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齐民药铺
齐老歪开药铺这件事终于定了下来，当然这中间也有一些波折。
林宝泉和林家堡子的长辈们商议要把药铺起名叫“世仁堂”，原因很简单，“南有同仁，北有世一。”世仁堂自然听起来更响亮。可是齐老歪看着一帮人讨论，却独独不问自己的意见，当下就不满起来，
“就叫齐民药铺！”
众人都是一愣，齐齐盯着齐老歪看。齐老歪被盯得有些不自然，扭捏道，
“俺大名就叫齐民。”
齐老歪是第一次对外说出自己大名，当初来到林家堡的时候，他向人介绍自己也只说自己家中排行第三，叫他齐老三就行。后来大伙儿看他长得嘴歪眼斜的，人又老实就给他起外号叫齐老歪，时间长了当他面也这么叫，他倒也不恼，就没人再问过他本名了。
“哦，俺家乡出过一个名人叫贾思勰，写过本书叫齐民要术。”钱诚插嘴道。
钱匣子、钱诚父子是山东寿光的，当地闹饥荒的时候钱匣子的妻子饿死了，他带着刚几岁大的钱诚投奔了林老爹，林老爹那时候已经发现了东北深山里的那处世外桃源，正准备带着亲戚朋友移民过去，于是钱家父子也跟了去。
“但是是齐民要术跟齐民药铺听起来总觉得像李逵跟李鬼的关系，还是世仁堂好听！”孙大壮笑呵呵道。
“怎么，俺开个药铺起个名俺自己都不能说了算了吗？”齐老歪突然烦躁起来，一反常态的坚持起来，
“就叫齐民药铺！”
林宝泉看着情绪激动的齐老歪，开口道，
“就听齐大爷的，叫齐民药铺。”
药铺的名字刚定下来，关于选址的位置又出现了分歧。林宝泉想让齐老歪把店铺开在埠头，因为这里有码头，人流量大；周围洋行、西餐厅和各种商贸也多，只是租金贵了些，林宝泉表示自己愿意多拿出一部分钱。但是林老歪却坚持在滨乌开，主要是离他闺女上学的学校近一点。
“洋人也不用咱的中药，远近能咋的？再说了，滨乌那地方咱中国人多，中药才好卖。”
齐老歪这样一说，林宝泉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准备得差不多时，孙大壮给林宝泉提了醒，“这个老歪你别看平时愚氓（老实），实际他那是装傻，现在你让他出去挑大梁了，他开始拿把（摆架子）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何况这是你半路捡的。你打算这个店开起来以后跟他怎么算啊？”
“俺当初也没想那么复杂，就寻思咱每回进城有个落脚地，咱卖的货不至于被人压那么低价！”
“这事儿你可得寻思好了，咱这堡子几十口子人这些年相处的都挺好，现在万一因为钱的事情上闹了矛盾，你这个堡长可就不好当了！”
“我知道了，我好好想想，再看看齐大爷的意思。他之前还说过不用大伙的钱，自己拿呢！”
“大外甥，你就不好奇老歪这钱从哪来的？”
林宝泉皱着眉沉默了一会，沉声道，
“俺好像知道他哪来的钱了，送齐希望去读书那回，他跟着去的。许是他采山留了什么东西没有跟堡里分，借着去城里的机会悄悄卖了，俺说他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怎么能被贼盯上，还被扔进酱缸里。”
“哎！宝泉啊，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堡里人时常自己留下点啥到城里换钱，你也不管。说来也是，当初就十来口子人，谁也不背着谁，谁家也不缺啥少啥。所以俺跟你爹他们也没正经儿的立个规矩，以至于现在都开始有私心了。想想也是，现在都分了家和地，当然都揣着自个儿的心思了！”
孙大壮走后林宝泉开始琢磨起表舅说的话，老爹不在了，自己这个堡长只是表面上被人尊重，但凡做任何决定，除了老舅孙大壮支持，其他人总有唱反调的。很多人都觉得他们根本不需要林宝泉来管，以前他爹在的时候要怎么着就怎么着，一直过得挺好，谁愿意他管着。尤其林虎娶了窑姐儿柳月后，他这个堡长也成了堡里的笑话，大家当面不敢说背后在家都议论得欢。
如何能让堡里人都心服口服？
在哈勒滨开药铺就是林宝泉想的一个办法。
这几年国民政府对萨哈连的管制加强了，听说沙俄国内也不消停，对远东地区管控已经不那么严了，很多民营资本家都来到了萨哈连。林宝泉的两个兄弟林长友林长发比林宝泉小一轮，都在滨乌读书，他们时常跟林宝泉说起时局和世界的变化，也使得林宝泉开始反思不能一直窝在小山沟沟里，当初父母是躲避灾难饥荒来闯关东，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就应该再闯一闯。
他把经商的第一次尝试选择了药材，因为长年累月在山里行走，对药材无比熟悉了，另外自家有这优势还怕无法跟城里那些药铺竞争吗？况且每次他去卖的那家药铺因为他们没有势力总是压价，这也让他们损失了不少。若是他们自己开了药铺，利润上至少可以翻上一番，他带着堡里人挣了钱，那自己的威信必然就上来了。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堡里的长辈竟然只安于现状不考虑以后。虽然后面齐老歪主动要开药铺可他明摆着想摆脱他单干，这可把他的计划打乱了。
“爹，你在那发啥呆呢，俺娘呢？”这时，林虎走了进来，随口说完就用水瓢舀出缸里的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林宝泉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自己怎么能生出这么个窝囊废的儿子，给老林家丢尽了脸，若不是林虎懦弱无能，那去哈勒滨开药铺也轮不到齐老歪啊。
林虎见林宝泉脸色不好，害怕他又要骂人紧忙跑了出去。
林宝泉感觉郁闷极了，便想出去走走。一出院子就看到花儿抱着孙子林茂正往家走。
林虎跟柳月结婚后没多久，柳月窑姐儿的身份就被花儿听了去，花儿一怒之下狠狠打了儿媳几个嘴巴把她赶了出去，柳月走投无路又回到了孟丽家住。林虎虽与柳月夫妻一场还有了孩子，却对她并无感情，从未替她求过情，甚至她被赶走以后都没去看过一次。
“虎他爹，这是咋了，谁惹你了，气冲冲的。”
“以后叫我宝泉、堡长，叫啥都行，就别叫我是虎子爹！”林宝泉说完，背着手加快从花儿身边走了过去。
“最近这是咋了，抽哪门子的风？”花儿看着林宝泉的背影嘀咕道。
第十四章 取名字老歪不妥协，不如意宝泉撒脾气
齐老歪开药铺这件事终于定了下来，当然这中间也有一些波折。
林宝泉和林家堡子的长辈们商议要把药铺起名叫“世仁堂”，原因很简单，“南有同仁，北有世一。”世仁堂自然听起来更响亮。可是齐老歪看着一帮人讨论，却独独不问自己的意见，当下就不满起来，
“就叫齐民药铺！”
众人都是一愣，齐齐盯着齐老歪看。齐老歪被盯得有些不自然，扭捏道，
“俺大名就叫齐民。”
齐老歪是第一次对外说出自己大名，当初来到林家堡的时候，他向人介绍自己也只说自己家中排行第三，叫他齐老三就行。后来大伙儿看他长得嘴歪眼斜的，人又老实就给他起外号叫齐老歪，时间长了当他面也这么叫，他倒也不恼，就没人再问过他本名了。
“哦，俺家乡出过一个名人叫贾思勰，写过本书叫齐民要术。”钱诚插嘴道。
钱匣子、钱诚父子是山东寿光的，当地闹饥荒的时候钱匣子的妻子饿死了，他带着刚几岁大的钱诚投奔了林老爹，林老爹那时候已经发现了东北深山里的那处世外桃源，正准备带着亲戚朋友移民过去，于是钱家父子也跟了去。
“但是是齐民要术跟齐民药铺听起来总觉得像李逵跟李鬼的关系，还是世仁堂好听！”孙大壮笑呵呵道。
“怎么，俺开个药铺起个名俺自己都不能说了算了吗？”齐老歪突然烦躁起来，一反常态的坚持起来，
“就叫齐民药铺！”
林宝泉看着情绪激动的齐老歪，开口道，
“就听齐大爷的，叫齐民药铺。”
药铺的名字刚定下来，关于选址的位置又出现了分歧。林宝泉想让齐老歪把店铺开在埠头，因为这里有码头，人流量大；周围洋行、西餐厅和各种商贸也多，只是租金贵了些，林宝泉表示自己愿意多拿出一部分钱。但是林老歪却坚持在滨乌开，主要是离他闺女上学的学校近一点。
“洋人也不用咱的中药，远近能咋的？再说了，滨乌那地方咱中国人多，中药才好卖。”
齐老歪这样一说，林宝泉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准备得差不多时，孙大壮给林宝泉提了醒，“这个老歪你别看平时愚氓（老实），实际他那是装傻，现在你让他出去挑大梁了，他开始拿把（摆架子）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何况这是你半路捡的。你打算这个店开起来以后跟他怎么算啊？”
“俺当初也没想那么复杂，就寻思咱每回进城有个落脚地，咱卖的货不至于被人压那么低价！”
“这事儿你可得寻思好了，咱这堡子几十口子人这些年相处的都挺好，现在万一因为钱的事情上闹了矛盾，你这个堡长可就不好当了！”
“我知道了，我好好想想，再看看齐大爷的意思。他之前还说过不用大伙的钱，自己拿呢！”
“大外甥，你就不好奇老歪这钱从哪来的？”
林宝泉皱着眉沉默了一会，沉声道，
“俺好像知道他哪来的钱了，送齐希望去读书那回，他跟着去的。许是他采山留了什么东西没有跟堡里分，借着去城里的机会悄悄卖了，俺说他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怎么能被贼盯上，还被扔进酱缸里。”
“哎！宝泉啊，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堡里人时常自己留下点啥到城里换钱，你也不管。说来也是，当初就十来口子人，谁也不背着谁，谁家也不缺啥少啥。所以俺跟你爹他们也没正经儿的立个规矩，以至于现在都开始有私心了。想想也是，现在都分了家和地，当然都揣着自个儿的心思了！”
孙大壮走后林宝泉开始琢磨起表舅说的话，老爹不在了，自己这个堡长只是表面上被人尊重，但凡做任何决定，除了老舅孙大壮支持，其他人总有唱反调的。很多人都觉得他们根本不需要林宝泉来管，以前他爹在的时候要怎么着就怎么着，一直过得挺好，谁愿意他管着。尤其林虎娶了窑姐儿柳月后，他这个堡长也成了堡里的笑话，大家当面不敢说背后在家都议论得欢。
如何能让堡里人都心服口服？
在哈勒滨开药铺就是林宝泉想的一个办法。
这几年国民政府对萨哈连的管制加强了，听说沙俄国内也不消停，对远东地区管控已经不那么严了，很多民营资本家都来到了萨哈连。林宝泉的两个兄弟林长友林长发比林宝泉小一轮，都在滨乌读书，他们时常跟林宝泉说起时局和世界的变化，也使得林宝泉开始反思不能一直窝在小山沟沟里，当初父母是躲避灾难饥荒来闯关东，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就应该再闯一闯。
他把经商的第一次尝试选择了药材，因为长年累月在山里行走，对药材无比熟悉了，另外自家有这优势还怕无法跟城里那些药铺竞争吗？况且每次他去卖的那家药铺因为他们没有势力总是压价，这也让他们损失了不少。若是他们自己开了药铺，利润上至少可以翻上一番，他带着堡里人挣了钱，那自己的威信必然就上来了。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堡里的长辈竟然只安于现状不考虑以后。虽然后面齐老歪主动要开药铺可他明摆着想摆脱他单干，这可把他的计划打乱了。
“爹，你在那发啥呆呢，俺娘呢？”这时，林虎走了进来，随口说完就用水瓢舀出缸里的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林宝泉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自己怎么能生出这么个窝囊废的儿子，给老林家丢尽了脸，若不是林虎懦弱无能，那去哈勒滨开药铺也轮不到齐老歪啊。
林虎见林宝泉脸色不好，害怕他又要骂人紧忙跑了出去。
林宝泉感觉郁闷极了，便想出去走走。一出院子就看到花儿抱着孙子林茂正往家走。
林虎跟柳月结婚后没多久，柳月窑姐儿的身份就被花儿听了去，花儿一怒之下狠狠打了儿媳几个嘴巴把她赶了出去，柳月走投无路又回到了孟丽家住。林虎虽与柳月夫妻一场还有了孩子，却对她并无感情，从未替她求过情，甚至她被赶走以后都没去看过一次。
