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母夜叉门前耍威风，林宝泉被迫收柳月
林虎的娘花儿正在午睡，却被外面的喧闹吵醒，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人粗生大嗓的在那骂着什么王八犊子，什么谁死谁活之类的。花儿心里嘀咕着，难不成闺女林华又跟姑爷闹别扭了，婆家人找上来了？一想到闺女可能受了委屈，连忙从炕上爬起来，推门就走了出去，并说了刚才那句话。
待她看清楚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衣衫褴褛臭气熏天的女人，和木头墩子一样站着的儿子林虎，周围还围了一帮指指点点看热闹的村民，花儿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定是儿子招惹的，她捂着嘴斜着眼瞧柳月：
“这是哪来的叫花子，敢来俺林家撒野！”
柳月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来的女人，见她约摸四五十岁的年纪，盘着的发髻似乎扎的太紧，两个鬓角秃的厉害，显得脸很长；上身穿了个花棉袄，下身是一件长至脚踝的兽皮裙，脚上却是一双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做的靴子，看起来粗糙丑陋，不伦不类。心里泛起了嘀咕：这林家主母看起来都不如她春满园里端茶递水的小丫头。
花儿看脚下这个叫花子竟敢拿眼乱瞅，丝毫不露怯，似乎嘴角还带着点嘲笑。更是火冒三丈：
“你是聋子吗？”
这一声叫骂把柳月的神拉了回来，但是她知道现在不到她发威的时候。
她来之前从林家亲戚那里了解过林家所有情况，知道林家现在就四口人：林虎的爹娘和一个妹妹，看眼前这女人的年纪和气势，一定就是林虎的娘花儿。
柳月心想要让林虎接纳自己，必得先拿下这个婆婆，于是跪在地上“咣咣咣”连着给花儿磕了三个响头，并说道：
“娘，儿媳妇柳月带着您的孙儿给您磕头啦！俺们娘俩可算见到您啦！”
柳月趴在地上磕头的时候花儿就已经蒙了，又听见柳月说自己是她儿媳妇，还带着她的孙儿，饶是她活了三十多年，也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她认真端详起地上的女人：
棉袄被刮得一条一条，棉絮都快跑光了，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头发一溜一溜的贴在头皮上，头发丝里沾了很多松针和树叶；脸稍微干净点，五官看起来也不算丑，但是这细长的三白眼看着就有点凶，而且鼻子上那颗痣也不太吉利；虽然现在跪在地上，却也看得出膀大腰圆的身板，想来饭量小不了，脚也跟男人似的，穿了双沾满泥浆的靰鞡鞋。
林虎是老林家唯一的香火，这两年花儿一直留心找一个能让自己可心的儿媳妇，经过她多次考验和试探，相中了孙大伟的孙女，正准备找孙大壮媳妇秋菊说媒，还没等告诉儿子林虎，今儿居然跑过来个叫花子说她自己是花儿的儿媳妇，这花儿怎么能接受得了？
花儿看向一旁站着的林虎，这便宜儿媳都能装下他两个了，心想这不是讹人呢么，儿子虽长得有点瘦小，但是模样周正，平时也不怎么咋呼，村里好几个姑娘对他有意思，咋可能看上这么个玩意儿呢！
于是定了定神，冷笑了一声，
“你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俺儿子能看上你？居然能跑这儿来讹人，你也算有本事！你说带着我俺子来的，人呢？搁哪呢，让他出来俺看看，到底是不是俺林家的种儿，还是在这无中生有，想赖在俺们林家堡呢！”
