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仲兄,打仗一点都不好玩
漠北,克鲁伦河,无论前世今世,克鲁伦河都是漠北地域水量丰沛的河流,北边是贝加尔湖,东面是呼伦湖,若非气温太低,且靠近西伯利亚,年年首扛西伯利亚吹来的风,也能是好牧场。
“殿下,之前咱们经过的地方应该是黑林,眼前的河流该是克鲁伦河,按地图和罗盘显示,往那面走是铁木真起家的斡难河,往那面走是蒙鞑子的圣山不儿罕山。殿下,咱们已经捅进蒙鞑子的心窝里了。”崔荆春看地图说道。
抖掉肩甲上星点般的小雪花,周凝蓉大为兴奋的夺过地图:“俺看看俺看看,黑林……不儿罕山在这里,到也算不上远,咱们可以像冠军侯那样,封了不儿罕山,名垂青史了!”
“要是能打到斡难河就更好了!”刘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急驱战马来到近前,“既封了山,再打到蒙鞑子的老家,天下之大,还有哪处胡虏敢犯华夏?!正如汉朝陈汤所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之!”
崔荆春没有那么乐观:“殿下,无论殿下听与不听末将一定要说,咱们远离慕容总兵所部已经超过两千里了,将士们携带的干粮即将用尽,就算能从蒙鞑子手里抢些吃得,可箭镞怎么抢?马料怎么抢?这些时日战马干吃草,膘掉的厉害…………”
“妹妹之意,俺知道,退兵呗。”周凝蓉道:“退兵可以,但是不儿罕山就在眼前,那是蒙鞑子的圣山!学冠军侯也好,长平侯也好,来都来了,若不爬上不儿罕山立块儿石碑,多遗憾呢。”
“兀良哈台总归是有数万之众,殿下不可轻敌…………”
“好了姐姐,兀良哈台没什么可怕的,再者说殿下爬完不儿罕山就撤兵才说好,姐姐就少说两句吧。”崔荆冬打马上前劝阻道。
“你…………”崔荆春被噎住了。
“去河边补充水囊,给马喂点水,折返回黑林。”周凝蓉命令着,百般无聊来到大军前排,美目发呆四下眺望,赏乏味的塞外风光。
补完水再到抵达黑林,期间平平安安,而一直警惕没摘地崔荆春第六感隐隐觉得处于危险之中,假传周凝蓉命令一把,让呼延宪仝和党柞勋二人警惕些,小心些。
黑林,当年铁木真与克烈部王罕会盟相约永不相负的地方,元军骑兵排成一字长蛇阵径直穿过,先头部队已经开始上山,崔荆春紧绷着弦,周凝蓉众女反倒聊起了笑话来。
而意外,就是在这欢声笑语里突然出现!
五里外的密林里,蒙古军留守后方的预备军团主将荼毒拿那彦飞身上马,一声长生天保佑蒙古人,突击!林中埋伏的三千名精挑细选的强壮精兵跳上马背,扬起弯刀如当年克烈部骑兵一般,突袭元军细长的队列。
而在不儿罕山上,八千骑埋伏的蒙军步骑兵现身,向正在登山的党柞勋所部猛攻,战斗一触即发!
二十里外,兀良哈台烦躁痛饮着生骚的奶酒,直到见不儿罕山方向奔来骑士,忙丢掉奶酒起身。
“怎么样?!”
“狼群已经掉进陷进里了!”
兀良哈台兴奋大吼:“上马!!!”
周凝蓉把他从漠南追到漠北,今日他就要把周凝蓉这头贪婪的小母狼吃掉,吃的毛都不剩!
兀良哈台军团四万骑兵出动!
…………
一切都是局。
从知道领兵主将是周蕊徽的亲手女儿、掌上明珠周凝蓉后,兀良哈台就开始盘这个局。不能打败大母狼,打败小母狼呀!猎杀掉,生擒掉,生擒比猎杀还要好,让这头小母狼多产下健壮的小勇士,大元丢尽了脸面,大母狼也丢进脸面,大蒙古国长大脸!
存了围歼的心思,兀良哈台甄选战场,然而始终不能判定哪里好,他儿子阿术一席话给他解了惑。
“翻看南蛮子史书,霍去病封狼居胥是最高荣耀,那狼居胥山是匈奴人的圣山,难保周凝蓉不会对大蒙古国的圣山动心思。”
于是便有了一万一千名步骑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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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将军!党统制顶不住了,统制言鞑骑居高临下冲击难以抵挡,勋字营弟兄会死战挡住鞑骑,请将军快突围!”
周凝蓉有些淡淡慌神,但体内基因到是没让她麻爪。
“知道了,呼延宪仝那里怎么样?”
“情况很不好,将士们拉的太长了,猝然欲袭实难抵挡。”崔荆春拔出横刀冷声说道:“请殿下突围,末将在此接应二位统制。”
“殿下放心,只要殿下走脱,末将等必无闪失。冬妹,刘璐,殿下安危就交给汝二人了!”
刘璐一捧长枪,坚毅言道:“崔姐放心,俺刘璐说过的话,绝不食言!”
说罢,扬枪娇叱道:“璐字营的听某号令,不想被俘给鞑子奸死的,随某杀出去!!!”
“杀!!!”
雌声怒吼,刘璐一马当先发起冲锋,元军诸营辩旗而动,力战突围。
“春字营!原地坚守!掩护友军突围!!!”崔荆春横刀喝完,向着周凝蓉背影轻一点头。
【殿下,再见。冬妹,咱们永别了…………】
“死战!!!!!”
扬起战刀,崔荆春驾马冲向迎面撞来的蒙古骑兵,沾粪的蝗虫仿佛遮天蔽日,朝她一人飞来…………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遥远的威海崔家祖祠里,崔荆春长命锁无声无息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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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律律!!
噗通!
“殿下?!”
刘璐紧急勒马,扶起脸埋在土里的周凝蓉。
身旁,神俊的战马已经吐出白沫奄奄一息。
“殿下,马匹撑不住了。”崔荆冬眼圈通红道。
“休息一会儿吧…………”
周凝蓉此言既出,就遭刘璐反对。
“殿下,歇不得,兀良哈台那厮上万人追着咱们呢…………”
“姐姐,人能抗住,马抗不住。天快黑了,咱们找地方歇歇马吧。”崔荆冬建议道。
刘璐三缄其口,其实她膀子抖得已然要握不住枪。
“这是哪里?”周凝蓉问道。
“应该是鲁吉崖。”刘璐答道。
“殿下,这里还是很危险,末将有一计可助殿下脱身。”
“刘璐……”似乎心意相通,周凝蓉知道刘璐接下来要说什么,本因崔荆春而发红的眼眶更是红了,回忆每一次在床上的欢愉、生活的点点滴滴,联想这一次惨败,周遭生还者不到三十人……周凝蓉情绪崩溃,号啕大哭。
哭声中,大地陷入黑暗,与刘璐最后吻别,周凝蓉骑着刘璐的马,带着所有人的战马,崔荆冬并九个独子的女兵护卫着,一人双马,快速南下。
目视着同袍彻底消失,刘璐与剩下的女兵彼此互吻对方脸颊,面露轻松的生气火堆,指引黑暗中的蒙兵。
…………
“杀!!!”
“啊啊啊啊啊!!!!”
…………
“冲啊!长生天保佑蒙古~~啊!”
“杀!!!”
…………
“死战!!”
“死战!!!!”
……………………
清晨的阳光照亮刘璐血污的俏丽容颜,只见她持着长枪,指着山下娇叱喝骂道:“大元太师云州刘玄增之女!玉女军马军璐字营统制刘璐在此!不怕死的尽管来!!!”
长枪所指是一条狭窄的山道,而在这山道的上下口、四周,青草已被鲜血染得暗红,伏在暗红青草上的是无可计数的层层叠叠尸体,看装备衣甲,是披着板甲面孔柔美的玉女军士卒。
但更多的,是五颜六色穿着毛皮甲具的蒙兵。
山上,哪怕只有一个人,刘璐也毫不畏惧山下成千上万的蒙兵,她就这么持着长枪,如视鼠辈蝼蚁般蔑笑着山下人潮,浑身浴血的轻蔑笑意让她仿佛变成了草原神话里不可战胜的天神。
骄傲的看着三五千具尸体,孤独的持着掌中长枪,左手拄着玉女军军旗,再次咆哮道:“本姑娘首级在此!拿个鞑子里的〔勇士〕敢来取!!!”
…………
“真是英雄啊!”望了眼四周目露惊惧的勇士,兀良哈台不由得赞叹道。
“杀!”
蒙军攻上去,退下来;再攻上去,再退下来……多轮恶战,刘璐力竭吐血,坐地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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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中了诅咒,周凝蓉木讷的逃跑,木讷的回到军营,直至见到亲兄长周丰荡,周凝蓉才不再木讷。
哭,不停的哭。
“仲兄,打仗一点都不好玩,太惨了,太惨了,好多人都走了。”
周丰荡默默拍着周凝蓉玉背,泪珠亦在他眼眶中打转。
第56章三百诸侯封漠南
数日后,呼延宪仝和党柞勋都回来了,他俩猛将哇,回来没第一时间去见周凝蓉,反倒带着幸存将士去找崔荆冬,集体跪谢。因为有崔荆春给他俩断后,他俩全头全尾回来,还带回三百人,自当要谢活命大恩。
而加上周凝蓉带回来的五人,两千大元军中的精粹,只活下三百零五人,惨败啊!然女帝会盟草原诸部落在既,故这件事情在一股力量的压制下不了了之。但有些人,似乎是没办法从挫败中走出来了。
隆冬大雪,女帝驾临阴山北麓的净州城。会盟地点在这里,所以周丰荡提前把征讨大军移扎于此,连带着一些离净州近的部落首领已经赶着牛羊马匹来到,换成成筐茶饼炊具喜笑颜开。
女帝带着洪世贤和康明威来的,随行的还有外相净相两个衙门的大批官吏,对于热情的部落首领,女帝来者不拒一一与之寒暄,然后就把人推给了洪康二人,自己离席。
召见周丰荡,母子在场,周蕊徽没费口舌,自袖中取出周丰荡上的折子,怒气冲冲摔在桌上:“周凝蓉人呢?败军覆师折损朕千余精英,诸路兵马齐头并进本无此败的!她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滚过来见朕?!!”
周丰荡连忙给母亲端杯去火气的茶水,低声言道:“回娘亲的话,三妹她受打击太重,一蹶不振,每日皆座屋中反思。若非崔荆冬这丫头在旁帮衬,恐怕三妹她早水米不进了。”
周蕊徽听到这话怒气更甚,直把手中茶杯碎了,抓狂道:“怎么?绝食!千余将士因她一人愚蠢丧命漠北!骸骨不得还家,兵器甲胄尽为蒙鞑所得,捅出这么大个篓子不去收拾,朕来给她擦屁股!她连屋都不敢出了?!老娘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来!”
女帝已然震怒,君威骇地周丰荡好不心惊肉跳,慌忙跪地。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保重什么保重!”周蕊徽道,“死丫头人呢?朕要见她,不管生死!”
“是…………”
女帝暴怒之下周丰荡哪敢不从,头前引路带到周凝蓉住歇屋子,弗出现门口,崔荆冬就连忙过来行礼。
周蕊徽没冲她发火,抬手阻止道:“免了,卿姐姐的事情朕已经知道,朕无言和灵兰说此事,亦无颜向刘玄增在天之灵交待,卿辛苦,下去休息吧。朕要和蓉儿单独说话。”
“末将告退。”撇眼安静的屋子,崔荆冬担忧着抱拳退下。
女帝沉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满屋臭气直熏鼻腔,屋中陈设十分简陋,一床一桌一椅,桌上有碗凝住的粥。往床上看去,只有道被子压盖下的人影,背冲着房门。
母女间一切尽在不言中,周蕊徽消退了进屋的打算,平息心中愤怒,幽幽说道:“周凝蓉,朕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路许汝再哭一日一夜,次日一早穿戴好甲胄来御营见朕;第二条路,明天不必来见朕,继续躲着,继续躺着,回京后幽禁在后宅便可,即便死掉也不得出后宅一步!”
撂下此话,周蕊徽转身离开,女帝还有很多事儿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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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按下周凝蓉的选择,单说洪世贤与康明威这头,周蕊徽离席后,一个糟老头和一个半糟老头,对着一众蒙古大汗开腔。
“咳~~朝廷向来宽厚仁爱,吾大元以和为贵,愿与草原诸部族交为安达,而非敌人。陛下亦抱有止战弘义之念,消除两家千载之仇。”洪世贤花白胡须无耻的道出句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话,然后话头一转:“陛下的恩典在座诸位都尝到了,往年诸位要靠刀兵流血抢来的东西,而今只要肯做陛下的臣子,朝廷的诸侯,接受朝廷册封,效忠陛下,尽可得到。”
“茶叶这种小物吾大元多的是,诸位非但能从商人手里买到,陛下更会赏赐给忠诚诸侯好茶的。单以茶叶可见全部,为陛下之臣,何等幸事!”
