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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烈屯的儿女们全文阅读

作者:九华农     雪烈屯的儿女们txt下载     雪烈屯的儿女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弄巧成拙

    说叫龙王庙,其实并不大,只是间十步见方的土庙,正中间的石台上坐着花花绿绿斑驳掉渣的泥塑龙王,身上挂满蜘蛛网,地上两个破蒲团——已经被鼠蚁啃噬的不成样子了。庙里的东南角有一堆草席和棉被,看起来应该是有人在这里栖身。除此之外,最引人注意的可能就是支撑起这座破败的龙王庙的四根红松木柱子了,散发着一股松树香味,笔直粗壮,显露出些许威严来。

    此时齐希望正被绑在其中一根松木柱子上,从林长友的角度看不着正脸,只能看到齐希望露出来的半条小腿和一只脚。但是通过这只脚上穿的鞋子,林长发基本可以判定被绑的就是齐希望。

    林长发心里咯噔一下,“希望,希望,是你么?”

    齐希望手脚都牢牢捆住,嘴也被堵住了,动也动不得,叫也叫不得,只能“呜呜呜”的,算是回应。林长发跑到跟前儿,果然就是希望!赶紧把塞在嘴里的布取出来,就着手里的菜刀将绳子割断。

    “有没有伤到哪里,我看看。”林长发担心齐希望已经遭了酷刑,一时间忘了男女有别,在齐希望身上到处察看起来。齐希望眼睛一红,扑到林长发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这时,猴子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他倚着门,帽子都跑偏了,刚好看到这一幕,以为林长发兽性大发,在糟蹋妇女。于是举起枪对准林长发的脑袋,

    “哎哟我去,想不到你这人模狗样的,竟能干出这种事!别动,放开她,别动,再动我开枪啦!”

    林长发苦笑,“您到底是让不让我动?”

    齐希望抽抽搭搭的解释起来,“警官,您误会了,长发哥是来救我的!”

    猴子不信,“姑娘,你不用怕,我在这,他不敢对你怎么样!你过来,来,到我身边来。”

    齐希望看向林长发,猴子急了,对林长发直瞪眼,

    “我警告你啊,小子,最好老实点别动,今天你被我这个滨乌第一神探抓到,你就甭想跑了!你要就地伏法,还能被宽大处理,你要敢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又对齐希望挤眉弄眼,“你是不是虎?让你过来就赶紧过来。”

    林长发心想怎么遇到这么一个棒槌,本来是想引他过来救人的,不成想是帮倒忙的。他对齐希望使了个眼神,让她先听话过去。齐希望会意,从地上爬了起来。可还没等站稳,又倒进了林长发怀里——先前被捆得太死,手脚都不过血了,如今起得急了,眼前发黑,腿肚子都直转筋,不听使唤。

    “哎、哎、哎,我发现你小子挺固东(坏)啊!想把她当人质是吧?我警告你,你这可是在激怒我,你这在挑衅!”猴子举着枪严阵以待。

    “哎呀,这位滨乌第一神探,您睁开您的火眼金睛好好看一看行不?我哪里像你说的那种人?”林长发急了。

    “就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瞅着道貌岸然正人君子,背地里干着男盗女娼的龌龊事!”

    林长发一时无语,却也不敢乱动。

    齐希望揉着发麻的腿肚子,怕这二愣子警察枪走火伤了林长发,解释道,“警长,我知道您是好心,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叫林长发,他是我哥!我被两个地痞绑到这来,我哥是救我来的!”

    猴子看了看齐希望,又看了看林长发,终于信了,问林长发,

    “那你为啥在街上举把菜刀说要杀人?”

    “为了把你引过来,帮我一起救人啊!”

    猴子这才恍然大悟,把枪放了下来,翻了个白眼,

    “你不早说,万一我这枪走火,把你崩了,算谁的?”

    就在猴子误会的时候,,林长友也赶到了。他在庙门外观察了一会儿,知道齐希望没有危险后,对身边的两名同志使了个眼神,两名同志会意,悄悄的走了。

    等人走远了,林长友故意喘着粗气,猛跺了两下脚,边喊着齐希望的名字,边走到门口。

    猴子被林长友故意做出的动静吸引,又紧张的抬起枪对准门口,喝道,“谁?”

    “啊?警长,您看没看到有个姑娘——哎,希望,你被救了,太好了,谢谢警长!您不愧是滨乌第一神探!”林长友假装不知发生过什么,脸上做出惊喜感谢的表情。

    猴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长友,又转头看了看林长发,脸上皮笑肉不笑,“你俩一对双?来救她?!合起伙来耍我呢!把手举起来,贴墙蹲下,还有你”,猴子用枪口指着林长发,

    “你也蹲下,把手举起来!差点被你们蒙混过去了!”

    三人都蒙了,齐希望说,“警长,他们都是来救我的!”

    猴子不答反问,“你叫啥?”

    “齐希望。”

    “他俩呢?”

    “林长发、林长友。”齐希望老老实实回答。

    猴子气笑了,“他俩姓林,你姓齐,你说他俩是你哥?”

    “啊,表、表哥。”

    猴子心想,这姑娘原来是个傻子,也是可怜,受这兄弟俩的蹂躏。今天让我碰到了,就绝不能不管。

    林长友此时也没想通,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怎么这事又掰扯不清了呢?

    猴子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有了算计。一边儿盯住林长友林长发,一边儿弯腰捡起地上的绳子。随后走到林长发面前,命令道,

    “把他的手给我捆上!”

    林长发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猴子踢了他一脚,用枪顶住他的脑门,“让你捆你就捆,别耍花招!”

    林长发只好接过绳子照做。

    “捆紧点!给我使劲勒!”猴子一丝不苟。

    林长发无奈,这二愣子警察手里有枪,只能乖乖听话。

    林长友说,“警长,我到底哪句话说错了,让你误会是我俩?”

    “哼!”猴子得意的挑了挑扫帚眉,

    “这姑娘说是两个人绑了她,结果你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不就两个了么。不过你的马脚不在这,你刚才说我是滨乌第一神探,你是不是偷听到我们说话了?我这名号目前就一个人知道,但那个人肯定不是你!”

    林长友一听,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这警察说尖不尖,说傻不傻的,倒会咬文嚼字。

    齐希望缓了过来,她站到猴子面前,动了气,“警长,你怎么不分好赖人呢!他们真是来救我的!”

    猴子用一种近乎可怜的眼神看着齐希望,“他俩救你?这里荒郊野岭的,他俩怎么知道你被绑到这来了?再说绑你的人呢?”

第四十四章 弄巧成拙反被误会,长友现身坐实罪名

    说叫龙王庙,其实并不大,只是间十步见方的土庙,正中间的石台上坐着花花绿绿斑驳掉渣的泥塑龙王,身上挂满蜘蛛网,地上两个破蒲团——已经被鼠蚁啃噬的不成样子了。庙里的东南角有一堆草席和棉被,看起来应该是有人在这里栖身。除此之外,最引人注意的可能就是支撑起这座破败的龙王庙的四根红松木柱子了,散发着一股松树香味,笔直粗壮,显露出些许威严来。

    此时齐希望正被绑在其中一根松木柱子上,从林长友的角度看不着正脸,只能看到齐希望露出来的半条小腿和一只脚。但是通过这只脚上穿的鞋子,林长发基本可以判定被绑的就是齐希望。

    林长发心里咯噔一下,“希望,希望,是你么?”

    齐希望手脚都牢牢捆住,嘴也被堵住了,动也动不得,叫也叫不得,只能“呜呜呜”的,算是回应。林长发跑到跟前儿,果然就是希望!赶紧把塞在嘴里的布取出来,就着手里的菜刀将绳子割断。

    “有没有伤到哪里,我看看。”林长发担心齐希望已经遭了酷刑,一时间忘了男女有别,在齐希望身上到处察看起来。齐希望眼睛一红,扑到林长发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这时,猴子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他倚着门,帽子都跑偏了,刚好看到这一幕,以为林长发兽性大发,在糟蹋妇女。于是举起枪对准林长发的脑袋,

    “哎哟我去,想不到你这人模狗样的,竟能干出这种事!别动,放开她,别动,再动我开枪啦!”

    林长发苦笑,“您到底是让不让我动?”

    齐希望抽抽搭搭的解释起来,“警官,您误会了,长发哥是来救我的!”

    猴子不信,“姑娘,你不用怕,我在这,他不敢对你怎么样!你过来,来,到我身边来。”

    齐希望看向林长发,猴子急了,对林长发直瞪眼,

    “我警告你啊,小子,最好老实点别动,今天你被我这个滨乌第一神探抓到,你就甭想跑了!你要就地伏法,还能被宽大处理,你要敢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又对齐希望挤眉弄眼,“你是不是虎?让你过来就赶紧过来。”

    林长发心想怎么遇到这么一个棒槌,本来是想引他过来救人的,不成想是帮倒忙的。他对齐希望使了个眼神,让她先听话过去。齐希望会意,从地上爬了起来。可还没等站稳,又倒进了林长发怀里——先前被捆得太死,手脚都不过血了,如今起得急了,眼前发黑,腿肚子都直转筋,不听使唤。

    “哎、哎、哎,我发现你小子挺固东(坏)啊!想把她当人质是吧?我警告你,你这可是在激怒我,你这在挑衅!”猴子举着枪严阵以待。

    “哎呀,这位滨乌第一神探,您睁开您的火眼金睛好好看一看行不?我哪里像你说的那种人?”林长发急了。

    “就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瞅着道貌岸然正人君子,背地里干着男盗女娼的龌龊事!”

    林长发一时无语,却也不敢乱动。

    齐希望揉着发麻的腿肚子,怕这二愣子警察枪走火伤了林长发,解释道,“警长,我知道您是好心,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叫林长发,他是我哥!我被两个地痞绑到这来,我哥是救我来的!”

    猴子看了看齐希望,又看了看林长发,终于信了,问林长发,

    “那你为啥在街上举把菜刀说要杀人?”

    “为了把你引过来,帮我一起救人啊!”

    猴子这才恍然大悟,把枪放了下来,翻了个白眼,

    “你不早说,万一我这枪走火,把你崩了,算谁的?”

    就在猴子误会的时候,,林长友也赶到了。他在庙门外观察了一会儿,知道齐希望没有危险后,对身边的两名同志使了个眼神,两名同志会意,悄悄的走了。

    等人走远了,林长友故意喘着粗气,猛跺了两下脚,边喊着齐希望的名字,边走到门口。

    猴子被林长友故意做出的动静吸引,又紧张的抬起枪对准门口,喝道,“谁?”

    “啊?警长,您看没看到有个姑娘——哎,希望,你被救了,太好了,谢谢警长!您不愧是滨乌第一神探!”林长友假装不知发生过什么,脸上做出惊喜感谢的表情。

    猴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长友,又转头看了看林长发,脸上皮笑肉不笑,“你俩一对双?来救她?!合起伙来耍我呢!把手举起来,贴墙蹲下,还有你”,猴子用枪口指着林长发,

    “你也蹲下,把手举起来!差点被你们蒙混过去了!”

    三人都蒙了,齐希望说,“警长,他们都是来救我的!”

    猴子不答反问,“你叫啥?”

    “齐希望。”

    “他俩呢?”

    “林长发、林长友。”齐希望老老实实回答。

    猴子气笑了,“他俩姓林,你姓齐,你说他俩是你哥?”

    “啊,表、表哥。”

    猴子心想,这姑娘原来是个傻子,也是可怜,受这兄弟俩的蹂躏。今天让我碰到了,就绝不能不管。

    林长友此时也没想通,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怎么这事又掰扯不清了呢?

    猴子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有了算计。一边儿盯住林长友林长发,一边儿弯腰捡起地上的绳子。随后走到林长发面前,命令道,

    “把他的手给我捆上!”

    林长发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猴子踢了他一脚,用枪顶住他的脑门,“让你捆你就捆,别耍花招!”

    林长发只好接过绳子照做。

    “捆紧点!给我使劲勒!”猴子一丝不苟。

    林长发无奈,这二愣子警察手里有枪,只能乖乖听话。

    林长友说,“警长,我到底哪句话说错了,让你误会是我俩?”

    “哼!”猴子得意的挑了挑扫帚眉,

    “这姑娘说是两个人绑了她,结果你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不就两个了么。不过你的马脚不在这,你刚才说我是滨乌第一神探,你是不是偷听到我们说话了?我这名号目前就一个人知道,但那个人肯定不是你!”

    林长友一听,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这警察说尖不尖,说傻不傻的,倒会咬文嚼字。

    齐希望缓了过来,她站到猴子面前,动了气,“警长,你怎么不分好赖人呢!他们真是来救我的!”

