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章：普普通通
“你在什么地方吃的呢？”胡玖玖问道。
“花季路的另一家大排档，离这里走路，大概十分钟。”闻今月道，“我之前在那里吃过几次，味道还算不错，不过当然，没有我自己做的好吃。”
“你既然已经吃过了，难道没有喝酒？”张之诗道，“还非得专门挤进我们这一桌来喝酒么？”
“跟我一起吃饭的几个人……没意思，滴酒不沾，而且说话巨无聊，我根本他们一同吃饭，提不起喝酒的兴致。吃到一半的时候，再也受不了他们，就带着钟小月和金明燕提前离场了，刚好又在这里遇见你们，可不得把我刚刚落下的兴致，给悉数喝回来么？”
说着，闻今月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啤酒，灌进肚子，随后，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气声。
其他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闻今月一起聚餐的男生，十有八九是混迹江湖的小混混，这帮人说话无聊倒有可能，但真的滴酒不沾么？滴酒不沾，那还是小混混么？
“那你刚刚……到底是跟谁一起吃饭呢？”胡玖玖好奇道。
闻今月肩膀轻轻颤了一下。
她抬起眼帘，悄悄看了眼李左明，恰好李左明也正盯着她看，不禁当即低下头，右手食指不安地搅着垂在肩膀上的卷法，眼珠看向一边，小声道：“几个……几个国外回来的学生……”
“啊，是闻今月同学新的男朋友么？”胡玖玖顿时来了精神。
其他人也都一副听八卦的专注神情。
“倒也不算……新的男朋友。其中一个男生，虽然确实有在追求我，但我没有答应。真的没有答应哦，甚至连那个男生的手，我都没有牵过，而且那个男生主动要给我钱，我也一分都没有。”闻今月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李左明。
“为什么没有答应呢？对方条件不好么？”胡玖玖道。
“条件嘛……”闻今月嘴角浮现苦笑，“倒是相当不错，甚至于，好得有些令人讨厌。”
“好得令人讨厌？”胡玖玖道，“怎么个讨厌法？”
“那个男生这次回国，是知道我高考结束，特意想在我高考结束这天为我庆祝，所以叫了他几个朋友一起，想为我开始庆祝party，但是我说我不想开什么庆祝party，他问我想怎么庆祝，我就带着他来到花季路的大排档。当时他的反应，就像城里人第一次进村子似的，惊得合不拢嘴，说现在居然还有人，吃这种档次这么低，又不干净又不卫生，而且食材这么廉价的路边摊？为什么不去好一点的餐馆呢？”
“这个人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话就闭嘴！”张之诗怒声道，“真是何不食肉糜！”
“谁说不是呢。我当时听到，也是一肚子火。如果全天下的所有人，都跟他们家一样有钱，穿国外名牌专门定制的服装，喝一百块钱一瓶的矿泉水，住大别墅，开豪车，温柔漂亮的女保姆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谁还不想找个气气派派、冠冕堂皇的奢侈餐厅，当精致优雅的人上人。但是我们没他那个福气啊，我从出生到现在，连按时吃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难道我们这种人，就不该有自己的消费场所吗？
“没错，这大排档档次低，食材廉价，又不干净又不卫生，而且油重盐高不健康，但至少能给我们这种人，一个肆无忌惮地喝酒吹牛的地方。也不会让我们这种人，像站在那些装修得金碧辉煌、门口有比贵族还要贵族的服务员接待的餐厅前那样，吓得连门都不敢进去。不管我们出身如何，从什么地方来，是做什么的，大排档都不会将我们拒之门外。这就够了。我就爱吃大排档，我这辈子就要嫁给大排档！”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这里的所有人，包括胡玖玖和张之诗在内，都是衣食无忧的富贵人家的孩子。他们从来没有体会到闻今月所说的那种感受，吃大排档，也只是出于好玩和好奇。但是却能够感受到，闻今月话中蕴含的淡淡的哀伤。
唯一能够真正理解闻今月的，只有李左明。
“那几个人，一直劝我说这里不干净，让我们换个地方。我没搭理他们，说要么就在这里，要么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们才不得不同意。光是这样也就算了，以我吃大排档的经验，不管之前有多讨厌大排档的人，只要烧烤一撸，小龙虾一吃，两杯啤酒一下肚，那铁定会爱上大排档。哪怕不爱上，也多少没那么抗拒。然而！”
“然而？”胡玖玖。
“然而，那伙人见我点了啤酒，居然像是看到亲妈跟隔壁老王跑了似的，脸色大变地跟我说：吃小龙虾喝啤酒，容易得痛风，快别喝了！我当时就两眼一翻，气得差点晕过去。问他们：那不喝啤酒，喝什么？他们说喝牛奶，牛奶更健康。
我：*%￥#！
我难道不知道，吃小龙虾喝啤酒容易得通风吗？我晚上睡觉都还特意泡个脚，喝水的时候，都要丢两枚红枣，我这么注重养生的人，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是什么？这是大排档诶！喝啤酒的地方啊！我高三整整一年，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忙得谈恋爱的时间都抠抠搜搜，一次大排档都没吃过，好不容易终于媳妇熬成婆，能美滋滋地吃顿大排档，你居然跟我说不能喝啤酒，让我喝牛奶？我当时真是气得，把那帮人的脑袋拧下来的念头都有了。”
“确实十分气人。”胡玖玖点头赞同。
“简直令人大发雷霆。谁要敢阻止我吃小龙虾的时候喝啤酒，谁就是我徐末末最大的仇敌！”徐末末这货刚才被闻今月吓得大气不敢喘，这时居然也气得忍不住出了声。
“我本来还想着，你们不喝那我自个儿喝，随便你们去喝那劳什子牛奶去。但转念又想，啤酒和小龙虾，本来就是该跟朋友们一起才有气氛，有意思。我如果一个人喝，那跟他们在一起的意义何在呢？
没错，他们帅气，多金，精致，高学历，懂得生活，未来必定一番光明。然而，我现在只想开开心心地，和朋友一边讲下流不堪的黄段子，一边喝胀肚子的冰冻啤酒，一边吃这不上台面的大排档。
而不是，跟一帮教育精英们坐在一起，听他们讨论着毫无市井气息、毫无人情味、毫不有趣的高谈阔论。我哪怕一个人能够喝啤酒吃小龙虾，但跟他们一起，也味同嚼蜡。索性包一提便离开了，看都懒得看那些人一眼。”
“难怪你刚刚喝啤酒，会那么豪迈。”胡玖玖道。
闻今月长叹一声：“说到底，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罢了。我知道自己没有大富大贵的命，也从没想过能当什么白雪公主，嫁给白马王子。我就想找个能一门心思爱我的老公，给他做我最拿手的饭菜，偶尔跟他一起来这大排档喝啤酒吃小龙虾，每天早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他脸上亲一口，然后对他说老公，该起床了哦。当个普普通通的妻子，普普通通地过完一生。”
闻今月又喝了杯酒，眼神温柔地看着手中的酒杯，“这样……就很好了。”
“已经不是女高中生啦，我们已经毕业了。”张之诗道。
“那倒也是。啊，我还要再喝，我要把我今晚没喝好的啤酒，彻底补回来！”闻今月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忽然，她将酒杯对着萧誓词，“萧誓词，我要跟你喝一杯。因为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126章：扭曲
“欸？本该属于闻今月同学的东西？”胡玖玖道，“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就是……”闻今月伸出右手，尖尖的食指翘起，指向李左明，“李左明同学！”
所有人都愕然看向李左明。
“李……李左明同学……”胡玖玖结结巴巴，“李左明同学……为什么是属于……闻今月同学的东西呢？”
“哈哈哈哈哈哈……”忽然，徐末末捂着肚子放声大笑，“闻今月同学，你在说什么，左明他根本不是东西。”
“……”
人们的目光又转向徐末末。
李左明嘴角抽了抽：“徐末末，放学别走。”
“不……不行！”突然，一道微微颤抖的声音传出来。众人的视线向那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萧誓双眉倒竖，挺直脊背，收紧下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两只手用力按在大腿上，怒气冲冲地瞪着闻今月，“左明……左明是我男朋友……才不是……不是你的东西！”
“哦？是吗？”闻今月嘴角向上勾了勾，直勾勾地和萧誓词对视，“李左明虽然现在，确实是你男朋友，但却是你利用高考前的这半个月时间，依靠卑鄙无耻的手段，把他从我身边勾引走的吧？”
“我……我没有勾引左明……”萧誓词的神情变得局促，“我跟左明在一起，是……是……是水到渠成……”
“好一个水到渠成！萧誓词，如果我没记错，你整个高中三年都没怎么跟李左明说过话吧，哪怕说话，也只是例行公事，全是成绩、班级之类的，从来没有私下接触过李左明，更对李左明的私事，没有一点了解。结果，高考前的这半个月时间，你和李左明的关系，竟然一下子突飞猛进，发展得比坐火箭还快。甚至于，李左明还在高考前那么多人面前，公然宣布和你的恋情，而且还为了你，做出跟人比笑那种莫名其妙的举动，这岂不是，太奇怪了吗？”
“因为那个时候……我跟李左明同学……就已经在一起了……”
“高考前就在一起了么？这么说，你们从班长和同学这层公事公办的普通关系，发展成为恋人，甚至连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那么是李左明先跟你表白，还是你先跟李左明表白的呢？”
“是……是……”萧誓词支支吾吾。
虽然就事实上来说，确实是李左明对她表白，但在李左明对她表白之前，她自己也已经喜欢上李左明，如果直接说是李左明跟她表白，就好像是在说，“是李左明同学主动追的我哦，我可没说要给李左明同学当女朋友，跟我没有关系。”从而把她自己的责任撇了个一干二净。甚至于，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李左明听了，心里会作何感想呢？
“是我跟班长表白的。”李左明忽然开口。
萧誓词浑身一震，呆呆地看向李左明。
“虽然李左明你主动站出来，为萧誓词分担压力的做法，我作为一名女性十分欣赏，但是很可惜，我不相信你的话。”
闻今月伸出三根手指，一一列举到。
“第一，李左明如果有把萧誓词这种级别的女生追到手的能耐，会整个高中三年，没有一个女生给他过好脸色么？
第二，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萧誓词是个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学霸，哪怕真愿意当李左明的女朋友，按照常理，也该等到高考结束之后，比如今晚这种聚餐的场合，怎么可能慌里慌张地，在距离高考只有半个月的关键时间，答应李左明的表白呢？
第三，李左明整个高中三年，都是那种逆来顺受、默默无闻、不管谁欺负他，怎么欺负他，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性格，哪怕他真的对天之娇女有非分之想，又怎么有胆量向天之娇女表白呢？”
“所以你觉得，是班长向李左明同学表白的么？”张之诗道。
“没错。而且我还知道，萧誓词向李左明表白的原因。”
“原因？”
“原因？”‘
萧誓词和李左明不约而同道。
李左明一阵无语。
萧誓词却皱紧眉，陷入思索。
其他人也看着闻今月目不转睛。
“因为李左明天生的某种气质，整个一中，除了章晓晓，没有人对李左明有好感，这件事大家应该不反对吧？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萧誓词。但是萧誓词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是个圣母心爆棚的人，爆棚到什么程度呢？连对曾经试图伤害她的我，都还想要拯救，就到这种无可救药的地步。
所以，她虽然对李左明有跟我们同样的厌恶，然而，但看到李左明在学校和班级的遭遇，更深切的却是对李左明的同情。这种同情经过整整三年时间的沉淀，渐渐压过她心中对李左明的厌恶，甚至于，演变为某种扭曲的爱意，正是这种扭曲的爱意，才促使萧誓词最终对李左明表白。”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什么圣母心爆棚，什么同情，什么扭曲的爱意，你这么说，不就是拐着弯的骂班长心理有问题么？”张之诗怒声道，“班长是一骑绝尘的天之娇女，比任何人都优秀，也比任何人都正常，你要是再敢用这种胡言乱语编排班长，我哪怕是被你报复，也要把你赶下这个餐桌！”
“没错，我也觉得闻今月同学的话太离谱了。”胡玖玖罕见的露出严肃的表情，“班长不是那种人，她跟李左明同学在一起也没那么多复杂的心路历程，你不要自己添油加醋，胡思乱想！”
“闻今月，你也太能脑补了。你是言情看太多，恋爱脑转不过来了吧。”李左明也十分无语，“我都跟你说过了，是我向班长表白的，那天晚上我跟班长在沿江公园，对面的CBD大楼还放着烟花，我跟班长看着烟花，像班长表的白，班长答应了我，没你说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是么？你们为什么不自己亲口问问萧誓词，她有没有这种想法呢？”
“班长，你告诉他们……”
李左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表情凝固了。他看见萧誓词脸色发白，神情茫然，肩膀轻轻发抖。
“我……我不知道……”萧誓词咬了咬嘴唇，旋即抬起头，轻轻向李左明笑了笑，“我怎么会对左明……有那么多……复杂的感情呢……”
“班长……”李左明喃喃道。萧誓词的笑容中，似乎多了一些，他无法形容的东西。
127章：释放
“我就说吧！”张之诗大声道，“班长和李左明同学在一起，只是单纯地喜欢李左明同学，没有你说的那些七七八八！”
“切，还在嘴硬。”闻今月撇撇嘴道，“你们不妨再想想看，为什么萧誓词偏偏会在高考前半个月和李左明表白？”
“我支持诗诗。感情到了，自然会表白，难道非要挑个良辰吉日么？我如果有爱得死去活来的男朋友，哪怕是半夜三更，我也要摸到他床上跟他表白！”胡玖玖大声道。
“你这是表白呢，还是演恐怖电影呢……”闻今月满脸黑线，“既然你们都在顾左右而言他，我就告诉你们原因。萧誓词想要用自己的爱情，给李左明最大的鼓励，让李左明能够成功度过高考。倘若拖到高考结束，那什么都来不及了。而事实，也正如萧誓词所愿。
自从她跟李左明的关系亲密起来，李左明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不仅性格变得比之前正常，甚至是自信和强势许多，就连成绩也跟着水涨船高。不仅在最后一次模考上一鸣惊人，这次高考，更是一举击败了天籁花魁林冬夜。萧誓词对李左明由同情扭曲而成的爱意，终于应了萧誓词心底扭曲的心愿，在高考最后这段时间开花结果——这就是他们两人爱情的真相！”
“一派胡言！”张之诗大声道。
“闻今月同学这么编排班长，难道说，你也喜欢李左明同学吗？”胡玖玖质问道。
闻今月的表情顿时变得局促。
“我……我可没说过我喜欢李左明！”
“那你为什么说，班长抢走了你的东西？”
“我……我的意思是……我虽然不那么喜欢李左明同学……但是我从高一开始，可就已经把他看做是我自己的私有物，他就跟我……就跟我养的小狗一样……我可以欺负他，打骂他，对他不好，但是如果有人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我、绝、对、无、法、接、受！”
“那你想嫁给那条小狗，当他普普通通的贤妻良母，给他做你最拿手的饭菜么？”胡玖玖问道。
“也……”闻今月缩着肩膀，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你把左明当小狗，还想上他，你到底什么口味啊……”徐末末纳闷道。
“你给我闭嘴！”闻今月一拳头锤在徐末末脑袋上。
徐末末委屈巴巴地捂着脑袋，疼得流眼泪，却吭都不敢再吭一声。
“不……不行，左明是我的男朋友……你……你怎么能嫁给他……那……那样是不对的！”忽的，萧誓词抬起头，胀红脸说道。
她自从刚刚向露出那个笑容，便陷入长久的沉默，表情也始终茫然。甚至于，李左明叫了她两声，她也没有反应。
但是闻今月刚刚没有反对自己想嫁给李左明的话，却被她敏锐地捕捉到，当即从茫然中回过神。
“为什么不可以？李左明是我欺负了三年的小狗，论时间，我跟他相处的时间可比你多得多。虽然被你捷足先登，但你们现在又没有结婚，只要还没有结婚，那我就有争取的权利。哪怕是结婚，不也有出轨的说法吗？我不介意给他当个小三哦，就当是弥补我这三年来欺负他，对他造成的亏欠吧。怎么样李左明同学，我是不是很大度的一个人？”说完，向李左明抛了个媚眼。
“这话真的是从一个刚刚还在说，想要成为贤妻良母的人嘴里说出来的吗？”胡玖玖嘴角抽了抽。
“你这种话……简直恬不知耻！”张之诗怒声道。
林冬夜深深蹙眉，手紧紧握着圆珠笔，右腿暴躁地抖动。
“我……我不同意！”萧誓词道，“左明既然跟我结了婚，就是我的丈夫，你……你怎么能有……能有那种想法呢？”
“为什么不能有？反正你嫁给李左明，也只会给他丢脸吧。”
“我……我给左明丢脸……为什么？”
“因为……”闻今月忽的举起酒杯，“班长，我们来喝杯酒吧。”
“我不会喝酒。”萧誓词摇摇头。
“哈，这就是问题所在。”闻今月得意洋洋地把杯子里的酒喝完，用手背抹了把嘴巴，“你想想看，李左明那么能喝的一个人，女朋友却滴酒不沾，如果以后他带你出去见自己的亲朋好友，你岂不是要在那些亲朋好友面前，给李左明丢面子？让那些亲朋好友嘲笑李左明找的女朋友扭扭捏捏，没有眼光么？与其这样，我看，还不如让我当李左明的女朋友。我虽然成绩没你好，但是酒量可不差，可谓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在李左明那些亲朋好友面前，也可以给李左明大大的长脸。”
说罢，向李左明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李左明同学，你说对么？”
“我没有亲朋好友，哪怕有，也不用班长用喝酒这种方式给我长脸。我自己在那些人面前都从不喝酒，更不会听人劝酒，怎么可能让班长喝酒。你别在这里瞎起哄。”李左明道，“而且，我有班长这种聪明、美丽、温柔、善良的女朋友，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觉得丢脸。别说喝酒，哪怕班长半句话不说，只是坐在那些亲朋好友面前，人家都要对她赞不绝口。”
“哦，真是够疼自己的女朋友呢。不过，你这么想，你那些亲朋好友却未必会那么想。他们哪怕当面不说，背地里肯定也会议论，李左明的女朋友扭扭捏捏，充其量不过是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真是上不得台面。李左明那人，眼光真的浅薄啊，居然找了个这么拿不出手的女朋友。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你在亲朋好友口中的口碑，可就被萧誓词拖累得一文不值啦。”
“一文不值就一文不值，我现在也没值个半文。我绝对不会让班长喝酒。”
“那还真是可惜呢。”闻今月慢悠悠地摇头晃脑。
“我喝。”
这时，忽的从李左明身旁，传来一道轻微，却异常坚定的声音。
李左明扭头一看，只见萧誓词低着头，两只手放在桌面上，眼睛盯着桌上的啤酒瓶。
旋即，她抬起头，倔强地看着闻今月：“我喝。哪怕我不会喝酒，但也绝对不会让左明因为我，被自己的亲朋好友们看不起。左明已经遭受太多的白眼了，我绝对、绝对不要那种事情发生。我一定要保护左明！”
说罢，拿起李左明身前的酒瓶，在自己杯子中，倒了满满一杯啤酒。随后，右手握住酒杯，正准备拿起来的时候，李左明忽然按住萧誓词的手腕。
“班长，不用在意闻今月的话。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不良少女，你不用跟她一般见识。”
“谢谢左明，不过这杯酒，我一定要喝。而且我也从来没喝过啤酒，左明既然这么喜欢喝，那一定有它的独到之处，我也想知道，这股能让左明沉迷的独到之处是什么，所以，我想要尝一尝。”
萧誓词温柔地笑了笑，左手按在李左明手背上，轻轻将李左明的那只手拿开。随后，她仰着头，将杯子里的啤酒，一口气灌进自己嘴里。
这一杯啤酒的量，哪怕是李左明想整杯喝完，都不见得没反应。而萧誓词此前更是从未喝过啤酒，甚至于连啤酒的味道，说不定都无法忍受——
之前，和萧誓词一样从未喝过酒的张之诗和商然然，喝第一口啤酒时，只是轻轻抿了一口，便苦得吐舌头，表情更是如同吃了中药般痛苦。
萧誓词这样一整杯酒猛灌，刺激之强烈，可比方才张之诗和商然然强烈了不下百倍。