诸首领皆称是,表示愿意做大元天子的奴才(你拳头大你是爷)。
两老对视,洪世贤默默润嗓,康明威开腔:“相做大元的诸侯不是这么轻易的,吾这里有五条规矩,诸位要是同意就有的谈,要不同意就没得谈。
第一:陛下喜欢〔成吉思汗〕这个名字,凡愿为陛下臣子者,必须承认大元天子为成吉思汗唯一汗,违者视为叛逆,众诸侯共讨之!
第二,既为天子之臣,草场、百姓等诸多事均由陛下裁定,天子尽天子义务,诸侯尽诸侯义务。
第三,诸侯需遣质子入京,凡新老诸侯交替需向朝廷报备,未报备者是为伪君,天子不认!
第四,朝廷全面开放通商互市,设定官员严查边贸,保证贸易的公平,若诸侯国君认为受到不公,可以上奏,朝廷遣员查察。
第五,诸侯国必须严格遵守朝廷制定的卫生条例,防止疾病蔓延草原,危害人畜生命,朝廷遣人兽医师,教习诸侯国医术。如违背卫生条例,拒不遵守,严重者天子将下书,断绝关系,不为天子之臣。”
言闭,康明威闭嘴润喉。
在场的部落首领没有犹豫太多时间,彼此交换意见后,都当即表示同意,并且反问什么时候册封我们?医生什么时候传授知识?
虚名,部落首领们不在乎,莫说成吉思汗了,叫撑犁呼屠、圣人可汗、天可汗还不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我们又不是纯正的黄金家族后裔,都是拜大哥,跪呗。
义务、质子都很熟,即便没经历过草原部落兼并战也没关系,左右蒙古帝国就是这一套,那赛因汗收的斡罗斯人质子少吗?
能让他们流口水的是第四第五条,全面开放通商互市,教治病救人(兽)的医术……不愧是天朝上国呀,这气度,这心胸,不正是我们草原游牧民的老大哥吗?!
洪康二人发现,似乎并不需要逼迫彼等强制同意…………
天狩七年,公元1262年十月中,周蕊徽44岁,于净州大会草原诸部首领,册封大小诸侯三百家,把漠南草原切碎,杀白马盟誓,永不相负。
转头,周蕊徽设立漠南总督,平迁陆相杜琼明担任,陆相又由慕容绍云接任,朔方总兵由扈祥接任。
第57章你不配!
次日一早,心已经在不儿罕山扎出个巨大窟窿眼的周凝蓉两条腿走出房门,温暖的冬日暖阳照在她污浊脸上,抬手遮挡,仿佛刚往往生门回来,陌生又惧怕这光天化日之下。
穿戴好崔荆冬给洗干净的衣甲,素手抚过甲上划痕,尤其是胸甲上几乎镶进去的箭头,周凝蓉郑重系佩刀、捧掉光缨羽的头盔,崔荆冬陪伴着,来到行营前,无视高彩蝶、伍芷兰等好友的欢喜,掀开裙甲叩跪。
“末将周凝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无期!!!”
周蕊徽含着牙刷打帐篷里探出个头,正好跟周凝蓉郑重却又坚定的眼神对视到,周蕊徽被迫给她让路躲闪,心中欢喜之情上头。
母女间不用再交谈什么了,周蕊徽当即下达口谕:“损兵折将,败军覆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汝与崔荆冬、呼延宪仝、党柞勋等人,剥夺军籍,流放凉州,军前效力。”
说罢,头缩回帐篷里。
周凝蓉领命,三叩拜别,去跟周丰荡辞行。
周丰荡在听道后,不动声色与周凝蓉说道:“三妹,凉州那里是什么环境吾知道,往南上了山进了青海,环境更恶劣,很折磨人。娘让汝去凉州,也是为给汝长记性,到了后可要好生打熬筋骨呀~~~凉州环境是差,但环境总是要适应的。听吾的话,适应了凉州当地南边的气候,把该克服的都克服了,将来对汝大有益处。”
周凝蓉听得云里雾里:“仲兄是有要嘱咐吾的事情吗?”
周丰荡呵呵乐道:“莫多话,听人劝吃饱饭,到时记得就行,别多问。”
嘱咐间,苗靳之进帐言道:“将军,蒙鞑遣使来求见陛下。”
周丰荡连忙收起言笑问道:“可知蒙鞑遣使是为何事?”
苗靳之道:“对方没说,但所料不差的话,是为求和而来。”
周丰荡亦深以为然点头附和。
大元二十万将士这一路,时而战斗,多数时间是在修筑堡垒,实行切割封锁草原的策略。等周蕊徽皇帝驾临,又是封建诸侯,又是开商贸互市,平日里价值千金的茶叶、布匹,有价无市的丝绸、琉璃,流通在草原上,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自然而然,漠南享受到政策的福利,漠北就眼红,当然不会眼巴巴看着,所以派使者来显而易见了。
“禀报陛下吧。”周丰荡道,又有补充:“派出足够多的人马盯紧了,陛下在净州,不容有任何闪失!”
“末将这就去办!”苗靳之风风火火下去。
周丰荡将事情上报给周蕊徽,周蕊徽欣然召见使者,使者很乖巧,代表蒙古大汗跪拜大元大皇帝陛下,然后是求和、称臣、缓和两国关系,最后请求开商贸互市。
“蒙古黄金家族子孙愿做大皇帝导尿的仆人,蒙古大汗愿从实力的角度出发成为大皇帝的诸侯,这样对两家都有好处。”
“蒙古大汗的世子至今未曾婚配,听说大皇帝有一位掌上明珠,至今亦未婚配,蒙古大汗愿与大皇帝结秦晋之好,两家永不起兵戈。”
周蕊徽气得发笑,阴阳怪气道:“汉话说得不错,但汝怕是搞错了一件事,如今的华夏国号是元!朕是大元的皇帝,不是赵宋的官家,也不是刘汉、李唐的天子!想从朕手上得到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做梦!朕没有岁币,朕亦没有和亲的公主!不过汝子若爱慕蓉儿,可以来京师嘛,吾儿面首多的是,不差一个半个的!”
平静道:“还有,蒙古没有从实力角度出发与大元对话的资格,大元也不需要蒙古从实力角度出发与大元对话,不配!”
“尔等如今肯来求和,是尔等打不过大元的雄师铁骑,大元不会和强盗、屠夫、战争贩子和解,山东、中原、海东、河北、关陇死难的将士百姓不会答应!华夏一直以来都是大国,尔等不单是欠华夏道歉,还欠着花剌子模人、斡罗斯人、波斯人、大食人的道歉。”
“滚吧!回去告诉他忽必烈,蒙古以屠杀、征服的手段强占的土地,朕势必会把他扫走!”
使者见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也就不捡好话说了:“好!蒙古大汗的勇士,等待大皇帝的大纛来到布尔罕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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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卿,可知道朕为什么在边疆有九边有众诸侯情况下,新设漠南总督一职吗?”临回京前,女帝单独召见杜琼明问询道。
杜琼明答的干脆利落:“陛下想要漠南永远在朝廷的手上!”
周蕊徽颔首:“很对,大漠塞外,汉唐之强都未能永远拿在手里,朕要解决这个弊端。”
“陛下要臣怎么做?”杜琼明问道。
“卿可知道《水滴石穿》的典故吗?”周蕊徽反问道。
“臣听说过。”杜琼明道,“陛下意思是要臣在缓不在急?”
周蕊徽摇头:“卿已经很接近了,只是略有偏差。”
“处理事务,是急是缓,在卿自断。”
“朕回想大郎的话感慨良多,草原难治,根在哪?根在仓禀不足,桀骜难驯,而农夫若无兵马保护难在草原生存立足。所以第一步是效法周天子,第二步就是让诸侯识《周礼》、认同《周礼》,朕留给卿的任务便是此。”
“推行教化,水滴石穿啊…………”
说完,女帝发出一声长叹。水滴石穿,文化入侵,颜色革命,那一天自己必然是见不到了,子孙想必也很难见到了,这项长期需要几代人共同去努力的任务,不知道中途会不会夭折,所以要檫亮眼睛选好接班人……可接班人选谁好呢?大郎的尿性和文人走得近,大郎后人估计会让宋朝借尸还魂,然后没有了压制草原的军事力量;这点二郎就不会,也是周蕊徽放心和顺眼的地方,但很难保证二郎的后人还有没有水滴石穿的耐心和毅力去往草原不停的投入,而不是单以武力镇压。
哎,难啊!要是两个孩子能中和一下该多好,像我自己一样的能文能武,还会写诗,继承人会异常优秀。
第58章周首心倾大郎
隆冬回京,方解甲周蕊徽一口气干了三件事。
先撒币!
金五万两,银一百万两,绢三百万匹,铜钱三十亿。一个子儿不落全犒赏了二十万将士和民夫,人人都肥成了地主老财的狗样。
陈宜中联名上折子,系数搬到柴房。
其二基建。
修建道路网,北方九边辐射整个漠南草原的交通道路网络,耗资巨万,持续N年,发动民夫无数。
陈宜中继续联名上折子,依旧搬到柴房。
最后是还愿,册封周元略为辽王,受封辽地;册封周元景为凉王,受封西域;册封周柘彦为越王,受封安南交趾之地。为宗室三王。
三王不会孤身去,允周元略暂领辽锦镇,允周元景暂领瓜沙、甘肃二镇,允周柘彦暂领湖广之地兵将,大军开路,即刻就藩。
这回陈宜中等人没胆继续上折子……你说这群人,耳聋眼瞎吗?耳聪目明的很!一看能把范围缩在周蕊徽身上不扩散,可劲儿集火攻击!一看开喷会把整个大元的宗室周家人全下水,和整个宗室的力量抗衡,果断闭嘴!还要大唱赞歌,分封好啊,分封是圣人之道,要的要的。
而就分封一事,周蕊徽隐藏的深,除了三个姓周的之外众大臣、将领都是头回听说。樊梅哲便有忧虑,他能读懂女帝的深意,但又担心这样做轻会遭七国之乱,重则是八王之乱,会把这个天下、把大元朝廷反噬了。
然另一位周首担忧的便与樊梅哲不同了,先不考虑诸侯王造反抢龙椅的破事儿,单看三王就藩的地方,辽王在东道诸王地盘上建国,凉王在西域地盘上建国,越王在安南地盘上建国。这三位王爷就藩建国,等同是朝廷要对东北、西域、安南三个方向出击,同时间的三线开战!
不算之前闹得沸沸扬扬肯定要出兵打的吐蕃和〔中华天子〕大理国,就这三个方向的战争周首连夜算笔账,前有皇帝二十万大军漠南之役的巨大损耗,后有花费巨资犒赏将士与修路,国库目前负荷不动三线开战。
周首去劝周蕊徽缓一缓,明年后面再干。不想到地方发现,女帝和徐国公正详谈甚欢,徐国公见自己来到,还起身告辞离开。
这么神神秘秘的周首来不及多想,去劝,根本劝不动,周蕊徽已经打定主意,没看连贾似道都不来动口嘛。
“卿不用激动,东北是深山密林,西域是广阔无垠,安南也是南洋大国,不是须臾就能拿下的。都需要时间慢慢打,是数年之功,不是一朝所得。三王就藩,先得摸清情况再能就藩,需要好生的准备,战争短时间内打不起来。卿只管把心放肚子里就是了。”周蕊徽边削苹果边宽慰大臣。
周蕊徽说得很好听,事实却是固执不肯纳谏。周首不会知道,女帝刚跟杨妙真打了包票,取了吐蕃故地,便安排大军伐大理国,杨妙真为统帅,灭了大理便可就藩。
杨妙真答应的痛快,也许她已经感知到随着天下一统,红袄军在大元内部地位日渐尴尬,寻求脱身吧。毕竟同时期高谢崔伍几家也好,后加入的严董张刘几家也罢,该吸收都消化完了,唯独红袄军是个铁豆子,多难受,多膈应,自己滚总比被轰走强。
周首自然是失望,内心对老师的评价连续降低,怅然若失去找周丰沐大胖子诉苦,就着糕点料到半夜。
诉苦诉苦,苦越诉越急,直到周首不经意间的脱口一句,把周丰沐惊出了浑身冷汗。
“陛下如今好战兴兵,不顾国内情况,为臣子苦劝而不听,大兴土木工程,轻视民生治理,唉~~~古有暴君如夏桀商纣隋炀等,陛下所行多类彼辈,未来堪忧…………陛下已无年少睿智明慧,今为雄主,亦如汉武。”
“周相说笑了,母亲定有苦衷,吾这个做儿子的,是会理解母亲的。周相既是母亲的心腹,又是母亲的爱徒,想必周相也会理解母亲的吧。”周丰沐迅速把自己摆在孝子的立场上。
周首明辨道:“正因如此,殿下较比二殿下,更似仁君。胸怀仁孝之心,朝廷将来就靠殿下了。”
“经此一节,臣已明悟,为天下苍生计,臣敢冒刀斧加于身!他日殿下若有需要,臣愿为殿下奔走…………”
周丰沐到无矫情:“那就拜托周相了。”
周首走后,吴明亮压制不住喜悦之情蹦出来:“恭喜殿下,周相主管人事调动,日后各部衙门官吏,还不皆以殿下马首是瞻!”