“虎他爹，这是咋了，谁惹你了，气冲冲的。”
“以后叫我宝泉、堡长，叫啥都行，就别叫我是虎子爹！”林宝泉说完，背着手加快从花儿身边走了过去。
“最近这是咋了，抽哪门子的风？”花儿看着林宝泉的背影嘀咕道。
第十五章 烦躁的林宝泉
林宝泉心中郁闷，漫无目的到处溜达，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齐老歪家。
“大侄儿来了，快屋里坐！”杏儿正好出来倒水，看到林宝泉进来连忙热情招呼着。
林宝泉答应了一声抬腿往里走。
“哎呀，你看俺这埋了咕汰（埋汰）的，这几天是皮勒扑楞（形容收拾东西时毛毛躁躁声音很大）的整的俺晕头转向，都没处下脚了，哎！大侄儿你别嫌弃，从边上过来坐炕上吧！”杏儿一边把炕沿儿上堆满的东西往炕里推一边儿不好意思的解释。
“大娘，别忙活了，俺不坐了，俺大爷不在家么？”
“哦，他啊，不知道整天瞎忙个啥，俺这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他都不过来帮忙。”
“俺帮你收拾吧！”
“咳！不用，你这一天多忙啊，堡子里好几十口子人的事儿你都得管，大娘这点小活儿一会儿就整完了。”
林宝泉看了看乱糟糟的屋子，齐老歪也不在，自觉无趣，推说还有别的事就走了。
从齐老歪家出来后林宝泉又往堡里的牲口棚走去。这些年，多余吃不完的猎物就分别圈养了起来，现在有野猪、狍子、梅花鹿、兔子；还有林宝泉进城买来的羊、牛和马，这些牲畜都有堡子里的人轮班喂养，除了牛和马是工具不准食用以外其他牲畜都是按人口饭量领取，管理和记录数量的是林宝泉的表侄孟祥，虽然孟祥天生有点痴傻，但是算数很快。于是林宝泉便让孟祥计数，记错了就罚他打扫牲口棚，记对了就在年底多分一只野猪和两只鸡。这孟祥倒也上心，从来没记错过。
孟祥远远的见到表叔林宝泉不等他走近自己先诉起苦来：
“表叔，你再早点来就好了！”
“出啥事了？”
“钱诚又过来拉走一只羊，说钱老爹得了风寒，要吃羊肉补补去寒，还牵走一个最肥的。”
“他们家从今年开始牵走几只羊了？”
“算上刚才那只是第三只！”
林宝泉一听火气就来了，
“俺费了大劲才从城里活着带回来两只羊羔，咱这地方冷，用了六七年时间才养出来六十多只，前几年咱整个堡子过年才宰一只，就是想让这帮畜生多下崽儿。去年开始羊多了，俺才下的规矩不用等到过年宰，可以按每家人口领，齐老歪家就一只，你们家五口人两只，俺表舅家里十一口子人才三只，钱家也才三口人给两只还不满足，这一年才过去一半就领三只，你咋不拦着？这要让别的人家知道都要多领，不就乱了套，以后都没羊肉吃了！”
听着表叔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孟祥心里还不服，
“我拦了啊，可是他说上次那只不能算，那是给村里祈福供给仙儿用的，供了仙儿能让这些羊十只变一百只一百只变一千只！”
林宝泉气笑了，“俺怎么有你这样的表侄，那羊不下崽儿凭空能变出来？十只当然能生出一百只了！你让钱城给忽悠了！”
孟林疑惑的摸了摸后脑勺，想了半天忽然恍然大悟的拍了下额头，
“表叔你算的不对，十只羊不一定正好生出来一百只，得看每一胎几个，咱的羊前两年母羊一年才能生一胎，一胎才生两个，但是这两个羊也不定是一公一母，有时候是两公，有时候是两母，去年八九月时咱这羊一胎能生仨了，那十只羊就算公母五对，生出来的有三个有两个的……咦，表叔你咋的了，中风了么，眼睛咋还抽抽了？”
林宝泉感觉胸中憋的一口老血都窜进脑门了，气得他站都站不住了，直后悔当初不应该让这个傻侄儿管这么重要的事。
“你自个儿好好算吧，晚上回家的时候让你爹过来找我！”林宝泉说完转身就走，觉得再待下去他真会气中风。
“哎，表叔，那十只羊从哪来的啊？”孟林傻乎乎的追问。
“你钱叔家的仙儿变出来的！”林宝泉没好气的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宝泉越想越气，直接奔孙大壮家来。孙大壮一见外甥这脸色就猜到不是为了齐老歪就准是钱老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着招呼着，
“看我这外甥的鼻子比狗鼻子都好使，你是闻着你舅妈炖的小鸡了吧！武跟广全文宇酒量都完蛋，你来了正好陪我喝点！”
“哎呀，舅妈炖了小鸡，我说咋这么香，还没进院就闻着了！”
林宝泉说着，也不用别人让，自己就把鞋脱了，上炕挨着表舅孙大壮盘腿坐下了。
“你说你这孩子，成天瞎忙活抓不着你影儿，都多长时间没陪你舅喝酒了！他舅妈啊，那鸡还得啥时候出锅啊？”
秋菊在门口掀开帘子应道，“这老母鸡太老了，再咕嘟（拟声词，小火炖）一会儿，要不嚼不动。昨儿炸的小鱼儿还有，你爷俩先对付着喝！”说着就端上半碟一小鱼来。
“谢谢舅妈，这几天俺正馋着呢！花儿整天忙着带孩子，吃饭基本都是糊弄。”
“这花儿也是的，以后你就上舅妈这来吃，舅妈顿顿给你做好吃的！俺先看看那老母鸡，别塌底了（糊了），你跟你舅俩先唠！”
“咋不见我几个弟？”林宝泉问。
“去大河那边儿了，成天也不知道捅咕（做）啥，闲得没事呗！”
孙大壮拿出炕柜里的一坛酒倒了两碗，林宝泉端起碗跟孙大壮碰了碰就直接干了。喝完皱着眉咋吧了一下嘴，
“这酒劲儿可真大！”说着，还打了个嗝。
“哈哈，这可是俺自己新酿的，也是最近闲得没事，瞎鼓捣呗，结果就让俺鼓捣出来了！”
林宝泉抓起桌上的筷子吃了两口小黄鱼，才感觉嗓子眼火辣辣的感觉下去了点，连连称赞道，
“大舅这酒就着舅妈的炸鱼，就连萨哈连四个幌子的饭庄都比不了！”
“那你还蹦高儿的想去萨哈连？”孙大壮笑眯眯的看着外甥。
“跟萨哈连比，咱这地方也就芝麻大点，说叫林家堡，可才二十多人，谁知道咱这地方？”
“宝泉，俺跟你爹他们跋山涉水历尽千难险阻来到这，就是想找个活路，要不是你爹带俺们来，俺们一家子可能早都饿死了，那时候想着只要一家子别饿死就行了，像这样天天有酒有肉的生活想都不敢想！大伙儿其实也不是想跟你作对，毕竟就算不看你的面子，俺这过世的老姐夫对大伙儿都有恩哪！大家只是太平日子过得久了，都不想再折腾了，你这三天两头的一个想法，大伙儿就怕有风险！”
“现在外面不太对，”林宝泉吃着炸鱼看了眼表舅，
“东边又出来一伙儿绺子，离俺们这儿挺近。”
第十五章 贪心不足钱家骗羊，垂头丧气宝泉诉苦
林宝泉心中郁闷，漫无目的到处溜达，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齐老歪家。
“大侄儿来了，快屋里坐！”杏儿正好出来倒水，看到林宝泉进来连忙热情招呼着。
林宝泉答应了一声抬腿往里走。
“哎呀，你看俺这埋了咕汰（埋汰）的，这几天是皮勒扑楞（形容收拾东西时毛毛躁躁声音很大）的整的俺晕头转向，都没处下脚了，哎！大侄儿你别嫌弃，从边上过来坐炕上吧！”杏儿一边把炕沿儿上堆满的东西往炕里推一边儿不好意思的解释。
“大娘，别忙活了，俺不坐了，俺大爷不在家么？”
“哦，他啊，不知道整天瞎忙个啥，俺这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他都不过来帮忙。”
“俺帮你收拾吧！”
“咳！不用，你这一天多忙啊，堡子里好几十口子人的事儿你都得管，大娘这点小活儿一会儿就整完了。”
林宝泉看了看乱糟糟的屋子，齐老歪也不在，自觉无趣，推说还有别的事就走了。
从齐老歪家出来后林宝泉又往堡里的牲口棚走去。这些年，多余吃不完的猎物就分别圈养了起来，现在有野猪、狍子、梅花鹿、兔子；还有林宝泉进城买来的羊、牛和马，这些牲畜都有堡子里的人轮班喂养，除了牛和马是工具不准食用以外其他牲畜都是按人口饭量领取，管理和记录数量的是林宝泉的表侄孟祥，虽然孟祥天生有点痴傻，但是算数很快。于是林宝泉便让孟祥计数，记错了就罚他打扫牲口棚，记对了就在年底多分一只野猪和两只鸡。这孟祥倒也上心，从来没记错过。
孟祥远远的见到表叔林宝泉不等他走近自己先诉起苦来：
“表叔，你再早点来就好了！”
“出啥事了？”
“钱诚又过来拉走一只羊，说钱老爹得了风寒，要吃羊肉补补去寒，还牵走一个最肥的。”
“他们家从今年开始牵走几只羊了？”
“算上刚才那只是第三只！”
林宝泉一听火气就来了，
“俺费了大劲才从城里活着带回来两只羊羔，咱这地方冷，用了六七年时间才养出来六十多只，前几年咱整个堡子过年才宰一只，就是想让这帮畜生多下崽儿。去年开始羊多了，俺才下的规矩不用等到过年宰，可以按每家人口领，齐老歪家就一只，你们家五口人两只，俺表舅家里十一口子人才三只，钱家也才三口人给两只还不满足，这一年才过去一半就领三只，你咋不拦着？这要让别的人家知道都要多领，不就乱了套，以后都没羊肉吃了！”
听着表叔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孟祥心里还不服，
“我拦了啊，可是他说上次那只不能算，那是给村里祈福供给仙儿用的，供了仙儿能让这些羊十只变一百只一百只变一千只！”
林宝泉气笑了，“俺怎么有你这样的表侄，那羊不下崽儿凭空能变出来？十只当然能生出一百只了！你让钱城给忽悠了！”
孟林疑惑的摸了摸后脑勺，想了半天忽然恍然大悟的拍了下额头，
“表叔你算的不对，十只羊不一定正好生出来一百只，得看每一胎几个，咱的羊前两年母羊一年才能生一胎，一胎才生两个，但是这两个羊也不定是一公一母，有时候是两公，有时候是两母，去年八九月时咱这羊一胎能生仨了，那十只羊就算公母五对，生出来的有三个有两个的……咦，表叔你咋的了，中风了么，眼睛咋还抽抽了？”
林宝泉感觉胸中憋的一口老血都窜进脑门了，气得他站都站不住了，直后悔当初不应该让这个傻侄儿管这么重要的事。
“你自个儿好好算吧，晚上回家的时候让你爹过来找我！”林宝泉说完转身就走，觉得再待下去他真会气中风。
“哎，表叔，那十只羊从哪来的啊？”孟林傻乎乎的追问。
“你钱叔家的仙儿变出来的！”林宝泉没好气的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宝泉越想越气，直接奔孙大壮家来。孙大壮一见外甥这脸色就猜到不是为了齐老歪就准是钱老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着招呼着，
“看我这外甥的鼻子比狗鼻子都好使，你是闻着你舅妈炖的小鸡了吧！武跟广全文宇酒量都完蛋，你来了正好陪我喝点！”
“哎呀，舅妈炖了小鸡，我说咋这么香，还没进院就闻着了！”
林宝泉说着，也不用别人让，自己就把鞋脱了，上炕挨着表舅孙大壮盘腿坐下了。
“你说你这孩子，成天瞎忙活抓不着你影儿，都多长时间没陪你舅喝酒了！他舅妈啊，那鸡还得啥时候出锅啊？”
秋菊在门口掀开帘子应道，“这老母鸡太老了，再咕嘟（拟声词，小火炖）一会儿，要不嚼不动。昨儿炸的小鱼儿还有，你爷俩先对付着喝！”说着就端上半碟一小鱼来。
“谢谢舅妈，这几天俺正馋着呢！花儿整天忙着带孩子，吃饭基本都是糊弄。”
“这花儿也是的，以后你就上舅妈这来吃，舅妈顿顿给你做好吃的！俺先看看那老母鸡，别塌底了（糊了），你跟你舅俩先唠！”
“咋不见我几个弟？”林宝泉问。
“去大河那边儿了，成天也不知道捅咕（做）啥，闲得没事呗！”
孙大壮拿出炕柜里的一坛酒倒了两碗，林宝泉端起碗跟孙大壮碰了碰就直接干了。喝完皱着眉咋吧了一下嘴，
“这酒劲儿可真大！”说着，还打了个嗝。
“哈哈，这可是俺自己新酿的，也是最近闲得没事，瞎鼓捣呗，结果就让俺鼓捣出来了！”
林宝泉抓起桌上的筷子吃了两口小黄鱼，才感觉嗓子眼火辣辣的感觉下去了点，连连称赞道，
“大舅这酒就着舅妈的炸鱼，就连萨哈连四个幌子的饭庄都比不了！”
“那你还蹦高儿的想去萨哈连？”孙大壮笑眯眯的看着外甥。
“跟萨哈连比，咱这地方也就芝麻大点，说叫林家堡，可才二十多人，谁知道咱这地方？”
“宝泉，俺跟你爹他们跋山涉水历尽千难险阻来到这，就是想找个活路，要不是你爹带俺们来，俺们一家子可能早都饿死了，那时候想着只要一家子别饿死就行了，像这样天天有酒有肉的生活想都不敢想！大伙儿其实也不是想跟你作对，毕竟就算不看你的面子，俺这过世的老姐夫对大伙儿都有恩哪！大家只是太平日子过得久了，都不想再折腾了，你这三天两头的一个想法，大伙儿就怕有风险！”