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浮现出和张之诗、商然然同样痛苦的表情，甚至于，眼角都溢出泪珠。
饶是如此，她也没有停下喝酒的动作。
只听咕嘟咕嘟连续几声急促吞咽的声音，萧誓词终于把那杯子里的啤酒，一股脑喝了个干净。
随后，她放下酒杯，歪着脑袋，温柔地对李左明笑了笑：“左明，我做到了。”
其他人，全都怔怔地看着萧誓词。
李左明更是无法呼吸了。
128章：显露
“班长居然……把一整杯啤酒……全部喝完了……”张之诗颤声道，“我刚刚只是喝了一口，就感到满嘴都是苦味，差点把酒吐出来……”
“萧誓词明明表情这么痛苦，眼角的眼泪都出来了，居然还能咬着牙，把整杯酒喝完么？”
闻今月拿着酒杯，愣在原地，呆呆看着萧誓词，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惧意，拿杯子的手也忍不住轻轻发抖。
“喂，班长都已经把酒喝完了，为什么你杯子里的酒却没动？”张之诗对闻今月怒声道，“明明是你跟班长敬酒，结果你却比班长晚喝完，你就是这么敬酒的么？”
“我……我又没想到萧誓词居然会喝得这么快。”闻今月的气焰，被萧誓词这番举动吓得减弱了不少，但被张之诗这么怒目而视，脸上也倔强地浮现出傲气的神情，“既然萧誓词都这么豪迈，那……那我当然也不甘示弱，我会比她更快喝完！”
说完，拿起酒杯，咕嘟咕嘟，用比萧誓词刚才更加猛烈的速度，把杯子里的酒喝完。
她的酒量原本就比萧誓词好，喝酒的技巧，也远远比萧誓词精湛，虽然喝得比萧誓词更加急促，然而表情却比萧誓词轻松许多，甚至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样总行了吧？”闻今月把喝得一滴啤酒都不剩的杯子倒过来，在张之诗面前晃了晃。
张之诗哼了一声，别过头，看向萧誓词，“班长，你感觉怎么样？”
萧誓词抿着嘴唇，摇了摇头，“我没……”突然，她又捂住嘴，低下头，眉头深深地扭在一起，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班长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呢。”胡玖玖道。
“班长，你没事吧？”李左明道。
萧誓词没有说话。她的肩膀轻轻颤抖，眼睛也浮现一层水雾。
“我……我没事……”她的声音从捂住嘴巴的手里传出来，轻微、虚弱、无力，又夹杂着一丝强忍着痛苦的颤抖。
旋即，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忽出来，睁开眼睛，缓缓地——像是随时做好再次按住自己嘴巴的准备，一点一点地把手从嘴巴上拿开。
她的嘴唇紧紧抿着，牙齿咬在一起，以微弱地幅度，谨小慎微地抬起头，看向李左明，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左明，我……我没事……”
“班长，你的样子，可不像是没事。”李左明眼睛胀胀的。
“左明……我能借你的肩膀……用用么……”
“可……可以。”
李左明把自己椅子向萧誓词挪了挪，将两人的椅子并在一起，旋即侧过身。萧誓词的身体微微前倾，两只手环过李左明腰间，轻轻抱住李左明。接着，把额头枕在李左明的肩膀上。
“这样感觉……好多了……”萧誓词小声道，“我这样抱着左明，会不会让左明，没办法继续吃东西呢？”
“没关系，我已经吃饱了。班长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呜……我有些头晕。”
李左明的双手从萧誓词的腋下穿过，手掌轻轻摩挲萧誓词的后背。
“班长睡一会儿，等这股酒劲下去，就不难受了。”
萧誓词的脑袋，在李左明的肩膀上蹭了蹭，做出点头的动作。
“左明，班长这该不会是……酒精过敏吧？”徐末末道。
“不是酒精过敏，不过班长确实是喝不了酒。”李左明盯着闻今月，“都是你干的好事。”
“你……你不要这么凶我……”闻今月委屈巴巴道，“我……我只是想跟萧誓词喝酒……难道大家聚餐，不能喝酒么……而且……萧誓词如果不想喝，完全可以不喝，我又没有把酒杯拿起来，往她嘴里面灌……”
“你虽然没有往班长嘴里灌，但跟往班长嘴里灌，没什么区别。你跟你那帮不良朋友们吃饭，用刚刚那种话互相呛酒，一点问题都没有。但班长跟你们那帮不良朋友不一样，她从小到大都是个乖乖女，没遇到过这种事，哪经得起你那种手段激将，你这不是把班长往火坑里推么。”
“我……我不知道……萧誓词居然只喝了一杯……就有这么大的反应……对不起……”闻今月低着脑袋，小声说道，“不过，我虽然做的不对，但你明明是萧誓词的男朋友，却没有拦住他，你也有责任！”
“我确实有责任。不过，你说出那种话之后，我就不可能拦住班长了。”李左明看着怀里的萧誓词，轻轻叹了口气，“班长平时的性格，虽然通情达理，但是，如果她自己决定做什么事，那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令她改变主意，包括我在内。”
“这倒……确实是萧誓词的性格。”闻今月点点头，“好吧，我错了，我向萧誓词陪不是，下次我绝对不会再灌她酒了。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
“什么？”
“萧誓词居然真的愿意为了你，这么伤害自己，她对你的爱情，不会真的是起初对你的同情，扭曲而来的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李左明瞪了闻今月一眼，“我跟班长的爱情正正常常，乃是无数青春少男少女们都拥有的，单纯而美好的恋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别把你看过的那些扭曲恋爱套进我跟班长身上，不然我让你变得不正常。”
“让……让……让我变得不正常？”闻今月的耳朵条件反射地开始发烫，双腿也不禁有些发软，“你……你不会又想……对我做那种事吧……我可警告你，这次……这次我是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一回合不到就缴械投降的！”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闻今月恨恨地跺了跺脚，“你这个玩弄过我之后，又不负责任的渣男！”
“要我给班长倒杯水，或者牛奶么？”徐末末道。
“待会儿再倒。现在班长胃不舒服，不管喝什么都可能吐出来。等班长缓过这最难受的时间再说，实在不行，我就带班长去医院。”
这时，李左明怀中的萧誓词，身体忽然动了动。
“班长？”
萧誓词嘤咛一声，脑袋在他李左明的肩膀上拱了拱，随后，她两只胳膊松开李左明的后背，慢慢坐起身，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班长，好点了么？”李左明。
萧誓词依旧没有说话。
她的手擦过眼睛之后，向上移动，按住额头，又轻轻在额头上揉了揉。她的头微微低着，长发从脸颊两侧垂落下来，刚好遮住她的侧脸。
“我感觉……”萧誓词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感觉什么？”
“感觉……”萧誓词的右手，依然捂在额头上，然而，李左明却似乎看到，萧誓词那未被头发遮住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我现在感觉很好呢……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原来喝酒的滋味，这么舒服么……难怪左明……那么喜欢喝酒呢……”
李左明的脚底冒出一股凉气。
其他人也都傻眼看着萧誓词。
129章：暗流
“班长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徐末末惊声道。
“萧誓词这是……这是怎么了？”闻今月的声音在发抖，“她说话的语调，听起来有点妖媚，就跟深山里修行千年，化成人形后跑出来勾引书生的狐狸精似的，连我见过的最擅长勾引男人的专业人士，跟她这声音比起来，都小巫见大巫。难道她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么？”
“从来没有过……”张之诗愕然摇头，“班长从来没用这种语调跟人说过话，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也不会相信，这种声音居然是班长发出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班长这副样子……忽然有些激动呢……”胡玖玖忍不住搓着双手，表情雀跃，“不过当然也还有点紧张，班长不会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吧？”
“班长，你怎么了？”李左明扶住萧誓词的肩膀。
萧誓词刚刚那种温柔娇媚到骨子里的语调，好听么？好听。舒服么？舒服。还想再听么？不敢再听了。
原作游戏中，萧誓词喝醉酒之后会性情大变，不仅胆子比喝酒前大，而且人物台词也更加大胆。李左明现在已经感觉到，萧誓词有些游戏原作中的症状了。
他心头浮现一丝不安。
总感觉，马上会有非常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
“班长你还是觉得难受么？要不我们去医院吧，我带你去医院，去医院就好了。”
“我不去医院，我现在一点都不难受，而且感到……很开心。”
萧誓词放下按在自己额头的手，抬起头，脸颊从长发的阴影中显露出来。
李左明的身体，顷刻间僵住了。
其他人也都张大嘴。
之前萧誓词的脸被长发挡住，其他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当终于看清之后，才发现萧誓词之前脸上喝酒后那痛苦的表情，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彻底消失了。
她的脸颊残留着喝酒后的余韵，眼睛下方有两朵娇艳的酡红，耳朵和脖颈也全都覆盖着一层红晕。
然而最反常的，却是她的眼睛。
那两双凛然的眸子，也像是融化般，变得千娇百媚，柔情似水。用一种充满笑意，却又夹杂某种生病般奇怪的情愫，目不转定地看着李左明。
李左明心头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后背都渗出一层冷汗。
“班长觉得……很开心么？”
“嗯。很开心。这就是喝酒后的感觉么？果然很奇妙。我还想喝……”
萧誓词的嘴唇以微小的幅度，轻轻张开着，似乎是在微笑，隐隐能看到嘴唇后白皙整齐的两排牙齿。张开的嘴唇上，残留着点点湿润的痕迹，在夜市的灯光下，微微反射出晶莹的光。
旋即，她轻轻从口中呵出一口气。
“左明，我还要喝酒，我想陪左明喝酒。”
出现了……
游戏中萧誓词喝醉酒之后，缠着玩家陪自己喝酒的剧情。
该怎么办？
李左明毛骨悚然。大脑似乎有些失去控制了。
因为他对那帮游戏攻略党，利用酒精攻略女性角色的手段极为不齿，因此，这段萧誓词醉酒的剧情，他从来没有关注过，甚至于游戏攻略党们上传的攻略情报都没有看。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攻略女性角色，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偏偏发展到这一步。
李左明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明明喝醉酒的是萧誓词，但他却感觉像是自己喝醉了酒，
“我……我不会喝酒。”李左明道，“我是个好孩子，从不喝酒，班长你也别喝了。啊……我送你回家吧？”
“我不回家。我要左明陪我喝酒，啤酒好好喝，左明既然这么喜欢喝，我也要跟左明一样喜欢喝。”萧誓词的身体，缓缓往李左明压过来，眼神也越发柔媚，“左明，我陪你喝酒吧？我来给左明倒酒，今晚左明的所有酒，都由我来倒哦。”
萧誓词说着，伸出手，想要拿李左明身前的啤酒瓶。
就在萧誓词的手即将摸到酒瓶时，李左明忽然眼疾手快地抢过啤酒瓶，远远地放在林冬夜身前。
“呜……左明为什么要把酒瓶拿开，我想喝酒。我要陪左明喝酒。”萧誓词的左手朝着酒瓶凌空抓舞。
“班长，我喝多了，不能再喝了。你也不能再喝了。”李左明握住萧誓词的左手，按在自己膝盖上。
“左明喝醉了吗？”
“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再喝就要进医院了。班长想让我进医院吗？”
“呜……不想……可是……”
萧誓词的眼睛恋恋不舍地看着林冬夜身前的酒瓶。林冬夜缩了缩肩膀，又把酒瓶往远处移动了一点。
“我送班长回家吧。送班长回家之后，我也回家休息。”
萧誓词却似乎没听到李左明的话，而是将左手从李左明手中抽出，两只胳膊水蛇一般绕过李左明的脖子。
“既然左明不能喝酒，那我们来做其他事情。”
“班长，我送你回家吧。你喝醉了。”
“我想和左明接吻。”
李左明怔住了。
“什什什什什么？”徐末末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班长的状态……似乎不只是不对劲那么简单了……”胡玖玖喃喃道，“而且，跟普通喝醉酒失去理智也不同，班长的脑袋……似乎是清醒了，只不过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张之诗猛然看向闻今月，“你之前说班长对李左明同学的爱情……”
“我不知道。”闻今月瞳孔收缩，仓皇地摇头，“我不知道……那些话只是我胡说八道的，我也完全没料到，萧誓词会变成这样……”
忽的，闻今月转头，恐惧地看向其他人，颤声道，“她这样下去……真的不会出事吗？”
其他人心中，陡然涌出一股凉意。
然而最不安的，却是李左明。
原作游戏中的萧誓词喝醉酒后，会主动说接吻么？
根据发帖玩家们所说，游戏原作中，饶是萧誓词喝醉之后，玩家想要跟萧誓词接吻，也要主动提出接吻的请求，萧誓词会答应。但从没有任何一条帖子，说萧誓词会主动提出和玩家接吻。
萧誓词会主动提出的事情，只是刚刚那般，让玩家陪她喝酒。
现在班长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出现游戏原作中没有出现的反常反应？
李左明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种可能，心头的不安，也渐渐化为一股实质般的恐惧。
130章：决堤
“班长，你……你真的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没有喝醉。”萧誓词道，““我是左明的女朋友，跟左明接吻，不是很正常吗？难道左明不想跟我接吻？左明之前不是，那么想要跟我接吻么？虽然当时我拒绝了，但是现在可以可以哦。”
“班长，那种事情，不该在这里做。”李左明不安道，“而且班长喝醉了酒，我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我是有玩家尊严的。”
“我没有喝醉。我要接吻。”萧誓词的嘴唇越发向李左明的嘴唇靠近，“我现在头脑很清醒，左明是我男朋友，我是左明的女朋友，我愿意和左明接吻，左明也愿意和我接吻不是么？”
“那不是一回事……”
“那是一回事。”
萧誓词的嘴唇向李左明压过来，李左明的头皮都几乎要裂开。
眼前的萧誓词，明明是他恋爱值已经提升到满值的，如假包换的女朋友，却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甚至比面对木韵诗那种级别的恶女时还要强烈的危险感。
他扶着萧誓词的肩膀，将萧誓词从他身上推开。
“班长，你清醒一点。你现在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左明的，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左明。”萧誓词嘴里说着毫不相干的话。
“我知道班长一定会保护我的，但是现在，我先送你回家好么？”
李左明想要站起身，然而萧誓词的手臂勾在他脖子上，整个人像一只柔软的蛇般挂在他身上，别说站起身，他连脑袋都无法自由转动。
“我绝对不会再让左明一个人孤孤单单，被那些人欺负了。”萧誓词继续说着无关的话，“那样的左明，好可怜。我一定会救左明的，哪怕牺牲我自己，都没关系哦。”
李左明神情陡然变得惊骇，转头看向闻今月。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闻今月惊恐地捂着嘴，“为什么……难道萧誓词真的……”
不可能……
不可能……
李左明瞳孔收缩，额头滚落下冷汗。
萧誓词对他的好感，是他通过系统，按照严格的攻略流程，一步步攻略而来的。他为了攻略萧誓词，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不知下了多大的功夫，花了多少精力……
但是……为什么在萧誓词醉酒之后，对他说的不是表白时的那句“我喜欢你”，而是哪怕牺牲她自己，都没关系呢？
系统的资料绝对不会出错。
萧誓词对他的恋爱值是100点，就证明萧誓词确确实实对他是百分百的喜欢……不对，是百分百爱他的。
难道，萧誓词对他的爱情，真的如闻今月所说……
这时，萧誓词的嘴唇突然袭击向李左明的嘴唇。
李左明急忙按住萧誓词的肩膀，想要再次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然而萧誓词这次的力气，居然变得格外之大，以至于李左明竟然无法拦住萧誓词。
他的嘴唇被萧誓词啄了一下。
下一刻，李左明将萧誓词推开。
“呜呜……”萧誓词发出抗议的呜咽声。
李左明的嘴唇传来一股刺痛感。他用舌头舔了舔，是血的味道。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萧誓词在那一瞬间，不仅亲吻到他的嘴唇，还在即将被他推开时，下意识地用牙齿咬住李左明嘴唇的一角，被推开之后，牙齿将李左明的嘴唇咬破了。
李左明的汗毛都竖起来。
萧誓词却越发用力地挣扎。
“班长，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李左明越来越感到吃力。
“呜……为什么左明要拒绝我呢？”
“我绝对不会在班长醉酒的时候跟你接吻，如果你想跟我接吻，就先冷静下来，等酒劲结束。”
“我已经冷静了哦”萧誓词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越发执着地往李左明身上靠近。
“那么……我要先测试你一下。只要你通过测试，我就同意你跟我接吻。怎么样？”
“怎么测试呢？”
“1+1等于多少？”
“2。”
“3926乘9735呢？”
“38219610。”秒答。
不愧是天之娇女……居然连醉酒的时候算术都这么厉害。李左明暗暗咋舌。
“那……班长喜欢我么？”
“喜欢哦。左明是我男朋友，我最喜欢左明了。”萧誓词道，“我现在能跟左明接吻么？”
“喜欢哪一点呢？”
“喜欢……哪一点都喜欢。没有一点不喜欢的。”
“班长为什么喜欢我呢？”
“因为……”萧誓词的眼神突然变得茫然，反抗的动作也渐渐变缓，最终停下来，“左明很优秀，很善良，左明跟我告白……因为我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在意左明了。我想要保护左明。我想要让左明，感受到爱……”
李左明的心脏失去控制。
“从……从很早之前吗……”他颤声道。
“从很早之前……”萧誓词嘴角，又浮现出那种温柔，却夹杂着某种病态情愫的微笑，“我所有的爱，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左明的。为了左明，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哦。”
李左明心头的恐惧，彻底爆发。
“这……这是不对的……”他喃喃道，“这样的爱情……太扭曲……也太过沉重了……这会毁了班长你的……”
“我已经爱上左明了，就算毁掉，也没关系哦。”萧誓词轻轻微笑。
李左明不敢看萧誓词的脸。
他作为游戏玩家，第一次不敢看游戏女性角色的脸。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到了恐惧。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
“好，那么最后一个测试，只要班长能够完成，我就答应跟班长接吻。”
“什么测试呢？”
“从现在开始，班长在我怀中，闭上眼睛，安静地睡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就同意和班长接吻，骗你是小狗，怎么样？”
“呜……十分钟太久了……”萧誓词扭动身体，想要挣脱李左明的双手，“我现在就想和左明接吻。”
“不行。”李左明斩钉截铁道。
这是他最后能想出来的办法。
他脑海中有数不尽的攻略情报，然而面对这样的萧誓词，却无计可施。他身为玩家的尊严和骄傲，被这样的萧誓词，彻彻底底的击溃了。
玩家钠粹变成了一个笑话。
这样的萧誓词，根本不是玩家能够攻略的。