    猴子用一种近乎可怜的眼神看着齐希望,“他俩救你?这里荒郊野岭的,他俩怎么知道你被绑到这来了?再说绑你的人呢?”

第四十五章 炮灰

    林长发此时只想抽自己几个嘴巴,怎么就自作聪明把这么个傻狍子给招来了。听齐希望还在解释,他却已经放弃了。

    “警长,要不你先带我们回警署吧,这事你一调查就水落石出。”

    猴子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认错的态度嘛!”

    林长友叹了口气——可惜将擒获李大虎二人的机会错过了,也罢,好在希望被救出来了。

    回到警察署,张敬亭和丁墨都在,听猴子把前因后果添油加醋讲完,张敬亭脸色已变得非常难看,丁墨则笑得肚子疼。

    丁墨和张敬亭素来不合,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挖苦对手的机会。

    他擦掉眼角的泪花,阴阳怪气的挖苦着:“小石啊,你也就是长得像个猴儿。”

    徒弟当众出丑,让对头得到机会,张敬亭自觉脸上挂不住,咳了两声,训斥猴子道,“猴子,我让你凡事多动脑子,不是让你耍嘴皮子!”

    ……

    猴子通知了齐老歪,让他把女儿接走,蒙在鼓里的齐老歪这才知道女儿这段时间不回家竟然是遭遇了这么危险的事,气得齐老歪指着林长发和林长友的鼻子骂,“你们林家,除了宝泉,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告诉我!”

    齐希望虽然暂时安全,可毕竟在营救的时候打草惊蛇,龙王庙被发现,再想抓到李大虎和李二彪则有些难。

    齐老歪两口怕流氓报复,自己年岁也大,又不能把闺女拴在裤腰带上。正好这段时间齐希望闹着要转学,林家兄弟虽年少,也是能顶事的大小伙子了,两个保护一个应该还不算什么难事。于是齐老歪急急忙忙的找校长,又说好话又送礼的,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没几天就把齐希望转学的手续都办好了。齐希望这也算因祸得福,遂了心愿。

    通过这两次的遭遇,林长发对齐希望开始格外的关心起来。一来潜在危险还未解除,李家那坏包兄弟或许还会报复;二来林长发觉得齐希望之所以遭遇这种事,都是因为自己跟长友说话时将她撵走。

    两次被地痞绑架,两次都是林长发所救,也让齐希望对这个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少年产生了情愫与依赖。转学以后两人之间的接触也多了起来,齐希望对知识的渴望让林长发感到吃惊,为了解答那些他自己也不甚了解的问题,会大量翻阅书籍,只为了给齐希望解答时能让她更易理解。

    没过多久,林长发加入组织的申请通过了,他兴奋的几天几夜都没睡着。到了最关键的那一天,林长发特意起个大早,去滨乌的集市大街上理了发,还洗了澡换一身灰色长衫,看起来文质彬彬,意气风发。

    林长友作为他的入党介绍人,带他宣读党的章程,宣誓入党。整个流程包括林长发在内只有四个人参加,简朴却庄严。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志了。”林长友拍了拍长发的肩膀。

    加入组织后,林长发就参与到组织在滨乌的任务中,这些是后话,暂且不说。

    话说林宝泉离开滨乌一个多月了,乔断掌一直派人盯着齐民药铺。

    见药铺生意红火他恨得是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手下面前乱骂一通来撒气,

    “他奶奶个腿,林宝泉跟他歪嘴亲戚算哪瓣蒜,居然还让萨哈连那位保下了,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你们都给我盯紧点,那边一有什么情况,赶紧告诉我!”

    这回齐希望被绑,整条街上都传遍了,自然也传到乔断掌的耳朵里。

    乔断掌顿时眉开眼笑,“好啊,正愁找不到人下手呢!把李大虎这哥俩给我找到!”

    这乔老七的的确确是滨乌的地头蛇,手眼通天。不消三日,李家兄弟就被拉到乔老七面前。

    乔老七眯缝着眼打量他二人,

    “听手底下兄弟说老齐家那丫头片子赤手空拳的就把你眼珠子戳瞎了,蛋踢碎了。初时我还不信,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呢?现今我见了你们这怂样,我还是不信。给老子说说,咋回事?”

    李大虎不吭声,李二彪替哥哥开口,“乔爷,您可别小看这小娘们,看着娇滴滴,心眼固东着呢!她手里藏了块石头,趁我哥靠近,咳,这老鹰被小鸡啄了眼呐!瞅着来一阵风能吹走,下手黑着呢!我哥这只眼睛彻底完了。”

    乔老七对齐希望来了兴趣,“看来是真事了。听说你们还抓到她了,怎么还是被她跑了?”

    李大虎听见这话,这是故意在伤口上撒盐啊,把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

    乔老七嗤笑,“脾气还挺大,你们兄弟俩一个暴躁,一个蔫坏,除了长相,哪都不像。”

    又在兄弟二人身上来回扫视了半天,二人老老实实的站着,低着头。

    乔老七又说,“先前你们找我,要跟着我干。那时你俩连个投名状都交不出来,我怎么可能收你俩。我这里是帮会,又不是慈善会。可现在,你们俩无家可归,落得个残疾,又有了仇家,随时可能性命不保。我真是不忍心啊!”

    说到这里,乔老七假装悲切,背过身,捂住了脸。

    兄弟二人正是走投无路的时候,听到乔老七这话里意思,均是大喜过望。

    “乔爷,您答应收我们了?”李大虎开口问道。

    乔老七心里冷笑,但是却摆出一副真诚的面孔,站在兄弟俩中间,拍着他们的肩膀说,

    “只要两位不嫌弃,今后你们就是我的兄弟!”

    李大虎李二彪一听这话,默契的拜倒在地,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大哥在上,请受俺兄弟一拜,”

    “好说,好说,起来吧。”

    计谋得逞,乔老七又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这么暴虐,让我大虎兄弟绝了后,这仇大哥得帮你报了!”

    李大虎感动的眼含泪花,“大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哥!”

    “我这手底下百十来号兄弟,哪个受欺负了我乔老七都不能让,要不怎么兄弟都愿跟着我呢!我乔老七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仗义,不能让我兄弟吃亏!你们上次的方法不行,你们得这样……”

    乔老七吐沫横飞的忽悠起李家兄弟,让这两人感激涕零,殊不知这是拿他俩当炮灰呢!

第四十五章 老歪得知希望遇险,恶棍兄弟被人利用

    林长发此时只想抽自己几个嘴巴,怎么就自作聪明把这么个傻狍子给招来了。听齐希望还在解释,他却已经放弃了。

    “警长,要不你先带我们回警署吧,这事你一调查就水落石出。”

    猴子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认错的态度嘛!”

    林长友叹了口气——可惜将擒获李大虎二人的机会错过了,也罢,好在希望被救出来了。

    回到警察署,张敬亭和丁墨都在,听猴子把前因后果添油加醋讲完,张敬亭脸色已变得非常难看,丁墨则笑得肚子疼。

    丁墨和张敬亭素来不合,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挖苦对手的机会。

    他擦掉眼角的泪花,阴阳怪气的挖苦着:“小石啊,你也就是长得像个猴儿。”

    徒弟当众出丑,让对头得到机会,张敬亭自觉脸上挂不住,咳了两声,训斥猴子道,“猴子,我让你凡事多动脑子,不是让你耍嘴皮子!”

    ……

    猴子通知了齐老歪,让他把女儿接走,蒙在鼓里的齐老歪这才知道女儿这段时间不回家竟然是遭遇了这么危险的事,气得齐老歪指着林长发和林长友的鼻子骂,“你们林家,除了宝泉,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告诉我!”

    齐希望虽然暂时安全,可毕竟在营救的时候打草惊蛇,龙王庙被发现,再想抓到李大虎和李二彪则有些难。

    齐老歪两口怕流氓报复,自己年岁也大,又不能把闺女拴在裤腰带上。正好这段时间齐希望闹着要转学,林家兄弟虽年少,也是能顶事的大小伙子了,两个保护一个应该还不算什么难事。于是齐老歪急急忙忙的找校长,又说好话又送礼的,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没几天就把齐希望转学的手续都办好了。齐希望这也算因祸得福,遂了心愿。

    通过这两次的遭遇,林长发对齐希望开始格外的关心起来。一来潜在危险还未解除,李家那坏包兄弟或许还会报复;二来林长发觉得齐希望之所以遭遇这种事,都是因为自己跟长友说话时将她撵走。

    两次被地痞绑架,两次都是林长发所救,也让齐希望对这个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少年产生了情愫与依赖。转学以后两人之间的接触也多了起来,齐希望对知识的渴望让林长发感到吃惊,为了解答那些他自己也不甚了解的问题,会大量翻阅书籍,只为了给齐希望解答时能让她更易理解。

    没过多久,林长发加入组织的申请通过了,他兴奋的几天几夜都没睡着。到了最关键的那一天,林长发特意起个大早,去滨乌的集市大街上理了发,还洗了澡换一身灰色长衫,看起来文质彬彬,意气风发。

    林长友作为他的入党介绍人,带他宣读党的章程,宣誓入党。整个流程包括林长发在内只有四个人参加,简朴却庄严。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志了。”林长友拍了拍长发的肩膀。

    加入组织后,林长发就参与到组织在滨乌的任务中,这些是后话,暂且不说。

    话说林宝泉离开滨乌一个多月了,乔断掌一直派人盯着齐民药铺。

    见药铺生意红火他恨得是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手下面前乱骂一通来撒气,

    “他奶奶个腿,林宝泉跟他歪嘴亲戚算哪瓣蒜,居然还让萨哈连那位保下了,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你们都给我盯紧点,那边一有什么情况,赶紧告诉我!”

    这回齐希望被绑,整条街上都传遍了,自然也传到乔断掌的耳朵里。

    乔断掌顿时眉开眼笑,“好啊,正愁找不到人下手呢!把李大虎这哥俩给我找到!”

    这乔老七的的确确是滨乌的地头蛇,手眼通天。不消三日,李家兄弟就被拉到乔老七面前。

    乔老七眯缝着眼打量他二人,

    “听手底下兄弟说老齐家那丫头片子赤手空拳的就把你眼珠子戳瞎了,蛋踢碎了。初时我还不信,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呢?现今我见了你们这怂样,我还是不信。给老子说说,咋回事?”

    李大虎不吭声,李二彪替哥哥开口,“乔爷,您可别小看这小娘们,看着娇滴滴,心眼固东着呢!她手里藏了块石头,趁我哥靠近,咳,这老鹰被小鸡啄了眼呐!瞅着来一阵风能吹走,下手黑着呢!我哥这只眼睛彻底完了。”

    乔老七对齐希望来了兴趣,“看来是真事了。听说你们还抓到她了,怎么还是被她跑了?”

    李大虎听见这话,这是故意在伤口上撒盐啊,把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

    乔老七嗤笑,“脾气还挺大,你们兄弟俩一个暴躁,一个蔫坏,除了长相,哪都不像。”

    又在兄弟二人身上来回扫视了半天,二人老老实实的站着,低着头。

    乔老七又说,“先前你们找我,要跟着我干。那时你俩连个投名状都交不出来,我怎么可能收你俩。我这里是帮会,又不是慈善会。可现在,你们俩无家可归,落得个残疾,又有了仇家,随时可能性命不保。我真是不忍心啊!”

    说到这里,乔老七假装悲切,背过身,捂住了脸。

    兄弟二人正是走投无路的时候,听到乔老七这话里意思,均是大喜过望。

    “乔爷,您答应收我们了?”李大虎开口问道。

    乔老七心里冷笑,但是却摆出一副真诚的面孔,站在兄弟俩中间,拍着他们的肩膀说,

    “只要两位不嫌弃,今后你们就是我的兄弟!”

    李大虎李二彪一听这话,默契的拜倒在地,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大哥在上,请受俺兄弟一拜,”

    “好说,好说,起来吧。”

    计谋得逞,乔老七又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这么暴虐,让我大虎兄弟绝了后,这仇大哥得帮你报了!”

    李大虎感动的眼含泪花,“大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哥!”

    “我这手底下百十来号兄弟,哪个受欺负了我乔老七都不能让,要不怎么兄弟都愿跟着我呢!我乔老七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仗义,不能让我兄弟吃亏!你们上次的方法不行,你们得这样……”

    乔老七吐沫横飞的忽悠起李家兄弟,让这两人感激涕零,殊不知这是拿他俩当炮灰呢!