“现在外面不太对，”林宝泉吃着炸鱼看了眼表舅，
“东边又出来一伙儿绺子，离俺们这儿挺近。”
第十六章 计划
听到“绺子”两个字，孙大壮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摸过了吗？”
“上回碰到的是两个望风的小喽啰，后来俺让孟林偷偷跟着，发现他们进了东边的豆包山，钻进了地窨子。孟林蹲了两天，发现他们总共十来号人，三把王八壳子，五把猎枪。最后一天的时候孟林还看到他们抢了两个娘们。”
“俺炕上这张狼皮瞧见了吗？广全年前打的，就在豆包山！那时候可没这帮胡子！”
“那就是年后新来的！”林宝泉叹了口气，
“他们先发现咱们了，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竟然没动咱。”
“太平得久了就让人懈怠，豺狼在附近都不知道。”
“大舅，你也别太担心，俺让孟林先盯着呢，其实俺私下已经联系了老胡，让他给俺搞些硬家伙。咱村子的围墙俺也打算加高点，最好在村口用石头垒两个哨岗，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孙大壮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外甥，拍着他的肩膀欣慰道，
“有你镇守咱林家堡，俺就啥都不担心了！俺有个建议，狡兔还三窟呢，咱是不是最好也挖个通到村外的地窨子，不过这个事最好鸟悄儿的干，俺让孙武他们哥仨整，你谁也别跟谁说，就当不知道。”
甥舅俩正计划着，秋菊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过来了，
“宝泉，你往里维持维持（挪挪），别烫着！”
“啊——好吃，舅妈，你这小鸡咋炖的这么烂糊，花儿可都没你这手艺！”
宝泉性急，还没等秋菊把菜放稳，就夹起一块鸡肉往嘴里塞，结果被烫得直喊。
秋菊得宝泉一句夸赞，心里美滋滋的，呵呵笑着，“瞅你这孩子，跟小前儿（时候）一样，慢点，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武儿他们的俺都给留了。”
宝泉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嗯呐，还是舅妈疼俺，要是他们几个在，俺可能连粉条都捞不着吃了，从小到大习惯了，感觉不抢吃着都不香似的。”
孙大壮举起酒杯，宝泉赶紧跟着碰了一下，这次只喝了小半杯。
孙大壮眼角笑出了褶，“今天你来找俺还有别的事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舅，俺来你这前去了趟牲口棚那，他们老钱家这大半年里竟然领了三只羊了。俺寻思上你这来再对一对咱这一两年里各家往堡里交的公。”
“你是想看钱老爹他祖孙三个的吧！”
孙大壮像是算准了一样，盘腿蹭着到炕柜前，在柜底下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唯一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本子来。
“你爹还在的时候他们家交的就少，大伙儿都看着你西叔的面子，再说钱匣子多多少少也学了点救人的本事，所以大伙儿也没跟他们一般见识。可是这两年他们家是越来越变本加厉了，大伙儿找他们看个病消个灾啥的，要的是一年比一年多。你知道钱诚为啥沾了赌瘾戒不掉？那是大伙儿撺一起坑他呢，大家心里都有气，这一家子男的啥也不干就有现成的，年底堡子里一样分东西。”
林宝泉没吭声，接过孙大壮递过来的本子翻看起来。孙大壮想等着林宝泉看完，拿起一旁的烟杆，捏了点烟丝出来放进烟锅里，然后用两只手指擦了擦玛瑙做的烟嘴，最后再用火镰石把烟丝点着，用嘴裹住烟嘴使劲吸了一口，闭上眼舒服的靠着身后的炕柜。
正在孙大壮飘飘欲仙的时候，林宝泉开门说话把他拽了回来，
“俺心里有数了！但是俺还得让大舅帮忙。”
……
林宝泉和孙大壮计划好了一切后就带着林虎和齐老歪两口子上路了。
……
“宝泉，这回咋不多带几个人哪，现在胡子挺多的，俺看还是把孙武和孟林都叫上吧，孙武枪法准，小林子耳朵眼睛都好使。”林老歪对林宝泉嘀咕着。
“俺把他们都带着谁看家啊？有俺爷俩保护你们还不够？那加上黑子和四眼儿（猎狗名儿）应该可以了吧，他俩可是咱堡子里最好的猎狗了。齐大爷，胡子来了有俺爷俩在前面挡着，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俺也不是那个意思。”齐老歪悻悻道。
林宝泉心下好笑，当下也不言语继续赶路。几个人继续走了三十多里路，来到一片红松树林歇下了。
“宝泉，咱出来也没多会儿，现在还早，山里的雾都没散呢，这林子里树这么密，一点光都透不进来，万一有个野兽袭击你跟虎子你们俩有经验身手也灵巧，可是俺老两口子老胳膊老腿的跑都跑不动。”齐老歪抱怨道。
“齐大爷，你跟俺大娘跑不动。但是你俩骑的马跑的可快了，俺爷俩还是用腿走的。你俩不累，走了有些个时候了，俺俩可顶不住了。前面不远有个撮罗子，还是当年俺西叔留下的，咱在那休息一下吃点肉干再走。”
林宝泉凭着记忆果然找到一个撮罗子。这些年去萨哈连的道都让他们趟出来了，丹江反而去的少了。每次途经几个地方在哪休息都被他们固定下来了，但是这片红松林却只在林老爹在的时候来过一次。
这个用桦树皮搭起来的简易的三角体的小屋子，里面只有个木头床，床上有两张兽皮。林子里密不透风，这个简单的撮罗子才可以在这么多年后还能得以保存。
林宝泉把马绑到一旁的树上，蹲在地上，让齐老歪和杏儿踩在自己身上下了马。
进了撮罗子，林虎拿出狍子肉干给众人分了，齐老歪却抱怨肉太硬硌牙，嚼了两口就吐了出来。
这时候门口放哨的黑子和四眼儿突然狂吠起来，林虎弯腰在门口看了看说：
“对面林子里好像有人。”
“啥人，不是胡子吧，来了多少？哎呀，俺就说不能搁这呆着吧，你就不听，还是年轻啊，俺说啥来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哪！”齐老歪一听林虎说有人来，开始絮絮叨叨的抱怨起来。
林宝泉听到儿子说的话倒是不慌不忙，继续吃着肉，齐老歪一看，更是急得团团转，
“你咋还有心搁这吃哪，你赶紧瞅瞅来的是谁啊！”
林宝泉抬头看了看齐老歪，皱眉道，“瞅啥，一会儿他们走近不就看见了，他们要钱就给不就完了，怕啥，又不吃人。”
第十六章 打土匪甥舅设妙计，蒙鼓里老歪吓破胆
听到“绺子”两个字，孙大壮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摸过了吗？”
“上回碰到的是两个望风的小喽啰，后来俺让孟林偷偷跟着，发现他们进了东边的豆包山，钻进了地窨子。孟林蹲了两天，发现他们总共十来号人，三把王八壳子，五把猎枪。最后一天的时候孟林还看到他们抢了两个娘们。”
“俺炕上这张狼皮瞧见了吗？广全年前打的，就在豆包山！那时候可没这帮胡子！”
“那就是年后新来的！”林宝泉叹了口气，
“他们先发现咱们了，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竟然没动咱。”
“太平得久了就让人懈怠，豺狼在附近都不知道。”
“大舅，你也别太担心，俺让孟林先盯着呢，其实俺私下已经联系了老胡，让他给俺搞些硬家伙。咱村子的围墙俺也打算加高点，最好在村口用石头垒两个哨岗，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孙大壮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外甥，拍着他的肩膀欣慰道，
“有你镇守咱林家堡，俺就啥都不担心了！俺有个建议，狡兔还三窟呢，咱是不是最好也挖个通到村外的地窨子，不过这个事最好鸟悄儿的干，俺让孙武他们哥仨整，你谁也别跟谁说，就当不知道。”
甥舅俩正计划着，秋菊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过来了，
“宝泉，你往里维持维持（挪挪），别烫着！”
“啊——好吃，舅妈，你这小鸡咋炖的这么烂糊，花儿可都没你这手艺！”
宝泉性急，还没等秋菊把菜放稳，就夹起一块鸡肉往嘴里塞，结果被烫得直喊。
秋菊得宝泉一句夸赞，心里美滋滋的，呵呵笑着，“瞅你这孩子，跟小前儿（时候）一样，慢点，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武儿他们的俺都给留了。”
宝泉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嗯呐，还是舅妈疼俺，要是他们几个在，俺可能连粉条都捞不着吃了，从小到大习惯了，感觉不抢吃着都不香似的。”
孙大壮举起酒杯，宝泉赶紧跟着碰了一下，这次只喝了小半杯。
孙大壮眼角笑出了褶，“今天你来找俺还有别的事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舅，俺来你这前去了趟牲口棚那，他们老钱家这大半年里竟然领了三只羊了。俺寻思上你这来再对一对咱这一两年里各家往堡里交的公。”
“你是想看钱老爹他祖孙三个的吧！”
孙大壮像是算准了一样，盘腿蹭着到炕柜前，在柜底下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唯一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本子来。
“你爹还在的时候他们家交的就少，大伙儿都看着你西叔的面子，再说钱匣子多多少少也学了点救人的本事，所以大伙儿也没跟他们一般见识。可是这两年他们家是越来越变本加厉了，大伙儿找他们看个病消个灾啥的，要的是一年比一年多。你知道钱诚为啥沾了赌瘾戒不掉？那是大伙儿撺一起坑他呢，大家心里都有气，这一家子男的啥也不干就有现成的，年底堡子里一样分东西。”
林宝泉没吭声，接过孙大壮递过来的本子翻看起来。孙大壮想等着林宝泉看完，拿起一旁的烟杆，捏了点烟丝出来放进烟锅里，然后用两只手指擦了擦玛瑙做的烟嘴，最后再用火镰石把烟丝点着，用嘴裹住烟嘴使劲吸了一口，闭上眼舒服的靠着身后的炕柜。
正在孙大壮飘飘欲仙的时候，林宝泉开门说话把他拽了回来，
“俺心里有数了！但是俺还得让大舅帮忙。”
……
林宝泉和孙大壮计划好了一切后就带着林虎和齐老歪两口子上路了。
……
“宝泉，这回咋不多带几个人哪，现在胡子挺多的，俺看还是把孙武和孟林都叫上吧，孙武枪法准，小林子耳朵眼睛都好使。”林老歪对林宝泉嘀咕着。
“俺把他们都带着谁看家啊？有俺爷俩保护你们还不够？那加上黑子和四眼儿（猎狗名儿）应该可以了吧，他俩可是咱堡子里最好的猎狗了。齐大爷，胡子来了有俺爷俩在前面挡着，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俺也不是那个意思。”齐老歪悻悻道。
林宝泉心下好笑，当下也不言语继续赶路。几个人继续走了三十多里路，来到一片红松树林歇下了。
“宝泉，咱出来也没多会儿，现在还早，山里的雾都没散呢，这林子里树这么密，一点光都透不进来，万一有个野兽袭击你跟虎子你们俩有经验身手也灵巧，可是俺老两口子老胳膊老腿的跑都跑不动。”齐老歪抱怨道。
“齐大爷，你跟俺大娘跑不动。但是你俩骑的马跑的可快了，俺爷俩还是用腿走的。你俩不累，走了有些个时候了，俺俩可顶不住了。前面不远有个撮罗子，还是当年俺西叔留下的，咱在那休息一下吃点肉干再走。”
林宝泉凭着记忆果然找到一个撮罗子。这些年去萨哈连的道都让他们趟出来了，丹江反而去的少了。每次途经几个地方在哪休息都被他们固定下来了，但是这片红松林却只在林老爹在的时候来过一次。
这个用桦树皮搭起来的简易的三角体的小屋子，里面只有个木头床，床上有两张兽皮。林子里密不透风，这个简单的撮罗子才可以在这么多年后还能得以保存。
林宝泉把马绑到一旁的树上，蹲在地上，让齐老歪和杏儿踩在自己身上下了马。
