言收起眼里的难堪,这是她的工作,受了再大的委屈都只能往肚子里面吞。
男人重新拿了杯酒,然后转身离开。
她抬手擦拭着面上的酒渍,只能赶紧离开这,去好好收拾下。
许情深余光睇过蒋远周脸侧,看到许言快速地朝着远处走去,她轻抬下下巴。“远周,那是许小姐吗?”
蒋远周头也没回,“是。”
“这才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她养好身子了?”
“既然她能出来干活,就表示好得差不多了吧?”蒋远周不以为意地接过许情深的话,“她自己的身体,她应该最清楚。”
“远周,你觉得许小姐跟我像吗?”
蒋远周闻言,视线落到许情深的脸上,他不由失笑,“你还真把老白那些胡话听进去了?”
“不是,”许情深轻挽住蒋远周的手臂,蒋东霆还站在这,许情深目光看向他,“是爸说,许言有我的样子。”
蒋东霆就算是傻了,也不可能会主动去说起这样的话题,他不想跟许情深争辩什么,只能冷笑着,“我连许言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会说她像你?”
“爸,您怎么自己说过的话,全忘了呢?方才明明是您说,一个许言就能取代我。”
蒋东霆的面色变了又变,“真是胡说八道!”
蒋远周握住许情深的手掌,“确实是胡说八道。”
“难道……许言跟你认识?”蒋远周满眼的严肃,“你不会这么无聊吧?”
蒋东霆胸腔处剧烈地起伏几下,“我只说过,等到十年以后,是个女人都能取代许情深。”
“走。”蒋远周听见这话,自然不爽,拉着许情深离开了。
距离婚礼开始还早,霖霖和睿睿拿了气球,开始玩闹起来,老白也跟在后面。
穆家。
穆太太坐在沙发内,凌时吟和穆成钧下了楼,“妈,今天不是要出门吗?您还不准备下?”
“我哪有这个心思出去。”穆太太双手轻按太阳穴,“但你们是必须要到场的,时吟,你陪着成钧去吧,还有老二他们我也告诉了,我就不去了。”
“妈,您就当出去散散心……”
穆太太摇头,“那么热闹的地方,我受不了。”
凌时吟收回了嘴里的话,不敢再出声,穆太太一直沉浸在穆朝阳逝世的悲伤中难以自拔,她坐到穆太太身侧,“那我和成钧待会就过去。”
“好。”
付流音准备下楼的时候,听到楼下有说话声传来。
穆太太拉过凌时吟的手掌。“时吟啊,今天是蒋家的重要场合,你肯定会碰到很多熟人,我知道你性子好,你凡事让着点,千万别在那样的场合跟人起冲突。”
“妈,您不用担心,我怎么会跟人起冲突呢?”
付流音听在耳朵里,蒋远周的堂弟结婚,许情深肯定是要去的。凌时吟恨她还来不及,真能那样太平吗?
穆太太起身,让旁边的佣人陪她出去散会步。
楼下的客厅内就只剩下穆成钧夫妇了,凌时吟看向身侧的男人。“老公,我怕就算是我避着都没有,万一许情深非要针对我呢?”
“那她打你一下,你就狠狠的双倍还给她!”
付流音往后退了步,这夫妻俩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不相信许情深会去故意招惹,反倒是凌时吟,满肚子坏水,还不知道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付流音急匆匆回到房间,推门进去,穆劲琛正好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撞见什么了?行色匆匆的。”
“没,没有啊。”
付流音走到床边,男人擦拭着湿漉的头发,他健硕的身子抵着床头柜,手掌压在后面的抽屉上,“你昨天出门了吧?”
“嗯。”
“买什么东西了?”
付流音来到他跟前,视线落到他身后,“没买什么。”
男人直起身,一把将抽屉拉开,不小的抽屉内塞满了东西,他随意掏出一盒避孕套,“这些,都是你买的?”