第四十六章 齐老歪两口认干儿,小豆子想家难入眠

    小豆子打来到药铺以后,感激齐老歪两口的收养,每天都最早起来,先把大门打开,挂上“今日营业”的牌子,然后把门口打扫的干干净净,再用鸡毛掸子将货架子上的灰都掸一遍,够不着的地方,就踩个高板凳踮着脚。

    做完这些,再去打水洗脸。这时候,小豆子听见齐老歪咳嗽两声,吐了口痰。知道老两口起来了,连忙把水烧上,在灶台下放上柴禾,升火,不一会儿火烧起来了,小豆子被烟灰呛得直淌眼泪,杏儿也在这时候过来做早饭。

    早饭通常比较简单,掺了高粱米和苞米茬的白米粥,有时候等粥煮的差不了多了,拿勺子豁楞豁楞锅底,在粥上面放个帘子,蒸上十几个粘豆包。蒸汽上来了,屋里热乎乎的,到处飘着高粱和玉米的甜味。

    小豆子鼻子灵,光闻着香味就能分辨出粥是否烂糊了,粘豆包是否蒸熟了。有时候杏儿开锅看看觉得差不多准备拿出来,小豆子使劲吸着鼻子,

    “大娘,在等会儿吧,苞米碴子硬,俺大爷嘴里没几颗牙了,粥嗏烂糊点省得他胃疼。”

    又过了会儿,小豆子喜道,“这回可行了!”

    不等杏儿动手,自己就跑过去开锅盛粥。然后恭恭敬敬的端到齐老歪面前,

    “大爷,刚出锅还烫着呢,您拿勺舀起来吹吹!”心可是够细的了。

    齐老歪夹了两块老伴从朝鲜人那学来的腌辣白菜和进粥里,美滋滋的喝了两碗。然后放下筷,盯着一口吃掉半只粘豆包的小豆子,

    “你这孩子,再饿也不能这么着急啊,先喝点粥,这粘豆包空着肚子吃烧胃。”

    小豆子一听,赶紧放下豆包不吃了。

    杏儿用筷子敲了下碗,责怪道,“哎呀我说你这老登,孩子昨晚不舒服都没咋吃饭,今天指定饿了,多吃点咋了,你还说他!小豆子,别听你大爷的,多吃点。”

    “俺也没不让他吃,本身昨晚就没吃啥,这大早上就吃这么多粘豆包,一会儿就得胃疼。”

    小豆子怕大爷大娘为自己吵起来,赶紧劝和,

    “大娘,您别说大爷了,他也是为我好。大爷。您说的对,我先不吃豆包了,我喝粥。”

    说罢,端起碗来喝起粥来,边喝边含糊不清的称赞,

    “大娘嗏的粥真好吃,跟俺娘做的一样!”

    杏儿说,“孩子,想你爹娘了吧?”

    小豆子眼圈一红,放下碗,把头低下来。

    “你长友哥贴告示了,你就安心在这住着,你父母哪天看到一定能来找你。”

    小豆子乖巧的点头。

    齐老歪咳了一声,老脸微红,“小豆子,你现在爹娘不在身边,跟我们老两口在一起,外人多侧目,认为我齐老歪用的童工。不如你认我们作干爹干娘,对外人就说你是我义子,旁人就不能嚼舌根子了……”

    齐老歪和杏儿待他不薄,齐希望也把他当成弟弟,小豆子早就想给老两口当干儿子了,只是老两口不提,自己也不敢唐突。如今齐老歪张口,小豆子可是求之不得呢!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噗通倒在齐老歪脚下,喊了声:“干爹!”,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用膝盖蹭着到杏儿脚下,又喊了声:“干娘!”,“咣咣咣”又是三个响头。

    乐得杏儿嘴都合不拢了,“哎呀,好孩子,真实诚呢!这头磕的,桌子椅子都跟着颤了,快让干娘揉揉,头疼不疼啊?”

    “干娘,不疼。您快坐着,干爹干娘,俺老家的规矩,认了干爹干娘就得敬茶,您二老暂且坐着,儿子给您二老泡茶。”

    小豆子说话嘎嘣脆,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跑了。齐老歪跟杏儿心里是乐开了花儿——白捡到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儿子,搁谁谁心里不美啊?

    不大一会儿,小豆子手里举了个托盘过来了,托盘上摆了两个茶碗。小豆子先是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会儿跪着可能够不着桌子,还是放在了地上。然后郑重的跪在地上,端起一个茶碗,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

    “干爹,您请喝茶!”

    “哎!”齐老歪连忙答应,接过来喝了一口,放到桌上。

    杏儿在小豆子给老伴儿敬茶的功夫,捯饬了一下衣服,做得笔直,等着轮到自己。这时候小豆子等干爹喝过茶,端起另一只茶碗,

    “干娘,您请喝茶!”

    “哎!”杏儿笑呵呵的接过来喝了茶,弯腰将小豆子扶了起来,

    “孩子,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可千万别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啊!”

    “谢谢干爹干娘!”

    ……

    到了晚上,药铺也关了门,杏儿躺在床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把齐老歪都吓到了,以为她得了什么癔症。

    “俺是高兴!”杏儿哽咽着,

    “咱家老大要是还在的话,估摸着这会儿俺连重孙子都抱上了!

    想起自己那英年早逝的儿子,齐老歪也不禁老泪纵横,

    “兴儿没赶上好时候啊!小豆子就比他命好,虽然跟父母失散了,可至少命还在啊。”

    “对了,老头子,你说万一哪天小豆子的父母找了过来,咱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齐老歪想了想,“哪那么容易,这世道兵荒马乱的,穷人可活不下去,饿上几天,再受了寒,没钱治,用不了多久就得蹬腿。”

    “嘘,这话可不能当孩子面儿这么说啊!”

    齐老歪急眼了,“这不是你搁那又哭又嚎的,怕捡到的好儿子再被人领走,我这不安慰你么?你这一天一会儿风一会雨的。”

    转了个身,“快睡觉吧,别整那没用的,明天希望回来看见你眼睛肿得跟馒头似的,还得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当晚小豆子也是辗转难眠,想起自己那不知下落的双亲,哭了半宿。

    可是第二天,小豆子还是早早起来了,干爹喜欢吃回民街的豆腐脑,去晚了就卖没了。于是从厨房拿了个盆,直接往豆腐坊走去。

    还没到地方,远远的就看到街口聚了一大帮人。

    小豆子嘀咕起来,“这么早就排这么长队买豆腐脑了么?还能不能到我啊!”

    虽心里泄了气,想着来都来了,还是过去看看吧,我这身子小,趁人不注意钻到前面还是有机会能买到。继续往前走,不想这时候前面人群炸开了锅!

第四十六章 老两口喜认干儿子,小豆子想家难入眠

    小豆子打来到药铺以后,感激齐老歪两口的收养,每天都最早起来,先把大门打开,挂上“今日营业”的牌子,然后把门口打扫的干干净净,再用鸡毛掸子将货架子上的灰都掸一遍,够不着的地方,就踩个高板凳踮着脚。

    做完这些,再去打水洗脸。这时候,小豆子听见齐老歪咳嗽两声,吐了口痰。知道老两口起来了,连忙把水烧上,在灶台下放上柴禾,升火,不一会儿火烧起来了,小豆子被烟灰呛得直淌眼泪,杏儿也在这时候过来做早饭。

    早饭通常比较简单,掺了高粱米和苞米茬的白米粥,有时候等粥煮的差不了多了,拿勺子豁楞豁楞锅底,在粥上面放个帘子,蒸上十几个粘豆包。蒸汽上来了,屋里热乎乎的,到处飘着高粱和玉米的甜味。

    小豆子鼻子灵,光闻着香味就能分辨出粥是否烂糊了,粘豆包是否蒸熟了。有时候杏儿开锅看看觉得差不多准备拿出来,小豆子使劲吸着鼻子,

    “大娘,在等会儿吧,苞米碴子硬,俺大爷嘴里没几颗牙了,粥嗏烂糊点省得他胃疼。”

    又过了会儿,小豆子喜道,“这回可行了!”

    不等杏儿动手,自己就跑过去开锅盛粥。然后恭恭敬敬的端到齐老歪面前,

    “大爷,刚出锅还烫着呢,您拿勺舀起来吹吹!”心可是够细的了。

    齐老歪夹了两块老伴从朝鲜人那学来的腌辣白菜和进粥里,美滋滋的喝了两碗。然后放下筷,盯着一口吃掉半只粘豆包的小豆子,

    “你这孩子,再饿也不能这么着急啊,先喝点粥,这粘豆包空着肚子吃烧胃。”

    小豆子一听,赶紧放下豆包不吃了。

    杏儿用筷子敲了下碗,责怪道,“哎呀我说你这老登,孩子昨晚不舒服都没咋吃饭,今天指定饿了,多吃点咋了,你还说他!小豆子,别听你大爷的,多吃点。”

    “俺也没不让他吃,本身昨晚就没吃啥,这大早上就吃这么多粘豆包,一会儿就得胃疼。”

    小豆子怕大爷大娘为自己吵起来,赶紧劝和,

    “大娘,您别说大爷了,他也是为我好。大爷。您说的对,我先不吃豆包了,我喝粥。”

    说罢,端起碗来喝起粥来,边喝边含糊不清的称赞,

    “大娘嗏的粥真好吃,跟俺娘做的一样!”

    杏儿说,“孩子,想你爹娘了吧?”

    小豆子眼圈一红,放下碗,把头低下来。

    “你长友哥贴告示了,你就安心在这住着,你父母哪天看到一定能来找你。”

    小豆子乖巧的点头。

    齐老歪咳了一声,老脸微红,“小豆子,你现在爹娘不在身边,跟我们老两口在一起,外人多侧目,认为我齐老歪用的童工。不如你认我们作干爹干娘,对外人就说你是我义子,旁人就不能嚼舌根子了……”

    齐老歪和杏儿待他不薄,齐希望也把他当成弟弟,小豆子早就想给老两口当干儿子了,只是老两口不提,自己也不敢唐突。如今齐老歪张口,小豆子可是求之不得呢!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噗通倒在齐老歪脚下,喊了声:“干爹!”,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用膝盖蹭着到杏儿脚下,又喊了声:“干娘!”,“咣咣咣”又是三个响头。

    乐得杏儿嘴都合不拢了,“哎呀,好孩子,真实诚呢!这头磕的,桌子椅子都跟着颤了,快让干娘揉揉,头疼不疼啊?”

    “干娘,不疼。您快坐着,干爹干娘,俺老家的规矩,认了干爹干娘就得敬茶,您二老暂且坐着,儿子给您二老泡茶。”

    小豆子说话嘎嘣脆,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跑了。齐老歪跟杏儿心里是乐开了花儿——白捡到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儿子,搁谁谁心里不美啊?

    不大一会儿,小豆子手里举了个托盘过来了,托盘上摆了两个茶碗。小豆子先是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会儿跪着可能够不着桌子,还是放在了地上。然后郑重的跪在地上,端起一个茶碗,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

    “干爹,您请喝茶!”

    “哎!”齐老歪连忙答应,接过来喝了一口,放到桌上。

    杏儿在小豆子给老伴儿敬茶的功夫,捯饬了一下衣服,做得笔直,等着轮到自己。这时候小豆子等干爹喝过茶,端起另一只茶碗,

    “干娘,您请喝茶!”

    “哎!”杏儿笑呵呵的接过来喝了茶,弯腰将小豆子扶了起来,

    “孩子,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可千万别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啊!”

    “谢谢干爹干娘!”

    ……

    到了晚上,药铺也关了门,杏儿躺在床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把齐老歪都吓到了,以为她得了什么癔症。

    “俺是高兴!”杏儿哽咽着,

    “咱家老大要是还在的话,估摸着这会儿俺连重孙子都抱上了!

    想起自己那英年早逝的儿子,齐老歪也不禁老泪纵横,

    “兴儿没赶上好时候啊!小豆子就比他命好,虽然跟父母失散了,可至少命还在啊。”

    “对了,老头子,你说万一哪天小豆子的父母找了过来,咱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齐老歪想了想,“哪那么容易,这世道兵荒马乱的,穷人可活不下去,饿上几天,再受了寒,没钱治,用不了多久就得蹬腿。”

    “嘘,这话可不能当孩子面儿这么说啊!”

    齐老歪急眼了,“这不是你搁那又哭又嚎的,怕捡到的好儿子再被人领走,我这不安慰你么?你这一天一会儿风一会雨的。”

    转了个身,“快睡觉吧,别整那没用的,明天希望回来看见你眼睛肿得跟馒头似的,还得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当晚小豆子也是辗转难眠,想起自己那不知下落的双亲,哭了半宿。

    可是第二天,小豆子还是早早起来了,干爹喜欢吃回民街的豆腐脑,去晚了就卖没了。于是从厨房拿了个盆,直接往豆腐坊走去。

    还没到地方,远远的就看到街口聚了一大帮人。

    小豆子嘀咕起来,“这么早就排这么长队买豆腐脑了么?还能不能到我啊!”