进了撮罗子，林虎拿出狍子肉干给众人分了，齐老歪却抱怨肉太硬硌牙，嚼了两口就吐了出来。
这时候门口放哨的黑子和四眼儿突然狂吠起来，林虎弯腰在门口看了看说：
“对面林子里好像有人。”
“啥人，不是胡子吧，来了多少？哎呀，俺就说不能搁这呆着吧，你就不听，还是年轻啊，俺说啥来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哪！”齐老歪一听林虎说有人来，开始絮絮叨叨的抱怨起来。
林宝泉听到儿子说的话倒是不慌不忙，继续吃着肉，齐老歪一看，更是急得团团转，
“你咋还有心搁这吃哪，你赶紧瞅瞅来的是谁啊！”
林宝泉抬头看了看齐老歪，皱眉道，“瞅啥，一会儿他们走近不就看见了，他们要钱就给不就完了，怕啥，又不吃人。”
第十七章 围猎
“看清了，来了十个人，手里都有家伙！”
林虎大叫着后退了几步，因撮罗子里过于狭窄低矮，他不小心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到齐老歪的脸上，疼得齐老歪嗷嗷喊，使劲扒拉林虎，林虎的腿却跟床腿绊到了一起，俩人两下较劲，竟把床给拆了。
“你个小兔崽子！你要砸死你大爷爷啊！”
齐老歪总算在老伴儿杏儿的帮助下爬了起来，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这一砸他伤得可不轻，齐老歪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哼哼唧唧骂起来没完。杏儿看着老伴儿的惨样，也不禁埋怨起林虎来。
林宝泉坐在一旁的地上看着，始终不发一言。见儿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下有些悲凉，觉得儿子始终难当大任。
“爹，外面胡子太多了，咱咋办？”林虎任由齐老歪骂骂咧咧，一心挂念眼前的处境。
林宝泉抬眼在几个人脸上扫视一圈，沉声道，“不用担心，俺自有办法。”
说话间，林子里的脚步声更近了。林宝泉从腐朽的桦树皮窟窿眼往外面看了看，两只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个口哨，门外的狗吠就停止了。
这时，外面有个土匪喊话，“里边儿人出来，俺大当家的说了，只要把钱财留下，就不伤你们性命。”
杏儿一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齐老歪倒还算镇定，两口子齐刷刷的看着林宝泉，等着他拿主意。
林宝泉往齐老歪的身后看了一眼，先前林虎说外面有土匪的时候，他就看到齐老歪偷偷摸摸往身后的草垛里塞着东西。齐老歪脸上露出了一丝慌张，却又马上恢复正常。林宝泉装作不知，转身往外走，对一群胡子问起了话，
“虎头砬子过江龙跟俺一个头磕在地上，并肩子（兄弟），你哪路？”
打头的叫王福，正是林家堡东北方向的豆包山上新来的那伙土匪里的二当家。他这一次正是听从大当家海东青的命令跟着林宝泉几个人到此地，本意就是劫财并杀人灭口，可从林宝泉嘴里听到过江龙的诨号时却是一愣。
虎头砬子山的过江龙可是张广才岭这一带最大的土匪头子了，王福能走上土匪这条路还是拜他所赐。
原来，这王福本是个老实巴交的河北农民，他带着老婆女儿也跟随一众闯关东的人群千里跋涉的进了东北连绵不绝的深山老林里，一路上可以说是忍饥挨饿九死一生。可是这王福命里并没有他名字里那个福字，乍一进到张广才岭就被过江龙的手下拉线（侦查）时发现了，这一帮人里女的被土匪抢山上去了，男的则被毙了，王福跑的快这才捡了条命，可是他妻女都搭进去了。
这王福死里逃生，在山林里转悠了两个月碰上了海东青张发子，那时的张发子跟弟弟张铁锤因失手杀人躲进了山里，碰上王福以后这仨人可谓是惺惺相惜遂拜了把子，仨人开始合计起在丹江附近打家劫舍，后面又陆陆续续拉了几个乞丐、盗贼入伙，在丹江附近也算有了点名气。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他们干的事很快传进了丹江附近的千里眼耳朵里。
千里眼作为丹江一带最大的土匪头子，手下有两千多号人。但是他们虽为土匪却从不祸害穷人，也从不强抢民女。相比之下这张发子等人却是杀人劫财，欺男霸女坏事做尽。千不该万不该，张发子和张铁锤兄弟两个胆大包天到冒充千里眼和顺风耳。这可惹怒了秃顶子山上的千里眼石虎和顺风耳秦天霸。当下顺风耳秦天霸亲自率领二十多人摸进了海东青的老窝，打算端掉这几个冒牌货。
好巧不巧的是，秦天霸身边一个亲信枪走火暴露了，这就让海东青他们提前做出了反应，最后张铁锤为掩护哥哥死了，十几个人只有海东青和王福跑了出来。
从那以后秃顶子山就下了个“搜山令”：杀海东青和王福其中一人者，山寨奖励其一条小黄鱼；杀两人者奖励两条小黄鱼。从此后，海东青和王福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流窜到张广才岭，不想过了段时间两人又纠集到一伙人到豆包山上落了脚。
这俩人亡命山林久了自然懂得小心谨慎，早就盯上了林家堡。林家堡就像块挂在嘴边的羊肉，馋人却烫嘴，张发子和王福都清楚凭他们这几瓣蒜还不能把林家堡吃进肚，但是天天在眼前晃悠着，实在是馋的人抓心挠肝的。所以他们就想等到一个机会，一个十拿九稳的机会再把林家堡里这群肥羊吃进肚子里。
这不，当拉线的皮子（小土匪）回来报告说林家堡的堡长和儿子带着两个老人走出林家堡时，张发子怎么都坐不住了，心里盘算起来：先干掉堡长，让林家堡失去主心骨，再回去把堡子端了，鸠占鹊巢。于是他让王福带着寨子里所有土匪去拦截林宝泉，此时的他正在山寨祸害着从别的屯里抢来的斗花子（姑娘），等着王福得胜归来。
先不提张发子奸**女的罪行，就说此刻在松树林里听到过江龙的诨号就吓得筛糠（哆嗦）的王福，他见淡定自如的林宝泉不知为何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以至于林宝泉的问话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放你娘的屁！过江龙是你大哥？俺啥前儿（时候）有你这么个孙子呢？”
这句话是王福身边的底柱子（亲信）小六子说的，众土匪一听哈哈大笑，林宝泉反应过来是骂自己，倒也不恼。通过这一番试探和观察他已经对这帮一摊散沙的土匪心中有数，反而舒了口气。
本有些紧张的王福也缓过来神，冷哼了一声，“把他们给俺都突突了！”
里倒歪斜的土匪们笑嘻嘻的拿着手里的猎枪，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了几步，谁也没把林宝泉四个放在眼里。林宝泉瞅准时机，又吹了个口哨。就在这时，林子里传来几声枪响，紧接着几个模糊的黑影窜了出来扑向离林宝泉最近的几个土匪。
变故来得太突然，王福带来的这帮土匪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袭击了，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擒贼先擒王，林宝泉双眼一直紧盯着王福，一见对面彻底乱了套，他立刻冲到王福面前对他来了个恶虎掏心。本就惊惶未定的王福突然遭到袭击，本能的伸手去挡，却不想林宝泉是蓄势待发，一招未中，抓住王福的胳膊就来了个倒拔垂杨柳，把王福重重摔倒在地。这王福毕竟也是个杀人越货的土匪，倒地时右手从腰间掏出盒子枪对准了林宝泉的脑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在王福背后开了枪，王福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手中的枪掉到了地上……
第十七章 王福跟踪自作聪明，宝泉当饵诱敌深入
“看清了，来了十个人，手里都有家伙！”
林虎大叫着后退了几步，因撮罗子里过于狭窄低矮，他不小心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到齐老歪的脸上，疼得齐老歪嗷嗷喊，使劲扒拉林虎，林虎的腿却跟床腿绊到了一起，俩人两下较劲，竟把床给拆了。
“你个小兔崽子！你要砸死你大爷爷啊！”
齐老歪总算在老伴儿杏儿的帮助下爬了起来，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这一砸他伤得可不轻，齐老歪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哼哼唧唧骂起来没完。杏儿看着老伴儿的惨样，也不禁埋怨起林虎来。
林宝泉坐在一旁的地上看着，始终不发一言。见儿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下有些悲凉，觉得儿子始终难当大任。
“爹，外面胡子太多了，咱咋办？”林虎任由齐老歪骂骂咧咧，一心挂念眼前的处境。
林宝泉抬眼在几个人脸上扫视一圈，沉声道，“不用担心，俺自有办法。”
说话间，林子里的脚步声更近了。林宝泉从腐朽的桦树皮窟窿眼往外面看了看，两只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个口哨，门外的狗吠就停止了。
这时，外面有个土匪喊话，“里边儿人出来，俺大当家的说了，只要把钱财留下，就不伤你们性命。”
杏儿一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齐老歪倒还算镇定，两口子齐刷刷的看着林宝泉，等着他拿主意。
林宝泉往齐老歪的身后看了一眼，先前林虎说外面有土匪的时候，他就看到齐老歪偷偷摸摸往身后的草垛里塞着东西。齐老歪脸上露出了一丝慌张，却又马上恢复正常。林宝泉装作不知，转身往外走，对一群胡子问起了话，
“虎头砬子过江龙跟俺一个头磕在地上，并肩子（兄弟），你哪路？”
打头的叫王福，正是林家堡东北方向的豆包山上新来的那伙土匪里的二当家。他这一次正是听从大当家海东青的命令跟着林宝泉几个人到此地，本意就是劫财并杀人灭口，可从林宝泉嘴里听到过江龙的诨号时却是一愣。
虎头砬子山的过江龙可是张广才岭这一带最大的土匪头子了，王福能走上土匪这条路还是拜他所赐。
原来，这王福本是个老实巴交的河北农民，他带着老婆女儿也跟随一众闯关东的人群千里跋涉的进了东北连绵不绝的深山老林里，一路上可以说是忍饥挨饿九死一生。可是这王福命里并没有他名字里那个福字，乍一进到张广才岭就被过江龙的手下拉线（侦查）时发现了，这一帮人里女的被土匪抢山上去了，男的则被毙了，王福跑的快这才捡了条命，可是他妻女都搭进去了。
这王福死里逃生，在山林里转悠了两个月碰上了海东青张发子，那时的张发子跟弟弟张铁锤因失手杀人躲进了山里，碰上王福以后这仨人可谓是惺惺相惜遂拜了把子，仨人开始合计起在丹江附近打家劫舍，后面又陆陆续续拉了几个乞丐、盗贼入伙，在丹江附近也算有了点名气。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他们干的事很快传进了丹江附近的千里眼耳朵里。
千里眼作为丹江一带最大的土匪头子，手下有两千多号人。但是他们虽为土匪却从不祸害穷人，也从不强抢民女。相比之下这张发子等人却是杀人劫财，欺男霸女坏事做尽。千不该万不该，张发子和张铁锤兄弟两个胆大包天到冒充千里眼和顺风耳。这可惹怒了秃顶子山上的千里眼石虎和顺风耳秦天霸。当下顺风耳秦天霸亲自率领二十多人摸进了海东青的老窝，打算端掉这几个冒牌货。
好巧不巧的是，秦天霸身边一个亲信枪走火暴露了，这就让海东青他们提前做出了反应，最后张铁锤为掩护哥哥死了，十几个人只有海东青和王福跑了出来。
从那以后秃顶子山就下了个“搜山令”：杀海东青和王福其中一人者，山寨奖励其一条小黄鱼；杀两人者奖励两条小黄鱼。从此后，海东青和王福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流窜到张广才岭，不想过了段时间两人又纠集到一伙人到豆包山上落了脚。