她乖乖作答,“是。”
“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付流音伸手去拿,一手捏住了盒子,却抽不出来,“你不能每次都不做措施。”
“就算你买了,我也不一定会用。”
付流音听到这,小脸上明显有了恼怒,“这是对我最起码地尊重。”
穆劲琛将手里的东西朝着床上一丢,他猛地拉过付流音,将她箍紧在怀里,他狠狠地抱着,不给她挣扎的余力,“尊重?我让你爽,让你叫,就是对你最好的尊重!”
女人小脸涨得通红,“万一怀孕了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穆劲琛手一松,她转过身就要跑,男人身子往前,双臂再度将她紧抱着,他薄唇凑到她耳畔,呼出来的热气在她颈间四下散开,“怀孕了,生下来啊。”
“你!”
“放心。”穆劲琛左手手掌贴向付流音平坦的小腹处,“我有分寸。”
“这跟分寸有关系吗?”
穆劲琛手指钻进了她的衣角内,指尖在她腹部摩挲,“我这个月,没要你几次。”
是,没要她几次,可每回都是睡到半夜把她弄醒。
没有任何的商量或者温存,上来就是最直接简单的方式,穆劲琛曾经一张冷漠脸地说过,他没心思。但有时候实在是憋不住了,又没那种心情,他就零交流地要她。
“就算一个月一次,也要做好措施。”
付流音按住他的手腕,“待会还要出门,我衣服还没挑选好。”
穆劲琛的手总算松开,付流音走到另一侧,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梳妆台,付流音一边观察着穆劲琛,一边坐了下来。
她拉开其中一个小抽屉,手掌伸了进去。
“妈在下面吗?”穆劲琛陡然开口。
付流音吓了一跳,“在。”
男人见她鬼鬼祟祟的,一看就在动歪心思,他坐向床沿,并不去拆穿她,穆劲琛甩了几下脑袋,付流音回下头,见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赶忙别过头去。
手掌摸到了里面的药盒,付流音拿出来后,取了两颗药丸出来,再把东西塞回去。
穆劲琛擦拭着头发,余光看到付流音起身,“你又要去哪?”
“口渴,我去楼下走走。”
男人没说话,眼看着付流音走了出去。
来到楼下,穆成钧和凌时吟都不在,付流音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水,佣人从厨房出来,跟她打过招呼,“二少奶奶。”
“妈呢?”
“太太去院子里了。”
“噢。”付流音朝厨房看眼,“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二少奶奶说笑了,里头都是我们下人的活。”
付流音拿着水杯,喝过了水后,她抬起脚步往厨房走,佣人忙要从她手里将杯子接过去,“二少奶奶,我来吧。”
“不用,洗个杯子而已,我自己来。”
付流音走进厨房,“在炖汤吗?”
“不是,这是大少奶奶的燕窝。”
付流音洗净了杯子,“大嫂的?”
“是啊,凌家每过一段时间都会送来,太太和大少奶奶都有,这一份是大少奶奶的。”
付流音笑着转身,却不想脚下一滑,差点摔跤,手里的玻璃杯掉到了地上,佣人吓得面色发白,“您别动,站着别动!”
付流音果然没敢动,佣人盯着她的脚下,“我去拿东西清理下,二少奶奶您站在原地,千万别扎到脚。”
“好。”
佣人转身出去了,付流音往边上挪了两步,转身将炖盅的盖子掀开,把两颗药丸丢了进去,她拿起旁边的匙子搅拌几下,然后将盖盖回原位。
佣人回来的时候,付流音还是站在原先的地方,好像一步都没挪动过。
地上的玻璃渣子很快被清理干净,付流音抬下脚,“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二少奶奶,您千万别这么说。”
付流音走出厨房,很快就上了楼,她放的剂量并不大,但是只要凌时吟吃下去,绝对有用。
上楼换了衣服,时间还早,付流音看了会书。
穆劲琛准备出门的时候,走到她身后,弯下腰凑到她耳边开口,“走了!”
