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和恶女恋爱全文阅读

159章：雨前

    “汪先生和白小姐，就坐在这边的沙发。”

    李左明指着自己刚刚坐的位置。

    白恋歌走进座位里面，坐在木菲儿对面。汪子落坐在白恋歌身边。李左明也在木菲儿身边坐下。

    李左明坐下后，木菲儿轻轻握住他的手，眼睛对着白恋歌。白恋歌也看着木菲儿。两人都没有说话。

    汪子落轻轻哼了一声，从餐桌最里面的架子上，抽出一本菜单，翻开看起来。

    “恋歌，你想吃什么呢？”

    “我吃什么都可以。”

    白恋歌只是听到汪子落的声音，肩膀便条件反射地颤抖一下。

    木菲儿的眼神黯淡下来。

    她低下头，呆呆地看着自己身前的菜单，手指无意识地在菜单上滑动。

    “菲儿。”忽然，白恋歌轻轻握住木菲儿的手，“期待和哥哥吃饭期待了那么久，要开心一点哦。”

    “白老师……”木菲儿怔怔地看着白恋歌握住自己的手，接着擦了把眼睛，抬起头，“嗯……我不能让哥哥因为我也变得不开心！”

    “菲儿真是个好孩子，哥哥一定很喜欢菲儿。”白恋歌温柔地笑了笑。接着，她转过头，视线看向李左明头顶的呆毛，“说起来，李左明同学头顶的那束头发还真是别致呢，这就是传说中的呆毛么？”

    “不是，这只不过是头发间的静电不平衡，导致一撮儿头发翘起来的正常物理现象。”

    李左明说完，呆毛仿佛耀武扬威的将军，骄傲地转了两圈。但是忽然，被木菲儿一把抓住。

    木菲儿像撸猫毛一样，从下往上，笑眯眯地抚弄那撮儿呆毛，随后，呆毛便老老实实地躺在木菲儿掌心里。

    “我们点好了。”汪子落合上菜单，看着李左明，“你们呢？”

    “们过来之前，菲儿已经点好我们那份了。”

    话音刚落，服务员端着一份清蒸鳕鱼饭，一份全熟黑椒牛排上来。

    鳕鱼饭放在木菲儿身前。牛排放在李左明身前。

    李左明拿起筷子，将木菲儿的鳕鱼饭拌开。又从自己的牛排上，切下两条最嫩的部分，放在木菲儿的鳕鱼饭里。

    “你倒是挺会照顾自己的妹妹。”汪子落冷冷笑了笑。

    “汪先生是从一年前开始，跟白恋歌小姐在一起的。”

    李左明看了没看汪子落，拿起餐巾，掖在木菲儿领口。

    木菲儿老老实实地坐着，微微仰着脖子，脸上浮现出娇羞的红晕。

    等到李左明掖好餐巾后，这才拿起木勺，舀了一口鳕鱼饭。

    “是木菲儿告诉你的么？”

    汪子落的眼角抽了抽，侧过头，看向餐桌旁的落地窗外。

    阿月卓饭店位于江滩的一栋民国古建筑最高层，向窗外看去，刚好能看到江滩的景色。

    “为什么你会认为，是菲儿告诉我的呢？”李左明切下一条牛排，放进自己嘴巴里，“菲儿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你和白老师的事情，你跟白老师在一起的时间，你们在一起的经过，以及你妻子的状况，菲儿都没有告诉过我。”

    “那你是怎么知道……”汪子落鬓角滚落一颗汗珠。

    白恋歌盯着李左明的呆毛，嘴唇微微发抖。

    木菲儿放下勺子，呆呆看着李左明。

    这时，一朵厚重的乌云，突兀地出现在天空，将太阳团团遮住。

    上一刻还晴空万里的天空，顷刻间变得昏暗。

    “白老师从菲儿初三结束的暑假开始，曾经担任过菲儿一年的音乐家庭教师。当时菲儿由于沉湎绘画，之前学过的钢琴生疏不少，特意请了钢琴教师来帮自己复习。经过两个月的辅导，菲儿十分喜欢这位音乐家庭教师，内心甚至将白恋歌当姐姐一样看待。进入高中后，菲儿更是惊奇的发现，这位家庭教师，居然同时是瑞金香高中的老师。两人的关系因此变得更加亲密。”

    “菲儿原来，把我当姐姐么？”白恋歌喃喃道。

    “我很喜欢白老师……我想要白老师，当我的姐姐。”木菲儿舀起一块鳕鱼片，放进嘴巴里，一下一下轻轻地咀嚼着，“可是……白老师自从高二后，就不怎么搭理菲儿了……”

    “菲儿，对不起，那时候……”

    “那时候白老师，刚好开始担任汪先生女儿的家庭教师。”

    李左明左手的叉子按在牛排上，西餐刀在牛排上精准地切割，利落地切下一段牛排。

    “汪先生的女儿叫汪凝声，今年十二岁。白老师担任家庭教师那年，汪凝声十一岁。原本，白老师已经是菲儿的家庭教师，加上高中学校的工作，根本分身乏术，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兼职一份工作。然而好巧不巧，那段时间，白老师刚好遭遇一件事，让她急需一笔钱救急。”

    “遭遇一件事？什么事呢？”木菲儿问道。

    起风了。

    江滩公园的柳树枝条，和地面平行地飘动起来。行人留下的白色塑料袋，在半空中打旋。

    “白老师一年半前，也就是菲儿高一上学期那年，谈了一个男朋友。这个男朋友是白老师初中时的同学，自从高中毕业后多年不见，一年半前偶然在街上碰见，便在一个饭店一同吃了顿饭，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之后两人又见过几次面，渐渐熟悉之后，走到了一起。那个男朋友叫赵清巡，是一家医药公司的销售代表。”

    “李左明同学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白恋歌微微张着嘴。

    “对啊，哥哥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木菲儿也好奇问道。

    “我有一个朋友，叫徐末末，是月工市的交际达人，刚好认识白老师的前任男友。我就是从他那里听说的。”

    李左明顺嘴把徐末末卖掉。

    “原来是这样。”木菲儿吃了口鳕鱼饭，说话声含混不清。

    李左明把木菲儿下巴粘的饭粒摘掉，放进自己嘴巴里。

    “李左明同学的那位朋友，还真是神通广大呢。”白恋歌看着桌面。

    “白老师和赵清巡正式确定关系，是在相识的两个月后。那天刚好是情人节，赵清巡把白老师约在江滩公园，似乎就在这家饭店下的那一段公园，向白老师表白。

    白老师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对赵清巡究竟是什么感情，稀里糊涂便接受了。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在一起了。

    然而，在确定恋爱关系后，赵清巡却开始向白老师借钱。从最开始的几百块，到几千块，最后发展成上万块。

    而且，每次借钱的借口都不相同，比如今天车坏了，明天路上扶了个老人被讹了，后天肚子不舒服要去医院，大后天发小结婚，需要给人家送份子钱。

    每次借钱后，都信誓旦旦地承诺，一定会还给白老师。

    最后一次借钱，也就是他们分手前夕，赵清巡对白老师说，他所在的医药公司老板欺负他，他不想在医药公司干了，要自己出来，开一家专门代理和销售药品的公司。

    还信心满满地和白老师保证，说他在医药公司的销售部门干了两年，已经把整条销售环节摸清楚，一定能创业成功。白老师傻乎乎地信了赵清巡的话，把自己所有的积蓄——七万块钱，通通借给了赵清巡。

    结果第二天，赵清巡便人间蒸发。赵清巡之前使用的号码变成空号，微信把白老师拉黑，租的房子也退租了，就连家具都搬得一干二净。白老师被骗财骗色，人去财空。”

    “啊……”木菲儿握着木勺，恶狠狠地舀了一大勺饭，塞进自己嘴巴里，两侧的腮帮子都被塞得像仓鼠那样鼓起来。“居然做出这种事，真是个坏蛋！”

    白老师别过脸，尴尬地撩动自己头发。

    “白老师被赵清巡骗光所有积蓄后，生活一下陷入困顿。当月的房租，水电，衣食住行，乐器维护，通通都需要巨大的开支。然而本月的工资没有发，又不敢和父母说自己被渣男骗钱的事，所以才在网上找了家庭教师的兼职，一节课一节课收课时费。”

    “为什么白老师不跟我说呢？”木菲儿道，“我可以借钱给白老师。我们家有很多钱，白老师想借多少都可以。”

    “我怎么好意思把这种事情，告诉自己的学生呢。而且那些钱也不是菲儿的，而是木韵诗小姐的，如果被木韵诗小姐知道我向菲儿借钱，一定会认为我居心叵测，从而断绝我和菲儿的往来。”

    木菲儿脸色暗淡下去，咬着木勺，没有说话。

    “白老师就是在做家庭教师的兼职时，遇见的汪先生。汪先生见到白老师的第一眼，就对白老师起了不轨之心。白老师温柔、漂亮、贤惠、耐心，完全符合汪先生对异性的所有幻想。更主要的是，白老师是一位正式的教师。而汪先生对老师这种职业的女性，有一种病态的好感。他上大学时，曾经和学院的辅导员谈过恋爱。所娶的妻子，也是一所小学的英语老师。白老师不管身材相貌，还是性格秉性，尤其是职业，都正中汪先生的心扉。”

    “什么叫不轨之心？我喜欢恋歌，难道这也叫不轨之心吗？”汪子落推了推镜框，冷冷地瞪了李左明一眼，“而且，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老师这一类的女性。那不过是你自己添油加醋的胡言乱语。”

    “真的是我自己的胡言乱语吗？”李左明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头顶地呆毛摇了摇，“汪先生的母亲……是什么职业呢？”

    汪子落脸色猛然一变。

    他肩膀贴着沙发靠背，两只手按着沙发面，指节发白。

    窗外的天空变得愈发阴暗了。

    浓厚的乌云堆积在空中，仿佛从窗户伸出手，便能够摸到。

    “你……你为什么忽然提起……我母亲……她已经去世了……”

    “汪先生的父亲在你很小……大概五岁时，就跟着自己的情人跑了，留下你和母亲相依为命。你母亲被丈夫背叛和抛弃，却从未在面前埋怨过丈夫一句，反而总是温柔地开导你，教导你忘记仇恨，耐心细致地照顾你，含辛茹苦地养育你和这个家。而且，你的母亲，也是一位老师。”

    “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什么……”

    “我说了。我有个交际能力很强的朋友，这些消息，全都是他告诉我的。”

    这时，服务员端来两份清蒸虾球，并拿来一瓶啤酒和一听雪碧。

    李左明将装着虾球的两只小瓷碗摆在木菲儿面前，蘸酱料的碗放在木菲儿左手边。

    每只小瓷碗里只有四只已经去壳的虾球，李左明夹起一只，蘸了酱汁，放在木菲儿碗中。

    接着，他拉开雪碧易拉罐的拉环，放在木菲儿碗前方。又打开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缓缓喝完。

    “你从很小开始，便发誓要给母亲带来好生活，所以学习一直很努力。你十八岁那年，高三毕业，考上了月工市最好的大学，领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你和你母亲相拥而泣。你母亲说你是令她骄傲的儿子，你说你一定会挣多多的钱，好好孝顺她。

    然而，大学上半年，你母亲便因车祸去世。你悲痛欲绝。那段时间，你的辅导员不停安慰你，开导你，度过那段最悲伤的时间后，你俨然将辅导员当做自己母亲的替代品，最终你们两人发生恋情。这就是你的初恋。”

    汪子落的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到领口。

    他的鼻腔里喘出粗重的呼吸声。

    窗外的风更大了。

    从窗口隐隐能听见呼啸的风声。

    “哥哥，我也要喝酒。”忽然，木菲儿抬头看着李左明，“我还从来没有喝过啤酒呢。”

    “不行。”

    “呜……”木菲儿的手悄悄伸向李左明的酒杯，却被李左明一把握住。

    “被阿姨知道我让你喝酒，我就可以删号重练了。”

    “呜……”木菲儿嘟着嘴。

    “然而，起初，汪先生并没有将自己对白老师的不轨之心表现出来。表面上，汪先生依旧客气地招待白老师，俨然只是将白老师当成汪凝声的老师。

    当然，这并非汪先生能够压抑自己的欲望，而是白老师在教汪凝声钢琴的过程中，从汪凝声那里得知到，汪先生不仅没有离婚，而且妻子由于得了某种奇怪的疾病，两年以来，一直住在医院中。汪先生便没有向白老师表白的借口。”

    一阵风忽然从窗户闪开的缝隙中灌进来，吹乱了白恋歌的头发。

    木菲儿赶紧将窗户拉紧。

    白恋歌理了理头发，双目失神地看着李左明的呆毛。

    “不过，过了一段时间，汪先生却看到了转机，那就是白老师对汪凝声的感情。

    白老师得知汪凝声的境遇后，内心格外同情这个小女孩，像母亲一般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汪先生也在刻意促进两人的关系，比如会假借自己上班，请白老师去接汪凝声放学，亦或者自己不在家时，让汪凝声去白老师家留宿，此外，还经常以汪凝声的名义，请白老师到自己家吃饭。

    而汪凝声更是依赖白老师，俨然将白老师当成自己最信任的亲人之一，甚至还带着白老师，去医院探望了自己的母亲。也就是那段时间，白老师辞去了菲儿家庭教师的职务，专心照顾汪凝声。”

    窗外的天彻底黑下来，风声越来越猛烈。饶是窗户紧紧关闭，也能听见呼呼呼几乎要打碎玻璃般的风声。

    “原来……白老师不给我当家庭教师，是这个原因……”

    “菲儿……我……”

    “没关系，白老师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应该围着菲儿转的，菲儿能理解。”木菲儿笑了笑，指尖却在轻轻颤抖，“不管怎么样，白老师都永远是菲儿的老师。”

    “菲儿……”

    “等到白老师和汪凝声的感情，已经情同母女时，汪先生终于对白老师下手了。他在汪凝声十二岁生日那天，和白老师一同带着汪凝声，在游乐园，给汪凝声度过了母亲生病以后，最美好的一个生日。等晚上汪凝声睡着后，汪先生在客厅，向白老师表白。”

    木菲儿的手抖了一下。

    白恋歌低下头，手抓着餐桌边缘，指甲的颜色变得更深了。

    “不过，白老师却没有答应。她既然知道汪先生是有妇之夫，又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荒唐的表白呢？

    尤其，她还亲眼见过汪先生的妻子，那位妻子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对她毫无防备地微笑，温柔地感谢她照顾汪凝声和自己丈夫。

    每每想到那副画面，白老师就感到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她不仅拒绝了汪先生的表白，并且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去过汪先生的家。

    然而，汪子落却愈发对她穷追不舍。他在她的学校外等她，在她家门口等她，在她上班的路上等她……即使如此，白老师也没有妥协。最终汪子落丧心病狂，利用了一个白老师无法拒绝的人。”

    一道紫色的闪电猛然从云层里穿出，将整个江滩都照得明亮。

    接着，轰隆隆的雷声袭来。

    白恋歌捂着耳朵，深深低下头，手指苍白，毫无血色。

    汪子落也缩着瞳孔，脸上的汗珠不停往下滴落。

    “那个人，就是汪先生的女儿，汪凝声。”

160章：深爱

    “汪子落穷追不舍的方法失败后，转而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儿。他从一开始，就为白老师设计好了一个，白老师绝对无法逃脱的陷阱。

    白老师被告白后，连续多天不去汪子落家，甚至连应该给汪凝声上课的时间，也没有露面。汪凝声格外担心，问汪子落白老师为什么不来家里了。汪子落欺骗自己的女儿，说白老师抛弃了她，再也不给她当老师了。

    汪凝声听到之后，当场哭得梨花带雨，躲在自己房间，抱着膝盖，缩在床上哭了一整夜，眼睛都哭肿了。汪子落录下了汪凝声哭泣的视频，发给白老师。

    白老师打开视频，看到视频里汪凝声一边哇哇大哭，一边用手背揉眼睛，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白老师，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丢下我，不要抛下我，我知道错了，我会好好练习钢琴的，我再也不惹白老师生气了……白老师，你不要不要我，不要抛下我。”

    白老师的心被汪凝声的哭声击碎了，关掉视频后，急匆匆来到汪子落家，安慰一天一夜没有睡觉的汪凝声。等汪凝声在她怀里睡着后，她终于妥协，答应汪子落的表白。条件是，绝对不能把他们两人的关系，告诉汪凝声。于是，白老师和汪子落，开始秘密交往。”

    李左明又喝了杯啤酒。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

    一滴豆大的雨珠忽然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嘭的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远处的天空，再次亮起一道刺目的闪电。轰隆隆的雷声袭来，餐桌上的玻璃杯都似乎被震得颤抖。

    “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这些事情，除了我、恋歌和我女儿，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难道是恋歌告诉你的吗？”

    “你觉得白恋歌小姐，会把这些告诉我么？”

    汪子落将手机从口袋中拿出来，紧紧攥在手上。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但如果你想凭这些，质疑我和恋歌的感情，那你大错特错了。

    我跟恋歌，我们两人是真心相爱。恋歌拒绝我，也仅仅是顾忌我的家庭，而并不是因为她不爱我。我正是因为知道恋歌对我的心意，才会坚定地那么做。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感情留下遗憾。

    另外，我虽然欺骗了我女儿，但我女儿也确实无法离开恋歌，哪怕我不欺骗她，等到她知道恋歌永远不会再给她当老师之后，也会伤心欲绝。我那么做，完全是为了我女儿……我是为了她好！”

    李左明歪了歪脖子。

    他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却没有喝，而是盯着酒杯上液化的水珠，陷入良久的沉默。

    片刻后，他将酒杯缓缓转了一圈。手指抚摸杯壁，留下两条水珠被破坏的透明水迹。

    “好一个不留遗憾。好一个为了女儿。那么白老师向你提出那么多次分手，为什么你一次都没有同意过呢？

    不仅没有同意，反而一次比一次更加癫狂地胡搅蛮缠。

    让我想想，你前前后后，究竟使用了多少方式：辞职酗酒、骚扰白老师朋友和家人，甚至自杀威胁。你的手腕上，应该还残留着你割腕后的伤痕吧？

    那是白老师第三次和你提分手的时候，你无计可施，却又不想再利用自己的女儿，这大概是你心中残留的仅有的一丝善意，最终决定用这种方式留住白老师。

    你在浴室割腕之前，打电话威胁白老师，说如果白老师不到你家，你就割腕自杀。白老师起初没有相信，只以为你是在吓唬她，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对自己下刀。后来白老师接到汪凝声的电话，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你，才终于确认。

    你的自杀不仅吓到了白老师，更吓到自己女儿。可怜小女孩还以为你割腕是为了她妈妈，因为那段时间，刚好她妈妈病情反复，身体状况极度不稳定，而你也难得的尽到自己做丈夫的责任，去医院照顾了她一段时间。

    小女孩还跟白老师说，要好好安慰你，不用为妈妈的事情担心。却没想到，你割腕却不是为了自己的妻子，而是为了自己出轨的女人。

    白老师原本就被你割腕给吓得不轻，听到汪凝声的话之后，越发对你感到畏惧，所以，你割腕不仅没有挽回白老师，反而将白老师推得更远。

    最后，你所有的方法都用尽后，终究还是祭出了自己女儿。你以自己女儿为要挟，将白老师绑架在你身边——

    汪先生，你做了这么多，真的确定，白老师是爱你的么？”

    越来越多的雨珠拍打在窗户玻璃上，嘭嘭嘭的声音不绝于耳。

    江面上升腾起白色的水雾。

    水雾向月工河两岸蔓延，整个江滩公园都笼罩在水雾中。只有一排枝繁叶茂的柳树，在水雾中露出隐隐约约的绿色树冠。

    汪子落身体筛糠般地颤抖。

    “恋歌是爱我的……恋爱是爱我的！”

    “先生，您点的超豪华水果沙拉和橘汁鸡。”

    这时服务员拖着餐盘，来到餐桌旁。

    汪子落急忙低下头，两只手十指合拢，颤颤巍巍地扣在自己额头上。

    服务员将水果沙拉放在白恋歌身前，橘汁鸡放在汪子落身前。

    等服务员摆好餐盘，白恋歌抬起头，脸色苍白地说了声谢谢。

    “哇，白老师的沙拉好大，我也想吃。”

    木菲儿看着白恋歌面前，比她头顶还要高的巨大沙拉杯，眼睛发光。

    “菲儿尝尝吧。”

    白恋歌用叉子叉起沙拉最上面的那颗，淋了奶油的圣女果，喂在木菲儿嘴前。

    木菲儿一口咬掉圣女果，闭着眼睛，心满意足地吃下去。

    李左明用木菲儿身前的餐巾，擦掉木菲儿嘴角残留的奶油。

    “好吃！哥哥，我也要再点一份沙拉！”

    “你冷静点，我们点的都还没上完。”

    李左明又切下一块牛排，放在木菲儿碗里，木菲儿叉起牛排，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还好现在是在吃饭，木菲儿的情绪被眼前的食物消化，不然听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眼泪肯定又要在眼眶里打转。

    “白老师当初愿意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保护汪凝声而做的妥协。和你分开，则是内心对汪凝声和你妻子的愧疚。你却把这当成白老师对你的爱。

    从始至终，都是你单方面的利用自己的女儿和白老师的善良，在绑架白老师吧？而你却口口声声说自己爱她们，甚至于，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依然爱着躺在医院的妻子。汪先生你是不是有些……又当又立呢？”

    “你特意把我叫来吃饭，就是为了说这些么？”

    “我之前已经说过吧，我请你们过来吃饭，为的就是当着菲儿的面，将你和白老师的事情说明白。让菲儿，不必再为白老师的事情而落泪。”

    李左明夹起一颗虾球，蘸了酱汁，放在木菲儿碗中。

    木菲儿叉子叉起虾球，放进嘴巴里，大眼睛却看着李左明。

    “既然要把事情说明白，自然不能省略，你和白老师恋爱的经过。这不是你也同意过的么，汪子落先生？”

    “我……我确实同意过……但不是听你胡言乱语……”

    “汪子落先生，别再说这种有气无力的借口了。白老师就坐在这里，你难道要当着白老师的面撒谎么？”

    “恋歌，我们走吧。”汪子落忽然站起身，“我不想在这里吃饭了，我们换一家饭店……恋歌？”

    白恋歌低着头，手放在膝盖上，没有动。

    “汪先生，我觉得是时候，把我们的事情解决了。”她低声道，“我再也不想忍受欺骗你妻子和凝声的良心谴责了，我难道要一辈子，过这种见不得人的生活吗？这样，我怎么对得起生我养我的父母，怎么对得起凝声和她妈妈，怎么对得起菲儿？我不想再被你，绑在自己身边了。”

    “恋歌，你在说什么，你是爱我的，你怎么能说是我把你绑架在我身边，我们是真心相爱，所以才在一起的！”

    “汪先生，我不爱你。”白恋歌抬起头，眼神悲伤地笑了笑，“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只是……放不下凝声。”

    窗外下起了暴雨。

    不到片刻，窗户便被雨水覆盖。

    击打在窗户上的雨水，化成一条透明的水流，划过窗户，在风吹下，斜斜地往下流淌。

    窗外的景物模糊不清，但依稀能看见，浅灰色的世界被雨幕笼罩，路上的车辆亮起成片扭曲的黄色和红色灯光。

    饭店中响起钢琴弹奏的舒伯特的名曲《鳟鱼》。

    “啊……”汪子落坐回沙发上。

    他取下眼镜，放在桌面，食指伸进领口，往下拉了拉。

    “我以为，我为你所做的一切，能够让你爱上我。没想到，到头来，我还是没能走进你的心。但是，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一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性风风火火从过道经过，带起一阵急促的微风，李左明头顶的呆毛摇了摇。

    “李左明同学……对吧？”汪子落盯着李左明。

    “没错。”

    “你体会过深深爱一个人，爱到死去活来，刻骨铭心，离开她就会生不如死的地步么？”

    汪子落的手指紧紧弓着，指节处的皮肤绷得发白。

    “我体会过，而且不止一次。我和大学时的辅导员在一起一年的时间里，每次我们约会时，她都担心被学校的学生发现。所以，我们约会要去离学校很远的地方，有时甚至会去另一个城市。

    饶是如此，我们也没能轻轻松松地看完过哪怕一场电影。每当周围出现和学校学生身材或衣着相似的人，她都会紧张得嘴唇发白，好半天无法从那种恐惧中恢复过来，我们的约会当然也泡汤了。

    最终，她还是无法承受那种压力，要和我分手。我不同意。

    我那时已经深深、深深地爱上她。我听到她对我说出分手的话时，顿时仿佛又回到当初，医生告诉我母亲去世的噩耗那天，整个人感到一股惊慌和恐惧。并且，不想再活着了。

    我无法离开辅导员，就像我当初无法离开妈妈。没有她们，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所以，我在辅导员家里的浴室割腕。

    我躺在浴缸里，把水放满，手搭在浴缸边缘，任由血顺着我的手指往下滴。我听着血滴的声音……”

    “我对你割腕的事情，没有丝毫兴趣。”李左明捂着木菲儿的耳朵，眼神冰冷地盯着汪子落，“如果你觉得在一个高中生少女面前，详细讲述自己割腕的经历，能够让自己显得帅气和痴情，甚至有种《人间失格》扭曲而伤感的魅力，那我不妨送你一个字。”

    汪子落怔了怔，“什么？”

    “爬。”

161章：话痨

    “哥哥。”木菲儿拉了拉李左明的衣角，“菲儿不怕哦，菲儿胆子很大。”

    “胆子真的很大吗？”

    “哥哥晚上陪菲儿睡觉，菲儿什么都不怕。”木菲儿的眼睛闪闪发亮。

    李左明松开木菲儿的耳朵。

    “你保护自己的妹妹，居然保护到这种程度……”汪子落眼神闪动，“这样看来，你大概也能体会到，那种爱一个人，爱到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的感觉。”

    “跳过割腕的事情，继续你刚才的话说。”李左明没接汪子落的话茬。

    “割腕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失去了意识，渐渐昏迷过去。后来，我醒过来时，就在医院里。医院的护士告诉我，是辅导员发现了我。我醒来后没多久，辅导员就背着单肩包，急匆匆地赶来。