    虽心里泄了气,想着来都来了,还是过去看看吧,我这身子小,趁人不注意钻到前面还是有机会能买到。继续往前走,不想这时候前面人群炸开了锅!

第四十七章 欲抢民女当街杀人,目睹凶案男娃病倒

    小豆子在最外层,个子又矮,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周围人都惊恐着往外跑,他就更好奇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贴着边儿往里挤,最后藏在一个酸菜缸后面,伸长脖子偷看。

    只见豆腐坊门前的地上有个人躺在血泊里,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正声嘶力竭的喊,“爹!你起来啊,爹!”

    可是地下的人一动不动,眼看着是死透了。

    “我跟你们拼了!”那姑娘站了起来,一头撞向站在最前面的小胡子男人。

    小胡子男人不慌不忙,伸出手五指张开按住了姑娘的头,调侃道,

    “哎,你可是乔爷看上的,想投怀送抱还是去找乔爷吧!”

    这时,小胡子身边两个打手上来,一人抓住那姑娘一只胳膊。

    小胡子又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我说小棠啊,我们乔爷好心请你去吃看电影,你不给面子,当众拒绝了乔爷。乔爷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今天乔爷让我开车过来请你。你们这条街上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能坐上洋汽车?你这个老不死的爹,姑娘飞上枝头变凤凰这种好事落他头上,居然还给脸不要的拿起刀子,大伙儿都看到了啊!是这老不死的拿刀要捅我,结果被我躲过去,他自己摔倒,刀子扎进身体了,跟我可没关系!”

    周围人远远的望着,皆是敢怒不敢言。

    小豆子身边站了个抱孩子的妇人,她小声跟旁边的人嘟囔,“明明是这个小胡子上来就要把小棠抢走,她爹拿刀威胁,根本就没动手,是这小胡子一把抢过来捅死他的!”

    “嘘!这话可不能传他耳朵里啊,你不要命了!你还带个孩子,看什么热闹,赶紧走吧!”

    旁边人好意提醒,那妇人也知自己多嘴,“切”了一声,抱着孩子回家了。

    小胡子还在恐吓威胁,“我劝你们都别报警,丁警长跟我们乔爷那可是哥们,再说是这老不死的先动了刀子,我可是有证人,再说现在刀还在他手上,他这可是自杀!”

    这时,小胡子的打手也附和起来。周围的街坊邻居却没一个敢站出来——乔断掌谁不怕啊,每个月都得交保护费,少一个子都得招来一顿打。这个时候大伙儿都是自扫门前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胡子打了个手势,手下按着小棠将她推上车。接着自己也上了车,经过老赵头的尸体前还朝他身上吐了一口。

    等小胡子走后,街坊邻居才敢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这挨千刀的乔断掌,谁不知道老赵头一家本本分分,都是好人啊!”

    “哎,小棠这姑娘命苦啊,咋叫乔断掌看上了呢!这前脚她娘刚走,现在爹也没了!”

    “小棠被抓走了,他家现在没旁人了,咱这些街坊邻居得帮帮忙啊!”

    “老李说的对,不能让老赵头就这么躺在这,咱帮忙找个席子先把老赵头卷起来吧!”

    “哎,大伙儿都搭把手,把这都收拾了,别都往后躲啊?咱都开门做生意的,门口都是血,生意咋个做啦?”

    小豆子蹲在酸菜缸后,看着众人七手八脚的收尸、刷地,不大一会儿豆腐坊门口连个蟑螂都没有了。

    小豆子等人都走后,才从缸后走出来,他来到刚刚出了命案的地方,盯着脚下发黑的石板路。这里的血腥味更重,小豆子大着胆子往豆腐坊里走,还没走几步,就被拌了一跤,可是摔倒的时候却碰到一堆温乎乎、湿漉漉的东西,他抬手一看,居然是血。他再一低头,竟是刚刚被捅死的赵老头!

    小豆子魂都吓飞了,立刻爬起来就往家跑。出门时带出来的盆都丢在了地上不要了。

    进了药铺,杏儿把早饭都准备好了摆在桌上。回头猛的看到小豆子满身是血的站在眼前,差点没吓死。

    “咳,这孩子,大早上跑哪去了,怎么浑身是血,哪受伤了?”

    小豆子惊魂未定,说话都结巴了,“杀人了!我亲眼看到,杀、杀人了,全是血,血还是烫的,烫的,把我手烫伤了!”说着,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小豆子感觉自己走在一条很黑很长的山洞里,一眼望不到头,自己就一直往前走啊走,好像走了一夜了,却怎么都走不到头,奇怪的是走了这么久,居然不感觉累。

    忽然,前面出现一道光,小豆子心中大喜,以为前面就是出口,便跑了起来,可是不管怎么跑,那束光都没有变得更大,始终跟刚见到时一样。

    小豆子不服输,一直往前跑。忽然,他听见爹娘的呼唤,“小豆子,小豆子!”

    不像是在耳边,好像离他很远。小豆子停下了脚步,仔细听那声音的来源,

    “小豆子,小豆子!”

    好像是从他脑袋里发出的。小豆子吓了一跳,使劲拍了拍头,甩了甩。仿佛能把那声音给甩出来似的。

    这个办法却当真奏效,呼唤消失了。小豆子又睁开了眼睛,还是那条山洞,周围黑漆漆的,可是那束光却不见了。

    小豆子急了,他张开嘴,想大声呼喊爹娘,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这时,他看到前面好像出现个人影。他害怕极了,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一张眼珠外凸狰狞青紫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小豆子吓得往后退去,一不小心,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一头栽了下去……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谢天谢地,终于醒了!”

    干娘杏儿在床边握着他的小手。

    小豆子不解,“干娘,我这是咋了?”

    “你发烧了,都烧了一天了。”

    小豆子侧着脑袋想了想,就想起来在豆腐坊遇到的命案。

    “干娘,干爹以后都吃不到回民街上那家豆腐坊的豆腐了。”

    杏儿愣了一下,被小豆子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整蒙了。

    “小豆子,你告诉干娘大早上的去哪了,怎么浑身血的回来?”

    “我本来想去回民街的豆腐坊给干爹买豆腐脑。他家人多,得早点去,我就起了个早,啊,对了干娘,我还拿了个盆,糟了,我还把盆落那了!”

    想起早上落下的盆,小豆子一骨碌坐起来就要穿鞋,被杏儿一把抱住,

    “这大晚上的去哪儿,你还病着呐!”

    这时齐老歪进来了,

    “原来你是给俺买豆腐脑撞见老赵头被杀的。”

    杏儿一头雾水,“啥?你爷俩这都说的啥,老赵头咋被杀了?被谁杀了?”

第四十八章 为讨生活破釜沉舟,抠门老头偏租凶宅

    萨哈连和滨乌的夏天很短,秋天更短,夏与冬的过渡也许只需要一个晚上。刚过八月就起霜,有时候傍晚还会飘起雪花,早起倒尿壶的人都得缩着脖子,就算刚下炕时还没清醒,这会儿出门一冻也彻底精神了,寒气直窜脑门,跟冷水洗脸效果差不多。杨树柳树的叶子哗哗的掉,远远望过去,好像谁把克宫的地毯偷来了铺在道上,让整条逼仄又破败不堪的街道顺眼多了,有了折衷主义的柔美。等太阳暖烘烘的烤在人身上时,整条路也金灿灿的了,这或许是大自然对天气乍冷时畏冷的关外人最大的恩赐了。接下来等道上所有树叶碾落成泥,就只剩下无尽的寒冷了。

    挨着回民街豆腐坊卖烧饼油茶面的小吃铺老板姓米,他每日里早起炒面、擀面,将油茶面做好了端到前面让儿子卖,等日头升高了,人们也都忙碌工作去了,街道上也没几个人了,他也可以休息休息了,用热水冲一杯卖剩下的油茶面,里面撒上点盐粒子,坐在院子里那把太师椅上,晒着太阳——实际上也没几天可晒了,喝上一口油茶再咬一口烧饼,那叫一个美!

    早些年里,从山东闯关东的人在关外安了家,生活也变得优渥。消息传到河北、天津去,把这些身受军阀混战荼毒的百姓羡慕够呛,这米老头就是其中一个,遂也拖家带口的闯关东而来。

    可惜这米老头没赶上好时候,他闯得晚了,好地方都让人占了,土地和租金是一天一个价。路上本就花了不少积蓄,到了关东剩下的钱连十平方的门店都租不起。

    落得这个下场,老伴儿跟儿子都一个劲儿埋怨,米老头又气又急又是懊悔,一把火上来从此一病不起。

    家里人都开始准备后事了,正巧这一家子人在闯关东的难民堆里碰到一个天津老乡。这老乡给一家子指点出一条活路,“往萨哈连那走啊,现在别说是奉天,就是奉天一左一右的土地都卖出天价了,反是萨哈连,虽然那冬天是冷,很多人不敢去,可是人少,土地租金比奉天便宜一半都多,你们这点钱省着点,也够在那儿弄个小买卖了。”

    米老头打量这人,虽瘦骨嶙峋,其貌不扬,衣衫褴褛,但是凹陷的眼睛里冒着精光,说的话很有水平啊!于是从地上爬了起来,病也好了!他对那人拜了又拜,带着家人继续往北去了。

    一家子风餐露宿省吃俭用的到了萨哈连,果不其然,这里冷归冷,街道上铺的都是磨得光亮亮的石头,干净整洁,走一天下来也不会灰头土脸。路上的人一个个都昂着头,穿的衣服不管是洋装还是大褂,至少没见到补丁,看来都挺富。可是兴奋过后米老头又发现萨哈连是洋人的天下,他们都住在那些尖顶的红砖房子里,米老头是亲眼见过闹义和团的,那些大鼻子洋人拿着枪靠在这种房子墙下把那些连洋人衣角都没碰到的义和团勇士杀光了。这个场景到死米老头都清楚的记得,他发自内心的怵,所以洋人多的地方他都不敢去。

    好在紧挨着萨哈连还有个同样繁华的滨乌,这里都是中原人,大多数是闯关东过来的,语言和习俗都通,自己那做油茶面的手艺也有人认,最主要的是租金又便宜了不少。

    所以米老头就在滨乌的回民街上盘了个小店跟老伴和儿子卖烧饼和油茶面。

    起初买卖并不怎么好,刚够维持租金和一家三口每日的粗茶淡饭。老伴儿和儿子整日里抱怨:“早知道这背井离乡吃了这么多苦,跑到这来还只是对付个温饱,何必遭这罪?一年里得有半年飘着雪!”,“现在起早贪黑的,还只能对付着吃上饭,可还是没钱娶媳妇,爹,俺不能一辈子打光棍啊?”

    老伴儿跟儿子抱怨,米老头却一句不敢还嘴,只有上午卖完了烧饼油茶面,晒太阳的时候才能觅得一点清净。这日子又过去半年,隔壁的裁缝铺子薛老太婆病死了,屋里的臭味飘的满大街都是,房东拿个破草席把这无儿无女的老太裹上,尸体不能放任不管啊,没招自掏腰包找人把薛老太埋葬。可是人家一来见这薛老太心肝都让耗子啃没了,臭不可闻,眼睛鼻子里都爬满了蛆,一个劲做呕,死活都不干了。房东没法,租了个独轮车,拿个毛巾把鼻子跟嘴都遮住了,自己推到郊外埋了。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回来时一边儿清理着房子一边儿哭,终于收拾的差不多了坐在门槛上嚎起来,可算有人看不过去,过来安慰,他大倒苦水,“这个薛老太刚来时身上带着不少钱,挺痛快的付了半年的租金,我也没多想,我一个收租子过生活的人,租谁不是租?哪承想上个月房子到期来催,她就说手头紧,让我宽限她几日,说她这几天给个大户人家的太太做旗袍,等旗袍做好了人家满意能给不少赏钱,就能交房租了,我也是实诚人,没多想,以前她交房租的时候也痛快。这就拖了一个月,早知道这样,我那时候就把她撵出去啊!现在可好,房租没收到,我还得搭自己钱给她送走。这房子也成凶宅了,我还租给谁去?我也不容易啊,天杀的乔断掌,我日他祖宗!上个月把俺辛辛苦苦酿的酒都砸了!现在我们一大家子七八口,就指着这点租子生活了,现在租子也没了,全家都得扎脖啦!”

    周围邻居包括米老头都劝,“李掌柜的,您心眼儿好,给薛老太这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送终,也是积德行善了,老天爷都看着呢!像你这样的大好人肯定好人有好报!”

    正说着,可巧老赵头带着老伴儿和女儿赵小棠过来了,他不明就里,见门口围了这么多人,询问起来,

    “各位街坊邻居,打搅了,俺们想打听个事儿。”

    众人见是几个生面孔,都热心回应,“老哥哥开口问就是,只要我们知道的,绝不隐瞒!”