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差点蹦起来,付流音按着胸口,“你,你要吓死人。”
“不做亏心事,就不用害怕鬼敲门,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哪有。”付流音将书本合起来,“你忽然凑过来,谁不怕?”
她将书放好,拿起了桌上的手拿包后起身,来到楼下,穆太太让他们跟穆成钧夫妇一道过去。
脚步声从不远处而来,凌时吟挽着穆成钧从楼上下来,付流音的视线落到凌时吟面上,看到她神色绷着,唇角颤抖,“嫂子,你身体不舒服吗?”
凌时吟整个人好像挂在了穆成钧身上,踩着高跟鞋的两腿战栗着,她刚要说没事,肚子里却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
“成钧,你等我一会,我……我上去下。”凌时吟说完,松开手臂后逃也似地上了楼。
“我们等会大嫂吧。”付流音率先坐下来,穆劲琛站了会,抬起腕表看眼时间。
约莫十多分钟过后,凌时吟下来了,脚步有些飘,就连穆太太都看出了不对劲,“时吟啊,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白的这么难看。”
“妈,我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你早上是跟我一起吃的,怎么会肚子不舒服呢?”
凌时吟觉得全身虚脱了似的,穆成钧抬下眼帘,看向不远处的壁钟,“差不多了,走吧。”
“时吟,你能行吗?”
“没事。”
付流音坐在沙发内,嘴角似有似无地勾起,“嫂子,你别勉强啊,万一到了半路闹肚子怎么办?”
凌时吟走到穆成钧身侧,挽住了男人的手臂,“成钧,我们走吧。”
穆劲琛也朝着付流音伸出了手。
只是几人刚走出去几步,凌时吟就又受不了了,她松开了手臂,两手死死按住腹部,“不行,我肚子好痛。”
“你不用去了,”穆成钧见状,唤过不远处的佣人,“带大少奶奶上楼休息,实在不行的话,就去医院。”
“成钧,我没事……”凌时吟咬咬牙想要硬挺着,可是这个滋味实在难受,再说……它也不是想忍就能忍住的啊。
穆太太见她面色发白,赶紧挥了挥手,“快去楼上休息。”
付流音挽了穆劲琛的手臂准备出门,穆太太忙交代声,“流音,今天是你第一次跟着劲琛出门,机灵点,你大嫂去不了,你别给我们穆家丢脸。”
“妈,放心吧。”
几人很快出去了,凌时吟走到楼梯口,实在没力气了。
佣人一手架着她,她捧住肚子,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
“大少奶奶,您吃了什么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家吃了一样的早饭……”凌时吟脸颊上淌着汗,“我就多吃了一碗燕窝而已。”
好不容易到了二楼,凌时吟觉得不对劲,顿住脚步问道,“那燕窝是你弄得?”
“是啊,一直都是我弄得。”
“还有谁碰过吗?”
“没有。”
凌时吟弯下腰,路都快走不动了,“你就没离开厨房过?”
“几乎没有,除了二少奶奶摔碎一个杯子,我打扫的时候……”
“付流音进厨房了?”
佣人不敢隐瞒,“进了,不过她也就是洗个杯子而已。”
能有这么巧的事吗?凌时吟暗暗咬牙,她这压根不是意外吃坏了肚子!让她想不通的是,付流音凭什么来对她下手啊?她都还没开始对付她呢!
果然是跟在许情深身边的人,心里也是阴暗无比的。
来到婚宴现场,付流音四下找着许情深的身影。
她今天的身份比较特殊,毕竟这是她和穆劲琛结婚后,第一次跟他出席公开场合。
穆劲琛介绍了几位长辈给她认识,付流音远远看到了许情深的身影。
穆家兄弟站在一起,在哪都是聚光点,付流音跟穆劲琛说了几句话后,朝着许情深的方向而去。
“嫂子!”
许情深听到声音回头,不由迎上前两步,“音音。”
“霖霖呢?”
许情深朝身后看眼,“喏,在这玩呢。对了,你跟穆家的人一道过来的?”
“是啊。”
许情深看向远处,“怎么没看见凌时吟?”
