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都怪他有个破案的脑细胞
纵使即将奔赴死亡行程,纵使身上的囚衣被臭鸡蛋等砸的脏乱不堪。
那女人还是欣然而立,眉眼间似乎有迷惑人心的温和。没有表现出丝丝惧意。
上官昭抿了抿唇,手心里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握成拳头。
突然,风声扬起。
他竟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站起身猛地将男人手里鸡蛋朝前方扔去,准确无误的砸在那女子脸上,隔档了吵闹喧嚣。
仿佛百姓所有声音都静止了。
上官昭很明显的看到张巧巧那眉头皱了下,震惊以及从未出现过的情绪在她眸中呈现,她顺着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似乎有什么东西比震惊更让她情绪波动,她扬起嘴角。
明明是笑容。
但眼角却有泪痕划过,迎着璀璨暖阳折射的泪珠似乎闪烁了下,随后黯淡无光。
似乎是接近午后,百姓越来越多,怕等下引起道路堵塞,巡逻的官差开始遣散百姓,也把秋后问斩之人的马车开往目地。
在那长长的队伍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上官昭似乎看见被马车驾着的张巧巧唇瓣动了动,说出了几个字:
未曾后悔
随后马车扬长而奔,百姓相继被遣散。等上官昭反应过来回头看去时,只看到一点很浅很浅的影子。
“谢谢。”
上官昭声音嘶哑无力,似乎原先举动确实痛快了,可也拯救不回他什么,甚至换来他心脏处更加猛烈疼痛。
男子看着他,有些不解他此时的情绪,不过也没多问,将他扶回轮椅上,避免他站太久晕倒,也没注意他的话。
“谢谢……”
却没想对方再次出声,这回是带着以往少有的谢意:
“还有,你叫……”
“在下姓莫。”男子抬起头回答他。
莫?
上官昭似乎想到什么?
“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日在客栈本是要抓洛蔷薇的,可却闯进了他的房间......
所以他应该是想要杀他的吧。
莫少宇望着天边那抹刺眼的阳光,薄唇轻微抿着,良久他说:
“大概是因为......我们同病相怜吧。”
虽然我是爱而不得,你是被你所爱之人而伤害,但结局没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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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栋虽普通却也极大的宅子里传出女子浩浩连连而夹杂着许些痛苦的声音。
“啊啊啊啊,墨时澈,你个王八蛋,姑奶奶我再也不生孩子了,痛死我了........”
“凭什么孩子让女子来生啊?凭什么你们男人就只享受而不.......”
某个只享受的男人实在是怕他家的妖精后面说出意想不到的词,连忙轻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细语哄着:
“好了,以后不生,以后全全都听夫人的......”
“哼,你不听我的那不成还想听别........啊啊啊......痛死老娘了.......”
“.......”
“这小兔崽子怎么还不出来啊?”
“.......”
不多时就听到婴儿“哇哇哇哇”响亮的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标志的小美人.......”
接生的喜婆连忙把孩子抱了出来给墨时澈。
墨时澈刚想把孩子抱给洛蔷薇看,却不料听到对方说:
“什么嘛,居然不是带把的小包拯。”
“.......”
夜色寂寥,落叶无声。
偶尔有风吹过,使挂在窗户口的风铃,微微晃动着,敲打出好听悦耳的音调。
敞开的窗户蔓延进了几许的月光,混杂着房间内的烛火,将整间屋子照得透亮,墨心念待看清床榻男子的容颜时,柳眉微微一挑。
明明身上所穿的白色衣衫脏乱无比,甚至有好几处都破了好几个口子,可就在这般狼狈的情况下,男子的脸上却是白净的不染一丝灰尘,好看的犹如画中的仙人一般。
“看来是被人糟蹋过的小白脸。”
墨心念淡淡的下了句总结,并收回了视线,转身取了一个小木箱过来,再拿出特制手套戴在手上。
这要是别的女子见到这种躺在坟前了无生息的人,估计吓得够呛,更不敢说是带回家了。
但是墨心念被自家爹爹从小就是细心调教的,她早已能面对尸体面不改色了。
虽然说爹爹之前是看她胆子小,才特意抓了各种牲畜让她解刨,其目的是让她先了解内脏构造,再把胆子练大,好继承他天下第一神医的医术。
自打洛蔷薇生孩子后,墨时澈就辞去了三司法的工作,开起了医馆。
美名其曰开医馆更加赚钱。
其实也是他家妖精想要他每天陪着她,再者开医馆也安全。
而墨心念不仅是胆子练大了,对内脏构造也有一定的了解了,可偏偏对医术没有半分的兴趣,反而对解剖兴趣颇大。
以至于后来她跑去参加县里的作作考试时,还真就畅通无阻的考上了实习仵作,活生生的把自家妖精娘亲给气的就差点离家出走了。
这自家夫君好不容易不去破案了,自家的宝贝女儿倒好,跑去做仵作。
这仵作是女孩子该干的吗?
还顺带把墨时澈也给骂了一顿。
都怪他有个破案的脑细胞,遗传到女儿都去干这个了。
虽然是仵作,但与破案的有什么两样啊。
墨心念对此表示很无奈,但心里也骂定没几天自家娘亲就会消气的,所以并没有怎么在意。
大概是兴趣所致,墨心念的动作是无比的熟练,将男人的衣带一拉,衣杉扯了丢地上。
对着眼前那白皙坚实的胸膛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又伸出手来按了按。
目光触及到那几处微小的伤口时,她手上的动作一顿。
….好像不太对劲,怎么感觉伤口在迅速的愈合?
眸色微闪,面露疑惑,墨心念的视线扫过那几处细小的伤口,一直往下,犹豫了半响,还是决定给他进行全身检查。
纤细的手指刚触碰到那白色的裤腰带,却听有人轻咳了一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很是清晰。
墨心念闻声望去,脸色一变。
诈.......诈尸?
把人捡回来的时候,墨心念是检查过对方气息的,在确定他并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便打算送去官府。
但又想到自己是实习仵作,要转正必须得破案子,这才有了把人先带回来的想法。
167:好像比两年前凶了点
这才有了把人先带回来的想法。
原本是想着先把人检查一遍,再把验尸单写好交上去,这样其他的仵作便没能跟她抢尸体了,可是现在诈尸是什么回事?
墨心念估计是被吓到了,面对已经坐起身的男子,竟然僵硬在原地,反倒是对方率先开了口:
“娘子,可否把衣服给我?”
男子眸光清澈无害,配上那精致的五官,以及嘴角那抹明亮和煦,宛如冬阳的笑意,让墨心念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往男子不着寸缕的上半身看了一眼,又看了眼刚才被她丢在地上的白色衣杉,上面赫然有几个灰色脚印,看得出来是自己刚才踩的。
墨心念眨了下眼,犹如机械般俯下身子,拿起衣杉,递了过去,而对方很自然的接过了,紧接着便利索的穿起来,末了他还不忘道谢:
“谢谢娘子。”
声音犹如缓缓流动的溪水,温润沁人,让人忍不住的想再多听几遍。
墨心念像是想到了什么,后退了好几步,打量着这陌生男子,一边佯装镇定询问:
“….你活的?”
“娘子…...”
眼见着面前人第三次说出这个称呼时,墨心念皱起了眉头,果断否定:
“我不是!”
“娘子你…...”
“我不是…...’
“娘子…
墨心念微微抽搐了下嘴角,不悦的神色很是明显,冷眸瞪向他:
“你有完没完?”
“为夫不说就是了…...”
男人略显委屈般躺间床榻,自来熟的将软被盖到身上。
浓密微卷睫毛缓缓遮住了那双,如水般透彻的双眸,将他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敛起几分惊艳。
“…....再说下去、我怕是儿子都有了。”“......”
墨心念将戴在手里的手套脱下,烦躁的小声吐槽了句,不料刚合眸的男子立马目光灼灼的望向了她:
“娘子想生孩儿了吗?为夫....…”
“......闭嘴!”
墨心念只感到太阳穴突突跳,脱口而出的话语伴随着手套丢在地下的动作,明显是气到极致:
“你没事装什么死人?干嘛躺我爷爷奶奶的坟墓边?还有….....你不是平安县的人吧?”
一连串的问题问完之后,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若不是房间太安静,能清晰的听到男子轻微的呼吸声,墨心念肯定会以为自己在跟一个鬼说话。
在男子紧抿着唇瓣,使劲的冲她眨眼睛的时候,
墨心念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让他闭嘴的。
“….....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
男子低低的说了声,而又目光灼灼的盯着墨心念,认真道:
“我记得你是我娘子!”
语气中的真诚让r人看不出半分说谎的痕迹、饶是墨心念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对方所说的话是否属实。
….....不会是捡到了一个脑子不好的吧….....
墨心念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看着眼前这躺得乖巧温顺的男子,到底还是没忍心将人赶出去,只别扭的开口:
“我不是你娘子,明日给你找大.......”
话顿住,本来想说带给她爹爹看看,这要是带回家,还不知道妖精娘亲怎么个没完没了的问呢。
“找大夫看看伤口。”
顺便看看脑子。
原本的转正计划泡汤,墨心念有意的放柔语气,却还是没忍住的冷着脸,心里始终是带着不满,见男子的神色黯淡,她也懒得理:
“你今晚睡这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反正于她而言,床榻是睡觉的,而房间也不止这一间,所以给睡一晚也没事。
“娘子不与我一同睡嘛….....”
失落不安的低声语气从安静的房间响起,格外的突兀、也令墨心念嘴角狠狠一抽、深呼吸了口气才开口:
“都说了不是你娘子,再说就给我滚出去!”
话音刚落,她步伐迅速的出了房门,甚至连门都没给对方关上,只留给身后人一抹摇曳的素色身影。
窗口处的风铃被风吹得晃动,叮铃铃的响起一曲悦耳的音符。
烛光下的傅锦川轻笑了声,一改刚才的失落黯淡神色,他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目光停留在墨心念走的方向。
蓦地,眼前有一黑影闪过,犹如鬼魅般悄无声息落地俯首,硬生生把傅锦川的视线挡了去,恭敬问道:
“殿下,这回可是她?”
“嗯,是她,好像比两年前凶了点…....”
嘴角扬起一抹笑,双眸流转间,如同缓缓流动的溪水,清澈亦明亮:
“她看我的眼神也很特别….....”
…...眼神?
在窗户口蹲了半天,目睹里面所有事情的童木,嘴角机不可微的抽搐了几下,他家殿下怕是没看出那姑娘对着他。
除了看尸体的眼神,就是看傻子的眼神吗?
到底是自家脾气不好还记仇的殿下,童木只得把心里话压住,昧着良心,低头应声:
“属下也这么觉得…....”
“嗯,你下去吧,没我允许别冒出来。”
上官宇泺懒赖的下了逐客令,随后一头扎进软被中,明显就是要入睡了。
可一旁的童木脸色却复杂多了,硬着头皮询问:
“殿下,即然人找到了,不妨带回去玩?”