李左明对这样的萧誓词，只感到畏惧。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萧誓词沉睡。
只要萧誓词睡过去，一切都可以当没有发生过。
“呜……那我答应左明，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左明必须，先让我亲一下，不然我无法坚持十分钟。”
“只是一下么？”
“只是一下。”
“……好。”李左明无计可施，“只是一下，班长不能撒谎，撒谎是小狗。”
“撒谎是小狗狗。”
李左明缓缓松开萧誓词，萧誓词的嘴唇凑到李左明嘴唇上，亲了一口。李左明全身紧绷，生怕萧誓词不守承诺。好在萧誓词没那么做。
她在李左明嘴唇亲了一口之后，没有再做过激的举动，而是缓缓拿开嘴唇，伸出一截粉红的舌尖，轻轻在自己嘴唇上点了点，眼睛又在李左明的嘴唇停留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道：“十分钟哦。”
“十分钟。”
萧誓词吸了吸鼻子，松开勾在李左明脖子上的手，闭上眼睛，依偎在李左明怀里。李左明抱着萧誓词，轻轻拍打萧誓词的后背。
萧誓词的睫毛轻轻颤抖，脸上依旧残留清晰的，醉酒的红晕。
过了一会儿，她的气息渐渐平稳，睫毛也安静下来。
李左明终于长舒一口气。
他抬头看向其他人，口型道：班长好像睡着了。
“太……”
徐末末刚准备说话，李左明急忙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徐末末当即捂住嘴，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动。
“萧誓词同学，刚刚好奇怪。”林冬夜把笔记本伸到李左明眼前，“就连我都有些无法理解。”
李左明点点头。
“待会儿萧誓词同学醒来，李左明同学打算怎么办呢？”林冬夜继续写道。
“没关系，班长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
林冬夜歪着脑袋。
“喝醉酒的人，只在那一会儿才感到格外兴奋，一旦安静下来，很快那股兴奋就会退却，困意涌上来，身体也会感到极其疲惫。”李左明口型夹着细微的说话声，“班长现在睡着，十分钟后，绝对醒不过来，哪怕醒过来，也不一定会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
林冬夜点点头。
“不过班长刚刚那副样子，还真是……有些吓人呢……”胡玖玖小声道，“我现在回想起刚刚的画面，都还有些不寒而栗。我还是更喜欢正常状态下的班长。”
“我倒是觉得，那样的萧誓词还挺可爱的。”闻今月嘀咕道，“至少不会像平时的萧誓词那样，一本正经，毫无情调，完全不像个女生。”
“你还说，班长变成那样，还不是你害的！”张之诗压低声音，向闻今月怒目而视，“如果不是你激将班长喝酒，班长也不会对李左明同学说那种话，班长不记得还好，如果记得，那以后……她该怎么面对李左明同学？万一因为这件事，影响到班长和李左明同学之间的感情，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不要再指责我了……”闻今月灰怏怏地缩着肩膀，“不过，我也帮了李左明一个大忙不是么。至少他现在知道，萧誓词对他的爱，可比他以为的要不一样得多！”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不愿意将心目中那个天之娇女的班长，与刚刚喝醉酒的那个温柔、扭曲、甚至于稍微有些病态的美少女联系在一起。
李左明也沉默了。
他怔怔地看怀里的萧誓词，耳边传来她轻微的呼吸声。
131章：隐没
接下来的聚餐，所有人都意兴阑珊。大家都心事重重，只有徐末末一个人，在小声嗦龙虾，一边嗦，一边抬头看其他人一眼。
大家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一方面担心说话的声音惊扰到萧誓词，另一方面也不知该说什么。安静像条蛇盘踞在所有人中间，只有吸溜吸溜的、徐末末嗦小龙虾的声音。不多久，连嗦小龙虾的声音都消失了。
徐末末放下小龙虾，也耷拉着脑袋，陷入和众人同样的安静。
时间超过了十分钟。
萧誓词没有醒来的迹象。
李左明拿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虽然今晚班长的表现，有些出乎大家预料，不过，这确实也是一件好事。”李左明斟酌语气，小声说道，“班长对我的感情，确实如闻今月同学所说，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但是，如果班长不表现出来，不代表这种感情不存在。表现出来，至少在以后和班长的相处中，我应对起来，也不必像今天这样手忙脚乱。”
“李左明同学，说的有道理。”胡玖玖点头。
“而且，从今晚可以看出，班长这种奇特的状态，只是对我一个人。”李左明继续说道，“对其他人，班长不会这么失态，所以，大家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对班长产生畏惧和偏见。至少在跟你们相处时，班长依旧是那个完美、优秀和善良的班长，她会同往常一样爱护你们，关心你们，做你们最好的闺蜜。”
“李左明同学不必对我们说这些话，不管班长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不会对班长有偏见，班长永远是我们的好姐妹哦。”商然然把脑袋缩在酒杯后面，弱里弱气道。
“没错，李左明同学说这些话实在太小看我们了。你跟班长成为男女朋友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但是我们跟班长，可是当了整整三年的闺蜜，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对班长心生隔阂呢。”张之诗道。
“那我就放心了。”李左明用手背揽了揽搭在萧誓词眼睛上的头发，“那么，今晚的聚餐，就到这里吧。班长睡着了，我担心继续这样睡着，班长会感冒。我现在送班长回家。”
其他人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今晚的聚餐以这种方式结束，令所有人心头都带着淡淡的遗憾。
“对……对不起……”闻今月垂着头，声音里有些微的哭声，“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劝班长喝酒，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没有人说话。
大家都低着头，看着自己身前的桌面。
他们心中，确实对闻今月多少有些埋怨，但又无法完全责怪闻今月。正如李左明所言，哪怕今晚没有闻今月灌酒，萧誓词对李左明的爱情，也不会因此而变得正常。
如果这种扭曲的爱情一直藏在心底，说不定哪天就会忽然发作。那时，李左明又该如何应对呢？
现在暴露出来，至少，能给李左明一点心理准备。也给他们自己一点心理准备。
“我……我去买单。”徐末末站起身，走进大排档大厅的柜台。
又过了一会儿，一道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停在路边。是林冬夜家的那辆劳斯莱斯。花道管家走下车，站在路边，先是向其他人点头致意，又向林冬夜招了招手。
“小姐，现在走么？”
“要我……送萧誓词一程么？”林冬夜的笔记本，忽然出现在李左明眼前。
“谢谢。”李左明看了看怀里正合拢双目，睡得香甜的萧誓词，点了点头。
“不客气。”林冬夜的笔记本又放在李左明眼前，“虽然我跟李左明同学之间新一轮的较量中，出现么很多实力强大的对手，但是，无论如何，这场较量我都不会输的。李左明同学，一定要做好准备。”
“我也不会输的。”李左明的气势浮现出来，“我可是这个游戏世界最伟大的攻略玩家，林冬夜同学，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那我们，拭目以待。”
林冬夜拿回笔记本，轻轻咬着下嘴唇，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刚刚她看李左明那副消沉的模样，心莫名地感到难受，在笔记本上写字的时候，笔尖都在轻轻颤抖。现在，李左明又恢复那股自信的精神，她也不禁跟着高兴起来。
“花道叔叔，打开车门。”林冬夜走到花道管家身前，将笔记本举起来。
“好的。”花道管家拉开后车门，侧身站在一边。
李左明左手抱住萧誓词的后背，弯下腰，右手从萧誓词的双腿下方穿过，揽住萧誓词的膝盖内侧，将萧誓词从椅子上抱起来。随后走向劳斯莱斯。
花道管家提前为两人打开车门。
“不要……”
到劳斯莱斯车门前时，忽的，李左明耳边传来一道温柔又轻微的呢喃声。
他转头看向怀里的萧誓词。
“不要……”萧誓词脑袋缩在李左明怀中，两只手抓着李左明的衣领，依旧闭着双眸，睫毛却轻轻颤抖，“我不要坐车……”
“班长，你……你醒了么？”李左明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担心萧誓词再像刚刚那样，忽见对他做出强吻的举动。现在他双手抱着萧誓词，如果萧誓词真要强吻他，他跟本腾不出手阻止。
“班长……醒了么？”
其他人听到李左明的话，也全都紧张地注视着李左明怀中的萧誓词。
“呜……”萧誓词发出一声嘤咛，睫毛颤抖得越发厉害，“我不要坐车……我要在左明怀里……我要左明抱着我……”
“萧誓词同学醉成这样，如果不坐车的话，该怎么回家呢？”花道管家面露担忧。
“没关系，我送班长回家。”李左明想了想，低声道。
“李左明同学要这么……一路把萧誓词同学抱回家么？”花道管家惊疑。
“班长家离这里不近，一路抱回去我恐怕吃不消。但是把班长背回去，应该问题不大。”
“既然这样，那么就劳累李左明同学了。”花道管家暧昧地笑了笑，“这种经历，等两人结婚后闲谈起来，也是一段美好的青春回忆呢。想必萧誓词同学，会更加喜欢李左明同学的。”
突然，花道管家脸上的笑容凝固。
他露出尴尬地神情，低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向林冬夜的方向看了一眼。林冬夜嘟着嘴，不高兴地瞪着他。花道管家额头滚落下冷汗。
“既然这样，那么其他几位同学需要搭车么？”花道管家赶紧转移话题，“我家小姐今日结交了新的朋友，很愿意继续跟大家在车上交流感情。而且，这辆车后面，有不少小姐喜欢的零食和饮料，想必各位小姐，也会喜欢的。是不是，小姐？”
“这……这可不是我说的……”林冬夜脑袋别在一旁，把笔记本挡在脸前，上面写道，“是花道叔叔自己善做主张，他既然这么说，我也不能失了我自己的格调，就……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可没有想跟大家一起坐车回家哦。”
“哇，真的是传说中的劳斯莱斯！我谈过那么多男朋友，还从来没有坐过一次。”闻今月眼中亮出小星星，旋即又低下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我终究是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这种车是专属于公主的座驾，我这辈子，终究无福消受。而且，我还要跟钟小月和金明燕，继续去找下一个乐子，就不厚着脸皮挤上去啦。”
说罢，站起身，叫了钟小月和金明一声，低着脑袋失落地离开。金明燕和钟小月燕看了看其他人，挥手道别后，追上闻今月。
“闻今月同学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呢。”胡玖玖道，“是因为没有坐劳斯莱斯么？”
“是为刚刚劝班长喝酒的事情内疚吧。”张之诗叹了口气，“闻今月同学，倒也不是那么坏，但还是有些坏的。”
“这么晚，她们三个女生，没事么？”徐末末问道。
“没关系，闻今月的本事，可比你大多了。”李左明道，“你遇到坏人只会白给，闻今月遇到坏人，只会让坏人白给。与其担心闻今月，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徐末末摆摆手：“我堂堂男子汉，当然不用担心，而且我也要坐……”
“啊啊，那么我就来坐劳斯莱斯了！”胡玖玖忽的举起手，“我还从来没坐过劳斯莱斯！诗诗、然然，我们一起坐吧！”
“这……这样好么……”张之诗犹豫。
“没什么不好。反正林冬夜同学都已经同意了！”
胡玖玖左手拉着张之诗，右手牵着商然然，兴奋地来到劳斯莱斯车前，连推带搡的，把张之诗和商然然推进车里。
“那……那我也……”徐末末搓着手，一脸痴笑地向劳斯莱斯走去。
“不行！”车内传出三道整齐划一的女声。
林冬夜也面无表情地盯着徐末末。
“看来徐末末，你只能自己打车回去了。”李左明道。
“我……我不会有危险吧？”徐末末傻眼道。
李左明：“……”
所有人都离开后，李左明抱着萧誓词，站在空荡荡的路边。
“左明抱着我……累了么？”忽然，萧誓词细微的声音传出来。
“班长，已经彻底醒了么？”李左明看向怀中的少女。
132章：心跳
“嗯……”萧誓词的下巴，以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轻轻点了点。旋即，她睁开眼睛，仰视着李左明。
像猫一般，美丽又优雅的眸子。
从那双眼睛看，萧誓词的醉意似乎已经退去了，再没有之前那股如水般的娇媚。那令李左明畏惧的、生病般的情愫，也消弭得一干二净。
但是，李左明依旧感到些紧张。
这短短的时间，他不确定，萧誓词是否真的能够彻底清醒过来。
“班长……什么时候醒的呢？”
“左明刚刚抱我……抱我起来的时候……”
“那班长……还记得刚刚的事情么？”李左明看着萧誓词的脸，额头满是汗水，心脏也不由得加速跳动。
“左明的心脏……跳的好快。”萧誓词脸贴在李左明胸膛，右手掌心轻轻按在李左明左边胸口，“我不记得睡觉之前的事情了……但是……总感觉……我对左明做了不好的事情，对么左明？”
“班长，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只记得一点。”
“哪……哪一点呢？”李左明的身体，绷得像拧紧的发条。
“我似乎……喝了酒。”
“哈……”李左明长舒一口气，“除了喝酒呢？”
萧誓词摇摇头。
“班长确实喝了酒。不仅喝了酒，而且是一下喝了一大杯。”李左明低声道，“然后，班长便睡着了。”
“睡着了么？”
马路上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一对带孩子的夫妻，从李左明和萧誓词身前走过。
“睡着了。”李左明温柔地笑了笑，把自己的额头，和萧誓词的额头轻轻碰在一起，“班长睡着了，还发出小动物睡觉时候的细微鼾声，我们在班长睡觉的时候，继续喝酒吃小龙虾。等到聚餐结束，我把班长抱起来时，班长才醒过来。”
“我没有对左明……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么？”萧誓词的睫毛轻轻颤抖。
“没有，班长什么都没有做。”李左明低声道，“班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朋友，怎么会对自己的男朋友做过分的事情呢。哪怕是过分的事情，那也是班长对我的爱，我会全部接受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班长，我都会全部接受的，因为，班长是我女朋友。”
“左明说的话，好奇怪，我听不懂。”萧誓词的双手，温柔地抱住李左明的脑袋，“不过，我也喜欢左明哦。为了左明，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我自己死掉，也没关系。”
李左明的身体猛然一震。
他缓缓抬起头，惊惧地看萧誓词的脸。
“左明？”萧誓词微微歪着脑袋，“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李左明急忙摇头。
——只是我自己的错觉吧。
——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刚刚被班长吓出心理阴影了。
——班长已经清醒过来了。
“左明，放我下来吧。这样一直抱着我，会很累的。”
“那我背着班长。我送班长回家。”
“好。”
李左明慢慢松开揽在萧誓词膝盖上的右手，将萧誓词的双腿放在地上。
萧誓词双手环着李左明的脖子，低着头，头发垂落下来，遮住她的脸。
阴影下，她的嘴角轻轻勾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中，也浮现出明明已经消失的，病态的情愫。
但是在脚尖点地之后，这股异样的神情，顿时隐没下去，浮现一股茫然。
“感觉……身体还有有些轻飘飘的呢。”萧誓词将脚在地上踩了两下，就像踩在棉花糖上面。
“是喝酒的缘故。”
“脑袋也有些晕晕的。”
“班长能走路吗？不能走路，我背班长吧。”
“能走哦。”萧誓词双臂松开李左明的脖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盯着，慢慢朝前走了两米，旋即，翩然转过身，雀跃道，“左明，看，我做到了！我已经彻底醒酒了！”
说罢，忽然两条腿一软，整个人往地面栽倒。李左明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萧誓词。
“果然……腿还是有些软，脑袋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呢。”萧誓词趴在李左明怀里，叹了口气，“看来，想单纯依靠人的意志，战胜酒精一类的精神麻痹物，还是太异想天开了。”
“班长，我背你吧。”
“很累哦。”
“不累的。我的体力很好，班长忘记了吗？”
“倒也是。”萧誓词甜甜的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是班长的男朋友嘛。”李左明弯着腰，双腿下蹲，两只手摊开放在身后，“班长上来吧。”
“嗯……嗯。”萧誓词咬了咬嘴唇，神情似乎有些羞怯，却还是乖巧地伏在李左明背上，两只胳膊绕过李左明的脖子，抱在李左明胸前。
“要起来了。”
“好……好的。”
李左明两只手穿过萧誓词的大腿，手掌贴在她的大腿内侧，微微向上一抬，便将萧誓词背起来。
“左明……我重么？”萧誓词小声道，声音有些不安。
“不重。班长的身体很柔软，就像等身抱枕，背起来格外舒服。”
“等身抱枕？”萧誓词歪着脑袋。
“啊，没什么。”
从花季路到萧誓词家，走路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花季路的两侧，种满高大的梧桐树。夏季的梧桐树，树叶又大又碧油油，像是成年人的巴掌。
李左明背着萧誓词，走在梧桐树下，一路慢慢悠悠地前进。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李左明嘴里轻轻哼着的歌。梧桐树的树叶，也安静地垂落着，似乎也在听李左明的歌声。
“左明唱的什么歌呢？”萧誓词轻声问道。
“烟把儿乐队的《纸短情长》。”
“唔……又是我没有听过的歌。为什么左明哼的总是我没有听过的歌呢。”
“因为版权。”
“版权？”
“你陪我步入蝉夏，越过城市喧嚣……”李左明没有回答，继续轻轻哼道，“歌声还在游走，你榴花般的双眸……”
萧誓词睁大晶亮的眸子，定定看着李左明，脸颊羞红。
旋即，李左明歌声却一转。
“我真的好想你，在每一个雨季，你选择遗忘的，是我最不舍的，纸短情长啊，道不尽太多涟漪，我的故事都是关于你呀……”
“左明……这首歌的歌词，好悲伤。”萧誓词的声音有些不安，“我不会忘记左明的，我要永远跟左明在一起。”
“那我教给班长唱一首，甜甜的、充满少女心的歌。”
“什么歌呢？”
“我的主题曲。”
“左明的主题曲？”
“不对，是班长的主题曲。”
李左明轻轻哼起来。
“……天空的雨停了
我们继续唱着歌
看阳光在微笑，很天真
敲着琴键的浪漫
不知道属不属于我
白马王子晚点出现没关系……”
“左明，这首歌好好听，不过有句歌词，却唱的不对。”
“哪句歌词？”
“白马王子晚点出现没关系……这句歌词不对哦。因为我的白马王子，已经出现了。”
李左明停住脚步。
一阵风从两人身边吹过。
两人头顶硕大的梧桐树叶，轻轻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李左明侧头，看着萧誓词。
萧誓词红着脸，低垂眼帘，羞赧地和李左明对视。
不再是醉酒时温柔又病态的眼神，而是李左明所熟悉的，那个动情又娇羞的萧誓词。
“班长，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左明想什么呢？”
“我想……亲吻班长的嘴唇。”
萧誓词的瞳孔，轻轻缩起来。
四周的景物，飞速从两人的世界中抽离。
夜变得安静了。
整个花季路，只剩下李左明和萧誓词的心跳声。
133章：星空
“亲……亲嘴么？”萧誓词的声音在颤抖。
“可以吗？”
“不行哦。”
“班长不想和我亲嘴么？”
“我不是没有想过……”萧誓词把脸埋进李左明肩膀，“但是……总觉得……还是太快了呢……”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的嘴唇刚刚都被你咬破了。