    我住了一个星期院，那期间都是辅导员在温柔地照顾我。我以为我和辅导员的关系和好如初，我们依然能继续做恋人，没想到，我们我出院的那天，她站在医院门口，忽然扇了了我两个巴掌。接着，一句话不说，转身离去。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被她打懵了，还是没有从她忽然的转变中回过神，总之，我忘了上去追她。等到我终于反应过来时，她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去学校找她，却被告知她早就辞了职，连宿舍都在一个星期前退掉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她彻底从我的世界中消失。那个狠心的女人，她抛弃了我！”

    汪子落双拳重重锤在桌面上。

    “您好，客人点的葱烧海参。”

    服务员站在餐桌边，将盛放海参的白瓷盘放在李左明和木菲儿中间。随后说了声轻慢用，转身离去。

    李左明向白瓷碗看了一眼。

    两条宛如巨型毛毛虫的黑褐色海参，躺在餐盘中央，身上淋着咖啡色的酱汁。海参旁叠放摆盘六颗熟葱白，葱白上同样淋着咖啡色的酱汁。

    木菲儿拿起筷子，夹起一只海参，放在李左明吃牛排的盘子中。

    李左明的脸时成青黑色。

    “菲儿，白老师只吃了水果沙拉，营养不均衡，我觉得这只海参应该让白老师吃，给她好好补充补充营养。”

    “没关系，菲儿这只海参给白老师！”

    “那怎么行呢，这海参是菲儿特意点的，菲儿怎么也该尝尝。”

    李左明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盘里的海参夹起来，放在木菲儿碗中。

    接着，将装着剩下一只海参的磁盘推给白恋歌，“白老师，这是菲儿的一片心意。”

    “谢谢，但是我不吃海参。”白恋歌的耳链摆了摆，将海参推到李左明面前，“我闻到海参的味道，肚子会不舒服，所以这只海参给李左明同学吃吧。”

    李左明头顶的呆毛歪下去。

    接着又翘起来。

    “那这两块海参都给菲儿吧，菲儿只吃了鳕鱼饭，肯定没吃饱。”

    “不行，这是我特意给哥哥点的海参！”木菲儿夹起海参，放在李左明盘子里，“既然白老师不吃，那菲儿要和哥哥一起吃，如果哥哥不吃，那菲儿也不吃！”

    “是吗……”

    “哥哥先吃，菲儿在吃！”

    李左明叉起海参，苦着脸，慢吞吞地咬了一口。

    “我和辅导员分手之后，陷入到和我母亲去世时一模一样的绝望和恐惧中，我把自己关在租的房子里——

    当初租那间房子，就是为了和辅导员偷偷约会，辅导员离开后，她带来的一些洗漱用品和衣物，依旧留在那间屋子中，而我连丢掉那些衣物的勇气都没有。

    后来，有一天，一个女孩在门外敲门，称自己是房东的女儿，过来检查一下这段时间房屋的状况。

    我租的那栋楼是房东自己盖的老的筒子楼，经常会出现脱皮、漏水等状况，所以房东时不时会来检查。

    我打开门之后，看见一个年轻女孩站在门外。那就是我和我妻子，和凝声的妈妈，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李左明终于吃完海参。

    这家店的海参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腥臭。但那股味道，李左明依旧难以忍受。

    他张开嘴，手在舌头上扇了扇，想要将口中残留的海参味道扇走。接着，夹起一段葱白，放在嘴里拼命咀嚼。

    葱白微辣的香味压下嘴里的腥气，李左明顿时感到轻松不少。

    “我妻子当时二十二岁，比我大两岁，刚刚大学毕业，在一家小学当老师。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并没有多少印象，因为我当时依旧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

    “但是你却没有再割腕。”李左明忽然说道。

    汪子落的嘴唇哆嗦一下。

    “你明明在自己家里，不会被任何人干扰，却没有再自杀。因为你知道，你这次哪怕自杀，也换不来辅导员的回心转意。

    自杀从来不是你的目的，只是你用来将辅导员绑架在你身边的手段。当这种手段无用时，你哪怕真的很痛苦，也没有再自杀了。

    当然，更主要的是，你知道如果在自己家里自杀，你真的会死掉。而你根本没有真正死掉的勇气。这就是你吗，汪子落先生？”

    “她她她……她进屋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汪子落的声音变得结巴。

    李左明喝了杯啤酒。

    “我租的房间……因为之前已经整修过一次……因此并没有多大的问题。我妻子当时手上拿着一个账本，上面却没有记账，而是条理清晰地写着她检查过的房间中的问题。

    她在我房间里转了一圈，着重看了看上次整修时留下痕迹的地方，还用手摸了摸墙壁上的新刷的墙漆。

    然后到卫生间，将卫生间的水管和地砖也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这才点点头，说房间没问题。然后在账本上写下我的房号，打了个对勾。

    我以为她会离开，给她打开门，她却忽然转过头，问我你是月工大学的学生吗？我说是的。

    那栋筒子楼离月工大学很远，当初为了避开学校的学生和辅导员约会，我特意租了这么偏远的地方，没想到却被她一眼看出来。

    她这才告诉我，她也是月工大学的学生，比我大两届，在学校见过我，稍微有些印象。我点点头，不想多聊，随口问了一句你现在在读研究生么？她说没有，她已经工作了，在一所小学当老师。

    我听到老师两个字，脑海中忽然浮现我去世的母亲，和刚刚分手的前女友，顿时心中升起一股火气，别过头，坐回沙发上，不再搭理我妻子。

    没想到我妻子却没有介意我的态度，而是坐在我身边，两只手夹在膝盖中间，往前倾着身子，从下面看我的脸，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告诉姐姐哦，姐姐作为过来人，会给你指点迷津的。

    我被她的视线看得心慌，转过头，说我失恋了。我妻子说啊，原来是失恋啊，真是可怜！我顿时气得嗓子疼，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却抿着嘴，嘿嘿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说失恋可以，但是要按时吃饭，而且千万要注意防火哦，不要迷迷糊糊地烧着了什么东西，人烧坏了没事，房子烧坏了可就麻烦了。

    我咆哮说人难道不如房子重要的吗？我妻子说人当然比房子重要，但是失恋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可怜虫，远远没有房子重要。我被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但是，那确实我自从失恋后，第一次感到自己是活着的。”

    雨水拍打窗户。

    饭店正下方，两个行人打着伞，艰难地在雨幕中行走，脚踝被地面湍急的雨水淹没。

    “后来，我妻子便以担心我失魂落魄把房子烧了为借口，经常往我家里跑。而且她有房间的钥匙，我想拦都拦不住。

    她帮我打扫屋子，给我做饭，为我洗用了一整个冬天，一次都没有换过的床单。那几天我心情沮丧，也没有去学校，就跟她两个人呆在房间里。

    我话很少，全是我妻子一个人在絮絮叨叨：检查屋子时，遇见一晚上用了十只安全用品的年轻情侣租户；学校音乐教室中午，里面的钢琴会自己弹奏；她所住的小区，半夜三点传出尖利的婴儿哭泣声，结果发现却是野猫在发情……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奇怪的是，她明明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对我说过，我却渐渐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我从一开始对她擅自闯入我生活的抗拒，到慢慢接受到，到最后喜欢上她，于是，我向她表白了。

    我大学毕业后，我们结了婚，第二年生下了凝声。”

    “你有这么好的妻子，却在她生病住院后，又勾搭起其她女孩，你对得起她么？”李左明冷声道。

    木菲儿握紧木勺，瞪着汪子落。

    “我和恋歌在一起，正是因为害怕失去她！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我妻子！”

162章：天使

    服务员接着又为汪子落和白恋歌上了炭烤鲍鱼、炒香芹和芥末三文鱼刺身。

    给木菲儿和李左明上了清酒腌鹅肝和嫩竹笋。

    “两年前，我妻子忽然查出一种奇怪的病症，从此住进了医院。她生病的最初半年，我每天晚上都会先回家哄凝声睡觉，然后去医院陪她，早上再赶在凝声醒来之前回家，给凝声做早饭。

    白天的时候，凝声便交给保姆照顾。每周六和周日，我会带凝声来医院看望她妈妈。

    我坚信我妻子会好起来，我妻子也是同样的想法。她的气色很好，眼睛炯炯有神，经常闲不下来地给我剥香蕉、削苹果，有时还让我带她偷偷去外面闲逛。除了换上病人的衣服，和平常在家时没有任何区别。

    而且，整整半年，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安慰的话，而是和从前一样，嘴巴不停地讲各种各样的好玩的事，好像自己真的没有住院一样。那种生活大概持续半年。

    有一天，我正陪我妻子聊天，忽然我妻子捂着额头，说她的头有点晕。接着，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下去，整张脸白得吓人。我急忙叫来医生，医生检查之后，当即将她推进手术室。

    自那之后，我妻子的身体便陡然间开始变差，之前丰腴的身体变得消瘦，体重一下锐减了三十斤，红润的皮肤苍白无比，头发更是暗淡无光。更令我心痛的是，她开始说安慰我的话了。

    一天晚上，我正在给她讲凝声的事情，讲着讲着，鼻头开始发酸，她突兀地握着我的手说没关系，我一定会健健康康地出院的，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再快快乐乐地开始新生活的。那一刻，我呆住了，心底浮现出剧烈的恐惧。我妻子知道自己，无法陪我们走下去了。

    我在妻子睡着后，走出病房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抽烟。一根烟没有抽完，捂着脸哭起来。”

    “你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出轨呢？”

    “因为我如果不出轨，我会比我妻子，更早的崩溃。”汪子落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来，“我担心我妻子会像我母亲一样，像辅导员一样离开我，每当想到她离开我的那天，我就恐惧得全身发抖，痛不欲生。

    而我在妻子面前，却要压抑这种恐惧，故作坚强地陪着她。

    渐渐地，我越来越敏感，每次在医院外接到电话，就会吓得浑身哆嗦，以为是医院打来的妻子病情恶化的通知。我整夜整夜地失眠，闭上眼就会看到妻子那张苍白的面孔，看到她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闭着眼睛，嘴唇有裂纹，看到她用浑浊却温柔的眼神看着我，安慰我说‘别担心，我一定会出院的’。

    我就像之前租过的老房子的墙，一片片往下剥落墙皮。就在我几乎崩溃的时候，我遇见了恋歌……”

    李左明喝完杯子里的啤酒。

    “这就是你出轨的借口么？”

    “这不是借口，这是我自己也无法选择的事！”

    忽然，一杯水，泼在汪子落脸上。

    水顺着汪子落的脸往下滴落。

    他额头上的一大片头发被水打湿，微卷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脸颊旁那一束专门垂落下来的流苏，也被打湿，扭曲成一团。

    木菲儿不知何时站起了身。

    她低着头，脸埋进头发的阴影中，手上握着刚刚喝水的水杯。

    “你……你……”汪子落的手抹掉脸上的水渍，放在眼前，惊恐地看了看。接着，他双手猛拍桌子，站起身，向木菲儿怒吼，“你做什么？”

    窗外响起一道雷声。

    木菲儿肩膀颤抖。

    “因为害怕自己崩溃，所以堂而皇之地出轨，你就是这么当丈夫的吗？！你对得起那么爱你、信任你的妻子吗？对得起你的女儿吗？对得起被你伤害的白老师吗？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渣男！”

    饭店其他桌的客人被木菲儿的咆哮声吸引，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渣男？”

    “好像是出轨呢。”

    “是那个站着的男人么？看起来蛮正经的一个人，没想到居然会做出那种事呢，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就是说啊，居然还被一个小女孩训斥，怎么做大人的啊。”

    汪子落脖子侧面的青筋跳动。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拆散我跟恋歌，现在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我，真是太过分了！”

    汪子落紧紧握住双手。

    忽然，他右手猛然抬高，向木菲儿挥过去。

    “汪先生，不要……”

    汪子落出手的速度很快，白恋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下一刻，她忽然捂住嘴，五官扭曲，视线惊恐地落在汪子落的脖子上。

    窗外的雨点噼里啪啦，似乎不再是雨，而是下起了冰雹。

    饭店正下方的马路，车辆堵成一团。红色和黄色的车灯，在雨幕中散成大片的马赛克光斑。整条街道上，都此起彼伏地响着刺耳的鸣笛声。

    汪子落挥出的手僵硬在半空。

    他的脑袋半分不敢动，只能眼珠下翻，眼睑颤抖地，往自己脖子上看去。

    在他脖子上，贴着一柄亮闪闪的西餐刀。

    西餐刀的刀刃，还沾有李左明切牛排留下的黄油和褐色酱汁。

    刀刃紧贴汪子落颈动脉的皮肤，黄油和褐色酱汁，也抹在汪子落的脖子上。

    从汪子落脖子的皮肤里，微微渗出一点红色的血丝。

    一声铜锣声般尖利的砰砰声。

    不远处，一名女***员站在那里，张着嘴，脸色惨白地注视着李左明手上的西餐刀，手上的餐盘掉在地上。

    “哥哥……”木菲儿缓缓抬起头，呆呆地注视着李左明。

    李左明站在汪子落对面，侧着手腕，右手握着西餐刀的刀柄。

    “你……你想做什么……”汪子落颤声道。

    李左明身体前倾，嘴凑在汪子落耳边，眼睛冷冷地直视前方。

    “只要我的右手稍稍用力，在你的颈动脉上，稍微割开一道小口，那么颈动脉巨大的压力，就足以压迫血液，将那条小小的伤口撕开。接着，血液便会像打开自来水水龙头般，呈喷射状向外飙出，飙溅高度超过两米，呈冲溅状喷在旁边的窗户上，并且在周围，留下密密麻麻的溅射点。汪子落先生，你要试试吗？”

    一条垂直的白色雨带，斜着从窗外经过。地面两侧的雨水淹没到人的小腿。下水道入口，湍急的水流拥挤在一起，汩汩翻滚，最上层的水从透明被挤成白色。

    “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汪子落的手放下去，颤颤巍巍地坐回沙发。

    李左明缓缓将西餐刀从汪子落脖子上拿开，坐下身，西餐刀放回桌面上。

    西餐刀和餐桌接触，发出啪嗒一声，金属与玻璃碰撞的响声。

    汪子落眼皮跳动，稍微看了眼刀尖，接着，瞳孔一下缩紧，侧过头，满脸汗水地盯着自己身旁的地毯。

    西餐刀的刀尖，依旧直勾勾地对着他。刀刃上兀自残留着，刚刚他脖子的皮肤被划破后，流出了的血丝。

    “哥哥……”木菲儿抱着李左明的胳膊，缩在李左明身后。

    李左明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木菲儿的脑袋。旋即，冷冷地盯着汪子落。

    “还好在这里的是我，而不是木韵诗阿姨。不然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你明明只是个高中生，为什么下手这么狠毒？”

    “雨你无瓜。”

    “汪先生，你刚刚是准备打菲儿么？”忽然，白恋歌开了口。

    汪子落身体一颤。

    “如果不是李左明同学制止你，你的巴掌是不是已经落在菲儿身上了？”白恋歌怒视汪子落，“菲儿还只是个刚刚升入高三的少女，你身为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性，怎么能做这种事？”

    “恋歌，我只是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一时冲动，就要对比自己弱小那么多的女孩出手么？那你下次冲动的时候，又会伤害什么人呢？”

    汪子落没有说话。

    放在他身前的橘汁鸡，从端上来开始，便一口都没有动过。

    橘汁鸡表面橙黄色的橘汁已经渐渐冷却，变成了糊状。

    “我们分手吧，汪先生。”白恋歌轻声道。

    “分手……么？”汪子落声音嘶哑。

    “我真的已经……十分疲惫了。”

    “对不起。是我一直以来，忽视了你的感受。既然如此，我们分手吧。”

    汪子落拿起自己的眼镜，戴在鼻梁上。

    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白恋歌看着汪子落的背影。

    等到汪子落的背影消失，才怅然转过身，垂下眼帘。

    窗外的雨噼里啪啦。

    一只薯片的袋子，顺着道路旁的水流，漂至下水道入口，在下水道入口处不停打旋。

    “真奇怪呢。”

    李左明用筷子夹起一颗小龙虾虾球，沾了酱汁，放在木菲儿嘴巴里。木菲儿嘴里嚼着，视线却偷偷看向李左明的酒杯。李左明抓住木菲儿暗搓搓伸向酒杯的手。

    “哪里奇怪呢？”白恋歌问道。

    “汪先生居然会那么简单地就同意白老师分手的要求，换做平时，一定会用各种无耻至极的方式挽留白老师，哪怕各种方式都用过，也会搬出自己的女儿。今天却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

    “大概……汪先生真的反省了吧。”

    “才不是！”木菲儿的膝盖一下并拢，“那个渣男不是一句话不说，而是一句话不敢说。他害怕哥哥再像刚才那样，用西餐刀架在他脖子上，如果哥哥不在这里，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白老师的！”

    白恋歌耳朵上长长的耳链轻轻抖动。

    “……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真的是好的么？如果过两天，汪子落再用汪凝声来绑架你，你又该怎么办呢？”

    白恋歌右手紧张转动左手手腕的手镯。

    “我……”

    “白老师，你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和汪子落分手的关键，从来不在汪子落身上，而在你自己。汪子落再怎么肆无忌惮，也不敢暴力地把你囚禁在自己身边。但是，你却会囚禁你自己。”李左明低声道，“只要你依然放不下汪凝声，汪子落就有把你绑架在自己身边的手段，想要真正从汪子落身边逃离，你只有彻底放下自己对汪凝声的感情。但是白老师，你做得到吗？”

    薯片的袋子继续在下水道的水流上打旋。

    饭店侧上方，浓厚如墨的乌云中，窜出一条白色的闪电。

    饭店陡然被笼罩在一片惨白的光幕中。

    下一刻，轰隆隆震耳欲聋的雷声冲进窗户。

    不少客人发出惊恐的私语声。

    “哥哥，难道没有既能让白老师不离开汪凝声，也能够拜托那个渣男的方法么？”木菲儿晃了晃李左明的胳膊。

    “……”

    李左明喝了杯啤酒。

    他头顶的呆毛打了个圈。

    思考了一会儿，他低声道：“有倒是有。”

    “有吗？”白恋歌的耳链剧烈摇动。

    “我确实知道一个，能让白老师继续和汪凝声保持关系的方法。但是这个方法，需要白老师下很大的决心，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呢？”

    “把你和汪子落先生之间的事情，告诉汪凝声。”

    “什么？”

    薯片包装袋被湍急的雨水淹没，渐渐沉到水流最底部。

    接着，薯片袋铺在下水道狭长的排水口上，将排水口堵住。

    下水道累积的雨水越来越高，渐渐蔓延过人行道的台阶。

    “白老师只有把自己和汪先生之间的事情，明明白白地告诉汪凝声，汪凝声才知道她父亲究竟对白老师做了什么。这样，汪子落也就也无法再继续，以汪凝声为要挟，绑架白老师留在他身边了。而汪凝声也依然可以保持和白老师的关系。”

    “可是……凝声只是个小学生，我怎么能把这种大人的事告诉她呢？”

    “白老师真的以为，汪凝声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么？”

    “难道……不是么？”

    “看来白老师虽然照顾汪凝声那么久，却并不理解她呢。”

    李左明右手食指敲着桌面。

    木菲儿脑袋枕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但是她桌子下的脚，却又不知什么时候，从鞋子里脱了出来，踩在李左明脚背上，脚尖一下一下晃动。

    “白老师不敢将事情告诉汪凝声，是害怕汪凝声知道后，无法接受你和她爸爸的事情，从而陷入巨大的痛苦。另一方面，汪凝声明明那么信任你，你却趁着她母亲生病住院，和她父亲勾搭在一起，如果被汪凝声知道，肯定会怨恨你。但其实，白老师的这两个担忧，全都是多余的。汪凝声要比白老师想象的，远远懂事得多，也远远成熟得多。”

    李左明按住木菲儿的大腿，让她的脚不要乱动。但是木菲儿的脚却晃动得越发厉害。李左明的脚背隔着鞋子，都被踩得有些酸了。

    “李左明同学……为什么这么说呢？”

    “汪凝声继承了她母亲的性格，特别擅长洞悉身边人的精神状态，却和母亲一样兰质蕙心，从来不表现出来。她对白老师和汪子落的事，早就猜到个大概，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方面，她知道汪子落这样做是不对的；另一方面，她曾经半夜里，听到从汪子落的房间中传出的哭声。她站在门口，透过门稍微闪开的缝隙，看过汪子落在暗淡的灯光下濒临崩溃的样子。但是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叫了一声爸爸。

    而白老师的到来，令汪子落脸上，久违地浮现出了笑容。这一切，汪凝声都看在眼中。

    最后一个原因，就是汪凝声本人十分喜欢白老师。因为白老师的性格，和她的母亲很像。”

    白恋歌放在桌面的手指微微蜷缩。

    “这么说，凝声真的……什么都知道么？”

    “是的，汪凝声全都知道。虽然有些事情，她小学生的阅历和见识还无法理解，但是白老师和汪先生大致的事情，她却是明白的，并且已经默认你们两人在一起了。

    为此，她也在经受良心的谴责，因为她对她妈妈隐瞒了这件事。

    白老师看不到的背后，汪凝声，那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哪怕白老师不为了自己，为了汪凝声，也该把这件事情挑明。这是作为大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原作游戏里，汪凝声也是可攻略的女性角色之一，只不过属于非爱情系的特殊情感攻略角色。

    但是李左明却因为时间原因，没有攻略过，甚至连汪凝声的攻略情报都没有看过，只是在研究白恋歌的攻略情报时，顺带看了一眼。

    汪凝声的攻略剧情，和白恋歌的攻略剧情有重合部分，攻略汪凝声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解决汪子落和白恋歌的感情问题。

    这个流程，恰好也是将白恋歌对玩家的负好感度，刷为正向好感度的关键步骤。

    也即是说，完成对汪凝声的攻略他后，玩家就可以同时开启对白恋歌的攻略。

    正是这个原因，李左明当初连白恋歌的攻略也没有完成。

    而解决白恋歌和汪子落感情问题的方法，便是让白恋歌和汪凝声坦诚相待。

    这个方法看起来简单粗暴，但当初几乎没有玩家能够想到这一点。

    原因在于，经历过之前的攻略环节后，玩家已经充分了解汪凝声对失去白恋歌的抗拒和悲伤，根本无法想象，原来汪凝声居然已经知道白恋歌和汪子落的关系。

    直到后来，后来有个玩家在和汪凝声互动的中，无意中试探出了汪凝声对白恋歌和汪子落的态度。

    当时那个玩家问汪凝声，如果你妈妈去世了，你愿意爸爸再娶新的妻子么？汪凝声挣扎了好久，说愿意。那个玩家愣了一下，说你想你爸爸娶什么人呢？汪凝声说白老师。

    玩家这才觉察到，汪凝声早就明白了白恋歌和她爸爸之间发生的事情，并且在心里默认了这一切，不仅如此，还帮助两人隐瞒，在妈妈面前撒谎。

    也终于明白，解决白恋歌和汪子落感情问题的攻略方法，就是让汪凝声和白恋歌互相坦白。

    “可是……凝声真的能承受么？”白恋歌依旧有些犹豫。

    “白老师放心，汪凝声肯定能承受的。因为她是跟她母亲一样的，是坚强又善良的小女孩。”

    汪凝声攻略的结局，并不是和玩家建立恋爱关系，而是建立兄妹般的亲人关系。

    在游戏原作里，汪凝声是个天使。

    窗外的雨终于变小了。

    白恋歌低着头，没有说话。

    木菲儿的小腿像蛇一般，紧紧缠着李左明的小腿。

    李左明耳边传来，木菲儿的鼻息声。

163章：哥哥

    “哈，哥哥，天气终于晴了呢！”木菲儿站在饭店前的人行道上，十指并拢在一起，抬起两只手臂，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从一个小时前开始，暴雨便渐渐变小，拍打在窗户上的雨滴，力道肉眼可见的弱了下来，到刚刚终于彻底停了。

    李左明的视线徐徐转了一圈。

    暴雨过后，天空近乎透明般湛蓝，一条斑斓的彩虹悬挂在月工河上空。

    江滩公园旁，已经出现扁着裤腿、拿着鞋，在江边台阶上踩水的游客。

    下道路两侧的雨水逐渐低落下去，排水口露出的湿漉漉的薯片包装袋……

    确实是晴了。

    “月工市的天气不就是这样么。”他学着木菲儿的样子，伸了个懒腰。

    “这还是第一次，我跟哥哥约会的时候下雨呢。”

    “是吗？”

    “之前都是晴天。”木菲儿挽住李左明的胳膊，微微仰起头，看着天空，耳垂的心形耳钉闪闪发亮，“哥哥，白老师一个人回去没问题么？”

    “没问题，白老师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自己一个人静静。”

    “哦……”

    “别露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晚自习的时候菲儿就能再见到白老师了。”

    “可是现在才下午三点，到晚自习还有三个小时呢。”

    “这三个小时不是有我陪着你么？”

    “但我还是想白老师陪我。稍微感觉……哥哥有些多余呢。”

    “哈……”李左明头顶的呆毛绷得笔直，“你这是卸磨杀驴！”

    “嘻嘻。”木菲儿挽着李左明的胳膊，忽然举起右手，对着天空，大吼一声，“哥哥，我们去看电影吧！”

    路人们纷纷向木菲儿看过来。

    木菲儿急忙放下手，脸缩在李左明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悄向四周张望。

    到电影院门口后，李左明拉住木菲儿。

    “事先再确认一遍，我们要看的电影是惊悚悬疑类，里面会出现非常吓人的情节和镜头，你真的确定要去看这部电影么？现在反悔，还有退票的时间哦。”

    “只要没有鬼怪，菲儿就不害怕！”木菲儿振声。

    “可是有些没有鬼怪的电影，比有鬼怪的电影更加恐怖呢。”

    “比如说呢？”

    “通常分两种，第一种是人性的恐怖，比如《金福南杀人事件始末》，《老男孩》，《七宗罪》，《十二宫》，《电锯惊魂》系列。另一种是心理的恐怖，比如《黑天鹅》，《老无所依》，《致命id》，《搏击俱乐部》。这些电影都没有鬼怪，但是吓人的力道，比有鬼怪的电影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吗？可是哥哥说的这些电影，我一部都没有听说过呢。”木菲儿歪着脑袋。

    “我们要看的这部《孤岛暴风雪》，从简介上看，大概是属于人性的恐怖。这种人性的恐怖，是最恐怖的一种，因为电影中出现的恐怖角色，说不定真的能够和我们现实中的某些人对上。看过之后，对现实的感触，也会发生变化呢。”