犹豫了下,他又认真补充道:
上官宇泺不然您做的那些…....等下皇上又派人出来找您了….....
这话也是说得委婉了,他家殿下可是出了名的爱玩,什么放火烧门派,青楼丢道长,掰弯良家男,这些都是日常。
近两年也不知道着了什么迷,还非得找个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的女子…....
关键哪个女子不是长这样的啊?!
无奈的童木凭借着那点微乎其微的信息,带着惹祸属性的殿下找了两年,这回可算是找对了人。
只不过问题来了,殿下现在成为了全江湖避之不及的瘟神,而当今皇上,也就是殿下的父皇,得到了消息,正全国搜寻他们二人呢….....
殿下还好说,大不了被训几句,反正他应该习惯了。
可自己….....估计得落个怂恿主子不得好死的下场…....
168:拉着爹爹去各地游山玩水
“怕什么。”
童木想得胆战心惊时,只听自家殿下轻飘飘的道了三个字,但也令他安心了不少,反正跟着殿下就对了,殿下才不会那么无情不管他。
思至此,童木刚想行礼退下,又听自家殿下补充了句:
“反正父皇也不会打我。”
“......”
…....如果可以的话,童木此刻真想把人打一顿,但理智阻止了他这么做,微微的低头行礼,他一脸憋屈的消失在这房间内。
窗口处的风铃许是遭受过劲风的洗礼,摇摇晃晃的响个不停,惹得在床榻想入眠的上官俞泺有些不满。
当即一个枕头丢过去。
砰的一声过后,房间瞬间安静多了,而他一点都没有破坏别人家具的自觉,睡得依旧舒坦自在。
这边的人一夜好梦,那边的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了,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墨心念便耐不住性子的出门,直奔县里有名的医馆。
“墨丫头,你莫急,慢点慢点….....”
年过半甲的大夫为了跟上墨心念的步伐,走得微喘使那抹白色胡子一抖一抖的好不滑稽。
“你爹爹不是神医吗?让他看一下不就看出来了,何必找老头子我啊。”
这墨心念可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女儿,在平安县是出了名的众人重点讨好对象。
更有的人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前来,只为求神医一面,无奈神医经常不在家,平时人们有什么疑难杂症都是找墨心念传的话。
而现在这天下第一神医的女儿,居然亲自上医馆找大夫,还说是为了看一男子脑子是否正常的,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
“我爹爹跟我娘亲不在家。”
自打她二十岁后,这医馆几乎就全全交给墨心念了。
自家娘亲经常拉着爹爹去各地游山玩水。
墨心念见人面露疑惑便简单的解释了一番,又上前搀扶着人走快点,细心吩咐着:
“大夫,你等下当着那男子的面,不要多说什么,把检查结果告诉我就成。”
长得再好看又怎样,到底也就见了一面,爹爹从小就告诫她人心叵测,知人知面不知心,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在的。
如若说此人是碰瓷、诈骗之人,那么大夫便可成为她的人证,将人送上官府。
但如果这人是真的“非正常人”那么事情可就难办了。
这平安县虽然人口不多,依男子昨晚的衣着来看,摆明了是欲上京赶考的书生,要找起他家人来,估计也是很不容易的。
湖水明亮透彻,在日光的照应下反射出好看的光泽,墨心念坐在栏杆上的木头,拿着一支竹子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湖水,时不时抬头看下那紧闭的房门。
由于大夫是先去给男子检查身上的伤口,墨心念便自认为得避嫌的在这等着,可到底不是个耐心好的人,等了没一会儿,还是起身往房间走去。
从墨心念当实习作作那天起,见到的尸体没有五十也有一百了,尽管她只负责写验尸单但也没少见到那些赤、裸的尸体。
刚开始说要避嫌,只是怕被县里的大夫传出什么闲话,而现在墨心念是懒得想那么多了。
手刚触碰到门沿,便听里面有脚步声传来,墨心念眨了下眸,很淡定的收回了手。
果不其然,房门下一刻被打开了来,却见大夫那张老脸微红,还未等墨心念询问,他便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道:
“墨丫头啊,这年轻人容易冲动,可以理解的,但你也不可以做出这种事啊。”
“..….我做什么事了?”
墨心念嘴角抽了抽,一脸莫名。
“你这孩子.......”
大夫把医药箱的带子往肩上一挂,一副教训晚辈的语气:
“既然决定在一起了,没事就别闹脾气。
而且你成亲这事,你爹爹娘亲虽然暂时不同意,但老头子我相信,只要你们过得恩爱,他们会回来给你们祝福的。”
“......”
大夫那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模样,让墨心念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只愣愣站在原地细细琢磨着这段话,是不是有别的含义。
然而她是想多了,对方说的确实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身上的伤口没什么事,而且你不是给他上过药了嘛。”
顿了下,他又道:
“家暴不好,墨丫头,你这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
“......”
待人走远,墨心念都没明白这大夫在说什么,柳眉微皱,她走上前去,将门一把推开。
落入眸中的是,坐在青木桌旁的男子,他闻声望了过来.
男子身上穿的是黑色带有彼岸花的衣杉,将那欣长的身形完美呈现出来,配上他微微扬唇的俊颜,简直好看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娘子….....”
“......”
墨心念这回不光是皱眉,就连脸色也冷起来,大概明白大夫所说的话了,她不悦的开口打断:
“你到底是谁?谁让你跟大夫胡说八道的?”
“我不知道…....”
又是昨晚的那种迷茫无措的神情,空气凝固了几秒,他又小声加了句:
“我只知道你是我娘子…....”
墨心念此刻真的是要被气疯了,刚要开口的时候,却有些后知后觉的看着男子衣杉,脸上瞬间带起薄怒:
“........谁让你穿我爹爹衣服的?”
“我衣服脏了。”
眨了下眸,他又道:“娘子踩的。”
一拳打在了绵花上,有气发不出来的墨心念冷着脸,上前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而后将杯子往桌上一丢,动作潇洒利索,待平静下来才问:
“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估计是感觉到墨心念不满自己的存在,男子声音低低回话:
“我也不知道……”
在对方又要说出“我只记得你是我娘子”的这句话时,墨心念很无奈的抚额:
“行了,你别说了。”
这都什么事啊,她昨晚就不该捡回这么个大麻烦……
蓦地,墨心念眸光微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一路小跑进内室,翻箱倒柜的搜出一小木盒,在上官俞泺面前打开了来,映入眼帘是数十瓶的药丸。
169:叫我娘子干嘛
依稀可见上面的字条分别写着,补脑丹,增智丹,益寿丹,就连肾宝丹都有……
上官俞泺眨了眨眼,后退了数步,袖子中的指尖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一脸委屈巴巴:
“娘子……”
“乖,这些吃了就好。”
墨心念只当对方的心智跟小孩无二,生平第一次散发着母爱的光芒,慢慢的走近,低声哄道:
“吃了就给你买糖。”
“……”
闻言的上官俞泺脸色怪异起来,不自在的开口提醒:
“……娘子,我不是傻子……”
难道从昨晚到现在,他的表现还不明显吗?换任
任何一个人看到他这番举动,这番言行,都会联想到他除了失忆,就是记忆混乱。
而这女人的爹爹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医外加包拯吗?
难道就连这简单的医学都不懂?
上官俞泺的内心有些复杂,但那张倾世容颜上显露出来的是无害,且带着一丝丝委屈。
反倒是墨心念闻言一愣,而后低头望着怀里的小木箱,像是思索的模样。
半响,她拿起一瓶补脑丹略带强势的递过去:
“吃了,不然姐姐我不给你买糖!”
墨心念认为,傻子一般不会承认自己是傻子的,眼前这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与其温声细语哄着,倒不如冷着脸逼他吃,反正跟一傻子没啥好计较的,而且墨心念也懒得,要实在不吃打一顿就好丫。
小孩不都吃这一套吗?
估计是对方气场太强,以至于上官俞泺下意识接了,反应过来时,只感觉手里的药瓶如同烫手的山宇,恨不得为之一丢。
又碍于墨心念的注视,他只能勉强撑起了一抹笑,温软中的委屈更深了几分:“娘子,我真不是傻子……”
敞开的窗户进了几许日光,落在那白净的脸上,恍惚了他满是真诚的双眸。
或许是对方的模样太过于温软好欺,墨心念难得好脾气坐到椅子上。
盯着怀里那一整箱药,思索着爹爹跟娘亲何时回家,帮她把这个麻烦解决掉,一边漫不经心询问: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傻子……”
“嗯……”
上官俞泺也是真的怕被逼吃这些药,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认真扫视了房间一眼:
“这里放的皆是珍贵药物,应该是习医之人所居住的。”
语气平和,犹如缓缓流动的清水,滴答滴答的落入心底。
措不及防的扰乱了墨心念的思绪。
确实,这里是爹爹平时惹娘亲不高兴了就被娘亲赶到这里睡。
抬眸间又听他道:
“水中阁楼风景秀丽,是县里少有的地方,可见居住者名声盛佳。”
口齿伶俐,言行举止得体,确实不像傻子。
墨心念刚想把心里话说出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打量着面前男子,柳眉紧皱:
“你不是傻子你叫我娘子干嘛?”
“呃………娘子……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上官俞泺眨了眨眼眸,这下说的够明显了吧?
魏府。
绣有腾云驾雾的黑色长靴踩过台阶,轻微的声响犹如落叶袭地,魏南爵身着红色官服,俊朗的容颜依
旧淡漠,他缓缓踱步进了客厅。
玉桌上摆放着数十道美味佳着,有体贴的丫鬟将碗筷摆放整齐,刚一抬眸便见魏南爵走了过来,忙不失退到一侧。
衣摆轻落地面,遮住了那双精致昂贵的长靴,魏南爵坐于玉椅之上,面对玉桌上香味俱全的佳肴,也只是扫了一眼。
幽深的瞳孔带了抹思念,可须臾工夫又掩饰的极其恰当,让人看不出分毫,半响他抿了抿薄唇,素手拿起碗筷。
蓦地,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魏南爵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终于还是把手里的碗筷重新放了回去。
“大人,不好了、云幽村又有尸体送来了,死因跟之前数十具一般无二,皆是自尽。”
身穿特制黑红相间衣衫的捕快,匆匆的进了客厅,俯身行礼,黝黑的脸庞满是紧张慌乱。
自魏南爵十八岁当上了县令之后,这安平县只要是他所管辖的地区,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儿。
但就在一个月前,云幽村便接二连三的发生村民自尽的案件。
若说是平常因生活所迫,情事困扰等等的村民想不开自尽,那也好解决。
可这是在同个地方,发生同样案情,不免得让县衙里的人重视起来。
相比捕快紧张慌乱,魏南爵是垂眸思索了片刻,结果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墨心念当实习仵作有一段时间了吧?”