这俩人亡命山林久了自然懂得小心谨慎，早就盯上了林家堡。林家堡就像块挂在嘴边的羊肉，馋人却烫嘴，张发子和王福都清楚凭他们这几瓣蒜还不能把林家堡吃进肚，但是天天在眼前晃悠着，实在是馋的人抓心挠肝的。所以他们就想等到一个机会，一个十拿九稳的机会再把林家堡里这群肥羊吃进肚子里。
这不，当拉线的皮子（小土匪）回来报告说林家堡的堡长和儿子带着两个老人走出林家堡时，张发子怎么都坐不住了，心里盘算起来：先干掉堡长，让林家堡失去主心骨，再回去把堡子端了，鸠占鹊巢。于是他让王福带着寨子里所有土匪去拦截林宝泉，此时的他正在山寨祸害着从别的屯里抢来的斗花子（姑娘），等着王福得胜归来。
先不提张发子奸**女的罪行，就说此刻在松树林里听到过江龙的诨号就吓得筛糠（哆嗦）的王福，他见淡定自如的林宝泉不知为何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以至于林宝泉的问话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放你娘的屁！过江龙是你大哥？俺啥前儿（时候）有你这么个孙子呢？”
这句话是王福身边的底柱子（亲信）小六子说的，众土匪一听哈哈大笑，林宝泉反应过来是骂自己，倒也不恼。通过这一番试探和观察他已经对这帮一摊散沙的土匪心中有数，反而舒了口气。
本有些紧张的王福也缓过来神，冷哼了一声，“把他们给俺都突突了！”
里倒歪斜的土匪们笑嘻嘻的拿着手里的猎枪，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了几步，谁也没把林宝泉四个放在眼里。林宝泉瞅准时机，又吹了个口哨。就在这时，林子里传来几声枪响，紧接着几个模糊的黑影窜了出来扑向离林宝泉最近的几个土匪。
变故来得太突然，王福带来的这帮土匪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袭击了，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擒贼先擒王，林宝泉双眼一直紧盯着王福，一见对面彻底乱了套，他立刻冲到王福面前对他来了个恶虎掏心。本就惊惶未定的王福突然遭到袭击，本能的伸手去挡，却不想林宝泉是蓄势待发，一招未中，抓住王福的胳膊就来了个倒拔垂杨柳，把王福重重摔倒在地。这王福毕竟也是个杀人越货的土匪，倒地时右手从腰间掏出盒子枪对准了林宝泉的脑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在王福背后开了枪，王福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手中的枪掉到了地上……
第十八章 审判
“哥，俺没来晚吧？”
王福倒下后，孙武从一旁跑了过来。
“正是时候！”林宝泉笑道。
俩人正说话的功夫，剩下的土匪都被孙武带来的人制服了。孙武揪着王福的亲信小六子逼问了豆包山的情况后，对林宝泉说，
“哥，这帮胡子跟咱预想的一样，除了他们的大当家海东青剩下的都在这了！”
“不能让那老王八蛋跑了！”
“哥，你放心。按照俺们的计划，这帮瘪犊子一被王福那王八犊子带出来，俺爹就跟小林子摸进去了，现在海东青的鸟窝应该都被拆了，哈哈！”
原来，林宝泉这次出来前去找孙大壮计划了很多事情，其中一个就是如何对付新出现在林家堡附近的海东青等一伙土匪。
海东青迟迟不动林家堡，林宝泉嗅到了里面的阴谋，于是便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最后果然跟他预想的一样，土匪倾巢而出进入了他们设好的陷阱中。
另一边的孙大壮和孟林也顺利的摸进海东青的老巢，从被窝里把这个祸害揪了出来，顺便救下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姑娘。孙大壮本就个正直之人，见张发子干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立刻掏出枪就要将他当场处决，孟林连忙阻止，最后子弹贴着张发子的脸，打烂了他的耳朵，疼得他满地打滚。
“千里眼跟顺风耳对这个畜生恨得咬牙切齿，咱把他送那去还能得着一条小黄鱼呢！”孟林说道。
“哼，先把他捆起来吧，秃顶子山的那几个是义匪，俺们把这个畜生和王福那个畜生一起送给他们当见面礼，他们指定会把俺们当朋友，以后丹江那片儿咱就趟得开了！”
接下来，孙大壮带着其他几人把山寨里被掳来的妇女都解救了出来，又逼着张发子把抢来的钱财拿出来分给这些受害者，劝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可这些女人却都哭着跪了下来不肯走：有说路途遥远找不回去的；有说家里亲人孩子被杀害的，自己无家可归了；也有说自己身子脏了回去只会被辱骂鞭打，还不如一头撞死。
几人听着这一群妇女声泪俱下的讲述自己的遭遇，已是义愤填膺，再看着这脚下跪倒一片痛哭哀嚎的场景又让人心生恻隐，几个面对土匪都完全不惧的大老爷们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最后还是年纪较为年长的孙大壮拿了主意：“先带回堡子吧，等她们情绪稳定下来有愿意回家的再送她们回家！”
就这样孙大壮将海东青五花大绑着，身后又跟着一帮妇女得胜归来。等到了堡子，孟林跟堡里留守的人将他们围剿豆包山擒获海东青这一个土匪的经过添油加醋、眉飞色舞的讲完，林宝泉和孙武等村民押着投降的王福等土匪才赶回来。
“宝泉可回来了，你弟他们到的及时不，没伤到吧！”孙大壮红光满面，呵呵笑着。
还不等林宝泉答话，他身后的齐老歪吹胡子瞪眼睛的喊了起来，
“合着你们都串通好了，就俺一个人不知情，把俺老歪蒙在鼓里！”
“齐大哥别生气啊，这不胡子一路跟着你们吗，做戏做全套，要是你们都知道了，演的不像了，胡子能上套么！齐大哥受惊了，来喝点热茶！”孙大壮连忙拽着齐老歪的胳膊赔罪。
齐老歪顺坡下驴，也就不再言语了，气鼓鼓的坐在一边。
孙大壮顺势就跟林宝泉等人商量起对这些土匪的惩治办法。
最棘手的就是这些胡子是杀还是放，孙大壮和钱老爹都主张杀，反正都是群祸害，若是放了倒会留下祸端。但是林宝泉和孙武孟林却觉得这几个土匪已经投降了，若是杀了，哪怕杀得是土匪，那他们从此也就成了土匪那样的人了——有了第一次杀戮就会有第二次。
林宝泉是个偏于保守的人，他认为杀人偿命，但是这得是官府来管，自己这种平民百姓不能代替官府去审判。除此之外，林宝泉还担心开了杀戒以后他带领的林家堡会成为新的土匪窝子，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宝泉，你现在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的！俺们当初过来的时候，谁手里没沾过血？否则能有林家堡今天么？”钱老爹发了火。
林宝泉沉默了。他想起父母在世的时候，带着哥哥妹妹全家十口人跋山涉水遇清兵追杀、胡子抢劫、猛兽袭击，最后终于绕过山海关的清兵跑到了东北来，这一路两个哥哥死了，两个妹妹被卖了，母亲死时拉着他的手喊着妹妹的名字，他也想过把妹妹找回来，可是毕竟隔着千山万水，再说人如今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回想起九死一生的经历就让他退缩了。
“俺记得当初刚过山海关，以为安全了刚喘口气，结果蹦出两个打劫的，其中一个掏出刀子就奔俺老头子的胸口扎过来，你那时候一点不含糊的抱住他跟他撕吧起来后来夺过刀在他身上连捅好几刀，救了俺头子的命。当时那血蹿出来老高，蹦了你满脸，你就着溪水洗完脸继续往前走。怎么现在孙子都有了竟开始前怕狼后怕虎的呢？”
钱老爹罕见的一通伤感把林宝泉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对上钱老爹的一对眯缝眼回答道，
“叔，咱这些年杀人那都是逼不得已啊，但是这几个土匪都主动投降了，他们其中有些人也是为了活下去逼不得已才走上这条道的。”
“宝泉，你就不怕把他们放了再继续祸害人么？这些畜生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你是没看到被他们祸害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有家难回啊！你要是把他们放了，这些被他们祸害过的人都会恨你不说，以后他们再去祸害别人，那你也是帮凶！”孙大壮也劝道。
林宝泉闻言叹了口气，一咬牙点了点头，
“叔伯舅舅们不用再说了，他们也是恶贯满盈，待俺问清他们的罪行后就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然后把他们掳来的钱财还给那些被他们抢劫的人家。”
孙大壮高兴的竖起了大拇指：“宝泉，你这真是侠义之士，有薛刚的风范，这就对了！”
于是，林宝泉命村里的女人安抚好那些受害的妇女，把他们带进了林家戏院，然后把海东青、王福等土匪压到了戏台上，台子边儿放了几根木棒。接下来他当着这些受害妇女的面审讯起这些人的罪行来。
林宝泉让妇女们控诉他们犯下的兽行，并且声明可以用刑。于是充满仇恨的女人们抄起地上的木棍对一群土匪连打带骂，可怜这些土匪们一个个被绑了双手双脚，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地上打滚哀嚎。仇恨让这些女人红了眼，手里的棍子打折了便张嘴咬，恨不得撕下仇人的肉，林宝泉怕打出人命便叫人上去拉，可上去的人也只是做做样子，手上却没用劲，他们心里也恨着呢！
第十八章 端老巢海东青被俘，审土匪妇女泄私愤
“哥，俺没来晚吧？”
王福倒下后，孙武从一旁跑了过来。
“正是时候！”林宝泉笑道。
俩人正说话的功夫，剩下的土匪都被孙武带来的人制服了。孙武揪着王福的亲信小六子逼问了豆包山的情况后，对林宝泉说，
“哥，这帮胡子跟咱预想的一样，除了他们的大当家海东青剩下的都在这了！”
“不能让那老王八蛋跑了！”
“哥，你放心。按照俺们的计划，这帮瘪犊子一被王福那王八犊子带出来，俺爹就跟小林子摸进去了，现在海东青的鸟窝应该都被拆了，哈哈！”
原来，林宝泉这次出来前去找孙大壮计划了很多事情，其中一个就是如何对付新出现在林家堡附近的海东青等一伙土匪。
海东青迟迟不动林家堡，林宝泉嗅到了里面的阴谋，于是便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最后果然跟他预想的一样，土匪倾巢而出进入了他们设好的陷阱中。
另一边的孙大壮和孟林也顺利的摸进海东青的老巢，从被窝里把这个祸害揪了出来，顺便救下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姑娘。孙大壮本就个正直之人，见张发子干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立刻掏出枪就要将他当场处决，孟林连忙阻止，最后子弹贴着张发子的脸，打烂了他的耳朵，疼得他满地打滚。
“千里眼跟顺风耳对这个畜生恨得咬牙切齿，咱把他送那去还能得着一条小黄鱼呢！”孟林说道。
“哼，先把他捆起来吧，秃顶子山的那几个是义匪，俺们把这个畜生和王福那个畜生一起送给他们当见面礼，他们指定会把俺们当朋友，以后丹江那片儿咱就趟得开了！”
接下来，孙大壮带着其他几人把山寨里被掳来的妇女都解救了出来，又逼着张发子把抢来的钱财拿出来分给这些受害者，劝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可这些女人却都哭着跪了下来不肯走：有说路途遥远找不回去的；有说家里亲人孩子被杀害的，自己无家可归了；也有说自己身子脏了回去只会被辱骂鞭打，还不如一头撞死。
几人听着这一群妇女声泪俱下的讲述自己的遭遇，已是义愤填膺，再看着这脚下跪倒一片痛哭哀嚎的场景又让人心生恻隐，几个面对土匪都完全不惧的大老爷们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最后还是年纪较为年长的孙大壮拿了主意：“先带回堡子吧，等她们情绪稳定下来有愿意回家的再送她们回家！”