周丰沐无半点喜悦,反而道:“若吾有德,人皆信之;若吾无德,亲亦叛之,何喜之有?”
“这…………”吴明亮一阵语噎,自家主子未免太君子了吧…………
周丰沐忧虑道:“国虽大,好战必亡!母亲现在太危险,吾要去劝母亲,不能再这样了!”
“安南南洋大国,若灭安南,真腊怎么想?暹罗怎么想?因得一片土地而使南洋都护府所做努力付之东流,无异于因小失大!”
“蒙鞑势力仍在,朝廷刚北伐完,气还没喘匀,又要开战,徒耗军力,又劳民伤财!”
吴明亮赶忙拉住这个死胖子:“殿下殿下,殿下就算要去劝谏,也不能这么去呀,平白惹恼陛下企是善事?”
“殿下要劝陛下,事先支会一个人很有必要。”
“贾公?”周丰沐吐露出个名字。
吴明亮深以为然点头:“舍贾公,普天之下何人能劝住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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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哄哄热闹中,时间步入了天狩八年,公元1263年,正月。
广州城,圣旨已经传下,蟒袍玉带给周柘彦送到,终于等到这一天的周柘彦事业焕发了第二春,这回为自己打拼,人虽老却干劲十足!搜集情报,疯狂囤积粮草军械,调集湖广各路兵马,打造船只……准备有条不紊。
进攻计划周柘彦也想好了,打登陆战,一板一眼去打。后勤不走陆上,走海上运输,便捷又安全。
第59章忽必烈西迁
“近些日可有什么趣事发生?”
梳妆台前,女帝轻手盖住越来越多的华发,维持表面的年轻,可眼角的鱼尾纹仍使她不禁烦闷。早晚都会有黑发盖不住白发的一天,打心底开始想效法秦皇汉武,出海寻求长生不老之药。
周圆圆捉摸不清老师的意向,三思而道:“吴明亮骂苗靳之是个粗鲁之人,有辱苗家门风…………”
“朕不想听这些!”
周圆圆连忙道:“陈宜中陈博士与人争辩,因骂对方是个无知无礼的粗蛮匹夫,被打了。”
女帝喜笑颜开:“好!打的好!”
周圆圆稍松一口气:“很多人在担忧陛下分封大策…………”
此言一出口,周圆圆心又提起。
余光观察,只见琉璃镜反射着女帝神色黯淡,非一般的伤心。
“哎,莫说这个了,他们哪里能懂朕呢。……也就荡儿能体谅朕的苦心,能读懂朕的苦心啊。”
周圆圆三缄其口,换上一幅笑脸说道:“陛下,漠南众诸侯质子进京有些时日,闹出不少笑话…………”
周蕊徽听后淡然一乐,随即吩咐道:“去把李志常李国师请来。”
“臣告退。”周圆圆抱拳退下。
李志常登殿,这些年女帝对全真教多有扶持,所以国师不必操心教派存续,好生保养的鹤发童颜,养气养的仙风道骨样几是真神仙,不过即便是神仙也挡不住周蕊徽身上的〔紫气〕。
“贫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千秋永固。”
“国师免礼,赐座。”女帝慵懒吩咐道,“朕近些年没有过问全真教的事儿,不知贵教上下,近来可好?”
“承蒙陛下关照,全真一派香火甚好。”李志常开始紧张,作为亲身经历老对手被灭门的,思维下意识往暴君高举屠刀方面想。
“香火好,信教者多否?”女帝问。
“凡夫俗子均求泥胎庇佑,自然是多了。”李志常答的小心。
“江南传教如何?还有摩尼教?”
“野神自古有之,淫祀难绝,不过邪教既除,全真上下必竭尽全力。”李志常说的很委婉。
“摩尼、弥勒等尽皆邪教,道长既为国师,早日把吾朝每个角落里妖邪鬼怪驱除干净。”
揭过此事不谈,周蕊徽重启话头道:“朕行至净州,大会诸侯,期间纵马驰骋,观塞外之壮美,甚悦!朕欲发屯所兵卒、民夫三十万,于塞外修建行宫猎场,日后夏秋两季避暑秋猎,都有去处。”
“修建行宫的差事,就有劳国师给测块儿风水宝地了…………”
李志常秒懂,当下应道:“贫道回去,立刻差遣得力弟子赴漠南传教。”
“嗯,有劳国师了。”
李志常退下,女帝无聊没折子看,打算去挑逗挑逗贾似道,不想说曹操曹操到,贾似道请求召见。
在高彩蝶向周蕊徽禀报贾似道请求召见同时,把素手中贾似道带来的漠南总督杜琼明的急报递了上去。
“请师宪进来,再去请枢相、军相和陆相来!”
一目十行看过,周蕊徽脸色凝重,她亲自操刀所制定的封锁蒙古的计划要泡汤了。
等人到齐,奏折传阅,没有人能面存轻松神采。
“漠南急报,忽必烈举数十万众向西迁徙,朕若没有猜错,蒙古汗庭必建在伊犁河谷,那是汉时出产汗血马的地方,水草丰美的牧场。”周蕊徽敬佩道:“忽必烈真乃朕之大敌!放弃不儿罕山,放弃斡难河龙兴之地,这般果断胆略,实属难见!”
原以为忽必烈会为了龙兴之地、为了一座山而限制自我,不敢离开漠北,在漠北维持兵力同时在西域和东北投入激烈战斗投入为数不多资源,最终让大元朝廷完成封锁困死的计划,现在看来还是小觑忽必烈了!
退到伊犁河谷,就近吸收西域的资源继续对抗,而且离金帐汗、伊尔汗更近,各种援助都会要的方便来的方便;地区竞争上在吐蕃地区影响力加大,有一个全蒙古汗国的共同强敌,因贵由死后日渐分裂的帝国能凝聚些……以上种种用不了多少年,以草原民族的伤口恢复能力,忽必烈能再有十万铁骑!
“当即刻抽调钱粮支援瓜沙甘肃二镇,命凉王出兵攻之!或再发雄师攻打漠北!”新任陆相李师嘉说道。
贾似道当即反驳:“府库无粮,且千里损耗,百不存一,朝廷鞭长莫及,凉王如何能胜?”
“无粮不是借口!关中秋粮大丰,川蜀亦有存粮,何必条条都走太仓?且此刻忽必烈是初至西域,立足未稳。莫待其兵精粮足反而西出阳关吗?”可能是因为相斥相吸的缘故,李师嘉对贾似道很不顺眼,贾似道则亦然。
“关中之粮供给河西三镇,川蜀粮草主供贵阳道李巡抚,也是在未将来伐大理准备,陆相行事如此不计后果吗?!”贾似道反问道。
“禀陛下,臣有话要说!”眼看俩床伴要吵起来,宇文路博发声道:“鞑酋忽必烈纵有熊虎之胆,然世间事强项不得,蒙鞑虽据草原游牧,但并非能轻易放弃牧场迁徙,尤其是放弃不儿罕山这里。依臣猜测,忽必烈必以武力强迫,漠北诸部族人心惶惶,心怀不轨者想必极多,陛下无须派遣大军,遣密使或以利诱之、或以义说之,忽必烈部众必离散,漠北传檄可定!”
“亦可效法漠南,盟漠西诸部。”樊梅哲补充道:“臣翻阅古籍,漠西阿尔泰等地盛产金沙,蒙鞑空有金银而不能交易,如封彼部落首领为诸侯,许开商贸互市利益,量阿尔泰山南北,不为忽必烈所有也!”
“不可!”贾似道反对:“漠西岂能与漠南相比?漠南就在眼前,如有戎事,三千营马军旦夕可至!漠南之事加以漠西,无异于养虎为患!”
随后又向周蕊徽劝诫道:“陛下,昔日吐蕃之祸犹在眼前,陛下不可不察呀!”
李师嘉张口道:“陛下,除恶务尽!”
周蕊徽犹豫:“容后再议。”
第60章暂缓征伊犁
朝堂上重臣互撕没个统一意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脑瓜子嗡嗡疼就没别的了。大方向是定好了的,不应会有太大太多的分歧,可造成重臣争吵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周蕊徽本人。
因为就打与不打之间,她拿捏不准,她所担心的就好比一辆大车,如果按着轨道一步一步前进,是绝不会翻车的;而非要变道,很容易翻车出事故。怕打乱原有计划,导致一步错步步错,总体战略上落入下乘。
李师嘉并非胡搅蛮缠,贾似道也没有胡搅蛮缠,甚至宇文路博说得都很有道理!朝廷是没大规模出兵的军用粮食,可那仅限在太仓。而今太仓存粮仅够供给在京的三大营将士及辽锦、宣德、云中三镇一二十万将士。关中和四川是有粮食储备,因为关中的粮不单是供给银夏、朔方、兴灵、凉州、甘肃、瓜沙六镇将士,还要承担征讨雪域高原;四川的粮更不用多说,关中粮食不足则支援关中,主体上承担征讨大理国的战事需要。
如果要变战略,出大兵往北往西去打,势必影响到未来对吐蕃、大理的攻略,尤其是雪域高原,拿下它很不容易,一如不在手,四川关陇一日不安全,如鲠在喉般的难受!
似乎被吵闹的静不下心,周蕊徽越沉思心越燥,时而头昏眼花,仿佛血压高飙到马上喷出来了。赶紧命人大冬天去熬绿豆汤,又去烤煮鲜鱼,用美食大块朵朵降压。
残羹剩饭自有人来收拾,却可怜文天祥了,和同僚比陆坦、岳琦虎、辛邦忠同为侍从,可就他自己是没有品级的,被强拉了壮丁。堂堂大臣干些小人的活计,真不知道回去后会不会又羞又忿然后抹脖子。
周蕊徽似乎注意到某个在眼前消失了段时间的男人,心想在中枢跟贾似道屁股后头历练有五六年了,打算考教考教这位〔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名人是有真才实学,还是只占个忠字。
“履善,过来坐。”
“臣不敢。”嘴里这样说着,文天祥到是放下手头活计,来到周蕊徽近前立正站好。
“漠南杜总督急报汝可看到?”周蕊徽发问。
文天祥听是说起漠南急报,心下已经了然,盘算如何对答能正好击中周蕊徽的芳心给仕途多加分,换取自己在官场上的进步。
身处江南宋臣一派又兼是大殿下一党,文天祥要体现出自己在体系内的重要价值。
“臣看过一二,鞑酋忽必烈确实魄力非凡,想来若是陛下处之,该很难下定决心吧。”
周蕊徽笑道:“得看是何时。若是十年前,朕稍显犹豫;二十年前,朕不会犹豫;若是三十年前,朕不会有深思熟虑,立即迁走。”
“今忽必烈西迁,漠北力量想必甚是虚弱,漠西草原会增强,假使忽必烈站稳脚跟,取西域钱粮休养,于朝廷有大害。现下凉王正筹措攻取西域事宜,凭凉王的本事和甘肃瓜沙两镇兵马,恐不足以完胜。”周蕊徽阐述事实,尔后问道:“依卿之见,朝廷该怎么走接下来的路?”
“臣愚见…………”文天祥顿了又顿,还是道:“不知陛下可闻汉武帝时贰师将军李广利之故事?”
“李广利?”提到这个名字,周蕊徽嘴角一呡,再度陷入沉思。
后汉武帝时代的汉军顶梁柱,李广利最为人熟知的战绩既两征大宛,损兵折将耗资巨万,虽胜犹败,但却足矣影响西域三十六国对汉的态度,毁誉参半吧。就像他一生一样。
话点到这里,文天祥不复多言,想要表达的意见已经万分清楚了。
大宛国在哪?今伊犁河谷也!
远征伊犁河谷的成本是〔巨万〕,还是在汉朝时没有火器后勤依赖小的时候耗资巨万,换算到今日又是多少?粮食、骡马、转运……都需要钱,倾尽关中四川的粮食能有保障吗?
打到最后又是一个两征大宛,损失巨大几年内别想缓过气。然而这是对于家底殷实一方来说,以大元朝廷现在的底子,无异于杨广征高句丽…………
周蕊徽想得更多,和传统君王别无二致。如果打,谁统兵?几万里异国远征,女帝再心大也肯定是非宗室及情人不用。要交给周元景办,放弃稳扎稳打路线,他行吗?一个大问号。如果是自己亲力亲为,假设能赢,朝廷又怎么办?异国万里远征少则半年多则数年,谁来管这一摊子事儿?又绕回到立太子的问题上来!