“墨心念……”
捕快皱眉,喃喃重复了一句,努力在大脑中搜寻这个人的存在,好几秒后才想了起来:
“回大人,正是,她进县衙好像有半个多月,平时就负责写写验尸单。”
“嗯,知道了。”
魏南爵这才起身,淡漠的容颜带了一抹严肃,边走边道:
“跟我去停尸房看看。”
阳光肆意的洒落在地面上,使空气里平添了几分暖洋洋的气息,阁楼外的湖水清澈明亮,站在走廊上便可隐隐见到湖底白色的鹅卵石。
不远处青翠的竹林伴随着凉风晃动着,将这座水
中阁楼彰显得更加的不似凡间风景。
上官俞泺一脸幽怨的坐在了栏杆上,双腿在空中晃悠着,澄澈的双眸倒映着湖水中的自己。
一头顺滑的墨发仅用一根发带紧紧的固定着,过分白皙的俊颜上带了几分的阴柔,高挺鼻梁下是那紧抿的薄唇。
唯一格格不入,便是那夸张明显的黑眼圈了。
然而上官俞泺这副模样落在童木的眼中,莫名的想笑,事实上他也笑了。
生怕被看出来,他连忙垂着脑袋,抿紧了双唇,徒留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你可以笑得大声点。”
悠悠然的语气柔和不带半分的威慑力,但传入了童木耳中,却让他背部一阵发寒,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消失,恭敬认真说道:
“殿下,您身上的假伤肤具可用属下替您取出?”
所谓假伤肤具,便是西域首领进贡给轩辕王朝的贡品,
170:她的爹爹以前还是个包拯
原本圣上对这东西很不喜,只认为这是晦气的东西。
可无奈上官俞泺喜欢,也就给他玩了。
假伤肤具是用天然的植物精华淬炼而成,其中包括了动物的皮肤,穿在身上刚开始犹如伤痕累累的死尸,而后慢慢愈合,恢复其本身的模样。
只不过……没听说过假伤肤具会令脸上长出黑眼圈啊……
上官俞泺闻言有点不悦的撇了撇嘴,好看的容颜上依旧是带着怨气:
“不取!”
掷地有声的话语,却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不禁让童木多看了几眼自家殿下,视线落在那黑眼圈上,试探性的询问:
“……殿下,您这黑眼圈不会是那女子打的吧?”
“……”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上官俞泺纵身一跃,足尖从湖面点过,荡起一圈涟漪,衣袖飘扬之即便平稳落地,几乎是看都没看童木一眼,径自进了房间。
这模样,不对劲啊。
“哎,哎,殿下,那是墨姑娘的房间。”
童木想得出神,余光瞥见自家殿下进了侧卧,吓得小跑了过去:
“殿下,女子闺房不可随意进入,您……”
话音未落,回应他的是关门的声响,随后里面便传出轻微细碎难以分辩的声线…....
罢了,那姑娘也是倒霉,两年前不知道怎么惹到殿下,这回可是连本带利的还回来了。
童木如是想着,已经不敢想象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殿下是干什么去了,微微扫视了周围一圈,童木纵身一跃,隐匿在竹林之间。
停尸房内。
潮湿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安静的氛围异常诡异,门口只有三四个衙役看守着。
墨心念大概是习惯这种场地了,只拿着本子与墨笔,紧跟一肥胖男人身侧。
俩人脚步停留在一具约未四十多岁的尸体上,由肥胖男人蹲下身来,戴上了特制手套,随后便掀开那白色纱布。
颇为嫌弃般草草看了一眼,而后利索的起身:
“死者跟上次的一样,你按那个写。”
说完如同脏东西上身似的挥了挥袖子,脚步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直奔门口而去。
墨心念连忙上前拦住,柳眉紧皱,许是因为着急的缘故、出口的语气都带了几分强势:
“秦叔,你还没有开始验,不可妄下定论。”
“你这丫头,别胡说八道的,我刚不是验过了吗?!”
被称为秦叔的肥胖男人立马黑着一张老脸,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见四下无人看过来,又开始出口威胁:
“要想转正,你就乖乖的给我呆一边去,免得惹老子不痛快!”
安平县是一个小县城,往日里的案子也不算多,所请的仵作也就两个,其中一个便是眼前这秦叔了。
而墨心念正巧是他门下的实习仵作,要转正也得他的批准。
现在秦叔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也是料定了眼前这人不会跟他硬着来,毕竟谁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呢?
墨心念闻言怔在原地,但也不过片刻,小巧的脸颊上满是倔强,她冷眸直视面前人嚣张的态度,一字一句道:
“秦叔,请你回去重新验,不然我就算走人,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这话摆明是要对着干了,秦叔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生平第一次被个小丫头片子逼着验尸,本想放狠话,但心底还是有些怂。
这小姑娘的来历他也是听说了的,第一神医的宝贝疙瘩,据说她的爹爹以前还是个包拯。
还有她那个娘,整人的法子可是无比的多。
这要真惹上了,指不定她那个娘知道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放条毒虫上他家,那他这辈子可就完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犹如寒冰冻结的空气。
“你可以走了。”
魏南爵从铁门处缓缓走向那俩人,一袭血红色官服在这昏暗的场景里,显得格外的突兀,如刀削般精致的脸庞淡漠又近乎冰冷。
他幽深的瞳孔直视面前的男子,不怒自威的模样令人胆颤。
“大人,小人验过了,这小姑娘胡说八道的,您,您别信她……”
脱口而出的解释,倒多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然而秦叔却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魏南爵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而后给一旁的衙役使了个眼色,不过须臾功夫人便被带了下去。
日光从窗纱蔓延过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庞,为他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魏南爵微微侧过了脸,望了过去。
四目相对的瞬间,墨心念迅速的别开了视线,不施粉黛的脸上带着一抹霞红,略微尴尬的俯身行礼:
“见过大人。”
魏南爵抿了抿薄唇,视线落在面前魏轻尘抿了抿薄唇,视线落在面前女子那身淡蓝色衣裙上。
不仔细看都知道是劣质布料所制,款式更是老旧,看起来像是平常村民的穿着。
其实这衣服也是墨心念故意穿的。
出来工作穿的太好只会让人说闲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穿什么对她来说只要整齐干净舒服就行。
不得不说墨心念的性子是完完全全没继承她家妖精娘亲。
然而她这劣质的穿着落在某人眼里却认为.......
打量的视线太过于明显,以至于墨心念把头低了又低,僵硬着身子不敢动,依旧是行礼的姿势。
额前的碎发像是能感觉到她的窘迫似的,随着低头的动作缓缓落至脸颊,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墨心念暗自松了口气,不料一只大手将她扶起。
微凉的触感隔着衣物从肩膀传至整个大脑,骤然间心跳加快,从未有过的情绪袭上心底,墨心念在愣神的功夫对方已经将她扶起。
魏轻尘松开了手,脸色犹如平静的湖水,不带一丝波澜:
“你爹爹所制的药物堪称千金难求,你大可以拿些出去卖。”
声音清冷,但却让苏烟莫名的听出一丝柔和的语气,可反应过来对方话语中的意思,她又是一怔。
这是怂恿她偷她爹爹的东西去卖?
171:看到我家爹爹怕是得吓得屁滚尿流
别说墨心念一脸懵逼,在场的所有衙役也是面面相觑。
自家大人可是出了名的不爱说话,冷漠孤僻,可是现在,不禁说那么长的话,还怂恿别人家的女儿偷爹爹药去卖.
众衙役的脸色有些微妙,皆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这个,能让他家大人言行怪异的奇女子。
许是周围的视线太过于炙热,苏烟只感觉袖子中的手掌心都冒出了一丝丝的冷汗,硬着头皮恭敬回话:
“回大人,我…....”
“叫我魏大哥。”
不容拒绝的清冷嗓音打断了墨心念即将说出口的话语,错愕的双眸望了过去,又听对方淡淡的补充道:
“你转正了,云幽村这案件你与我一同跟进,过来验尸。”
明显是给她个台阶下,看出来她不想回答那个问题、然而魏南爵的这句话却是让墨心念瞪大了双眸、一脸的不敢置信。
魏南爵率先走向了那沾着丝丝血迹的床榻,拿过一旁的本子以及笔墨,眼神示意墨心念可以开始了,而后者略微机械般的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何,明明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魏南爵,但墨心念总感觉以前见过他似的。
特别是听到他让自己叫他魏大哥的时候,那种感觉异常的清晰。
“死者男,年约26,身高六尺上,身上有多处骨折,最为严重的便是腹部的那类似于匕首穿过的伤口……”
墨心念凑近了些,掰开男人青紫的唇瓣,眼眸微闪,接着说道:
“口中有污秽之物,类似于小米粥。”
眼见着魏南爵要执笔写验尸单,一旁的衙役忙不失的小声询问:
“大人,我来吧?”
“不用。”
魏南爵眼睛都没抬一下,便淡淡拒绝,听着墨心念所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入纸中,空闲之余,便细细打量着面前认真忙碌的女子。
见她低头轻噢,绯色的唇瓣说出一段话语时,伴随着指尖划过男子的胸膛,直至腹间,在其欲伸手触碰的时候,魏南爵淡漠的容颜下还是有一丝绷不住,连忙出口制止:
“好了,今日就到这,你先回去,其他的交给我。”
墨心念哦了一声、利落的将手套脱下:
“大……呃……”
出口的话语伴随着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足足停了好几秒,她才接着开口:
“魏大哥,那我先走了。”
礼貌性淡淡勾起唇角,顺带腾出了位置,白皙干净的手往床榻男子一指:
“你来。”
“……”
待那袭淡蓝色身影走出去之后,停尸房里阴暗的气息中多了一抹诡异的气氛。
众衙役古怪的看着魏南爵,而后者很是平淡的低头,看着手里的验尸单,只不过那幽深的瞳孔多了抹复杂。
“重找仵作验一遍。”
清冷的声音终究还是响起,扰乱了众衙役的想入非非,还以为大人为了那女子,想亲自验尸呢,还是验那种地方。
众衙役上手八脚的把眼前的尸体带了下去,心底暗自觉得好笑,但也听话的找人重新验一遍。
出了停尸房,感觉眼前的视野都开阔起来,清新的空气混杂着食物的香味,墨心念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脚步轻快的往家里的方向走。
明亮的桃花眼中溢满点点星光,如蓄势待发的鱼儿得以游出水面的那般欣喜。
墨心念没想到自己能那么顺利的当上仵作,更没想到村民口中难相处的县令,会那般没有架子,甚至可以说是体贴到不行了,连验尸单都帮她写。
关键……还挺帅的?
想到这,墨心念不禁有些尴尬,因为她刚见他那会儿盯着他看好久。
完了……遗传娘亲的了,居然也学会犯花痴了!