李左明舔了舔嘴唇被萧誓词咬破的位置，似乎是起了个小小的包，还稍微有些刺痛。
不过这样看来，班长确实是清醒了吧。
“唉，那就没办法了。”李左明仰着头，看着梧桐树的树叶，“班长如果一直这么娇羞，那我说不定，到这梧桐树的树叶脱落的时候，都亲不到班长那柔嫩的小嘴了。”
“呜……对不起……”萧誓词可怜巴巴地呜咽一声，“我……我会尽快调整我自己的，但是现在……还是稍微有些害怕，哪怕被左明背着，我都紧张得心脏乱跳。”
“班长一直都这么害羞吗？”
“没有哦……我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害羞。但是跟左明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了……”萧誓词的话越说越微弱，最后一句，就仿佛是从嗓子眼里溜出来的。脸也红得又像是喝了酒。
“倒也是，班长在成为我女朋友之前，可是学校里深受同学们爱戴的，正直又可靠的班长和学生会长。”李左明吹了声口哨，“话说回来，班长学生会长的职务，还没有卸任么？”
“下一届的学生会长，已经确定了。毕业典礼那一天，会举行正式的学生会长交接仪式。”
“班长还要做毕业致辞。”
“嗯。毕业致辞之后，就是学生会长交接仪式。当天晚上，是我们班级的毕业聚餐。”
“那班长这段时间，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明天上午，就要去学校了。”萧誓词点点头，“虽然我现在高考结束，已经算毕业了，但是学生会依然还需要我来主持。我这段时间，大概都会在学校里，顺便帮高一高二的年级学生会做一些培训。而且……”
“而且？”
“而且班主任要离校了。在她离校前，有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处理，我也会去帮她。”
“哦……班主任跟我说过，她是为了做课题研究，才来高中当一线老师，把我们这届学生带毕业之后，就要回去，继续完成她的论文了。”
“左明知道，班主任是哪所大学的学生们？”
“不知道。”李左明摇摇头，“哪所大学呢？”
“是东汭名叶大学哦。”
“那所全国top2的顶级名校吗？”
“嗯……”萧誓词的脸贴在李左明的头发上，“左明，想要报考哪所大学呢？”
“我还没想好。班长呢？”
“我想报考，跟班主任一样的大学。”
“名叶大学么？”
萧誓词点点头。她的脸摩挲李左明的头发，发出细微的丝丝声。
“专业呢？”李左明问。
“专业的话，还没有想好哦。”萧誓词微微蹙着眉，“文科学能够选择的专业，似乎不怎么多呢……左明对名叶大学的看法，怎么样呢？”
“名叶大学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最适合我的大学。但是……”
“但是？”
李左明叹了口气，继续背着萧誓词往前走。萧誓词趴在李左明的背上，看着李左明的侧脸，脸上的表情，却渐渐消失了。
“如果左明想要报考其它大学，我也会跟左明报考一样的大学的。”忽然，萧誓词说道。
“班长不能为了我，放弃自己的梦想。”李左明摇摇头。
“我没有梦想哦。我的梦想就是左明。只要是为了左明，我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哦。哪怕去死，都没有关系。”
李左明猛然一震。
他的后背渗出冷汗，小腿也在轻轻颤抖。
“班长……”李左明缓缓回头，看向萧誓词。
“嗯？”萧誓词歪着脑袋，和李左明对视，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没有异常。
依旧是平常的萧誓词。
果然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吧。
“没……没什么……”李左明轻轻呼出一口气，“学校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如果有可能，我也会报考名叶大学。我想进名叶大学的中文系，那里，说不定是对我帮助最大的地方。”
“左明对文学感兴趣么？”
“不……名叶大学中文系教导的……不只是中文。”
“还教什么呢？”
“我说不上来。大概是个很玄学的东西。”
“好奇怪哦。”
“游戏设定是这样嘛。”
“游戏设定？”
“说不定，我们就生活在一个真实的游戏世界中。”
“左明又在口胡了。”萧誓词捂着嘴轻笑。
两人在花季路的出口转弯，走上萧誓词家所在的招月路。
招月路两侧，依旧栽种着梧桐树，但却没有花季路的梧桐树高大茂密。抬起头，能看见头顶群星璀璨，熠熠生辉的星空。
“今晚的星星，真不错呢。”李左明道。
“是啊。”萧誓词捉住自己的一小节长发，摩挲李左明的脖子，“左明不认识星座哦。”
“班长也不认识吧。”李左明的脖子有些痒，躲了两下，但那股瘙痒感依旧紧紧追着他。
“我认识哦。”萧誓词继续挥动头发。
“班长，你帮我看看我的脖子，为什么有点痒呢？”
“哦……好像飞上了一只虫子……好大一只虫子哦！”
“虫……虫子？”李左明的脸一下绿了，“什么虫子？”
“我也不认识哦。”
“能……能帮我赶走吗？”
“左明怕虫子吗？”
“哈哈哈……”李左明干笑两声，“我……我怎么可能怕虫子呢……我……我只是感觉痒罢了……哈哈……”
“但是我怕哦。”萧誓词眼睛浮现亮光，加大力道，越发有趣地摩挲李左明的脖子，“啊，这只虫子居然还在左明的脖子上爬！我不敢去抓它怎么办？”
忽然，她的视线和李左明撞在一起。
她的手正好同时举起来，手里正握着那一撮头发。
“班长……你说的虫子……是你自己吗？”
“啊……那个……”萧誓词眼珠左右乱转，“咦？那只虫子呢？怎么忽然飞走了呢？啊，我的脑袋好像忽然有点晕呢……是刚刚的酒劲又发作了么？”
“班长，你后面有飞碟。”
“啊，飞碟在哪里？”萧誓词立即回头。
李左明：“……”
“左明生气了么？”萧誓词耷拉着脑袋，在李左明耳边小声道。
“怎么会生气呢。班长是我女朋友，哪怕是一只大大的虫，在我脖子上乱爬，我也会安安全全地把班长背回家，绝对不会半路丢下的。”
“哪怕背回家，也可以不丢下哦。”
萧誓词说话的气息，呵在李左明耳朵上，热乎乎的，带着些微的湿气，李左明的耳朵有些痒——现在那只虫，又飞到李左明耳朵上了。
“不丢下，叔叔阿姨怕是不会轻饶了我。”
“呜……倒也是呢……”萧誓词低声道。
“班长？”李左明忽的感觉到，萧誓词的情绪似乎有些消沉，不由得转过头，果然看见萧誓词垂着脑袋，轻轻咬着嘴唇，眼神也无精打采，就像只打霜的茄子，“班长，怎么了？”
“我今天……给左明丢脸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呢？”
“今天晚上……我只喝了一杯酒，就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了。”萧誓词小声道，“闻今月同学，一定在笑话我酒量差，不配当李左明同学的女朋友。”
“怎么会呢。闻今月同学没有说那种话，她看到班长喝醉酒之后难受的样子，心里反而很愧疚，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说对不起。”
“真的吗？”
“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可是，我既然是左明的女朋友，那么总有一天，会像闻今月同学说的那样，去见左明的亲朋好友，如果那时候，我还是这番表现的话，肯定会连累左明被亲朋好友们看不起。我不想让左明遭遇那种事情……”萧誓词眼睛里浮现出水雾。
“没关系的班长，我有班长你这么个聪明、漂亮又体贴的女朋友，别人羡慕都来不及，怎么会给我丢脸呢。”
“可是……我不会喝酒……”
“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也戒酒了。”
萧誓词猛然抬头，错愕地看着李左明。
“只要我不喝酒，那么就不会被人劝酒。只要他们敢劝，我就敢醉给他们看。”李左明咧嘴笑道，“我堂堂七尺男儿，离了酒又不是活不下去。而且，有班长在，还用喝酒么？我光是看到班长，整个人就醉了。”
“左明……”萧誓词的声音轻轻颤抖。
“所以班长，不用再为今晚的事情不开心了。不管今天晚上发生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李左明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空，轻声道，“能够背着班长，走在这条充满梧桐树和星光的路下，我已经很满足了。虽然我不认识天上的星座，但是我认识这片星空，这片我背着班长走过的星空。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只要看着这片星空，我就知道，班长会永远在我身边。只要这样，我就满足了。”
“左明不只背着我，在这片星空下走过哦。”萧誓词也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左明还在这片星空下，向我告白，我也在这片星空下，答应了左明的告白。”
“是啊。”李左明露出微笑，“班长，刚刚我唱给你的那首歌，是不是还没有唱完呢？”
“是的呢。左明现在，要接着唱完么？”
“嗯……”李左明点点头，轻轻唱道。
“……天空的雨停了
我们是否该睡了
许个愿，明天更快乐
妈妈说，睡觉前，听我唱儿歌
所有烦恼全部忘掉了……”
134章：师生
“菲儿，在看什么呢？”
“刚刚过去的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怎么了呢？菲儿认识么？”
“其中一个……好像是我哥哥。”
“……哥哥？”
十分钟前。
花季路和招月路的路口。
一名高中生少女和一名年轻女子，站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
左侧那高中生女子，穿着瑞金香高中的女子校服，上身是白色短袖衬衣，黑色立挺背心，领口系着红色坠带蝴蝶结。左侧耳朵上方的头发，别着一枚粉色的HelloKitty发卡，露出春季刚刚上市的樱桃般娇嫩的粉色耳朵。
下身是一条红色格子短裙，腿上包裹着黑色大腿袜。大腿袜的边缘，将丰满的大腿，箍出一圈淡淡的勒痕。大腿袜和短裙中间，露出一小段白皙的绝对领域。
木菲儿。
站在木菲儿身旁的，是一名已经成年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大概二十四五岁，身高比木菲儿略微高出半个头，中长发，戴着两串银色的耳坠。左边肩膀挎着白色皮包，左手抓着皮包带子，右手搭在皮包上。手指修长而细白，指甲像是海边的贝壳，形状十分好看。虽然没有涂指甲油，却是透肉的淡淡粉色。
这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她穿着灰色职业装，黑色的紧身衬衣外，罩着灰色西装，下身是裙口十分狭窄的高腰裙。高腰裙的裙口，开在膝盖以上，裙口下的两条腿格外纤细。腿上一层薄薄的肤色丝袜，如果不仔细看，几乎无从分辨。右边大腿，膝盖弯上方的丝袜，有一寸长的脱线。这是今晚，她在擦教室的黑板时，不小心被放在黑板旁的笤帚勾住。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白色高跟鞋。
白恋歌，瑞金香高中的音乐老师，也是木菲儿的音乐家庭教师。但是两个月前，却忽然辞去了木菲儿音乐家庭教师的职务。
今晚高三学生高考结束，木菲儿回学校整理因布置考场而弄乱的教室，随后上了晚自习，下晚自习后，特意请白恋歌将她送回家，想趁机向白恋歌求证某件事情。
从今晚开始，她已经高三了。如果再不解决这件事情，那么就没有时间了。
哪知，刚走到花季路和招月路的路口，便看到李左明背着萧誓词，从对面的马路走过。木菲儿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呆呆向李左明的方向张望，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哥哥”“哥哥”……
白恋歌也随木菲儿一起停下脚步。
她看了看李左明和萧誓词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陷入失神状态的木菲儿，轻声道：“原来菲儿，还有个哥哥么？我从来没听菲儿提起过呢。”
“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木菲儿低下头，出神地看着地面，小声道，“而且我跟哥哥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很多人也不知道，我其实还有个哥哥。”
“喔，原来没有血缘关系么。”白恋歌手指按着嘴唇，饶有兴致地打量木菲儿，又看向招月路的一侧，“可是刚刚菲儿的哥哥……是不是跟什么人在一起呢？”
“我不知道……”木菲儿的身体轻轻一颤，“我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背着我不认识的女孩呢？”
“菲儿喜欢哥哥么？”
“……不喜欢。”
“哦？”白恋歌微微一愣。
“我不喜欢哥哥，而且内心，十分讨厌哥哥。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总是想着哥哥。哥哥高三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回来都要十一点。原本那个时候，我早已经写完作业，十分瞌睡了，但是我却一直在房间里等哥哥回来，只有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听见他换拖鞋之后进屋的走路声，我才能放下心去睡觉。”
“这还不算喜欢么？”
“我不知道，我的内心，对哥哥有种不明缘由的厌恶。但是我跟哥哥说话，和哥哥在一起，甚至于只是看到哥哥的时候，又会觉得格外的开心，就像吃了超大杯的哈根达斯。每次跟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变得好奇怪。现在……也是。”
“这还不是喜欢么？”
“这是……喜欢么？”木菲儿眼中浮现一抹茫然。
“亲人间的喜欢也是喜欢哦。而且菲儿，很在意哥哥背着陌生女孩的事情，不是么？”
“没……没有……”木菲儿的耳朵，忽然变得通红，“哥哥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不管他和什么人在一起，我都不会在意的！”
“真的不会在意么？”白恋歌眼睛凑在木菲儿脸前，“可是菲儿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在吃醋哦。”
“我……我怎么可能吃醋！”木菲儿的脸顿时像烧开的水壶，红得发亮，头顶也冒出呼噜噜的白色蒸汽，“我是哥哥的妹妹……妹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吃哥哥的醋！”
“唉，反正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个大人，也管不着呢。”白恋歌叹了口气。
“不过，哥哥背着陌生女孩的事，我确实……无法接受呢。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其他原因。”木菲儿嘟着嘴，神情有些失落。
“什么原因呢？”
“我……姐姐。”
“姐姐？”
突然，从白恋歌的皮包里，传来手机刺耳的手机铃声。白恋歌的脸色，顷刻间变得苍白一片。
白恋歌的双腿轻轻发抖，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将头发黏在额头上。接着，她缓缓低下头，惊恐地注视着皮包，手紧紧握着皮包带子，脖子也全被汗水打湿。
“老……老师……”木菲儿的心渐渐沉到谷底，“不接听电话么？”
陡然间，梧桐树上，传出一阵刺耳的蝉鸣声。
“啊，没关系，大概是朋友打来的，叫我去喝酒。”白恋歌弯着眼睛，露出温柔又苍白的微笑，“菲儿，接下来你自己回家可以么？我现在，稍微有点事情。”
蝉鸣声变得更大。
突然，一只蝉从梧桐树上掉下来，腹部朝上，落在白恋歌和木菲儿脚边。扑了两下翅膀，旋即再也不动弹。
木菲儿下意识地往一旁走了两步。
“老师……有什么事情呢？”
“啊……是大人的事情。”白恋歌低着头，呆呆注视着夏蝉的尸体，瞳孔缩成两颗黑点，“是大人的事情，菲儿是小孩子，现在还不懂。”
“大人的事情？”
“菲儿，时间不早了。”白恋歌忽然抬起头，轻轻揉了揉木菲儿的头发，“菲儿一个人回家，没问题吧？”
“没问题。可是……”木菲儿木菲儿的视线，缓缓看向白恋歌的皮包，轻轻咬了咬嘴唇，“老师的表情……不太对劲。老师没问题么？”
“没问题，我是大人嘛。”白恋歌将皮包，往身后动了动，旋即，勉强笑了笑，“那么菲儿先走吧，到家之后，记得给我发微信报平安。”
“老师……”
“菲儿，时间不早了。”一阵风吹过，白恋歌的头发飘扬起来，模糊的头发间，是她那张温柔却苍白的笑脸，“再晚回家的话，大人会担心的。”
木菲儿想说什么，却点了点头。
她低着脑袋，看着地面，缓缓往招月南路的方向走。等走到第三个路灯，木菲儿悄悄转过头，看了白恋歌一眼。
只见白恋歌正把手机放在耳边，两只手紧紧握着，嘴巴对准手机的话筒位置，神情十分激动地说话。但是整条花季路，都是尖锐的蝉鸣，木菲儿听不见白恋歌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手机忽然从她的双手间脱离，掉在地上。
白恋歌蹲在路边，双手捂着脸，肩膀轻轻耸动。
“老师……”
忽然，蝉鸣声消失了。
木菲儿微微张着嘴，瞳孔缩成两颗黑点。
白恋歌的双手缓缓从脸上拿开，接着扭过头，看着脚边那只死掉的夏蝉。忽然，她伸出手，将那只蝉捡起来，丢进路旁的垃圾桶。又转身，看着地上的手机，良久，才缓缓弯腰捡起来，离开。
“老师……不能再被那个男人……这样对待了……”木菲儿喃喃道。
135章：飞蛾
“呼……今晚过得还真是漫长啊。”
月工市灯火阑珊别墅，位于月工市月工河和月工湾交汇的地带，西侧是整个月工市最大、也是最漂亮的内湾湖，北侧是月工河江滩公园，对岸是月工市最富丽堂皇的中心CBD。
从沿江大道到别墅门前，需要经过一段沿湖而建的阑珊路，这阑珊路白天风光秀丽，前来内湾湖游玩的人，总是会特意走上一段，然而到晚上，待游客们渐渐离去，便显得格外冷清。
饶是路两侧有明亮的路灯，却也半天见不到半个人影，只有偶尔驶过的一辆悄无声息的轿车——以及被路灯的灯光吸引，从内湾湖飞来的巨大飞蛾。
李左明正走在这样的阑珊路上。
他将萧誓词送到家门前后，萧伯礼出来接萧誓词。
他看了看依旧带着些微酒意的萧誓词，又看了看李左明，却什么都没有问，而是说了一句“代我向木韵诗小姐问好”，便扶着萧誓词走进屋。
萧誓词进屋前，当着萧伯礼的面，搂着李左明的脖子，在李左明脸颊，轻轻吻了一口。
李左明的脸上，直到现在——他快要走回家，都残留着那一吻柔软而湿热的触感。
这时，前方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影站在距离别墅小区门口，靠在小区的绿化围墙上，低头看手机。
李左明向前走了两步，借着那人影手机的灯光，看清她的脸。
“菲儿？”他微微一愣，“你怎么在小区门口站着？”
“哥哥……？”木菲儿抬起头，看向李左明，她的眼睛刚刚从明亮的手机屏幕移开，骤然间，似乎有些不适应昏黄的路灯，微微瞪大眼睛，“你回来了吗？”
“我刚回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呢？等人么？”
“我在这里等哥哥。”
“等我？”
忽的，木菲儿的神情变得极度愤怒。
她板着脸，怒气冲冲地瞪着李左明。
“哥哥，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李左明越发莫名。
“看到哥哥背着一个女生，从花季路拐到招月路。”
“欸？你是怎么看到的？”
“哥哥忘了吗？瑞金香高中就在那附近。我下自习之后，路过那个路口，刚好看到那一幕……”木菲儿死死咬着嘴唇，两只手捏成拳，身体禁不住颤抖，“那个女人怡然自得地趴在哥哥背上，一点女生矜持的样子都没有。时不时地，还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哥哥，真是……太气人了！哥哥跟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啊，班长她……”李左明心虚地移开视线，尴尬地抠了抠脸，“是我女朋友。”
“什……什么？”木菲儿张大嘴，表情定格在脸上，“女朋友？”
“我背的那个人，是我们班的班长萧誓词，也是我在高考前，正式表白之后的女朋友。所以她对我那种态度，是理所当然的。”李左明解释道。
“为……为什么……哥哥会有女朋友？”木菲儿的瞳孔缩成两颗黑点。
“菲儿，你在说什么呢，我这么英俊帅气的男生，有女朋友很奇怪……”
突然，李左明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对……不对……哥哥怎么能有女朋友……哥哥不能有女朋友……哥哥不能有女朋友！”突然，木菲儿扯着嗓子咆哮。