    老赵头见大伙儿这般热情,也没了拘束,“是这样,俺们一家人从中原过来,想在这附近租个小店做点小买卖,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店面?”

    众人都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吱声。

    李掌柜的听有人想租房,赶紧抹掉眼泪,破涕为笑,“有,有,有!我这里就有现成房子出租,老哥先看看,价钱好说嘛!”

    当着李掌柜的面儿,街坊邻居都不敢吱声,就有一个胖大姐心里过意不去,趁李掌柜不注意,连连对赵小棠使眼色。

    赵小棠看着大伙儿怪异的表情,心下犹疑,拽着爹的衣角,小声道:“爹,要不咱今天先别看了。”

    老赵头却犯起了倔,把眼一翻,“这街道虽不是正街道,但是繁华不减,咱都在滨乌转悠半个月了,再不定下盘缠都花光了,哪还有钱租店了?”

    李掌柜看风使舵,“是啊,老哥考虑的对,娘们家都是头发长见识短!敢问老哥贵姓,怎么称呼?”

    “俺叫赵德胜,河北赵家庄人,俺家三代都是做豆腐的,不是俺吹,俺的豆腐跟别人家的不一样,谁都不如俺做的豆腐好!”

    “哎呀,赵老哥有这手艺不就巧了么!”李掌柜眉开眼笑,在人群里扫来扫去,将米老头拉了出来,

    “赵老哥,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旁边烧饼店的米掌柜,你要租了我这房子,你两位正好能互惠,在门前支两张桌子做早点,一个卖豆浆豆腐脑,一个卖烧饼油茶面。那生意不得火爆了?光我那杂货铺的伙计都得天天来!怎么着,我再少收你两块大洋!”

    就这样,老赵头就被忽悠进了这刚死了人的裁缝铺,把牌子一换,摇身一变,成了豆腐坊。

    不出一天,老赵头就从米老头那知道薛老太死在屋里的事儿,找李掌柜的要回一块大洋。李掌柜自知理亏,只好把到手的大洋拿出来。老赵头倒不嫌晦气,里外打扫个遍,该通风通风,仿佛啥事没有。老伴儿和女儿吓得不敢住,老赵头说,“怕个球!活人能作恶,啥时候见到鬼害人了?都是自个儿吓唬自个儿。要不是这屋里死个老太婆,咱能捡到这么个便宜?”

第四十九章 地痞纯属心血来潮,小棠着实命运多舛

    果然,老赵头没吹牛皮,他做的豆腐、豆浆和豆腐脑,在回民街前后左右的街道胡同里都是头一份,生意火得不得了。连带着米老头的烧饼油茶面都火了。想吃赵老头家的豆腐脑都得早早出来排队,晚一点就卖没了。没赶上的人又不想空手回去,就把米老头家的油茶面给买了,慢慢的,油茶面也没了。

    有人就劝老赵头,“你生意这么好,咋不找两个徒弟给你干呢!多两个人能多做出点,卖的也多。你要收徒弟,我那有个侄子,不要工钱。”

    “俺老头子没啥大追求,带着老伴儿闺女混个温饱就行了。”拒绝了人家,心里想:忽悠俺老头子把手艺学了,我呸!门儿都没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老赵头越固执,米老头家的生意也就越好,他美滋滋的数着钱,又惦记起老赵头家的闺女赵小棠:长得既俊俏又能干,正好跟儿子合适。没事儿就去老赵头那儿献殷勤,隔三差五的割二两肉打一斤酒送过去,还鼓动儿子主动帮小棠干活。心里盘算的挺好:这老赵头做的一手好豆腐,身体也硬朗,照这么下去不出两年,他们家就得发达了,他老赵头就一个女儿,我儿子娶了他女儿,不也跟着发达了么?等这老头子两脚一蹬,家业还不都得是我老米家的?

    这时的他哪能想到后面会蹦出个乔断掌乔老七?他要真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也就不敢惦记吃天鹅肉了。

    米老头对老赵头家打着如意算盘,老赵头却没看上米老头家这个懒蛋儿子,“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老赵头吃着人家送的酒和肉,香得满嘴淌油,却一点不耽误他骂人家。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老赵头喝酒吃肉的快活日子没过几天,“滨乌第一豆腐赵”的名声就传到乔老七的耳朵里。

    乔老七小时候家里也做过豆腐,如今有人敢说自己“滨乌第一豆腐”,差点没笑岔气,

    “滨乌第一牛皮还差不多,他开店交保护费了吗?”

    “昨儿刚交,这老顽固开始还不肯给,他那个婆娘害怕,偷偷拿出来。”

    “今天心情好,我倒要去尝尝,他那豆腐是否名副其实。”

    手下说,“今儿个晚了,这点豆腐早没了,别说豆腐了,豆腐渣都得抢光了。”

    乔老七越发好奇,“这么说,我更得尝尝。”

    手下趁机讨好,“乔爷,明天一早我就去买。”

    “你买了路上都凉透了,怎么吃?我得亲自去,刚出锅的才好。”

    这乔老七着实上心,第二天一早就派人把豆腐坊围起来,将排队的人撵走,大摇大摆的来到门口。

    本来他是想先叫嚣一阵,来个下马威。不成想却看到了听到动静慌慌张张跑出来的赵小棠。

    赵小棠穿了件碎花短衫,一条黑色裤子。粗黑油亮的大辫子用红绳绑着,从白的像块嫩豆腐一样的脖颈处垂到小肚子,勾勒出胸前那片饱满浑圆的生命之源。鹅蛋脸上红扑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我见犹怜,小嘴粉嘟嘟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

    乔老七看直了眼,像他这种远近闻名的恶棍,路过的母猪如果长着大眼睛双眼皮他都恨不得跨上去,何况眼前这个出水芙蓉般的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乔老七恨不得立刻把小棠搂在怀里疼爱一番,听她娇滴滴的喘息,抚摸她身上每一处柔软。

    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幅画面,每一副都是他如何疼爱赵小棠的场景,至少有十八种。

    “乔爷,乔爷?”手下一个疤脸的呼唤把乔老七的魂唤了回来。

    乔老七出乎意料的心平气和。疤脸骂骂咧咧的让老赵头把豆腐脑端出来。乔老七摆了摆手,轻声细语的问躲在娘身后的赵小棠,“你叫什么名字?”

    小棠吓得把头缩了回去,老赵头回头呵斥,“姑娘家家的,整天出来抛头露面,像什么话,回去!”

    “等等,”乔老七出言阻止,吊梢眼眯成一条缝,“让她亲自端给我!”

    小棠吓得不敢动。

    疤脸恐吓道,“没听到么,乔爷跟你说话呢!”

    小棠眼里噙着泪水,往屋里挪着碎步,半晌,才哆哆嗦嗦的端出满满一大碗覆了汤汁的豆腐脑,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端到乔老七面前的桌子上。

    乔老七气定神闲,仿佛在欣赏笼子里的金丝雀,目不转睛的盯着小棠的脸蛋。等小棠放下碗转身逃跑的时候,他忽然抓住了小棠的手,

    “真是娇滴滴我见犹怜,让乔爷忍不住想好好疼疼你!”说着,也不顾周围多少目光,抱着小棠的腰按到了自己腿上。

    “放开小棠!”老赵头气得瞪大牛眼,扑了过来要跟乔老七拼命。疤脸伸出脚,轻松将他绊倒。

    “老头子!”小棠的娘本来心脏就不好,叫了一声,晕倒了。

    “爹,娘!”赵小棠嘤嘤的哭着,在乔老七的怀里拼命挣扎着。

    乔老七轻笑一声,放开了小棠。小棠如释重负,扑到父亲跟前,又扑到母亲跟前,“爹,您伤到哪儿了?娘,您醒醒!”

    乔老七绕有兴趣的看着手忙脚乱的小棠,悠闲的端起桌子上的豆腐脑吃了起来,用小勺舀上一块,颤巍巍的放进嘴里,舌尖滑嫩嫩的,浓香的豆腐味溢满整个口腔,真是人间美味!乔老七满脑子都是小棠脱了衣服的样子,如同这碗豆腐脑,他吃定了!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皆是怒目而视,也有人悄悄的去叫警察。

    老赵头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他这一把老骨头刚刚摔一下,差点没散了架子!他先看看老伴儿,招呼周围的街坊邻居,“来人啊,众位邻居,烦劳搭把手把俺老婆子送去看医!”

    众人看乔老七不反对,这才围了上来,一个车轴汉子把小棠的娘抱到自己的黄包车上,对小棠说:“小棠,俺这就把大娘送医院去!你跟俺一起?”说着,连连对小棠使眼色,他对小棠心仪已久,如今见小棠受欺辱,才站了出来。

    周围邻居也都附和,“是啊,小棠娘身体不适,当闺女的理应跟着。”

    疤脸拦在身前,“那可不成!”

    乔老七一团和气的说,“母亲病了女儿去照顾,这是人之常情!我们又不是那等十恶不赦之人,怎能如此不顾人伦?”

    疤脸这才让开。赵小棠刚抬脚,乔老七又说,“小棠是吧?今天晚上霍尔瓦特电影院有《西厢记》,我请你去看?”

    小棠此刻恨不得撕下来乔老七一块肉,恨恨道,“母亲犯病昏厥了,父亲也摔伤了,小棠得侍奉双亲,不能前去。”

    “别给脸不要!”

    疤脸抬起手要打,乔老七抬手制止,“混账,我都说了小棠姑娘这是人之常情,干什么这是!”眯着眼说:“我这手下是粗人,小棠姑娘莫怪,我们改日,改日。”

第五十章 倔犟老头霉运连连,俊俏女儿慌不择路

    赵小棠的娘本就身子弱,这回受了惊吓,一病不起了。

    老赵头担心乔老七再来,半夜收拾行李雇了个车,准备跑。

    可乔老七哪会放过他,疤脸早就带着人看着呢!

    “干什么去?”那张狰狞的脸在幽暗的月光下越发凶神恶煞。

    “这位爷,您大半夜的不回家睡觉,怎么跑俺家门口来了?今天没有豆腐了,您还是赶紧回吧!”老赵头已不像白天那样硬气,人也缩了一圈。

    “老不死的,少在爷面前耍嘴,三更半夜不在屋里睡觉,想跑是不是?乔爷说了,你们要是不想在这住,就请你们去我们乔爷府上去!”

    疤脸那道疤像一只能令人浑身竖起鸡皮疙瘩的毒蜈蚣,平时没有表情时,好像是条死蜈蚣,可是一笑或者一动怒,脸上的肌肉跟着抽动,好像就活了过来,随时能跳起来扑到看到的人脸上去。

    “没、没有,俺们没想逃,俺们现在就回去睡觉!”

    老赵头一家跑也跑不了,整天提心吊胆,度日如年,小棠娘心口疼的频率越发的勤了。乔老七走后,买豆腐的人还是排着队,似乎一切跟以前一样。可只要细心留意,就会发现微妙的变化:

    米老头一改之前对老赵头的巴结,看到老赵头跟小棠出门倒垃圾或者晾豆子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躲进屋里,生怕这父女跟他搭上话遭殃;街道上其他邻居倒没像米老头这么势力,他们对乔老七这种恶霸是敢怒不敢言,同情老赵头一家的遭遇。胖大姐家里的鸡下蛋,她都攒到一起给小棠送去,“甭客气,给你娘补补身子。”

    房东李掌柜心里愧疚,觉得是这房子的霉运没散,薛老太的鬼魂还在房子里作妖,才让这一家子摊上这种事儿,买烧纸去薛老太的坟前念叨,“薛老太,看在我给您送终烧纸钱的份儿上,别为难我们了吧,这辈子您无儿无女,孤苦伶仃,下辈子转世投胎一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太太,您多子多孙,子孝孙贤,安享天伦……”总之是一堆好话。

    就连受过小棠一碗热豆腐的小乞丐,见到小棠伤心流泪,都会把挨顿揍偷来的糖塞进她手里,“姐姐,不哭,给你糖吃。”

    这一切都被暗中监视小棠一家的疤脸看到,疤脸请示乔老七,“乔爷,我把这丫头片子给你绑来得了。”

    乔老七正在院子里逗鸟,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不急,她现在就像这笼子里的金丝雀,逃不出去。”

    疤脸不解,“乔爷您平时看上哪个娘们,管她是大姑娘小媳妇,想上就上!怎么在这赵小棠身上使这么多劲?”

    乔老七眼一横,“哼,我让你盯着,你有意见了?”