墨心念理所当然的把这一切推到自家娘亲身上,毫无心理负担的回家,待进了阁楼,便直奔厨房而去。
“娘子……你终于回家了,我饿。”
熟悉软萌的语调,白皙柔美的容颜,清澈无害的双眸,如蝶翼般扑闪的睫毛,终汇成蹲角落处望着自己的少年。
墨心念之前的好心情都消失了个干净,嘴角几不可闻的抽搐下,气到平淡无力的开口:
“你再装,早上没被我打够是吧?”
话说早上,上官俞泺很是明显的提醒墨心念他是失忆份子,需要爱护与关怀,而后者不但成功的听进去了,更是把他当碰瓷的不良少年揍一顿。
上官俞泺闻言没有说话,垂眸看着地板,黯然伤神的模样让人心疼,从墨心念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瞥见他衣襟处露出的雪白脖颈,上面交杂着深红的伤口。
目光上移了几分,便又瞧见那一大块黑眼圈,墨心念动了动唇瓣,出口语调冷淡,却又带了抹不易察觉的愧疚:
“你不会去上药啊?”
房间里的成品药物,数不胜数,像这种皮外伤的更是多了去了,既然不是傻子,那干嘛不上药?
果然还是想碰瓷吗?
墨心念好看的眸子微眯,心思百转千回间,踱步走到上官俞泺身侧,柳眉微皱,还是决定跟对方说清楚:
“你还年轻,好好赚钱,没必要招摇撞骗,我是第一神医的女儿没错,但我那娘亲可抠了,平日都不给我钱的。”
当然了,我也抠,毕竟钱我赚的钱要留着以后上三司法用的……
墨心念默默在心里补充了句,见对方脸色不为所动,身上持续散发着委屈气息,也是有些挫败:
“行了,你是想住这对吧?”
闻言的上官俞泺抬头,水眸闪烁着好看的光芒,如小鸡啄米般点了好几下头:
“娘子你不嫌弃我失忆了吗?”
还失忆?!
墨心念差点没忍住又揍他了,冷哼了一声,利索往灶台而去,并幽幽然的开口:
“你想住就住吧,别叫我娘子就成。”
反正娘亲每次拉着爹爹出去玩都是三四天就回来了,这几天估计会回家,到时候这货看到我家爹爹怕是得吓得屁滚尿流。
墨心念娴熟的拿着胡萝卜切成丝,余光瞥见一旁的男子应声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不由得心生好笑。
172:殿下被调戏了
江湖传闻的第一神医,医术精湛,为人严肃而不苟言笑,加上她家娘亲那爱下毒的本领,而且基本下的毒药都是半成品,也就是无解的。
这货碰瓷的眼光明显不行啊。
“你住的那房间,左边药柜有伤药,自己去上。”
加了把柴火,墨心念利索的拍了拍手,将胡萝卜丝倒进锅里。
漫不经心接着道:
“别想着拿去卖,我爹爹跟我娘亲可得精着呢,这轩辕王朝所有医馆他们都打通关系的,除了我爹爹本人出面,谁拿他的药去卖一概不收,包括我。”
“娘子,我不是骗子。”
幽怨的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无力,某人委屈至极般出了厨房,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上好了药。
约莫两米长的檀木桌上摆放着四道菜式,外加一白菜豆腐汤,墨心念拿了两副碗筷过来,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的开口:
“过来吃饭,等下洗碗去。”
“……”
洗碗?!
曾经玩弄所有人于鼓掌之间的太子殿下,如今却为了戏耍就大他两岁的小姑娘,竟沦落到去洗碗?
躲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童木,表示心脏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然而更让他受打击的是,他家殿下闷闷的嗯了声,然后乖乖的坐下吃饭了。
这女子究竟什么来历?
“娘子,你今天干嘛去了?”
上官俞泺不动声色的将椅子搬到正对面,正好隔绝了窗口处某人的视线,拿着筷子在那四道菜面前徘徊了几秒,最终还是夹起了一块豆腐。
“别叫我娘子,叫姐姐。我干嘛去你还不知道吗?”
第一神医的女儿考上仵作这件事,整个安平县的人都知道,若说面前的人不知道,墨心念是不相信的。
“……姐姐?”
然而只在意前段话的上官俞泺心里有些憋屈,白皙好看的容颜上有些僵硬,他才不要叫她姐姐。
墨心念挑眉瞥他一眼,顺带给他夹了一筷子胡萝卜炒肉: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音节,却是间接把这个带着疑问号的称呼接受了。
明知道上官俞泺在装,墨心念不拆穿也不否认,只默默变着法的整回去,心底是料定对方不敢反驳的。
而事实也是如此,上官俞泺看着碗里的胡萝卜半响,用筷子戳一戳,最终还是吃了。
入口微咸,尽管发现是盐放多了,但某人还是面不改色的吞入腹中,举止温文儒雅,简直是把温顺夫君这个角色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一顿饭,墨心念吃得相当愉悦。
虽然她是女儿身,但自家爹爹可是把她当作儿子养的,基本上生活上的事情都让她学了个遍。
可娘亲却舍不得,所以这最基本做饭的手艺还是不太好的。
如今多出这碰瓷不成,反当奴隶的不良少年来陪吃饭,还是蛮有趣的。
“我回房看书去,你等下把碗洗干净放到那里。”
墨心念起身将未吃完的饭菜连盘放进锅里,有条不紊的动作娴熟极了,未了还不忘指挥着上官俞泺,见他按自己说的做,才回房去了。
待人走远,上官俞泺面色古怪的看着那些锅碗瓢盆,手里拿着墨心念不久前递给他的木刷,似是在纠结如何入手。
忽地,窗户口一身影飘进,平稳落地俯首:
“殿下,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姑娘也太放肆了!”
话语恭敬但也隐隐带了几分不满,童木正望着站在水桶边的上官俞泺,等着他的回答,却见对方突然笑了,上扬的嘴角无害温柔。
“……”
“殿下……”
童木暗道不好的同时,也下意识的起身后退数步:
“如若殿下不想回去,那属下必定不会阻挠,皇上要是派人来,我就……”
表忠心的话语未说完,便有一木刷丢了过来,童木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接过了,木质的细竹划过掌心,有点微疼。
待看了好一会之后,童木可以确认手里的东西是刷碗用的了,再抬眸间,自家殿下己然坐在桌子边喝水。
“……”
许是察觉到了身旁的视线,上官俞泺好脾气的给他个加油的眼神,紧接着指了指碗柜:
“等下洗完放那里。”
这话莫名的熟悉。
“.......知道了殿下。”
想他堂堂一个御前侍卫,跟了太子殿下后,尽干些偷鸡摸狗,调戏良家少年的勾当,现在竟是沦落到给一姑娘洗碗……
好生丢人……
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童木还是挽起了袖子,蹲下身,将水倒进盆里,认命的洗碗:
“殿下,你不会是看上那姑娘了吧?”
童木这问题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问出口的,以他对殿下的了解,如果是单纯的看她不顺眼,毫不夸张的说可以瞬间把人毁了。
无论是用武力还是用脑子,甚至是无耻的程度都能把人气死。
哪用得着现在装记忆混乱,一口一个娘子喊的那么委屈?
拿杯子的手轻轻晃动,清澈见底的水面荡起一圈涟漪,倒映着那张绝世的容颜,上官俞泺清秀的眉宇微微蹙起:
“我才没看上她。”
童木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殿下要真看上一个平民女子,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得气死?
“我要让她喜欢上我!”
不容置疑的话语伴随着放杯子的动作,上官俞泺幽幽然的补充了句:
“谁让她以前调戏我的。”
清澈的水眸缓缓转动,瞥过已然风中凌乱的童木,上官俞泺似乎是不愿多说了,衣袖飘扬之即,便也离开这残留着淡淡油烟味的厨房,徒留童木盯着空盯的门口有些发怔。
“完了,殿下被调戏了,还是以前?”
大脑迅速的转动了一番,搜索出来有关此事的记忆寥寥无几,童木只记得两年前殿下去了一趟三司法,回来的时候便闷闷的让他找……
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的女子……
所幸后来找了大半个轩辕王朝,殿下突然加了一句她姓墨,要不然童木就算把天给掀了,也找不到殿下想找的人。
拿碗的动作紧了紧,有些气结的想往地上摔,
173:真想把那货揍一顿
但又顾及这里隔音效果不好,童木最后只能作罢,只不过脸色依旧复杂:
“还以为这姑娘跟一般的女子不一样,对殿下没有企图,没想到还会调戏人……
这边的木把以前帮殿下找人的心酸,以及现在沦落到洗碗的憋屈,通通一股脑的算到墨心念头上,而另一边……
真正导致他如此境地的某人,正熟门熟路的打开了侧卧房门。
皎洁的月华蔓延过门槛处,为昏暗的房间渡上了一层白光,但也不过推杯换盏的功夫,随着房门的关闭,室内又恢复了刚才的昏暗。
清澈的水眸像是会自动寻路一般,微微扫视了周围一圈,准确的找到了床榻的方向,上官俞泺才刚走近,便感觉到女子的平稳呼吸声。
……这就是所谓的看书?
上官俞泺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随后便利索上了床塌,由于没有点烛火的缘故,他只能凭借着感觉摸索着被子。
蓦地,手掌心覆盖上凸起的柔软,温热的感觉从手掌心直袭上大脑,上官俞泺眨了眨水眸,很是平静的转了个方向。
这回倒是直接碰到了被角,他轻轻一扯,本意是想让自己盖一点就成,结果……睡熟的某女子顺着被子的拉扯,直接蹭了过去。
对方完全毫无意识的做法,却让上官俞泺身子一僵,萦绕在鼻尖的是女子独特的体香,触碰在胸膛上的是那柔软的……
“……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睡觉都不忘占便宜。”
出口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幽怨,但那紊乱的呼吸,以及耳垂悄悄爬起的红晕,明显和他本身的性子不符。
上官俞泺也是察觉到了自己这些微妙的变化,忙不失连人带被推了推,忽的,手掌心触碰一到微凉的本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拿起来翻开看了几眼。
嗯……太黑了,看不清。
随手一塞,重新放入了软被中,但也是猜到了墨心念是真的回房看书的,只不过太困睡着了。
浓密微卷的睫毛轻轻颤动,将那如水般清澈的双眸覆盖住,平复了异样情绪的某人,这回是面不改色地连人带被重新拥入了怀中。
这一夜,两人皆是好梦。
清晨,日光缓缓铺洒在池水中,折射出好看的光芒,觅食鸟儿停留在那青竹枝条上,像是休息够了,正欲展翅高飞,却听砰的一声响。
竹叶缓缓飘落在地,鸟儿似乎是受到了惊吓,颤动的翅膀迅速而又凌乱,不过须臾工夫,便消失在了枝条上。
“混蛋啊,谁让你上我床的,还敢抱我,谁给你的胆子?!”