“吐蕃人如芒刺在背,不拔除了河西、四川都不得安生,而忽必烈迁徙漠西定于西域,恐吐蕃人借势而起,壮忽必烈之威。为之奈何?”周蕊徽另有考教道。
文天祥答道:“吐蕃之后,纵据其土,亦难有当年强盛……陛下能开恩漠南,亦可开恩于青藏。”
周蕊徽:…………
“那藏上的大小佛陀,朝廷又该怎么处置?蓄发还俗?”
文天祥道:“一干苦寒之地僧侣,朝廷不用废力取缔,发放度牒严加监管既可,尊重当地的民俗民风就行。”
周蕊徽反问:“若为邪教呢?”
“广传圣人之言,使民知礼,邪门歪道自然散去,无须假以人手。”文天祥答道。
“到也是个办法,归安吧。”周蕊徽懒得再考教什么了。
文天祥心头一紧,听出女帝言语中的不善,灵光闪动赶忙自救道:“陛下,臣还有话说。蒙鞑西迁,陛下不必焦虑,陛下春秋鼎盛,以中国之强,不变应万变,稍待时日,忽必烈即便恢复元气,亦难奈中国!”
周蕊徽保持笑容:“卿所言甚善,朕会考虑,卿退下吧!”
文天祥告退,周蕊徽沾旨给漠南总督杜琼明,命他趁蒙古势力虚弱时候北伐,统帅漠南诸侯大军及漠南总督府下辖马步军兵攻打漠北诸部,夺取漠北大地!
同时给辽王周元略写封家信,敦促辽王抓住机会,把辽王国建起来。
第61章草菅人命
“启奏陛下,广东急报。”
班房内,周蕊徽正就有关草原修路具体事项和修建草原行宫跟重臣们扯皮,忽然听到南方边报一把抢过陆坦手中折子查阅,随后若无其事的让重臣们阅览。
今年是大元建立的第八年,公元1263年,初春。冰雪正在融化时候,三大宗藩里越王周柘彦出手了,他的各方因素好的过分,不比周元略、周元景要么苦寒要么强敌,粮食转运艰难。安南国算哪门子强敌?南真腊北广东的海路运粮,基本排除了后顾之忧。
周柘彦打法可以说很聪明,正击中安南人的死穴!
一出瞒天过海,由两广总督许娟颖为主、高达为副,扛着周柘彦的大纛和越王的王旗,领兵三万诈称十万出永平寨,军至谅山。
安南方面侦知元军十万兵临谅山,立刻抽调精兵强将进驻谅山,抵挡许娟颖、高达进攻。
许娟颖、高达在山下和安南军耗了十数日,不能克,大力帮助安南兵助长其轻视北兵的嚣张气焰,傲其将卒心智。
示弱同时周柘彦率领一万兵马秘密从广州上船出发,走海路闪电攻击,先锋部队轻兵突袭攻占安南港口,随后大军沿红河水水路并进,侵略如火般连败沿途安南兵,兵临安南国都升龙城下。
…………
仗目前打成这样,虽然没有大捷的胜报,安南的败局却已经定下。安南小国能有多少兵?国家的精锐部队全都部署在谅山跟许娟颖、高达对峙,然后周柘彦包围升龙城座断红河南北,前线的补给运不上去,前线的部队不敢撤。除非安南还能从清化南部一带抽调水陆重兵集团解升龙之围,否则谅山的安南精锐必定完蛋,边界至少推到红河一线。
可你安南有后备军难道大元越王没有后备军吗?无非一把把你梭哈了变成实力比拼,怎么挣扎怎么完蛋!
“最迟今年,交趾郡可复!”戎马多年的皇帝笃定道。
贾似道幽幽道:“陛下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周蕊徽老脸一红,继续掰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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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江南到了汛期,这个时间段尤其是长江口的各级官吏会忙的脚不沾地,防止洪涝灾害摧残民生。可事有蹊跷,今年的夏汛,鄂州大小官员们中间弥漫着股要干坏事却又担惊受怕的氛围。俗称作了亏心事怕鬼敲门。
哗哗大雨倾盆,鄂州知州陈许湿漉漉着官袍进屋,他和芸芸大元官吏一样都是武将转业的,是原三大营三千营马军统制。
只看他用三根手指粗鲁的把官帽往桌上丢,粗着嗓子吼道:“直你娘的!雨端的是大!尔等这群婆娘,婆婆妈妈的,给老子个痛快话,干是不干!”
其中有官员翁声翁气答道:“知州,咱们再考虑考虑,再考虑考虑,事关上万条人命,万一闹大天下哗然,陛下震怒啊!”
陈许骂道:“直你娘的!考虑考虑,考虑一二十日了还拿不定,都不是爽利汉子!端的婆妈!”
“那俺问尔等,要不依俺的计策,朝廷要咱们鄂州出丁口五万移民辽东,尔等去哪里寻得这些人来?四野流民街上乞丐能有口气儿的都移走了,那些土豪地主家里佃农仆人都抢干净了,到哪去找五万流民去?!!”
一壶暖茶下肚,陈许把手摊开:“理儿摆在这儿,拿不出人来,朝廷相公们发文问罪,咱们都得吃瓜落!”
“此举恐有伤天和…………”
陈许喝道:“伤个屁!老子战场上厮杀砍下多少脑袋沾了多少人命!怎滴?不抓老子下阴曹地府!”
“那就这么干吧。”众官员无可奈何道,“完成朝廷指派任务为先…………”
陈许刚坐下又站起来:“俺去堤上,亲眼看着他们把堤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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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日后,湖北道刺史上奏,直言夏季大汛,汉水长江鄂州段堤坝不牢,洪水决堤而出,席卷两岸,致使数万人无家可归。
数万人无家可归,大事啊!贾似道急忙要去奏报给女帝,却为藏相严忠贞一把拉住。
“贾相,且先别奏给陛下。”严忠贞眉头紧皱道,“此间事有猫腻!”
“藏相此话怎讲?”
“前年吾发下批文,内相调出银钱,新修的鄂州段堤坝,摸得结实水泥,怎么突然就溃堤了?”严忠贞道,“可有其他州县溃堤事故?”
“目前只接到这一封…………”贾似道掂量掂量折子,言道:“陛下要向辽东移民三百万,该不会…………”
“若真如此,事情可就棘手了。”严忠贞打断道。
“那陈许是何人?”贾似道问道。
“原三大营军将,因伤退役。”
【又是个武夫,无法无天!】
贾似道道:“这事儿必须要让陛下知道,咱们隐瞒不得!”
“贾相要做什么?”
“人命大如天!”贾似道郑重道,“此风不可开,亦不可长!”
严忠贞没拉住,贾似道去了,周蕊徽知道这件事儿,没了下文。
贾似道还以为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含蓄的把鄂州新堤的事情抖搂出来,结果只换来了周蕊徽两声{嗯嗯}。
“陛下,此事疑点重重,是否由刑相法相出人,调查鄂州溃堤事件?”贾似道主动说道。
女帝挥挥手:“大可不必!无非堤坝损坏害了百姓,肯定是当初修的时候没好好修,由藏相牵头,拿出修建方案,尽快落实就行了。”
“哎,只是可怜了受苦受难的数万百姓,家园想必已成泽国了……这样吧,东府牵个头,物资钱粮从内相出,把灾民迁移到辽宁去吧,到辽宁就不必担心夏汛水患了。”
“……诺。”贾似道心里发凉,越发认定不是天灾是人祸。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朝廷将丧天下民心矣!】
无论是出于食君之禄还是维护爱人的江山,贾似道试着挽回一二,再启奏道:“陛下,鄂州溃堤陈许任知州也有责任,未能提早疏散百姓,致使民众流离失所。为体现陛下法令公平,陈许牧民不利,当罚。”
周蕊徽道:“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说完,周蕊徽忙自己事儿去了。
贾似道怔然。
“徽妹,你这是在草菅人命呀…………”
第62章文天祥下狱,贾似道离京
“母亲真是这么判的?!”
“臣愿以头担保,绝无虚言!”周丰沐家中,文天祥严肃说道。
“殿下,求殿下救救鄂州百姓吧!家园被毁食不果腹,陛下将之迁往辽宁,陆路也罢水路也好,到了辽宁十之三四难存,这都是人命啊!”文天祥急眼道,“唐太宗有云: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陛下长此以往,社稷将有倾覆之危!”
“吾这就去见母亲!”说着,周丰沐艰难起身,还没走出家门口,一声唱名,张诗梦手捧圣旨,身后跟着几个玉女军士卒进到屋中。
“殿下,请接圣旨。”
“诗梦啊,母亲是有什么…………”
“陛下说什么做什么圣旨里写了什么,末将一概不知,求殿下莫要为难末将。”张诗梦把话讲得很直白了。
周丰沐不再多问,接旨。
把旨意念完,交到周丰沐手上,周丰沐脸上已无半点开心,只因女帝让他代表天子巡视漠南各诸侯及九边将士,体察边情。
正待要起身,张诗梦说道:“不忙不忙,陛下还有一道旨意,是传给文侍中的。”
说着,张诗梦先是取出张白纸来:“文侍中,陛下说您才高八斗,故特让末将问您几个字,看您识得否。”
纸张打开,上写十六字,歪七扭八,看得文天祥眼皮直跳,竟是一个都不认得。
“这些字太……玄奥了,某一个都不认识。”
“一个都不认识,文侍中确定?”
文天祥已经有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实诚的点头。
张诗梦突地俏脸板上,取出圣旨高声念道:“字且不识,安称八斗,欺君罔上,着张诗梦即刻锁拿文天祥满门老幼,押解执金吾衙门看管!钦此!”
“文侍中,对不住了,拿下!”
两旁女兵迅速上前,把文天祥按在地上绑缚了。
“某有何罪?!某要见陛下!!某要见陛下!!”
“殿下,您最好早日离京。”
把该做的提醒做了,张诗梦报拳,带人撤了。
文天祥叫的厉害,挨了记粉拳,当场倒地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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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水淹民宅故意制造难民,罚一年的俸禄是多么的轻如鸿毛。
于是在同年秋,整个大元南北都不太平,即使是山东。有蓬莱地震,有黄河泛滥,有海东歉收,有浙江台风……诞生难民数以万计,终于把女帝给急眼了!
执金吾的骑兵奔赴各地查案,一场从上到下的整肃风气又又又开始了。
大帝国整风的同时,帝国的皇帝周蕊徽则在做完全背离了整风的事情——追求{时尚}!
什么是时尚?什么是潮流?女帝来告诉你!
就像原时空的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世,大帝的同时带动着欧洲时尚界,什么假发白丝高跟鞋全整上,真~整活带师。
周蕊徽就不会像路易那么带尸,她是带动时尚,但不变态。如果你想知道眼下的大元朝廷什么是时尚,看皇帝陛下的装扮就好了。
梳着双马尾辫子,穿着的是肩带及膝短裙,脚上踩着的是精致的白皮靴,最重要的是腿上,一双连裤的包腿丝袜。
这就是时尚.jpg
丝袜很难做?丝袜不难做,周蕊徽只提出了包腿、易撕、连裤三个要求每几天成品就出来了,款式上非但有白的,还有红的、黑的、紫的、绿的、黄的……等多种颜色。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懂得什么叫时尚,比如…………
“彼为象箸,必为玉杯;为杯,则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不可振也。”贾似道悲观说道。
好家伙,我堂堂开国女皇帝,成商纣王了。
世俗的眼光只认为这是亡国之兆,周蕊徽不能用强让各家贵女们穿丝袜,但她有玉女军上万女兵呀!哎~~~每人每种款式各一条,日常站岗要穿,打仗要穿,训练也要穿。为此还元首附身改了军装,配合着丝袜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
大臣劝阻充耳不闻,躲在幕后的陈宜中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暗地里是笑得合不拢嘴。
他对陆秀夫道:“已经没什么可担惊受怕的了,那个雄才大略的女主已经死了,现在这位子上的那位只是个骄奢淫逸的蠢妇罢,吾等只需隔岸观火,曾经失去的老天爷会还来的!”
“吾等其实可以添一把干柴。”留梦炎阴恻恻道:“明昭天下,选拔美男,以充后宫。”
陈宜中流露赞许之情:“可以试试。”
…………
“陛下,您这些年太放纵了吧!”
正在秀长腿的女帝诧异回首,还是那个在苦劝自己〔去奢侈、崇节俭〕的那个男人。
一次次的劝说,女帝再好的心性也受不住,这次她显得十分生气:“朕征战一生,享受享受怎么了?!”
贾似道默默流下泪水:“徽妹,现在还不到享受的时候呀,国家草创,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去处理呢…………”
“你有完没完啊!!!”周蕊徽勃然大怒:“不就是双袜子吗!至于吗!朕穿双新袜子难道就能亡国了?!这是哪家道理?!儒家吗?!孔丘孟轲要说出这种话怎么不去死呢?!!”