    疤脸连连表示忠心,“乔爷,我疤脸什么样的人您是知道的,乔爷别说让我盯个人了,就是让我疤脸往自己身上捅几刀我疤脸眼都不带眨的。我就是替您急。”

    乔老七也不解释,忽然问起李大虎李二彪来,“那两个残废按照我们先前的计划做到哪一步了?”

    “我已经把齐希望和林宝泉那两个弟弟每天的线路告诉他们了,今天下午林家那俩小子参加学校的什么活动,不在那丫头身边,正好可以动手。”

    乔老七兴奋的眼冒绿光,“好,老子可等不及看这场好戏了!”

    ……

    林长发此时正在校园里的人工湖旁写生,此时正是一年中最寂静的时刻。湖上没有一丝波澜,湛蓝的天、柔软的云、亭亭玉立的白桦林、湖上月牙般的拱桥与镜子面一样的湖水融为一体,又或者是岸上的白桦林与湖顶上的天空以及拱桥都是从湖里长出来的。林长发画着画着,仿佛自己也融入到其中,转而又沮丧的发现自己与这美景完全不搭。正惆怅之际,湖的对面走来一位穿着水蓝色上衣和深蓝色裙子的少女,她落落大方,使得这寂静的景色多了分灵动与活力。随着她衣袂的摆动,她轻快的走上拱桥,天空、白桦林、拱桥、湖水都成了背景。林长发不由自主的加快渲染调色的笔,画出少女的轮廓。一时间,竟有些忘我,连画中人走到身边都没察觉。

    “长发哥,这是我吗?真好看!”

    齐希望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林长发心中微动,下意识的把画挡住。

    齐希望银铃般的笑声在这种环境下分外好听,“咯咯咯,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林长发红了脸,“你咋来了。”

    “下午剧团排练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从教学楼到剧场恰好要从这个湖经过啊。”

    接着,齐希望又有点得意的炫耀:“我可是女主角!”

    林长发比齐希望高出大半个头,他摸着齐希望的脑袋,然后挺直了身板,一本正经的扮演起自私虚伪的海尔茂,用傲慢的口吻夸张的语气说起台词:

    “噢,娜拉,我亲爱的,我愿意为你日夜工作,我愿意为你受穷受苦。可是男人不能为他爱的女人牺牲自己的名誉!”

    齐希望扬起头,配合他演下去,“噢,不,千千万万的女人为男人牺牲过名誉!”

    对完这句台词,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忽然弯下腰,捧腹大笑。

    ……

    老赵头见疤脸不在,悄悄把女儿拉到后门,将一个包袱塞到女儿手里,说:

    “小棠,趁看着咱的人不在,你赶紧走!”

    “爹,要走一起走!”

    老赵头叹了口气,“傻闺女,乔断掌在这一带势力大,还没等出城,就得被发现。你一个人走,还容易些。”

    小棠哭了起来,“我不,俺走了你跟娘咋办?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要你跑了,量那天杀的乔断掌也不能怎么着,光天化日他还真敢杀人不成?你要让他糟蹋了,你这辈子都毁了!快走!”

    叫小棠还在犹豫,老赵头推了她一把,“爹娘的话都不听,你就是不孝之女,赶紧走,再也不许回来!”

    小棠无奈,哭着给爹磕了三个头,拿起包袱走了。

    小棠刚拐出个街角,就见到疤脸带着人回来了。吓得她赶紧藏进一个巷子里,过了一会儿,才探头探脑的往出走,犹如惊弓之鸟。

    他想往火车站走,可是没走多远,又见到乔老七的人在围殴一个编草席的老妇。领头那人她认得,前一阵还去他家恐吓来着。小棠做贼心虚的低着头往另一条街上跑,结果却迷了路,老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吓得她四处乱跑,稀里糊涂的竟跑进齐希望的学校来,与齐希望撞了个满怀。

第五十一章 排话剧勿垂头丧气,议奸计防隔墙有耳

    齐希望怀里抱着的书本被慌里慌张的小棠撞到地上,小棠连声道歉,手忙脚乱的捡起书就想跑。

    “等一等。”齐希望喊住了她,

    “这位同学,看你神色紧张,是出了什么事么,要不要我帮忙?”

    “没、不必了。”小棠说完,又跑了。

    小棠古怪的反应让齐希望感到奇怪,不禁对她多看了两眼。排练时间马上到了,她也没空去多管别人的闲事,匆匆忙忙来到小剧场。

    第一次表演话剧就被选为主角,这对齐希望来说,是挑战也是负担。

    她刚转到这所学校不久,本应与新的同学和老师比较生疏,可是乐观开朗的齐希望却能迅速与陌生的同学打成一片,在课堂上表现也很积极。

    恰巧学校的小剧场排练易卜生的《玩偶世家》,剧团老师想找一个充满活力和热情、具有独立思想和叛逆性格的女同学扮演女主角娜拉。他一眼就看中了来剧团帮忙的齐希望。

    齐希望自然是受宠若惊,剧作家的娜拉正是自己所喜欢的女性形象,能饰演娜拉,那简直是她的荣幸。

    为了娜拉这个角色,齐希望将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不光是娜拉的台词,就连对手演员的台词她也认真揣摩。她将自己想象成娜拉,感同身受的理解娜拉的痛苦和挣扎,在把妇女当成玩偶的社会中,站在娜拉的立场思考正确的选择应该是什么。

    虽然一切准备的都很充分,可是走上舞台后,缺少自信和经验的齐希望还是忘词了。她越紧张,越是听不清对手演员的台词,站在台上看着底下一片漆黑,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同学和老师却很包容,带她一点点熟悉走位,帮助她调整呼吸,进入状态,说台词的速度放慢。这让她心存愧疚的同时,也慢慢放松下来。

    时间慢慢过去,原本两个小时的排练延长到四个小时。

    “实在对不住大家,我太笨了,耽误大家这么久的时间。”齐希望难过的想哭,她不怕累也不怕疼,可就是怕给别人添麻烦。

    话剧老师龚思文带头鼓起掌,其他同学也跟着使劲拍着巴掌。

    龚老师鼓励道,“希望同学,听到了吗?这是我们大家对你的认可,你非常棒,把娜拉表现的非常好!不要觉得不行,下周的校庆演出,全校师生都会看到,我们学校培养了一位多么优秀多么有思想的女同学!”

    齐希望抬头看到老师和同学对她投来真挚而又期待的目光,心底生出一种责任感。

    “齐希望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从小剧场出来时,天就已经黑了,齐希望一边回忆着下午排练的细节一边往回走。

    忽然,赵小棠挡在她前面,齐希望奇道,“你不是白天那个同学么?你——”

    赵小棠低声道,“先别问,跟我走。”

    赵小棠带齐希望回到剧场,打量着她书包上绣的棕熊,确定的点了点头,“没错,果然是你!”

    齐希望讶然,“你认识我?”

    小棠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见齐希望一脸茫然,解释道,

    “白天我不小心撞到你的时候注意到你书包上绣的这个熊,挺明显的。”

    齐希望心里奇怪一个刺绣怎么就让一个女孩找自己,但还是说:“我们家乡的猎人都有,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她是鄂伦春的,这是他们族的图腾,这个棕熊还是她绣的呢!一开始是在衣服上,后来衣服破了我就把它剪下来缝到书包上了。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绣一个给你,但是这个不行!”

    小棠连忙摆手,“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叫齐希望么?”

    齐希望更加奇怪,“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剧场里只有他们两个,小棠还是紧张兮兮的扫视了一圈,才说“我听见有人要绑架你!”

    原来,赵小棠在学校里误打误撞碰到了乔老七另一个手下。起初她担忧,莫非是我出逃的事情这么快就发现了,怎么逃到哪就追到哪呢?她趁那人还没注意自己,想赶紧逃。但是转过来一想,不行,我跑到这来他们都追上来了,我还能躲哪儿去?爹娘该不会被他们抓了吧?想到爹跟娘的安危,赵小棠又大着胆子跟了上去。

    赵小棠现在是惊弓之鸟,因为她是出逃,总担心会被捉回去,所以一见到乔老歪的人,如同耗子见到猫,不管这猫见没见到耗子,耗子都认定猫马上会吃了自己,胆儿就先被吓破了。实际上这个人根本不是要抓她回去,就算赵小棠现在站到面前,也不一定能把她认出来。

    他是乔爷派来跟李大虎李二彪汇合的,目标也不是她,而是落了单的齐希望。但是赵小棠此时并不知道,只是担心父母遭到毒手才跟上去。

    赵小棠跟着他们到一处墙后面。她躲在墙根仔细听。只听乔老七的人说,

    “都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们的人会把车开到路边上,只等咱们把人敲晕,带过去就行。”

    “放心吧,庄爷,我们哥俩好不容易得到这次报仇的机会,绝不能失手。”

    那个被称呼为庄爷的人还是有些担忧,“林家那俩小崽子在哪?”

    “从他们同学那打听来的消息说他俩跟他们的洋老师去什么什么地方,反正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李二彪回答。

    庄爷比较谨慎,“为了稳妥,到时候李大虎你从旁边观察,发现林家这俩小崽子来,你就出来把他们引开。二彪兄弟,你跟我说说齐希望有啥特征,万一一会儿咱们分开了,别让她混过去。”

    “她们学校女学生都穿成一个样,确实不好认。不过她是短发,挎着个红色书包,上面绣个挺显眼的狗熊。这一眼就能认出来。”

    赵小棠躲在一旁把这些听得清清楚楚,红色上面有只熊的书包,这不是白天自己撞的那个姑娘么?确定他们不是抓自己的,小棠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走了。

    小棠从学校里出来,问了火车站的方向,这次担心自己又走丢了,干脆叫个黄包车。

    坐在车上的赵小棠回想起刚才听到的话,不禁后背发凉,仿佛即将被抓的人是自己。“那个女孩是谁?他们为什么要绑架她?她被抓到会怎么样?”小棠越想越害怕,“如果我去告诉那个女孩,她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

    想到这,赵小棠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对黄包车夫喊道,“掉头,我要回去!”

第五十二章 小姐妹患难见真情,赵小棠接连受惊吓

    听赵小棠把来龙去脉说完,齐希望方了然:想不到仇人还有帮手呢,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面前冒着危险来报信的小棠,齐希望感激的握着她的手道谢,“谢谢你冒险救我,你叫什么名字?”

    赵小棠急道,“我叫赵小棠,回民街的豆腐坊是我家开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赶紧跑!”

    齐希望冷静下来,“这里是学校,他们不可能公开绑人,一定会在没人的地方动手。你来找我的时候有没有被发现?”

    赵小棠急得想哭,“一开始没有,我光想着你有危险,却不知道去哪找你,就在这瞎打听,后来又见到要绑你的几个人,一直瞄着这个房子,他们也看见我了,这时候你出来了,我一着急就……他们会不会冲进来?”

    齐希望趴在窗上往外看,此时的校园里只有三四个人在路上走,远处一颗大杨树后有个脑袋鬼鬼祟祟的往剧场这里张望。

    齐希望回头问,“你刚才说他们是三个人?”

    “是啊!”

    另外两个人去了哪里?齐希望心念一动,来到后门,透过后门上镶嵌的彩色玻璃往外看,“完了,看来他们确实早有准备,我们被包围了!”

    齐希望拽过一张桌子,跟赵小棠合力顶到门上。

    赵小棠肠子都悔青了,刚才真是太冲动了,干嘛要管这闲事!她开始哭泣,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那怎么办,还有别的出口么,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爹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呢!”

    “他们也要抓你么?”

    小棠不回答,只是哭。

    齐希望把心一横,“横竖我齐希望都有这一难,这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能来给我送信,我就感激不尽了,但是不能再连累你!一会儿我从正门去把他们引开,你就往南跑,往南人多,你一直跑,别停,也别拐弯!跑到头就能看到有个草坪,上面的菊花开的差不多了,但是也能看出来是菊花,你往右手边跑,跑过两栋楼,到第三栋楼,那是个灰色三层小楼,你在底下喊‘林长发、林长友’的名字,把他们喊下来,让他们救我!记住了么?”

    赵小棠感觉头疼得要炸了,“你再说一遍,说慢点,我记不住。”

    齐希望还没来得及开口,剧场后门就传来砸门的声音。

    “来不及了!”齐希望低呼,“我数三二一,你跟我一起从前门跑,我往哪儿跑,你就往我相反的地方跑,他们是冲我来的,应该不会追你!”

    剧场的门是木质疏松的白松木做的,根本扛不住暴力踹打,门轴被撞的嘎吱嘎吱作响。

    齐希望在舞台上翻出一把道具枪和一把弹簧刀,她把刀递给小棠,“这些都是假的,只能吓唬吓唬人,总好过啥也没有。”

    木门终于顶不住要被撞开,齐希望不敢大意,拉着小棠的手往正门冲了出去。

    推开门,她就大喊起来,“快来人,救命啊——”

    小棠拿着一把假刀,拼命的往南跑。跑了一百多米远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齐希望正举着那把假枪跟那三人对峙,果然没人来抓自己。赵小棠心里反复默念着齐希望刚才跟她交待的事情,“找林长发、林长友!林长发、林长友!”