白皙的脸颊因生气的缘故微微透红,青丝凌乱却莫名多了几分魅惑的俏丽。
宽松的白色亵衣随着墨心念丢枕头姿势,将衣襟处那一片春色露了出来,然而她自己却不自知:
“占我便宜你还敢用这种无辜的表情!”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上官俞泺迷糊着从地上爬起来,那还没反应过来的神态,落在墨心念的眼中却是变了样,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我好心收留你你居然上我床,混蛋啊啊啊啊!”
带着怒气的双眸似欲喷出火来,粉嫩光泽的唇瓣一张一合,双手也没闲着,枕头被子一股脑的全丢了过去。
然而上官俞泺任由墨心念拿东西砸他身上,也不躲开,当视线触及到墨心念锁骨下方,那道优美的勾线上,只有些不自在的移了几分,并不打算提醒。
半响才闷声回话:
“你是我娘子,而且……我没占便宜。”
言下之意便是,跟自家娘子睡觉天经地义,而且论长相,他也不赖,所以并不存在他占便宜这一说法。
墨心念微微抽搐下嘴角,直接下床榻,把人扯了丢出去:
“给我滚远点。”
这人,完全说不通的,明明之前说好不叫娘子的,现在呢,不但继续叫,还上她床……
墨心念回头收拾了一下房间穿衣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衣杉不整,憋红了一张脸只吐出两字:
“混蛋!”
带着满腹怒火上厨房找了点吃的,随后便利索出门,往衙门的方向去,要不是今日是当正式仵作的第一天,她真想把那货揍一顿。
一头顺滑的青丝被随意的扎成了两条马尾,依旧是一身淡蓝衣裙,不施粉黛的容颜微微泛着寒意。
墨心念走在街道上,也不忘在心里把那个小白脸骂个千百遍。
蓦地,眼前扬起一抹灰尘,墨心念柳眉紧皱,浓密的睫毛微微闪动,不自觉后退了几步,落入眸中的是魏南爵淡漠的俊颜。
“墨心念,上来。”
车帘微微晃动,将外面街道的景色隐隐呈现出来,华丽的马车宽敞而又舒适,至于墨心念是这么认为的。
眼眸扫过面前那淡漠出尘的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魏大哥,咱们这是去哪?”
其实墨心念更想知道他怎么知道她家的方向,如若说是恰巧路过,压根就没有可信度,因为现在马车所驶的方向与她家相反。
“去云幽村,这案子必须尽快解决,询问村长事情经过,或是验尸结果都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所以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魏南爵解释了一番,又让车夫快点赶路,明显这案子是真的容不得耽误了。
不过也是,云幽村村民死了不下一半,如果再不解决的话,朝廷那边说不定就另派人过来,而魏南爵这乌纱帽怕是也不保。
墨心念很理解的点了点头,心下难免有些兴奋,这可是她参与的第一个案子呢。
黑色长靴踏过落叶,足尖一跃,在空中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白色衣杉与青色竹时交错,恍惚的让人看不真实。
待竹林间平静下来后,童木几不可微的抽搐了下嘴角,眼见着自家殿下捧了一个鸟窝下来,忙不失上前询问:
“殿下饿了?”
按理说这安平县是个小县城没错,但也不至于贫穷到没饭吃的地步,只不过这看似华丽的水中阁楼,其主抠门无比。
174:对他家软萌的殿下下手
每回做的饭菜不超过五个,最过分的是早饭都不煮的,墨心念还好说,自己上厨房找一些昨晚剩下的残羹饭菜吃。
而殿下……完全是任其自生自灭,
想到这,童木又开始把墨心念归类为始乱终弃的恶毒女子。
“你说,我很难看吗?”
上官俞泺清秀的眉宇蹙成了一团,目光灼灼的盯着手里那一窝鸟蛋,但话语却是跟旁边人说的。
闻言的童木脸色更加复杂,果然殿下自信心被这女人给击垮了吗?
也怪不得童木会这么想,因为早上他亲眼见到自家殿下衣杉凌乱的从墨心念房里出来,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
换任何一个女子,哪会对他家软萌的殿下下手?
这墨心念着实可怕。
空气凝固了几秒,童木迅速的转动了一下脑子,一脸真诚,张口就来:
“殿下可是整个轩辕王朝最美的美男子了,真的,民间女子个个争先恐后想嫁你为妻,就说这丞相大人的千金,镇国将军的表妹,还有青楼花魁杨若儿,隔壁村花李小妹……”
上官俞泺刚拿起鸟蛋的手一僵,水眸微闪,侧脸望去:
“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滔滔不绝的话语被古怪的语调所打断,童木见自家殿下那见鬼似的神态,呆滞了几秒后,试探性的询问:
“……殿下……您不是被墨姑娘打击到了吗?”
上官俞泺一愣,随后弯眸勾唇,脚步往厨房的方向走,一边慵懒的道:
“连你都知道我不难看,那小丫头片子估计是眼神不好,才没看上我,我得给她煮些鸟蛋补补。”
童木微微抽搐了下嘴角,喊一个大你两岁的人叫丫头片子,那殿下您是还连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吗“......”
而且您为什么要加上个“连”字?
独自郁闷了一会儿,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的话语伴随着脚步往厨房的方向走:
“殿下,你不会……”
是想自己下厨吧……
未说完的话哽在了喉咙里,眸中倒映着满天的烟雾,以及从窗户口隐隐可见的火光,童木吓得心脏都快停了,脚步犹如闪电般跃进厨房。
一个时辰之后。
某人毫无愧疚的吃着包子,见童木打扫着厨房,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跟在他身侧,末了还不忘砸吧砸吧嘴,提醒道:
“那小丫头脾气不好,看见了估计得气炸。”
言下之意便是,收拾快点,收拾干净点,然后可以消失了。
“知道了殿下。”
童木刚想抹去额前的汗,却又瞥见自己衣袖处那一大片污渍,只好作罢,心里更是憋屈的可以。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殿下,你刚才不是说包子买来给那姑娘吃的吗?你怎么吃上了啊?”
童木刚把那已经烧糊的鸟蛋扔进了垃圾桶里,转头的时候正见某人吃包子吃的津津有味,一脸懵逼。
上官俞泺看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才发现啊”,又往桌上拿起了一个包子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道:
“没事,你等一下再去买就是了。”
估计是被墨心念的黑暗料理吓怕了,上官俞泺莫名觉得这包子挺香的,便也忍不住的多吃了几个。
童木:“……”
殿下您是在玩我吗?!
我都收拾好半天了,等下哪有力气再出门啊!!
枯黄的树叶飘落在地上任人踩过,家家户户紧闭着门窗,伴随着冷风敲打着竹铃,平添了几分空灵之感。
墨心念柳眉紧紧皱起,满脸的震惊:
“这些人怎么了?”
现在只是接近傍晚,一路上的村民行色匆匆,就连摆摊的摊位都收拾了个干净,个个犹如即将见到恶鬼般狼狈。
领他们进来的村长似乎是已经司空见惯,听到小姑娘这么说,生怕这县令大人吓跑了,忙不失的开口解释:
“近日无缘无故自尽的人太多,他们也是怕沾上什么晦气东西,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魏南爵没有说话,只走近了一户人家门口,取下不停摇晃的竹铃,微微垂首凝视,微卷纤细睫毛遮住了那双幽深的瞳孔,让人看不清情绪。
“魏大哥,你也喜欢竹铃啊?”
墨心念伸手戳了戳不停摇晃的木牌,问得有些随意,而魏南爵却因为她的话紧了紧手,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把竹铃放回原处:
走吧,去看看最后一个死者的案发现场。”
原本着急不安的村长,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眉开眼笑,狗腿劲十足的将人领了去,一路上还不停讲述着死者信息。
众人的脚步停留在一间破旧的四合院中,寂寥的夜色为其度上了一层凄凉的微光,若非亲眼所见,墨心念实在难以想象,这世间竟有如此阴森的地方。
“要不要我让人送你回去?”
见墨心念面露讶异,魏南爵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淡漠的容颜之下隐隐的担忧。
墨心念还未来得及作答,前方便有一黑衣男子步伐稳健得朝他们而来,随后毕恭毕敬的朝魏南爵行礼:
“大人,这是死者生前吃过的食物名称,以及生活作息。”
白纸黑字双手递上,黑衣男子连一个余光都没分给墨心念,脸色犹如波澜不惊的湖水,平淡且冷漠。
“我去看看死者。”魏南爵伸手接过宣纸,不过也没有着急离开,转而看了眼墨心念:
“何桃,你送墨姑娘回家。”
路途崎岖奔波不说,现下又是如此阴森境地,魏南爵明显是顾及到墨心念的心理承受能力,压根就没有出口询问的意思。
被称为何桃的黑衣男子微微额首,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墨姑娘……”
“不回,来都来了,我不怕的。”
墨心念摇头示意没事,生怕他们不信似的,径直走了进去,边道:
“我都敢跟尸体一起睡觉,真没事。”
……跟尸体一起睡觉?
这几年她都干什么了?
魏南爵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但脸上依旧是淡漠的容颜,似乎还隐隐带了抹无奈,抬脚跟了进去。
一旁的何桃见状也跟紧其身侧,
175:她才不想啃老族
目光打量着前方那抹摇曳的素色身影,压低了声线道:
“大人,她就是一个月前,你让属下在作作考试中,将她破格录用的女子。”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
“云幽村的案件事关重大,大人可需要属下再找个作作过来?
“不用,她可以的。”
面对赤裸的尸体面不改色,就连男子下体都毫不避讳的直接触碰,若说这墨心念没有验尸经验,魏南爵是不信的。
夜色如练,圆月高悬。
上官俞泺半躺在竹椅上,任由清凉的风拂过脸颊,浓密微卷的睫毛如展翅的蝶翼微微颤动着,清秀的眉毛蹙成一团儿,似是发觉不对劲,他看向了一旁的竹林处:
“童木,你去看看那丫头上哪了?”
话音刚落,竹林间发出琐碎的声响,似男子无声的叹息。
童木不过须臾工夫便半跪在上官俞泺面前,比后者略为逊色的容颜上,显而易见的露出两个字“疲惫”。
估计是今天累得够呛,他出口的语调也不怎么好:
“殿下,那墨姑娘不比民间的其他女子,她有自己的雄心抱负,你就早些歇息吧,忙完了她自然就会回家。”
“噢,是吗?”