“她被我放倒了,这会估计守着洗手间出不来了。”
许情深忍俊不禁,付流音上前几步,“嫂子,霖霖肯定也想我了吧?”
蒋远周听到这声称呼,不由朝她看了眼。“许情深是我老婆,以后,你可以喊她姐姐、许医生,或者蒋太太,再或者……幸福的小女人,就是不能喊她嫂子。”
23嫁给我吧
幸福的小女人?
这话应该许情深自己说才有意思。
付流音嘴角轻搐,许情深一把拉过她,“别理。”
“嫂子,蒋先生原来这么爱吃醋啊。”
“是啊,东城小醋王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蒋远周原本是蹲在地上陪两个孩子玩的,这会听到许情深的声音,他不由站了起来,“什么东城小醋王?”
“嘘!”许情深竖起一根食指放到唇前,“不能被别人听了去,这是我给你起的。”
“你——”蒋远周起身要去拉她的手,许情深忙往后退了步,“多好听啊。”
“许情深,你小时候难道没听老师说过,不能随意给别人起绰号?”
“我记忆力不好,老师教的东西全都还回去了。”
付流音站在边上,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她不了解许情深和蒋远周的过去,她被关两年后,看到的就是许情深和付京笙在一起,她成了自己的嫂子。只是那时候的许情深,脸上却并没有这样明媚的笑容,她跟哥哥说话也总是欠了一份亲昵感,那不是相敬如宾,而是因为哥哥不是她的爱人吧?
许情深拉住付流音的胳膊,让她去旁边坐。
“你和凌时吟现在住一起,凡事要当心。”
“嫂子,您放心,她在穆家装的很好,她喜欢做表面上的小白兔,所以不敢对我怎样的。”
许情深也算清楚凌时吟的性子,当初她就是那样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装作对谁都无害,没想到背地里却干尽龌龊事。
“你才去穆家几天?你自己要当心。”
“她今天本来也是要过来的,但我知道你们肯定要碰面,我就给她的燕窝里头下了点药。”
许情深掩不住吃惊,“音音,看不出来啊,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先下手为强嘛。”
两人说着话,许情深看到老白从不远处走来,跟蒋远周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人一道离开了。
今天是蒋远周的表弟成婚,他肯定也要帮忙,许情深目光落向霖霖和睿睿,两个孩子由月嫂看着,再加上这一片空旷的很,她完全可以放下心来和付流音说说话。
快到正午时分,有人过来招待入场。
中午是正统的中餐,就在酒店内,许情深跟蒋远周坐到一起,付流音则跟着穆家的人坐在了另外一桌上。
吃过中饭,新郎新娘只是露了一面,许情深凑到蒋远周身侧道,“是晚上举行婚礼吗?”
“下午。”
“倒是挺奇怪的,一般不是中午,就是晚上。”
蒋远周压低了嗓音道,“待会迎亲,我也要去,你带着两个孩子就不要跑来跑去了,在这等我回来。”
“好。”
散席后,蒋东霆率先离开,蒋远周的叔叔也来到桌前,“远周,差不多了,走吧。”
蒋远周在许情深肩上轻拍下,然后站起身来。
老白也留在了现场,月嫂也在,许情深带着两个孩子还是去了外面。
穆家。
吃过中饭,穆太太上了楼,凌时吟躺在床上直哼哼。
“时吟,赶紧去医院吧。”
“妈,没关系,我好多了。”凌时吟睁了下眼帘,肚子里早就清空了,只是全身无力,眼冒金星,凌时吟知道付流音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厨房,肯定是她往燕窝里加了什么料。
“好好的怎么会弄成这样?”