“菲……菲儿……”李左明错愕地看着木菲儿，脚底涌出一股凉意，“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哥哥不能有女朋友！”木菲儿气冲冲地走到李左明身前，仰着头，眼睛和李左明对视，眼角有泪光，“哥哥不能有女朋友！哥哥怎么能有女朋友呢！如果……如果哥哥又女朋友……那姐姐该怎么办呢？”
“……姐姐？”
“哥哥还想装傻么？你明明知道姐姐对你的心意！”
南慕织对我的心意？
难道说……
忽然间，李左明额角流出冷汗。
游戏原作里，南慕织是一位不同于任何女性角色的特殊角色。这种特殊体现在，哪怕是地狱难度的游戏下，南慕织对玩家的好感度，也是恐怖的百分之百。
没错，不是像章晓晓那般，对李左明天生有好感，不属于恶女，无法攻略，因此也不存在好感度这一说法的女性角色。南慕织对李左明不仅天生有好感，而且和其他恶女角色一样，能够探查出只有恶女才拥有的攻略资料，并且，在攻略资料的好感度一栏，是100点的满值。
因此，南慕织和其他女性角色一样，依旧能够攻略。
只不过南慕织的攻略流程，与其他女性角色稍有区别，并非依靠提升好感度完成攻略，而是“其它东西”。
南慕织的攻略剧情，并不会出现在游戏本体中，而是存在于单独上线的游戏特典中，需要玩家额外购买。
在游戏本体中，不会出现任何关于南慕织攻略的剧情，南慕织只会以一个，对玩家怀有满值好感度的，非攻略目标的普通女性角色而存在。
玩家能够查看南慕织的攻略资料，却无法触发任何南慕织的攻略剧情。
因此，虽然南慕织对玩家的好感度为满值，但由于并未完成攻略，南慕织和玩家的关系，依旧只是正常的姐弟。
南慕织对李左明的好感，也只是姐弟间的好感，不参杂任何爱情元素。
在南慕织的资料里，显示的是“好感度”，而并非“恋爱值”，也证实这一点。
如果这个游戏世界，是以游戏本体为原型，那么，大概率不会出现独立于游戏本作，特典中才有的攻略剧情。
“菲儿，你误会了，慕织姐对我……只是普通的姐弟感情。”
“你骗人！”木菲儿的嘴唇轻轻颤抖，“我看得出来，姐姐对哥哥的感情，绝对不是普通姐弟那么简单。哥哥明明知道，居然还说这种话，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明明……知道？”李左明的瞳孔，猛然间缩了缩。
这时，两只巨大的黑色飞蛾围在路灯的灯罩下飞舞，发出“噗噗噗”扇动翅膀的声音。
一只飞蛾趴在灯罩表面，另一只更大的飞蛾在它身后飞舞，忽然，那只飞舞的飞蛾落在灯罩上飞蛾的背部。
灯罩上的飞蛾挥动翅膀，开始挣扎，却很快，被那只更大的飞蛾压下去。
振翅的声音消失了。
寂静像条蛇，盘踞在李左明和木菲儿之间。
“难道说……慕织姐跟我之间……发生过什么吗？”李左明的声音在发抖。
“哥哥真的忘了吗？”
李左明摇头。
“高二的一天晚上，我肚子饿，到客厅找东西吃，看到哥哥房间的门闪开一条缝，从那条缝里泄漏出很暗的灯光。我感到好奇，扒在门边，朝里面看了看，看到……”
“看到……什么？”
“看到……看到姐姐和哥哥两个人，互相拥抱着，躺在哥哥的床上。姐姐把哥哥的脑袋，放在自己胸口，低着头，弯下眼睛，用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温柔眼神——就像是要把哥哥融化掉般，看着哥哥，轻轻抚摸哥哥的脑袋。还对哥哥说……”
“高二……”李左明忍不住张开嘴，有些无法呼吸，“说什么呢？”
“说……左明，我爱你。”
“……”
灯罩上，那只被压在下方的黑色飞蛾，突然开始剧烈地振动翅膀。
它背上，那只更加巨大的黑色飞蛾，更加剧烈地震动比它的翅膀更加硕大的黑色翅膀。灯罩发出“哒哒哒”被翅膀撞击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下面那只飞蛾的翅膀，再也不动了。
136章：减肥
“慕织姐真的……说过这种话么？”
“我听得清清楚楚，绝对、绝对不会忘记。更加不会忘记，姐姐对哥哥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木菲儿道，“哥哥当时明明是醒着的，难道真的不记得了么？”
“我不知道……”李左明看着地面，汗水从额头滴落在地上。
为什么游戏特典中的剧情，也会出现在这个游戏世界中？
游戏原作中，玩家进入游戏的初始时间，与李左明穿越到游戏世界中的初始时间相同，都是玩家高三即将毕业时。
南慕织在玩家房间中，拥抱玩家，并对玩家说“我爱你”的情节，发生在玩家高二时期，因此，并不会进入游戏主线。
如果玩家没有购买独立特典，这部分情节永远不会出现，也不会对游戏剧情产生任何影响。然而，一旦购买独立特典，解锁南慕织的攻略剧情，这段情节，便会以回忆的方式被玩家知道。
与此同时，南慕织对玩家的好感度，也会转化为恋爱值。
同时解锁的，还有南慕织那与其他女性角色截然不同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攻略剧情。
所以，既然这个事件发生，便意味着这个游戏世界，不仅包括游戏本作，还包括本作以外的独立特典。
如此一来，李左明在这个游戏世界中，所要面对的不只是那些对他天然充满恶意的恶女，还有独立特典中比那些恶女更加恐怖的特殊女性角色。
那些恐怖的女性角色。
李左明闭上眼睛，捏了捏两眼之间的睛明穴，深深地吸了口气。
忽然，他鼻腔传来一股温热，他用手一抹，满手的血。
“哥哥……你……你怎么了？”木菲儿表情惊惧，“为什么会忽然流鼻血？”
“没关系，只是鼻血而已。”李左明捂着鼻子，安慰木菲儿。
“哥哥，都怪我……都怪我对哥哥说了那样的话，都怪我……”木菲儿抓着李左明的胳膊，声音中带着哭腔，“哥哥我带你去医院，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没关系，菲儿你不要紧张，只是普的流鼻血而已。大概是今晚小龙虾吃多了，有些上火，过一会儿就没关系了。”
“真的么？”
“真的。”
“对了，纸……纸……”木菲儿急忙翻开，拿出一包手纸，抽出两张递给李左明，“哥哥，纸！”
“谢谢。”李左明接过纸，卷成两坨，塞进鼻孔里。
血流得不多。
虽然纸很快被血染红，但塞进去没多久，血还是止住了。
“呼……”李左明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自从小学之后，除了跟人打架，再没有流过鼻血，今晚这出鼻血，突然之间，有点把他吓到了。
“哥哥，对不起……”木菲儿哭丧着脸，“都怪我……”
“没关系，菲儿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我知道的。”李左明露出个微笑，但鼻子堵着两大坨手纸，看起来仿佛在憋尿，随后揉了揉木菲儿的脑袋，“我没有怪你。”
木菲儿低着脑袋。
“我不是故意想对哥哥发那么大的脾气，但是我想到姐姐对哥哥的感情，哥哥却在外面，又找了新的女朋友，就感到……感到对姐姐，太不公平了。对不起……”
“菲儿真的很喜欢姐姐呢。”
“因为姐姐她，已经很可怜了。”木菲儿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如果再知道这件事，那又该多难过呢？到时候，姐姐该怎么办呢？这个家该怎么办呢？菲儿又该怎么办呢？呜呜……”
木菲儿捂着脸，啜泣起来。
“没关系的，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个家都会好好的。”李左明轻轻抱着木菲儿的头。
“哥哥……呜呜……”木菲儿双手抓着李左明的衣服，脸埋进李左明胸口，“菲儿好害怕，害怕有一天，这个家忽然就不见了，家里的所有人，都离菲儿而去了。”
“不会的。”李左明轻声道，“不会的。”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从小区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广场舞声。
过了一会儿，木菲儿的哭声渐渐止住。
她抬起头，抹了把眼睛。
“哥哥，我们回家吧。我想回家。”
李左明点点头。
木菲儿默默牵起李左明的手，低着脑袋，跟在李左明身旁。
“菲儿，这件事情，能暂时对慕织姐保密么？”忽然，李左明说道。
“哥哥……想瞒着姐姐么？”木菲儿抬头看着李左明，眼角依旧挂着晶莹的泪珠。
“我觉得……暂时瞒着慕织姐，会比较好。”
“可是，能瞒多久呢？姐姐要在家里住整个暑假，难道哥哥，能瞒姐姐整个暑假么？难道哥哥不去跟女朋友约会么？如果姐姐问起来，又该怎么解释呢？难道，还要继续用谎言搪塞么？姐姐那么聪明，一定会穿帮的。”
“……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告诉慕织姐。”
“那么，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间呢？”
“……”
李左明沉默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间。
如果可以，他想永远瞒着南慕织。
“姐姐大概还有两个星期才会放假。哥哥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思考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木菲儿紧了紧李左明的手，温柔地笑了笑，“今天晚上，哥哥就不要想这件事情了，回家之后，洗个澡，好好休息吧。”
“我不想洗澡，我想倒头就睡。”
“不行。哥哥身上好大的酒气！”
两人离开后，那只更大的飞蛾，忽然急促扇动翅膀，从身下的飞蛾身上离开。
而那只趴在灯罩上的飞蛾，在大飞蛾离开后，直挺挺地落在地上，尸体已经僵硬了。
……
李左明刚打开门，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便跳起来，蹦在他怀里。
“美美，你怎么会在客厅？”
“是我把它放出来的。”木菲儿揉着美美的脑袋，美美舔了舔木菲儿的手，发出喵喵喵的叫声。“我早上起来，就看见美美蹲在哥哥的房门前，想要出来，但又不敢出来的样子，就把它抱出来了。”
“蹲在我的房门前？我门没有关么？”
“没有。哥哥的门大大的敞开着。”
“不对啊，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把门带上了……”李左明忽的低下头，狐疑地盯着美美，“美美，一定不是你跳起来，把门锁扒拉下去的，对吧？”
“喵。”
美美摇着尾巴，讨好地舔了舔李左明的脸。
“我就知道是你！”
“美美居然会自己开门么？好厉害。”木菲儿眼睛里冒出小星星。
“它不仅会开门，还会捣鼓自动喂猫器。”
李左明把美美放在地上，开始换鞋。
美美竖着尾巴，身体贴在李左明腿上，从头一直蹭到屁股，绕着李左明的脚边走来走去。
木菲儿已经换好拖鞋，蹲下身把美美抱起来，脸贴在美美脑袋上，一脸享受地摩挲。
“好舒服。果然猫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
“真奇怪，你居然不嫌弃美美。”李左明侧目。
“我为什么要嫌弃美美？美美这么漂亮！”
“美美它……”李左明的视线，落在美美残疾的一只眼睛上。
“我知道美美这只眼睛，是为了生小猫坏掉的。”木菲儿道，“美美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光凭这一点我就不可能讨厌它，更何况，哪怕美美残疾了一只眼睛，也依然很漂亮。”
“你喜欢美美就好。美美很喜欢人，有人喜欢它，它会很开心的。”
“我当然喜欢美美。美美来这个家的第一天，我就想现在这样抱着美美，可是哥哥一直把美美藏在自己房间里，你这是金屋藏娇！”
“什么金屋藏娇，你不要乱用成语！我是担心美美在客厅乱拉、掉毛，惹阿姨不高兴，才不敢让美美出我房间。”
“那哥哥为什么不把美美送到我房间？”
“你又没跟我说。”
“我不说，难道哥哥不知道吗？我可是哥哥的妹妹！”
“我应该知道吗？”
“啊啊啊，哥哥真是气死我了！”木菲儿气鼓鼓地跺着脚，踩着拖鞋走进客厅。
她坐在沙发上，握着美美的两只前爪，把美美竖起来。
“来美美，跟妈妈打个招呼。”
“你都自称妈妈了？”李左明傻眼。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看微博上面那些铲屎官都自称爸爸妈妈，我自称美美的妈妈有问题么？”
美美的妈妈，应该是班长吧……算起来，连我都只能算个便宜铲屎官……
“对了，你今天在家逗美美，除了我放在房间里面的美美饭碗里的猫粮，没有给美美喂其它东西吃吧？”
木菲儿的额角，渗出一颗冷汗。
“有……有什么问题么？”
“美美现在已经体重超标，整只猫都胖成了一只猪了。我前两天才教育过它一番，不能再多吃了。你没有多喂吧？”
“稍微……”木菲儿眼神闪躲，“多喂了一点……哥哥放在书架上……罐子里的猫粮。”
李左明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
“稍微多喂了一点？是多喂了多少？”
“大概……那只罐子的……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李左明石化，“那美美……吃了吗？”
“吃得……一干二净。”
“……”
“哥哥……不要用那种无语的眼神看过。”木菲儿局促道，“我只是看……看美美盯着猫粮流口水的样子……觉得很可怜，所以就忍不住……”
“你倒是挺能跟美美共情的啊，不过也倒是，你俩都是贪吃鬼。”
“我……我才不是贪吃鬼！”木菲儿鼓着腮帮子抗议，“哥哥难道没发现，我今天晚上回家，都没有到冰箱找吃的么？”
“说起来是哦，确实没找。我以为你是抱着美美不方便找呢，原来是根本就没打算找么？”
“那当然！”木菲儿仰着脑袋，洋洋得意地笑道，“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吃夜宵了，我、要、减、肥！”
李左明良久不语，忽的，噗嗤一笑：“减……减肥？你？”
138章：校庆
第二天，李左明醒来时，是早上六点。
他有些口渴，拉开卧室门，走到客厅。
木菲儿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煎鸡蛋，面包和牛奶。
“哥哥，早上好。”木菲儿一边嚼着腮帮子，一边口齿不清道，“哥哥今天又不上课，为什么起来这么早？”
“生物钟还没有调整过来。”李左明揉着脖子，从冰箱中拿出一瓶矿泉水，在木菲儿对面坐下，“你的早餐，是自己做的么？”
“是敏阿姨做的哦。”
“哦……”敏阿姨是家里的保姆，年纪和木韵诗相当，据说曾经在某个海外小岛的军事基地服役过，还当过特遣雇佣兵，参加过非洲某小国的国家内战——当然，这些浮夸的资料都只是写在游戏背景里，至于实情如何，李左明根本不知道。
实际上，李左明连敏阿姨这号人，究竟存不存在都无法确定。
因为敏阿姨在游戏中，从未正式出现过，一张正脸的画面都没有。她总是活在其他人的口中，比如像现在这种情况。
“那敏阿姨人呢？”
“她做完早餐，就离开了。”木菲儿切了片煎鸡蛋塞进嘴巴里，“我让敏阿姨给哥哥也做了一份，放在厨房里。”
“唔……”李左明喝了口矿泉水，“现在才六点，你起来这么早做什么？难道你们的自习时间，已经改到六点半了么？”
月工市所有高中，高一高二的早自习时间，都是七点二十到七点五十五。高三的早自习时间是六点半到七点五十五。
“不是……时间还没有改。”木菲儿小声道，“我是起来……背单词。”
“背单词？”
“我上次月考，英语考得很差。”木菲儿耷拉着脑袋，西餐刀无力地在煎鸡蛋表面划动，“老师说，这样的成绩，很可能连二本线都考不到。”
“连二本线都考不到？这么严重吗？你们学校可是一本率高达98%的瑞金香高中，一百个人里面，九十八个都能考上一本，你们老师说这种话，也太奇怪了。”
瑞金香高中是私立贵族中学，硬件设施和师资力量，哪怕跟某些出名的大学比，都不遑多让。
学校的学生，更是出身月工市上流家庭，虽说比不上木菲儿和林冬夜，但也家财万贯。哪怕有极少数平民学生，也是天才中的天才。
游戏原作特意设计瑞金香高中这么一个场景，便是为了给玩家提供一个，可以攻略上层女性角色的舞台。当然，这个舞台是有门槛的，必须玩家完成第一周目的全部攻略，才能够解锁。
木菲儿在这种氛围的学校中，居然连一本线都考不到么？
那位跟木菲儿说这种话的老师，顾忌木菲儿的身份，肯定也不敢故意说这种话，挤兑木菲儿。
“……菲儿，你到底考了多少分？”
“七……七十五分……”
“多少？”李左明愣了一下。
“七十五……”
气氛陷入到尴尬的沉默。
李左明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啊。菲儿，你先吃着，我去睡个回笼觉。”
“啊啊啊啊，哥哥那是什么态度啊！太打击人了！”木菲儿西餐刀敲打盘子。
“我也不想啊。问题是你这分数考得也太精确了吧……”
高中英语满分一百五，木菲儿考七十五分，刚好是一百五的一半。
“又……又不是我想考这个分数！”木菲儿局促不安地踢着双腿，“我原本预期的分数是96分，结果卷子发下来，居然只有75。”
“所以才这么早起来背单词吗？”
“嗯……”
“既然知道自己学习苦手，高二分科时，就该选你自己擅长的艺术生方向嘛。”
木菲儿的脑袋很笨，往往别人两分钟能理解的问题，她要思考十分钟，还不一定能想明白。
但是，她在绘画上却有得天独厚的天赋。木菲儿除了学生身份，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副职业，那便是插画师。她以既有生动逼真的写实感，又有超越现实人体之美的独特人体风格，和古典、柔和却充满表现力的色彩运用，以及令人震撼的、如同艺术品般的构图，闻名整个插画圈。
除了绘画，木菲儿同样擅长跳舞，并且教木菲儿跳舞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妈妈木韵诗。
“我……我不想那么做……”木菲儿低着头，“妈妈当初能够不依靠艺术生优势，以普通高考的方式，考入东汭名叶大学，那么，我也能做到！”
“但是菲儿现在的成绩……”
“我会努力的！”木菲儿轻轻咬着牙，“我知道自己很笨，但我会努力的，别人花两分钟能理解的东西，我就花五分钟，十分钟，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高三还有一年，我一定能做到的。”
“哦……”
木菲儿从小便展现出惊人的绘画天赋，五岁能够不依靠临摹，复刻梵高的世界名画《向日葵》。七岁那年，木菲儿举办个人画展。九岁那年，木菲儿受游戏原作中男猪脚的影响，突然迷上二次元，兴趣转向美少女插画，开始在插画交流网站pixic上投稿。
但在创作初期，木菲儿的插画并不被读者认可。
木菲儿的插画带有她之前绘油画的风格，过于注重意境的表达，而忽视插画的线条和形体。
色彩运用上，也总是习惯性的使用贴合油画的暗淡的色彩，导致绘制出的插画，不仅抽象，而且色调阴沉，更像是恐怖画作。
这种画作，作为艺术侧的画作，当然没问题。但是作为商业侧的插画，却不被大众所接受。
因此，她上传的插画总是是被人批评。
然而木菲儿并没有气馁，而是下决心，一定要画出令人喜欢的插画。
她开始从头学习插画绘画技巧。
为了练习人体，她会把自己脱个精光，站在卧室的落地镜前，观察自己的身体。还用记号笔，在自己身上勾绘出人体的骨架。
为了练习色彩，她坐在中心CBD广场的长椅上，迎着烈日，观察那些形形色色的人，那些形形色色的衣服，那些形形色色的花纹和色彩，观察它们在烈日下的颜色和反射。
因为这种观察，木菲儿的眼睛，有段时间甚至看不清楚东西，每当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一团又一团模糊的色块。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木菲儿不断的坚持和修炼下，她上传的插画，终于获得大众的认可。
木菲儿十二岁那年，插画时常出现在网站热门排行榜前十。十二岁下半年，插画已经能稳定排行榜前三，不时登顶。十三岁那年，每当她上传一副插画，便稳居热门榜榜首，无一例外。
木菲儿在自己不擅长的学习领域，也是这种较真又执拗的性格。所以才会早晨六点钟不到，便起床背单词。
“要不……我来给你补习功课？”
“哥哥，给我补习功课？”木菲儿的西餐刀掉在盘子上，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旋即，木菲儿的脚在李左明小腿上，轻轻踢了一下，“哥哥你在说什么呢，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喝酒喝傻了，你自己就是个学渣，还给我补习功课？难道要给我补成和你一样的学渣么？”
“我不是学渣。”
“学渣都不会承认自己是学渣。就跟喝醉酒的人，总是说自己没喝醉一样。”
李左明的嘴角抽了抽。
“我是认真的。”
“行了，我知道哥哥想帮我，但是呢，哥哥你心有余力不足。你昨天帮我脱袜子都累得浑身是汗，不如趁着暑假这段时间，好好去锻炼锻炼身体吧，不然以后女朋友会不高兴哦。”
“还在女朋友。”
“不过……菲儿倒是有件事，想让哥哥帮忙。”忽然，木菲儿低下脑袋，一脸苦色地盯着还剩大半个的煎鸡蛋。
“什么事？”
“就是……这些早餐。”木菲儿轻轻把餐盘推向李左明，“每天都是同样的早餐，有些吃腻了呢。”