“一匹丝绸值十贯钱,陛下一双袜子几乎值二十贯钱,十双便是两百贯钱!此袜薄如莎极易损坏,陛下花在袜子上的钱一年何止千贯?”贾似道抄起数据大棒。
周蕊徽这回说不过了…………
“好好好!汝是贤臣,朕是昏君!呵,亲小人远贤臣,好!汝走吧!正好山西道刺史乞骸骨,汝去山西任刺史,汝不烦朕,朕不烦汝!”
贾似道闭目长揖,离去。
周蕊徽气恼的踢翻桌案:“来人!传朕旨意,叫贵阳巡抚李庭芝回来补贾师宪的缺!……算了,让李庭芝接着待在贵阳吧,任命范文虎为侍中,宫廷行走,补贾师宪的缺!”
“陛下,博士留梦炎上奏陛下广纳后宫…………”夏桐缩着脖子禀报道。
留梦炎正撞枪口上!
“混账!把朕当成什么了!罢官!罢官!夺此㺒一切官职,打入执金吾死牢秋后问斩!”
女帝歇斯底里,这就是失恋吗?
第63章周凝蓉连结羌塘
暂且远离朝堂上是与非,把目光挪向西北。
西北是壮阔的,有大漠黄沙,有草原无垠,也有雪域高原,很能陶冶人的心情,开阔紧闭的胸怀。
尤其是那美丽的青海湖,碧波荡漾水鸟成群,牧民嘹亮歌声带动欢快的鼓点,仿佛是旁遮普人的音乐,一扫周凝蓉心中不儿罕山惨败的郁郁寡欢。
“吾深恨未能早来青海啊!”伸开玉臂,一只鹰落下,周凝蓉欢喜的挑逗着,犹如是在逗猫狗。
崔荆冬打马上前,深情凝望着青海湖道:“这里好美,等日后老了离职,便定居在这里。”
“那汝还不得每日捡牛粪哪,受的了?”周凝蓉打趣道。
“受得了。”崔荆冬道,“这里太美了…………”
“好耶,真好。”周凝蓉苦笑道:“可惜吾不能定居于此,没法陪汝了。吾这颗心还在庙堂之上啊。”
崔荆冬凝重点头,观察四周后贴近悄声说道:“殿下您心再急,也不该出此险招啊!就咱们这十来个姐妹,若有闪失无异于羊入虎口,姑姑即便想救也无能为力。”
“宽心,吾吃过一次亏,不会有事儿的。”周凝蓉言道,“机会要自己争取,况且近几日大事发生的太多,如果视而不见,将来征伐吐蕃将会困难重重。吾不能拖累母亲兄长,大兄仲兄给吾来过不少封信,母亲现在……既然有内应,就该好好运作运作!若能效法蒙古阔瑞,兵不血刃拿下吐蕃,尽并雪域之众,哪怕不如魏武得青州兵,于朝廷大有益处。”
“那羌塘八部是机会?”崔荆冬小鼻子扭扭,冒出股热气:“胡人无信,突然邀请难保不会是鸿门宴。俺是佩服殿下,真敢应下来。”
周凝蓉轻笑:“有什么不敢的,胡人无信但敬畏强者,就算赶下黑手,咱们只用说是二殿下的外甥女就行了。一如贾文和,吾乃段公之孙也!”
崔荆冬正欲接口打趣,突被周凝蓉按住,她余光一瞥,有个满脸高原红的汉子正骑马走来。
“两位上国的卓玛将军,不知道休息好了没有。”
周凝蓉挂笑颔首道:“谢羌塘部的桑哥关照,吾等已经休息好,可以出发了,别让主人等的太久。”
名叫桑哥的吐蕃人道:“卓玛将军放心,不会晚到的。俺们就在大非川,只要翻过这座山,再走半个太阳的路,就能回到部落,吃上可口的牦牛肉干和水煮羚羊肉了。”
“有劳桑哥勇士了。”周凝蓉学胡人般捏了下自己的美胸,“吾有一问想请教桑哥勇士,既然咱们是在大非川,那从这里开始算离积石山还有多远?”
桑哥反问:“卓玛将军是想问用腿走还是骑马?”
“三匹健壮的好马。”
“昼夜不歇?”
“是的。”
“如果是卓玛将军您一个人,一个太阳就能到。如果是卓玛将军您带着您的随从卓玛,人数再多点……如果有千人就需要两个太阳一个月亮了。”
周凝蓉秀眉不自觉皱起来:“好,谢谢桑哥勇士的解答。”
路上,崔荆冬悄声道:“殿下,那个桑哥是在糊弄咱们吧,不可能马军都这样,那步军再携带火器…………”
周凝蓉温声道:“有可能,道路的事情仲兄提过,而且若道路好,薛仁贵又怎会在大非川惨败呢?”
“再有,这气候环境也很影响行军速度,自己算算从西宁出发,姐妹们休息几回了。”
崔荆冬凝重点头,又好奇问道:“殿下俺有一事不明,那个吐蕃人老说咱们卓玛将军卓玛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吾要说了,汝可别骂人家是登徒子。”周凝蓉卖关子。
崔荆冬道:“既然从军,又怎会似寻常女子扭扭捏捏呢?”
“好,卓玛在吐蕃语里是美人的意思。”
“哦~~~”
……
……
黄昏前,周凝蓉终于抵达羌塘部落。羌塘部落在积石山北麓的黄河水旁边,上游的黄河水可是很清澈的,依纬度来论的话约在后世同德县。周凝蓉暗中观查对方部落实力,一片片帐篷悄悄数来,估出羌塘八部约有帐三千上下,等同是近万的兵丁。
这在雪域高原上已经是大部落了,羌塘的发家史又称〔捡漏〕,当年周丰荡横扫了青海湖附近,在大非川打赢一场仗,羌塘诸部便是观战一方。元军的战力留下惊惧的痕迹,虽然吸收溃散的它部部众脱颖而出,可无疑是在给亲元派增强了实力。
周凝蓉到来,自是受到羌塘部落首领的热情招待,既灌酒。
“来自远方上国的卓玛将军做客羌塘的包,羌塘上下荣幸之至,请满饮这碗代表友谊的青稞酒吧,愿友谊如这碗青稞酒一样的深沉。”
周凝蓉苦笑着把一斤酒喝尽,顿时天旋地转瞳仁泛影。
“感谢羌塘的青稞酒,愿大元与吐蕃各部族永远都是一家人。”
“卓玛海量,请吃肉!”
圆滚滚的部落首领摆出请的手势,刚干一斤白的周凝蓉豪爽的拎起根牛大骨啃食骨头上的白肉,扑鼻的牛骚味儿加上肉里凝固住的牛油,最关键是连盐都不给,肉是要多难吃有多难吃。
可周凝蓉还不能说不好:“羌塘部的牛肉非常好吃,肉香汁多,只是少盐,有盐巴蘸着就更好了。”
“那上国能允许俺们购买盐巴吗?”
“当然可以,莫说盐巴,茶叶亦能买到。”
“好!卓玛是个爽快的!!”首领说着端起海碗一饮而尽,崔荆冬察言观色,替周凝蓉挡下,一斤酒喝下,小脸彤红彤红目光迷离。
部落首领见两女酒量不行,怕灌趴了误事,连忙收起热情说起正事来。
“阿坝十六部和阿柴九部,还有嘉马丹萨、玛多、察岗、墨脱、杂多、邛下的五十余部,以及在逻些城的大赞布,这些部族都是蒙古大可汗的拥簇,联合起来能有十万勇士。”部落首领忧虑道,“他们的人太多了,卓玛将军,请问上国的大皇帝能派来多少人?”
周凝蓉举重若轻说道:“吾国凉州一镇便有可以一个打十个的勇士三万人,还有漠南次一些归降的蒙古人,如果出动大概会有两万人。能够击败二十万人的两万人。”
羌塘部落当面交流一下,连续问道:“你们能像对漠南的蒙古人一样册封我们吗?”
“可以。”
“你们能互市吗?”
“可以。”
“我们可以占据高原更多的牧场吗?”
“吾不知道,不过应该会,毕竟这里太恶劣了,朝廷有许多地方需要移民定居,相信很少有百姓来这里定居。”
“如果你们来到高原,我们还可以信奉欢喜佛或者笨教吗?”
“这个吾不知道,需要请示陛下。”
…………
羌塘部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上了大元的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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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一句,之所以不提及达赖喇嘛一是为了躲雷,免挨劈;二是时间太早,雪域高原佛教还没改革,这个时间段达赖喇嘛基本是不存在。
第64章越王未克升龙
把价格谈好,周凝蓉睡了一夜,次日快马加鞭赶回凉州镇,马不停蹄入白虎节堂,鼻尖传入堂中淡淡花香,驱散走从高原上带来的牛羊马粪,这才察觉到浑身已有层厚厚污泥。
“没几日的路程,你们走的倒是很辛苦疲累。”崔灵兰关照的吩咐下人去烧水。
“末将周凝蓉参见崔总兵!”
“免了,没有外人,殿下自觉。”
搬过椅子,崔灵兰严肃问道:“蓉儿,羌塘诸部是什么意思?”
“羌塘八部愿意归顺朝廷。”周凝蓉道:“条件是册封、互市、索要更多高原土地和宗教的请求。”
“蓉儿答应了?”
“不敢欺瞒姑姑,前两个吾应了,后两个没有。”
崔灵兰点点头,长舒口气:“还好还好,册封互市算不得大事,他们不提朝廷也会以此来控制诸部。唯独土地和宗教是咱们绝对不能答应的,尤其是宗教。当时汝还小,可不知道欢喜佛那群秃驴搞出来的惨事……宗教上陛下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周凝蓉点头接着,作为一个女子,欢喜佛淫僧她也感觉不舒服,脑补那种画面非常的恶心!
“羌塘八部愿意接应朝廷大军,敌对吐蕃部落分别是阿坝、阿柴、嘉马丹萨、玛多、察岗、墨脱、杂多、邛下和占据逻些城自称大赞布菩柑,据羌塘部落首领说会有十万人。”周凝蓉道,“吾给他们许诺的是两万兵马,姑姑可否下令凉州镇…………”
“本将只有权调动不超过五千人的马步军。”崔灵兰拒否,“这是某这个总兵最大的权限,没有陛下的旨意、枢密院的调令,擅自调动上万兵马会引起不少风波的。”
“五千人这个数仅限在某和沈姐姐,……执金吾也许能吧,殿下的叔叔们可享受不到。”
“再者说,凉州拢共三万马步军,殿下张口要两万,老身担不起!”
周凝蓉无话可说。
“姑姑,那该怎么办?”崔荆冬道。
崔灵兰不疾不徐:“汝带着殿下先去洗澡,洗完澡就去休息吧,爱干什么事儿或人随意,总之不要着急。某写奏折,奏明陛下,军国大事就让朝中众臣们拿主意。”
“姑姑,是否太……缓了?”
崔灵兰点拨道:“殿下的意思老身明白,然兵者国之大事呀,不可不察!兵马调动粮草转运,只要是动过万兵马征战是必然要准备妥善的,否则师岂能轻举?自然,吐蕃羌塘部会多加留意的,凉州五千马步军兵虽进取不足,但救人无虞。”
“况且酷暑已过,今年动兵良机已失,且国内旱的旱涝的涝,鄂州大灾黎庶受难,天时不在朝廷。”
崔灵兰角度很全面。
周凝蓉想了想又说道:“姑姑,吾要没记错的话,库房里还有在上场战役中缴获蒙鞑子的甲胄军械吧。”
“是有,当废品处理的。殿下要用?”
周凝蓉点头,露出张狐狸笑脸:“是的,吾要用!”
崔灵兰芳心没由得紧提,感觉周凝蓉会做什么疯狂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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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鄂州,一出戏正在街头上演。
九省通衢之地,又是首个发生特大洪涝灾害的州,周圆圆奉旨调查是躲不开这里的,带着千名人手骑马入城,知州陈许陪同。脚还没下地,本应只在戏文里发生的事情在周圆圆面前发生了,拦住执金吾的马,当街告状。
还有一封血书,写满了冤字…………
大庭广众之下,周圆圆只得接下,只得查案,不能有本分的拖延。既然查还不好说,从陈许没清理干净的点深入取证,又有〔能人异士〕在暗中相助,证据基本怼到周圆圆脸上!