垂眸看着指尖儿,黯然伤神的模样说来就来,君上官俞泺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悠悠然进了厨房,边道:
“那我给她做晚饭好了,她回来就能……”
“殿下,我去问问,一炷香的时间内间来,不,半炷香的时间内。”
话语迅速且又飘渺,待上官俞泺侧身望去时,就看到了在空中穿梭自如的一抹身影。
唇瓣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脚步从厨房的方向转向侧卧。
将漆红色的房门打开了来,入眼的便是淡雅的屏风,挂在墙上的山水图,干练又整齐的书架,往里走去,上官俞泺脸色微微僵硬。
眼眸中呈现的是堆放在角落里的骨头架子,站姿新奇,骨节泛白,明显就是刚放上不久。
勉强稳住脸色,上官俞泺将目光转移向一旁,却又见床榻上一眼神空洞的布娃娃,上面分别贴着纸条写着人体的各种穴位。
这小丫头故意的吧?
许是男子的尊严作祟,上官俞泺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上前将床榻上布娃娃往地上一丢,脱掉靴子在床上赌气般滚了一圈。
就这两件东西,也想吓跑我?
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下巴在那软被上蹭了蹭,一股好闻的清香意外的闯入鼻间,直袭人大脑。
上官俞泺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耳垂边隐隐泛着红晕,有些不自在的起身,软被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至一旁,一本蓝色书本竟意外落入眼眸中。
手上的动作永远比大脑转动得快,下意识的伸手拿起,白皙的指节轻轻捻过一页,待看清里面清秀的字迹时,上官俞泺弯眸一笑:
“这丫头除了变得凶点,脑子倒比以前好多了,还知道上三法司考仵作需要一定的经验积累。”
上官俞泺径自看得愉悦,殊不知自己完全误解了意思。
人家墨心念之所以会在这安平县当仵作,只是因为曾经有个少年,骗她说上三司法需要大量的钱财,所以她在攒钱而己。
当然了,钱自家爹爹可以给。但独立的她才不想啃老族。
“殿下,墨姑娘被安平县令带去云幽村啦,属下往那方向的村民打听到了一些信息,听说那里诡异的很。”
童木在阁楼外嚷嚷一会儿,没得到回应之后,便看到了敞开的房门,一个轻功飘了进去,接着道:
“估计没个几天是回不来了,且不说那里路途崎岖,马车过不去,就那种村民自尽的案子,邪乎的很,估计不好破。”
还未来得及跑进内室,上官俞泺的声音便掷地有声般响起:
“女子闺房不可随意进入,出去。”
“……”
脚下的步伐犹如结冰般不敢动弹,童木呆滞了好几秒,才应声出去了,心下更是一阵憋屈。
他家殿下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按照仵作的描述,每个死者死前皆吃了小米粥,而这小米粥的来源是各个不同村民所种……”
村长说着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那张老脸瞬间难看起来:
“难道凶手不止一个?!”
声音不大也不小,但令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听见了,墨心念刚仔细检查完尸体,原本困乏的耷拉着眼皮,听见这话,忍不住的望了过去:
“事关重大,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的好。”
这村长也是稀奇了,第一个怀疑的便是自己的村民,要让他们听见,不得多寒心啊。
估计是太困了的缘故,墨心念出口的语气也不怎么好,那村长听着也是不舒坦,但到底是县令大人亲自带来的人,不好得罪,只得安静的站在一旁。
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思考的模样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人不敢随便出声打断其思绪,片刻,魏南爵淡淡的看了一眼何桃,意有所指道:
“将无关人等屏退,把死者亲属带上来。”
“是。”
其实房间里也就多出来村长与墨心念,其余的闲杂人等早就命退出去了,所以当魏南爵的话一出来,何桃便很有眼力劲的看向了村长的方向:
“跟我出来。”
墨心念眨了眨眼,见他们两人即将出门时,鬼使神差的抬腿,欲跟出去,但还未来得及走出一步,身后清冷的声音便响起:
“你留下。”
墨心念疑惑的眸子顺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又听魏南爵补充了一句:
“接下来没仵作什么事了,外面也不知道安不安全,你就先凑合着在这里睡一觉。”
话刚说完,魏南爵自己都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关心太过明显了,怕被看出什么端倪来,他微微侧过了脸,瞥见一旁的茶杯,便伸手拿过来小酌,长袖挡住了半张脸。
然而魏南爵不知道的是,他一贯平淡的容颜,原本就不容易看出什么,再加上此刻墨心念也是困极了,便也点了点头,应声:
“好。”
176:到底是怎么把你养大的
….怎么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魏南爵脸色一顿,微微皱眉,幽深的瞳孔里带了抹不易察觉的不悦,可当余光瞥到墨心念往死者的方向走去时,吓得手一抖,杯子险些掉地上,忙道:
“不是,我是让你进里边去睡!”
“……呃……没事儿”
死者所躺的床榻大约有两术长,而又是女尸,所以墨心念并没有什么忌讳的。
虽然这木床不比内室里的床榻柔软,但今天一天基本都是在坐马车,累得够呛,反正就在旁边蹭个位,睡一觉也没什么,里面床榻就留给魏大哥好了。
思至此,墨心念利索的爬上床,在旁边睡下,与尸体隔着一段距离,眼睛闭上的时候,还不忘给魏南爵道了句:
“这尸体新鲜着,不臭!”
“……”
你的爹爹跟你娘亲到底是怎么把你养大的?!
魏南爵微微蹙眉,淡漠的表情下满是复杂,将手里的茶杯搁置檀木桌,他长腿一迈,炫目的红色官服犹如行走的游龙,稳健且迅速的移走至床榻边。
周围细碎的声响明显阻挡不了墨心念睡觉的决心,几乎是刚躺好困意便袭来,将她彻底的带进梦乡。
夜色正浓,微风阵阵,崎岖的道路上有一华丽马车颠簸的行驶过,留下长长的倒影,给这阴森的地方多加了几分诡异。
马车内的装饰物皆是上好的木材布料所制,尤其是这匹架着车轿的烈焰宝马,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昂贵的气息。
如若现下有村民瞥见,估计得看直了眼,毕竟在这穷乡僻壤的地儿,能坐上这等马车的人寥寥无几。
“殿下,咱们别去了吧,墨姑娘就去帮忙查案子,处理完了就回来。”
坐在驾驶位上的童木眼见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心里不免的有些慌,这都是些什么鬼地方啊!
“不去看看行吗?就她那傻劲,这种地方都敢来,还不说一声,还过夜?!”
马车内的某人越说越激动,似乎还伴随着狠狠踢下木板的声音,而后又掷地有声下了句总结:
“反了她。”
……童木嘴角微微抽搐,但也是习惯了,就这么听着自家殿下恶狠狠的数落,心里只道:有本事到了墨姑娘面前你还这样……
另一边……
烛光微微摇曳,蔓延过那张不施粉黛的容颜,将其精致的五官完美的呈现出来,没了往日的清淡素雅,冷漠易暴,像是玩累了的孩子般睡得香甜。
“心念……我相信……你会慢慢改变的……”
话语清淡却隐隐柔和,夹杂着丝丝复杂的情绪似飘零的枫叶,盘旋在这寂静的夜里,而后悄无声息的落地,恍恍惚惚的让人听不真实。
魏南爵微微俯身,骨节分明的大掌绕过眼前那纤细的腰身,将其带人到自己有力的臂弯内,见墨心念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才缓缓踱步进了内室。
素色软被轻轻掀开了一个缝隙,将墨心念安置于床榻内,魏南爵便细心妥帖给她掖好被角,不让对方有机会着凉的余地。
做好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他才转身出了内室,绕过色迹斑驳的山水画屏风,回到厅堂,眸光望去时,正好见到一妇人微颤着肩膀。
低声啜泣的模样。
“大人,这是死者家属。”
眼尖的何桃见到魏南爵的出现,连忙上前禀告,明显是应付不了眼前这场景。
魏南爵嗯了声,径自走到椅垫上坐着,伸手将桌面上墨心念不久前递来的验尸单拿起,边开口询问:
“死者秦桂花,芳龄十六,居住云幽村十多载,个性乖巧听话,并无仇家,从小便帮母亲摆摊赚钱,死前是喝了小米粥,而后神智不清,撞墙至死,可对?”
“是的大人……可我女儿平时不这样的……鸣鸣……她绝没有轻生的想法啊。”
妇人整张脸上毫无血色,像是哭久了般憔悴不堪,出口的语调更是带着浓重的哭腔,似是难受至极。
魏南爵望了一眼内室的方向,微微皱眉:
“小声点!”
声音不算大但可是夹杂了丝丝不悦,令妇人不自觉低头抽搐着应答:
“是……”
“今年村里稻谷长得可好?”
许是对方话题转得太快,妇人微怔片刻,而后老实的点了点头:
“挺好的。”
幽深的瞳孔望向窗户外落寞的夜色,似乎是有了一番打算,魏南爵将手里的验尸单放回檀木桌,边淡然下令:
“把人带下去吧。”
“大人……我女儿真的不是自尽的啊……”
妇人可不明白魏南爵心中所想,听见这话便以为他不管这案子了,开始哭闹起来:
“青天大老爷……求您发发慈悲,管一管啊……”
好歹跟在魏南爵身边多年,见到这等情况的何桃,几乎是下意识一个箭步上前,将人带下去,过程利索干净不拖泥带水。
但也贯彻魏南爵不善言辞的作派,连一句安慰或让其安心的话语都没有。
现在是夜半时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皆己入眠,然而在这阴森诡异的云幽村,魏南爵却是不敢大意的找房间休息。
刚开始他是想着低调行事,所以才只带了墨心念和何桃,可经过了解调查,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带两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思绪有些飘远,困意也渐渐袭来,魏南爵微微后仰,将全身的重量放至椅背上,轻合眼眸。
这算是他生平第一次因为一个案子,而在椅子上休息了。
“大人,不好了,又有人自尽了。”
还未来得及分辨门口处嘈杂的脚步声是谁,村长那一贯咋咋呼呼的声音便响起,将所有的慌乱显露无疑:
“还不止一个,这回是接连五个,没有喝小米粥的,只是睡到一半,然后就自尽了。”
魏南爵心中一凛,连忙睁眼,正好见到不远处的何桃也是难得慌乱的跑了讲来微微额首……
“大人……些村民已经在收拾包袱,准备离村了。”
听到这话的村长更是苦了脸,忙不失开口:
“大人,可怎么办啊这,我妻儿老小都
177:怀疑这家伙是娘亲与别的男人生的
都战战兢兢的在家里不敢出门,要村民都跑了,那我家那娘儿俩不也跟着跑了啊。”
魏南爵被他吵得脑袋疼,索性起身边道:
“带我去案发现场看看。”
相比之下,魏南爵依旧是不慌不乱的状态,然而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何桃却是清楚的捕捉到,他眼眸之中隐隐的疲惫。
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到底也想不出任何词汇来说,只得闭了嘴,安静的跟上去。
“你留在这里,别让任何人接近墨心念,所有的饮食都要用银针试探过才让她吃。”
魏南爵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内室还有个人,连忙停住了脚步,微微侧身,细细吩咐着何桃,末了还不忘多加一句:
“等她睡到自然醒之后,再带她过来验尸。”
“大人……”
何桃微微皱眉,心下觉得不妥,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魏南爵己经跨步流星,走得老远了。
大人到底是带那女子来帮忙的还是来照顾的?