    “是……是吗？”木菲儿听完后，小腿开始哆嗦，“哥哥不要吓我哦。”

    “菲儿晚上，可能睡不着觉哦。”

    “哥哥在骗我！”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骗菲儿？我只是担心你被吓坏，特意提前告诉你一声，菲儿的胆子很小嘛。”

    “菲儿的胆子才不小！”木菲儿“啊呜”一声，发出猫叫般的抗议声，接着一口咬在李左明肩膀上。过了一会儿，又弱声弱气地问，“那哥哥害怕么？”

    “不怕。”

    “哥哥不怕，那菲儿也不怕！”木菲儿握紧李左明的手，“就算害怕，哥哥也会保护我的！”

    结果。

    一个小时后。

    “啊啊啊啊啊，我再也不看这种电影了，太吓人啦！”

    电影院外的商场，木菲儿一边吃手里的甜筒，一边眼泪哗哗。

    电影一开始，木菲儿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挺直了脊背，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的爆米花不停往最嘴里塞。

    结果第一个人被发现死在暴风雪的停车场时，刚刚伸进纸筒，准备拿爆米花的手忽然僵住，呆呆地放在纸筒里。

    电影放到第二个人死在教堂中时，木菲儿正好嘴里刚塞了一大把爆米花，然后便呆呆地张着嘴，还没咽下去的爆米花就堆在嘴里，腮帮子被爆米花撑得像一只仓鼠。

    电影放到四十五分钟，第三个人死在卧室，胸口插着一把厨刀时，木菲儿整个人彻底懵了，抱着爆米花，忽然站起身，一溜烟消失在放映厅的出口。

    李左明看着木菲儿的背影，过了老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

    “所以我提前就给你打过预防针了。这种电影要么导演功力不够，拍出来一堆狗屁不通的笑料，要么导演就是讲故事的高手，拍出来的效果比有鬼怪的恐怖片还惊悚。我之前看过一部综艺，叫《明星大侦探》。”

    “综艺？明星大侦探？”木菲儿把手上的甜筒，塞在李左明嘴前，“哥哥吃。”

    李左明舔了一口。

    “那部综艺，本来全是插科打诨的画面，请的明星也全是放得开的明星，而且特意安排了很多让观众出戏的镜头和对白，按说，应该不怎么吓人。结果，你猜猜效果怎么样？”

    “怎么样呢？”木菲儿嗦了口甜筒。

    “结果，节目组做了这么多增加笑点，减轻观众恐惧的举措，节目播出之后，依然把观众们给吓住了。节目的官方微博下，清一色的留言太吓人了，好可怕，呜呜呜不敢睡觉了之类的。我的胆子够大了吧，也被《恐怖童谣》那一期的节目给惊吓了一把。这还是综艺，你说电影的效果该有多强烈。”

    “呜……为什么哥哥不早点告诉我。”

    “我没说吗？”

    “哥哥没说综艺！”

    “我也没想到菲儿的胆子，居然会这么小。”

    “菲儿的胆子一点都不小！”

    “下面去干什么？”

    “去买衣服！”

    ……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李左明在各种服装店，看了整整两个小时木菲儿的换装表演。

    从清纯可爱的学生装，到火辣撩人的内衣装，再到性感妩媚的贵人装。

    期间数次，李左明鼻腔热流涌动，都被他强行压下去。

    “试了那么多衣服，为什么一件都不买呢？”从商场出来后，李左明问道。

    “那么多衣服，如果要买的话，不知道该选哪件好呢，只能全部买下来。”

    “那就全部买下来嘛。反正菲儿之前逛街，也都把自己喜欢的衣服全买了吧，客厅的沙发上全是菲儿新买的衣服。”

    “但是，今天不一样……”木菲儿低下头，手指捏着自己发卡下的耳垂。

    “哪里不一样？”

    “那么多衣服，提着不太方便呢。”

    “我会帮菲儿提的，反正我手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嘛。”

    “但是那样，我就没办法和哥哥牵手了呢。”

    李左明微微一愣。

    两人身后的服装店里，大喇叭播放着打折的消息。

    一旁的奶茶站，飘来阵阵奶茶和水果的香味。

    对面的玩具店门口，摆放着巨大的熊猫布偶。

    “菲儿。”

    “嗯？”木菲儿仰起头，看着李左明的脸。

    “喝奶茶么？”

    两人在商场旁的火锅店吃涮羊肉火锅，又到江滩的河边散步。

    暴雨过后的江滩公园，依旧有大量的游客。

    木菲儿和李左明牵着手，走在涨水的河边，木菲儿的小皮鞋踩着地面薄薄的水迹，发出啪啦啪啦的水声。脚踝处的袜子，也被溅上星星点点的水迹。

    “菲儿，走慢一点，不然你的袜子要全湿了。”

    “可是走太慢的话，就走不完这条健康绿道了哦。”

    “走不完么？”

    “快到我上晚自习的时间了嘛！”

    李左明拿出手机一看，五点二十，离木菲儿回学校的六点，只差四十分钟。

    “为什么一定要走完这条健康绿道呢？”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跟哥哥一起走，当然要完完整整地从头走到尾！”

    “袜子湿了怎么办？”

    “那就把袜子脱掉！”

    木菲儿一边说，一边拉着李左明的手，加快脚步。

    李左明被木菲儿拖着走，过了一会儿，木菲儿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抬头看着天。

    “哥哥，好漂亮。”

    李左明也停下脚步，呆呆看着天空。

    江边砂石滩上空，蔚蓝的天空下，高高漂浮着数不清的风筝和气球。

    有头大尾巴细的蓝鲸；八根触须随风摇曳的粉色乌贼；前蹄抬起的卡通骏马……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条栩栩如生的红色长龙。

    长龙的身体几乎有二十米长，龙头在李左明和木菲儿所站的正上空，龙尾却已经延伸到江面。

    风筝和气球下，一群人在下方仰着头围观，嘴里发出“好漂亮”、“好美哦”，“好浪漫”的惊叹声。

    “似乎是风筝表演呢。”木菲儿道。

    “风筝表演？”

    “我听同学们说，每个星期天下午，月工河江滩都会举行风筝表演，但是大部分星期天的下午，我要么在家里睡觉，要么就在商场和同学们逛街吃东西，这还是第一次在江滩公园见到。”

    “蔚蓝的天空下，飘着数不清的风筝，还有白云的衬托，确实很漂亮。”

    “就像动画里才会出现的场景一样。”木菲儿忽然扯住李左明的手，“哥哥，我们过去看看吧。”

    “耽误时间的话，健康绿道可就走不完了哦。”

    “没关系，我一定要过去！”

    “为什么？”

    李左明头顶的呆毛歪了歪。

    到风筝正下方的沙滩上后，木菲儿踮起脚尖，手呈帽檐状搭在眼睛上，睁大眼睛四处张望。

    李左明问木菲儿在找什么，木菲儿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惊呼一声。

    “啊，找到了！”

    说完，拉着李左明的手，急匆匆地来到沙滩旁的一堆人群前。

    然后带着李左明，展现自己凶悍的武力，硬生生在水泄不通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从人群中出来后，出现在李左明眼前的，是一块巨大的空地。

    空地中间，摆放着各式各样尚未放上天空的风筝和气球。

    一个大叔蹲在这些风筝和气球中间，穿着衬衣短袖和大裤衩，头上戴一顶草帽，赤脚踩在湿漉漉的沙子上，正拿着一只记号笔，在其中一只风筝上写着什么。

    “果然在这里！”木菲儿激动地叫起来。

    “这是什么？”

    “是风筝啊，放风筝的地方！”

    “那些风筝，都是在这里放的么？我以为是公园的游客们自己放的呢。”

    “我听同学们说，可以在这里的风筝上写字，然后让老板放上天空。哥哥，我们去写字吧！”

    “写字？”

    “快点过来啦。”木菲儿又拽着李左明，走进放风筝的空地。

    “哎哎哎哎哎，干啥呢，你们这对小情侣，这里不能随便进来，工作重地！”老板站起身，手上的记号笔虚空画了个驱散符，“快点出去，别把我的风筝踩坏了！”

    “老板，我们要放风筝！”木菲儿大声说。

    “放风筝在外面排队登记，你看见那些围在外面的人了吗？全是等着放风筝的。要都跟你们一样，冲进我这工作重地，那我这风筝今天就全都遭殃啦！”

    “我待会儿要回学校了，现在就要放！”

    “那也不行，规矩办事，先来后到。快点出去，别在这里影响我放风筝！”

    “话说每个星期天下午，这里放风筝的老板不是很多么，为什么今天只有老板你一个人呢？”

    木菲儿压根没搭理老板，拉着李左明的手，逛植物园似的，睁大眼睛在空地中间逛来逛去。

    “呵，放风筝的老板虽然多，但是能在这刚刚下过暴雨的天气里，把这么大的风筝放起来的老板，不谦虚地说，整个月工市，算上我在内，也就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而那几个人，不在这一块放风筝。”老板翘起胡子。

    “为什么？下雨不好放风筝吗？”

    “小姑娘，你以为呢？下雨空气湿，风筝重，当然不好放，更何况这里还是空气更潮湿的河边，更更何况今天的风还很小。”

    “哦，老板你真厉害。不过我觉得，你刚刚的一句话说的有问题。”

    “什么问题？”

    “老板你刚刚说，不谦虚地说，算上你在内，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但是照我来看，老板你能把那么大的乌贼和龙都放上天，还是在这这这这这种天气，你绝对是月工市放风筝的第一人，首屈一指，天下第一，唯我独尊！老板刚刚那句不谦虚的话，说的还是太谦虚了！”

    “啊？哈哈，那个，嘿嘿……”老板挠着后脑勺，老脸被木菲儿捧得发红，“你这么说，我怎么好意思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好意思呢，嘿嘿嘿嘿。”

    “唉，可惜。”

    木菲儿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

    “可惜我马上要去学校了，不能亲身体会到老板你放风筝的盖世神功，真是莫大的遗憾啊！哥哥，我们走吧，今天注定是，充满遗憾的一天啊！”

    说完，转过身，悄悄向李左明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李左明头一次见木菲儿这副鬼灵精怪的模样，差点笑出声。

    “唉唉唉，两位等等。”老板伸出手，急忙叫道。

    “老板，还有什么事吗？”

    “我决定了，我就破例，给你们俩先放一个风筝！”

    “欸？那怎么好意思呢？老板你是月工市放风筝的执牛耳者，身份尊贵，地位超凡，怎么能因为我们这两个区区不值一提的客人，违背自己的准则呢？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成了，月工市风筝界的千古罪人了么。”木菲儿连连摇头，挥了挥手，“告辞！”

    “慢着，你们给我站住！”老板忽然将手上的记号笔往地上一扔，“我放风筝这么久，头一次遇见像你们这样懂我的知音，我要不为你们放一面风筝，让你们失望而归，那我还算人吗？这里的风筝，你们随便选，我今天还就免费给你们放上天了！”

    “可以吗？”木菲儿转过身，眼睛亮闪闪。

    “当然！这是对知音的承诺！”老板掷地有声。

    “那我要这个！”木菲儿二话不说，当即指着所有风筝里面，做工最复杂，色彩最精致，风格最艺术的鲤鱼风筝。

    老板的脸一下绿了。

    “在鲤鱼的肚子上写上你们想写的话吧。”老板把记号笔递给木菲儿，“用力稍微轻些，不能把纸捅破，不然风筝就不好看了。什么都可以写。”

    “哦。”木菲儿接过记号笔，刷刷刷在鲤鱼肚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接着把笔递给李左明。“哥哥也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也要写吗？”李左明愣了一下。

    “哥哥快点啦！写在这里！”

    木菲儿指着自己名字旁的空白。

    李左明写下自己的名字。

    “嗯，好，这样一来……”木菲儿拿回记号笔，在自己名字和李左明名字中间，画了个大大的爱心，拍了拍手，“完成！”

    “像是写缘结牌一样呢。”老板摸着下巴，“倒是经常有情侣们这么做。”

    “老板，拜托了！”木菲儿把笔还给老板。

    “放心吧，接下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月工市首屈一指的风筝大师的功力！”

    ……

    “嗷嗷嗷嗷，老板果然很厉害呢。放上去了！”

    红色的鲤鱼风筝飘在蓝鲸旁，鱼尾巴随着风不断晃动，仿佛在水里游动。

    “怎么样，我的技术不错吧？”老板双手叉腰，得意洋洋。

    “不愧是月工市风筝界的执牛耳者！”木菲儿竖起大拇指，“可惜这么高，看不见我和哥哥写在上面的字呢。”

    “没关系，等晚上收摊后，我会把风筝收下来，送给你们的。”

    “晚上几点收摊呢？”

    “八点。再晚点，就看不到天上的风筝了。”

    “八点我还在上课呢。”

    “我来拿吧。”李左明道，“我不用上课。”

    “那就拜托哥哥了哦。”

    “小菜一碟。”

    “那可是我做的最好的一个风筝，送给你们，真是舍不得呢。”老板呜呜呜地抹了把眼泪，“你们两个，可要一辈子在一起，我的风筝上已经写了你们两个人的名字，可千万别对不起它。呜呜呜。”

    “我和哥哥，会永远在一起的。”木菲儿握着李左明的手，抬起头，温柔地看着他，“永远不分开。”

    ……

    晚上五点五十五，李左明送木菲儿回学校。木菲儿站在学校门口，双手背在身后，抿着嘴唇。

    “哥哥，菲儿今天下午，过得很开心。这是菲儿过得最开心的一个下午。谢谢哥哥。”

    “可惜今天的电影没有看完呢。”李左明道。

    “太恐怖啦。”

    “下次带菲儿去看不恐怖的电影。”

    “不行，下次菲儿也要去看恐怖的电影。下次菲儿的胆子，一定会变大的！”

    “真的吗？”

    “下次一定！”

    李左明笑了笑。

    木菲儿走到李左明身前。

    “哥哥……”

    “嗯？”

    忽然，木菲儿抓着李左明胸口的衣服，踮起脚尖，在李左明脸颊轻轻亲了一口。

    李左明一下呆住了。

    人形道旁的梧桐树，叶子轻轻摇动起来。

    “哥哥，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菲儿。”

    “下次，我一定会陪哥哥把电影，看到最后的。”

    “不看到最后也没关系，只要能跟菲儿一起看电影就够了。”

    “下次要再陪哥哥去吃海参。”

    “海参就不必了。”

    “下次也要跟哥哥一起放风筝。”

    “今天的风筝真漂亮呢。”

    “哥哥记得去拿哦。上面写着我们的名字。”

    “会记得的。”

    “哥哥，我进去了哦。”

    “……嗯。”

    木菲儿松开李左明的衣服，放下脚尖，轻轻抱住李左明。

    六点偏西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

    李左明抱着木菲儿，听见耳旁吹来的夏日温热的风声。

    “哥哥……”

    他闭上眼睛。

164章：很笨

    送完木菲儿，李左明在贵族中学对面的长椅上休息了一会儿。随后给章晓晓打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章晓晓，他已经送完木菲儿，待会儿过去接她。但章晓晓却支支吾吾。

    “左明……我在娟娟家里。我这边……好像出了点状况。”

    “出了点状况？什么状况呢？”

    “娟娟知道……娇娇自杀的事情了呢。现在整个人都吓傻了，抱着我死活不撒手，我去上个洗手间，她都吓得像成了精的青蛙，在客厅里呱呱乱叫。我今天晚上，哦不对，是接下来好几天晚上，可能都要在娟娟家里过夜了。左明，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你不起呢？”

    “因为答应左明晚上还去左明的房间。”

    “这种事情也没必要说对不起嘛。”李左明仰起脑袋，看着渐渐暗淡的天空，头顶的呆毛晃了晃，“不过，说起来，罗曼娇小姐自杀的事情，不是被她父母特意隐瞒了下来么？田老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从朋友圈呢。”

    “朋友圈？”

    “似乎是同楼的邻居传出来的。毕竟娇娇自杀当晚，不少同楼的邻居都看到了，兴许是有人在朋友圈里说了出去。而且，这种消息，又最吸引人的眼球，传播得格外开一些。”

    “拍了罗曼娇小姐死亡时的照片了么？”

    “没有呢，甚至没有提及娇娇的名字，但是却写了小区和楼栋。娟娟看到那条朋友圈后，想到我刚好第二天晚上就去了她家里过夜，脸色还很不好，一下怀疑起来，不停追问我，我又不太会撒谎，所以……”

    “所以被吓惨了？”

    “没办法，娟娟的胆子比我还小嘛。”

    “这就是大人吗？”

    “也有胆小的大人嘛！”

    “也有胆大的小孩。”

    “是是是，左明是胆大的小孩，是能给老师带来安全感的最胆大的小孩。”听筒里传来章晓晓吃吃的笑声，“左明，待会儿能把我昨天换掉的衣服，和我带去你房间的化妆盒拿给我么？我本来想自己去找你拿的，但是娟娟这边……我实在走不开呢。”

    “你把田老师的地址发我。”

    “我待会儿微信给你传定位。”

    挂断电话后，李左明回家，在浴室里看见章晓晓昨晚带来的服装袋。

    昨晚章晓晓洗过澡后，章晓晓将换下的衣服放在服装袋里，然而服装袋里却空无一物。

    他又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

    不仅章晓晓的衣服不见，连他扔在地上，用来盖章晓晓那双高跟鞋，后来被章晓晓捡起来搭在衣架上的脏t恤也不在。

    “奇怪……怎么回事？难道是被敏阿姨拿去洗了么？”

    他来到阳台的晾衣间，刚一走进去，果然看到一条薄薄的肤色连裤袜，挂在晾衣间的衣架上。

    自从木韵诗去度假后，这个家中，就再也没有人穿这种肤色连裤袜。木菲儿穿的是纯黑色长筒袜，也不是这种肤色连裤袜。

    这双裤袜，毫无疑问是章晓晓昨天换下来的。

    “果然是被敏阿姨拿出来洗了。应该是干了吧。”

    李左明走上前，手刚准备摸一摸，忽的又停下来。

    “总觉得有点不太礼貌呢……”他犹豫了一会儿，“算了，反正我连菲儿的长筒袜都能收集，区区连裤袜也不在话下。”

    李左明手在连裤袜小腿处揉了揉，确实已经干了。他将连裤袜从衣架上取出来。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当整条连裤袜彻底取下来，拿在手上时，脸还是微微有些发红。

    接着，他又抬起头，继续往衣架上看。

    “这么多内衣，哪一件是晓晓换下的呢？”

    衣架上挂了三套内衣。

    其中一套是白色纯棉，一套是白色蕾丝，一套是粉色蕾丝。

    白色纯棉和粉色蕾丝都偏少女气质，白色蕾丝则更端庄和成熟一些。

    此外，白色纯棉和粉色蕾丝两套内衣，文胸的尺码，也显然比白色蕾丝要小了一圈。

    “看来这件白色蕾丝，就是章老师的。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发微信确认一下。”

    他把白色蕾丝内衣和连裤袜，拍了两张照片，发给章晓晓。

    很快，传来章晓晓的回复。

    “没错……这两件衣服都是我的。已经洗了吗？”

    “不仅洗了，而且已经干了。大概是敏阿姨白天洗的。”

    “敏阿姨真的不会把我的事情，告诉菲儿和木韵诗小姐么？”

    “不会的。”

    “左明是用手，直接把裤袜取下来的么？”

    “是的。”

    “呜……稍微有些羞人呢。内衣还没取吗？”

    “内衣还在上面挂着嘛。”

    “不要拿裤袜和内衣，做坏坏的事情哦。”

    “。。。”

    “换洗的上衣和裙子也不可以哦。”

    “。。。。。。”

    李左明取下内衣后，又取下章晓晓昨天换下的泡泡袖和短裙，跟裤袜一起放进章晓晓带来的服装袋中。

    接着，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遗漏的东西后，提着服装袋和粉红色化妆盒出门。

    到田略娟楼下时，是晚上七点。

    他在楼下的门禁前等了一会儿，章晓晓从电梯出来。

    她依旧穿着连衣裙，和白天在药妆店买的黑色连裤袜。脚上却没有穿高跟鞋，而是穿着一双白拖鞋。黑色丝袜包裹的紧致脚后跟露在拖鞋外。

    她打开门禁后，从李左明手上接过服装袋和化妆盒。

    “田老师现在怎么样了？”李左明问道。

    “不太好呢。我刚刚下来时，还不停叮嘱我要快点回去，现在怀里大概还紧紧抱着那个巨大的小飞象布偶。”章晓晓叹了口气，“左明下午和菲儿，玩得开心么？”

    “一开始遇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菲儿的情绪稍微有些低落，但总算是解决了，后来和菲儿逛了江滩公园，吃了涮羊肉火锅，菲儿开心得合不拢嘴。”

    “不开心的事情？”

    “关于菲儿老师的。对了，我和菲儿还放了风筝，待会儿我还要去江滩公园那边把风筝拿回来。”

    “风筝？”章晓晓眼睛一下亮起来，“是什么风筝呢？”

    “是鲤鱼。”

    “哇塞，我好久没放过风筝了！”章晓晓羡慕得直眨眼，“在江滩公园放的……难道是那个江滩公园的风筝表演么？”

    “晓晓也知道么？”

    “略知一二。据说那个风筝表演上放风筝，可以在风筝上写字，左明和菲儿写了吗？”

    “写了。”

    “写的什么呢？”

    “菲儿和我的名字。”

    “喔……看来菲儿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哥哥呢。”章晓晓暧昧地笑了笑，将服装袋换在化妆盒的手上，空着的手轻轻拉起李左明的手，“下次，我能和左明一起去放风筝吗？”

    “当然可以。”

    “能写我和左明的名字吗？”

    “可以哦。”

    “嘻嘻。”章晓晓红着脸，羞赧地笑了笑，“那明天上午，我们要去调查娇娇大学时候的男朋友么？”

    “明天上午，去高新区。”

    “高新区在郊区，有些远呢。那明天上午我去接左明。”

    “接我？”

    “我开车哦。”

    “晓晓会开车么？”

    “真是的，左明的话真是伤老师的心呢，我可是老司机哦！”章晓晓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我高考完就拿到驾照了，现在已经是已经驾龄……哦不对，不能说，说了就暴露我年龄了。总之，我的驾驶技术一流，不管什么样的路都能开！”

    “晓晓有车么？”

    “有一辆。”章晓晓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她看着地面。“不过不是我的，是娇娇的，她把车借给我开，车钥匙也在我这里。但是她现在却……”

    “那明天，晓晓就开罗曼娇小姐的那辆车，载我去高新区吧。”李左明轻轻握住章晓晓的手，“让我们一起，找出罗曼娇小姐自杀最后的真相。”

    章晓晓抬起头，微微张着嘴。

    “嗯！”

    ……

    第二上午，月工市主城区到高新区的高架。

    章晓晓开着罗曼娇的红色宝马，李左明坐在副驾驶。

    “罗曼娇小姐的那位大学男友，名叫高续传，在月工市高新区一家从事ui设计和开发的互联网公司工作。依靠她现女友的关系，他仅仅用了两年，就从一名普通的ui设计员，升职为现在的艺术监事，在公司里也算小有权柄的小领导。我们想要见到他，恐怕还没那么容易。而且，如果被他知道，我们是为罗曼娇小姐的事而去找他，他说不定更不愿意见我们。”

    “那我们不告诉他我们为娇娇的事情见他，不就好了么？”

    “怕是没那么容易。既然田老师都能从微信朋友圈里得知罗曼娇小姐的死讯，难保高续传不会不知道。一旦他知道，我们再去找他，恐怕会麻烦不少。更主要的是……我担心，高续传可能认识晓晓。”

    “认识我？”

    “高续传是罗曼娇小姐大学时的男友，你虽然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他却可能知道你的存在，毕竟你是罗曼娇小姐最好的闺蜜，说不定罗曼娇小姐在他面前，还经常夸奖你。如果高续传真的认识你，那他一旦看到我们，就会猜到我们的目的。”

    “那……那我不露面呢？”

    “没用的。根据游戏攻略情报……啊不对，是根据徐末末提供的消息，高续传性格谨小慎微，防范心格外强。这一点，从他大学时跟罗曼娇小姐谈过恋爱，以及毕业后和现女友劈腿，踢掉前女友，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就能看出来。哪怕班主任不露面，我一个人去，高续传也不一定会见我。而且，更别说，我的魅力值还是天生负数。”

    “魅力值天生负数？左明这个形容倒是贴切呢！”章晓晓抿着嘴笑了笑，“看来左明对自己的认知，还蛮清晰的嘛。不过，如果高续传不肯见我们，该怎么办呢？”

    “不肯见我们，自然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呢？”

    李左明盯着挡风镜。

    “晓晓，从前面的匝道下去，我们先去南城区。”

    ……

    “高续传的那位前女友叫姚露，大学毕业后背井离乡，跟高续传来到月工市，被高续传抛弃后，依然留在月工市。她和高续传一样，大学时学的都是艺术设计。

    一开始，她在一家专门制作cg的动画公司上班，但是被高续传抛弃后，沉沦了很久，动画公司的工作也丢掉。而且，由于被高续传伤透了心，连自己和高续传相同的专业都恐惧起来，根本无法再从事相关的工作。

    现在她转学绘画，在家里当一名自由插画师，不过由于是半路出家，收入不太高。为了填补日常的开支，她同时在一家便利店打工。”

    “真是辛苦呢。”

    章晓晓将车停在南城区雨花街的停车场。

    李左明站在车边，指着马路的一家便利店。

    “姚露打工的便利店，就是那家。我们过去吧。”

    “要在便利店里面谈么？会不会不太好么？”

    “没关系，她昨晚是夜班，马上也要下班了。”

    “左明居然连人家上夜班都知道呢。”

    “都是徐末末的功劳，都是徐末末的功劳。”

    李左明拉着章晓晓的手，左右看了看，走过马路。接着，走进便利店。

    “欢迎光临。”便利店的自动迎客语音。

    便利店右侧是柜台。一个短发女店员站在柜台后。

    她穿着红色便利店制服，脸颊都嘟嘟的，下嘴唇十分丰满，五官虽然没有章晓晓那么惊艳，却也算秀色可餐，耳朵戴着两枚圆形耳环，脸上画着淡妆。

    听到语音后，抬起头，向李左明和章晓晓看了一点，右侧嘴角上的脸颊，露出一个好看的酒窝。

    “欢迎光临。”