就这样孙大壮将海东青五花大绑着，身后又跟着一帮妇女得胜归来。等到了堡子，孟林跟堡里留守的人将他们围剿豆包山擒获海东青这一个土匪的经过添油加醋、眉飞色舞的讲完，林宝泉和孙武等村民押着投降的王福等土匪才赶回来。
“宝泉可回来了，你弟他们到的及时不，没伤到吧！”孙大壮红光满面，呵呵笑着。
还不等林宝泉答话，他身后的齐老歪吹胡子瞪眼睛的喊了起来，
“合着你们都串通好了，就俺一个人不知情，把俺老歪蒙在鼓里！”
“齐大哥别生气啊，这不胡子一路跟着你们吗，做戏做全套，要是你们都知道了，演的不像了，胡子能上套么！齐大哥受惊了，来喝点热茶！”孙大壮连忙拽着齐老歪的胳膊赔罪。
齐老歪顺坡下驴，也就不再言语了，气鼓鼓的坐在一边。
孙大壮顺势就跟林宝泉等人商量起对这些土匪的惩治办法。
最棘手的就是这些胡子是杀还是放，孙大壮和钱老爹都主张杀，反正都是群祸害，若是放了倒会留下祸端。但是林宝泉和孙武孟林却觉得这几个土匪已经投降了，若是杀了，哪怕杀得是土匪，那他们从此也就成了土匪那样的人了——有了第一次杀戮就会有第二次。
林宝泉是个偏于保守的人，他认为杀人偿命，但是这得是官府来管，自己这种平民百姓不能代替官府去审判。除此之外，林宝泉还担心开了杀戒以后他带领的林家堡会成为新的土匪窝子，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宝泉，你现在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的！俺们当初过来的时候，谁手里没沾过血？否则能有林家堡今天么？”钱老爹发了火。
林宝泉沉默了。他想起父母在世的时候，带着哥哥妹妹全家十口人跋山涉水遇清兵追杀、胡子抢劫、猛兽袭击，最后终于绕过山海关的清兵跑到了东北来，这一路两个哥哥死了，两个妹妹被卖了，母亲死时拉着他的手喊着妹妹的名字，他也想过把妹妹找回来，可是毕竟隔着千山万水，再说人如今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回想起九死一生的经历就让他退缩了。
“俺记得当初刚过山海关，以为安全了刚喘口气，结果蹦出两个打劫的，其中一个掏出刀子就奔俺老头子的胸口扎过来，你那时候一点不含糊的抱住他跟他撕吧起来后来夺过刀在他身上连捅好几刀，救了俺头子的命。当时那血蹿出来老高，蹦了你满脸，你就着溪水洗完脸继续往前走。怎么现在孙子都有了竟开始前怕狼后怕虎的呢？”
钱老爹罕见的一通伤感把林宝泉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对上钱老爹的一对眯缝眼回答道，
“叔，咱这些年杀人那都是逼不得已啊，但是这几个土匪都主动投降了，他们其中有些人也是为了活下去逼不得已才走上这条道的。”
“宝泉，你就不怕把他们放了再继续祸害人么？这些畜生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你是没看到被他们祸害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有家难回啊！你要是把他们放了，这些被他们祸害过的人都会恨你不说，以后他们再去祸害别人，那你也是帮凶！”孙大壮也劝道。
林宝泉闻言叹了口气，一咬牙点了点头，
“叔伯舅舅们不用再说了，他们也是恶贯满盈，待俺问清他们的罪行后就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然后把他们掳来的钱财还给那些被他们抢劫的人家。”
孙大壮高兴的竖起了大拇指：“宝泉，你这真是侠义之士，有薛刚的风范，这就对了！”
于是，林宝泉命村里的女人安抚好那些受害的妇女，把他们带进了林家戏院，然后把海东青、王福等土匪压到了戏台上，台子边儿放了几根木棒。接下来他当着这些受害妇女的面审讯起这些人的罪行来。
林宝泉让妇女们控诉他们犯下的兽行，并且声明可以用刑。于是充满仇恨的女人们抄起地上的木棍对一群土匪连打带骂，可怜这些土匪们一个个被绑了双手双脚，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地上打滚哀嚎。仇恨让这些女人红了眼，手里的棍子打折了便张嘴咬，恨不得撕下仇人的肉，林宝泉怕打出人命便叫人上去拉，可上去的人也只是做做样子，手上却没用劲，他们心里也恨着呢！
第十九章 王福逃跑了
当天晚上，王福逃跑了，还偷走了一匹马。
林宝泉自觉脸上无光，他自以为铜墙铁壁的林家堡竟然这么轻易的让一个受了伤的土匪跑了。为了防止再出意外，他当即决定立刻处理掉俘虏回来的土匪。
为此，孙文宇忍不住私下跟孟林嘀咕，“当初俺就说直接在林子里就把他们都突突了得了，表哥就不干，现在又想杀，这不是脱裤子放屁，费二遍事嘛？昨天把那王八羔子（指王福）背回来，老子腰都闪了，现在都直不起来呢！哪想这王八羔子他是装的呀，俺就纳闷了，他都中枪了，虽然表哥给他取了子弹止住了血，但是后来又被那帮娘们锤个半死，他都应该挺不过今天早上，咋就还能逃跑呐？”
“咋滴，那还能是有人把他放了？”孟林瞪着眼睛喊。
“你小声点！俺可没那么说。就是这事有点让人想不透！”
林宝泉在一旁正清点土匪人数，看到俩人在一旁交头接耳，喊了一声，
“文宇、林子，你俩搁那嘀咕啥呢？还不过来帮忙啊！”
孙文宇给孟林使了个眼色，然后笑嘻嘻的小跑过来：“俺跟小林子打赌，一会儿崩这几个胡子的时候专奔脑门子打，谁打得不准就吃个活蛤蟆！”
一旁的孟林急了，“谁跟你打赌了，让俺吃活蛤蟆你还不如让俺去挑大粪！”
见孟林急眼，孙文宇更加眉飞色舞：“小林子你这是认输了？知道没我枪法准？你要是承认俺枪法好，俺就不让你吃了！”
林宝泉打断他俩道，“你们两个，叔侄都没个叔侄样！不能用枪，子弹用他们身上不就浪费了吗？”
说罢转脸又让孟林拿两个砍柴的斧子来，说道
“你俩非要争个高低，那就看谁下斧既准又快！”
俩人顿时傻眼了。
孙文宇跟孟林毕竟也是年轻气盛，林宝泉一刚，俩人一人手里拎着一个砍柴斧子，在仅剩的十一个土匪前来回晃悠“挑选”哪两个先下手。结果把这些土匪包括大当家海东青在内全吓尿了裤子。
“就先从你俩开始吧！”
孙文宇和孟林转悠了一圈，最后绝定先从最右边的两个下手。
这十一个土匪都是双手双脚被绳索捆住，按倒在地，已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哭爹喊娘的央求林宝泉等人放了自己。孙文宇俩人不为所动，拿起斧子朝着选好的两个脑袋来回比量着距离。孟林还在一边开玩笑的跟孙文宇说，“文宇小叔啊，这应该跟杀猪差不多吧？”
“哪能啊，比杀猪容易。猪雪脖（脖子）多厚啊，这两个跟小鸡崽子似的，你先看我的！”
孙文宇说着抡起了斧子手起斧落只听“咔嚓”一声，猩红滚烫的血浆喷了出来，溅了孙文宇和离他较近的孟林满脸，叔侄俩人骇得愣在当场不能动弹，直勾勾的看着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像蚂蚁冲出巢穴般从这倒霉的土匪脖子后的大窟窿里跑出来，然后又争先恐后的钻进土里。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场景吓坏了，突然听到两声枪响，只见在地上不断扭动的土匪脑袋上开了花，抽搐了几下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孟林猛然间惊醒了，一抬头，正看到林宝泉把枪塞回到腰间，看着林宝泉冷静的脸，孟林倒吸了一口冷气。
“埋了吧！”林宝泉开口打破了沉寂。
他这句话就如同老旧的怀表上了发条，其他人都从刚刚的血腥中缓过神来，海东青率先跪在地上喊，
“爷爷您还是拿枪崩了俺吧，俺不想被斧子砍，太特么吓人了！”
林宝泉见孙文宇和孟林都瞅着他，等他下指令，皱着眉看了看地下的尸体，咬了咬牙，
“在堡子外挖个大点的坑，都埋了吧！”
……
林宝泉心里暗自懊恼，恨自己妇人之仁让王福跑了，万一王福跑出去后继续为非作恶那又会有多少人遭殃。虽然在知道王福逃跑的第一时间孙武就带人去追了，可是走了大半天了还没见回，看着太阳已经向西斜了，再也坐不住，拿起一杆枪，骑着马带上猎狗黑子和四眼就朝着王福逃跑的方向追去。正巧这边刚出堡，孙武就带着人回来了。林宝泉只在几人中打量一下就知道王福没找到，心下更是烦躁，当下询问起来，
“这王福身上受了伤，怎么能跑那么远？你们一点踪迹都没发现？”
孙武听了叫屈，“刚进林子的时候看到了点血迹和马蹄印，俺们就顺着那些踪迹追，追了大半天，结果发现马死了，内脏都被掏了，在周围还发现虎爪印，但是没见到王福的尸体，那瘪犊子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了，一点脚印都没有哇！”
林宝泉不死心，让孙武带着他再去看看。孙武拗不过只得指路。到了孙武所说的地方一看，果然如他所说，地上只有个被掏空胸腹只剩头和四肢的死马。
孙武奇道：“俺们刚才走的时候这大腿肉还在啊，只有腹部的被野兽吃了。”
林宝泉心中一动，过去翻看，却见被啃噬过的死马四肢竟然有被刀割过的痕迹。
林宝泉冷笑道，“看来你们走后王福又回来了，还取走了马肉。这回再看看周围有什么痕迹。”
说着，以死马为轴心带头搜索起来。孙武重新打起精神很快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发现了两个脚印。孙武忍不住抬头去看，树虽高耸入云却并无王福踪迹，看到林宝泉走过来连忙解释道，
“之前没有这两个脚印。”
林宝泉蹲下看了看，自己在旁边使劲跺了跺脚，却只在脚后跟的位置出来很浅的两个印。他抬头看了看几十米高的松树恨道，
“这厮应该跟狗熊一样会爬树，这么高都上得去！这松树的树根附近土硬，他从上面跳下来才踩出来一点儿，而且你看，这脚尖是冲外的！估计当初他确实是碰到老虎了，先把马刺伤将老虎吸引过去。然后自己再上树躲起来。可能你们赶到的时候他还在上面看着呢，等你们走了才跳下来取了那些马肉。”
“啊，那俺们现在还能追上么？”
“追上啥，咱们来回这一趟过去得有两三个钟头了，早跑没影了，现在天都要黑了，咋找？回去吧，算这小子命大，他要改邪归正则好，若是继续作恶，撵到天边俺也要把他杀了！”
第十九章 王福逃跑余匪遭殃，悔不当初宝泉追杀
当天晚上，王福逃跑了，还偷走了一匹马。
林宝泉自觉脸上无光，他自以为铜墙铁壁的林家堡竟然这么轻易的让一个受了伤的土匪跑了。为了防止再出意外，他当即决定立刻处理掉俘虏回来的土匪。
为此，孙文宇忍不住私下跟孟林嘀咕，“当初俺就说直接在林子里就把他们都突突了得了，表哥就不干，现在又想杀，这不是脱裤子放屁，费二遍事嘛？昨天把那王八羔子（指王福）背回来，老子腰都闪了，现在都直不起来呢！哪想这王八羔子他是装的呀，俺就纳闷了，他都中枪了，虽然表哥给他取了子弹止住了血，但是后来又被那帮娘们锤个半死，他都应该挺不过今天早上，咋就还能逃跑呐？”
“咋滴，那还能是有人把他放了？”孟林瞪着眼睛喊。
“你小声点！俺可没那么说。就是这事有点让人想不透！”
林宝泉在一旁正清点土匪人数，看到俩人在一旁交头接耳，喊了一声，
“文宇、林子，你俩搁那嘀咕啥呢？还不过来帮忙啊！”
孙文宇给孟林使了个眼色，然后笑嘻嘻的小跑过来：“俺跟小林子打赌，一会儿崩这几个胡子的时候专奔脑门子打，谁打得不准就吃个活蛤蟆！”
一旁的孟林急了，“谁跟你打赌了，让俺吃活蛤蟆你还不如让俺去挑大粪！”
见孟林急眼，孙文宇更加眉飞色舞：“小林子你这是认输了？知道没我枪法准？你要是承认俺枪法好，俺就不让你吃了！”
林宝泉打断他俩道，“你们两个，叔侄都没个叔侄样！不能用枪，子弹用他们身上不就浪费了吗？”
说罢转脸又让孟林拿两个砍柴的斧子来，说道
“你俩非要争个高低，那就看谁下斧既准又快！”
俩人顿时傻眼了。
孙文宇跟孟林毕竟也是年轻气盛，林宝泉一刚，俩人一人手里拎着一个砍柴斧子，在仅剩的十一个土匪前来回晃悠“挑选”哪两个先下手。结果把这些土匪包括大当家海东青在内全吓尿了裤子。