穆家不可能在厨房装着监控,所以就算凌时吟说了,也是空口无凭,说不定还会被付流音倒打一耙。
她躺在床上,小脸发白,整个人都虚脱了,“妈,您别担心我了。”
“我实在不放心……”
“我现在就是没力气而已,晚上吃点清粥,明天就缓过神了。”
穆太太轻点下头,“那好,你注意休息,有事记得叫我。”
“嗯。”
穆太太下楼后,凌时吟躺了会,然后撑起身来到窗边。
外面阳光大好,穆太太坐在院子里面,手里抱着她的宠物狗,穆朝阳走后,陪她最多的也就是这条狗了。
凌时吟拿了个披肩披到身上,她走出房间,小心翼翼下了楼。
二楼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凌时吟一手扶着墙壁,脚步匆匆来到付流音的房间跟前。
既然付流音真要下药的话,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的。
凌时吟朝着四周看眼,确定没人之后,伸手握住了门把,她使劲想要旋开,却发现门是锁着的。
她不敢多作逗留,赶紧离开了。婚宴现场。
外面的场地上开始布置,一会要在这举行婚礼,琳琅满目的糕点和酒水都被摆了出来。
许情深看到许言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其中。
穆劲琛难得穿正装,他身姿挺拔,自然是什么衣服都能驾驭得了。付流音站在他身侧,拧着眉头,脸上虽然露出笑意,但她的神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手臂被人轻撞下,付流音赶忙回神。
男人站到她跟前,“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时候能让我把鞋脱了。”
穆劲琛的视线落到她脚上,她穿着九公分的高跟鞋,白皙的脚背艰难地支撑着,“谁让你穿这么高的?”
“你给我准备的啊。”
“是吗?”穆劲琛下意识将这件事给忘了,“我拿在手里,就觉得这样的跟高你穿着肯定好看,我没想过真正踩进去是什么感觉。”
“设计这种鞋子的人,肯定不是女人。”
穆劲琛拉住她的双手,“它家的设计师是女人,还是个美女。”
“那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
“难受吗?”
付流音穿不惯,自然难受,可在这样的场合又不能赤脚。“没关系。”
“穆帅。”有人走过来,递了一张名片给穆劲琛,“我一直听说穆帅训练出来的保镖,个个都是拔尖的,不知道下一批的学员中,能否给我留两个名额?”
付流音收回了自己的手,“你忙吧,我去找我嫂子说会话。”
“好。”
她走到外面,高跟鞋实在难受,付流音瞅了眼四周,满满的都是人,她放弃了把鞋脱掉的念头。
许情深带着两个孩子,霖霖和睿睿又老是喜欢跑动,不肯在一个地方待着,所以付流音找了圈,并未看到她的身影。
她也实在是走不动了,付流音顺着走廊往前,来到一个角落,这儿有长长的栏杆,以及跟栏杆一体的长椅。
付流音迫不及待地走过去,她将鞋子脱掉,将双腿伸直后放在上面。
她身子往后轻靠,这儿很隐蔽,基本不会有人经过,再加上大家都忙着婚礼的事,谁都不会注意到她。
付流音轻轻打了个哈欠,她闭起眼帘,这样的天气舒适极了。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睡过去的,穆成钧出来的时候,满身烟味,他厌恶地轻拍下肩头,走出去两步,视线内撞入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付流音小脸朝一侧歪着,上半身是靠着柱子的,可是她明显往外倾,整个人好像即将要掉下来似的。
穆成钧嘴角勾起抹笑,他走了过去,付流音的腿并拢着,脚很小,白皙而且干净,指甲上没有乱七八糟的颜色,他不由坐了下来,伸手握住她的脚背。
起先,她并没什么感觉,直到男人的手指在她脚背上摩挲,付流音这才陡然睁眼。
看清楚了跟前的男人后,她陡然一惊,想要将自己的腿收回去,穆成钧见状,手指掐住了她的脚腕,不给她动弹的机会。“怎么在这睡觉?”
“劲琛让我在这等他,说他马上就过来。”
“是吗?”穆成钧不由轻笑出声,“时吟今天出不来,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会跟我有关?”付流音强装镇定,“难道她出事,就必须是我干的?”