    “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呢。”章晓晓小声道。

    “没有晓晓可爱。”

    “油嘴滑舌。”

    “发自肺腑。”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在这里一直等到她下班么？”

    李左明在冰柜里拿了三瓶苏打水，走到柜台边，将水放在柜台上。章晓晓站在李左明身后。

    姚露拿着激光扫码机，对着塑料瓶包装的条形码扫了三下。

    扫第三下的时候，忽然手一抖，将三瓶苏打水一下打翻。

    “哎呀！”

    她下意识地去扶苏打水，结果扶苏打水的时候，又扔掉了手上的扫码机。

    扫码机在柜台边缘滚了一圈，摔在地上，发出啪啦一声惨叫声。

    她又弯下腰，去捡地上的扫码机，手还没拿开，刚刚扶起来的苏打水又被打翻，叽里呱啦在柜台上滚动，最后纷纷掉在地上。

    其中两瓶掉在柜台外，最后一瓶掉在柜台内，刚好砸在姚露的头上。在姚露头上弹了一下，掉在她脚边。

    “呜……我又把事情弄砸了……”姚露蹲在地上，低着头，沮丧地抱着脑袋。

    李左明和章晓晓傻眼。

    “你没事吧？”章晓晓捡起掉在柜台外侧的两瓶苏打水，摆在离姚露稍远些的位置，“身体有没有哪里碰疼了？”

    “没有。”姚露哭丧着一张脸，捡起扫码机和苏打水，耷拉着脑袋，站起身，“对不起，让客人看笑话了。我这就为客人结账。一共十二元。需要袋子么？”

    “不用。”

    李左明将手机付款码调出来，姚露用激光扫码机扫了一下。

    李左明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手机，生怕姚露扫码的时候，又整出什么事故，把他刚换没多久的新手机给报废了。

    等付款成功的提示出现后，李左明才松了口气，赶紧将手机拿回来。

    “客人请慢走。”

    “先别急着慢走。”

    李左明拿起其中一瓶水，放在姚露身前。姚露愣了一下。

    “客人？”

    ‘“这瓶水是给你的。”

    “为什么客人要特意给我买一瓶水呢？”姚露歪着脑袋。

    “因为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呢？”

    “你前男友，高续传的事情。”

    姚露的脸当即变得惨白。

    ……

    “抱歉，姚露小姐，左明有些太唐突了，没想到会把你吓成这样。”便利店旁的公园里，章晓晓连连向姚露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从当初的事情里走出来，但是今天才知道，果然还是没办法放下呢。”

    姚露拿起刚刚李左明买给她的苏打水，小小地喝了一口。

    忽然，她捂着嘴，弯下腰，咳咳咳剧烈咳嗽起来。

    章晓晓急忙为她拍背。

    “呜……被呛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姚露直起身，眼角挂着泪珠。

    “看出来了……”李左明嘴角抽了抽，“姚露小姐能健康地活到这个岁数，看来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温柔的呢。”

    章晓晓踩了一下李左明的脚背。

    李左明当即闭口。

    “你们为什么想问我高续传的事情呢？”姚露好奇问道。

    “其实，最近有个女孩自杀，高续传可能知道一部分真相。”章晓晓道。

    “自杀？”姚露捂住嘴巴。

    “姚露小姐不用紧张，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自杀的女孩是我闺蜜，现在人已经下葬了，等于说这件事情，其实已经过去了。我只是想弄明白她自杀的原因，因为她走得很突然，没有任何征兆，所以我很奇怪。而高续传，说不定知道一部分，我所不知道的关于我闺蜜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可是，高续传怎么会知道呢？”

    “因为高续传大学时，曾经和我的那位闺蜜，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

    “谈恋爱……”姚露的身体轻轻抖了抖，“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他大二的时候。”李左明道，“他和罗曼娇小姐是同一届。”

    “大二……？那时我大一。可是我跟高续传在一起时，他说我是他的初恋……”

    “那种人的话你也信。你是不是笨啊。”

    “呜……对不起，我本来就很笨。”

    “……当我没说。”

    “左明不要再说姚露小姐笨了，不然姚露小姐会变得更笨的。”章晓晓正色道。

    “欸？会吗？”姚露吓了一大跳。

    “会的哦。教育学上称之为外因塑造。”

    “难怪我这么笨，肯定是小时候经常被父母说的！”

    “你虽然笨，但是借口找的挺聪明啊……”

    章晓晓又踩了一下李左明的脚背。

    “你们想问我高续传的什么事情呢？”姚露道。

    “其实也不是要问什么事情，而是请你证明一件事情。”李左明道。

    “证明什么事情呢？”

    “证明你确实是高续传大学时候的女朋友，并且随高续传一起来了月工市，高续传有新的女朋友后，又一脚将你踢掉。”李左明拿出手机，打开录音app，“我们想让你将你和高续传谈恋爱的所有经过，仔仔细细地说出来。”

    “你们……是要害他么？”

    “如果我们是害他，你会告诉我们么？”章晓晓问道。

    姚露摇摇头。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章晓晓揉了揉姚露的脑袋，轻轻抱住姚露，“放心，我们不是害他，说不定，我们还是在救他。”

    ……

    高新区a区写字楼下。

    章晓晓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和李左明乘电梯到写字楼的十一楼。

    两人从电梯出来后，李左明看也没有看电梯口旁的楼层示意图，径直往右走。章晓晓跟在李左明身后。

    “左明之前来过这里么？”

    “没有。”

    “但是左明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呢。”

    “大致和徐末末给的信息差不多嘛。这栋写字楼11层的b区和12层的c区全是这家公司的办公区，其中管理区在11层，职员区在12层。我们到了。”

    一扇玻璃门出现在两人身前。

    玻璃门上方的广告牌，写着“印象创意设计公司”。

    李左明推开玻璃门，刚刚走进去。

    “您好，请问你们找谁？”玻璃门旁的柜台后，一个系着围巾，穿着制服的女职员问道。

    “我们来找高续传监事。”李左明回答道。

    “请问你们有预约吗？”

    “没有。”

    “没有预约，恐怕见不到高监事。”女职员露出事务性的拒绝微笑。

    “你能给高监事打个电话，帮我们通知他一声么。就说是他大学时同学院的一个师弟来拜会他，带来了一份名为《钻石魔女》手游的ui设计稿，他或许用得上。如果他问那个师弟叫什么名字，你便告诉他，那个师弟叫胡有真。”

    “胡有真先生么？”

    李左明笑而不语。

    “那我现在给高监事打个电话，请稍等。”女职员拿起电话，片刻后，电话接通，“喂，高监事么？我是前台的小越，是这样的，有一位胡有真先生，和一位年轻女性，到公司来拜访您，说是带了一份《钻石魔女》手游的ui设计稿，您或许用得上……对，他说自己叫胡有真……嗯，现在就在公司11层的门口。啊，让他们去您办公室么？好的，我这就让他们过去。”

    女职员放下电话。

    “高监事请你们过去。”

    “多谢。”

    李左明点点头，和章晓晓离开。

    “等……”女职员向着李左明和章晓晓的背影伸出手，接着又疑惑地放下，“我还没有告诉你们，高监事的办公室在哪里呢……”

    高续传办公室门口。

    李左明轻轻敲门。

    “请进。”办公室内传出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李左明推开门。

    正对办公室门的，便是宽大的褐色办公桌。办公桌很干净，只有一台银色橘子牌电脑。

    办公桌后坐着一名男子，年纪大概二十七八，中分发，两侧的头发遮住耳朵，戴一副窄框眼镜，皮肤很白。

    他穿着白色衬衣，外面罩一件蓝色毛衣背心。衬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右手手腕戴着黑色，左手中指戴着一枚银色戒指。

    他看到李左明后，当即怔了一下。

    “高中生？你不是胡有真？”

    “我确实不是胡有真，我叫李左明，是一中刚刚参加完高考的高三学生。这位是章晓晓，一中的老师。我们来找你，是为了向你调查一件事情。”

    李左明反手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什么事情？”

    “罗曼娇小姐的事情。”

    “罗曼娇？她不是死了吗？”

165章：绿植

    “高续传先生怎么知道，罗曼娇小姐去世了呢？”李左明眯起眼睛。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高续传的旋转办公椅转向窗户一面，侧对着李左明和章晓晓，眼睛看着窗台边的绿植，“你们假冒我学弟的名义，私闯我的办公室，如果你们再不出去，我就打电话叫保安了。”

    “高续传先生难道不好奇，我们找你，是想打听罗曼娇小姐的什么事情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

    “高续传先生是害怕吗？”

    “害怕？我害怕什么？”高续传忽然扭头，瞪着李左明，“你在胡说什么？”

    “高续传先生是在害怕，罗曼娇小姐的自杀，与你有关。”

    “怎么可能！”

    高续传猛然站起身，怒视李左明，脖子侧面的肌肉高高鼓起来。

    章晓晓往前站了一步，将李左明护在身后。

    “你想做什么？”章晓晓怒声道。

    高续传下巴害怕地转向侧面。

    接着，他坐下身，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我不认识罗曼娇，她的死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给你们最后半分钟的时间，如果你们再不离开我的办公室，那么……”高续传拿起手旁的电话，“我就让保安来，请你们出去。”

    “高续传先生认识晓晓么？”李左明问道。

    “晓晓？”高续传愣了一下，旋即，他下意识地看了章晓晓一眼，又立即转移视线，看向窗台的绿植，“我……我当然不认识。晓晓是谁？我不知道。”

    “高续传先生如果不认识，为什么刚刚晓晓挡在我身前时，你会忽然那么害怕？”

    “害……害怕？你哪里看出我害怕了？我只是不想和女人一般见识。”

    高续传右腿不安地晃动。

    他手中还握着刚刚拿起来的电话听筒。

    “晓晓是罗曼娇小姐的闺蜜。”

    一声刺耳的啪嗒声。

    高续传手中的电话听筒，忽然掉在地上。

    他将听筒捡起来，扣在座机上。

    接着，沙发椅旋转120度，面向办公室里面，背对着李左明和章晓晓。

    “既然是罗曼娇的闺蜜，我怎么可能认识？我又不认识罗曼娇。”

    “那高续传先生是怎么知道，罗曼娇小姐自杀的消息呢？”

    “朋友圈里面看到的。”

    “朋友圈？”

    高续传不再说话。

    窗户边缘投进一束阳光，落在李左明和章晓晓脚前。

    上午九点的阳光正从东向西，节节拔高，恰好经过窗户。

    阳光最下端，有窗台绿植的阴影。

    “高续传先生大学时，曾经暗地里，和罗曼娇小姐谈过两年恋爱吧？从大二上学期到大三暑假。”

    “咳——”

    高续传忽然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李左明和章晓晓对视一眼。

    过了半晌，高续传的咳嗽声停止。

    他手紧紧抓着沙发椅的扶手上，微微垂着头，中分发盖在脸颊两侧。

    “我没有和罗曼娇谈恋爱，我不认识她，怎么可能跟她谈恋爱！”

    “由于你单方面的要求，罗曼娇小姐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所以除了你和罗曼娇小姐，没有任何人知道你们谈过恋爱。”

    李左明缓缓道。

    “在你和罗曼娇小姐谈恋爱的第一个月，你向她要了五千元。加上你自己兼职的两千元，买了一部新上市的橘子牌手机。又花了三百元买了官方的手机壳，四十元给手机贴膜。

    和罗曼娇小姐交往的第二个月，你又向她要了五千元。其中两千元，你用来过生日，请班上的同学吃饭唱歌。一千元购买画画用的材料，剩下两千元是你当月的生活费。

    交往的第三个月，你向罗曼娇小姐要了八千元。其中三千元，你花在逛漫展遇见的两个COSER身上。你给那两个COSER买了黑贞德和何光者的s服，两套黑色洛丽塔裙，并约定第二天一起逛漫展。

    结果那两个COSER拿了你的衣服，第二天却鸽了你，转而和另外两个高富帅一起去了漫展。你又花了四千元打赏网上的女主播，给女主播送了八个火箭，剩下一千元是你那一个月的生活费。

    交往第四个月……”

    “别……别说了！”高续传声音发抖，“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明明这些事情，连罗曼娇都不知道……”

    “你终于承认，自己和罗曼娇小姐，谈过恋爱了么？”

    “我……”

    高续传低着头，讷讷地注视着地面。

    “没错，我确实和罗曼娇谈过恋爱。但是，为什么你连我和她谈恋爱时的细节都一清二楚，好像从头到尾……都在监视我一样。”

    “我有一个朋友……”

    “朋友？”

    “既然你承认自己和罗曼娇小姐谈过恋爱，那么你应该猜到，我们来找你，究竟是想问什么。”

    “罗曼娇的死，和我没关系。”

    “既然是这样，那高续传先生在害怕什么呢？”

    “……”

    “我们来找高监事，是为了弄清楚娇娇自杀的真相。”章晓晓道，“如果娇娇自杀真的和高监事没有关系，那么高监事，更应该把你知道的关于娇娇的所有事告诉我们，不是么？高监事现在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态度，反倒更像是做贼心虚。”

    高续传抬起头，怔怔地看了眼章晓晓。

    “做贼心虚……”忽然，他拿起电话，飞快拨出一个号码，“保安！”

    李左明歪着脑袋，拿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

    “当初我和高续传谈恋爱时，是他先追的我。当时艺术学院可供学生自由使用的画室只有两个，其中一个画室基本上学院里的尖子生们承包，成为他们的专属画室，平时哪怕里面没人，也没有人敢进去。另一个则是我们普通学生的。

    我刚升入大三那年，因为准备考研，所以经常到画室里练习静物画，就是在那里遇见的高续传。

    高续传虽然和我一样是美术生，但是我看他画画时，基本功似乎很差，不管是风景画还是人物画，画得都和刚刚升入大一的新生差不多。我当时便感到很奇怪，后来才知道，高续传当年艺考的成绩原本不够进名叶大学，是通过特殊加分政策进来的，所以底子，相比正常考进学校的学生要弱一些。

    本来这也没什么，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自己也很笨嘛，高考进校也只是压线，稍微考差半分，就要和名叶大学说拜拜咯。

    我在油画室认识高续传后，看高续传似乎对自己的画功颇为苦恼，就主动帮他，教他如何修改线条，如何使用阴影和色彩，如何更好的确定透视，他当时，请注意，是当时，对我的教导表现得十分高兴和感激，似乎非常乐意被我教导一样。

    但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一点都不感激我，只觉得我是故意在他面前显摆自己的画功，心里其实恨我恨得要命。但我教的这些东西，对他确实用处极大，所以他哪怕内心极度不情愿，还是装出副开心的模样，好让我继续教导他。这些都是他和我分手时告诉我的。

    就这样一来二去，我们逐渐熟悉。我在画室画画的时候，经常会弄丢画笔，或者打翻颜料，或者不小心把画笔甩到别人脸上，把画室搞得鸡飞狗跳，呜呜……我知道这样很丢人，但是没办法，这种事情不以我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我自己也很苦恼。

    每当这种时候，高续传不仅不说我笨，还出来帮我，至于他是不是真的不嫌我笨，帮我又是不是发自真心，我就不知道了，但我那时候，确实十分感激他。

    过了大概两个月，高续传忽然向我表白。我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因为我知道自己很笨嘛，有人喜欢我，我求之不得，至于我自己对高续传的感情，我说不好，让我这种脑袋不灵光的说对别人的感情，实在太为难我了。

    就这样，我们在一起了……”

    高续传当即将沙发椅转回正面，抬起头，惊恐地注视着李左明手中的手机。

    “这是……”

    “姚露小姐的录音。姚露小姐的声音，高续传先生应该很熟悉吧？”

    “你们……你们居然连我和姚露的事情都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我们把这份录音，送到你现任女朋友手中，你猜猜，会发生什么呢？”

    这时，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

    “高监事，你叫我们？”

    李左明和章晓晓直勾勾地看着高续传。

    更大面积的阳光，铺在办公室的地板上。

    阳光照射下，能看见窗口飘舞的细小灰尘。

    高续传抿着嘴唇，小臂紧紧贴在桌面上，手里的电话轻轻颤抖。

    “高监事，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没什么事情。”半晌，高续传咬着牙道。

    “啊？”

    “刚刚是想请你们帮我挪动办公桌，现在已经解决了。你们回去吧。”

    “这样啊，那我们就不打扰高监事了。”

    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高续传再次将话筒扣在座机上。

    他闭着眼睛，揉了揉额头，长叹一口气。

    “你们是从哪里，弄到这份录音的？”

    “是姚露小姐当面告诉我们的。”

    高续传表情微微一动。

    “这么说，你们见到露露了？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高续传先生不知道姚露小姐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自从我和她分手，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所有的联系方式也断了。”

    “哈，毕竟是高续传先生先劈腿的呢。”

    高续传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

    “办公室不是说那种事情的地方，我们到公司对面的咖啡馆吧。”

166章：肖像

    “其实我看到章小姐，就知道你们来找我的目的。当初我和罗曼娇谈恋爱时……姑且先用谈恋爱这个说法，罗曼娇便经常在我面前提到章小姐。当时章小姐和罗曼娇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同一个寝室的室友，所以，我悄悄去找罗曼娇时，也经常看到罗曼娇和章小姐在一起。但章小姐却不知道我。”

    咖啡馆卡座。

    高续传坐在李左明和章晓晓对面，身前放着一杯拿铁咖啡。

    李左明身前放着一杯冰抹茶那堤。

    章晓晓身前放着一杯热抹茶咖啡，杯口上方，飘着一条淡淡的白气。

    “其实，我第一次听罗曼娇提起章小姐时，觉得十分诧异。在我的认知中，罗曼娇几乎不可能有朋友。她那副外貌，是不可能在大学交到朋友的。”

    “又是娇娇的容貌……”章晓晓的右手微微蜷缩成猫爪状，按在自己膝盖上。

    她今天穿着李左明昨晚拿给她的泡泡袖和短裙，腿上是那双敏阿姨洗过的肤色连裤袜。

    头发没有在梳理起来，而是披散在身后，耳朵上依旧戴着罗曼娇送给她的那双钻石圈形耳环。

    “为什么，你们总是这么在意，娇娇的容貌呢？”

    “因为罗曼娇的容貌，实在无法令人喜欢。”

    高续传两只胳膊撑在膝盖上，双手抱在一起，放在膝盖中间。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拿铁咖啡。

    “我第一次和罗曼娇相见，是在画室里。那天我从画室出来，刚好碰见她在画室外徘徊。接着，我便看到她的那张脸。只是一瞬间，我就感到一种强烈的别扭感。

    我自己是学画画的，虽然如姚露说的那样技术一般，但比起一般人，对人的五官和面部轮廓的感知，还是要更加敏感些。

    然而，当我看到罗曼娇的那张脸时，却突兀地感到一种完全无法形容的别扭感。就好像……就好像……看到一张完全没有脸的人。”

    “完全没有脸的人？”章晓晓皱眉，“娇娇明明有五官，你为什么说她是没有脸的人？你是不是拐着弯地骂娇娇？”

    “不是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章小姐千万别一怒之下，把录音发给我女朋友。”高续传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罗曼娇面部的五官虽然一个不少，但是组合在一起，搭配她脸的轮廓，看起来却像是……什么都没有。

    我们美术生有个习惯，就是看到一个人，第一反应便是在脑海中构建那个人脸部的素描像。但是，当我试着在脑海中构建罗曼娇的素描像时，却发现，构建出来的画像是空白的。”

    李左明头顶的呆毛跳了跳。

    章晓晓也情不自禁地抓住李左明的手。

    “怎么……会是这样？”她颤声道，“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么？”

    “起初，我也以为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后来我问过画室的其他人，他们脑海中也无法构建罗曼娇的素描像。

    这种感觉，对美术生而言，就像是你用眼睛能看到罗曼娇，但是当用照相机拍她的时候，却发现照片上是空的。所以，当大家知道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时，对罗曼娇不禁恐惧起来，甚至一度传出罗曼娇是鬼魂的流言。

    刚好那段时间，罗曼娇每天都出现在画室门口，一天不落。等学生们从画室出来后，她就站在画室门口边的走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出来的同学看，把同学看得毛骨悚然。

    后来，画室的同学查到罗曼娇的名字和班级，知道她竟然是专业成绩第一的国家级奖学金获得者，才确信她不是鬼。

    但依然没有人愿意接近她。

    因为同学们哪怕知道罗曼娇的身份，居然也依然无法在脑海中构建罗曼娇的肖像。

    而且，罗曼娇连续一个月出现在画室外，一句话不说，只是盯着画室的学生看，比鬼还让同学们感到头皮发麻。

    很多人都暗地里说她是个神经病，向老师投诉，老师却摇摇头说罗曼娇全校皆知的孤僻，连同班同学都不怎么跟她来往，拿她没办法。

    有一天我值日，等同学们都离开后，打扫完画室的卫生，最后一个从画室走，刚刚走出画室，就看到罗曼娇像个幽灵般，站在不远处盯着我看。

    我低下头，跟以前一样装作没看见她，然而，刚刚从她身边走过，她忽然开口对我说，能请你帮我画一张肖像画吗？我一下愣住了，吓得差点尿出来……”

    “咳咳。”李左明手放在嘴前，咳嗽两声，“有女生在场，注意你的言辞。”

    “啊，对不起，对不起。别，别把录音发给我女朋友。”高续传连声道歉。

    章晓晓哼了一声，“继续说。”

    “反正，我当时就是非常害怕，就像见到真正的鬼一样。我的两条腿都被吓软了，站在原地，一步都挪不动。

    罗曼娇站在我右侧稍后方，距离我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罗曼娇又开口说，你能帮我画一张肖像画么？我会付给你钱的。我

    听到付钱两个字，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干巴巴地转过身，结结巴巴说你让我给你画肖像画？她点点头说嗯，你愿意吗？我会给你钱的，绝不让你白白忙活。

    我听她说话像个正常人，而且她两次说到要给我钱，我不由得放松下来，问她，你一直在画室外游荡，就是为了找人给你画肖像么？

    她说我在这里观察了一个月，就是为了找到一个愿意给我画肖像的人，但是，果然还是找不到呢。大家都在躲着我的样子，让我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我问她那你为什么忽然找到我呢？

    她回答说我下个月开始，课程比这个月更紧张了，没时间再来这间画室外观察了，所以想冒昧地试试运气。你愿意为我花一张肖像吗？我会付给你钱的，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我惊声说多少钱都可以吗？她点点头。

    我咽了口唾沫，说那……那两千？

    我没想过她会答应，因为我当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而且画功也上不了台面，两千的报价绝对是狮子大开口。

    但是罗曼娇却想也没想，就说好，两千，你为我画一张肖像画，我现在就把钱转给你。

    我激动地说现在吗？

    她说我想让你信任我。

    老实说我有些被感动了，但是看到她那张脸，又莫名地恐惧起来，硬着头皮拿出手机，和她互加了微信。她当场转给我了两千块钱。

    看到钱包里多出的四位数字，我的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笑意。

    她看到我笑，也跟着一起笑，这一笑，那张原本就别扭的脸，变得越发扭曲，我脸上的笑容顿时被吓得烟消云散。

    我问她你为什么想要画肖像画呢？

    她说我想将自己的肖像画，送给一个朋友，等毕业后让那位朋友留作纪念。

    我说既然是纪念，为什么不拍照呢？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惊恐，盯着地面，连连摇头说拍照？我再也不要拍照……我再也不敢拍照了。

    我看她那副样子，也恐惧起来，什么都不敢再问。然后和她约好星期六的下午在这间画室，我为她画肖像画。这就是我和罗曼娇结实的起因。”

    “你为什么对钱……会这么执着呢？”章晓晓头枕在李左明的肩膀上。

    “我家里很穷。”高续传喝了口咖啡，“穷到什么程度呢？就比如咖啡，我直到大学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东西，而且早就已经烂大街了。

    我真正喝第一口咖啡，更是进入大学后的第二年，我室友买了一盒速溶咖啡，给了我一包。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喝咖啡，虽然只是速溶，却觉得无比的好喝。

    我八岁之前，家里开了一家卖油条和豆浆的早餐路边摊，生意还算红火。但是没多久，我们摊位旁也开了一家同样的早餐摊，东西和我们家卖的一模一样，价钱还比我家要低。

    饶是如此，那家摊位的生意也没有我家的好。

    后来有一天，那家摊位的老板恼羞成怒，带着一帮人堵在我们家摊位前，让我爸把摊位搬走。我们家全家人都指着那个摊位吃饭，怎么可能搬走，于是我爸我妈和那帮人起了冲突。

    其中一个人揪着我妈的头发，把我妈的头撞在炸油条的大炉子上。我爸为了救我妈，失手把那个人打死，被判了二十年。

    那个人揪我妈的头发撞炉子时，差点把滚烫的油锅打翻，饶是如此，还是溅出了不少油。油泼在我妈侧脸上，伤了我妈大半张脸，现在我妈脸上，还有好大一块消不去的烫疤。

    我爸坐了牢，我妈顶着这么一张脸，也找不到工作，便又一个人将那家早餐摊开起来。靠着她的手艺和开了那么多年的名声，虽然脸不好看，但依旧把生意稳住了。后来市容改造，不允许路边摊了，便在摊位旁租了个门面，一直开到今天。”

    李左明喝了口抹茶那堤。

    “我从小就知道我家穷，所以读书特别用功。小学和初中，我的成绩不错，但是高中后，我便感觉自己学习上开始吃力了。

    高中作为非基础教育，知识的难度相对初中，有显而易见的爬坡式拔高，我初中时惯用的思维方式和解题方法，高中后全都失效了，我的成绩也一落千丈。

    而且，更主要的是，我知道自己本来就不聪明，只是凭借比别人多一点的勤奋，才勉强考进县一中重点班。但是这种勤在高中毫无竞争力，因为你刻苦，有人比你更刻苦，这种时候，天赋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我也就变得越发平庸了。

    我知道按照这种成绩发展下去，我大概连二本都考不上，所以大一下学期分科时，我做了个惊人的决定。我另辟蹊径，选择艺术生考试，错开和普通高考的激烈竞争。

    虽然艺术生考试同样激烈，但人数远远没有普通高考那么多，而且我的文化课已经那样，说不定转入一个新的领域，还能发掘我在这方面的天赋。我选择了我从小就喜欢的美术。

    为了学美术，我妈妈把她从我八岁到十八岁，整整十年积攒的所有钱都拿了出来，一共五万。我用这些钱，抠抠搜搜地报了培训，参加了艺考，最终靠着贫困生加分的政策，终于混进了名叶大学艺术学院。”