“就先从你俩开始吧！”
孙文宇和孟林转悠了一圈，最后绝定先从最右边的两个下手。
这十一个土匪都是双手双脚被绳索捆住，按倒在地，已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哭爹喊娘的央求林宝泉等人放了自己。孙文宇俩人不为所动，拿起斧子朝着选好的两个脑袋来回比量着距离。孟林还在一边开玩笑的跟孙文宇说，“文宇小叔啊，这应该跟杀猪差不多吧？”
“哪能啊，比杀猪容易。猪雪脖（脖子）多厚啊，这两个跟小鸡崽子似的，你先看我的！”
孙文宇说着抡起了斧子手起斧落只听“咔嚓”一声，猩红滚烫的血浆喷了出来，溅了孙文宇和离他较近的孟林满脸，叔侄俩人骇得愣在当场不能动弹，直勾勾的看着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像蚂蚁冲出巢穴般从这倒霉的土匪脖子后的大窟窿里跑出来，然后又争先恐后的钻进土里。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场景吓坏了，突然听到两声枪响，只见在地上不断扭动的土匪脑袋上开了花，抽搐了几下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孟林猛然间惊醒了，一抬头，正看到林宝泉把枪塞回到腰间，看着林宝泉冷静的脸，孟林倒吸了一口冷气。
“埋了吧！”林宝泉开口打破了沉寂。
他这句话就如同老旧的怀表上了发条，其他人都从刚刚的血腥中缓过神来，海东青率先跪在地上喊，
“爷爷您还是拿枪崩了俺吧，俺不想被斧子砍，太特么吓人了！”
林宝泉见孙文宇和孟林都瞅着他，等他下指令，皱着眉看了看地下的尸体，咬了咬牙，
“在堡子外挖个大点的坑，都埋了吧！”
……
林宝泉心里暗自懊恼，恨自己妇人之仁让王福跑了，万一王福跑出去后继续为非作恶那又会有多少人遭殃。虽然在知道王福逃跑的第一时间孙武就带人去追了，可是走了大半天了还没见回，看着太阳已经向西斜了，再也坐不住，拿起一杆枪，骑着马带上猎狗黑子和四眼就朝着王福逃跑的方向追去。正巧这边刚出堡，孙武就带着人回来了。林宝泉只在几人中打量一下就知道王福没找到，心下更是烦躁，当下询问起来，
“这王福身上受了伤，怎么能跑那么远？你们一点踪迹都没发现？”
孙武听了叫屈，“刚进林子的时候看到了点血迹和马蹄印，俺们就顺着那些踪迹追，追了大半天，结果发现马死了，内脏都被掏了，在周围还发现虎爪印，但是没见到王福的尸体，那瘪犊子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了，一点脚印都没有哇！”
林宝泉不死心，让孙武带着他再去看看。孙武拗不过只得指路。到了孙武所说的地方一看，果然如他所说，地上只有个被掏空胸腹只剩头和四肢的死马。
孙武奇道：“俺们刚才走的时候这大腿肉还在啊，只有腹部的被野兽吃了。”
林宝泉心中一动，过去翻看，却见被啃噬过的死马四肢竟然有被刀割过的痕迹。
林宝泉冷笑道，“看来你们走后王福又回来了，还取走了马肉。这回再看看周围有什么痕迹。”
说着，以死马为轴心带头搜索起来。孙武重新打起精神很快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发现了两个脚印。孙武忍不住抬头去看，树虽高耸入云却并无王福踪迹，看到林宝泉走过来连忙解释道，
“之前没有这两个脚印。”
林宝泉蹲下看了看，自己在旁边使劲跺了跺脚，却只在脚后跟的位置出来很浅的两个印。他抬头看了看几十米高的松树恨道，
“这厮应该跟狗熊一样会爬树，这么高都上得去！这松树的树根附近土硬，他从上面跳下来才踩出来一点儿，而且你看，这脚尖是冲外的！估计当初他确实是碰到老虎了，先把马刺伤将老虎吸引过去。然后自己再上树躲起来。可能你们赶到的时候他还在上面看着呢，等你们走了才跳下来取了那些马肉。”
“啊，那俺们现在还能追上么？”
“追上啥，咱们来回这一趟过去得有两三个钟头了，早跑没影了，现在天都要黑了，咋找？回去吧，算这小子命大，他要改邪归正则好，若是继续作恶，撵到天边俺也要把他杀了！”
第二十章 纠结
齐老歪见林宝泉不是忙着处决土匪就是加盖围墙，把他去萨哈连开店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了，提也不提。又过了几天终于坐不住了，他走到围墙根，找正踩着梯子往围墙上抹糯米浆糊的林宝泉商量起来：
“大侄子，你这两天挺忙啊？”
“啊，齐大爷你这不瞅着了么？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抹墙了！”
齐老歪一时语塞，闪着精光的眼睛骨碌碌乱转，最后目光落在几个被解救回来的妇女身上，又问道：
“这些娘们也出来干活了？”
“哎，齐大爷，您别老‘娘们’、‘娘们’的喊，人家有名字！那个带红围巾的叫叶子，穿格子衣服的叫红柳，扎两个麻花辫那个最小，俺们都叫她小苹果！这几个姑娘都可勤快嘞！对了，还有几个让花儿带着去晾蘑菇、茄子去了！”
“那啥、有事找你，你来一下！”
“有啥事就搁这说呗，你瞅我这还有那么一大片……”
林宝泉有些不乐意，但是一看齐老歪那略带严肃的表情，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活，不情愿的捡起一旁的木板刮掉糊了全手的糯米，然后才嘟嘟囔囔着朝齐老歪走过来，
“这一天竟事儿，没好！”
心里虽然不满，但是到齐老歪面前时还是咧着嘴笑，“齐大爷，您不在家歇着，找俺啥事？”
齐老歪听这话，心里这个气，瞪着眼睛质问：“俺问你，你这药铺开是不开了？你小子当初为了干出点动静忽悠大伙儿整药铺，那时候可是你大爷俺力排众议支持你，结果你倒利用俺老歪给胡子下套子！这也算了，就不提了，可现在你端掉土匪窝有了威信了，身边又莺莺燕燕的，春风得意了，把你大爷撇脑后去了？咋？俺是说你这是卸磨杀驴呢还是在戏耍俺老头子？”
林宝泉听到齐老歪这番话心下暗自惭愧，臊得满脸通红。想要争论几句，却觉得结果摆在眼前自己也不好狡辩；但是内心却也十分憋屈，这事情都赶在一起了，他也是事急从权啊！眼下看齐老歪气得脸红脖子粗，自己作为晚辈，还是先道个歉吧！于是林宝泉连连作揖道歉，承认自己考虑不周。
齐老歪见他不辩解，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你去城里跟几个生意人打过几回交道现在也学得会说客套话了？你也甭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忽悠俺，你就直接告诉俺，药铺开不开了？”
“开！开！开！必须开！”林宝泉连说了三个开字，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
“齐大爷您可别生气，哎呀，都怨我，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的，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忘了，您再等我三天，俺安排安排的！”
齐老歪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复气儿也消了大半，转身正准备回家，看见远处的小苹果频频回头看林宝泉，忍不住絮叨起来，
“这几个娘们儿你准备咋办？就留在堡子里？”
“那咋整，他们也找不到自己家了。”
“那个扎俩小辫的总往你这瞅，你再看那边儿，钱诚那小子在梯子上都快掉下来了！你是堡长，凡事多想想，别成天说风就是雨的！”
林宝泉朝齐老歪说的方向张望，看见钱诚跟失了魂似的杵在梯子上盯着地下和糯米浆糊的女人，而那些女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正偷偷朝自己这个方向看，他立刻明白了齐老歪的言外之意，再一转头，齐老歪佝偻着身体走远了……
前些年齐老歪对林宝泉一直都客客气气，毕竟他能来到这里衣食无忧，还跟老伴有了个女儿齐希望，这都得自林宝泉当年的搭救之恩。但是齐老歪和杏儿老来得女，尤其之前他们的儿子还在军阀混战中死了，成为军阀们穷兵黩武的牺牲品。这不禁让老两口更加在意齐希望，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可是偏偏齐希望看上了林宝泉的儿子林虎，而林虎又娶了“母夜叉”柳月，从小被宠坏了的齐希望哪能受得了这委屈，一气之下非要离开林家堡，这对齐老歪老两口来说就如同失去眼珠子一样。他们把这怨气就都撒到了林家，对林宝泉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唯唯诺诺，而林宝泉父子俩看老两口孤苦无依十分愧疚，于是对齐老歪多般容忍。
林宝泉站在原地回想起这过去的种种，一时间竟失了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叫他他也不应，太阳都下了山了，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家都以为林宝泉中了邪了，忙把钱老爹请来，钱老爹让钱诚敲鼓，自己大喊了一声，“呔！日落西山哪！”这一声如平底惊雷，连旁边有准备的人都被他这一嗓子吓得一嘚瑟，这才把林宝泉的魂喊了回来。林宝泉心神刚归位，看着一帮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感觉莫名其妙，
“咋了这是，你们不去干活都跑过来干啥？出啥事了？”
钱老爹见他说话时口齿伶俐，眼睛有神，便知道他的神魂已归位，便装模作样的说道，
“你刚刚应是被精怪附了身了，好在俺已经将它赶了出去，现在没事了！”
林宝泉自己却是一愣，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只不过跟齐老歪说了会儿话，愣了会神咋就这么容易被附身？一抬头见太阳已经下山了，也不再多想，叫众人都收了工各自回家去。
林宝泉一遇到想不通的事就习惯去找他表舅孙大壮，这一收工他又想着先去表舅家商量对策。
他把白天的事情跟孙大壮一说，孙大壮听得直点头，
“老歪说的在理啊，既然他想去萨哈连跟他闺女团聚，你就成人之美吧！至于说这帮带回来的妇女，确实是个隐患。宝泉你事情多，没注意到也属情理中。这几天，文宇他们都不咋正常！”
林宝泉把孙大壮面前的空杯子倒满酒，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态度，听表舅继续往下讲，
“这几个女娃子虽然年纪也不大，而且小小年纪遭此大难，实在让人同情。她们想留下来，咱是该好好善待。但是也许她们是跟那些土匪在一起时日久了，男女之事已通，这，哎呀，叫俺这老头子咋说呢！”孙大壮看林宝泉一脸认真的聆听着，忽然老脸一红，
“这话俺真不知该如何说！”
第二十章 挨批评宝泉陷两难，敞心扉表舅来解惑
齐老歪见林宝泉不是忙着处决土匪就是加盖围墙，把他去萨哈连开店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了，提也不提。又过了几天终于坐不住了，他走到围墙根，找正踩着梯子往围墙上抹糯米浆糊的林宝泉商量起来：
“大侄子，你这两天挺忙啊？”
“啊，齐大爷你这不瞅着了么？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抹墙了！”
齐老歪一时语塞，闪着精光的眼睛骨碌碌乱转，最后目光落在几个被解救回来的妇女身上，又问道：
“这些娘们也出来干活了？”
“哎，齐大爷，您别老‘娘们’、‘娘们’的喊，人家有名字！那个带红围巾的叫叶子，穿格子衣服的叫红柳，扎两个麻花辫那个最小，俺们都叫她小苹果！这几个姑娘都可勤快嘞！对了，还有几个让花儿带着去晾蘑菇、茄子去了！”
“那啥、有事找你，你来一下！”
“有啥事就搁这说呗，你瞅我这还有那么一大片……”