“说谎的女孩,不是好女孩。”
付流音整个人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想要收回自己的腿,“大哥,您别这样,被人看见了不好。”
“怎么不好?你叫我一声大哥,你现在脚不舒服,我给你揉揉,天经地义。”
“劲琛马上会过来的。”
付流音盯着穆成钧的手掌,她双手撑在两侧,右腿使劲往后缩,男人却始终不肯放。
两人僵持着,付流音感觉到脚踝处越来越热,视线望过去,却见男人的手正在往上移。
“你再不住手的话,我这就打电话给劲琛。”
“你打。”
付流音当然不能任由他这样,她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冲着穆成钧扬了扬,“你可是亲口答应过的,以前的事你不会计较到我头上,但你说话不算数,我只能让劲琛过来。”
“让他过来,看看我们两个这幅样子?”
付流音翻出了穆劲琛的电话,她将手机给穆成钧看了眼,“我真打了。”
穆成钧朝着她坐过去些,“你打啊。”
女人面色变了又变,手指按向通话键,还将免提键也打开了。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穆劲琛的说话声,“喂?”
“劲琛,你在哪?”
“怎么了?”
“大哥和我在一起。”
穆成钧欲要更近一步的手顿住了,穆劲琛很明显低沉了嗓音。“你在哪?”
“就在酒店外面的转角处,这儿有个走廊,一路走到底就是了。”付流音说完,还又加了一句,“你快过来!”穆成钧眼帘浅眯,付流音挂断通话,“大哥,您请自重。”
男人笑着,嘴角勾勒出来的弧度透着继续邪恶,他将手挪开,并且双手举高,“只不过碰你一下,你倒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付流音着急慌忙将自己的腿收回来,并且快速穿上了鞋子。
两人坐着,隔得也挺远,穆成钧放下了双手,“你想不想知道,你哥哥对我做过什么事?”
付流音赶忙摇头,“大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而来,穆成钧坐在那,一副什么都没做过的样子,付流音也是端端正正地坐着,穆劲琛几步上前。
男人站了起来,穆劲琛视线同他对上,“哥,里头的人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倒好,一直寻思着往外跑,你心里究竟在惦记什么呢?”
“我只是出来透口气而已。”
穆劲琛看向付流音,他朝她伸出手掌。“脚还疼吗?”
“疼,穿着这鞋,我都快不知道怎么走路了。”付流音说完,歪歪斜斜地向前,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似的,摇摇晃晃,经过穆成钧身侧,还‘不小心’在他皮鞋上狠狠踩了脚。
穆成钧没防备,穆劲琛嘶了声,一把将付流音扯到跟前,“你怎么走路的?”
“对不起,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鬼相信她不是故意的!穆成钧面色绷紧,嘴角有些颤抖,眼皮抖动了好几下,付流音那高跟鞋不光高,它还尖,像个钢钉似的,这一脚踩下去还带着付流音本身的重量。穆成钧的神情变了又变,“没事。”
“真没事吗?”付流音不放心地问道。
穆成钧没有说话,只是冲着两人挥下手,“你们先进去吧。”
“既然这样,我带流音先进去。”穆劲琛的手臂落下去,手掌握住了付流音的手腕,“走慢点,别再踩到人了。”
“好。”
穆成钧眼看着两人走到里面,他这才重重吸了口气,然后坐回了冰冷的石椅上。
到了里头,穆劲琛顿住脚步,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付流音赶紧摇头,“没有。”
“下次要有这样的事,你再狠狠踩他。”
付流音张了张嘴,“你看出来了?”
“就你那点伎俩,你以为他真能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付流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出来就只能看出来了,其实我见到他……挺害怕的,我觉得他的眼神很阴暗。”
“他不光眼神阴暗,人也阴暗。”穆劲琛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后脑,“他整个人都是不阴不阳的,特别是女人,见到他一定要绕道走,知道吗?”
“为什么?”付流音问道。
穆劲琛的目光落到她脸上,“这就要去问你哥哥了。”
家丑不可外扬,付流音当然也猜不出穆劲琛这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婚礼进行的时候,蒋远周也过来了,许情深跟在他身旁,新郎站在不远处,她朝蒋远周倾过身。“新娘是张陌生脸。”
“嗯?”