    “你倒是对自己的定位挺清晰。”李左明道。

    “我父亲在监狱，母亲被毁容，一个人担持整个家，而且年纪越来越大，早餐店也经营得越来越力不从心，家里所有的担子落在我身上，所以我必须成功。

    为了成功，我可以使用任何手段，艺术高考也是手段之一。

    事实证明，我确实赌对了。

    当时我选择转艺术生时，艺术考试并不兴盛，很多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尤其我还是一名男生——

    在艺考面试时，如果参加考试的某个性别学生压倒性得多，那么监考老师，就会在心理上稍稍偏向另一个性别，给出更高的分。而当时参加艺考的主要是女生，男生少得可怜。我们那一届，算上我在内，也只有三名男生，这是巨大的优势。”

    “你居然连自己的性别都能利用，还真是不择手段地利用一切自己能利用的条件啊。”

    “我没有退路。”

    “罗曼娇小姐，也是你当初利用的对象么？”

    高续传陷入良久的沉默。

    “……是的。”

167章：虚荣

    “星期六的下午，我按照约定，在画室为罗曼娇画肖像画。但是画肖像画的时候，出现和我在脑海中构建肖像画同样的状况，我无法在画纸上表现罗曼娇的那张面孔。

    我明明上一秒才看过罗曼娇的脸，但是当我看向画板，下一刻，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不知道线条究竟该往哪个方向画。

    我不仅无法在脑海中构建罗曼娇的肖像，也无法在画板上构建，这越发加深了我对罗曼娇的恐惧。

    我当时满脑子都在想，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的是鬼么？

    其实，在我们美术学生眼中，稍微丑一些的人，比漂亮的人更加顺眼，因为丑一些的人必然有其独特的地方，比如大大的鼻翼，塌下去的鼻梁，凹陷的脸颊，或者肥头大耳，这些特征，画起来更加容易。

    反倒是漂亮的人，想要将她漂亮的部分用画画展现出来，可比丑的人难多了。

    按照这个原理，罗曼娇那种别扭的容貌，理论上应该更方便绘画才对，然而，直到我正式开始为她绘制肖像的时候，才陡然意识到，罗曼娇的五官，并没有可以称之为丑的部分。

    她的五官很正常，眉毛纤细而修长，丹凤眼，眼角向上勾起，鼻梁虽然不算特别高挺，但也笔直丰盈，嘴唇不厚不薄，抿着的时候还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脸也是相当惊艳的瓜子脸。

    按理说，这样的脸，哪怕不漂亮，也算得上是清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她的时候，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别扭感。就好像她的眼睛、鼻子、嘴巴，全是生硬地拼接在一起似的。”

    高续传又喝了口咖啡。

    “拼接在一起？”章晓晓的头，从李左明肩膀稍稍抬起一点，“你的意思是，娇娇的五官不自然么？”

    “要说不自然，罗曼娇的那张脸，也看不出任何不自然的痕迹。眉眼口鼻之间浑然一体，脸颊的骨相也十分正常，但即使这样，却还是给人一种生硬地拼接感。那种拼接感不是她本身五官长相的问题，而是一种……仿佛气质般的东西。”

    “气质？”

    “章小姐是罗曼娇的闺蜜，和罗曼娇相处时，难道没有这种感觉么？”

    章晓晓摇头。

    接着，她抬起头，看着李左明的眼睛，“左明，这是怎么回事呢？”

    李左明皱眉思索。

    “高续传先生，你看看我。”他身体往前倾了倾，“你从我身上，是否感受到和罗曼娇小姐，差不多的‘气质’？”

    高续传脸色微微一变。

    他低下头，端咖啡杯的手轻轻颤抖。

    接着，他放下咖啡杯，不停抚摸左手中指的戒指。

    “其实……我第一眼看到李左明同学，就有这种感觉了。你身上有一股，和罗曼娇差不多，却比罗曼娇更加诡异的气质。

    你的五官十分漂亮，或者说是帅气，哪怕当素描模特，也是最令美术学生们喜欢，同时也最头疼的那一类。但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却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和反感，乃至是恐惧。

    甚至于，我哪怕不看你那张脸，只是看你的衣服，也心惊胆战。

    我当时心里还想，你明明只是个高中生，我为什么会害怕你？我尝试直视你，然而，却依旧失败了。接着，我脑海里猛然浮现出罗曼娇。

    虽然你和罗曼娇的情况，并不完全相同，但却有显而易见的相似之处——不管是你，还是罗曼娇，都给人一种无法明白原因的奇怪气质。”

    “是设定……”

    李左明的呆毛摆了摆。

    “设定？”

    “设定？”

    “这种事情，哪怕解释，也解释不明白。当然，我自己也不明白。可以理解为，是天生的体质。”李左明喝了口抹茶那堤，“那之后，你给罗曼娇小姐画肖像了么？”

    “画了。”

    “你既然无法在画板上画出娇娇的脸，又是怎么给娇娇画的肖像？”

    “我……”高续传神情尴尬，“我随便画了一张，应付了差事。毕竟，我已经拿了罗曼娇的钱，让我把到手的钱再吐出来，比要了我的命还难。

    我当时想，既然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在脑海中构建罗曼娇的肖像，说不定罗曼娇自己，也无法清晰地确认自己长什么样子。

    于是，我在脑海里，将我见过的人的样子潦草地组合起来，拼装出一个乌七八糟的人的脸，画下来，交给罗曼娇小姐。”

    “那娇娇看出来了么？”

    “应该……没有吧。她拿到肖像画之后，看了一眼，便将画折起来，对我十分礼貌地说了声谢谢，随后便离开了。从她的表情看，似乎对那幅画，并没有什么不满。”

    “不对。”章晓晓忽然摇摇头。

    她瞪着高续传。

    “章……章小姐？”高续传额头冒出冷汗。

    “娇娇对你画的那幅画，根本不满意。”

    “章小姐怎么知道？”

    “因为娇娇画的那幅画，是为了送给我。”

    “啊……”

    高续传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声。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走进两个客人。

    “娇娇去画室的时间，应该是在大二刚刚开学，对不对？”

    “是的。”

    “那之前，我有一次，刚好问到娇娇，说娇娇你似乎不怎么拍照，为什么呢？她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害怕镜头。

    我说好可惜啊，我还想跟娇娇你拍一张合影，留作纪念。

    娇娇说留作纪念吗？对不起……我现在还没办法重新面对镜头。

    我说没关系，反正我现在还能天天见到你嘛，就是担心毕业之后，想你的时候却见不到你，连张照片都没有，也太孤单了。

    她当时没有说话。大概就是因为我的话，她才去找人给她画肖像画。”

    章晓晓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抹茶咖啡，面色悲伤。

    “原来是这样。可是章小姐怎么知道，罗曼娇当时不满意呢？”

    “因为毕业时，我根本没有收到那幅画。”

    高续传的瞳孔缩了缩。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高监事画了和娇娇完全不同的肖像画，所以娇娇才没有送给我。既然如此，高监事真的认为，娇娇在看到那幅画时，没有发现异常么？只是她没有责难你，而是选择了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委屈。”

    章晓晓恶狠狠地瞪着高续传。

    高续传嘴唇发白。

    “章小姐……请不要，不要把录音，发给我女朋友。”

    章晓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咖啡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汽车鸣笛声，似乎是堵车了。

    “那之后，高监事又是怎么，和娇娇开始谈恋爱的呢？”

    “我……我需要钱。”

    高续传的脑袋深深垂着，几乎埋进自己裆部。

    “这么说，你是为了钱，才和娇娇在一起的么？”

    高续传点了点头。

    “是谁，主动提出来的呢？”

    “……是我。”

    章晓晓握着李左明的手，轻轻用力，指甲嵌进李左明的掌心中。

    李左明掌心轻轻包住章晓晓的手，令章晓晓的手放松下来。

    “我那天将画交给罗曼娇之后，有两个星期，我都没有再见过她。

    后来某一天，我们班举行校外写生，其实就是变相的秋游，报名费每个人两千，三天两晚。虽然名义上是自由报名，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但实际上，全班同学没有人不报。

    然而，我当时拿不出两千块钱。

    每个月我妈给我的生活费，只有一千块，但是这一千块，对一个美术生而言，远远不够，光是画画用的材料，每个月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所以，从大一开始，我就在外面当家教，帮婚庆公司搭建婚礼舞台，在学校对面的书店当店员……这些兼职的钱加起来，才勉强够我一个月的花销。”

    “之前娇娇不是转给你了两千元吗？”

    “那两千元……我买了一套衣服和鞋子。

    “一个大学生，一套衣服和鞋子居然要两千元么？你买的什么衣服和鞋子？”

    “某个名牌。那段时间，班上的学生都穿那个牌子的衣服。”

    “你！”

    章晓晓捏紧拳头，又想站起身。

    李左明急忙拉住她。

    “晓晓，别冲动，这里可不敢随便打人。”

    “如果你不买那套衣服和鞋子，那两千元够你买多少画画的材料？你把做兼职的时间省下来画画，多提高提高你那被自己前女友吐槽的画功，难道不比穿一身名牌的衣服好么？”章晓晓怒声道。

    “我当然知道那样很好，但是我不想……被其他同学看不起。而且，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哪怕真的下苦工，画功也不可能提升多少，这是天赋所限，后天再多的努力无法弥补。与其这样，还不如把钱花在，能够让别人瞧得起我的地方。”

    “你一定要参加班上的秋游，也是这个原因么？”

    高续传默认。

    “所以你没有钱，又去找娇娇借了么？”

    “一开始，我没想到罗曼娇。秋游通知发出的三天后，我正为筹不到钱而急得焦头烂额，甚至动了将我刚买回来的那双鞋，挂在二手网站上出售的念头。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遇见罗曼娇。

    那是在学校南门，我看到她从校门外走进来，低着头，耳朵上戴着耳机，手上拿着一叠书。她戴着眼镜，头发搭在脸颊两侧。一开始我没认出她，等她从我身旁走过，我看清她那张脸，才猛然反应过来。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想到她转给我的两千元，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说高续传同学，是你？

    我惊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我之前帮她画肖像的时候，并没有告诉过她我的名字。

    我说是啊，好巧啊，在这里遇见你。

    她拘束地笑了笑，说高续传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我猛然慌张不已，挠着后脑勺，眼睛看向别处，说事情？啊，哈哈，没有别的事情。

    她说但是我看你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太好呢。

    我说大概……大概是我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吧。

    她点点头，哦了一声，说既然没事，那再见。说完扭头便走。

    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罗曼娇同学，等等。

    她转过身，诧异地看着我。

    我结结巴巴说其实……我确实有些事情……想要找你帮忙。

    她问什么事情？

    我把秋游的事情告诉她，然后说对不起，我知道找你借钱很冒昧，但是除了你，我实在不知道问谁借钱，而且你能眼睛不眨地转给我两千元，穿的戴的又都是一看就很值钱的东西，你一定不差这两千元吧，请你一定帮帮我，我会还给你的。

    她面露苦笑，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我忽然向她借钱，十分突兀。

    我的心凉了一半，颤颤巍巍地问不……不行吗？

    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了看，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她又把手机放下，微笑着对我说好，我会借给你的，晚上的时候，我会把钱转到你微信上，你到时候记得确认收款。

    我激动得难以自持，连声说谢谢。

    一整个下午，我都守着手机，不放过任何一条消息提示。到晚上七点时，终于收到她的微信，打开一看，果然是转账的消息。我立即点击收款。

    然后她给我发来消息，说钱已经转了哦。

    我说谢谢，谢谢，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她回消息说没关系，我不急着用钱，等你有钱再还给我吧，秋游玩得愉快。

    我看着她发来的文字，那一瞬间，心脏砰砰乱跳，但是转念想到她的那张脸，整颗心又凉下去。”

    “你拿了娇娇的钱，居然还嫌弃娇娇的长相！”

    “对……对不起……不要把录音给我女朋友……”

    “你拿到钱，之后还了么？”李左明问道。

    “没……没有。”

    “……”

    “你这样，还算个男子汉么？”章晓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我是想过要还，但是……但是……我实在没有钱。虽然我已经交了两千元的报名费，但实际上，那次秋游花的钱，远远比两千元多。

    两千元包含了我们的住宿、通勤和晚餐，却不包括景区的门票，早餐和午餐。而且，一路上，其他同学买了很多纪念品，我也不得不跟他们一起买，不然就会被他们看不起。

    所以，我不仅用了罗曼娇借给我的两千元，连之前筹措的，本来准备交报名费的一千多块钱，也花的一干二净。”

    “三天两夜的郊游，居然花了三千多块钱，平均一天一千多，别说秋游，哪怕旅游都花不到这么多钱！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还娇娇的钱？”

    “不是，我当时确实不知道，一次秋游居然花了这么多钱。我秋游之前，绝对想过要还钱的，但是秋游后，身上不仅分文不剩，外面还欠了一屁股债。罗曼娇的那两千元，实在是……无论如何都还不上了。”

    “那你欠其他人的钱，还了么？”

    “……勉强还完了。”

    “所以，只有娇娇的钱，你没有还？”

    高续传的脖子上汗水淋淋。

    衬衣的领口也被淋湿了一大块。

    “高续传先生，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李左明忽然道。

    “什么？”

    “你又是穿着衬衣，又是穿着毛衣背心，穿得那么厚，你不觉得热么？”

    高续传眼神闪躲。

    他扯了扯衬衣的领口。

    “还……还好吧。咖啡店里毕竟有空调，办公室也有空调。”

    “那你至少把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吧。你脖子上的汗都快把你腌熟了，而且，谁和你一样，穿衬衣把全部扣子都扣起来呢？哪怕不热，你还不嫌勒么？”

    高续传像是着了凉，脸色猛然变得惨白。

    “扣子……扣子不能解开……不能解开……”

    他连连摇头，丢了魂般地端起咖啡。

    然而，刚拿到嘴边，似乎想要喝一口，忽然，咖啡一下打翻，泼在他手上。裤子也湿了一大片。

    咖啡杯掉在地上，哗啦一声，摔了个粉碎。

    “我……我的裤子！上个星期才新买的两千块钱的裤子！”

    李左明和章晓晓互相看了一眼。

    服务员走过来，给高续传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又清扫掉地上的玻璃。

    过了一会儿，高续传从洗手间走回来。

    “对……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他两只手握着毛巾，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我没有还罗曼娇的钱，因为那时候，我确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我把钱都还给了之前借钱的其他人。

    我当时觉得，罗曼娇的钱，我怕哪怕拖着不还，她也不会主动问我要，然而那些人的钱如果拖着，他们就会彻彻底底地看不起我。

    但是因为始终欠着钱，所以我也没有再联系过罗曼娇，在学校里也刻意避开她，有好几次我都远远看见她，却饶了个大圈，没有和她打照面，甚至起过将她拉黑的念头。

    但她一次也没有在微信里问我要过钱，我也就没有拉黑她的微信。

    后来……大概两个月之后，我又一次联系罗曼娇。

    当时是十一月份，橘子公司新发布了一部橘子手机，班上的学生讨论得热闹不已，有几个学生甚至已经用上了。而我还用着刚上大学时，我妈给我买的那部千元机。

    我看着那几个同学拿着最新款的橘子手机，心里特别羡慕，刚好有一天晚上，我上厕所的时候，手机不小心掉在地上，屏幕右下角摔坏了。其实影响不是很大，因为只有一小块，根本不影响使用。

    从厕所出来后，我把摔手机的事情当个乐子，告诉我室友。我室友忽然说，你那手机用了也有几年了吧，刚好旧手机摔了，换个新的呗。

    我愣了一下，说换新的？换什么新的？

    我室友说当然是橘子啊，新出的那部手机，走在街上，回头率巨高。

    我心里顿时一热，嘴上却打哈哈说再看看吧，我这个手机还能接着用。

    但是我上床之后，怎么看我自己的手机，怎么觉得别扭，就连根本不影响使用的摔痕，都觉得碍眼起来，然后脑海里就浮现出我拿着橘子手机，走在学校，其他同学一脸惊羡地，纷纷朝我侧目的样子。

    第二天，我就给罗曼娇发了微信。”

    “你又问娇娇借钱了？”

    “这次……不是借了。”高续传双手紧紧抓着毛巾，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来，“我向罗曼娇，表白了。”

    “表白？”

    “表白。为了罗曼娇的钱。”高续传声音微微颤抖，“我意识到凭我自己的家境，根本不可能买得起橘子手机后，终于把主意打在了罗曼娇身上。

    罗曼娇有钱，而且在学校被人孤立，几乎没有朋友。

    此外，我之前在为罗曼娇画肖像画时，偶然和罗曼娇闲聊，问到她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她想了想，说没什么想做的事情。我说每个人都有想做的事情，你怎么会没有呢？

    她低下头，轻声说其实我想……谈一次恋爱。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谈恋爱的滋味。

    我心想凭她那副长相，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谈恋爱。但还是问她那你有喜欢的人吗？她说有过一个，表白之后，却被拒绝了，以后就再也不敢喜欢别人了。我心想被拒绝也是理所当然，不拒绝反倒有了问题。”

    “不许你诋毁娇娇！”

    “我……我没有诋毁……我只是把我当时和罗曼娇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你们……你们不是想知道……罗曼娇自杀的真相么？”

    “晓晓，让高续传说完吧。”

    “可是……”章晓晓侧头看着李左明，眼睛里有泪花。

    李左明揽住章晓晓的肩头。

    “这些都是，我们调查罗曼娇小姐自杀真相，必须要经历的。”

    章晓晓低下头，重新枕在李左明肩膀上。

    “第二天，我给罗曼娇发微信，将她约到学校操场，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她问我做什么，我没有告诉她，而是说等你来就知道了。

    我到操场时，她已经在操场上等着我了，穿着一件灰色纯色连衣裙，腿上穿着黑色长筒袜，脚上穿着圆头皮鞋，身材真是相当性感。脖子上还戴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项链。

    如果不看那张脸，绝对是女神级别的人物。可是一看到那张脸，她的打扮和身材带来的魅力，悉数被抵消殆尽了，甚至于让人感到有些恶心。

    我站在操场入口，缓了一会儿，这才朝她走过去。

    她问我，高续传同学把我叫来这里，是什么事情呢？

    我说上次借了你的钱……暂时可能还还不了。

    她说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给我。

    我说我这次还想再问你，借点钱。

    她愣了一下，说还要借么？

    我干涩地点点头。

    她说借多少呢？

    我说五千。

    她说五千么……我一时半会儿，可能拿不出这么多钱，需要等大概三天时间。

    我惊声说你愿意借给我么？

    她露出微笑，说愿意。

    我鼓足勇气，说既然这样，要不……

    她说要不什么呢？

    我说要不我当你男朋友吧？你不是想谈恋爱么？反正你肯定找不到男朋友，不如让我当你男朋友，你给我钱，我给你当男朋友，这样你谈了恋爱，我又不用还你钱，岂不是一举两得么？

    她的瞳孔一下缩成两颗黑点，说男……男朋友？高续传同学，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难道你不愿意吗？我已经知道了，你被你们班的学生孤立了，大家都不愿意接近你，因为你的那张脸。只有我愿意接近你。虽然我一直向你借钱，但我是唯一一个主动和你接触的人吧？也只有我才能够忍受你那张脸，当你的男朋友，难道你不愿意吗？

    她惊恐说不是的，我想要的恋爱，不是这样的，你不是因为爱我才当我男朋友，而是为了钱，这不是我想要的恋爱。

    我说你想我爱你？那还不简单，只要你给我钱，你想要我怎么爱你都可以。不就是爱么？我现在就能表达我对你的爱。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这些话够证明了吗？

    她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放在胸前，瞪大眼睛，微微张着嘴，不停摇头，说不是的，这不是我想要的爱情……这不是的……

    我说你可要想清楚，你现在拒绝，我就再也不可能向你表白了。你这样的人，男生们见到躲都躲不及，你到哪去找男朋友呢？哪怕你真的谈到男朋友，但是那个男朋友还可能变心，还可能欺负你，还可能和其他女孩劈腿。但是我不会，只要你给我钱，我绝对只爱你一个人，对你无比忠诚，唯首是瞻。

    她越发恐惧，小腿都在颤抖，说可是……可是这跟我期待的爱情，完全不一样……我可以借给你钱，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借给你，但是当男朋友……当男朋友……果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呢……

    我有些不耐烦了。

    我既然提出当她男朋友，就是为了既得到她的钱，又不用还，如果她还是借给我，我不依旧要还么？

    我对她说你在坚持什么？难道你自己情况，你还不清楚么？你这种人，根本不可能得到正常的爱情。我主动给你当男朋友，对你来说，是个天好的机会，正好帮你实现你想谈恋爱的愿望，我这是在帮你，你这么拒绝我，简直是不知好歹。你难道想整个大学四年，一个男朋友都谈不到么？一次男生的手都没有牵过么……”

168章：漫展

    “你为什么要对娇娇，说这么过分的话？！”

    “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大概是我打心眼里，瞧不起罗曼娇的容貌，所以跟她说话时，也没那么客气……而且，罗曼娇那种容貌，我哪怕对她说再过分的话，她也不会生气，因为她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以为娇娇不生气，是因为你说的都是实话么？”章晓晓的脾气又差点控制不住，指节捏着嘎嘣作响，“而是娇娇性格温和，从来不会对任何人生气，她只会把自己受到的所有委屈，咽进自己肚子里！”

    “对……对不起……别把录音，发给我女朋友……对不起……”高续传脸色惨白。

    “高续传先生，你接着刚刚的说。”李左明将章晓晓的手，按在自己大腿上，揉着章晓晓的手背，不停安抚她。

    “我说到这里时，罗曼娇稍微有些动摇了。她低下头，轻轻咬着嘴唇，右手揪着自己身前的裙子。

    我看她的态度动摇了几分，接着说，我是看在你之前借给我钱的份上，才向你提出这个要求。我为了当你男朋友，自己也做了巨大的牺牲。

    首先，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清楚，除了我，大概也没有其他男生，愿意当你男朋友。其次，我和你在一起，必然会遭到其他学生的嘲笑，他们肯定会笑话我，怎么会当你这种人的男朋友。

    你付出的仅仅是金钱，反正你家那么有钱，那些钱对你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吧？但我付出的，可是我的名声和尊严，你居然还在这里犹豫吗？难道你想要谈恋爱的梦想，还比不上那点钱吗？

    她连连摇头，说不……不是的……我没有舍不得钱……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不管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说的这些不是恋爱……而是……而是买卖……

    我说没错，就是买卖，你给我钱，买我当你男朋友，还有比这买卖更划算的吗？

    她说可是……我不想我的初恋，变成这样……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我有点被罗曼娇气得没脾气了，不耐烦说，这也就是我，换做其他人，哪怕你给他们钱，他们也未必愿意当你男朋友。我是唯一能实现你谈恋爱愿望的男生，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我现在就走了。

    她带着哭腔说对……对不起……我现在心里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高续传同学，能给我一些时间吗？让我好好想一想。等我想清楚，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对不起。

    我听她这么说，就知道没什么戏了，心里更加生气。

    我点点头，语气生硬地说了声好，然后看也没看她一眼，就离开了。

    等我从操场离开，才猛然反应过来，既然罗曼娇都已经拒绝我了，我为什么不先问她借那五千块钱呢？反正我已经欠了她两千块钱了，再借五千块钱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我都已经离开了，再去问她借钱，有些开不了口。我后悔地差点给我自己一巴掌。

    第二天晚上，我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忽然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是罗曼娇发给我的。

    我看了一眼，心想肯定是她拒绝我的消息，打开都懒得打开，就没有管。过了一会儿，她又给我发来一条消息，我依然没管，上床开始玩游戏，玩到晚上三点多，关手机睡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我去食堂吃饭，然后去画室。

    从画室出来的时候，大概是一点半，我刚出画室，就看到罗曼娇站在画室门口。她两只手握在胸口，眼神怯弱地看着我，小声说高续传同学，我给你发的微信……你……你没有看到么？

    我看了她一眼，想到昨天在操场她拒绝我的样子，火气不打一处来。没理会她，转身就走。

    她在我身后说高续传同学，那……那个……再不接受的话，就要退回来了？

    我心想什么退回来了？但依然没理她。

    下午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我看着微信上显示的两个消息提示，越看越心烦，还是点开她发给我的消息，把那两个标记给清掉。

    结果刚一点开，这才发现，她昨天发给我的两条消息，第一条是：昨天的事情，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愿意你……当我男朋友。

    我愣了愣。

    我没想到她会答应我，一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惊讶，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当时我正在上课，老师在讲台上讲现代艺术学基础，我身旁的学生在用手机看，前面的女生躲在桌子下，拿一个小镜子化妆。

    过了好半晌，我又感到恼火。既然已经答应我当她男朋友，那刚刚在画室外面的时候，她不会把话说清楚吗？

    然后我看第二条消息，是她转给我的5000块钱。我这才明白过来，她所说的‘再不接受，就来不及’的意思，原来是我再不接受这个转账，这5000块钱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就要被退回去了。我赶紧把转账领下来。

    我回复她说，既然答应我当你女朋友，那你刚刚在画室外面，为什么不直接把话说清楚。

    她秒回复说对不起，我刚刚看你脸色不太好，以为你反悔了。

    我一下怒不可遏，要不是在课堂上，我真想直接发语音骂她一顿。我打字说我是那种人吗？

    她回复说，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刚刚是我不对，对不起。你昨天向我借的那五千块钱，我已经转给你了。

    我订正她说现在不是借，而是你给我五千块钱，这是我答应当你男朋友的条件，之前的两千块钱，我也不会还了。

    她说，对，不是借，是我给你的钱，对不起，我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然后，我就拿着她给我的五千块钱，加上一点我自己做兼职留下来的钱，买了最新款的橘子手机。”

    “这就是你和罗曼娇小姐在一起的起因么？”李左明问道。

    高续传点头。

    “所以，你跟罗曼娇小姐在一起，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得到她的钱？”

    高续传看着自己裤子上的咖啡污渍，点了点下巴。

    “没办法，我需要钱。因为只有钱，才能让我买到最新款的手机；只有钱，才能让我走在路上，被其他人关注；只有钱，才能让同学们看得起我。”

    “你还真是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能够利用你可以利用的一切。”