三天时间,陈许毁坏河堤一事证据确凿,陈许本人也很武夫心态敢作敢当认了,遂结案。
陈许当场被夺了官职,装进囚车押入京师,关进执金吾大牢等候发落。
周圆圆这个举动透露着不同寻常,要知道女帝可给她便宜行事的权力,一个州的知州是有权利先斩后奏的,鄂州官场上下猜测葫芦里是什么药。
当然,屁民们看到陈许陈老爷被关进了囚车,也就欢天喜地,不深揪深查之后的事儿了。
……
“母亲,陈许这件事儿不懂。”
周圆圆当母亲了,是在某次行动的时候意外中奖,生下不知道父亲的女儿。虽然是野种,但没人不开眼提起,一是执金吾的权势,二是因为某个女人一样也生了野种,还是三个!
乃至整个社会都很少有人提及野种两个字,多用代指,毕竟在封建王朝里无时无刻骂皇帝不是好玩儿的。
“吾儿不懂很正常,汝还小,水还浅的很。”周圆圆意有所指道。
周雪连着问道:“母亲,儿就是不明白,陈许如此草菅人命,母亲完全能当堂斩首,为何要多此一举?母亲判案一向公正,陛下常有嘉奖,这么做恐怕陛下会不满意…………”
“陛下早知道陈许干的事儿!”周圆圆直接了当道。
“啊?!”
“吾说了,汝还太嫩了!陈许决堤草菅人命没错,按律该死。可他为什么决堤?为了往辽宁边关移民,为了国策,为了大计。如果不把百姓变成流民难民,谁愿意离开故土举家搬迁?娘要杀了陈许,那才是令陛下失望了。”
“这也……太残忍了,陛下不像是这种人吧…………”
“陛下是娘的老师。”周圆圆点拨道:“吾儿,汝太嫩。平常时候是人命关天,但有时候就需要死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韭菜总归是韭菜。
“行了,只有还在执金吾,腌臜事汝日后会见的很多,现在有件差事要汝去吧。”周圆圆给出许许多多地址,“这个案子背后有人推动太明显了,比咱们早不知多久,去查清楚是什么人!”
“遵命!”
周雪把胸脯一挺,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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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着陈许囚车一道进京,南方军报奏折立马出现在枢密院,随即几乎闪现到周蕊徽手上,看得女帝气抖冷。
“大理段家,尔等是在找死!”
夏,越王军围城避暑,怎料大理国出兵,联合掸人蛮、勐人蛮、白蛮、马笼蛮、望蛮、甸人蛮、景珑蛮、阿僰蛮、牛吼蛮等西南诸部,兵卒三万与清化等地安南军联合,众达八万解升龙之围,越王不敌撤围升龙。
万幸许娟颖、高达已克谅山,越王军一万兵马折损轻微。
而今重整旗鼓,四万大军再临红河北岸。
宇文路博感慨道:“大理国在西南诸蛮里,很有威望呀。”
这点女帝赞同:“是啊,前有南诏后有大理,统治西南诸蛮上百年了。”
第65章贾似道铺轨,周元略建国
话说两头,山西这边,贾似道贾刺史正在见证时代的变化。
一条水泥官道,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道,从平阳到太原,撑死五百里地,对于千里马来说半天的脚程,挺近。
五百里是近,加之路况好,可交通工具差强人意。随着北方草原开通互市之后,重利的商人们发现问题,手推车慢,骑马带货少,马车能够中和但不是谁都能养的起许多马的。在这些商人的呼吁下,大元朝重商,官员们动心眼,商人在民间许利,社会各阶层动了改变官道的想法。
当然了,在此之前革新的动力和推手还有很多很多。比如贾似道任刺史牧守一方,起了从新施行自己公田法的心思,可实地考察后发现山西道耕田上限就在那,想开垦也没地方开垦,除非效法愚公搬走太行山……鼓励农耕不行,只有搬出从《管子》里学到的本领,鼓励经商了。
给女帝日常处理折子时候,贾似道便一窥了山西道商业岁入,本着女人败家男人可劲儿捞钱的通用缘由,贾似道考虑扩大商业岁入。
扩大无非两条路可走,做大蛋糕切同比例的那一份,原样蛋糕多给自己切点。贾蟋蟀两朝宰相,智商是老奸巨猾的,经历公田法被社会喷的天天洗脸,毫无意外选择了前者。
有这一条作前提,设备改进、技术改进、增多互市商品……接踵而来。
由此种种,引发改变道路思想的土壤。
办法提出种种,最终敲定的是款〔枕骨法〕,灵感来自拉运煤矿的车辆。根据车辙的大小,在路面上铺设木制或铜制、铁制的路轨,由马匹或人来拉动车辆前进;路轨能有效减少人或马匹拉载车子时需要的作用力,能使效率变得比往常更快,拉载货物比往常变得更多。
而商人从中看到了无限的商机。
几年后,河中至代州的路轨铺设完并通车,王力第一时间购买大量骡马,开了家专供长途运输的店铺…………
山西道铺设的路轨最终是选择铁制的,短期内给辽宁道的炼铁厂带来大大的订单。至于出现铁轨科技后的辽宁道钢铁厂,用途不在局限为军工厂提供铁材料,未来不必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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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了两三日,对原鄂州知州陈许的判决定下最终结果,罪名是目无律法、贪功无度、欺上瞒下、威胁同僚,判处流放瓜州。
正如周圆圆预料的,女帝确实没打算让陈许死,他是决堤生灵涂炭,但他于朝廷而言是立了大功的!鄂州是一片泽国,辽宁却多了移民,边疆进一步充实,这不好吗?陈许是政治家,是个良臣、是个敢于任事的好臣子!
把敢于任事的官员杀了,那不就把碌碌无为的昏官给留下了?周蕊徽不犯这种错!
帝王心术诱导做出决定,却给朝野上下传达个十分不好的信号,残民办公事,也就残民满足私欲,当老百姓的愤怒达到顶点…………
文武殊途,周丰荡和他老娘一样,站在陈许是可以原谅的一边;反差体现出周丰沐这个最不喜欢的胖儿子在人性上的难能可贵,他还有很多习圣人之言的大臣共同强烈反对,不问在这件事上陈许有多为难、有多逼不得已,只揪住一点来说——人命大如天!
“天下官吏将校千万,岂能因劳于王事而草菅人命,罔顾人伦纲常!”
所有人的上书里周首是最没有给周蕊徽留面子的,就连陈宜中这厮都比他说的好听顺耳。
周蕊徽气归气,但她是个强势的皇帝,做下的决定不会更改,了解眼下因为陈许的事儿群情激愤,于是抛出其他事件来抵消影响。正好崔灵兰的奏折进入京城,一切是恰到好处。
颁下旨意,要求明年征伐吐蕃诸部,着军机院拿出具体计划章程,枢密院商定出征兵将。两院行动都很迅速,两日内枢密院敲定出征伐吐蕃诸部的军团兵马成分——凉州镇出兵三千、甘肃镇出兵三千、瓜沙镇出兵两千、归附吐蕃部落出兵五千、另征漠南诸侯兵马七千骑,共计马步军两万人;自河西、四川、关中三道内征招民夫三万人,征调骡马一万匹,用以保证后勤线。
统兵大将上女帝精挑细选,裁断诸多山东、两淮、河北系的老臣将后,拜陈国公赛存孝刘整为〔平蕃将军〕走马上任。勇武而论,能和刘整拼个不上不下的军中仅慕容绍云一人;其次,刘整统领过吐蕃兵,这是他身上的长处。
除单一个刘整外,周蕊徽还给他配了个副将,人选从刘康考虑到张弘畴,从史进考虑到怯鲁不花,最终落在〔四川虓将〕张珏的头上。
原因是原孟拱、余阶的臂膀——大宋川蜀战场的最高负责人——王坚在降元后拒不出仕,已经病故了…………
话又绕了回来,天气快入冬,外相洪国公洪世贤、海相邢国公牛邦喜、常威侯斜闾赈银身子骨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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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东北地儿如刀片般一层一层刮在脸颊上的寒风正在摧残着辽锦镇三万将士的体魄。
今年十月,辽王周元略侦查到阿术鲁率领的东道诸王残军驻地,认为搏一搏冒严寒进军打蒙军措手不及,于是不过总兵周昂和部将韩朋德、陶进等人的劝告,强行下令出兵。三万马步军顺混同江艰难前进,好在装备了驯鹿雪橇不至断后勤,紧走慢走一个月进入到三江地区,与阿术鲁军遭遇,三万打五万,周元略拼到最后用军纪军法撑下来,大破之。
周元略继续追击,阿术鲁率残兵逃过江北,结连部分迁移的通古斯人在江北崇山峻岭间伏击了元军一部人马,幸好是由周昂亲自指挥,临危不乱反把阿术鲁杀败。阿术鲁这回没跑成,被雁门伯柳秉斩杀!
再往北打,更冷。元军上下挡不住严寒的侵蚀,周元略只得停止继续向北,搬师南回。
此战过后,东道诸王势力一扫而空,周元略在会宁建辽王国,改会宁为冰城,诉说无奈。
更无奈的是因为辽王国人口太少,周元略不得不选择〔藏兵于民〕加掳掠呼伦贝尔的胡人、抓捕江北山林里的野人,补充人口资源。
同时,周元略得要开发冻土下肥沃的松嫩平原…………
第66章十年遇三劫
“要人?!蓉儿需要多少人?”
居延城节堂内,凉王周元景语气中充满了来自长辈的关心。
周凝蓉施手反问:“叔叔能给蓉儿多少人,吾全要!”
“明年开春,孤便要出征伊吾,收复唐时西域设立的伊州和西州,没多少人能拨给汝。要是缺少卫士,能有上一二十人。”周元景言道。
“叔叔,吾不缺卫士。”周凝蓉提出道:“可否拨两营士卒与吾?”
周元景奇怪:“蓉儿,汝要两营兵马做什么?”
“叔叔勿怪,吾不能说。”
“……好,老白,汝去点两营兵马,交给蓉殿下统帅。”
…………
归凉州路上,一千步军在后头吊着,亲卫四周散开,周凝蓉跟崔荆冬悄声谈起接下来的计划。
“从姑姑那里借来的一千兵,从凉王殿下那里借来一千兵,加上呼延宪仝、党柞勋正训练的三千汉胡新兵,一共是五千人。殿下,您真打算凭五千人去袭击吐蕃部落吗?”
“是不是觉得吾疯了?”周凝蓉笑道,“吾思来想去,夜长梦多是一回事儿,把羌塘部养大威胁朝廷又是一回事儿。胡人畏威不怀德,虽然仲兄当初在青海大显神威,打服了不少吐蕃人,例如羌塘。”
“可如今已经过去十年了,十年挺长的,很多事情难以言表,时不时敲打几下很有必要。”
“殿下打算先挑哪个部落下手?”崔荆冬问道。
“这吾哪知道,吾现在暂定翻过积石山,在南麓找到哪个部落打哪个部落,管他是哪部的。”
说着,周凝蓉忧虑道:“只是冬天的雪域高原,会不会给咱们带来灭顶之灾…………”
崔荆冬理所应当的道:“冷就加衣服呗,没吃的了找羌塘部借呗。”
周凝蓉:…………
“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再给呼延宪仝、党柞勋些时日练兵。”周凝蓉道:“吾打算除夕夜就出凉州,新年那天进入青海境内。”
“一夜急行军上百里?!”崔荆冬惊道:“粮草呢?火器呢?后勤辎重怎么办?百斤虎尊、千斤破军,还有药子炮弹都叫士卒扛着走吗?”
“全部放弃。”周凝蓉淡然说道,“除了吃得,余下都放弃,马也别带,轻装疾行。”
“战马也舍弃!”
“汝亦去过青海,大雪一盖,马还跑的了吗?”
崔荆冬顿时语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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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宅了快一年的女帝收拾妆容,换上条素裙要出去转转,正准备穿马靴出发,门外纪玥如来禀报,大殿下周丰沐求见面圣。
女帝气恼道:“求见求见,见了准又是为陈许的事儿!不见!让这逆子滚回去待着!”
“麻蛋,陈许已经绳之以法,没完没了了!”
发生这样小插曲搅扰了周蕊徽心情,临时改变主意,驱车去长春宫,听听道德经,静静心。
皇帝驾临,长春宫上下人等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小心的接待,李志常李国师更是寸步不离,强打起精神应付着女帝的垂问。
听会儿玄之又玄的道教典籍,周蕊徽逐渐不感兴趣,开始找新乐子。
“国师,占卜算卦诸事,国师可否精通呐?”
李志常能说不精通吗!
“不知陛下想算问什么?”
“近几月来朝中陈许一事,国师可曾听说?”
“略有耳闻…………”
“那就算算陈许吧。”
李志常连忙拒绝:“禀陛下,老衲出家之人,不问尘俗之事,且陈施主的缘由皆在陛下,老衲岂能多嘴。”
“那算算朕吧,算算朕还有多少阳寿呀。”
李志常还是拒绝:“岂敢岂敢,贫道怎么敢去算测真龙天子?陛下有紫气护体,行此事只怕贫道不得好死!”
周蕊徽意兴阑珊:“那大元国运,道长总能测得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志常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外松内紧的道声无量天尊,开始拿出真本事推测,这一推测,让李志常汗如雨下!