“不是他前面的女友吧?”
蒋远周闻言,忍不住笑道,“你说他前面的哪一任女友?”
许情深噤声不语,生怕被别人听了去,男人伸手握住她的手掌。“没几个人能做到跟我一样……跟我一样这么专心的。”许情深早就已经习惯了蒋远周这种……无时无刻不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话了。
新娘挽着父亲的手缓缓走出来,新郎在红毯的这头等着。
四目相接,那种仪式感令人觉得温馨而幸福。
不论新郎的人品如何,至少在这一刻,许情深是衷心祝福他们的。
她回下头,看到霖霖和睿睿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许情深站了会,婚礼的形式都差不多,冗长的你说我说之后,就是新郎新娘宣读誓词。
蒋东霆也在人群中,许情深站得有些累,本想不凑这个热闹,赶紧离开,但毕竟这是蒋远周的堂弟,她总不能显露出太过不关心的样子。
新郎将戒指套上了新娘的无名指,然后是拥吻。
伴娘团个个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下面的扔捧花环节,她们肯定喜欢。
许情深站在蒋远周身侧,阳光打到身上,温暖到令人想要找个肩膀好好靠一下。一个个女孩子走了过来,朝着新娘喊道,“给我,给我!”
新娘满脸的娇羞,走上前好几步。“我扔了啊。”
“扔吧,看准了再扔啊。”
新郎站在新娘的旁边,跟她说了句话,新娘轻点下头。
她手里的捧花丢了出去,娇嫩的鲜花在阳光下划过了漂亮的抛物线,许情深抬起头,刺眼的亮光好像不在了,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遮挡住了一般。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束捧花已经砸到了她的面前,她下意识伸手抱住了。
“啊,我的捧花被人抢走了!”
许情深低头一看,这玩意怎么会在自己手里?
“哥,”台上的新郎喊了声。“这是几个意思啊?”
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将视线投过来,许情深拿起捧花看了眼,递向旁边的伴娘,“你要吗?拿去。”
“这又不是一束简单的花,这寓意着姻缘,你拿到了就说明接下来该轮到你结婚了。”
开什么玩笑?许情深笑着,朝蒋远周看眼。
男人将捧花接过去,“我们已经结婚了。”
“哥,我还没喝到你的喜酒呢。”
“求婚、求婚、求婚——”
现场,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庞大的伴郎团开始齐声高呼,“求婚——”
“哥,我有朋友在民政局工作,我让他查了查你的婚姻状况,你可是未婚啊!”
蒋远周的脸沉下去了,许情深也觉得这样很不妥,她从未得罪过这位小爷,可他一次次跟自己过不去,这是为什么?
如果只是因为看不过眼,他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针对她,说到底,是蒋家看不上她,而他一直就站在了蒋家那边。
蒋远周冷笑,“你哪个朋友?告诉我一声,我这就让他再去查一次。”
“哥,你们至今没有办婚宴,这总是真的吧?”
“办不办婚宴,全看个人喜好,再说我不喜欢仓促,不需要你来操心这种事。”
蒋远周手臂一使劲,手里的捧花丢了回去,砸在新娘的脚边。
新娘弯腰,将那束捧花捡了起来。
新郎视线落向人群,看到蒋东霆转身走了,“大伯,您去哪?大伯,别生气啊——”
许言在外面看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蒋家人这是要许情深下不了台。就算蒋远周再捧着她又有什么用?得不到他身后全部亲朋好友的祝福,想来许情深也幸福不到哪里去。
新郎朝着那束捧花看了眼,“还有把花丢回来的?这也太不吉利了,你重新丢。”
新娘看了看前方,将手里的花再度抛出去。这回,大家谁也不抢了,许情深抬起视线,看到那束花朝着自己的方向抛过来,即将落到她身前的时候,她不打算接。
却不想这时却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啪地将那束捧花接住了。
许情深看向旁边,却是看见了许言。
“这人谁啊?”