    “我没有选择。”高续传抬起眼帘，颇为紧张地看了眼章晓晓，“章小姐，别把录音，发给我女朋友。不然……不然我会死的。”

    章晓晓扶着额头。

    咖啡馆外传来越发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堵车的情况，似乎依旧没有好转。

    “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用这种方法，让娇娇跟你在一起的。娇娇的初恋，居然会因为这种原因，给了你这种人。我实在是……实在是……无法接受……”

    高续传抿了抿嘴唇，不安地揉了揉手上的毛巾。

    “你到底有没有……真正喜欢过……娇娇？”

    “我……”

    高续传说不出话。

    他侧过头，看着地面。

    章晓晓的心沉下去。

    她鼻尖猛然一酸。

    她仰起头，闭上眼睛，强忍着眼睛里的泪水。过了一会儿，又将眼睛睁开。

    “那么娇娇有没有，喜欢过你呢？”

    “我……不知道……”

    “你和罗曼娇小姐确定恋爱关系后，有没有履行，你向罗曼娇小姐表白时做出的承诺呢？”李左明问道。

    “大概……是做到了。”

    “大概？”

    “我没有背叛过罗曼娇，我也和承诺中说的一样，对罗曼娇一心一意，唯首是瞻。”

    李左明坐直身子。

    他的呆毛弯成九十度，宛如一柄利剑，直勾勾地指着高续传。

    “那你怎么解释，你拿到罗曼娇小姐给你的钱之后，给漫展遇见的COSER买了s服和洛丽塔裙子？又怎么解释，你给女主播打赏火箭呢？”

    “那是……”

    “那是？”

    “我确实给那两个COSER买了衣服，也确实打赏了女主播，但我并没有背叛罗曼娇。我做那些事，只是为了……让她们看得起我。”

    “看得起你？”

    “一开始那场漫展，并不是我想去的，而是罗曼娇让我陪她去的。

    我对二次元文化并不了解，反倒是罗曼娇了解一些。

    据她自己说，她同寝室有个闺蜜，格外喜欢二次元文化，书桌上常年摆着各种各样的手办，就连手机和电脑壁纸，也都是动漫人物画像，她也耳濡目染地了解了一些。

    我问她那个闺蜜是谁，她却没有告诉我，只是微微一笑，说那个闺蜜叮嘱过她，绝对不能把她喜欢二次元的事情告诉别人。

    而那次漫展，也是她为那位闺蜜而去的。

    那次漫展的场地在东汭市的环天体育馆，漫展的举办方，还专门在我们学校做过宣传。

    罗曼娇看过宣传后，当天下午便告诉我，想去漫展看看。

    我听过之后，十分诧异。因为罗曼娇虽然对二次元有些了解，但远远不到要去参加漫展的痴狂程度，更何况，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因此不喜欢去人多的场合，我便很好奇，问她为什么要去。

    她说她想去漫展上拍些现场照片，给她那位闺蜜看，她那位闺蜜虽然痴迷二次元文化，却很怕被别人知道，明明想去漫展想去的要命，却不敢去，生怕被别人认出来。

    所以，她想代替闺蜜去漫展，帮闺蜜拍很多现场的照片，拿回来给她看。

    我听过之后，心想她还真是心疼那个闺蜜，问她，那你那个闺蜜知道么？她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能让她知道。现在想来，那位闺蜜，就是章小姐了吧？”

    李左明侧着头，看着章晓晓。

    章晓晓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眼睛里却满是水雾。

    “我……我不是二次元……”她低声道，“但是娇娇，确实是为了我去的，她回来后，还把那些照片发给我看了。”

    “其实，我一直在想，罗曼娇究竟有没有爱过我，我不知道。但是她一定爱过，章小姐你。她跟我在一起时，主动做的事情，几乎从没有为她自己的，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章小姐，哪怕逛街的时候，她看到一件东西很可爱，所说的话也是：啊，这个东西是晓晓喜欢的，她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我要买下来送给她。诶不行，晓晓不喜欢要我的东西，那就拍张照，给晓晓看看吧。这次看漫展也是为了章小姐。”

    “我们娇娇，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闺蜜。”

    “我知道。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罗曼娇那张古怪的面孔，唯独章小姐，对罗曼娇的面孔丝毫不在意，把她当做普通人一样接触，相处，去爱她。你值得罗曼娇那样的爱。”高续传将毛巾放在桌子上，“而我现在，永远不配了。”

    “你现在说的话，跟你一直以来表现出的性格，可完全不相符。”李左明呆毛晃了晃，“你怎么了？”

    高续传摇摇头，脸色一片黯淡。

    “漫展是星期天，我和罗曼娇上午九点到场馆时，场馆里外已经人山人海。

    我们只是到场馆门口，还没有进去，就已经被拥挤的人群堵得寸步不能动。

    当时漫展门口，有很多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孩——后来罗曼娇告诉我，那些女孩叫COSER，专门穿着动漫和游戏中的服装，表演动漫和游戏中的人物。

    很多COSER都站在场馆外面的空地上，摆出各种或者性感，或者撩人，或者英气，或者霸道的姿势。

    每个COSER身旁，都会自然地空出一圈半径大概两米的空地，其他人则围在COSER身边，目不转睛地欣赏这些COSER，一边看，嘴里一边发出‘哇哦’‘哇哦’的惊叹声。

    有些人还戴着专业的照相设备，给这些COSER拍照。

    那些COSER的身材确实都很好，胸大腿长，有些COSER所穿的衣服还格外性感，几乎是只遮住不得不遮住的地方，其他部位，全暴露在空气中。

    老实说，那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有人，穿着那么暴露的衣服，在心里那些女孩胆子真大，居然能敢穿那种衣服，在那么多人面前站着，任由他们围观自己。

    又感到稍微有些莫名，完全无法体会到，这些所谓的从动漫和游戏中来的衣服，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但其实我心里，也想和那些人一样，围在那些COSER身旁，仔仔细细地看她们，只不过罗曼娇跟着我，我不好意思那么做。

    进场馆后，除了COSER，也出现了更多我从来没没有见识过的东西。

    游戏宣传，手办和模型展示，服装走秀表演。不过，最令我吃惊的是，居然还有人在场馆里卖书，那种一小册一小册的，问过罗曼娇之后，才知道那些是根据原著创作出来的延伸作品，他们称之为‘同人’。

    自己写的同人文，同人漫画，也有同人插画集，印成小册子之后，专门在漫展上出售。

    而且，买那些书的人，比看COSER的人还多，大部分摊位前，都排了长长的队，有些摊位的队伍，甚至排到了场馆外。

    我当时心想，为什么这些人要买这些同人作品，不直接去看原作呢？

    大概逛了两个小时，中午十一点的时候，罗曼娇去了洗手间，我在洗手间外面，靠着一根柱子上等她。正是在等她时，遇见了李左明同学之前说的，那两个COSER。”

169章：衣服

    “在所有奇装异服的COSER里，那两个COSER的穿着反倒显得最正常，或者说是简陋。

    其中一个s的是《电锯人》的玛奇玛，只穿着一身衬衣西裤制服，我第一看看过去，差点以为她就是穿得正常衣服，不是COSER，看到她的粉红色假发才确认。

    当然她s的角色，我当时并不知道，而是后来和她接触，她告诉我们。

    另一个COSER的衣服同样简单，上身是紫色吊带，下身是蓝色短裤，右手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链，甚至连假发都没有。

    据她后来说，她s的是《天气之子》里面的须贺夏美。

    我看这两个COSER的衣服特别，和其他COSER差异明显，就盯着她们看。没多久，她们忽然向我走来。

    s玛奇玛的女生对我说，你在看我们吗？

    我偷看人家，被人家发现，还被人家当面来兴师问罪，不禁有些做贼心虚，错开和她们的视线，低着头说没……没有。

    s须贺夏美的女生拉长音调，用可爱的语气说道欸？你刚刚明明一直在盯着我们看，眼神还在我们两个的胸口和大腿上，停了好一会儿时间，你是不是想泡我们？

    我被那女生的话吓得差点坐在地上，心想这女生的说话可真是大胆，连连摇头说没有，我没有那种想法，我刚刚看你们，只是觉得你们的衣服很别致，不像其他COSER那样花里胡哨，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所以才多看了你们两眼，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玛奇玛女生冷冷笑了笑，把衬衣的扣子解开一颗，又往我面前走近一步。

    她的衬衣扣子，上面原本就有一颗没有扣，又解开一颗后，衣领几乎完全敞开，大半个胸部都看得到。我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玛奇玛女生眼神戏谑地把我打量一番，说我们两个这身衣服，跟其他人的衣服比，简直是不入流的地摊货，你居然说我们的衣服鹤立鸡群？你是在故意讽刺我们吗？

    我打了个激灵，连声说没有，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须贺夏美女生说真的吗？可是好奇怪哦，你刚刚明明盯着我们两个人的胸和腿看，现在却莫名其妙说起了衣服，连掩饰的借口都找的这么别扭呢。你真的不是想泡我们吗？

    我吓得连连摇头。

    须贺夏美女生继续说，那你觉得，我们两个人，长得怎么样呢？

    我悄悄看了她们一眼。

    从她们外貌的年龄看，她们应该是某个大学的学生，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哪怕小，也不会小到那里。

    她们两人的容貌，虽然算不上十分惊艳，但是身材很好，熊大腿长，皮肤也很白。此外，我还发现，似乎当COSER的女生，鲜有身材不好的。

    我说很……很漂亮。

    须贺夏美女生说，那你想泡我们吗？

    我摇头。

    玛奇玛女生咋了咋嘴，忽然说你似乎挺有钱的？我茫然说有钱？

    玛奇玛女生说我看你的穿着打扮，似乎挺有钱的嘛，用的手机也是最新上市的橘子手机。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今天为了和罗曼娇来参加漫展，把我特意2000块钱买的衣服穿上了，一路上为了拍照，也时刻将手机拿在手里。

    虽然不管是买衣服的钱，还是买手机的钱，都是罗曼娇给我的，但是我听到玛奇玛女生说我有钱，那一瞬间，心中还是涌出一股强烈的，从未感受过的激动和喜悦，哪怕我高考考入名叶大学时，我都没有这么激动过，好像我真的很有钱一样。

    我挠了挠后脑勺说我……我确实不怎么差钱。说出这句话之后，我心中的激动达到顶峰，整个人飘飘然，顿时觉得，今天这场漫展，确实是来对了。

    须贺夏美女生说其实你想泡我们，也很简单，只要给我们两个人买和其他人一样好的s服就好。你这么有钱，给我们两个买两套衣服，应该不算什么吧？

    玛奇玛女生说我们身材也好，容貌也好，自然没得说，只是这身s服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才不得不站在洗手间的这个位置，连个正儿八经的C位都抢不到。如果你给我们买s服，我们就答应让你泡，怎么样？

    我看着她们两个人，又想了想罗曼娇。

    老实说，那一瞬间，我有些心动了。但是转念，我又想到我对罗曼娇的承诺，心又凉下来，说对不起，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须贺夏美女生撇撇嘴说有女朋友怎么了？有女朋友难道就不能泡我们？只要你给我们买衣服，不管你有多少个女朋友，我们都让你泡，并且绝对不让你女朋友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

    玛奇玛女生皱眉说我们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还在犹豫吗？你还是不是男人？

    这时，罗曼娇从洗手间出来。

    我们三人所站的位置，是洗手间侧前方，我们身后是一挺柱子，我当时，就是靠在柱子上等罗曼娇时，被那两个COSER过来搭讪。

    罗曼娇出来后，刚好能在洗手间门口，看到我们三人。

    但是一开始，我却没有注意到她，只听她忽然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才猛然间打了个激灵，转过头，便看见她站在洗手间门前。

    我虽然和这两个COSER，什么都没有做，但陡然被她发现，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额头的冷汗也仿佛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啪啪往下掉落。

    须贺夏美女生看着罗曼娇，问那个女生，就是你女朋友吗？

    我点点头。

    须贺夏美女生的脸上的表情，忽然间变得冷漠，刚刚她和我说话时那种可人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才是她本来的面貌。

    接着，她吊儿郎当地笑了笑，用十分恶劣的口吻说你的眼光真是差劲啊，明明这么有钱，找的女朋友却那么丑，而且看你女朋友的打扮，似乎也花了你不少钱嘛，你与其给那种女人花钱，还不如给我们买两件衣服呢。

    玛奇玛女生的态度则更加恶劣，恶狠狠地切了一声，骂骂咧咧道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长得恶心也就算了，干得事情也这么恶心，我们走吧。

    然后两个人就离开了。

    她们离开后，罗曼娇走过来，好奇地问我，那两个女孩是谁？

    我支支吾吾，说我也不认识她们，我就是在这里玩手机，她们就过来和我搭讪，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和她们说。

    罗曼娇点点头，似乎没有在意那两个COSER的事情，说我们继续去逛吧。我们又逛了一个小时，然后去场馆旁边的肯当劳吃饭。

    肯当劳当天的人特别多，我和罗曼娇先占了个位置，微信点餐之后，我去柜台那边排队等出餐，让罗曼娇守着位置，别被其他人坐了。

    等出餐的时候，我又遇到了那两个COSER。

    最先看到我的是玛奇玛女生，她拉了拉旁边的须贺夏美女生，那个须贺夏美女生，本来一脸不耐烦地等着出餐，看到我之后，眼睛顿时亮起来，挤到我身边说，我们又见面了，你那个女朋友呢？

    我说在那边坐着。

    须贺夏美女生说刚刚我们和你说的事情，依然有效。

    我说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玛奇玛女生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担心被你女朋友听见？

    我没有说话。

    须贺夏美女生说我知道了，这种事情，确实不适合在这种公共场合说，这样，你先加我们的微信，我们通过微信联系，怎么样？

    我说微信？

    她拿出和我一样的橘子手机，说我加你，还是你加我？

    我悄悄向罗曼娇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正趴在桌子上，专心致志地玩手机，我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调出我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名片，说你们加我吧。

    然后我们互加了微信。

    之后我的餐出来了，我端着餐，回到座位，这才看到，罗曼娇是在把上午拍的照片，发给她那位闺蜜，也就是章小姐。

    她看着餐盘，对我说了声谢谢，接着一边吃，一边继续专心致志地给章小姐传照片。

    我也一边吃着鸡腿，一边看我刚刚拍过的照片，这个时候，忽然收到屏幕上端，弹出来的须贺夏美女生发来的消息，决定是怎么样，想清楚了吗？到底要不要泡我们？

    我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将手机捂住，向罗曼娇看了一眼。罗曼娇抬起头，歪着脑袋说高续传同学，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连忙说没有，没有。

    等罗曼娇将头低下去后，我悄悄拿开手，点开微信，稍微把手机抬起来一些，不让罗曼娇看到屏幕。

    我快速打字回复，你们说的衣服，要多少钱？

    过了一会儿，须贺夏美女生回复说你回消息的速度可真慢呢，是怕被你女朋友发现了吗？被她发现又怎么样？那种女朋友，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害怕她？大不了分手。难道我们两个，还比不上你女朋友么？

    我回复说这跟她没关系。

    须贺夏美女生说每套衣服，大概九百。

    我说九百吗？

    须贺夏美说只是大概，具体价格，肯定会上下波动的，要到店里看了才知道。

    我问要去服装店吗？

    须贺夏美女生说那当然，要试大小的。我想了想，说好，我可以给你们买衣服，但不是为了泡你们，而是因为我很有钱，这一点很重要，你们明白吗？

    须贺夏美女生说随你，只要你给我们买衣服，不管你想怎么样都行。

    当天晚上，我和罗曼娇逛完漫展，在外面吃晚饭。吃饭的时候，我找了个机会，结结巴巴对罗曼娇说，那个……能不能……再给我……三千块钱。

    罗曼娇愣了愣，说这个月不是刚刚给过你五千么？已经用完了么？

    我脸皮僵硬地笑了笑，说是……是的……因为我妈妈身体不舒服，所以我把钱，寄给我妈妈了。

    其实那五千块钱，其中的四千块钱，都被我打赏给网上的女主播了。

    那个时候，我刚好接触直播，我看那些送了礼物的人，既会被主播亲自摸摸哒感谢，还会被弹幕们羡慕，心里一痒，也跟着送了起来。

    一开始，我只送了一个。后来那个主播感谢我，满屏的弹幕也跟着吹我，说我是老板，我顿时飘飘然，又送了两个。

    第二天，我再去那个直播间，女主播一下认出我，说老板又来啦。弹幕也跟着起哄，说老板今天还送火箭吗？

    我看那个女主播竟然记得我，弹幕们也这么热情，一下上了头，直接送了五个火箭。

    罗曼娇听到我的谎言，表情却一下担忧起来，说啊，那你妈妈现在身体，好些了么？

    我说好些了。

    罗曼娇说好些了就好，那五千块钱够么？不够的话，我再多给你一些钱。我说五千块钱是够的，但是我自己，却没有生活费了。

    罗曼娇说原来是这样，那我再给你三千块钱。

    我说能现在转给我么？

    她说现在么？

    我点点头。

    她说好，那我现在转给你。

    从漫展回去时，我借口要去找我一个同学，中途和罗曼娇分开，转头去找了那两个COSER。随后，她们带我去了一家专门卖s服和洛丽塔裙子的服装店。

    去的路上，两个人一左一右，亲密地挽着我的手，一路走过去，所有人都惊羡地看着我，我的脚仿佛踩在云彩上，整个人飘飘然，几乎忘了自己是谁。

    须贺夏美女生忽然问我，明天漫展还有一天，你还来么？

    我说不来了。

    须贺夏美女生说欸？为什么？既然你今天给我们买衣服，那明天我们陪你再逛一天漫展，怎么样？

    我想了想，说好啊。

    到服装店后，两个人在店里挑选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们终于选完了，结账的时候，我一看账单，居然五千块钱，一下人都傻了。

    我问须贺夏美女生，刚刚不是说，每件九百吗，为什么现在四件加起来，居然已经五千了。

    须贺夏美女生说我说大概九百，但是会上下浮动，又没说一定九百。反正你这么有钱，这五千块钱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吧？明天我们还要陪你逛漫展哦，你难道不想看我们穿这些衣服，陪你逛漫展吗？

    我的指节一寸寸发凉。

    我身上所有的钱，加上罗曼娇给我的三千块钱，也只能凑够四千，远远不够五千。

    而且，我已经问罗曼娇要过一次钱，这么短的时间，又不可能再要第二次。

    玛奇玛女生摇了摇我的肩膀说，你在等什么，快点付钱吧，人家老板都等急了。

    我嘴唇发抖，脸烧得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结结巴巴说我没有那么多钱。

    玛奇玛女生愣了一下，说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那么多钱，我全身的钱加起来，也只够四千。

    玛奇玛女生说你说你凑不够五千？你一身名牌，用的手机也是最新款的橘子手机，你自己也说你很有钱，结果你连五千都拿不出来？

    须贺夏美女生依然用那副可爱的笑脸说你是不是不想给我们买，想反悔了啊？我们明天一定会好好陪你的，你放心，你给我们买这些衣服，绝对稳赚不赔，有我们两个这么漂亮的女生陪你逛漫展，那些人肯定羡慕死你。

    我说不是……我真的只能凑过四千……五千块钱……我实在拿不出来。

    须贺夏美女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玛奇玛女生的表情则更加恶劣，骂道你连五千都拿不出来？那你早点说啊，我们把衣服都选好了，准备付款了，你忽然来这么一句？难道要让我们把选好的衣服再放回去吗？你是不是成心想让我们丢脸？

    我一句话不敢说。

    须贺夏美女生忽然拉住玛奇玛女生，说算了，可能他只是恰好没带那么多钱，剩下的一千块钱，我们一人五百，自己补上吧。

    玛奇玛女生骂骂咧咧说真是晦气，遇到个猪鼻子插葱装大象的，本来还以为能省下这点钱，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拿出来。

    须贺夏美女生脸上又恢复可爱的笑容，对我说对不起，我朋友的脾气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那接下来付钱，就拜托你了哦。

    我大为感动，心想这女生真是善解人意，更加为自己没能拿出五千块钱而愧疚。

    然后，我先付了四千块钱，剩下的一千元她们自己付了。

    等小票开出来后，须贺夏美女生笑容甜美地接过小票，对收银员说了声谢谢。

    我也长舒一口气，正准备和她们商量明天看漫展的事情，忽然，须贺夏美女生那张可爱的笑容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脸色冷漠得像陌生人。

    接着，她们两个人提着衣服，一句话也没跟我说，转头就走了。

    等我意识到时，她们已经消失在人流中。我微信问她们两人，接过发现被拉黑了。第二天的漫展，自然也无疾而终。”

    “活该。”章晓晓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170章：伤疤

    “我和罗曼娇正式确立关系后，我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情绪，也没有觉得难过，只是觉得，像是完成了一桩交易。

    所以，虽然罗曼娇是我的初恋，但我至今也对她毫无感情。

    回忆与她一同度过的两年时间，我首先感到的，是一阵彻头彻尾的空虚——我们之间维系的纽带，只有钱。

    我和她交往的两年时间里，从她那里要钱的次数，多不胜数，我自己甚至都算不清，我一共从她那里拿到了多少钱。

    但是我和她牵手的次数，却只有三次。

    第一次是我们正式确立关系当晚，我们约在操场见面，我为了向她证明我对她说的话，确实是发自真心的，哪怕这份真心是对钱，而不是对她本人，我还是主动牵起她的手。

    在牵起她手的时候，我却没有看她的那张脸，因为我担心我一旦看到她的脸，会吓得将她的手松开。

    第二次牵她的手，是在我们交往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她送给了我一只银色的戒指，说是我们交往的纪念。

    我一看那只戒指，就知道十分值钱，激动得和她牵了手。后来，我把那只戒指卖了，果然十分值钱，居然足足卖了两万。

    第三次和她牵手，是在和她分手时。”

    “你居然……把娇娇送给你的手表都卖了？你真的有那么缺钱吗？”章晓晓怒声道。

    “不要……不要把录音，发给我女朋友。”

    高续传见章晓晓发怒，顿时全身筛糠。

    “回答我的话！”

    “其实我当时，已经没那么缺钱了。但是那只戒指，我是不可能戴的。我一旦戴那只戒指，别人问起来，这只戒指是谁送给我的时候，我该怎么说呢？

    我绝对不能让我的同学们知道，我在和罗曼娇交往。

    所以，那只戒指既然戴不了，与其放着吃灰，还不如卖了。而且，卖戒指后的两万块钱。”

    “那娇娇知道，你把她送给你的戒指，卖了么？”

    “不……不知道。不过，卖掉戒指后，我也请罗曼娇吃了顿火锅，还给她买了五百块钱的衣服。她当时十分高兴。她高兴，我也高兴，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戒指卖掉有什么关系？”

    “你……你真是无可救药！”

    “晓晓，别冲动，别冲动。”李左明按住又要暴动的章晓晓，接着，他冷冷地看向高续传，“高续传先生，请问你当初，和罗曼娇小姐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呢？”

    “原因是……罗曼娇，无法给我钱了。”

    “无法给你钱？”章晓晓呆了一下，“娇娇之前对你那么好，你居然因为这种原因，就和娇娇分手？”

    “毕竟……我之前和罗曼娇定下的约定，就是她给我钱，我给她当男朋友。她既然无法再给我钱，我们之间的约定自然也取消了，我也不用再给她当男朋友。”

    “那罗曼娇小姐，为什么没有再给你钱？”李左明问道。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似乎是……她家里……不再给她那么多生活费了……”

    李左明看着窗户，轻轻哈了口气。

    “那高续传先生知道，罗曼娇小姐的父母，为什么忽然，不再给她生活费了么？”

    高续传摇了摇头。

    “因为她父母知道……她拿着钱，在外面养男朋友了。”

    “什么？她父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了么？”高续传愣了一下，“我不是告诉过她，不要把我们交往的事情，告诉其他任何人么？为什么罗曼娇的父母会知道呢？”

    章晓晓也看着李左明。

    窗外的车辆堵成长龙。

    李左明的呆毛沉下去。

    “你真的不知道，罗曼娇小姐的父母，是怎么知道的么？”

    “难道是……”

    “罗曼娇小姐给你的那些钱，全是向她父母要的。罗曼娇小姐在和你交往前，每个月的花销，只有不到两千元，除了吃饭，她几乎没有其它消费。

    但是和你交往后，花销陡然变大，每个月都会问家里要很多钱，自然引起她父母的注意。

    而罗曼娇小姐的性格，根本不擅长说谎，她虽然没有把和你交往的事情说出来，但她母亲稍微一逼问，此外她支支吾吾的言语中，也将事情猜到个七七八八。

    你觉得那种情况下，她父母还会她钱么？”

    “你说的这些，我之前也想过。但我以为……罗曼娇家那么有钱……是不会在意……这些小钱的。”

    “小钱？”李左明眯起眼睛，“你和罗曼娇小姐在一起时，平均每个月，要从罗曼娇小姐那里要五千块钱，你觉得那五千块钱，真的是小钱么？

    如果真的是小钱，那请问高续传先生，你当初踢掉姚露小姐，又跟你现在的女朋友在一起，你现在的女朋友，每个月能给你多少钱呢？你现在每月的工资，又有多少钱呢？”

    高续传的腿轻轻发抖。

    他右手捏住自己衬衣的领口，不安地左右摆弄。

    接着，又将右手按在锁骨处的脖子上，耳朵后的汗，顺着脖子侧面滚落下来。

    “罗曼娇小姐的父母，因为她高中时候的一件事，原本就对她心生芥蒂。得知她居然从家里拿钱，在外面养男朋友后，更是气得大发雷霆。要不是看在她还在上学的份上，差点和她断绝关系了。

    而且，顺便再告诉你一声，罗曼娇小姐的父母发现你们的关系，是在她和你交往的一年后。也就是说，你们交往的第二年，罗曼娇小姐给你的钱，就已经不是从她父母那里得来的了。”

    “不是从她父母那里……那是从哪里？”

    “你和罗曼娇小姐交往的第二年，难道没有意识到，罗曼娇小姐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么？”

    “好像……是的。我们交往第一年，基本每个星期，能够见四五次面，周六周日更是经常能在一起。但是交往第二年，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几乎一大半，周六周日在一起的时间，也屈指可数。

    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还暗自庆幸，这样又能拿钱，又能不耽误时间。更主要的是，还不用面对罗曼娇那张脸，简直不要太舒服。你现在说起来，我才猛然意识到这点。”