在女帝的角度,只能看出国师他老人家老胳膊老腿的硬跳了一个多时辰的大神,除了感叹国师老人家体格硬滴很外,只剩下无聊了。
时间不停往前走着,李志常仿佛暗处藏着怀表,生卡到两个时辰(四个小时)才停下,浑身大汗虚脱了。
“陛下,臣测出国运了,只是……陛下想听到多少?”
看到李志常那煞白且恐惧的脸色,周蕊徽心底没由得升起股惧怕,挥退身边高彩蝶、伍芷兰、纪玥如、周妹薰等护卫,全部清场。
“国师先说一部分,让朕听听。”
李志常开口道:“十年之内,大元会遭三场劫难。”
“第一劫,皇族无情。”
“第二劫,命翻纲常。”
“第三劫,血冲紫微星!”
“……陛下还想要知道吗?”
周蕊徽跌坐在地。
三大劫有一个不懂,可余下两个很明显,周家人会自相残杀,皇宫血流成河,而这还是十年里发生的事情。
缓了许久,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李志常严肃摇头:“贫道道行浅不知道,不过……因为人,解法也就因为人,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周蕊徽脸色黑的可怕,一双招子恶狠狠盯着瞪着李志常目不转睛,多么希望能从李志常眼里找到怯意,找到这一切都是子虚乌有之事,是李志常这个老道士在妖言惑众!
很可惜,周蕊徽什么都没有得到。
“那朕的大元,会不会〔始皇死而地分〕?”
“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贫道无力为陛下推算。”
周蕊徽沉默。
门外传着些禽鸟叫声,说不上欢快悦耳,却仿佛是头顶飞过成群的乌鸦,那漆黑的翅膀带来太多不吉利。
“国师是在玩笑了。”周蕊徽忽然起身,“朕还就不信十年内有什么三大劫,吾周家万众一心,自相残杀的事情绝不会在周家发生!”
说罢转身离开,脚步匆匆一刻都不想待…………
上下人等齐至长春宫外送离,李志常遥望女帝车队远去,心道:
【沐殿下,为天下苍生贫道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事就拜托殿下了。】
对左右徒子徒孙道:“吾要闭关七七四十九日,参悟大道理,期间不见任何人!”
第67章精武门外大屠杀
街道上吴明亮不停让车夫加快速度,甚至引来一阵阵叫骂声,却都不能拦下他急切的心,心急火燎的急驱赶往周丰沐府宅。
踏入正堂,堂中已经有三个人在等他,肥头大耳的是谁不用多说,左侧坐着当今的博士陈宜中,右侧也坐着个博士叫做陆秀夫。一胖左拥右抱两瘦子,若非三人身上都散发着儒雅文气,还以为进了泼皮流氓窝呢。
“殿下,陛下已从长春宫离开,现正在回宫的路上!”
两位博士闻语眼眶中精色暴烈,立即坐不住了。周丰沐也坐不住,按着扶手勉强起来,充满油脂的大脸上一派肃容,小眼睛透露着说不出的坚毅!
“母亲在路上了……两位博士,为天下苍生,吾等在此一争!”
两人连忙作揖:“绝不辜负殿下所托!”
“臣这就去了,殿下保重,陈公保重!”陆秀夫拱手,迈着好似有多荣耀的步子走出。
“臣也去准备了,殿下珍重!”
“陈公珍重。”
陈宜中和陆秀夫是情真意切呀,谁还没个书生意气?起初接近周丰沐确实带有借这把〔名器〕的意思,然接触时间久了,〔名器〕两字被自动更换成了〔主公〕二字。周丰沐的爱民、仁厚、博爱征服了他俩,惊为天人!
这不就是我们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好官家吗!
陈宜中老大不小了,污泥潭里滚了又滚的老黑逼,可当他从周丰沐身上看到了大宋仁宗皇帝的影子后,就铁了心要当范仲淹、韩琦、包拯、富弼了。
更不要说年富力强的陆秀夫…………
想想看,连文天祥都能投效于周丰沐帐下,使老油条萌生尽忠报君的赤胆忠心,某种层面上周丰沐当得〔仁王〕二字。
害~~蔡模虽然死了,可他教了个好学生呀!
不愧是海内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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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许事件的影响程度远超周蕊徽想象,她认为处罚陈许罚得已经够了,用强有力的手段和自己的威望压下反对声音,但是心里在想什么能用武力无时无刻的压制吗?一丁点苗头都不会有?
重新复盘一下陈许。
陈许,三大营兵将出身,追随女帝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以卒伍身份一刀一枪拼杀出个军职,后因伤残退役转入地方充当官吏,任职鄂州知州,决断带有军人的雷厉风行,在任上为完成公事决堤淹地,致使生灵涂炭。
看到这里,有识之士(儒生)们可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唐末五代放任武人治国干出来的事儿吗!
拿刀剑砍人的武夫怎么可能会做治理国家的细微事儿!
陈宜中太熟了,先拿出套理论有个思想的碰撞与思考,然后再一步步带偏人民的脑子开始抨击现有体制的弊端,最后亮出杀招——道州县学培养的各方面各领域的人才全是狗屎,一个能给粗鄙工匠封官授爵的烂制度怎么能和科举制这样选拔乡野遗贤的好制度比呢?带动社会舆论引起山呼海啸的威力——我们要废弃道州县学,重新恢复传统的科举制度。
他的套路,贾似道时可以用来反对扳倒《公田法》,周蕊徽时可以用来扳倒道州县学。手熟耳…………
恢复科举制,以陈宜中一系列为代表的原亡宋科举既得利益者们不再掩饰,粉墨登场打擂台。
周丰沐知道吗?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不过要是后者,皇位与之无缘。
一切都如突如其来的海啸,排山倒海压过来!周蕊徽怎么处理?
…………
“驾!驾!吾乃御前侍卫兼玉女军步军都虞侯扈岚!把路给老娘让开!”
扈岚骑马一路强闯开御驾旁的姐妹,在御驾前勒马跳下,膝盖重重砸在水泥路面上。
“禀陛下,前方路有异情,请陛下移驾!”扈岚急速说道。
雪花不经意间落下,很快扈岚亮丽甲胄上积攒了雪片,周蕊徽挑开帘子,手里还捏着个糖人儿。
女帝气定神闲淡淡说道:“前方出了何事儿?”
“禀陛下,精武门外聚集大批书生,要求求见陛下!”
精武门,既周蕊徽定下回去路线的大门。
周蕊徽道:“一干书生,能有几人?将之驱离。”
扈岚战战兢兢答道:“禀陛下,书生们不走,非要见陛下,而且……聚集精武门外有上千人!”
女帝眼睛一下变得犀利。
捏着糖人,寒风吹过击穿扈岚的后心,带给她一丝寒战。
“再派人,去驱逐!”周蕊徽凛冽说道:“郭蓉、夏桐,持此金符令箭,调玉女军及三大营兵马前来!”
“谨诺!”
三女齐声应答翻上马背。
“书生聚会……围堵城门……呵~~~真的是…………”女帝失笑摇头,周边周妹薰等女受到股压力堵着她们呼吸,那是百战疆场见惯血肉横飞、尸骨成山的女将军散发出的杀意!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扈岚回来,禀报说书生们还没散去,发现领头的是博士陆秀夫。
周蕊徽颔首,陈某人身边没几个人,在博士留梦炎死后,上场的也就这位〔负君投海〕的大忠臣了。
又过些许片刻,郭蓉夏桐同时回来,禀报任务让女帝一喜一怒!
郭蓉去调玉女军,面对紧急抽调玉女军在营兵将屁话没有,点齐诸营三千六百一十七号人全体加速跑来救驾,女帝观之有很多女兵脸还是潮红的,连裤袜离还见着红……懂得都懂。
三大营兵马和玉女军相比,差了一个大气层。夏桐去紧急调兵,竟被值班的颜増给拒了,给出的理由是〔营兵大批进京,恐有流言蜚语,动摇国朝根本,给予奸邪作乱机会〕。
不说颜増有没有道理,单就这种行为是可劲儿把头往闸刀底下伸呢…………
周蕊徽笑呵呵把这笔账记下,颜増的仕途算是完了!
来了三千多女兵,女兵也是兵!是能跟自己在蒙古骑兵海里十荡十决反复冲杀的雄师劲旅!是崔灵兰、沈芸苦心操练下不输男子的精锐!周蕊徽很安心,三千余玉女军护卫着,御驾向精武门前进。
精武门外,陆秀夫已经等不及了,躲在暗处的陈宜中也等的不耐烦了,见到女帝御驾,大喜过望;看到女帝身后女兵,愣了。
陆秀夫没有迟疑,大步向前想学一把包拯,把女帝从车里拽出来强谏,改正以前的施政错误。
可还没有靠近,玉女军的火绳枪、手弩已经指向他,千余骑兵已把明晃晃横刀举起…………
陆秀夫下意识咽口水,退缩了。
路走到一半,离女帝的御驾就一半路程,陆秀夫难得清醒,他忽然察觉到自己正处于种万分危险的状态。
因为一直以来,都把女帝当成了官家,尤其是女帝对江南士绅妥协了那仅仅且只有的一次后…………
箭在弦上,由不得陆秀夫不发!只好抱定了必死之心,原地跪下,举起了《建议书》。
“臣陆秀夫!请面圣颜!乞请陛下纳谏!废地方学堂兴科举,斩陈许奸贼以谢天下!”
陆秀夫喊完,身后上千书生乌泱泱齐跪,异口同声喊道:“请陛下纳谏!”
回音绕梁,震下不知多少雪花。
周蕊徽从车里站出来,扫视陆秀夫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扫视精武门外大广场上聚集了的上千书生文士,脸色难看的可怕。
忽然,女帝笑了,笑起来是多么好看。
恍惚间,女帝感觉这一幕多么的相似,自己仿佛置身红场之上,与克里姆林宫的那道雄武身影重合…………
“尔等退是不退!!”周蕊徽态度强硬的质问道。
陆秀夫压制颤抖的舌头,正度吼道:“请陛下纳谏!!!”
周蕊徽没有再废话,只把玉指往前一指,淡然道出句极其平淡到她说过无数次却重来没有似这回一样的轻松,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灵魂上的如释重负,仿佛两个世界的人都释然了…………
“给朕杀干净!”
“诺!!!”众女将齐声高呼,高彩蝶、伍芷兰、关银雀、慕容音蕴四女将跃马扬刀,如离弦之箭杀出!
“杀光逆贼!保卫陛下!!!”
周姊薰、周妹薰、夏桐、郭蓉、颜蔓、扈岚、虞蓿、洪四凤、纪玥如众女将各领一支步军,呈U字形专业的围杀:“玉女军!剿灭逆党!一个不留!!!”
眼看精武门外皇帝陛下发动了进攻,精武门上火器发射,留给敌人的炮弹留给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文士;精武门内谢妙音、张诗梦两女也领了千名玉女军骑兵具着重甲发动突击。
精武门外一片大乱,到处是惨叫哀嚎,书生文士推推搡搡胡乱争逃,肚子里满是道理的人应对起来还真就不如一个〔粗鄙武夫〕。但逃有用?女帝已经下了全部杀光的命令,忠于陛下的玉女军将士又怎么会让陛下失望呢?
不要忘了暗处的陈宜中,精武门外大屠杀的见证者,陈宜中明白了陆秀夫明白的事情,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把周女帝当做赵官家,真是天大的蠢蛋!
在宋朝,书生文士堵皇城外头就地一坐,赵官家不敢杀,会安抚;贾似道也不敢杀,也是安抚,竟是柔软的。
可在大元,什么东西?老娘怕你们这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垃圾、狗屎、怂逼、软蛋?去死吧,活埋也成!
玉女军清理的很干净,全都是砍下了脑袋保证活不成。车轮压着人血和死尸,皇帝陛下回到她的家里。
其他事周蕊徽一件没干,先把颜増下狱了!
第68章十军女甲十万兵
“禀陛下,沐殿下与荡殿下求见。”回到皇城,征尘未洗,战袍未脱,衣甲上还是血和碎肉的夏桐前来禀报。
女帝头也不抬答道:“让这两个逆子滚到精武门上跪着。”
“诺…………”夏桐二话不说离开。
“来人!”女帝快速写下三份文件,“将这三个条子发与枢相、陆相和吏相,玉女军全体出动,即刻起清洗军中颜氏家族子弟、全国的颜家人,只要是颜増的旧部亲信,宁可冤枉,不得遗漏,在军则强制退伍,为官则强制告老,如有异动,杀!”
周姊薰、周妹薰、谢妙音三女接过沉甸甸到拿不起的圣旨,周姊薰大着胆子问道:“陛下,颜妹妹她是否……也在名单之中?”
“颜蔓…………”周蕊徽闪过迷茫,却很快坚定:“男人犯的错,与女人无关,让男人们去承受!”