林宝泉有些不乐意，但是一看齐老歪那略带严肃的表情，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活，不情愿的捡起一旁的木板刮掉糊了全手的糯米，然后才嘟嘟囔囔着朝齐老歪走过来，
“这一天竟事儿，没好！”
心里虽然不满，但是到齐老歪面前时还是咧着嘴笑，“齐大爷，您不在家歇着，找俺啥事？”
齐老歪听这话，心里这个气，瞪着眼睛质问：“俺问你，你这药铺开是不开了？你小子当初为了干出点动静忽悠大伙儿整药铺，那时候可是你大爷俺力排众议支持你，结果你倒利用俺老歪给胡子下套子！这也算了，就不提了，可现在你端掉土匪窝有了威信了，身边又莺莺燕燕的，春风得意了，把你大爷撇脑后去了？咋？俺是说你这是卸磨杀驴呢还是在戏耍俺老头子？”
林宝泉听到齐老歪这番话心下暗自惭愧，臊得满脸通红。想要争论几句，却觉得结果摆在眼前自己也不好狡辩；但是内心却也十分憋屈，这事情都赶在一起了，他也是事急从权啊！眼下看齐老歪气得脸红脖子粗，自己作为晚辈，还是先道个歉吧！于是林宝泉连连作揖道歉，承认自己考虑不周。
齐老歪见他不辩解，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你去城里跟几个生意人打过几回交道现在也学得会说客套话了？你也甭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忽悠俺，你就直接告诉俺，药铺开不开了？”
“开！开！开！必须开！”林宝泉连说了三个开字，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
“齐大爷您可别生气，哎呀，都怨我，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的，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忘了，您再等我三天，俺安排安排的！”
齐老歪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复气儿也消了大半，转身正准备回家，看见远处的小苹果频频回头看林宝泉，忍不住絮叨起来，
“这几个娘们儿你准备咋办？就留在堡子里？”
“那咋整，他们也找不到自己家了。”
“那个扎俩小辫的总往你这瞅，你再看那边儿，钱诚那小子在梯子上都快掉下来了！你是堡长，凡事多想想，别成天说风就是雨的！”
林宝泉朝齐老歪说的方向张望，看见钱诚跟失了魂似的杵在梯子上盯着地下和糯米浆糊的女人，而那些女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正偷偷朝自己这个方向看，他立刻明白了齐老歪的言外之意，再一转头，齐老歪佝偻着身体走远了……
前些年齐老歪对林宝泉一直都客客气气，毕竟他能来到这里衣食无忧，还跟老伴有了个女儿齐希望，这都得自林宝泉当年的搭救之恩。但是齐老歪和杏儿老来得女，尤其之前他们的儿子还在军阀混战中死了，成为军阀们穷兵黩武的牺牲品。这不禁让老两口更加在意齐希望，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可是偏偏齐希望看上了林宝泉的儿子林虎，而林虎又娶了“母夜叉”柳月，从小被宠坏了的齐希望哪能受得了这委屈，一气之下非要离开林家堡，这对齐老歪老两口来说就如同失去眼珠子一样。他们把这怨气就都撒到了林家，对林宝泉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唯唯诺诺，而林宝泉父子俩看老两口孤苦无依十分愧疚，于是对齐老歪多般容忍。
林宝泉站在原地回想起这过去的种种，一时间竟失了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叫他他也不应，太阳都下了山了，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家都以为林宝泉中了邪了，忙把钱老爹请来，钱老爹让钱诚敲鼓，自己大喊了一声，“呔！日落西山哪！”这一声如平底惊雷，连旁边有准备的人都被他这一嗓子吓得一嘚瑟，这才把林宝泉的魂喊了回来。林宝泉心神刚归位，看着一帮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感觉莫名其妙，
“咋了这是，你们不去干活都跑过来干啥？出啥事了？”
钱老爹见他说话时口齿伶俐，眼睛有神，便知道他的神魂已归位，便装模作样的说道，
“你刚刚应是被精怪附了身了，好在俺已经将它赶了出去，现在没事了！”
林宝泉自己却是一愣，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只不过跟齐老歪说了会儿话，愣了会神咋就这么容易被附身？一抬头见太阳已经下山了，也不再多想，叫众人都收了工各自回家去。
林宝泉一遇到想不通的事就习惯去找他表舅孙大壮，这一收工他又想着先去表舅家商量对策。
他把白天的事情跟孙大壮一说，孙大壮听得直点头，
“老歪说的在理啊，既然他想去萨哈连跟他闺女团聚，你就成人之美吧！至于说这帮带回来的妇女，确实是个隐患。宝泉你事情多，没注意到也属情理中。这几天，文宇他们都不咋正常！”
林宝泉把孙大壮面前的空杯子倒满酒，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态度，听表舅继续往下讲，
“这几个女娃子虽然年纪也不大，而且小小年纪遭此大难，实在让人同情。她们想留下来，咱是该好好善待。但是也许她们是跟那些土匪在一起时日久了，男女之事已通，这，哎呀，叫俺这老头子咋说呢！”孙大壮看林宝泉一脸认真的聆听着，忽然老脸一红，
“这话俺真不知该如何说！”
第二十一章 一群女人一台戏
孙大壮是个保守的老人，他觉得男女私情不应该拿明面上来探讨，何况自己作为一个长辈，在外甥这个小辈面前，说这种话，实在有点难以启齿。但是不说，又怕自己这个耿直又忠厚的傻外甥蒙在鼓里被人利用。
正当孙大壮憋的满脸通红之际，秋菊在里屋听不下去了，掀开帘子进来接着孙大壮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原来，短短的几天里，村里的女人因新来的这几个被土匪拐来的女人跟自己家的男人都打翻天了，用秋菊的话说，“堡子里的醋味都飘到熊瞎子山了，野鸡林蛙都熏跑了。”男人们都魂不守舍的，偷偷把自己家里的鸡蛋、馒头、腌肉拿给那些外来的女人，结果被家里的媳妇发现自然少不了一场吵闹。
秋菊直言不讳道，“最近你弟文宇好像跟那个叫叶子的有事儿！”
“秋菊！”孙大壮喊着老伴儿的名字，给她使了个眼色。
“哎呀，那宝泉又不是外人，再说这事可严重去了！你们老爷们成天顾头又顾腚的，最后啥也顾不上！”秋菊反瞪了眼孙大壮，又继续说道，
“宝泉，你想想你弟文宇，这孩子心思单纯又年轻气盛，他咋也该找个清白人家的女孩。那叶子虽然长得模样周正，口齿伶俐，但是毕竟，哎，她毕竟不是处子之身了，不仅不是处子之身，还在土匪窝里……咳，可是俺家这个文宇，就是被猪油蒙了心！”
林宝泉从表舅跟舅妈的表情上看明白了她们的意思，微一沉吟，说道，
“咱堡子里跟文宇年纪相仿的女孩也就是孟兰了，舅妈若不想文宇娶叶子，那你看孟兰这闺女咋样，要是舅妈满意就让花儿去孟家说亲，让文宇娶了孟兰吧！但是叶子她们几个，被土匪掳来前也是良家儿女，现在来到俺们林家堡避难，那俺们就应该给她们庇护，对她们多一些照顾也是应当的。”
林宝泉这番话的前半段可谓是说到秋菊心里去了，她正有意想让林宝泉和花儿两口子到孟祖德家去说媒，让孙文宇娶孟祖德的小女儿孟兰，好让小儿子收收心，跟叶子断了。可是林宝泉后半段话却让秋菊心里不太舒服。她有些不悦道，
“宝泉，你前面说的那些话正是舅妈心里想的，俺是十万个赞成。可是你后面说的，可就不对了。”
林宝泉好脾气的点头，“宝泉有啥不对的地方，舅妈你尽管说。”
“不是俺跟你舅心眼小，容不下那几个可怜的女娃。咱将心比心，要是你妹小娟儿遇到这事，舅妈那心都得碎了。这些女娃娃死里逃生来到咱这儿，咱自然是当他们是亲闺女一样照顾，缺啥少啥都亲自送过去。你可不能觉得舅妈跟你舅容不下她们，对他们不好哇！”
“那是又出啥事了？”
“咳！叶子那还算含蓄的，就那个个儿挺高那个，”
林宝泉插嘴，“红柳？”
秋菊拍大腿，“对，就是这个红柳，最不本分，大白天就跟钱诚钻苞米地，让你二舅撞上了！”
林宝泉一脸严肃，“舅妈，这事儿可不能乱说，这可是人家姑娘的清白！”
秋菊急了，“你大舅妈是那嚼舌根子传瞎话的人吗？不信明天你找你二舅问去，看有没有这事！”
孙大壮接着说道，“钱诚媳妇死的早，现在还没找，要是钱诚愿意娶红柳倒也是件喜事，可问题是要咱堡里那些个有家有业的老爷们跟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的勾勾搭搭，咱堡子里这些个老娘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儿以后太太平平和和美美的日子可就到头了，以后就得天天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了！”
孙大壮和秋菊两口子这边正和林宝泉说着，外面却正在闹翻天！
原来，林宝泉收留的这些女人中，确有一两个动了想法：反正自己已经跟那么多男人睡过了，以前是不得已，现在不一样了，林家堡这里民风淳朴、富庶安稳，正可以成为自己的庇护所。所以只要凭着自己会伺候男人的手段嫁给本地的男人，那自己就不会被赶出去了，以后也好安生过日子。
其中有个叫春梅的，她观察林家堡这些男人中，林虎长得最是俊俏白净。找人一打听知道林虎极其不幸的婚姻的开始是把一个窑姐肚子搞大了人家找上门来，林家没办法才迎娶进门，孩子出生没多久又把这窑姐撵走了，到现在过去大半年了林虎一次都没去找过她，想必是没什么感情。于是春梅开始盘算起来，她有意靠近林虎的娘花儿，忙前忙后套近乎。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在花儿面前好好表现，没准将来就是自己婆婆！二来，林虎跟父母住一起，总在花儿跟前，也能跟林虎多培养感情。花儿见春梅这姑娘伶俐能干，长得又好看，只是命苦，动起了恻隐之心，不禁跟儿媳妇柳月做了对比，越比越觉得春梅更适合做自己儿媳妇。因此对春梅林虎两个私下眉来眼去的小动作也假装没看见。
林宝泉整天操心的事太多，早出晚归，对儿女之情又从不放心上，没有注意家里这微妙的变化。可是俗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对于住在干妈孟丽家的柳月来说，就算是石头做的墙，她也得给砸开。
林家大张旗鼓八抬大轿把柳月娶回家后没多久，钱诚就把柳月窑姐的身份说了出去。林宝泉两口子差点没背过气去，直接收拾东西就把柳月撵回到孟丽家，不许她再进林家的门。柳月也是真怕林宝泉，一哭二闹三上吊试过一遍没人理她，就彻底放弃了，老老实实在孟丽家住下了。孟丽对她冷嘲热讽，后悔自己当初答应认她做闺女，故意刁难她，想让她自己走。可是柳月人在屋檐下时也懂得低头，她见孟丽只是嘴上骂，也不能怎么着她，就厚着脸皮赖着不走，每天早起收拾院子、给孩子喂奶做饭、干农活，异常的勤快。孟丽每天不用怎么辛苦，就能吃现成的，也乐得轻松，反正她是一个人，也不在乎外边人怎么说，就不再撵柳月了。
而柳月也终于通过长时间的努力加上有儿子作为筹码，使得花儿惦记孙子忍不住常来，也让柳月翻身有望。可是，从豆包山上带回来的这些女人忽然就打破了柳月的美梦。柳月是茶不思饭不想，就担心林虎被抢走，那自己就得彻底被甩了。于是她天天看着那些女人，当春梅出现在花儿身边，花儿又对她表现出满意的态度时，她开始慌了。孩子也没心思带，总找借口让花儿过来帮着带。在花儿嫌弃的语气和眼神中，柳月明白了过来，她悄悄的跟踪了几回春梅，在发现林虎跟春梅也有了私情后，她顿时感觉天已经塌了下来，再也装不下去，彻底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