    “那你知道，为什么罗曼娇小姐，减少了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么？”

    “难道说……”

    高续传的右手，再次不安地扭动衬衣的领子。

    “没错。罗曼娇小姐，是去做兼职了，赚给你的钱。”李左明看着窗户，“但是，她自己那张脸，想在外面找兼职，谈何容易？虽然她成绩是专业第一，但是哪怕做家教，都没有家长愿意。

    无奈之下，罗曼娇小姐只好做了一个，她心底最无法接受的兼职——服装模特。

    罗曼娇小姐高中时，发生过一件和照片有关的事，因此格外恐惧拍照。你自己也知道，罗曼娇小姐究竟对拍照有多么恐惧，不然，她当时也不会专门找你画肖像。如果她不找你画肖像，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

    而好巧不巧，罗曼娇小姐恰好有一副完美的身材。如果只看身材，不看她那张脸，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她曾经拍过只暴露身材的照片，确实也大受好评。

    这副身材，也是她唯一能用来挣钱的工具。

    虽然工具这个说法不好听，但对罗曼娇小姐而言，确实如此。

    她找到一家愿意让她兼职的广告公司，那家广告公司虽然不喜欢罗曼娇小姐的脸，但看到她的身材，还是同意她拍摄一部分，不用露脸的服装宣传照。

    罗曼娇小姐每次看到拍照的镜头，都会吓得浑身冷汗，脸色发白。每次拍完照之后，她都要坐在凳子上，好半天才能缓过来。

    罗曼娇小姐为了继续给你钱，宁愿重新揭开心底的伤疤。这就是罗曼娇小姐，兼职的经历。”

    “我……我不知道她是为了给我钱……去做兼职了……我真的不知道……”高续传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以为罗曼娇小姐为你做的，仅仅只是兼职么？服装模特虽然赚钱，但广告公司不喜欢罗曼娇小姐的那张脸，甚至于，给罗曼娇小姐拍照的摄影师，也多次向公司提出过不满。

    所以，广告公司给罗曼娇小姐开的工资，只有普通模特的三分之一，而她的成片效果，却是那些模特的十倍。

    即使被如此压榨，罗曼娇小姐也只能咬着牙忍受，甚至于，为了赚更多的钱，她要不停地拍照，不停地拍照。

    但哪怕她做到这种程度，她赚钱的速度，依旧抵不过你向她要钱的速度。”

    “那……那娇娇是从哪里……弄到那些给高续传的钱的呢？”

    “……是奖学金。”

    “奖学金？”高续传面露茫然。

    “罗曼娇小姐是年级第一的学霸，每个学期，都有学院发的优秀学生奖学金。每个学年，还有国家一级奖学金。此外，她还不断参加各种学科比赛，虽然奖金不高，但在她不要命的参加下，获得的奖金累积起来，也有不少。她把她获得各种比赛奖金，学校的奖学金，全都给了你，高续传先生。”

    高续传身体一震。

    “我……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低下头，抱着自己脑袋。

    “那你想必也不知道，罗曼娇小姐兼职的钱，和奖学金的钱加起来，也填补不了你这个无底洞吧？她哪怕豁出命去挣钱，还是不够，还是不够，不管她挣多少钱，你都问她要得更多。

    她最长一次，连续两天没有睡觉，白天拍照，晚上复习，为即将参加的一个比赛做准备。最后，她实在无能为力了，只能拿自己开刀——她卖掉了自己最珍爱的衣服和首饰。”

    “原来……娇娇的衣服和首饰不见……是这个原因。”章晓晓惊声道，“那段时间，我注意到娇娇平时戴的项链和手镯，全都不见了，衣柜里的衣服也少了几乎一大半。我问她那些东西去哪里了，她说那些东西她暂时用不到，寄回家里了。

    我当时没有多想什么，因为娇娇确实，很少穿那些衣服。

    后来，连她那个被我弄坏过一次的橘子笔记本电脑，都莫名其妙不见了。我这才感觉到不对，又问她电脑去哪里呢？她却没有回答我，而是苦涩地笑了笑。

    原来这些，全都被她拿去卖了……娇娇为什么……这么傻……”

    “因为罗曼娇小姐，不想高续传离开她。”李左明低声道，“虽然高续传从来没爱过罗曼娇小姐，但罗曼娇小姐和高续传交往时，却是爱着他的。她对每一个交往过的人，都付出了真心。”

    “罗曼娇……爱过我吗？”高续传颤声道。

    “罗曼娇小姐有没有爱过你，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么？她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有没有在你面前，提到过哪怕半句？有没有在你面前，说过半句自己的委屈和酸楚？”

    高续传的手，死死扒住自己的头皮。

    “对不起……”

    “现在你知道，当你因为罗曼娇小姐无法再给你钱，而和她分手的时候，她真正的心情了吗？”

    “我现在，知道了。”高续传低声道，“所以，罗曼娇自杀，就是这个原因么？”

    “虽然不全是，但你对罗曼娇小姐做的事情，也将罗曼娇小姐向自杀的深渊，狠狠地推了一把。你和她之前遇到的人一样，都是促成她结局的凶手之一。”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报应。”

    “报应？”章晓晓诧异道，“什么报应？”

    高续传解开衬衣的扣子。

    被衬衣紧紧裹住的下颈部露出来。

    从他肋骨到侧面脖子，有一条狰狞的、尝尝的疤痕。

    疤痕大概有两毫米粗，四厘米长，一直从正面的锁骨，划过肩膀，蜿蜒到脖子侧面。差一点，就穿过颈动脉。

    “你这条伤口……”

    李左明皱了皱眉。

    章晓晓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

    “是我现在的女朋友划的，用家里的水果刀。”高续传的手放在疤痕上，轻轻揉了揉，“我身上像这样的伤痕，没有十条，也有七八条。这是最深的一条，其他伤痕没有这么严重，但露出来，照样能把人吓一跳。其中大部分伤口，都在我的上半身，我的手臂上便有两条。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热的天气，还要穿得这么厚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遮住我身上的伤痕。”

    “为什么，你女朋友会……”

    “我现任的女朋友，脾气十分乖戾，经常心里一有火气，就会冲我发泄。轻一点，会将家里的家具摔得稀巴烂，重一点则直接对我动手。

    她当初跟我交往的时候，就经常看不起我，说我是乡巴佬。我脖子上这条伤口，是我在跟她交往的第一年时，她说了一句话，我稍微反驳了一句，她忽然就勃然大怒，拿起桌子上的美工刀，从我的锁骨到脖子后，差点杀了我。医生说还好没有划到动脉，不然我恐怕已经没命了。我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月。”

    “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而且还把姚露踢了？”

    “因为她给我钱，不仅给我钱，还能够帮我升职。”

    “但是她看不起你。”

    高续传没有说话。

    窗外的堵车似乎结束了。

    车流有序地前进，刺耳的鸣笛声，也少了一大半。

    “你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让人看得起你，但是结果，你却找了个看不起你的人，当你的女朋友。仅仅是为了她的钱。那么你追求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我……我不知道……”

    “那你考虑过，离开你现在的女朋友么？”

    “我考虑过，但是……但是我……不敢。”

    李左明站起身。

    “晓晓，我们走吧。”

    “现在走么？”章晓晓抬起头，耳垂上的耳环发出晶莹的光。

    “想要问的，已经全部问过了。”

    离开咖啡馆后，李左明站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有件事情，我需要和晓晓商量商量。”

    “什么事情呢？”章晓晓挽着李左明的胳膊。

    “姚露的那份录音，我们还是应该，发给高续传的女朋友。”

    章晓晓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她微微张开嘴。

    “左明的意思是……”

    “这既是我们对高续传的惩罚，也是我们对他的救赎。毕竟罗曼娇小姐，曾经真心爱过他。”

    ……

    中午，李左明和章晓晓在一家寿司店吃了午饭。

    从寿司店出来，章晓晓挽着李左明的胳膊，手里的车钥匙甩了甩。

    “下午要去什么地方呢？”

    “去见最后一个知道罗曼娇小姐自杀真相的人，也是杀死罗曼娇小姐的……真正的凶手。”李左明望着天空。

182章：恶女

    【你解锁了罗曼娇的全部剧情】

    【你的魅力值提升1点】

    【当前魅力值：-1】

    从墓园出来时，太阳已经沉到天际线下，只剩下橘红色的余晖。李左明和章晓晓并肩走在下山的台阶上，夕阳从侧面照过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蔓延到台阶旁的草地上。

    章晓晓的心情始终十分低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石阶，手和李左明牵在一起，有些冰凉。

    李左明眼前，久违地出现系统提示。

    “这不还是-1么……”他心中吐槽。

    虽然解锁罗曼娇的全部剧情后，李左明的魅力值提升1点，但是他身处地狱难度的游戏剧情中，魅力值被系统限定为永恒-1，奖励的魅力值对他根本无用。到头来，魅力值依旧没变。

    但接着，李左明的瞳孔忽然缩起来。

    他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系统界面新出现的提示，和章晓晓牵在一起的手不由用力，紧紧地握住章晓晓的手。

    章晓晓停下脚步，扭过头，刚准备问李左明为什么忽然停下，手上便传来被李左明捏紧紧握住地疼痛，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吃痛的表情。

    她看到李左明那张呆滞的面孔。

    她的手感到一股温热的潮湿感，是汗水，但她的手依旧凉冰冰的，不是她自己的汗水，而是李左明手心涌出的汗水。

    “左明，你怎么了？”她忘掉自己手上的疼痛，眼神担忧地问道。

    李左明没有说话，视线依旧直勾勾盯着系统界面。他微微张着嘴，心脏急促地跳动。

    章晓晓越发担忧，李左明和她握在一起的手在轻轻颤抖，这种情况之前还从未发生过，心中忍不住想：“左明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刚刚从墓园下来，就变成这样了？难道是在墓园里面，被哪只鬼给上身了吗？等等……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章晓晓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浑身打冷战。饶是如此，她依旧尽量温柔地握住李左明的手，想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李左明——说不定李左明真的被鬼上身了！

    “晓晓，你变了……”李左明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唱了一晚上的歌。

    “我变了？我哪里变了呢？”章晓晓空着的手贴在李左明额头上，额头冰凉，没有发烧。李左明眼神越发痴呆，嘴巴微微张着，头顶的呆毛程序错乱般乱晃。

    “左明，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吧。”章晓晓的声音带上哭腔。

    “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有点受到了惊吓。”

    “受到了惊吓？谁的惊吓？”

    “你的。”

    “我的？”章晓晓不安地左顾右盼，“可是我刚刚一直低着头走路，满脑袋都是娇娇的事情，哪里吓你了？”

    李左明无法和章晓晓解释清楚。

    呈现在他眼前的这条新系统提示，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这是一条关于章晓晓的系统提示。

    【章晓晓对你的好感度提升至79点】

    章晓晓不是游戏原作中的可攻略女性角色，按照设定，系统不会给出章晓晓的好感度，但现在李左明看到这条系统提示。

    这意味着，章晓晓的角色信息转变了。

    李左明转过头，看了章晓晓一眼。一瞬间，他的瞳孔缩了缩。

    章晓晓的眉头再次吃痛地皱起来，李左明和她握在一起的手握得更紧，掌心的汗水更多。章晓晓的手如同浸泡在水潭里。

    “左明，到底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李左明的注意力没有在章晓晓身上，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系统界面。

    【章晓晓】

    【身份：老师、姐姐】

    【攻略难度：C】

    【好感度：79】

    【技能：师行学仪】

    “晓晓的角色信息被鉴定出来了……这么说，晓晓也变成可攻略的女性角色了吗？”李左明心潮起伏。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之前的游戏论坛里，从来没有玩家发帖提过非攻略的女性角色，能够转化为可攻略的女性角色的情报。难道是游戏世界发生bug了吗？”

    李左明捏了捏下巴，转念又想：“不对，我和晓晓刚刚调查完罗曼娇小姐自杀的真相，系统紧接着给出提示。”

    李左明回忆所有系统提示，第一条系统提示是“你解锁了罗曼娇的全部剧情”，这条提示之后，是李左明获得魅力值奖励的提示，然后是章晓晓对李左明好感度的提示。

    “难道说……晓晓的转变，是系统给出的奖励之一？除了这种解释，似乎没有更好的。”李左明继续思索。

    “至于晓晓对我的好感度只有79……晓晓对我的好感度不可能只有79点，之前作为不可攻略的女性角色时，晓晓对我的好感度是满值，转化为可攻略女性角色后，好感度不会改变。更何况我刚刚和晓晓调查清楚罗曼娇小姐自杀的真相。这样一来，这个79好感度……并非晓晓对我真实的好感度，而是个门槛。”

    80好感度需要被攻略女性角色喜欢上玩家，好感度卡在79这个门槛，意味着章晓晓对李左明的感情，现阶段不是喜欢。

    “晓晓真的不喜欢我吗？不对，不对……”李左明摇了摇头，“晓晓不可能不喜欢我，她之前对我流露出的感情，绝对是喜欢。徐末末那种二极管脑袋都看得出晓晓对我的感情，可见晓晓对我的感情多直白。那么，好感度卡在79的原因……”

    “晓晓不清楚自己对我的感情，或者说，不敢面对对我的感情。”

    李左明微微张开嘴，宛如一只吐泡泡的鱼。

    由于无法正视对李左明的感情，章晓晓对他满值的好感度被生生压在79点。想到这里，李左明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左明，左明……”

    李左明回过神，看向章晓晓。章晓晓微微仰着头，眼睛里噙着泪，担忧地看着李左明。李左明伸出手，将章晓晓眼角的泪珠擦掉，揉了揉章晓晓的脸。

    “没事了。”

    “左明刚刚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奇怪呢？”

    “先去吃饭吧，吃饭的时候我告诉你。”

    傍晚七点，花季路龙虾夫人大排档。

    李左明和章晓晓面对面坐在一张方桌前，桌上摆着一大份蒜蓉龙虾，各种各样的烧烤和两瓶啤酒。李左明筷子夹起章晓晓给他剥的龙虾，心满意足地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肚。拿起酒杯，满满地干了一口，长舒一口气。

    “没想到晓晓你也喜欢吃大排档。”

    “我和娇娇之前经常来这里。”章晓晓眼神失落，捧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我之前还跟娇娇越好，等高考结束，我们一起来这里吃小龙虾喝啤酒，但是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左明心中微微一动，忽然又想到一种可能：“系统之所以把晓晓转化为可攻略的女性角色，会不会是因为罗曼娇小姐在我尚未攻略她的时候，已经死亡了。这种突发剧情干扰了我的攻略。”

    “按照游戏原作的逻辑，由系统干扰而影响玩家攻略进度的行为，是不允许出现的。系统作为补偿，将罗曼娇小姐的闺蜜，也就是晓晓转化为新的可攻略女性角色，填补罗曼娇小姐死亡造成的空缺？”

    “晓晓，你现在知道罗曼娇小姐自杀的所有事情，心中对她的死，究竟怀有一种怎样的感情呢？”

    “我不想娇娇离开我。但是得知所有的真相后，又觉得，这个结局对她而言或许是最好的。”

    “但是罗曼娇小姐或许并没有死，而是以你的身份继续活着。”

    “以我的身份继续活着？”章晓晓眼神茫然，“娇娇怎么以我的身份，继续活着呢？”

    李左明没有回答章晓晓的话，捏了捏下巴，略作思索，转口问道：“之前我们曾经讨论过一件事情。现在罗曼娇小姐的事情已经落下尘埃，我们该重新讨论那件事情了。”

    “什么事情呢？”

    “我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章晓晓微微一怔，眼睛不安地看向别处，“什么……什么关系……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我们现在是姐弟吗？我是姐姐，你是弟弟。姐弟之上，还有一层师生关系。”

    “姐弟先不说，我现在已经毕业了。”

    “毕业怎么了？”章晓晓忽然不悦地挑眉，“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你现在毕业了，也依然是我教出来的学生，难道你毕业就可以不认我这个老师了？”

    “但是之前，明明是你自己说不是我老师，还不让我继续叫你班主任……”章晓晓的态度转变之大，令李左明脑筋没转过来。

    他心中暗暗想：“怎么回事？总觉得晓晓有点恶女的样子了。”

    章晓晓哼哼两声，“我告诉你，你既然上了我章晓晓的贼船，这辈子都别想下去！”

    “上了贼船？上了什么贼船？”李左明皱了皱眉。

    “当我学生的贼船。”

    “你不是说我已经是大人了么？”

    “我反悔了。”

    “纳尼？”李左明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晕过去。

    “哼哼，反正现在娇娇的真相已经查清楚，我要正式在你面前恢复我大人的身份和老师的威严，让你感受二十六岁妙龄教师的美丽和霸道。”章晓晓摘掉剥龙虾的手套，两只手环在胸下，傲然地向上挺了挺。

    “你这是卸磨杀驴。”

    “我这叫回归初心。”

    李左明恨恨地喝了口啤酒，暗自琢磨，“晓晓之前不是可攻略女性角色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霸道，怎么转化成可攻略女性角色后，一下嚣张起来了？而且，之前我瞥一眼她的胸部，她都羞怒到面红耳赤，现在居然主动挺着胸部，在我面前炫耀。真是越来越有恶女的样子了。只有恶女才能成为攻略角色，难道晓晓被转化为攻略女性角色的同时，也被转化为恶女了？那可就麻烦了……”

    李左明挠了挠耳朵。“一定得想办法把这个女人收了……这种恶女角色，我李左明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不过，虽然晓晓现在是可攻略的女性角色，但她的攻略流程和其她女性角色不同，其她女性角色必须提升好感度，晓晓对我的实际好感度是满的，只要让她确认自己喜欢我，好感度就会飙升到99，再和她确立正式的恋爱关系，好感度就会恢复她正常的满值。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让她确认自己喜欢我呢？”

    李左明盯着桌上的小龙虾，无意识地捏动下巴，“虽然没有晓晓的攻略情报，但以我超级玩家的身份，找出攻略方法不难。晓晓无法确认自己对我的感情，主要可能有三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我有班长这个正牌女朋友；第二个原因是她是我的老师；第三个原因是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第二第三个好说，问题在第一个……”

    这时，李左明的小腿被踢了一下，他的思路被打断。

    他皱了皱眉，看了章晓晓一眼。章晓晓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埋头剥小龙虾。桌子下，李左明的小腿依然一下一下地被踢。踢的力道不大，但对方用鞋尖踢的，每一下都正好踢在李左明小腿正中央的小腿骨上。

    那种地方别说被踢，用手指轻轻敲两下都疼。

    李左明把腿往后缩了缩，谁知对方不依不饶，脚尖继续精准地踢在李左明的小腿骨上。

    李左明有些生气，瞪着章晓晓。章晓晓装作没看见李左明的视线，一本正经地剥小龙虾，将剥好的虾球放在李左明碗里，笑眯眯地说道：“左明，吃虾球。”

    李左明用筷子把虾球放进嘴巴，嚼了嚼，“我可不会被区区虾球收买。”

    “左明在说什么呢？什么收买不收买，我可是真心实意为你剥虾球的哦。”章晓晓脸上笑容越发浓郁，“给小孩剥虾球，是大人的责任和义务。”

    李左明把头伸在桌子下面，章晓晓的脚没有收敛，越发挑衅地踢他小腿骨。

    她下午去墓园前，特意回家换了一身素装：黑色连衣裙，黑色裤袜，黑色高跟鞋。

    她右腿跷着二郎腿，裙摆刚好盖住膝盖以上的丰满大腿。大腿位置的裤袜被鼓囊囊地撑着，透出皮肤的颜色。膝盖处的裤袜被绷得近乎透明，皮肤的颜色最明显。膝盖到小腿以下，裤袜的颜色渐渐转黑，到脚踝处颜色最深。脚踝以下是黑色高跟鞋。

    高跟鞋的鞋尖极其锋利，宛如锥子，顶在李左明小腿上格外疼。

    李左明脑袋伸出桌面，“别再踢我的小腿了，小腿都被你踢紫了。”

    “啊？你说什么？我哪有踢你小腿？”章晓晓嘴上这么说，脚尖踢得越发欢快，宛如和尚敲钟时的，一下下撞在李左明小腿骨上。

    她踩在地上的左脚也不安分，忽然向前神了一步，踩上李左明右脚脚背。

    李左明把脚从章晓晓高跟鞋下挪开，章晓晓侧过身体，左脚跟着转向，又踩在李左明的左脚脚背上。

    “再不把脚拿开，我要生气了。”

    “我是大人，不在意小孩生气。”章晓晓跷起来的右腿由于转身，踢不到李左明的小腿骨。她索性把脚前伸，脚背贴着李左明左腿的小腿上，一下一下上下摩挲。

    李左明被章晓晓撩拨得心里发毛，心想：“晓晓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她从来不会做这种大胆的举动，我看一下她的胸部她都羞得面红耳赤，难道是转化为可攻略女角色后的副作用？”恼火地瞪了章晓晓一眼。

    章晓晓勾起嘴角，脚上地动作越发轻柔。

    李左明刚想用右腿夹住章晓晓的脚，忽然，身体一阵激灵，整个人像触电般，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章晓晓的脚摩挲到他小腿最上端，接近膝盖位置，没有向下，反而贴着他的大腿内侧，一点点向里面伸探。

    “别闹了。”李左明声音带着火气。

    “毛豆真好吃。”章晓晓看也不看李左明，夹起一块毛豆放进嘴巴里。

    “嘶——”李左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章晓晓的脚已经伸到尴尬的位置。“晓晓，把脚拿开。”

    “不拿开，你能把我怎么样？”章晓晓的右脚挑衅地在李左明大腿上晃了两下。

    “果然越来越像恶女了。”李左明心想，不得不采取行动。

    他左手放在桌子下，一把握住章晓晓那只不安分的脚的脚踝。章晓晓身体顷刻间如同触电般挺得笔直，腰肢紧紧弓着，双手抓着桌面边缘。

    “放开我的脚。”

    “拿不拿开？”

    “不拿开。”章晓晓瞪着李左明，满脸通红，“快……快点放开。”

    “你不拿开，我就不放。”

    “你不放，我就不拿开。”

    “那我放了，你拿不拿开？”

    “不拿。”

    “你！”李左明气得肝疼，右手不停捏自己睛明穴。心里越发想：“这股不讲道理的刁蛮劲儿，果然越来越像恶女了。”

    “这里是露天，你把脚伸在我大腿上，被别人看见怎么办？”

    “别人会看见吗？”

    “当然。”

    “别人看见就看见。”章晓晓脸上的红潮蔓延到耳根，“反正我是大人，不在乎这些。”

    “这跟大人不大人有关系吗？”

    “只有你这种乳臭未干地小孩脸皮才这么薄。”

    “你居然说我脸皮薄？”李左明一时间不知道章晓晓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再说，万一真的被人问起，我就说我们是情侣。”章晓晓红着脸，昂着下巴，“情侣之间打情骂俏，有问题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李左明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183章：生气

    “你怕了？”章晓晓戏谑地笑了笑，“果然还是个小孩。”被李左明抓住的脚不安分地动了动。

    李左明感觉感觉自己不是握着一只脚，而是握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他手上的力道变大，章晓晓的脚随之动得越发起劲，有几次差点从李左明掌心挣脱。

    李左明渐渐感到有些掌握不住，更可气的是，章晓晓的脚一边活蹦乱跳，一边故意向李左明的大腿更里面伸。

    李左明但凡手稍微松懈一点，章晓晓的脚不知道会踢到他什么地方。

    “性格果然越来越恶劣了。真的变成恶女了。”李左明暗暗想。

    他向四周看了看，大概是工作日的关系，没有路人，大排档的生意也有些冷清。

    两个情侣坐在离他们三个桌子地座位上，正旁若无人地掂着酒杯，手交织在一起，肉肉麻麻地喝交杯酒。

    左侧更远处坐着两个女孩，不知是不是喝高的缘故，一个女孩捧着另一个女孩的脸，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

    细算起来，李左明和章晓晓这桌客人，算是最正常的。前提是别人看不到他们桌下的动作。

    “既然这样，只能给她一点教训了。”李左明握紧章晓晓的脚踝，冷声道：“你的脚别在乱踢了。”

    “我自己的脚，我想怎么踢就怎么踢。快……快点放开我。”章晓晓的眼睛羞得要滴水，脚却更加用力地挣扎，想要往李左明大腿内侧突进。

    “不放。”

    “那你就一直抓着，反正我不在乎。”章晓晓右手按在自己胸口，“如果你有本事，过来抓这里。”

    “噗——”李左明愕然看着章晓晓，“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你之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

    “那是之前。”

    “现在呢？”

    “现在我变了。”章晓晓微微皱眉，“我要在你这个小孩面前，摆正自己的身份。我是你的老师，还是你的姐姐，不管我对你做什么都是正确无误的，你必须顺从我。小孩不能忤逆大人。”

    “我不同意。”

    “又在犯小孩的脾气。”章晓晓使劲地动了动脚，“快点松开。”

    “你把脚拿开。”

    “不拿。”

    “真的不拿吗？”

    “小孩不要用命令的语气对大人说话。小孩要乖乖听大人的话。”

    李左明嘴角抽了抽。

    忽然他握住章晓晓脚踝的大拇指勾起来，向上一顶，将章晓晓的高跟鞋鞋跟，从章晓晓的脚后跟顶掉。手顺势向下挪动，脱掉章晓晓的高跟鞋。

    高跟鞋没有掉在地上，挂在章晓晓的脚尖摇摇欲坠。

    “还不拿开吗？”

    “不……不拿开。”章晓晓眼眸湿润，呼吸变得急促。

    李左明一把握住章晓晓的足弓。

    章晓晓捂住嘴，惊呼一声，脚尖一下蜷缩起来。摇摇欲坠的高跟鞋失去最后的支撑，啪嗒一声掉下去，歪歪地倒在地上。

    “还不拿开吗？”

    “不会拿开的。”章晓晓双手紧紧按住桌面边缘，指节发白，脸色红得如同醉了酒，“大人……怎么能屈服在小孩的淫威下。”

    “那算我求你，把脚拿开，行不行？”

    “不行。”

    “那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拿开？”

    “你是坏人。”

    “我是坏人？”

    “你欺负我。”

    “？？？”

    “我不会拿开的。”

    章晓晓的脚再次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失去高跟鞋地束缚，她的脚越发肆无忌惮。不光是脚，脚趾也像蠕动的毛毛虫般上下搓动，大脚趾故意刮李左明的手腕。