三女大喜:“谢陛下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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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江南美女典雅脸型的夏桐客客气气的把两位贵人请上精武门,胖瘦兄弟不敢不乖巧的遵从他们母亲的命令,从好心的夏桐处请来护膝和垫子,长跪在精武城门上时不时看着玉女军清理成堆的死尸,一车一车往城郊乱坟岗拉,兄弟俩半个时辰啥话没说。
兄弟俩都各怀心思,却又都被女帝的大手笔震撼到了!堂堂大元国都京城,皇帝陛下的家门口,一口气杀光上千儒生,古代各个荒唐的君王里有发生过吗?
周丰沐更是心都凉了,按照原计划,由陆秀夫开第一枪,组织儒生文士们坐在精武门下上书杀陈许正国法;女帝要是不答应,陈宜中跟上,呈上准备好的万民书请斩陈许;还不同意,就由周丰沐自己亲上了,和串联起来的人一起跪下求,求妈妈你把陈许杀了,改正这个错误。
计划很完美,每一步都死死瞒着执金吾和黑冰台的探子,可第一步就夭折。
周丰沐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女帝直接调兵把人杀光…………
“嗨,娘亲就是娘亲啊,杀伐果断,岂容一干臭老儒指手画脚!”周丰荡发出强烈的感叹,“大兄,你说这群臭老儒,竟敢逼宫堵门,这是要谋反呀!要搁咱,有一个算一个诛满门!哼哼,赵宋已经亡好几年了,可总有人想把大元变成赵宋,简直螳臂当车自寻死路!大兄,你说是不是呀?”
周丰荡假模假式发着感慨,话一直往周丰沐身上引,谁不知道你大殿下是跟陛下讨厌的人走的近,死囚大牢里还关着个和你相交莫逆的文天祥呢。
周丰沐别的话没有说,仁厚的笑了笑:“仲弟呀,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娘亲讨厌的人多了去了,世上总是会有很多惹人厌的,难道只要是讨厌的就杀光?那会失去人心的。”
“大兄,你这话里有话呀。”周丰荡说道,“杂种不杀光,难道留着下崽儿?”
“圣人说过,以力服人,人会服吗?”周丰沐反问道,“娘亲今日是杀的过瘾了,可日后呢?都要杀吗?”
“怎么?公然聚众与谋反无异!还杀不得了?!”
“仲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行了行了,老子不和你多说了,烦!”
又过半个时辰,周丰荡抬眼看了看日头,心头忍不住打鼓,不得不开口。
“大兄,怎么跪了一个时辰了吧,你腿麻不麻?”
“嘿,早麻了。”周丰沐憨厚关切道,“老二,你要不舒服就靠哥肩上缓缓。”
“不用不用,洒家习武之人不怕!”周丰荡呲着牙咧着嘴,“大兄,一个时辰了,娘亲怎么还不召咱们?这里头不会有事儿吧!你是不是瞒着什么?”
周丰沐憨笑道:“害~~~吾能瞒什么事儿?兴许娘亲现在正泄火呢……你咋就这么想往上凑,跪着也好,省的挨娘的骂。”
周丰沐话音刚落,直觉大警,轻轻扭头看到了女帝冰霜凝重的脸…………
周丰荡却无察觉,还在说着:“俺看今个娘亲是没有召咱们的意思了,大兄,要不咱们走吧,弟弟这腿是真撑不住了。”
“那汝就滚吧!”
如在耳边轻轻的叮咛,吓得周丰荡浑身激灵!
“娘……娘…………”
周蕊徽背着手,面冲精武门外,俯瞰城下的摞摞尸堆。
“别跪了,怎么舒服怎么呆着吧。”
兄弟俩如蒙大赦,长大后首次互相搀扶着挣扎站起来。
“大兄你太沉了,比俺立练力气的偃月刀都重。”
“行了行了,少说几句。”
俩人逼逼赖赖全当耳聋了,背对着俩孩子,女帝阴深深问道:“精武门下的事情,陆秀夫的事儿,你们俩谁知道?”
自然是都摇头了。
周蕊徽转过身,凤目如刀各刮着一人:“陆秀夫要朕杀了陈许,还要朕废了学堂,恢复科举取才,尔等谁知道?”
周丰荡闻语瞳孔一震,当场跳脚:“奸贼!文贼!竟敢如此!!!”
周丰沐垂下了头,周蕊徽眼角闪过不忍。
【算了,算了,一切都是天意…………】
一瞬间,周蕊徽心下有了决断。
“单要一个陆秀夫,朕还不至于气到现在。”话周蕊徽还在继续说着,“朕气得是朕要调兵过来,三大营十余万众居然公然抗命!偌大京师方圆十几万精兵强将,愿意来救驾的只有玉女军!”
“如若今日堵在精武门的是蒙古十万铁骑!要冲过来把朕弑了!三大营来还是不来?!”
“三大营还是不是朝廷的兵马?!还是不是朕的兵马?!朕还能不能调的动三大营了?!三大营十几万颗脑袋是特么姓周还是姓特么的赵?!!!”
一说到此处,女帝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外人皆以为皇帝陛下气得不轻。
周边人已经在女帝的震怒中跪下。
感觉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花的厉害,周蕊徽强迫自己冷静。
“朕已经把颜增下狱了,颜家里从军任官的,除了女子朕全撸了。”女帝肃面说道,“整顿三大营事务现为当务之急,荡儿,汝久经沙场,在军中有威信,这件差事是汝的。”
“整顿时候若有不干不净的,直接裁掉,朕允许汝裁撤五万兵!”
周丰荡心下一惊:“母亲,那……吐蕃战事呢?妹妹她奏请的征伐青藏…………”
“暂缓!这还用朕教?!!!”
周丰沐插嘴道:“陛下,一口气裁撤五万兵卒,是否太急了?恐会对京师防务有所损害。”
“朕会补充上的。”周蕊徽淡淡道:“既然三大营不愿意进入京城,那好呀,永远都别进京师城门!日后京师皇城、宫城、内城的防务全部交由女军负责,外城另组巡防兵负责,设司隶将军统之,正三品。”
“女军万余,不足以…………”
周丰沐话直接被打断。
“拆玉女军为玉女、红川、秀丽、凰舞、靓骑、选锋、巾帼、破逆、羽林、期门十军,每军各万人,直属于朕为朕亲军,兵源必须为女子,天下招募不限于北胡南蛮。”周蕊徽反问道:“十万女甲,够了吗?!”
周丰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第69章雪域苦寒多埋骨
事情到了最后,周蕊徽仍不忘敲打敲打大儿子。
文人常就近拿宋仁宗一朝的君臣说事儿,周蕊徽要敲打,也就从这个点切入进去。
“沐儿,包拯其人如何?”
“当为君子。”周丰沐下意识能短则短,可以肯定是要说教了。
周蕊徽问道:“都说武人如何如何跋扈,娘问你,文人跋扈吗?这个包拯包龙图跋扈吗?”
“敬听母亲教诲…………”周丰沐懒得争辩什么。
周丰沐懒得争辩,周蕊徽更懒得说了。
甩下一句话:“文人跋扈于心,武人跋扈于形,心罪远甚形罪!形有罪可见,心有罪难见。”
武将看不上你是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看不上你,属于那种铁憨憨,直来直去没脑子;而文臣要看不上你……呵呵,明面上老忠君爱国,背地里穿小鞋使绊子,造谣抹黑中伤,一群下流胚子!
包拯好?直接吐皇帝脸上难道不该是目中无人的狂徒吗?难道不该行了国法吗?哦,何者大宋律法是薛定谔的法?百姓犯得武人犯得皇帝犯得,偏偏你们文人犯不得!
搁周蕊徽心里,大宋一朝培养的文人书生各各该杀!
…………
周蕊徽的话把周丰沐说得一愣一愣的,愣得两眼发直。
【能这么强词夺理的吗?】
周丰沐真想反驳一句:娘啊,我的亲娘啊!文人跋扈顶多嘴臭把你骂臭,武人跋扈起来是要弑君的!
这话连周丰荡都不大认同。
【娘亲疯了吗?包拯不就吐吐口水嘛,有啥大不了的?石敬瑭、赵匡胤这些人可比包拯狠多了,汉朝的梁冀还把皇帝当鸡崽儿呢。】
周蕊徽话还没完:“沐儿,朕也给汝件差事……汝和圆圆一起查,查清楚精武门下的死人都是谁!查清楚了,捕全家,发配边地屯垦,三代不得赦!”
周丰沐咽了咽唾沫:“如果家人都在江南诸道…………”
挨了女帝一记斜眼,周丰沐生生把话憋回去。
周蕊徽话说完了,兄弟俩也心思沉沉没话跟母亲说,母子就这么瞪着,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办差去?滚!!”
兄弟俩连忙告退,老大老二都把手踹袖子里,缩着脖弓着身,一长一短四条腿好比踩了风火轮,那跑得是相当快呢…………
次日一早,女帝开大朝会去解释自己昨天为什么大开杀戒,当然了女帝没有处置陈宜中,似乎是不想在此刻与江南士绅们翻脸。到是把陈宜中吓得够呛,好几天没出门。
大朝会俩皇子都不在,老大是苦涩的去工作,老二是心里爬蚂蚁的去工作,哥俩心脏都跳快。
论难还是周丰荡难,周丰沐是跟笔杆子们掰头,加上他一直以来的形象不会出问题;周丰荡是跟当兵的谈,他太清楚当兵的脾气了,尤其手里还有母亲硬塞下的五万人指标,简直如临深渊分分钟掉下去。
所以周丰荡就没去三大营,带着苗靳之上访趟枢密院,又去和陆相李师嘉及慕容绍云等军中宿将们谈。
“…………诸位伯伯叔叔,意思就是这个意思,陛下很生气颜叔的决定,更生气当颜叔做这个决定三大营各营统制居然全都照办了,所以裁军是必然要裁的,不裁不足以平息陛下愤怒!”周丰荡说得是口干舌燥,嗓子沙哑跟个生锈的破锯子一样,还露风。
“这事儿三大营的确有大错,咱跟各位叔伯商量,咱们一起那个章程出来,怎么平息陛下怒火同时,影响尽量小。西北凉王要收复伊州西州,刘整张珏二位将军要攻打吐蕃高原,军队不能乱了!”
慕容绍云资格老先说道:“殿下,如果非裁不可的话,可先裁军中老卒,次裁五军营神机营等步军营,裁一些,慢慢来,五万名额最好拖上一年,千万不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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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武门事情一出,天狩九年的新年是别想放假了,所有在京官员全部办公,军队更别提…………
正月初一,颜増才被放出来,经过这件事情后这位颜回的后人上表乞骸骨,辞去一切官职爵位,返回山东老家颐养天年,从此退出历史舞台。
而在西北,周凝蓉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狠狠给自己两巴掌。不为别的,脸冻僵了,活血化瘀。
至于是不是打脸现眼了,就不得而知了。
白雪覆盖的积石山,海拔过千的高原,翻越过去是真艰难!即使是轻装前进,连弩具弩箭都不带着,五千人一日夜前进不超过五十里,同比例相较十日徒步到达羌塘部落,能得出海拔越高行军速度越慢。
四野白茫茫一片,寒风夹着雪片,如同是老天爷在调戏着周凝蓉,让她进入到幻境~~无边无际的幻境,永远走不出去,绝望躺在大雪堆里。
“呼呼~~殿下,又有百来个弟兄倒下了。”呼延宪仝原以为自己很壮,可到雪山却很憔悴,往日里精美的胡须如今和关二爷一样的长度杂草风。
周凝蓉闻语后点点头,继续向前走。不是第一次非战斗减员了,深入藏地一二十日,出凉州时的五千将士现在三千六七百。周凝蓉可以笃定,要不是真回不去家乡,剩下的人非鼓噪哗变逼着自己打道回府不可。
呼延宪仝见周凝蓉不出声,再添了把火:“殿下,弟兄们还剩不到三日的粮草了,该怎么办?”
周凝蓉还是无言。
她冷冷回望呼延宪仝,和女帝相似的眉眼透露着决绝,俏丽容颜上凝满死气,如同一个活着的〔死人〕!
“呼延,汝后悔了?”
呼延宪仝低下了头。
周凝蓉继续向前。
未几,雪花暂时停下,视野能看到远处,周凝蓉登高处眺望,一番景象映入眼帘。
茂密林海,洁白雪原…………
穿过林海雪原,周凝蓉还剩下两千七百人和一顿的食物,似乎是真应了孟轲那句〔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话,绝望的最终,在前方探路的党柞勋回来了,还带来一麻袋的肉干。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前要多半天才能走下来的三十里此刻一个时辰走完了。两千七百元军士卒潜藏在雪堆里注视着远处孩童正玩雪的部落,周凝蓉一眼相中牛棚里毛茸茸的耗牛。
一场战斗,来的快去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