“服务员?有没有搞错?服务员都能进来抢捧花?”
“你是不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蒋远周的目光也跟着望过去。
许言面无表情地盯向四周,台上的新娘见状,笑了笑道,“没关系啊,捧花谁都能抢,这原本就是一种祝福。”
她踩着高跟鞋,用手臂撞了下身侧的男人,“差不多就行了,这可是我们结婚的场合,你现在闹得是自己的婚礼。”
男人当然也知道,所以不比之前的嚣张,毕竟今天是自己的大日子。
许情深看了眼许言,“你怎么在这?”
“他们都想看你笑话。”
许情深轻笑声,嘴角恰到好处挽了起来,“谁都看不了我的笑话,我没他们想的那么脆弱,在我看来,丢脸的不是我。”
许言跟着笑了笑,“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旁边有人冲着许言道,“你一个端酒的跑这来做什么?”
“蒋太太帮过我,我也想帮她。”
许情深从许言手里将那束捧花接了过去,她手指一下下拂过上面的花瓣,蒋远周又从她手里将捧花接过去。
“情深,我好像真没跟你求过婚。”
许情深唇瓣勾翘着,“你也知道。”
男人在身上摸了摸,许情深忍俊不禁,“你想做什么?”
“早知道有这样惊喜的环节,我应该把戒指准备好。”
“蒋远周,你真要求婚吗?”
蒋远周往后退了步,“是啊。”
许情深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你不是不喜欢被人逼着吗?你看刚才……”
“他们可不是要逼我跟你求婚的,也知道我做不来这种事。”
许情深从他手里又将捧花拿了回去,她仔细端详着,然后放到鼻翼跟前轻嗅下。她忽然往后退了步,没有单膝下跪,她双手伸直,将那束花递向蒋远周。“蒋远周,你愿意嫁给我吗?”
男人挑眉,朝四周看了看,“别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
蒋远周拉住她的手臂,“是你嫁给我,不是我嫁给你。”
“我想让你嫁给我。”
男人轻笑,还觉得她只是开玩笑而已。
不少人围了过来,许言杵在边上,也觉得好笑,这话说出来就够丢脸的,也只有许情深能说得出了。
“蒋远周,我嫁给你,应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对不对?”
“当然对。”
“那如果抛开你的财富、你的地位、你的权利,你肯嫁给我吗?”
蒋远周盯着跟前的女人,“我可以娶你。”
许情深摇头,“如果你什么都没有,也没有钱,你跟我在一起会焦虑吗?因为我本身就赚不了几个钱,也没有房子,没有存款。”
蒋远周听着,似乎是沉思了下,他随后挑眉浅笑,“没关系,我可以出去慢慢赚。”
“那我如果还拖着两个孩子呢?”
男人上前步,抬起手指在她眉宇间刮了下,谁让她这样一本正经,说得好像真的一样。“真傻,那两个孩子不是我们的吗?”
“远周,我跟你说真的,如果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这样跟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蒋远周盯着跟前的许情深,这才发现她真是满面认真。
周边有各种议论声传到蒋远周的耳朵里,有人觉得荒唐,还有人觉得就像作秀、无聊。可他们就是不肯散开,还非要在这看热闹。
蒋远周点了点头,说道,“当然答应。”
“所以……你不用跟我求婚,就算你一无所有,我也会答应你。更何况你不是一无所有,你是什么都有。”
许情深说完,从自己的手指上摘下了一枚装饰戒指,她拉起蒋远周的手掌,将戒指一点点往里套。
许言说想帮她,为了让她避免尴尬。她不知道的是,对于现在的蒋远周和许情深来说,那些声音早就已经不能影响到他们什么了。
婚姻?证书?求婚?
许情深视线对上蒋远周的双眼,她都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了,这些人还来跟她讲婚礼?
只想她想办,一个婚礼而已,一张证书而已,那不是分分钟钟就能搞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