何桃有些烦躁的坐到椅子上,伸手拿过桌上的验尸单看了起来,余光时不时的瞥了一眼内室的方向,像是在期待着某人,现在立刻醒过来般。
只可惜事与愿违,还没等到墨心念醒过来,门口便出现了一白衣男子,何桃下意识警惕的起身,可待看清了对方的容颜时,不免的有些错愕。
眉宇清秀,眸光澄澈,肤色白净,精致的五官下略显阴柔,像是隐世仙人般落于凡尘,又像是个性温柔有礼的翩翩君子,让人惊艳。
这绝对是世间少有的容颜。
上官俞泺缓缓扫视了周围一圈,目光停留在仅用一屏风隔离开的内室,出于礼貌,他还是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微微侧眸,看向了房间里唯一的人:
“请问……我娘子可在这里?”
空气凝固了几秒,何桃后退了一步,脑中莫名的出现了他家大人的俊颜来,略显机械般的反问:
“请问……公子的娘子是谁?”
盟日早晨。
“你最好解释解释,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墨心念拿着肉包子,边咬边掐着腰,恶狠狠的质问乖巧坐在椅子上的上官俞泺,那模样还真像个悍妇。
不过也不能怪她如此,谁让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没给他揍一顿就算是好脾气了。
从门口进来看到这一幕的何桃,脚步一停,瞬间有点进退两难,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墨心念,有点没反应过来。
而另一边的上官俞泺微微垂眸看着指尖儿,委屈至极般的神态,好半响才动了动薄唇,听不清说了什么。
但从何桃这个角度看过去,隐约能见那张绝美侧颜中带了抹惶恐不安,像是生怕被对方赶出去般小心翼翼。
何桃脸色瞬间古怪了起来,脑中不自觉闪过昨晚的画面。
“我家娘子,芳名墨心念。”
某人脸色认真,语气中满含深情。
只不过话刚出口,何桃便冷了脸,心里原本想着他家冷漠大人会不会是断袖的想法,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公子莫要胡说八道,据在下所知,墨姑娘并无婚配。”
之前仵作考试破例录取墨心念的时候,何桃是调查过她的背景的,有无婚配,他岂会不知道?
思至此,何桃对眼前这绝美之人,也没有半分好脸色,正欲请他出去的时候,却见对方有些难为情地挽起袖子,嗫嚅道:
“娘子说过会负责的……”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何桃下意识的看向对方手腕处的淤青,还未等他想好如何开口的时候,上官俞泺便接着道:
“娘子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应该是忍不住了吧…….”
说到最后的语调越来越弱,但也隐隐包含了让人想入非非的成分,而何桃也很成功的被带歪了去,略显艰难的开口:
“墨姑娘她……”
“娘子说会负责的,我相信她!”
昨晚的对话以及上官俞泺那认真中带了抹委屈的神态,清晰的在脑中回放,而现在墨心念对着上官俞泺发火的态度,更是让何桃心下一凛。
生怕墨心念等下把额揍了,他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他俩的视线,颇有点护犊子的架势:
“墨姑娘,身为女子怎可这般粗暴!”
墨心念吃包子的动作略显僵硬,沉默了一会儿,柳眉一挑,反问:
“他……是你的人?”
倒不是墨心念喜欢乱猜,只不过这玄武国,断袖之癖很是常见,要真是俩男子看上眼了,拜堂成亲也不是不可。
更何况眼前这人,是跟在魏南爵身边多年的师爷,墨心念也曾听闻,他跟魏南爵性格颇像,为人冷淡不爱管闲事,如今这般,果然是看上眼了吗?
墨心念想着想着,眸中不自觉带着一抹暧昧的神色,打量的目光更是毫不掩饰,倒让何桃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娘子……我是你的人。”某人不合时宜的委屈声调打破了这宁静。
“……”
靠。
这家伙看着娘里娘气的,她越看突然觉得跟她家娘亲的秉性好像啊。
要不是娘亲个爹爹感情好,她都怀疑这家伙是娘亲与别的男人生的。
想着,墨心念微微的抽搐了下嘴角,果断抓起桌子上的包子丢了过去,只不过情急之下她倒是忘了,何桃正挡在她们的中间。
包子砸在脸上并不怎么疼,只不过对方明显带着火气的力度,还是让何桃冷了脸,他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刻着云幽村三个大字的石碑经过岁月的洗礼,渐渐褪了色,只隐约能见杂乱的痕迹。
在这旁边,有一长长的木板横着,不让任何一个人能从中走过,而往里面看了去,便见个个村民面露苦色,周遭的哀怨声更是不断。
“大人,放我们出去!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事!”
“对啊,凭什么!”
“放我们离开!!”
“不要以为你官位大,就可以这般不顾我们的死活,还有没有王法了?!”
村民们被困了一夜,多多少少还是有怨气在的,
178:想吃什么跟我说好了
现在也是顾不得对方的官位有多大,各种难听的辱骂声几乎不经过脑子便刚嚷嚷出来。
“大人……不要见怪,都是一群拎不清现状的傻子,我去让他们安静安静。”
村长那张老脸难看极了,跟旁边的魏南爵说完,便像是嫌丢人般欲上前。
只不过脚步还没迈出去呢,袖子便被人扯了回去,魏南爵眉宇清冷,连个余光都没有分给村长,径自上前:
“死活?你们眼中的死活难道比离乡背井还重要?”
声音平稳淡漠,如同一望无际的湖面,任由微风的扫荡,依旧不带一丝波澜。
明明没有加大音量的语气,却格外的有分量,竟让所有村民的辱骂声都逐渐消失,就连带着火气的脸色,都微微动容。
魏南爵不动声色的将一切收入眼底,脚步稳健的走向他们:
“难道你们认为现在离开了,就得以苟活?
不,你们错了!众所周知,现在死亡人数的范围正在扩大,难保以后不殃及别的村庄。
现在离开的不仅会被扣上离乡背井,贪生怕死的臭名,更是连命都保不住!”
话音刚落,各个村民这下子可是把脸上仅剩的那点火气,都伴随着空气消失了干净,开始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要做个遇到事情就逃避的懦夫,还是做个不辜负祖训并肩作战的村民,你们自己选择。”
魏南爵说完便转身,与听得一愣一愣的村长道了句:
“把木板撤了,要走要留随他们。”
“不走。”
“不走不走。”
“嗯,不走了。”
“我也不走,我媳妇儿做了饭,回家吃去。”
如果说魏南爵没有说最后这几句话的时候,他们还有些犹豫的话,那么现在可是半分犹豫都没有了。
反正左右都是死,那还不如死在自己家里,来得好受。
一时间,纷纷作鸟兽散,走了个干净。
“大人,您真乃神人啊,这才几句,他们都这么听话了。”
村长那张老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拍马屁的话语是张口就来。
只不过魏南爵对这很不感冒,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屋顶,斟酌片刻后开口:“回案发现场等仵作验尸吧。”
“……好的。”
不得不说,村长此刻心里有些憋屈,这究竟是什么重量级仵作,需要这县令大人亲自等了一晚上?
如果说是在等昨晚那女子的话,他是不相信的,毕竟一小丫头片子当仵作,本就让人难以信服她的技术。
而现下又是五具尸体,就算那丫头真有点皮毛,大人也不会这般草率的让她亲自验尸吧?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拿帕子给你擦擦吧。”
刚才被上官俞泺引起的怒火,如同被浇了冷水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墨心念连忙从袖子中掏出手帕,欲给何桃擦脸上的包子渣。
只不过还没付出行动,便被对方冷声制止:
“不必,墨姑娘吃完了,那便跟在下去一趟案发现场吧,大人在等着。”
字里行间都隐隐透露着寒意,毫不夸张的说,还带了一抹厌恶在的。
墨心念略显僵硬的收回手,闷闷的嗯了声,余光却瞥了眼还没吃完的早饭:
“走吧……”
估计重心都放在吃的上面,墨心念倒也没对何桃口中的案发现场有过多的疑问,只当是重新检查昨日的尸体,看看能不能查出新线索。
“娘子,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保护你。”
某人再一次不合时宜的站了出来,只不过这次很成功的接收到了墨心念的一记恶狠狠的目光:
“你少给我添乱了,给我回家去!”
何桃微微皱眉,冷眸看着墨心念,似乎是很不喜她这般话语,而墨心念自然也是发现了,毕竟对方目光的不悦毫不掩饰。
由于刚开始给人砸了包子,现在处于理亏的情况下,她只能放软了语气,改了一个说法道:
“我不用你保护,尸体也不会咬人,更何况你也不会验尸,帮不上什么忙,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吧……”
这样说总可以了吧?
够委婉了吧?
墨心念心想:妥妥的!
上官俞泺水眸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捕捉不到,随即微垂眼帘,继续委屈至极般小声嗫嚅:
“我会验尸,娘子你教我的……”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了?不是,谁是你娘子啊!!”
墨心念微微抽搐下嘴角,灵动的双眸内似有火光乍现,连带着那小巧的脸颊都掩饰不住的怒意。
“墨姑娘,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何桃微微皱眉,冷眸望去,心里很是不满墨心念这易暴的性子,但眼下他也懒得说什么了:
“即然会验尸,那便一起吧,大人还在等着。”
径自下了命令,何桃率先出了门,徒留墨心念有些风中凌乱,她居然……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子抢了饭碗?
关键是他没参加仵作考试啊,凭什么跟她一起参与案子?!
“娘子,你不走嘛,不的话我也不去了。”
原本就是说着玩的,哪能真去验尸,到时自打脸就不好了。
上官俞泺心里有些怂,面上露出来的却是乖巧听话的模样,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良家好夫君的气息。
“走吧,看我到底教你什么了!”
墨心念冷哼了一声,刚走了两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默不作声的转身,往桌子上抓了两个包子,然后再很淡定的出门。
果然是什么都可以忘,唯独吃的不能忘。
上官俞泺了然一笑,而后屁颠颠的跟上,瞬间把刚才的担忧忘了个干净,途中还不忘讨好墨心念,只不过效果貌似不怎么成功。
“娘子,你吃饱了吗?不够的话我去买?”
“……谢谢,不用了,何况你也没钱。”墨心念很客气的回话,从言行到举止都散发着淡淡的疏离。
然后就在下一刻,某人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从袖子里掏出了一袋银两,鼓鼓囊囊的分量足以闪瞎墨心念的眼眸,他微微一笑:
“娘子想吃什么跟我说好了,我在村头那边,
179:扭扭捏捏跟个姑娘似的
像见有村民摆摊。”
“……不用了吧……”
墨心念摸了摸鼻子,突有不思。
“娘子客气,我在床下盒子里拿的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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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血腥味的房间里一片狼藉,吊在房梁上的白绫微微摇曳着,为这个房间添加了几分阴森诡异。
地板上干枯的血迹隐隐有几个脚印在,而顺着脚印望时,便见床榻上躺着具尸体,男女都有,年龄异。
“大人,这都日上三竿了,仵作还没有来,要不,咱村里的铁柱,叫过来?他以杀过猪,估计会有点经验……”
魏爵听见一旁村长的话,拿茶杯的手一抖,嘴角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
“……所以打算让他过来剖?”