    可是跑到齐希望说的开败的菊花那里,又迷糊起来,“向左还是右!好像是,左!”

    拔腿去了反方向,她在错误的地点喊了四五遍,“林长发、林长友!”她急促而又凄凉的声音在校园里萦绕,引得楼上楼下的人开窗驻足,议论纷纷。

    “林长发、林长友!”小棠那带着哭腔的声音里渐渐充满了绝望。

    “对不起,希望,我还是救不了你,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

    赵小棠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从学校失魂落魄的出来后,担心家中双亲的小棠想悄悄找个邻居打听情况。她蹑手蹑脚如同做贼一般,被巡逻的警察发现,

    “干什么的?背着什么,打开看看!”

    “路过的,警长,包里就是些随身衣物,没什么好看的。”

    “让你打开,废什么话!”

    那警察不由分说,一把抢过赵小棠的包袱,里面除了两身衣服,还有个用手帕包着的一只翡翠手镯和厚厚一沓子钱。

    “就知道你是个女贼!老实交代,从哪偷的?”那警察看到手镯和钱,两只绿豆眼都对到了一起。

    “警长,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传家宝,那钱是我爹卖豆腐挣来的,不是偷的!”

    “还敢狡辩,看来不让你吃些苦头,你自己是不会招的!”那警察一边吓唬着,一边儿迈开罗圈腿朝赵小棠逼过来。

    小棠从早到晚,连连受到惊吓,整天水米未进,刚刚为了逃跑更是花光所有力气,此刻再也跑不动了。

    眼瞅着小棠就要被拿下,旁边来了个救星,正是那天帮小棠把她娘送到医院的车轴汉子。他正好拉车回来经过,看到这一幕。

    “刘警官,刘警官,您别,这是个误会,她是俺妹!”

    刘警官脖子一歪,“你谁啊?”

    车轴汉子点头哈腰的赔笑,“刘警官,我是车夫小朱啊,您以前总坐我车来着,您想想?”

    “哦,我想起来了,她是你妹?你长得小眼吧唧,黑不溜秋跟个地缸似的,能有这么俊俏的妹?”

    “她随俺娘,俺随了俺爹。”

    刘警官手抱胸,问赵小棠,“他叫啥?”

    “朱、朱富贵。”

    刘警官把那张猪腰子脸凑到赵小棠脸前盯着她的眼睛看,小棠吓得后退了两步。

    其实这个刘姓警官并不知道车轴汉子的名字,他只想试探一下赵小棠是否认识这个人。谁会在意一个黄包车夫叫啥呢?像车轴汉子这种人,只有一个像样的名字——“黄包车夫”,听起来就跟那个远东最大的珠宝商伊万诺夫一样气派,但是更多时候,他们还是被叫成“臭拉车的”。

    车轴汉子朱富贵从自己兜里掏出来一沓脏兮兮带着些许汗臭的钱,这可能是他攒了很长时间的积蓄,他想把钱放进刘警官的上衣兜里,却被刘警官伸手拦住了,

    “谁要你那几个臭钱?拿走,脏了我衣服!”

    车轴汉子尴尬的赔笑,手足无措起来。

    刘警官看了赵小棠一眼,将钱和手镯连同包袱还给了她,二话没说,抬腿就走,留下呆若木鸡的两个人。

第五十三章 念双亲小棠违父命,护女儿老赵头丧命

    “小棠,你怎么还在这?”朱富贵等刘警官走后问。

    赵小棠急切的看着朱富贵,“朱大哥,我爹娘怎么样了,他们还在我家盯着么?”

    朱富贵被小棠看得脸上发热,听小棠的问话,为难起来,支支吾吾不肯说。

    朱富贵越不说,小棠越着急,“你不说,我自己回去看。”

    怕小棠回家再进狼窝,朱富贵脱口而出,“你娘死了!”

    赵小棠瞬间感觉五雷轰顶。

    “你说什么?不可能,怎么可能,我早上走的时候娘还好好的,才一天的功夫,你骗我!”赵小棠边哭边往家跑。

    朱富贵一把拉过她,“小棠,你娘是被那帮人给气死的!他们没见到你就进你家一顿砸,你娘那身子早就空了,经这一吓……”

    “我爹呢?”赵小棠厉声问。

    “他们把你爹揍了一顿看管起来了。”

    小棠情绪开始失控,“你们为什么不报警,不让警察来抓他们?”

    朱富贵神色黯然,“警察来了,但是他们伪造了一份你爹欠钱的证据,上面有你爹的手印,最后警察也不管。”

    赵小棠推开朱富贵,跑回家。疤脸正坐在他父亲常坐的太师椅上等他。见到赵小棠,好像早就预料到她会回来,好整以暇道,

    “乔爷让我买副好棺材给你娘,你可真是好福气,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赵小棠心系母亲,不愿听他废话,她一进门就见到了母亲的灵堂,哭喊着扑过去,

    “娘,您这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您别吓女儿,您起来好不好。”

    老赵头鼻青脸肿的歪在地上,“不是让你走么?你回来干什么!”

    “爹,你的脸……他们打你了?女儿不跑了,女儿再也不跑了,女儿不想让您再挨打。”赵小棠爬到浑身伤痕的老父身边,啜泣着。

    老赵头无可奈何的叹着气,那张皱的像黄菠萝树皮一样的老脸上刻满了绝望。

    他穷了一辈子,倔了一辈子。

    年轻时他养过一头四肢健硕、神采奕奕的黑毛驴,那驴不仅漂亮,还懂人话,干起活来从不偷懒。那驴还救过老赵头——应该说是小赵的命。年轻时候的老赵头骑着驴走在山坡上碰到土狼,小赵受惊从驴背上滚了下来,是黑毛驴尥蹶子用它的铁蹄敲碎了土狼的脑壳!这是条把狼打得落花流水的神驴!他把那头驴当儿子,做最好的豆饼给他吃,哪怕自己吃不饱。可惜他这头恩人神驴被失去理智的饥民吃了!他像发了疯一样拿着刀冲进分驴肉的人群里给他的驴报仇,结果砍伤了好几个,自己也被送进大牢里!

    在大牢里他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拒不认罪,哪怕十般酷刑全用在他身上,让他浑身血肉模糊,让他昏死过去,他也在替他的驴申冤——我的驴是天上的神驴,你们却把它给吃了,你们有罪,你们都得下地狱!

    从牢里出来时,腰杆笔直的小赵真就成了佝偻瘦小的老赵了!可他仍不服气,他靠着自己那祖传的做豆腐手艺征服了所有人的胃,娶妻生女。

    在闯关东的路上,他九死一生,也差点成为路边的冻死骨。在遇到狼群的时候,他又想起了他的神驴!他感觉他被他的驴附体了,拿起火把把狼群吓退了,他再一次活了下来。

    经历过这么多,他都没有怵过,没有失去过信心,但是现在,在老伴儿的灵前,在一帮流氓地痞的威胁下,他居然绝望了!

    疤脸在院里听到了小棠的话,抖着二郎腿说,“哎,这就对了嘛!小棠,你跟着乔爷就能吃香喝辣,再也不用在一堆臭豆子里泡着了!”

    赵小棠抽抽搭搭的不说话,老赵头还陷在回忆里。

    疤脸感到无趣,下了最后通牒,“乔爷说了,今天准你给你娘守灵,明儿一早接你去我们乔爷的府上!你洗干净了等着吧!哈哈哈!”

    疤脸走后,老赵头骂女儿,“让你跑了就别回来,你可倒好。莫不是想给那个缺了十八辈德的乔断掌当六姨太?我老赵头一辈子没多大能耐,给不了你大富大贵!怪就怪你投错了胎,没托生到一个好人家!”

    赵小棠捂着脸痛哭:“爹,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女儿就是一头撞死都不想被那天杀的乔老七糟蹋了去!我出去一天俺娘就走了,俺是担心你!罢了,如今娘不在了,爹也不想认我了,一切因我而起,我还活着干嘛,还是随娘去吧!”

    说罢,小棠猛的站起身,朝桌角狠狠撞过去。

    老赵头伸手去抱,把小棠拦了回来。

    老赵头老泪纵横,“小棠啊,你娘已经去了,你还要扔下爹么?爹说那话,就是想将你激走啊!俺老头子土埋脖子啦!你还年轻,不能被毁了哇!”

    父女抱头痛哭,“小棠,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不能让你被那畜生糟蹋了去!”

    隔壁正吃晚饭的米老头一家人听着,不禁潸然泪下,一时都没了胃口。

    “小棠是个好孩子,老赵头虽然倔,但是骨头硬,也是好样的,可惜了,哎,这房子就是凶!把这一家人害成这样!”

    “前一阵我还想找胖嫂说媒给咱顺子提亲,白瞎了!”

    老两口感慨着,顺子也不吭声。小棠是整条街最俊的姑娘,他当然也中意了,可是跟乔老七抢女人?他可没这胆子。

    顺子心里想,“下辈子投胎,我可得贿赂好阎王,让他给我投生个有权有势的人家,也娶个三妻四妾,享受享受。”

    当晚赵老头跟小棠都一夜未睡,父女俩守着棺材坐了一宿。

    第二天,说到做到的乔老七果然派人派车过来接小棠。这次打头的不是疤脸,换了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他脸上虽然没有疤,有时候还笑盈盈的,可是小棠觉得他比疤脸更可怕,更让人不寒而栗!

    小胡子皮笑肉不笑,“小棠,你娘的灵也守完了,乔爷仁至义尽,你也得懂事儿,赶紧上车吧,别让乔爷久等,我们乔爷可不是始终这么有耐心!”

    老赵头挡在女儿身前,“你们没理由当街强抢民女!我已经派人去叫警察了!丁警长一会儿就到!”

    小胡子轻笑,继而放声大笑,跟随他来的人也哄笑不止。

    “你要找那个姓张的来,兴许他能趟一趟这浑水,你找丁警长……”

    小胡子笑弯了腰:“你个老不死的,真是太有趣了!”

    又尬笑了一会儿,从兜里拿出一帕手绢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泪,再抬头时忽然变了张脸。

    他向一旁伸出手,立刻就有人递上一张纸,他将纸展开移到老赵头眼前喝道:“老东西,这是你昨儿亲自画押的,你还认得不?”

    老赵头头皮上青筋暴起,“放你娘的屁!那是你们逼我的!你爷爷我卖房卖地都不会卖女儿!”

    小胡子一副猫捉耗子的神情,“逼你?谁看见了,怎么逼的?好,就算我们逼你,啧啧啧,你就把女儿卖了?”

    又歪着头,露出怜香惜玉的表情看向赵小棠,“你看你这个爹,欠了乔爷点钱,就把他亲生女儿,你,给卖了!”

    “你放屁,爷爷跟你拼了!”老赵头忽然愤起,从袖子里掏出刀直奔小胡子咽喉。

    不想小胡子早有准备,只见他不慌不忙,一手抓住老赵头卧刀的手腕,一脚朝老赵头的膝盖踢过去。在老赵头即将摔倒在地之际,抓住老赵头持刀的手腕往里掰,刀尖就冲向老赵头,也没见到小胡子怎么用力,那刀就扎进了老赵头的胸口,紧接着老赵头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第五十四章 受威胁抠老头救女,热心肠山东帮出资

    杏儿一晚上没睡好,胸口闷得喘不上去,她用胳膊肘怼老伴儿,“我这眼皮子跳一天了,初时我以为是小豆子发烧闹得,刚才小豆子烧退了,我这眼皮还是一个劲跳。”

    “都说左眼财右眼灾,你是左眼右眼?”

    “哎呀,老头子,我就是这只眼睛,你给我瞅瞅,我这是左眼右眼?”杏儿指着自己的右眼问。

    齐老歪眼珠子转了转,“左眼,证明你有财,赶紧睡吧!”

    “哦,那就好,那就好。”杏儿摸着自己的胸说。隔了几秒,又不放心。

    “我记得咱闺女是今天回家来着,难道是我记错了,你记不记得是哪天?”

    齐老歪闭着眼回答:“是今天,下午希望托长发来告诉我了,她今天下午要去排练她那个话剧,得晚点回家。兴许晚了,就不想回家了,她学校不还供住呢么!”

    “你这个死老头子!”杏儿推了老歪一把,

    “咋不早点跟我说呢!咳,我这琢磨了一晚上。行了,睡觉!”