    章晓晓的脚指甲不长不短，涂着红色指甲油，隔着裤袜的袜尖，李左明的手腕被刮得隐隐作痛。

    他的手不得不上移，握住章晓晓不安分的脚趾。

    章晓晓的脚趾感受到李左明掌心传来的灼热感和包裹力，呼吸陡然间越发急促，脚跟拼命摆动。

    李左明把章晓晓整只脚按在自己大腿上，牢牢牵制住，一刻不敢撒手。

    “放……放开我的脚趾。”

    “不放。”

    “我是你的老师，你怎么能对我做这种事。”

    “你现在记起来自己是我老师了。”

    “快点放开我。”

    “你把脚拿下去，我就放开你。”

    “不……不会拿的。”章晓晓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水汪汪的眸子湿润得几乎化掉，“我绝对不服屈服在小孩的淫威下。”

    “既然这样，刚好我有件事情跟你说。”李左明不再纠结章晓晓脚的事情，“你刚刚说，我们是情侣吧？”

    “我说过吗？”

    嘴上这么说，李左明却感受到掌心里章晓晓的脚尖轻轻颤了一下。

    “你说过。”

    “我不记得了。”

    “你撒谎。”

    “我是大人，大人是不会撒谎的。哪怕撒谎，肯定也是为小孩好。都是小孩的错。”章晓晓抬起眼帘，看了李左明一眼，“都是你的错。”

    李左明呆毛高高翘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眯起眼睛，左手大拇指忽然松开，在章晓晓足弓刮了一下。

    章晓晓的足弓顿时传来一股撩人的瘙痒，她下意识地将脚往回缩，脚趾却被李左明的手紧紧握住，不能后缩分毫。

    下一刻，章晓晓足弓上的瘙痒尚未消失，李左明的大拇指再次行动，又在足弓轻轻滑过。章晓晓的腰肢触电般猛然挺起来，咬着嘴唇，发出一声嘤咛。

    “不要……”

    李左明装作没听见章晓晓的话，大拇指第三次袭击相同的位置。

    前两次李左明的大拇指是从章晓晓足弓，靠近脚趾一侧，摩挲到足弓靠近脚后跟的位置，再将大拇指从章晓晓足弓上拿开，重新按在她的脚趾上。

    但这次李左明的大拇指摩挲到足弓下方后，没有拿回，继续按在章晓晓足弓上，沿着刚刚摩挲过的路线，重新摩挲回脚趾部位，中间没有停留。

    如此一来，章晓晓感受到的瘙痒越发强烈，时间延长到双倍。

    她的整只右脚酥麻了，足弓处的神经似乎不属于自己，脚后跟无力地踩在李左明上，脚趾软绵绵的，无法动弹。

    与脚相反，她的小腿肚却控制不住地战栗，膝盖轻轻抖动，大腿处的裙摆一点点向大腿里侧滑落。被裤袜包裹的整条丰满的大腿几乎全露出来。

    “别……别再戏弄我了……”章晓晓咬着嘴唇，双手环在胸下，上半个身子压得低低的，不这样无法保持身子平衡，“快……快点放开我的脚。”

    “我没有戏弄，我这是惩罚。”李左明皱眉道，“还不同意把脚拿开吗？”

    “不会……把脚拿开的。”章晓晓没有妥协，反倒越发倔强。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如果再刮我的脚，我就叫出声。”

    李左明的大拇指刚刚放在章晓晓的足弓上，听到这句话，当即有点被吓住。

    他的大拇指按在章晓晓脚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章晓晓，屏住呼吸，担心自己大拇指微微一动，被章晓晓误会。

    章晓晓撩了撩耳边的发丝，挺起腰肢，昂着下巴，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

    “小孩果然还是小孩。”

    “你叫出声，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我就说你非礼我。”

    “我没有非礼你。”

    “那我说你是我的男朋友。”

    “是吗？”

    “你不信吗？”

    “如果我真的想当你男朋友呢？”

    章晓晓定定地注视着李左明，之前那副刁蛮跋扈的恶女姿态消失得无影无踪，像在窗边看下雨的小孩。

    一声刺耳鸣笛声从马路上传来。

    黑色轿车鸣着喇叭，火急火燎地从李左明和章晓晓开过去，掀起的气流吹起章晓晓的长发。

    章晓晓眼神呆呆地拿起身前的酒杯，轻轻喝了一口。酒杯放回桌面，手依旧握在酒杯表面，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筷子。

    “左明，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

    “为什么？”

    “我刚刚是和你开玩笑的。”

    “那用脚踢我呢？”

    “也是玩笑。”

    “我不信。”

    “我现在把脚拿回来。”

    章晓晓想抽回右脚，李左明却没有放手。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章晓晓的脚。章晓晓的脚后跟动了动，试了几次，都没法将脚从李左明的手里抽回。

    “左明，松开我的脚啦。你刚刚不是一直让我拿开吗？”

    “我改主意了。”李左明的手从脚趾转到掌心，将章晓晓右脚脚掌到脚背侧面，全部包住，“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要再说这种话？”

    “你不能当我男朋友。”

    “原因呢。”

    “我们是师生。”

    “我已经毕业了。”

    “我比你大将近十岁。”

    “这个世界的恋爱，年龄只是一种标签，并不是限制，对人生理的影响也不明显。你虽然二十六岁，但看起来和十七八岁的女生没有区别。哪怕是四五十岁的阿姨，容貌都年轻得像二十岁的妙龄女郎。”

    “可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班长吗？”

    “她很爱你。”

    “呼——”李左明轻轻呼出一口气，拿起啤酒，喝了一口，“那么不考虑这些问题，换个说法，你想跟我在一起么？你想我当你男朋友么？或者说，你想当我女朋友么？”

    “我……”章晓晓不再一门心思将脚拿回来，安静地架在李左明大腿上，大母脚趾和中脚趾轻轻搓动，发出噗噗噗轻微的摩擦声，“我不知道。我们既然是师生和姐弟关系，就不该想这些。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太复杂了，对我来说也太早了。”

    “你不是大人么？”

    章晓晓嘟着嘴，瞪了李左明一眼，“大人也有自己无法处理地事情。”

    “所以这种事情，大人跟小孩一样？”

    “大人偶尔也可以和小孩一样。”

    章晓晓的大拇脚趾越发局促地搓动，裤袜的袜尖被大拇脚趾顶得几乎成透明。

    “那你自己的感情呢？”

    “我自己的感情？”

    “你喜欢我吗？”

    章晓晓的脚尖猛然绷得笔直。她微微张着嘴，眼珠直勾勾地看着李左明，双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指蜷缩，“我……我是大人，怎么会喜欢小孩。”

    “你这么说，我生气了。”李左明的手威胁地捏了捏章晓晓的脚，“说实话。”

    “实话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为什么说不出口？”

    “因为根本不可能嘛。”章晓晓怒气冲冲地瞪着李左明。

    “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都是你的错。”

    “怎么又扯到我的错？”

    “你霸道地钻进我心里，不由分说地把我的心掳走，让我整个人如同着魔般痴迷地依赖你，都是你的错！我明明对比自己小的男生最不感兴趣，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年纪比我大，比我浪漫，比我成熟，既能够像兄长一样照顾我，给我安全感，又能够履行男朋友的职责，对我温柔体贴，和我卿卿我我。结果，偏偏你冒出来了！”

    章晓晓连珠炮般狂轰滥炸。

    李左明瞠目结舌，一句话说不出。

    “现在你抓着我的脚，问我喜不喜欢你。我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你，我一直把你当做需要我保护，需要我照顾的学生，我看着你在学校和班级遭受的那些白眼，那些嘲弄，那些诋毁，我的心几乎要碎掉。我想让你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爱着你的，所以我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你，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你偷走了心。结果等我清醒过来时，我已经无法回头了。除了你，我无法再爱上别人。都是你的错！”

    “这跟我没关系吧……”李左明忍不住反驳，“我在学校也是受害者。”

    “那也是你的错。”

    “是我们两个人的错。”

    “我没有错。我是大人，大人是不会有错的。”

    “大人都是这么霸道吗？”

    “谁让小孩无法反抗大人的意志。”

    李左明开始牙疼。

    “你高考结束那天，我还长舒一口气，反正你已经毕业了，从此我们再也不会见面，我也能从你对的感情中解脱。没想到，我刚刚狠下来的心，又被你无情地击溃。我最好的闺蜜离开这个世界，你前前后后，寸步不离地陪着我找到她离开的原因。我看着你的背影，看着你的侧脸，看着你为我做的一切，我还怎么离开你？我无可救药地对你沦陷，我是个没救的大人。”章晓晓喝了口啤酒，泪眼朦胧地瞪着李左明，“都怪你，是你把我变成现在这样的。都是你的错。”

    “这么说，你还是喜欢我。”

    “我不喜欢。”

    “那你刚刚的话。”

    章晓晓别过头，左脚狠狠地踩了踩李左明的脚背，“只要我没有承认，就不算喜欢。”

    李左明悄悄查看章晓晓的资料。好感度显示79。

    “果然需要晓晓亲口说出喜欢我，喜欢的条件才能够成立吗？”他捏着下巴略作思索。

    “我要做你男朋友。”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你不同意。”李左明握紧章晓晓的脚掌，“快答应我。”

    “不答应。”

    “那你给我一个让你答应的方法。”

    “这种事情……根本没可能吧。”章晓晓轻轻咬着嘴唇。她的脚被李左明握得微微有些发热，整只脚瘫软在李左明掌心，“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是个玩家，玩家注定要走上这一步。”

    “又用奇怪的话来搪塞我。”

    “快点说你你喜欢我。”李左明揉了揉章晓晓的脚，“不然我生气了。”

    “你生气我也不说。”章晓晓的脚在李左明大腿上轻轻揉蹭，“我不要跟别人分享男朋友，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作为老师和大人的尊严无法接受。”

    “我的爱深沉似海洋，哪怕有两个女朋友也不会稀释。”

    “可是我该怎么面对萧誓词呢？”

    “不让班长知道。”

    “你想偷腥么？”

    “反正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还喜欢班长。这不是很好吗？”

    “脸不变色地说出十分渣男的话呢。以前居然没发现你是这种人。”章晓晓左脚松开李左明的脚背，从右腿下拿出。如此一来，她的右腿不再是别扭的二郎腿姿势。她把右脚向李左明大腿内侧伸了伸，小腿枕在李左明的膝盖上，慢条斯理地晃了晃脚尖，“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跟其他女孩一起分享男朋友。我又不是找不到男朋友。”

    “你的男朋友就是我。”

    “自作多情。”章晓晓不白了李左明一眼。

    “我喜欢你。”

    “你对多少女孩说过这种话？”

    “目前只有你和班长。”

    “目前？”

    “以后说不定更多。”

    章晓晓的脚忽然向李左明大腿根部踢过去。李左明握住她的脚掌，没让她得逞。他用大拇指在章晓晓足弓位置刮了一下，章晓晓的身体立即触电般弓起来，身体绷紧成“（”型。

    “不要……”

    “还敢乱踢吗？”

    “谁让你刚刚说的话气我。”章晓晓咬着嘴唇，羞愤地瞪着李左明，“都是你的错。”

    “我没有气你。”

    “就有。”

    “就没有。”

    “萧誓词听过你刚刚说过的话吗？”

    “没有，我在班长面前是个三好学生。”

    “那你不怕我告诉她吗？”

    “班长不会相信地，她只会觉得我是在口嗨。”

    “放开我的脚。”章晓晓恨恨道，“萧誓词居然被你这种渣男追到手，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快点答应当我女朋友。”

    “不答应。”

    “那说你喜欢我。”

    “不说。放开我的脚。”

    “不放。”

    这时，章晓晓的挎包里忽然传出手机声。李左明和章晓晓的视线同时看向挎包。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章晓晓嘟囔着嘴，瞪了李左明一眼。

    “瞪我做什么？”

    “你惹我生气。”

    章晓晓打开挎包，拿出手机。忽然，她的脸色变了变。

    “怎么了？”李左明问道。

    “不好了。”章晓晓抬起头，讷讷地注视着李左明，“是娟娟。”

    “田老师？”

    “我都忘了，她一个人在家，肯定被吓傻了。”

    李左明：“……”

184章：衣服

    半小时前，木韵诗别墅门口。

    木菲儿掏出钥匙，打开门，转头对站在身后的年轻女子说道：“进来吧。”

    年轻女子的发量格外惊人，耳旁的头发，编成数股小拇指粗的细小发辫，剩下的长发绾在脑后。发辫盘在绾起的发髻外侧，用一根碧绿色的发簪固定住。

    穿着一件玫瑰色的深V连衣裙。连衣裙的裙摆在大腿位置开叉，露出大腿长筒袜袜口的蕾丝花边。

    脚上是一双铳色夏季高跟鞋。

    陈倾歌。

    她把手按在木菲儿握住门把的手上，拦住正要打开门的木菲儿。

    另一只手按在胸口，轻轻咬着嘴唇。高叉裙摆下的膝盖并在一起。

    “我住进去，真的没关系么？”

    “没关系，我妈妈出门避暑了。”

    “我不是说木韵诗。”

    “那是谁呢？”木菲儿歪着脑袋。

    “你哥哥他……在家么？”

    “客厅的灯是灭的，哥哥还没有回来。”

    陈倾歌松了口气，手从胸口放下，“他同意我住在这里么？”

    “我已经给我妈妈打过电话了，她说没问题。”

    “我说你哥哥。”

    “哥哥他无所谓，他不在意这些事情。而且住进来的又不是别人，你跟哥哥的关系，他不会不同意。你可是我妈妈钦定的哥哥的老婆。”

    “什么哥哥的老婆……小孩子不要说那种话。”陈倾歌摇摇头，伸出手指，在木菲儿脑门轻轻弹了一下。

    木菲儿捂着脑门，哼唧了一声，“你生气了？”

    “我不想见你哥哥。”

    “但你在意他。”

    陈倾歌没有说话。

    “我知道当初那件事情之后，你和哥哥再没发生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和哥哥的关系，已经被我妈妈钦定下来了，不然当初那件事无法解释。你们仅仅只有名义上的关系，如果你真的跟哥哥在一起，我也会很头疼。”

    “为什么？”

    “哥哥跟你在一起，这个家的和谐会被打破。我姐姐南慕织一定不会放过你，连哥哥也会有危险。我不想这个家受到破坏，更不想看到我姐姐受伤。最主要的是，我也喜欢我哥哥。”

    “你喜欢你哥哥？”陈倾歌绿宝石般的瞳孔缩了缩。

    “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喜欢。”木菲儿右手的大拇指百无聊赖地伸进自己长筒袜的袜口，把袜口的松紧拉起来，一下松开，袜口的松紧啪嗒一声打在她大腿上。又拉开松紧，松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喜欢，总之，我不想离开他。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们家的关系，你明白吗？”

    “你觉得我会破坏吗？”

    “如果你跟哥哥在一起，会破坏。”木菲儿看着陈倾歌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我是你哥哥的人。我跟不跟他在一起，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

    “你只需要‘哥哥的妻子’这个名分，他的其它事情，你不要参合。你当初对哥哥做了那种事，只要你不主动勾引他，他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在一起。”

    “这辈子都不会在一起吗……”

    “反正你也不喜欢他，当初那件事情，只是个错误。”木菲儿打开门，“进来吧。”

    陈倾歌跟着木菲儿走进玄关。

    木菲儿微微弯腰，右手将小皮鞋的后跟脱掉，小皮鞋歪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把被黑色长筒袜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脚塞进白色棉拖鞋里，用同样的姿势，脱掉另一只小皮鞋。

    小皮鞋掉在之前那只小皮鞋上，翻滚了两下，鞋底朝上，躺在地毯上。

    木菲儿走进客厅，打开吊灯，客厅满是滴答滴答的拖鞋声。

    “你之前的拖鞋放太久，被妈妈扔掉了，敏阿姨给你换了一双新拖鞋，和你之前穿过的拖鞋样式一样，在鞋柜最里面。”

    陈倾歌怔怔地看着木菲儿的背影，打开鞋柜，看见一双淡绿色棉拖鞋摆在鞋柜最里面的，和木韵诗的拖鞋挨在一起。

    她把拖鞋从鞋柜拿出来，放在地上，弯下腰，左手扶着鞋柜，右手将脚后跟处高跟鞋的扣带打开，脱掉高跟鞋。

    她的脚从高跟鞋里露出来，是一双纤细修长的脚，包裹着薄薄的肤色丝袜。

    丝袜几乎透明，不仔细看完全看不清楚。

    脚趾处的丝袜加厚，颜色比脚背的丝袜深，隐隐透出红色的脚指甲颜色。

    她提着高跟鞋的扣带，小声将高跟鞋放在地毯上，把脚伸进淡绿色拖鞋中。

    同样的方式脱掉另一只高跟鞋。

    她蹲下身，将两只高跟鞋摆放整齐。

    捡起木菲儿那只翻倒的小皮鞋，和另一只小皮鞋摆放在一起。

    走进客厅。

    她站在客厅门口，仰着头，出神地看着吊灯。

    “怎么了？”木菲儿拿着两瓶苏打水走过来，“你为什么盯着灯看？”

    “灯光……”

    “灯光？”

    “灯光很暗。”

    “很暗吗？”木菲儿抬起头，看着吊灯。过了一会儿，她歪了歪脑袋，看着陈倾歌的面孔若有所思，“所有灯的开关都在你左手边。”

    ……

    李左明到家时是晚上十点。

    他刚刚走到别墅外，看见客厅的灯亮着。

    “菲儿已经回来了。”

    他打开门，走进屋，低头准备脱鞋时，注意到木菲儿小皮鞋工工整整地摆在玄关门口。

    “为什么木菲儿的小皮鞋会摆放得这么整齐？往常不都是两只脚的脚后跟一蹬，随随便便地脱掉鞋，不管鞋东倒西歪，换上拖鞋就走进卧室吗？今天为什么特意将小皮鞋摆放得这么整齐？”

    木菲儿换鞋的习惯很差，或者说大部分时间，木菲儿的性格都大大咧咧，总是会留下一堆烂摊子。

    有时还会把长筒袜乱扔在客厅的沙发上。为此没少挨木韵诗的骂。

    木菲儿每次换完鞋后，李左明将都会把她换下来的鞋摆放整齐，但那些长筒袜他从没动过。

    他怕乱动之后，被木菲儿兴师问罪，最后那些长筒袜全被敏阿姨收走了。

    李左明脱掉脚上的鞋，将鞋摆在木菲儿的小皮鞋旁边。

    这时，他的视线注意到靠近墙边的一双夏季高跟鞋。

    统色鞋面，尖俏的鞋尖，后跟没有任何包物，只有一条纤细的扣带，中跟。

    李左明的眉头皱了皱。

    “木韵诗有这种高跟鞋么？”他心里嘟囔，“她似乎从没穿过这种中跟高跟鞋，而且这双高跟鞋的后跟没有包物，只有一条细细的带子，穿上之后会将整只脚从后跟到脚踝全部露出来。木韵诗不会穿这种暴露的高跟鞋。”

    李左明走进客厅，没有看见木菲儿。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脑袋别向侧面，手掌张开挡在自己眼前。

    客厅的灯开得很亮，亮到李左明的眼睛一时间睁不开。

    他把手遮在眼睛上，看向天花板，只见天花板的灯——除了那些彩色的灯光，全都打开了。

    这栋别墅当初装修时，除了最中心的奢华水晶吊灯，客厅天花板还安装了各式各样的其它灯饰。

    只不过，那些灯饰几乎从没打开过。

    木韵诗不喜欢太亮的灯光；李左明认为灯光开多浪费电；木菲儿嫌麻烦。

    三个人在家，只开吊灯最基本的一档灯光。那个灯光也足够满足整个客厅的照明。

    但现在，吊灯的五档灯光被全部打开，天花板的其它灯饰，但凡是白色灯光的，也被全部打开。

    整个客厅明亮得仿佛阳光灿烂的室外中午十二点。

    “这些灯是怎么回事？菲儿在什么地方？”

    李左明看向餐厅，没有人。

    走进厨房，没有人。

    忽然，二楼传来一声猫叫。

    美美慢悠悠从二楼的楼梯爬下来，刚刚转过楼梯的角，看见李左明。

    她“喵”了一声，欢天喜地冲下楼梯，跑得太快，忽然前肢没落稳，下巴磕在楼梯的羊绒地毯上，咕噜咕噜滚下楼梯，掉在李左明脚边。

    它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竖着尾巴在李左明脚边蹭来蹭去，嘴里“喵喵喵”叫个不停。

    “果然该减肥了。”李左明把美美抱起来，“体重又增加了。”

    “喵。”美美用舌头舔了舔李左明的脸。

    “你是从菲儿房间里出来的？”

    美美尾巴晃了晃。

    李左明两只手抱着美美，走上二楼，来到木菲儿房间前。

    房间的门敞开着，亮着灯。

    李左明走进去。屋内没人。

    “菲儿不在房间。”

    李左明把木菲儿房间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最后走进房间的浴室出来。

    “浴室里没有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还没有洗过澡，那去哪里了？为什么把客厅的灯和卧室的灯都开着？”

    “喵。”美美只顾仰着小脑袋舔李左明的脸。

    李左明的脸被猫舌头上的倒刺刮得有些痒，他把脸向后挪了挪。

    美美的脑袋紧跟着凑上来，李左明按住美美的嘴巴，美美委屈巴巴地喵了一声，开始舔李左明的手。

    李左明抱着美美走出木菲儿的房间，准备下楼时，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木菲儿房间旁的客房。

    那间房间自从木韵诗禁止客人登门后，从来没有使用过。

    但现在，客房的门虚掩，从门缝中露出强烈的白色光线。

    “怎么回事？有客人？”

    李左明的呆毛晃了晃，抱着美美，走到客房门前，轻轻将门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略显空旷的房间。

    房间的结构和木菲儿的房间相同，之前空空如也的床铺，铺好了床单和被褥。

    李左明的眉头皱了皱。

    一只绿色行李箱倒放在床边的地毯上，行礼箱敞开，里面凌乱地堆放着衣物。

    最上面是两件蕾丝雕花文胸，一件紫色，一件黑色。

    文胸旁是一紫一黑，两条配套的绑带***。

    内衣下方是一条绿色真丝连衣裙。

    连衣裙旁耷拉一条薄薄的肤色连裤袜，一条稍厚的黑色连裤袜，一双蕾丝袜边的咖啡色长筒袜。

    黑色连裤袜和咖啡色长筒袜堆叠在一起，袜腿搭在行李箱边缘，差一点落在地毯上。

    肤色连裤袜则撑展地铺在行李箱最上面，袜腰到袜腿拉成直线，没有一丝褶皱，似乎准备好要穿。

    “为什么这里会有女人的行礼箱？难道来客人了吗？可是木韵诗不允许客人住在家里。”李左明抱着美美嘟囔两声。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浴室门前的地毯。

    一大团刺目的红色坠落在地毯上，是一件玫瑰花般的红色连衣裙。

    连衣裙旁躺着两团卷在一起的肤色长筒袜。

    “这条裙子有些熟悉，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李左明皱了皱眉，弯下腰，将美美放在地毯上。

    他走到连衣裙旁，蹲下身，提起连衣裙的领口，将连衣裙从地上拿起来，撑开在自己眼前。

    连衣裙的面料是斜向针织，是成熟美艳，充满诱惑感人群的最爱。

    宽松的泡泡袖一直到手腕，袖口缩紧，拉出了一整圈花瓣状地褶皱。

    上身的设计同样宽松，肩膀处垂直到胸口的面料，堆挤出数条褶皱。

    领口是低胸的深V设计，同样宽松，领口旁的面料褶皱并不比肩膀少，胸下是红色腰带。

    这种设计的连衣裙，只有胸围极其丰满的人才能够穿。

    上身宽松设计，导致整个上半身全是褶皱，大尺寸的胸部能够将松垮的连衣裙填满，将整个宽松地上身完全撑起来。

    胸部的面料褶皱，在胸部的挤压下展开，不会显得松松垮垮。

    胸部到肩膀的褶皱也顺势拉平，不会让穿者看起来弯腰含胸，毫无气质。

    束紧的腰带能够将衣物紧紧勒在胸部上，贴紧皮肤，因此，即使松松垮垮的设计，也变得如拘束衣般紧致而贴身。

    深V领口贴在胸上，完美衬出事业线。

    “这件连衣裙的主人，胸部不见得比晓晓小。”

    李左明继续看向连衣裙的下半部分。

    “居然是高开叉的裙摆。”

    连衣裙的下身不像上身那般宽松，面料直直地下坠。从腰肢垂脚踝位置，没有任何褶皱。

    开叉的位置刚好在会阴下，大腿最魅惑的地方。也是长筒袜的蕾丝花边最边缘处。

    李左明放下连衣裙，捡起地上的肤色长筒袜，将长筒袜的袜卷拉直，平摊在地上。

    长筒袜是隐形款，非常薄，袜口有一圈窄窄的蕾丝花边。袜脚的脚趾处加厚，颜色比脚背部分深。

    “看来腿也很长。”

    李左明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他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正蹲在浴室门前。

    浴室的门关着，里面的照明灯开得瓦亮，从门上的磨砂玻璃照出来，刺得李左明的眼睛有些疼。

    磨砂玻璃上隐约倒映一个丰饶的倩影。

    那影子侧向玻璃，脸仰起，对着花洒，两只手插在额头前的发丛中，缓缓从额头梳理到发尾。

    厚密的长发组成浓浓的黑影，将脖颈遮住。

    靠近玻璃一侧的膝盖微微抬起来，脚尖踩着地板，拱起腰肢，身线呈曼妙的S型。

    虽然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但依旧令李左明微微有些口干舌燥。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看了看连衣裙，视线落在两条长筒袜上。

    他脑海中浮现出不久前见到的一幕。

    那是他和章晓晓，去CBD的音乐咖啡厅见朴林周时，从咖啡厅中央的舞台前经过。

    穿着红色礼裙的女人坐在钢琴前，十指放在琴键上，礼裙的裙摆自然下垂，开叉的位置露出女人丰盈的大腿，和肤色长筒袜的蕾丝花边。

    “陈倾歌……”李左明脸色变了变，“她怎么会这里？”

    李左明当即站起身，准备离开客房。

    这时，一道微弱的响声，浴室的门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