“吃腻了么？”
“嗯…”
“但是你吃不了外面的早餐吧。”
木菲儿虽然贪吃，但是肠胃很娇弱，只要食物稍微有一点没处理干净，亦或者，哪怕处理干净，但食材稍微有一点不新鲜，木菲儿都会拉肚子。
因此，木韵诗从不让木菲儿在外面的早餐店吃早餐，木菲儿偷偷吃过两次之后，上吐下泻，整个人虚弱得仿佛生了一场大病，再也不敢吃了。
“哥哥有什么办法，让我既能吃到外面的早餐，又能不拉肚子么？”
“我又不是神仙。”李左明把餐盘推到木菲儿身前，“快点吃完。你早上六点不到起床，早饭不吃好，一整个上午都无精打采。更何况你这两天还在减肥，本来食物摄取就比平时少，这样一来，说不定会生病的。”
“呜……可是……我真的吃不下。我想吃哥哥天天早上吃的那种辣辣的牛肉面！”
“你上次不就是因为偷吃牛肉面，结果拉肚子吗？牛肉面重油重盐重辣椒，你的肠胃怎么受得了。”
“那热干面也可以。没有热干面，豆浆油条也可以哦。”
“那些你吃了也拉肚子。”
“呜……”木菲儿耷拉着脑袋。
“我陪你吃。”李左明站起身，“厨房里面有我的一份对吧？”
“哥哥饿了吗？”
“稍微有点。”
李左明从厨房端出自己的早餐，坐在木菲儿对面，开始狼吞虎咽。
“好吃吗？”
“好吃。”李左明继续狼吞虎咽，“非常好吃。敏阿姨不愧是有故事的女人，煎鸡蛋都有一股浓厚的、充满故事感的香味。”
“真的吗……”木菲儿咽了口唾沫，重新拿起西餐刀，“我……我也尝尝。”
李左明悄悄抬起眼珠子，看了木菲儿一眼。木菲儿切下一小块蛋黄，放进嘴里，慢慢嚼了嚼。
“跟刚才的味道没区别。不过……我好像能吃下了哦。”
看来吃播视频的开胃效果是相通的……
李左明穿越前，有时吃饭没什么食欲，就打开吃播视频看，看着看着，食欲就上来了。如果本来就有食欲，那么一边看吃播视频一边吃饭，会比平时吃得更多。
木菲儿看他狼吞虎咽，也是同样的效果。
“慢点吃，别噎着。”李左明拿起餐巾，擦掉木菲儿下巴的蛋黄屑。
“我从来没觉得早餐这么好吃过。”木菲儿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随即，视线落在李左明还没吃完的半个面包上，“哥哥……我好像还有点没吃饱。”
“减肥，减肥。”李左明提醒。
“哦哦。”
“那以后每天早上，我陪你吃早餐。”
“可以么？我每天早上起来很早，哥哥好不容易熬过高三，有了这么长的暑假，不睡懒觉么？”
“没关系，晚上早点睡就行。”
“谢……谢谢哥哥。”木菲儿的脚尖叠在一起，搅来搅去，“那从明天开始，我等哥哥和我一起吃早餐。”
“好。”李左明吃完剩下的面包，站起身，“走，从今天开始，我也负责送你上学。”
……
李左明送木菲儿上学后，又回家补了个回笼觉，醒来时已经上午九点。
他看了眼手机，有萧誓词一个小时前发来的一条微信。
“左明，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送完妹妹上学，睡了个回笼觉，刚醒。班长呢？”李左明回复。
好一会儿，手机都没动静。
班长昨天貌似说过，今天要去学校……
李左明想起来昨天背萧誓词时，萧誓词说的话。
他在玄关换好鞋，往一中走去。
刚好到他平时和萧誓词见面的首都路路口时，萧誓词的微信回复过来。
“我现在在学校哦，正在处理学生会的事情。刚刚没看到手机。左明上午要做什么呢？”
“我现在在去学校的路上，大概十分钟就到。”
“左明到学校有事情吗？”这次的消息是秒回。
“有很重要的事情，见自己的女朋友。”
“嘻嘻，那我等着左明。”附赠一个红心表情。
李左明到学校时，高一高二的学生正在上课，学校显得格外安静。
他走进高三教学楼。
昨天高考才结束，他原本以为高三教学楼的会异常冷清，结果刚到教学楼下，便看到不少学生在教学楼下忙来忙去，手上还拿着彩纸、画布、喷漆一类的节日用品。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左明想拉住一个学生问问，但想到自己的负魅力值，索性作罢。
走进教学楼后，学生的数量更多，不管是楼梯道，还是教室走廊，都站了不少学生，几乎和课间休息时没什么区别。
这些学生无一例外，手上全都拿着节日用品，要么是急匆匆地赶路，要么是站在自家教室前，在窗户和门上贴贴画画。
难道一中最近有什么节日？
李左明到七班的教室，七班也是同样的场景。
教室的窗户边上，正站着四个学生，往窗户上贴彩纸。教室门边架着一座三角梯，商然然站在梯子旁，扶着梯身，仰头往梯子上方张望。
张之诗踩在梯子最上方的第三节踏板上，往门框用透明胶贴节日彩带。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李左明问道。
“啊，李左明同学也来学校了吗？”商然然露出惊喜的笑容。
“李左明同学？”
梯子上，张之诗的身体忽然晃了一下，一下失去控制，便向下栽倒。
“啊，诗诗小心！”商然然花容失色。
“呀——”张之诗也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叫声。
李左明脸色一变，猛然向前，想要接住张之诗。然而终究慢了一步。张之诗的身体坠落得比他想象的要快，身体错开他的手，直挺挺地砸在他脸上。
“哎呦。”李左明一声惨叫。
“噫……居然一点都不通呢。”张之诗揉着脑袋坐起来，“身下还软软的。”
“废话，你坐在我身上，当然软软的。”
李左明仰面躺在地上，肚子上坐着张之诗的屁股。
刚刚他虽然没接到张之诗，张之诗整个人跌进他怀里，随后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李左明在下，张之诗在上，完全成了张之诗的肉垫。
“啊，对不起！”张之诗慌里慌张地站起身，手抓紧裙摆，头扎进地面，“李左明同学……有事么？”
“没什么事。”李左明跟着站起身，揉了揉屁股，“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左明同学不知道么？”商然然歪着脑袋问道。
李左明摇头。
“校庆哦。”
“校庆？”
“诗诗比我了解，让诗诗来告诉你吧。”
“再……再过半个月……就是一中五十五周年校庆……每年一中校庆，各个班级都会举办班级晚会……”张之诗结结巴巴道，脸依旧不敢抬起来。
“每年都要举办？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李左明同学难道忘了么？我们高一高二全都举办过。”张之诗终于抬起头，脸上挂着疑惑。
“确实没什么印象。”李左明摇摇头，“不过我们不是已经毕业了么？还要举行班级晚会？”
“要的。高三学生的正式毕业时间是七月份，也就是高考成绩公布之后，在这之前，我们都还是一中学生。而且，每年高三学生高考完之后，也都会举办班级晚会，我们这一届当然也不例外。”说到校庆，张之诗的羞涩感渐渐缓和，说话也流利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顺便一说，这次我们班的校庆晚会是诗诗负责哦！”商然然骄傲道。
“是吗？”李左明瞪大眼。
“本来……一直是班长负责……”张之诗被李左明这么看着，脸禁不住发烫，又微微低下头，“不过最近这段时间，班长学生会的事情很忙，既要负责学校毕业生暨校庆晚会，还要处理优秀初中生来一中夏令营的事情，分身乏术，所以就把班级晚会的事情交给我了。”
“哦……看来班长很信任张之诗同学。”
“嗯……”张之诗轻轻点了点下巴，“所以，我绝对不能辜负班长的信任，一定要把高中最后一次班级晚会办得完美无瑕，给所有同学都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诗诗加油！”商然然竖起小拳头。
“加油！”李左明拍了拍张之诗的肩膀。
“咕……”张之诗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被李左明拍过的地方，像是上了烙铁般，开始发烫，没多久，半个身子都快软掉了。
“谢……谢谢李左明同学……”她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哼出这句话。
“不客气。对了，班长呢？”
“班长……班长现在应该在学生会活动室。”
“哦，那我去找班长，你们接着忙。”
李左明说完，摆了摆手，消失在走廊拐角。
“诗诗，我们要继续干活了哦。”商然然道。
“哦，好的。”张之诗看着李左明消失的地方，心中微微浮现出淡淡的失落。
……
李左明到学生会活动室时，整个活动室却空无一人。
“有人在吗？”他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生从活动室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水杯。
“你是？”
“我是学生会的值日干事，我刚刚去打水了，请问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哦，我找萧誓词同学。”
“你找会长么？会长不在活动室哦。”
“不在？那在什么地方？”
“在综合楼三楼报告厅开会。”
“哦……谢谢。”
李左明刚转身，准备离开时，那值日女生忽然拦住他：“等等，同学，你现在是要去报告厅找会长么？”
“对的。”李左明回头，“有什么问题吗？”
“恐怕你就算现在过去，也见不到会长。报告厅现在开的是整个一中学生会全体会议，没有学生会干部级成员的批准，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报告厅。你现在过去，也只会被报告厅外面值日的干事拦下来。”
“是吗？居然这么严格？”
“嗯，你想见会长的话，必须等到会议结束哦。”
“那会议什么时候结束呢？”
“大概要到十二点。晚一点的话，开到一点也说不定。”
“现在才九点半，那我岂不是要等差不多三个小时？”
“那也没办法。”女生耸耸肩，“学生会毕竟是整个一中最大的学生组织，自然不能被人随意闯入全体会议的会场。你找会长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为你做个登记，等会长开完会，再报告给她。”
“倒也没什么事情……”
“倒也没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找会长呢？”女生不解皱眉。
“她是我女朋友，我想见见她。”
“女……朋友？”女生的嘴张成O型。
“啊，来啦！”李左明晃了晃手机，“班长回我微信了，我现在可以过去，多谢。”
“女朋友？会长居然……谈恋爱了么？”女生怔怔看着李左明的背影，半天回不过神。
……
“李左明同学对么？会长已经亲自通知过，只要在这里签个名你就可以进去了。”
综合楼三楼报告厅外，一名学生会干事指着桌上的登记本，对站在身前的李左明说。
“这里吗？”
“对的。写自己的姓名班级和学号。”
“好嘞。”
李左明填好资料，干事将报告厅的门拉开。学术报告厅的整体结构，类似电影院的小型放映厅，阶梯座位，最前排是个小舞台，舞台上方是巨大的投影屏幕。舞台上摆着一张长条形桌子，桌子后面坐了三个人，为首的人正是萧誓词。
萧誓词左手坐着学生会副会长杨落雨，右手坐着学生会监督委员熊柄沉。
长条形桌子侧方，单独陈列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放在“顾问教师”的牌子，却是空的。
李左明刚看向萧誓词的时候，萧誓词的视线便也同时看向他，脸上顿时浮现两个淡淡的酒窝。李左明点点头，在最后排找了个座位坐下。
“接下来的这半个月，学生会的主要事务有三个。第一是校庆兼毕业生晚会，第二是学生会换届选举，第三是优秀初中生到我校体验夏令营的招待事务……”
萧誓词竖着双眉，表情严肃地发言。台下安静一片，全都目不转睛地倾听。
“毕业生晚会节目的统筹，是文艺部负责。文艺部部长坐在哪里？”
“部长，我在这里！”一个女生从右侧中间排的座位站起来。
学生会每次召开全体会议，座位都会根据各部门上个周期的工作情况，由秘书部安排座位。上个周期表现良好的部门，会安排在靠前的座位，而表现不好的部门，则安排在靠后的座位。
因此，每次召开全体大会前，各部门心情都十分忐忑。尤其坐在最后排的部门，更是整场大会都抬不起头。
文艺部上个周期表现不好不坏，因此坐在中间。
“晚会节目排练进度如何？”
139章：烈日
报告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学生会成员都低着头，紧张地抿着嘴唇，不敢看萧誓词的脸。
角落的立式空调，发出嗡嗡嗡的吹风声。
“文艺部长？为什么不说话呢？”萧誓词皱眉道，“晚会节目彩排进行得如何？”
“排练……”文艺部长勾着脑袋，结结巴巴，“排练进行得……没那么顺利……”
“没那么顺利？”萧誓词的视线如同两柄利剑，“要么顺利，要么不顺利，没那么顺利是怎么回事呢？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吗？”
“是……是节目筛选环节……”
“节目筛选环节？为什么节目筛选环节还会出问题？”
萧誓词看向其他学生会成员。
所有人都低着头，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节目审核环节早在一个月前就结束了，不是吗？按理说，现在节目排练都该进行了一个月，为什么节目筛选环节还会出问题？究竟是怎么回事？”萧誓词眉头沉下来，冷声道，“秘书部部长在什么地方？”
“会……会长……秘书部在这里。”坐在前排的一名女生战战兢兢地站起身。
“晚会节目筛选是秘书部主持的吧？我当初带着你去月工大学，请了两位德高望重的艺术系老师来做筛选评委，难道那两位老师没有来么？”
“那两位老师……是来了的。”
“那为什么节目筛选还会出问题呢？”
“当时的节目……确实已经筛选完毕了……”秘书部长的声音在发抖，“而且，最终的节目名单也定下来了……但是……但是后来……有三个节目……被毙掉了。”
“被毙掉了？”萧誓词猛然抬高音量，“哪三个节目？”
“第一个节目是街舞，第二个节目是小品，第三个节目是歌曲串烧。”
萧誓词的手指轻轻翘敲着桌面。
其他人都屏气凝神，等萧誓词说话。
“这三个节目都是晚会表演常见的节目，为什么会被毙掉？”
“街舞节目被毙掉……是因为审核老师们……说跳舞同学的造型人不人、鬼不鬼……会助长学校奇装异服的风气。”
“小品呢？”
“小品节目被毙掉……是因为故事中出现了学生早恋的话题……审核老师们认为这会变相引导学生早恋……”
“歌曲串烧。”
“歌曲串烧被毙掉……是因为……审核老师们觉得……串烧的歌曲……全是情情爱爱的流行歌曲……不利于学生身心健康……”
秘书部长说完，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萧誓词。
“真是胡闹……”萧誓词揉了揉额头，“这帮审核老师，都是老古董么？”
“其实这次节目审核的四名老师，全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审核却比之前几届更加严厉。反倒前几届那些高教龄的老师，审核时尺度还要宽松一些。”文艺部长道。
“节目是什么时候被毙掉的？”
“是……半个月前。”秘书部长小声道。
“半个月前？都已经这么久了么？那为什么，没有提前把这件事情告诉我？”
萧誓词的视线扫向下方。
所有都低下头。
立式空调的声音变得更大，报告厅的温度，也似乎低到有些令人发冷了。
不少人开始微微发抖。
“组织部部长坐在什么地方？”
“会……会长……组织部在这里。”报告厅右侧中间，站起来一名男生。
“节目审核材料是你们组织部负责提交的，对不对？”
组织部长谨小慎微地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节目被毙掉的信息告诉我？”
“其实当时……我们是想要告诉部长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组织部长硬着头皮回答，“我们几位部长当时的想法是，只不过被毙掉三个节目而已，只要再增补三个节目，通过审核，事情就解决了，没必要专门劳烦会长。”
“所以你们就没有通知我？”
组织部长深深低下头，不敢说话。
“你们当我的部长时间也不短了。为什么还会犯这种错误？”
其他部长，也全都深深低下头。干事们更是把整个身体，都缩进座椅里。
“无论你们能不能解决，但是工作出现问题，都该第一时间通知我，而不是想着隐瞒。我虽然不会因为工作出现问题责怪你们，但是你们这种毫无意义的隐瞒，连累整个校庆活动都受影响，这已经不是工作问题，而是你们自己出了问题。你们身为学生会各个部门的部长，难道这点常识都没有吗？”萧誓词的声音变得冷峻。
“对……对不起会长……”文艺部长小声道。
其他部长也都满脸愧疚。
“不过，我作为会长，没有提前关注到这件事，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分锅环节到此为止，把头都抬起来。”
部长们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抬起头。
“另外增补的三个节目怎么样？”
“增补的三个节目……”文艺部长小声道，“也没有后文了……”
“为什么？”
“我们为了找出合适的增补节目，又去找了那两位艺术学院的老师，请他们来帮我们挑选，哪知道……那两位老师听说节目被毙掉之后，大发雷霆，说真是岂有此理，这么好的节目居然会被毙掉。然后把那几个审核老师痛骂一同。”
“倒是那两位老师的风格。”萧誓词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们见两位老师的脾气消得差不多，便把此行的目的提出来，结果他们听后，更加火冒三丈，说那些被筛掉的节目全都是臭鱼烂虾，增补上去也是滥竽充数，不同意筛选。我们没办法，便打算自己去挑选节目。”
“第二天，我们去找那四位审核老师，跟他们咨询节目的具体尺度，哪知道审核老师们对我们爱理不理，还挖苦我们说学生会没有眼光，连晚会表演的节目都筛选不好，居然能筛选出那种下流不堪的节目，怎么好意思承办毕业生晚会。
“我们三个部长，当时都气得牙痒痒，但又敢怒不敢言。没想到这时候，那两位艺术系老师居然也找到学校，跟审核老师们当面吵起来，把那几个审核老师骂得脸红脖子粗，气急败坏，下不来台，咬牙切齿说不管你们增补什么节目，都不可能给你们通过。”
“所以事情便僵住了么？”
“嗯……直到现在，另外三个节目都没有下文。”
“呼……”萧誓词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下事情彻底难办了。”
“对不起会长，都是我们让事情变成这样。”文艺部长可怜巴巴道。
其他几名部长也都羞愧得满脸通红。
“我说了，分锅环节到此为止。外联部部长在哪里？”
“会长，我在这里！”右侧前排一名男生站起身。
“毕业生晚会的商家赞助，拉得怎么样？”
“已经确定了三家冠名商家，分别是CBD北宫购物广场、三久面馆和爱知屋书店。其中CBD北宫购物广场是首席赞助，会在晚会现场派发价值超过五万元的现金红包，以及广场内商家的消费代金券、设施畅玩券和电影票。三久拉面和爱知屋书店也会有相应的礼品赠送。此外，三家赞助共同出钱，提供了十万元的奖学金，在晚会现场，奖励高考成绩优秀的高三毕业生。”
“很好。”萧誓词罕见地露出笑容，“这些赞助商的信息，学校知道么？”
“已经提交给行政处了，行政处的老师查询了商家资质，没有问题。”
“学生们知道吗？”
“因为节目还没有确定，所以……暂时还没有向学生们公布。”外联部长面露难色。
“宣传部长在什么地方？”
“会长，在这里。”右侧中排站起来一名女生。
“校庆晚会的宣传开始做了吗？”
“已经开始做了。校门口和食堂门口都张贴了海报，但是节目信息……”
“把刚刚外联部长提到的赞助信息，做成宣传展板，摆在高一高二高三的教学楼下，每个教学楼的入口出口都摆上，务必要让每个学生都能看到。宣传展板的内容，着重突出商家为晚会提供的活动奖励，把奖励写得巨细无遗，最好要让学生们看到那些奖励，就馋得流口水。”
宣传部长的眼睛亮起来。“会长的意思是……”
“除此之外，把一中校庆的消息散布到月工市其他高中的学生群里，让其他学校的学生也知道一中要开校庆晚会的事。微博的一中校庆话题也可以开始预热了，每天公布一个预演节目，或者发演员们的定妆照，或者是舞台搭建的场景，总之，一定将学生们——不管是不是一中学生——的目光吸引过来，把学生们的胃口吊住，把热度炒上去，最后能够让整个月工市的高中生，都知道这件事情。”萧誓词继续道。
“会长难道是想……”
外联部长声音在颤抖。
其他人也渐渐明白萧誓词的想法，不由得瞪大眼睛。
“非常时期行非常办法。”萧誓词冷声道，“只要学生们期待这场晚会，那么不管有多大的阻力，都不是问题。等到晚会在学生中的热度渐渐炒起来，成为全市级别的话题时，我们再去找那四名审核老师重新提交节目。他们再想卡脖子也不得不掂量掂量了，就算他们不掂量，学校领导也会慎重考虑。”
“会长这样……说不定会和那四位审核老师彻底撕破脸……”
“现在不是已经撕破脸了么？既然如此，那就狭路相勇者胜。而且，我想做的，不是让那四位审核老师同意增补节目，而是让他们同意，恢复之前被毙掉的三个节目。那三个节目是艺术学院两位老师亲自挑选出来的，质量远胜其它被淘汰的节目，此外，还已经排练的半个月。与其重新增补节目，那三个原本的节目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审核老师会同意么？”