    齐老歪却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半宿——今天回民街上那个号称“滨乌第一豆腐赵”的老赵头被人当街攮死了,他虽然没亲眼见到,但是这消息已经传得满城尽知。

    老赵头招谁惹谁了,摊上这种血光之灾?如果非要说他招惹谁了,那就一定是死在那房子里的薛老太。

    来到大城市以后,生活水平提高了,也不怕洪水猛兽威胁了,按理日子应该越过越好。可是最近几次,不管是发生自己身边、像女儿被绑架这种,还是发生在别人身边、像老赵头被杀女儿被抢。都让齐老歪在心里犯嘀咕——人祸之凶大于洪水猛兽。猛兽吃饱了不祸害人,可是这人有吃有喝怎么还想着要吃人呢?

    忧心忡忡的齐老歪这时又想起林宝泉的好来:要是他在,就不会由着这些人骑到他们脖颈子上拉屎!

    ……

    第二天一早,齐老歪派小豆子去学校找闺女。他虽嘴上不说,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放心不下。

    杏儿炸了几根麻花,小豆子着急,麻花刚夹出来,他就伸手揪,结果被热油烫着了。

    “你这孩子!快让干娘看看?哎呀,烫出这么大个泡!”

    杏儿翻出一块结到一起的碱,掰下来一小块,用擀面杖擀成末,涂到小豆子烫伤的手上。

    “涂上这个,一会儿小豆子的手就不疼了。”

    杏儿用牛皮纸包了根麻花递给小豆子,“用手这样拖着,就不烫了!”说完,还摸了摸小豆子的头顶。

    小豆子嘶嘶哈哈的吃完一根麻花,杏儿把带给齐希望的也装好了。

    “小豆子,这个给你姐带去,顺便问问她今天下了学能不能早点回来。”

    “知道了,干娘。”小豆子第二根麻花也快吃完了,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怀里揣着麻花就往外跑。

    “慢点,别崴了脚!”杏儿在后面喊。

    小豆子已经跑到街上去了。

    小豆子前脚刚走,齐老歪后脚就收到李大虎送来的恐吓信。不禁又惊又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坐堂的任大夫掐着他的人中把他掐了回来。

    齐老歪刚明白过来就开始嚎上:“我的希望啊!快,快准备一万大洋!”

    杏儿没见到恐吓信,却也知道一定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到底咋了?”

    任大夫替齐老歪把信读了,“你女儿在我手里,今天酉时前准备一万大洋送到城外的龙王庙,不准报警,否则撕票!”

    读罢,又将信封递给杏儿:“这里面是一块玉佩!”

    杏儿见到那玉佩,也晕了过去——那可的的确确是女儿的贴身之物。

    齐老歪把所有大洋包括私藏的那两条小黄鱼拿了出来,用秤称过,一算,还差三千。又把货柜子上的货粗略点一下,抹着眼泪写了个“半价出售”的牌子,就要将所有珍贵药材折价出售。

    刚要挂上去,林长发就跑来阻止。

    “齐大爷,您就是凑够这一万大洋也救不了希望!”

    “你放屁!”

    齐老歪怒不可遏:

    “我之前就是太相信你们了,你们说能保护好希望,我才同意希望去上学的。可是现在!”

    齐老歪伸出拳头朝林长发身上招呼过去,林长发也不躲,由着那斗大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来。齐老歪打了十几拳,忽然停了手,蹲到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林长发这时才说,“我哥已经去找了,他认识的人多,会找到的,我来就是想告诉您,别中了圈套!”

    齐老歪灰黄的眼珠里带着一丝希望,“你哥?宝泉来了?”

    “没,我二哥,长友。”

    “长友?宝泉要是在,我信他!你俩,还是算了吧!起开,别耽误我筹钱!”

    听说齐民药铺百年的灵芝、人参都半价出售,整条街上的人都过来围观,可依然没人买。

    “齐掌柜,你这是欠人赌债还是打算离开滨乌?这么多上好的药材,你就不心疼?”

    山东饭馆的戚有光跟齐老歪素来交好,此时见老歪如此反常,出言询问。

    齐老歪苦着脸,绑架闺女的匪徒不让他报警,万一他把真相说出来,惹怒了那帮人,闺女就危险了。他双手抱拳,对大伙儿深鞠了一躬:

    “首先我齐老歪谢谢大伙儿这几个月来对我们一大家子的照顾。我齐老歪是个什么样的人,相信街坊邻居们也都知道了,我会是那六亲不认的烂赌鬼么?实在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可能以后也不能在滨乌呆下去了!我这药铺里的药材,懂行应该都清楚,绝对都是真材实料的好货。要不是遇到事儿,打死我老头子都不会贱卖!各位街坊邻居若是瞧得上,你们就买回去备着。人吃五谷杂粮,谁都会有个病有个灾。若是不需要,也请各位看在往日情分上,把这门口让开,让有需要的人过来。”

    “咳,齐掌柜这说的什么话!”戚有光摊着手,

    “我们都是老乡,都是想帮帮你。要不这样,你先告诉我,缺多少钱?你这些上好的药材好虽然是好,半价卖是便宜。可是,你看咱滨乌,多数是穷苦人,开点便宜药还行,有几个有那实力把你那灵芝、人参、鹿茸全买回去?还不如咱山东老乡会给你想想办法!”

    邻居们也都附和,“对啊,李掌柜,遇到啥事缺多少,你说出来,大伙儿凑一凑,也不能让你倾家荡产啊!”

第五十五章 救女心切老父中计,恶贯满盈双双殒命

    山东帮老乡会的掌柜们凑了剩余的三千块大洋给齐老歪,就连一直跟齐民药铺不对付的忠和堂老板刘文甫都出了三百大洋。齐老歪毫不犹豫的在借款上按下手印,双手抱拳向山东老乡,尤其是会长致谢。

    这山东老乡会的会长正是山东饭馆的老板戚有光。他当年闯关东时一路受到山东老乡的帮助,才活下来。在长白山挖过参,也在老金沟淘过金。有一年他踩了狗屎运,捡到一块狗头金,从此发家,开了山东饭馆。

    发达后的戚有光不忘本,每当遇到山东来的难民,常会施舍他们一些饭食。就这样,他在本地山东人的威信甚高。有人的地方就会结党拉帮派,尤其是在素有“三不管”(政府不管,俄国人不管,军阀不管)之称的滨乌,就像是地主家(萨哈连)小妾生的孩子,给地主干活做牛做马,却只能吃点地主给的残羹剩饭,地主心情不好,嫌活干的少交的税少,还得被踹两脚。

    警察摸鱼,黑帮横行,劫匪泛滥。要想生存下去,那更不能耍单,因此山东老乡会就此成立起来,入会的多是在滨乌开店做买卖的山东人,大伙儿推举好善乐施的戚有光当了会长。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戚有光带头把齐老歪的赎金凑够了,已是申时三刻,必须要赶在太阳下山前把赎金送到龙王庙。

    “我去!”林长发道。

    “我必须亲自去。”齐老歪拒绝。

    他心里清楚,这件事不怪长发,他要能寸步不离的陪着女儿那才有问题呢!他是担心叫旁人去,女儿会有危险。毕竟眼珠子都要被人挖走了,他怎么敢去冒这个险?

    所以不管林长发说什么,他坚决要自己去。林长发心里也急,但是他相信长友的判断和组织的能力,见拗不过只好等老歪走后跟着。

    齐老歪抱着装满大洋的箱子坐上一台黄包车,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台黄包车车夫是乔装打扮的李大虎。

    李大虎根本就不想带齐老歪去龙王庙,在那里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怎能再吃亏?信上写的要钱是真,其他的不过是掩人耳目。

    李大虎把齐老歪带进一片大草甸里,齐老歪急了。

    “这哪有龙王庙,你不说你知道么,这是哪?你是什么人?”

    “齐老歪!”李大虎掀开帽子,露出那只独眼来。

    “老不死的,你睁开狗眼瞧瞧,老子是谁?你该不是忘了吧!”

    齐老歪惊慌失措,指着他的脸脱口而出:“你!你,是你!我女儿是被你绑走的!”

    “没错,就是我!”李大虎狞笑,

    “想不到当初被我扔进大酱缸里、踹两脚都崩不出个屁来的老面兜子,竟然是个有钱的药材商!那日我真是看走了眼,居然被你蒙混过去!好在老天有眼,今天又让你落我手里!你女儿捅瞎我一只眼,又让我绝了后,这一万块大洋,不多!”

    原来,当年齐老歪进萨哈连典当千年人参换出两条小金鱼,出门就被两个混混盯上,后来金条虽然没被抢走,但是挨了顿揍,又被扔进臭烘烘的大酱缸里。李大虎、李二彪就是那两个混混。

    齐老歪紧紧抱着箱子,“我闺女希望呢?我要见到我闺女!”

    “你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李大虎邪笑。

    齐老歪心里咯噔一下,吼道:“你把她咋的了?”

    李二彪从李大虎身后走过来,他满手是血,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咋的了?你猜?”

    齐老歪老脸抽搐,悲从中来,还是晚了么?

    此时,斜阳残照,仿佛长着猩红大嘴的怪物,正在吞噬这枯黄的天地,和心如枯槁、万念俱灰的齐老歪。

    “我跟你拼了!”

    齐老歪走时,在袖子里藏了把刀,这时,他把刀掏出来,想跟这对恶棍拼命。

    金光乍现,李大虎仅剩的那只眼睛被刀子晃得睁不开,齐老歪从车上下来,直奔他而去。

    “找死!”

    李二彪伸出手来,握住齐老歪伸过来的手腕。可齐老歪此时抱着必死之心,他暴喝一声,仿佛从体内生出一股神力,使他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挣脱了正值壮年的李二彪。锋利的刀子转了向,李二彪的脸顿时破相。

    血色残阳下,一道血雾飘洒在半空中,形成一座血桥,将李二彪与那即将没入地平线的猩红大嘴连在一起。那大嘴朝李二彪吞了过来,可是此时的李二彪并没有注意到。他哀嚎着、怒吼着,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朝齐老歪顶过来。

    李大虎也从胸前掏出一把刀,奔齐老歪那单薄的肋骨而来。

    此时的齐老歪,仿佛一头想要同归于尽的老鹿。明知徒劳,却扔不肯束手待毙。他拿着那把唯一能让他复仇的刀,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刀刃穿过血桥,可是血桥未断,地平线上的那张大嘴也更近了,马上就要将这几个人都吞进嘴里。

    李二彪的手和李大虎的刀子眼见就要贴上齐老歪的皮肤,忽然远处“砰”、“砰”的两声响,草甸里传出哗啦啦的声音,惊飞了野鸭和大雁。

    李大虎、李二彪嘴角流血,保持着扑向齐老歪的姿势,猩红大嘴过来了,将他们吞入口中,却独独略过了齐老歪。李大虎、李二彪不甘心的睁大眼,连句呐喊都来不及发出便轰然倒地。此时,天边那张嘴吃饱了,心满意足的走了,草甸陷入黑夜。

    齐老歪愣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齐大爷,您没事吧?”

    林长发、林长友带着几个人出现在齐老歪的视线里。

    “齐大爷?”

    见齐老歪不吭声,林长发又叫了一遍。

    “啊——”

    齐老歪对着天空,哀嚎起来。

    回到药铺,杏儿得知希望被杀的消息,痛不欲生,甚至想要撞墙。

    长发和长友拼命的拦着,小豆子站在一旁哇哇大哭。

    “我们在草甸里找了好几遍,除了两只被拔了毛的野鸡,没发现希望的尸体。也许李大虎他们在骗你!”长友说道,

    “那我的希望怎么不见了?”

    杏儿嚎啕大哭。

    “现在连个尸体都没了,希望,你让当娘的咋活!”

    “大娘,我相信希望肯定还活着,不能听那两恶徒的一面之词!现在滨乌的警察已经加派人手了,希望的老师同学都知道这件事,大家也都自发在寻找,您可千万得有信心啊!”

    长发的眼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不移的信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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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烈屯的儿女们介绍:
小人物也能成为大英雄!这是一部歌颂小人物建设家园、热爱家园、保护家园的英雄史诗。以林宝泉为首的林家堡为了远离战火和饥荒,在关东的白山黑水间建起了家园:打猎、务农、经商,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这种自由与富足并没有持续多久,土匪和侵略者都盯上了他们,压榨与迫害使林家堡人意识到“国之不存,何以为家?”当初,他们就是为了躲避战乱逃到关外,如今关外也非乐土,他们再也不能失去家园!于是林宝泉带领林家堡人开始了反抗——哪怕拼尽最后一滴血,也不允许在倒下前让敌人占领家园!雪烈屯的儿女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雪烈屯的儿女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雪烈屯的儿女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