声音不温不燥,像是半分恼怒的思都没有,成功的让村长误了:
“大人,也这啊,太了,还是得剖才了况,我这就找铁柱过来。”
村长张老脸溢满了喜色,仿佛是找到了志同的友般开心。
而魏爵却瞬间冷了脸在对方欲跑出的时候,幽幽:
“擅自剖尸体需要判绞刑,本官官小,不了主,若不怕死的话,吧”
“……不……不了,还是再等等仵作……”
村长脚步一顿,立马垮了脸,也是白魏爵话语之中隐藏的警告,连忙的退到一旁。
空气突有沉默,到屋隐隐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同时望了过,一个呆了眼?一个微微蹙眉。
上官俞泺缓缓踱步进了屋内?牙白色的衣杉将他完美欣长的身姿呈现于眼,白皙略显阴柔的脸庞更是极了,犹如谪仙般的人物。
而就在下一刻?这幅令人惊叹的画面。在墨心念的一记狠踩下,彻底的破灭。
上官俞泺脸色有难?勉稳住嘴角的抹微笑:
“娘子……钱已经还了?再打下会没的……”
墨心念冷哼一声?过了脸不他?径自走到魏爵面:
“魏大哥,又有尸体了吗?”
目环视了周围一圈?视线定格在床榻上具毫无声息的尸体上?墨心念不免得有讶异,这云幽村不会是真的鬼怪人侵了吧?
魏爵没空注墨心念古怪的神态?斜眸面的白衣男子,打量的同时?边警惕的开口:
“刚才叫墨心念什?”
“娘子啊。”
某人答的煞有介一般,甚至是开始委屈巴巴的往墨心念的方走?不过还没能成功,便收到了墨心念一个“再过来试试!”?满含威胁的眼神。
魏爵将他们二人的举动收入眼底?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过眼下的况,他也顾不得再多问什了,抿了抿薄唇:
“墨心念,验尸吧。”
“嗯。”
墨心念点了点头?走床榻?一旁置许久的箱子打开,娴熟的拿起制手套戴上?准备从靠墙上的一具男尸开始验起。
窗的日蔓延进了房间?将男子身上的血迹照得更加鲜艳了几分。
墨心念低头?伸手在口腔仔细的了一番检查,这才将目往下移了几分。
男子黝黑精壮的胸膛上还插着一菜刀,显这就是致的。
“男子约莫十岁,身高尺寸,胸骨碎裂,死极有可能是失血过多。”
墨心念对每个部都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连男子的身下都不例,而这一幕在场的人除了上官俞泺都熟悉。
是魏爵,微微侧眸望处,没有多加阻挠。
是的,他起了他一阻止墨心念这般动作的时候,墨心念淡定的给他腾了置,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
“来……”
“......”
“娘子……像熟练……”
完了全过才应过来的上官俞泺,脸上略显僵硬,出口语调更似带了几分控诉。
“熟练啊,不就是检查尸体吗,没必要扭扭捏捏跟个姑娘似的,死又不会赖上找负责,怕什。”
墨心念头也没抬的便甩了几句话过,随后走了二死,继续刚才的动作。
众人忽略的何桃本挺着腰板,写着验尸单,结墨心念这句话雷得手一抖,硬生生在整齐字体上多加了浓墨彩的一笔:
“……难不是姑娘……”
这话是在场所有人都问的,估计是受诡异离奇的案影响到,众人不免得思异起来。
“……我不是姑娘,是?”
闻言,墨心念是抬头奇怪的了何桃一眼,丝毫忘了自己就在不久说过什。
“……”
话彻底结束,安静的氛围一廷续到,墨心念在检查具尸体的时候,上官俞泺还是忍不住的上,略带不满的开口:
“娘子,捡查了,都是自尽的。”
确实如,具的尸体皆是自尽而亡,唯一的线索便是可以确认不是吃了小米粥。
不过,墨心念有自己的则,身为仵作,不能撒半句谎的同时也不漏掉半个尸体,更何况眼这是整个的。
“闲的话,帮他们衣服穿上,捣乱。”
为了抓紧时间,刚才检查的尸体墨心念都没来得给他们穿上衣服,现在这儿丢给上官俞泺。
不过后显没有的听话,清秀眉宇蹙成一团儿,他拉起墨心念:
“我来。”
“会?”
墨心念眨了眨眼睛,莫名不信,可当目触到对方郑且认真的点了一下头之后,又忍不住信了。
这是后一具尸体,应该也查不出什线索来……
墨心念见没有人对,犹豫了一下,便退到何桃身旁,过他手里的验尸单,准备亲自写。
而上官俞泺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认真的拿起制手套戴上,再按照墨心念刚才给尸体脱衣服的姿势,给脱了个精。
180:道出她吃货的本质
修长白皙的手掌往尸体腹部一按,见没有鲜血溢出时,他又掰开男子的口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最后目落在那渗透着丝丝鲜血的头顶。
似乎是经过了一番纠结,君陌染脸上难得的凝重,然后,伸手戳了戳,尖不出意外的沾染上鲜血:
“死者男,约莫…上十岁?不然就是五十岁!”
顿了一下,他又下头,看着男子头顶,很是认的补充道:
“脑袋有坑。”
“......”
气凝结了好好一瞬。
还是墨心念率反应过来,直揪起他的耳朵骂道:
“能不能认点,么上十岁还是五十岁?详细一点会吗?
还有,么脑袋有坑?那是后顶穴遭到重击。也是死者的致命伤!”
上官俞泺估计是揪的有些疼,秀眉宇皱成了一团儿,但却没有阻止墨心念动作,一副妥妥害者模样。
丝毫让人看不出他上一秒竟了么让人气结的事来。
魏爵也是冷了脸,明显对这男子言行举止很是不喜。
刚欲开口让墨心念重新检查一遍尸体,他的时候,却忽地听到窗外有重物落入地面,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好在窗户是敞开的,众人皆望了过去,便见远处的树中有一黑闪过。
魏爵原本想冲出去,但又顾屋里的人,只能停下脚,看向何桃道:
“你过去看看。”
几乎在魏爵话音刚落,何桃便迅的朝那个黑所在的方向跑去,过程利索,不拖泥带水。
风沙扬起,树木窜动,像极了狂风扫荡过的模样。
不过推杯换盏的功夫,何桃便稳稳落在黑衣男子的面前,将他上上下下量了一圈,而后略带警惕的开口:
“为何出现在这?为何跑?”
量的目并不好,而黑衣男子,也就是童木?此刻是欲哭无泪啊。
原本他好好的呆在树上?谁他家殿下突然去帮人验尸了,他还没想着怎么帮忙解围呢,便见他家殿下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状举。
饶是童木习惯他家殿下的脑?可那会儿还是忍不住的笑抽,结果一个激动从树上滚了下来。
屁股还疼着呢……
“说话!”
何桃明显不耐烦了?冷声催促着?有种不说的话?就把人绑去的架势。
童木抿唇看向处?手掌心冒出了丝丝冷汗,把心里的着急显露无疑。
这会儿他要绑去?扰了他家殿下的玩心?那他事后不得把自己胖揍一顿?
退一万说,他们这会儿是在找凶手?破这离奇案子,等下他的绑去了?不齐成了这替罪羔羊….
童木在短短几秒钟内,把绑了去之后?会发生么样的后果一一在脑子中行出来,瞬间了个冷颤:
“我说我过?然后摔倒了……你吗…?”
虽然这话语没有可度?但童木还是要问问,结果当然是不出意外的见到何桃微微抽搐了下嘴角,然后吐出两个字:
“肆!”
童木这声满含怒意的斥呵,吼得缩了缩肩膀,底气不足的垂眸?沉默了一会儿闷闷开口:
“那我说我是暗恋你多年的……你吗?”
把人逼急了?么话都说得出来,何况是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境地。
童木估计是到了自家殿下的响?毫无心理负担的随口扯着谎话?但说之后发现没有应时?又隐隐觉不对劲。
侧眸望去,正对上何桃那错愕的表情以耳垂边隐隐泛起的粉红,心下一咯噔。
“......”这傻子不会了吧?
“荒、荒谬!你我身为男子,怎、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见他看过来,何桃迅的开了脸,恢一贯淡漠的神态,只不过出口的话语都有些结巴了。
童木瞬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上前多瞅了他两眼,结果对方很不自在的后退了两。
原来骗人这么好玩啊?
童木憋笑憋的厉害,轻咳了一声,扯了扯他袖子,缓缓开口:
“听说你尚未成家?”
“……”
圆月高悬,繁星点点。
院子中的木桌上摆上了数十道的家小菜,虽然称不上是色香味俱全,但在这僻静的小村庄里,可是难得的味佳着。
可见村长是下了血本的。
“大人,您慢慢用,我,我就下去了。”
见众人神色有些疲惫,村长也识趣的不扰,静的退了下去。
他们早上验尸,便去见死者家属,去过村里稻田查看,个细节都没有过,可这一天下来,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何桃大哥,你早上追得那个人怎么样了?”
墨心念目灼灼的盯着桌子上的烤鸭,见众人都没有动筷,只能扯了个话题聊聊。
孰不那无心的话语,却让何桃足足愣了好几秒,袖子中的手不自觉的绻缩起来:
“只是村民,过、摔倒了。”
所幸夜色正浓,而在场唯一一个还脑子晰的魏爵此刻正看着墨心念,并没有察觉到何桃这话语中的薄弱。
“你是不是看出么来了?”
魏爵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实在是墨心念盯着这烤鸭的眼神很是熟悉,像极了平时见到尸体一。
然而以为看出了某种线索的墨心念有些窘迫的扯了扯嘴角,笑得尴尬而又不失礼貌:
“我……”
“大人见笑了,我家娘子只是饿了而已。”
上官俞泺很自然的话,语气中满满的宠溺,未了还不忘伸手扯下一鸡腿到墨心念面前。
“……”
墨心念脸色微黑,毕竟中午是吃了一大碗的肉丝面条,现在还饿本来就是很令尴尬的是,结果这货倒好,直截了当的道出吃货的本质。
想觉得来气,抬脚的动作在这几天格外的熟练,只不过墨心念还没来得把对方踹倒,便见他晃了晃手里的鸡腿。
“.......我谢谢你啊!”
虽然是恶狠狠的语气,但墨心念还是很没节操的伸手夺过,很郁闷的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