“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总该去试试。实在不行，再考虑其它办法。”萧誓词微微眯起眼睛，神情变得严峻。
其他人缩起脖子。
“我刚刚说的话，各位部长都记住了么？”
“记住了，会长。”几位部长当即异口同声。
“好。那接下来的问题……”
“会长虽然平时很温柔，但是一旦认真起来，还真是有些令人害怕呢。”李左明右前方，一名男生向他身旁的男生交头接耳。
“可不是么。会长看起来从不发脾气，但是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比发脾气还令人紧张。”他身旁的男生点头附和，“而且会长刚刚提出的，对付那四位审核老师的办法，实在太有侵略性了，几乎不给那四位老师留一点后路。到时候，那四位审核老师如果不妥协，恐怕要被架在火上烤。这种方法，也只有会长才敢想出来。”
“好在我们不是部长，如果是部长，不知道直接面对会长，该承受多大的压力。”
“在会长手下当部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学生会全体会议开到十二点半才结束。
后面谈论的问题，李左明听不太明白，便拿出手机，开始看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
“会长再见。”
“会长再见。”
络绎不绝的学生会成员从李左明身边走过，离开报告厅，不一会儿，报告厅便空荡荡。
“左明，我们去吃饭吧。”萧誓词笑盈盈地走到李左明身边，“等这么久，早就饿了吧？”
“饿倒是不饿。”李左明牵住萧誓词的一只手，轻轻一拉，将萧誓词拉进自己怀里，“倒是见识了班长从来没在我面前展现过的一面。”
“是……是吗？”萧誓词坐在李左明腿上，两只手紧张地按在胸口，耳根通红，“哪一面呢？”
“学生会长的一面。”
“学生会长？”
“刚刚坐在我前面的两个同学，都在小声说班长很严厉呢，他们都有些害怕班长。”
“学生会的部长们都十分怕我，那些一年级的干事会说那种话，也无可厚非。”萧誓词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自己也没办法控制，我一旦开始解决什么问题，就会不自觉地认真起来，其它与问题无关的事情，就无暇去考虑了。而且我觉得，我身为学生会会长，如果我不认真些，其他人更加会懈怠。再加上还要和各种老师和校领导打交道，更加不能放松警惕。所以，每次，一旦处理学生会的事务，我就下意识地提高百分之两百的注意力，务必不犯一点错误。”
“誓词会长真是尽职尽责呢。”
“誓词会长这么尽职尽责，左明干事是不是该给些奖励呢？”萧誓词手臂勾着李左明的脖子，脸往李左明眼前贴近，眼神却变得羞怯。
“那誓词会长想要什么奖励呢？”
“誓词会长想要的奖励是：能不能把左明干事这么一个英俊帅气，才高八斗，口胡的时候又很正经，正经的时候又喜欢口胡，还会在放假时间，专门到学校来看自己女朋友的完美男人，奖励给誓词会长当一天男朋友呢？”
“只有一天吗？”
“稍微多几天也没关系哦。”
“那作为女朋友，是不是该和男朋友做些情侣该做的事情呢？”李左明缓缓低下头。
“嘴唇……不可以哦……”萧誓词鼻腔喷出湿热的鼻息，眼睛渐渐变得湿润，脸却越发往李左明靠近。
“就是说除了嘴唇，其他都可以么？”
萧誓词轻轻点了点下巴，睫毛不安地颤抖。
反倒是李左明有些紧张。
班长好像比之前更加主动了……
他慢慢低下头，嘴唇轻轻吻在萧誓词的眼睑上。
萧誓词的身体轻轻一颤，闭上眼睛，双臂如两条水蛇般，温柔地勾住李左明的脖子。
李左明吻过萧誓词的眼睑，又亲在她鼻子上，接着缓缓下移，即将探上那双柔软的嘴唇时，萧誓词忽的一阵激灵。
“不……不行……”她颤声道。
“不行吗？”李左明抬起头。
“还……还太早了……”
“那好吧。”
“对不起……左明，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但是我还没有准备好。”萧誓词所在李左明怀里，侧脸贴在李左明胸膛，“等到我准备好……我一定……一定会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左明。”
“没关系。”李左明抱着萧誓词，“我会等班长的。”
“谢谢。”
“班长下午做什么呢？”
“下午要跟梅育学老师一起，去月工市的三所重点初中做夏令营宣传。”
“这样啊……”
“左明下午有事吗？”
“没有。”
“如果没事，左明可以去看看班主任。”
“班主任？班主任怎么了？”
“今天早上，我看班主任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班主任的状态不好？什么情况？是因为要离开一中，所以伤感吗？”
“看起来不像。班主任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脸色苍白，眼睛也有些浮肿，乍看起来，像是昨晚没睡好，但是班主任的精神，却又完全不像没睡好那么简单，我叫班主任了好几声，班主任都没有反应。反倒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就像是丢了魂。”
“丢了魂？”
“嗯。”萧誓词看着李左明的眼睛，点了点头，“好奇怪，我从来没见班主任那样过，我有些担心。”
“确实十分奇怪……班长没有问班主任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我问了班主任，但她只是摇摇头，跟我说没事，我原本还想接着问，班主任却让我先离开，她想一个人静静。”
“反常。”李左明皱眉道，“实在是太反常了。”
“左明，我有些担心班主任。”萧誓词双手搂着李左明的脖子，“左明下午去代我陪陪班主任好么？我担心班主任一个人在办公室，会发生什么事。而且班主任很疼左明，说不定左明去，她会把情况告诉你。”
“好。”李左明揉了揉萧誓词的头发，“我下午去看看班主任。”
……
李左明和萧誓词一起吃过午饭，到章晓晓的办公室，办公室空空如也。
他们又去教室，教室也没有章晓晓的人影。
“班主任整个上午都没有来过教室。”张之诗按着嘴唇道，“其实我也想找班主任，看看能不能请班主任出面，向音乐老师借一套音响设备，我们班级晚会的时候使用，但是却没有找到班主任的人。”
“班主任会去什么地方呢？”萧誓词的神情变得不安。
“别担心。”李左明握了握萧誓词的手，“我给班主任打个电话。”
关机。
突然间，李左明的心沉到谷底。
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班主任……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日正午一点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投在教室的桌椅和地面上，展开一片巨大的光斑。
李左明站在光斑的正中间，瞪着眼睛，额头、脸上、脖子、甚至是手背，全是湿淋淋的汗水。
“左明……”萧誓词的手在轻轻颤抖，“班主任她……难道真的出事了吗？”
“不知道……”李左明缓缓放下手机，眼睛看着地面，汗水滴答滴答从额头掉落在地板上，“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股……非常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李左明上次出现这种不好的预感，是昨天晚上，萧誓词喝酒之后。
并且果不其然，在预感出现没多久，萧誓词整个人便变得温柔又病态。
难道这次……班主任真的发生什么变故吗？
“左明……我……我不去下午的宣传了……我要去找班主任……”萧誓词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李左明猛然惊醒过来。
对啊，这种时候，我怎么能比班长更紧张？如果连我都失了方寸，那还怎么安慰班长？怎么找到班主任？
“没关系，虽然我会找到班主任的。”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刚刚梅育学老师不是打电话让你去找她么，你先过去吧。”
“可是……”
“没关系。”李左明轻轻撩起萧誓词耳边的长发，盯着萧誓词的眼睛。他的手指依然在轻轻颤抖，但眼神却格外坚定。“没关系。我一定会找到班主任的，找到她之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班长，现在班长先去找梅育学老师好么？别耽误下午的工作。”
“左明会找到班主任么？”
“一定会找到的。”
“还有我。”张之诗小声道，“我……我也担心班主任。”
“那……左明，一定要通知我哦。”萧誓词抿了抿嘴唇，“我等着左明。”
“好。”
……
风骨路太名山小区。
小区门前。
“到了……”李左明看着小区的门牌，喃喃道。
游戏原作里，章晓晓正是住在这栋小区11号楼802房。章晓晓不是月工市人，她是为了工作才来到月工市，因此在月工市没有房产。这间房子是她从一位房东手上直租下来的，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小区的门禁关着。
“该怎么进去呢……”李左明看了眼坐在保安亭的保安大叔，寻思是否去请大叔帮忙开门。这时，忽然一辆警车在李左明身旁停下，两名年轻警察从车上下来。他们路过李左明身旁，向李左明看了一眼，点点头。李左明也点点头。
这两名警察……难道小区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叔，请开一下门。”其中一个警察向保安亭的大叔喊道。
“哦，好，警察同志又来了啊。那件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么？”保安虽说在笑，但神情却有些僵硬。
“基本情况已经确定了，我们来做核实。”警察道。
“哦哦。”保安大叔打开门禁。
“就是现在。”
李左明等那两名警察走进去，当即跟在那两名警察身后，正要穿过门禁，忽然保安亭中传出一声喝骂声。
“那瓜娃子，你给我站住！你是这小区的业主吗？”伴着声音，保安大叔忽然气急败坏地冲出保安亭，挡在李左明身前。
“我……我来找人。”李左明神情尴尬。
这保安大叔什么情况？
就算我不是这小区的人，但这大叔也太紧张了吧？
等等……那两名警察……难道说小区里面真的出了什么事？
“找人？找谁？”保安大叔眼神狐疑地将李左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一边，“你这张脸面生得很，我从来没见过，而且看你的年龄，大概还是高中生吧？这个时间你不在学校上课，来这里找什么人？”
“我是高三学生，刚刚参加完高考。”李左明心头越发疑惑，“我来找章晓晓。”
“章晓晓？”保安大叔面露思索，“哦对了，是一中那位老师。你跟章老师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学生。”
“学生？真是学生么？”
“真的是学生。”
“你叫什么名字？”
“李左明。”
“既然是章老师的学生，你为什么不去学校，反而到章老师家里来找她？”
“章老师不在学校，我就是因为在学校找不到她，才来小区的。”
“哦……原来是这样。你稍等，我去给章老师家的对讲门禁打个电话。如果她在家，肯定会接听，如果不在，那就打不通。”
“好的，谢谢大叔。”
保安大叔点点头，返回保安室。
李左明仰着脖子，往保安室张望。
保安大叔先是等了片刻，随后对着话筒开始说话。但隔着玻璃门，李左明听不清。不多久，保安大叔打开门，重新走出保安室。
“大叔，班主任……章老师在家么？”
“在家。”保安大叔眼神怪异地看了眼李左明，“她也说了，你确实是她的学生。”
“那我能进去吗？”李左明神情激动。
保安大叔又看了看李左明，缓缓摇摇头。
“虽然你确实是张老师的学生，但是你却不能进去？”
“为什么？”李左明忍不住皱起眉头。
难道是我的负魅力值作用，保安大叔在故意为难我？
“别用这种恼火的眼神看我，不让你进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那位章老师。”
李左明的瞳孔缩成两颗黑点。
“班主任……不让我进去？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在对讲机里跟她说你想去见她，她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最后才拜托我请你离开。还让我对你说不要担心，她没事，只是身体不舒服，想要一个人好好休息。”
“这样啊……班主任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呢……班主任到底出了什么事……”
“同学，既然章老师已经拒绝，你就回去吧。”
“不行，我一定要见到班主任。”
“你自己的老师不愿意见你，你想见她又有什么用呢？”
“大叔，麻烦你去告诉班主任，我就在这小区外面等她。她一个小时不愿意见我，我就等一个小时，她一天不愿意见我，我就等一天，她一个月不愿意见我，我就等一个。我也不会给大叔你添麻烦，我就站在这小区门口旁，一直等到她愿意见我为止。”
说罢，转身离开门禁通道，站在小区旁的人行道上。
下午两点的太阳正旺，人行道又没有半分遮挡，毒辣的阳光直勾勾地照在李左明身上。李左明没站多久，便满脸是汗。
“同学，你别傻站着啦，那么大的太阳，再站着会中暑的，快回去吧。”
“大叔，麻烦你去告诉班主任一声，我真的很担心她，见不到她我放心不下。”李左明道。
“嗨，这孩子！”
保安大叔回到保安室。
“喂，章老师么？我是小区门口的物业……对……那孩子还没离开……嗯……他非要见你……我把话都对他说明白了，但是那孩子的脾气还真是够倔的，非但没离开，反而说一定要见你，见不到你就一直等在小区外面……欸，对，他现在就站在小区外面……这外面的太阳毒着呢，连我这饱经风霜的过来人都遭不住，你说那细皮嫩肉的孩子……对，他现在正站在太阳底下，这小区外面没树没棚，顶着太阳晒，我刚看了一眼，浑身是汗……诶诶，章老师，你先别激动，你先别激动，我这就去告诉他……哎呦章老师，你怎么还哭了，我这去告诉他，让他去找你……你放心，他肯定没事，就晒了这一会儿，出了点汗……章老师，你怎么哭得更大声了还……这事不怪你，你也没想到那孩子居然这么倔……好好好，我先去跟他说，你别哭了啊，不然待会见到自己学生，可难看了……”
保安大叔挂断对讲机，急匆匆跑出保安室，向李左明招手。
“李左明同学是吧？快别站在太阳底下了，章老师让你进去。”
“真的吗？”李左明激动地转过身。
“快点吧，你要是再晚点去，章老师得哭坏身子了。”
李左明一愣：“班主任哭了？”
140章：大雨
“吱——”
“吱——”
“吱——”
李左明刚一进小区，小区四周，便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蝉鸣。接着，一块巨大的乌云，将李左明头顶的天空覆盖。
太阳被挡在乌云下，上一刻还灼人的烈日，此刻只在乌云的轮廓边，洒下一丁点模糊的光晕。又过不久，连那光晕也消失了。
“刚刚还那么大的太阳，这眼看着，居然像是要下雨了呢。”保安大叔站在保安亭外，手在额头搭了帽檐，仰头往天空张望。
“是啊，好奇怪的天气。”李左明也仰头看着天空。
“看样子，似乎要下雨呢。”
“今天的天气预报，报的有雨吗？”
“天气预报报的没有哦，但是天气预报嘛，又不是百分百准确，更何况这里是月工市，天气预报管不了的地方。”
“倒也是。”
四周的蝉鸣越发响亮。
虽然太阳被挡住，但气温变得更高了。
空气闷热无比。
“11号楼，往前面直走，在第二个路口右拐，然后再往前直走五十米，过了一个喷泉广场，抬头便能看到了。”保安大叔摆了摆手，“快过去吧，别让章老师等急了。再说，万一真下起雨，你说不得就得淋雨了。”
“谢谢大叔。”
“不客气嘛。”
……
小区里一个人都没有。
一路都是刺耳的蝉鸣。
李左明按保安大叔所说，走过喷泉广场。
“十一号楼……”他抬起头，看到眼前砖红色的楼身上，挂着的金色楼号牌，“就是这栋。班主任就住这栋楼上吗……”
忽的，李左明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处奇怪的痕迹。
那是楼侧面的绿化带，一簇红花继木，被不知什么东西，压垮一大截。
李左明的视线扫过红花继木，落在地面的花坛上，突然，他如同脊柱爬了条冰冷的蛇，开始忍不住颤抖。
“那是……”
在花坛边缘锋利的瓷砖上，映着一滩红色的痕迹。
李左明眼睛盯着那红色痕迹，缓缓的，脚步如同灌了铅般，挪动到那花坛旁。他从警戒线下钻过去，颤颤巍巍地走到花坛边，盯着那摊红色的东西。
“真的是……血迹……”
为什么这里，会有血迹？
这些血迹，是怎么来的。
李左明的手指忍不住颤抖。
他的视线，再次看向那块被压垮的红花继木。
整个面向花坛这边的枝叶，全部被压断了，叶子落满花坛。在花坛的泥土中，也隐隐可见沾了血的叶子，和颜色更深的泥土。
汗水顺着额头，流进李左明的眼睛。
李左明隐隐约约，似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抬起头，缓缓地、像是害怕见到什么东西，却又不得不去看那般，视线一点一点贴着墙面上移。
11号楼这一侧，是堆放杂物的阳台。阳台外侧，是半身高的玻璃护栏。护栏内侧的空间，大概有四平方米，大部分阳台上摆着洗衣机，和其它打扫用的工具。
只有一家，阳台干干净净。
不仅没有洗衣机，连打扫工具也没有，只在玻璃护栏上方，拉起了一根黄色的警戒线。
那是十五楼。
“同学，你站在那里做什么？”突然，李左明身后，传来一声喝止声。
“警察……”
李左明回头一看，只见刚刚进小区的两名警察，正站在11栋楼的正门前，两双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
“同学，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其中一名男警察又问道。
“我……我……没什么……”
李左明低下头，额头渗出冷汗。眼角的余光，依旧死死盯着那花坛上的红色痕迹。
“擅自穿过警戒线，可是要受惩罚的哦。”另一名女警察微笑道，“你是这栋楼的住户么？”
“请问……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李左明没有回答女警察的话，反问道。
“你不知道吗？”女警察诧异。
李左明看着女警察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
“这么说，你不是这栋楼的住户？”男警察的声音，略微带着疑惑。
“我不是。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人。”
“找人吗？”女警察点点头，拿起笔，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写了什么，随后说道，“既然你不知道，我们也不会告诉你，这是警察的保密职责呦。不过，知道的话，对你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所以，小同学不要问这么多。既然是找人，那就快从那里出来，上楼去吧。”
女警察闭起一只眼睛，右手食指竖起，放在嘴前，做了个静默的手势，脸上带着开朗的笑容。
她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了吗？
这种大姐姐温柔地劝慰小学生的戏码，我当然不会中招。
“好的。”
李左明走出警戒线，来到两名警察身前。
“真乖。”女警察揉了揉李左明的脑袋。
“别对刚刚见第一面的人动手动脚啊。”男警察无奈道。
“嘿嘿嘿。”女警察吐了吐舌头。
他们似乎……没有被我的负魅力值影响……
上次在真武山见过的那两名警察，也是这样。
难道说，我的负魅力值，不会影响到警察么？
“你不是要找人吗？”女警察捏了捏李左明的脸，“快过去吧。”
“别对刚见过一次的人动手动脚啊。”男警察再次无奈道。
“嘿嘿，因为真的很可爱嘛。”
“哦……”李左明又悄悄看了眼花坛，低着脑袋，眉头紧紧皱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来这里是做什么？
这时，楼栋内的电梯，忽然发出一声到达的响声。
旋即，电梯门打开，一个穿着拖鞋、脸上有泪痕的年轻女子从电梯里急匆匆走出来。
哒哒哒急促的拖鞋声，在空旷的过道，显得格外刺耳。
李左明愣住了。
女子也看见了门禁外的李左明。
她停下脚步，愣在原地，微微张着嘴，眸光颤动。下一刻，眼睛中又涌出水雾
“班主任……”李左明喃喃道，“你怎么下来了？”
“傻孩子……”章晓晓讷讷地走到门前，打开门，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上李左明的脸，“你刚刚怎么……那么傻呢……这么大的太阳……会中暑的……”
“没关系。”李左明轻轻笑了笑，“而且，现在已经没太阳了。”
“真是……太傻了……”章晓晓把头抵在李左明胸口，两只手攥紧李左明的衣服，低声啜泣起来，“李左明同学……真是……太傻了……呜呜……”
“原来那位小同学，是章老师的学生么？”不远处，女警察捏着下巴，低声道，“这样一来，有人陪着章老师，我们也能稍微放心一些了呢。”
“是啊。”男警察点点头，“这件事对章老师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好在她带的毕业班，高考已经结束，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挺过去……”
两人转身离开。
“老师，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李左明的手轻轻拍着章晓晓的背，“而且，只是晒了一会儿而已，怎么会中暑呢。”
忽然，章晓晓抬起头，竖起眉毛，瞪着李左明。
“那么大的太阳，哪怕只是一会儿，也有中暑的风险！”
她眼角依旧挂着泪珠，但神情已经变得和平时一样凶巴巴。
“再说，我不是都让保安大叔跟你说了，想一个人好好休息么？你居然还用那种方式威胁我，实在是……实在是太气人了！”
章晓晓的两只手，拧住李左明的脸。
“疼疼疼。班主任你轻点。”李左明哀嚎。
“下次还敢么？”
“那得看情况。”
“还敢看情况！”章晓晓的语气越发凶狠，然而手上的力道，却比刚才更轻了，与其说是拧李左明的脸，不如说是抚摸，“刚刚参加完高考，半截屁股都还在学校的凳子上，居然已经敢忤逆老师，还真是胆大包天。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不是你班主任！”
“我这是不是担心班主任嘛。”
“我是大人，还用你这个小屁孩担心吗？”
“大人可不会把自己手机关机，半天联系不到人，让自己的学生急得团团转。班长找不到班主任，都快急哭了。”
章晓晓轻轻一怔，放下手，揉了揉眼睛。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是……”
“但是？”
章晓晓摇摇头。
“是和……刚刚那两位警察有关么？”
章晓晓的身体颤了一下。她轻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嗯…”
“到底是什么事呢？居然把我们坚强乐观的班主任影响成这样，连皮肤都变得憔悴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男朋友还没找到，就变成被学生笑话的黄脸婆了。”
“李左明，你要死啊！”
章晓晓火冒三丈。
上一刻还消沉悲伤的表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狠狠在李左明的脚背上踩了一脚。
“哎呦！”李左明惨叫一声。
“你老师我年轻貌美，活色生香，追我的人能从喜马拉雅，排到月球表面的环形山，可不是因为武德充沛，才找不到男朋友。李左明，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武德确实充沛！”李左明连连点头。
“呼……”章晓晓无奈地舒出口气，“既然已经见到我，就回去吧。顺便告诉班长和其他学生，我没事，让他们不要为我担心，明天我就会回学校的。”
“我想去班主任家坐坐。”
“坐坐？”章晓晓抬起眼帘，睨了李左明一眼，“不行。”
“为什么？”
“单身女性的闺房，岂容你这个贼眉鼠眼的宵小之辈进入，打哪来，给我回哪去。”
“班主任，你在想什么呢。我是担心，天色这么暗，会忽然下大雨。”
“下大雨？”章晓晓将头伸出门，往天上看了看，“哇，果然好暗！刚刚还三十八度的烈日，现在居然已经有这么厚的乌云了吗？月工市夏季的天气，还真是变幻莫测呢。”
“对吧？万一我走到中途，开始下大雨怎么办？难道班主任想让我淋成落汤鸡吗？”
“那也不一定，月工市的天气这么奇怪，上一刻乌云密布，下一刻就天气放晴的情况也不在少数，说不定你没走两步，就又是大晴天了。”
“真的吗？”
“真的啦。”章晓晓推了推李左明，“左明，回去吧，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我真的没事，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思考些东西。”
“班主任刚刚……叫我的名字？”李左明呆呆看着章晓晓。
“唔……”章晓晓捂住嘴，瞪大眼睛，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一层红霞，“我……我刚刚只是……顺口……你不要乱想……”
“这还是班主任，第一次叫我名字吧？”
游戏原作里，章晓晓也从未如此亲昵地，直呼过李左明的小名。
往往叫李左明时，要么叫“你”，直接叫“李左明”三个字，要么叫“李左明同学”。
哪怕两人的关系，发展到相当程度，也从未触发过这种剧情。
“我……我都说了……只是顺口……”章晓晓移开视线，掩着嘴，慌张狡辩，“再说……我……我是你的班主任……叫你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你别想那么多……”
“我没想那么多，但是班主任你的表情，似乎想的比我还多？”
“我……我有吗？”章晓晓的神情越发局促，眼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四处乱转，“哈哈，我有吗？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好了，别再耽误时间了，快走吧。”
章晓晓掰着李左明的肩膀，将李左明的身体转了个过，随后，把他往前推了几步。
“快别磨蹭了，不然待会儿真的下大雨，就麻烦了。”
话音刚落，天空响起一道雷声。
下一刻，大雨倾盆而下。
珠帘般的雨幕，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便笼罩整个世界。
李左明和章晓晓，站在楼栋外的玻璃雨棚下，雨水落在两人头顶的玻璃雨棚，发出嘟嘟嘟嘟的敲击声。
玻璃雨棚的边缘，哗啦啦往下坠落着雨水，雨水落在地上，溅起的水滴，洒在李左明和章晓晓的鞋子和裤子上。
不一会儿，两人小腿以下，便出现明显的湿迹。
“居然……真的下雨了……”章晓晓微微仰着头，喃喃道。
忽然，李左明迈步，往玻璃棚外走去。
“等等，你要做什么？”章晓晓急忙拉住李左明的手腕。
“班主任，我要回去了。”李左明低着头，眼睛埋进一片阴影中，“刚刚班主任，不是让我回去么？”
“可是外面，下这么大的雨……”
“哪怕是下雨，也没办法。我如果再不走，说不定会下的更大。”
李左明说完，再次迈动脚步。
“等等……”章晓晓的手，紧紧抓住李左明的胳膊，颤声道，“不……不要走……”
“班主任说什么？”
“我说……不要走。这么大的雨，会淋感冒的。”章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
“是吗……可是，班主任既不让我走，也不让我去家里，那该怎么办呢？难道要在这里，等到雨停么？但是这雨的架势，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了吧？”
雨依旧哗啦啦地下。
李左明和章晓晓静静地站着。
章晓晓的右手，死死拉着李左明的手腕，她的左手放在胸口，微微低着头。
雨水溅在她的拖鞋上，在棉拖鞋表面，凝出一颗颗小小的水珠。
“去……去我家里吧。”忽的，章晓晓低声道。
“什么？”
“我说，去我家吧。我同意左明，去我家里。”章晓晓的手轻轻颤抖。
“同意吗？”李左明的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奸计得逞的微笑，“但是，班主任刚刚不是说，想一个人在家里静静地想事情么？如果我去班主任家，干扰班主任的思绪，那多不好。”
“暂时不想……也可以。”
“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李左明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牙齿也快笑得合不拢，“算了，我还是回家吧。虽然这雨很大，但我也不想在主人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行在别人家里避雨，我可是有基本的廉耻之心。”
“我……我同意的。”章晓晓的手颤抖得越发厉害，语气也带着哀求，“我们快点上去吧，气温降下来，会着凉的。”
“可惜……”李左明摇摇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刚刚主动提出想去班主任家，但是班主任却不同意，现在虽然邀请我上去，但是恐怕，也是看在这雨的面子上，并不是诚心想要我登门。哪怕我去班主任家，班主任想必也闷闷不乐。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回家。”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么？”
“真的没有。我怎么会那么想呢，其实我愿意你到我家里……”
“既然这样，班主任是不是应该……”
章晓晓的头埋进胸口，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嘴唇。
雨下得越发大了。
玻璃雨棚的嘟嘟声渐渐变成嘭嘭声，一条水流从玻璃雨棚外的台阶上流下来，缓缓穿过李左明脚边，又穿过章晓晓脚边，聚集在章晓晓身后一小块地面的低凹中。
“我……想要左明……到我家里……”
大雨的白噪音中，传来一声小小的、几乎无法听见的软语声。
“什么？”李左明张大嘴，无声地狂笑，“班主任刚刚，是在跟我说话么？”
“我说……”章晓晓的声音变大，四周的雨声陡然间，像是消失了，“我想要左明，到我家里。我不想左明离开！”
李左明没有说话。
“哇，居然一下下这么大的雨，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呢。”
两个撑着黑色直把雨伞的情侣，把伞顶在侧前方，快速从11栋楼前跑过，边跑边大声抱怨。
从李左明和章晓晓脚边流过的水流，越发得湍急，章晓晓身后的水窝，已经变得很大，渐渐到章晓晓的脚底，将那双薄薄的拖鞋底都润湿了。
“这样啊……”李左明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咯。”
说完，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章晓晓。
“李左明……”
章晓晓愕然看着李左明那张灿烂的笑脸，一下呆住了。旋即，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像七分熟的牛排的脸，嘴唇紧紧抿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左明，你居然敢戏弄你班主任，你给我死过来！你别跑！你给我过来！”
“哎呦，轻点，班主任轻点……”
……
“进来吧。”章晓晓打开门，走进玄关，对站在门外的李左明说。
“老师的家还真大呢。”
李左明脑袋探进屋里，四处看了看。
整间房屋的结构是两室一厅，客厅正对玄关，地面铺着印有海贼王全家福图案的地毯，沙发外罩着粉红色的魔卡少女樱的沙发罩，电视柜摆着哆啦A梦的手办。
玄关旁是餐厅，餐桌没有任何茶具餐具，却在中心摆着一架二十厘米高的高达模型。
“还好吧，只是东西少，显得空旷而已。”
章晓晓脱掉脚上湿掉的纯色棉拖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美少女战士的拖鞋，穿在脚上，又转手递给李左明一双奥特曼的拖鞋。
“老师……你家里的二次元浓度……是不是有些超标了？”
“你说谁是二次元呢！”章晓晓突然回头，眼神凶恶。
“我……我说我自己是二次元……”李左明缩了缩脖子。
“别在我面前提那三个字，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章晓晓手竖成掌，放在脖子前，做了个擦咔的动作，旋即，仰着脑袋哼了一声，走进客厅。
“班主任这么大的屋子，一个人住，不显得空旷吗？”李左明换好拖鞋，站在客厅中间看了看，“养个宠物什么的，说不定也好点。”
“天天被你们这帮不省心的学生，折磨得身心俱疲，哪来的功夫再养一只宠物，养宠物不要花时间照顾么？”章晓晓白了李左明一眼，“再说，我也不喜欢宠物。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狗，结果那只狗，每到夏天便开始掉毛，每次收拾那些毛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把它煮了当火锅吃。更别说，我现在还要收拾自己的头发，再去收拾宠物毛，不是要我的命吗？”
“倒也是。”
“你喝什么？”章晓晓站在冰箱前。
“随便。”
“那就喝酒吧。”
“喝酒？”李左明怔了一下，“现在？下午两点半？刚刚吃过午饭，离晚饭还遥遥无期的时间？”
“别告诉我，你不会喝酒。”章晓晓不给李左明拒绝的机会，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扁瓶装的威士忌酒，又从冰箱上带了两只古典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去过四五次酒吧了。”
“高三么？”
“不然呢？”章晓晓往两只古典杯里倒了五毫升的酒液，“高三的时候，学习压力大，刚好当时有一起玩的姐妹，提议去酒吧放松放松，便跟她们一起去了，还喝了酒。说起来，那还是我第一次喝酒，不过，大概是我天生擅长这东西，两个姐妹喝得酩酊大醉，我倒还清醒着。”
“酒吧的老板，同意你们进去吗？”
“网吧不让未成年人进入，但主力消费人群，不还是你们这帮高中生么？”章晓晓瞥了李左明一眼，“更何况，进网吧开机还要身份证，但是进酒吧，可不用身份证。只要妆容化得成熟一些，没有人知道你是高中生。”
“没想到班主任你还是个好女孩。”
“青春时候，谁还没有放纵过呢。你不也在和班长谈恋爱么。”章晓晓叹了口气，在李左明身边坐下，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可惜没有冰块，不然就完美了。”
“我不会喝威士忌。”李左明看着茶几剩下的那杯酒，为难地转了转脖子，“我除了啤酒，什么酒都不会喝。”
“啤酒么？果然还是小孩子。”
“为什么这么说？”
“只有小孩才喜欢喝啤酒，成年人都喝烈酒。”
“班主任，你这是偏见。”
“你如果不喝，放在那里，我待会儿自己喝。”章晓晓靠在沙发上，又喝了口威士忌，仰头看着天花板，“反正，我今天也是打算一醉方休的。”
“班主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问。”章晓晓转过头，揉了揉李左明的脑袋，“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这栋楼上，有人跳楼了，对吧？”
章晓晓的瞳孔，猛然缩成两颗黑点。
她手上的酒杯，忽然从手上滑落，掉在大腿上。
茶红色的酒液，从酒杯流出，缓缓渗入连衣裙白色的布料，将她大腿处的连衣裙，浸湿了一大片。
“班主任……”李左明的声音在发颤，“你……你没事吧？”
“没……没事……”章晓晓低下头，捡起酒杯，双目无神地看着自己的大腿，忽的，她低声道，“左明，你觉得这些酒液，像血么？”
“血？”李左明的脑海中，陡然浮现楼下花坛一幕，身体顿时变得僵硬，“班主任……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因为……我看到了……真正的血……好多血……满地都是……”
章晓晓的瞳孔剧烈收缩，身体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的蛇一般，拼命地颤抖。
她手上的酒杯也摇摇欲坠，像是随时，会再次摔落下来。
“班主任……”李左明缓缓伸出手，想握住章晓晓的手。
忽然，他的手停在半空——
章晓晓手中的酒杯，一下掉在地上，在地毯上滚落两圈，发出咕噜咕噜诡异的响声。
接着，章晓晓弯着腰，双臂紧紧抱在胸前，蜷缩着身体，惊恐地看着地面。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为什么……”
“班主任……”李左明喃喃道。
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响声，从李左明口袋中传出来。
“左明，你找到班主任了么？”
李左明接听电话，听筒传出萧誓词担忧的声音。
“班主任……”李左明回头，看了眼依旧盯着地面、神情惊恐的章晓晓，低声道，“找到了……”
“班主任现在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呢？”
“班主任现在在家里，我正陪着她。她现在……很安全。”
除了安全，没有任何能够说出口的消息了。
章晓晓此时的状况，不仅不算好，反而差到了极点。
李左明从未见过，章晓晓表现出如此绝望而恐惧的样子，以至于，他连如何安慰章晓晓都不知道。
但是，把真实情况告诉萧誓词，萧誓词一定会担心。
“是么？我能和班主任说两句话么？”
“班主任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李左明依然看着章晓晓，“她现在正在书房，似乎在写什么东西，连我都不敢进去打扰她。”
“这样啊……”萧誓词的声音，略微有些失望，“左明，一定要照顾好班主任哦。可惜我现在不能过去，不然，我想马上就去陪班主任……”
“班长放心，我会照顾好班主任的。你安心忙你自己的事情。”
“嗯，那拜托左明了。”
萧誓词挂断电话后，李左明放下手机，慢慢握住章晓晓的手。
“班主任，没事的。”
“没事……么……”章晓晓缓缓回头，双目无神地看着李左明，“真的……没事么……？”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这里，陪着班主任的。”
“左明，我现在很害怕。我好害怕。”章晓晓的身体又开始战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呜呜……左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章晓晓抱住李左明，趴在李左明肩头，失声痛哭。
李左明轻轻拍着章晓晓的后背。
“没事的……没事的……”
墙上挂钟的秒针，滴答滴答地走动。
窗外的雨越发大了。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白乎乎的灯光。隐隐约约，还飘出一股淡淡的威士忌味道。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遇上这种事。也从来没想过，出事的，居然会是对我如此重要的一个人。”章晓晓的哭声渐渐止住，身体也渐渐软下来，“为什么……她会发生这种事呢……”
“班主任说的，是那位跳楼的人么？”
“她是我的同学。”
“同学？”
“本科时候，同一个寝室的同学。这间屋子，也是她租给我的。”章晓晓依偎在李左明怀中，脸上依旧挂着泪痕，“我读完本科后，继续留校读研究生，她却选择回月工市就业。我三年前，刚到月工市，就是她接待了我，还把家里的这套房子借给我住。”
“没有房租么？”
“一开始，她是不想收房租的，但是在我的强行要求下，才迫不得已收了一点。”
“那她自己住在什么地方呢？”
“这栋楼的十五楼。”
“他们家有两套房么？”
“她父母很有钱。”
章晓晓拿起桌上，原本倒给李左明的那杯威士忌，轻轻抿了一口，旋即，又把酒杯放回茶几上。
“其实她的成绩特别好，比我还要好，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当初没有深造，却选择回月工市工作。更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忽然，在昨晚……跳楼。”
“昨晚么？”
“昨天晚上，凌晨一点十三分。”
“凌晨一点……十三分？”
李左明的眉心忽然一阵刺痛，随即，眼前也出现重影。他低下头，心中浮现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喃喃道，“一点十三分……一点十三分……”
忽的，他整个人顿住了。
他的脚，他的小腿，他的手指，都开始情不自禁地颤抖。
“左明，你怎么了？”章晓晓抓紧李左明的衣服，“你的脸色好苍白……不要吓我。”
“班主任……”李左明颤声道，“你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叫罗曼娇。”
“罗曼娇……罗曼娇……果然是她……”
李左明的脑海中，忽的浮现那片被压垮的红花继木。
暗色的泥土。
花坛瓷砖的血。
警戒线。
接着，他看见窗外瓢泼的大雨。
隐隐约约间，他眼前似乎浮现出，红花继木的叶子被雨水冲刷，泥土和落叶被雨水淹没，血融入雨水，流向下水道，警戒线在雨幕中颤抖的画面。
客厅变得寂静了。
李左明抱着章晓晓，却又感觉，谁也没有抱住。在这个房间中，他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