柳月何时受过这种气？她当初确实真的看上了林虎想跟他过日子，不成想这个男人半道跑了，她只能厚着脸皮回到春满园，谁承想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每个来妓院的人她都会问一句是否认识林虎，找了两个月，终于碰到个林家堡的人，得知了林虎的下落，又给了那人十个大洋，人家才肯答应带她来林家堡。可是那人不敢让林虎知道人是他带回来的，只同意在路上给她留记号，俩人装作不认识让她在后面跟着，柳月这才一路找到这里。想她一个女人怀着孕，在黑山老林里转了好几天，吃了不少苦才找到这，却被林家如此对待，肺差点气炸了，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心想今日的仇老娘先记下了，眼下还是先忍一忍吧！
于是柳月仍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装出一副惶恐无助的样子，用膝盖一步一步跪到花儿的脚下，声泪俱下道：
“娘，我真是你的儿媳，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若不是为了娃，我一个女人哪来的勇气爬山涉水，不信你问问林虎！”
花儿看向林虎，怒道：
“虎儿，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你跟娘说实话！”
林虎脸憋得通红，不敢看花儿的眼睛，半天才点头。
花儿吸了一口气，觉得有点腿软。
“畜生！”
一声怒吼来自花儿的身后，原来是林宝泉回来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丑事，林宝泉半道就听说了，急急忙忙的扛着刚打回来的兔子就往家跑，正好听到了柳月刚刚那席哭诉。当他听到林虎娘问林虎到底有没有这回事的时候，看着柳月那黑熊般的身形，心里默念“一定不是真的”，却没想到儿子吭哧瘪肚了半天，居然承认了！终于老脸挂不住，扔下兔子，冲了出来，一脚就踢到林虎肚子上，又骂了一句，
“畜生，林家的脸让你丢尽了！”又对着摔倒在地的儿子补了几脚，引得林虎杀猪般惨叫。
花儿见到儿子被他爹打，心疼不已，嘴里喊着“别打了！”脚下挪着小碎步急忙就奔儿子跑去。
没等花儿的挪到地儿，她的便宜儿媳柳月先扑了过来，把她的准公公推开，挺着肚子将林虎挡在身后，
“爹，你要打死林虎，就先把俺娘俩打死吧！孩子一出生就没爹了，我也不活了！”
林宝泉被这个彪悍的儿媳吓了一跳，看着她的肚子，虽满腹狐疑，但是也下不去这一脚，抬起的脚硬生生的收了回去，猛的一跺脚，叫道：
“作孽！”
转身对着一众亲戚一拱手：
“各位叔伯，各位兄弟姐妹，宝泉教子无方，林虎做出这等丑事，也让各位亲戚蒙了羞，俺宝泉先给大家赔不是了！”说着冲大家深鞠一躬，起身继续道：
“大家先且回去，等宝泉将家事处理好，再带虎子给叔伯舅舅赔罪！”
孙大壮这时候也站出来给外甥宝泉圆场，
“大家先回去吧，别让宝泉在这为难了，都各回各家，散了吧！”
人群这才散了。
第七章 看到了希望
这就是林宝泉的高明之处，林老爹走后，林宝泉代替林老爹的位置做了林家堡的堡长。但是这里面有好几个是跟他爹一起创业的长辈，他这个年轻的后生当堡长，这些个老家伙自然不服。
这些年他在跟这几个老家伙明争暗斗中也学了不少城府，今天闹得这一出太磕碜，这帮人一定会嚼舌根子，他明着是道歉，实则提点他们：我们都是亲戚，多少沾点血缘关系，笑话林家就是笑话你们自己。虽然这样不能完全杜绝一众亲戚嘲笑，起码能让他们收敛一些。
林家门口终于清净下来。
可是林宝泉看着这个丑媳妇，又犯了难：该怎么安置她娘俩呢？
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突然出现在林家堡，口口声声说怀了虎子的种儿，。不是扯淡呢么！这女人的虎劲儿异乎常人，也不像良善人家的女儿，如何能让这样的女人进他林家的门？
可是若这事是真的，面前这个女人怀了小孙子，岂能将她娘俩赶出门？他身为堡长，平时教育村民团结友爱，要像一家人一样；如今临到自己头上，若事情处理不好，以后哪还有威信在呢，那几个老家伙更要煽风点火了！
林宝泉在心里来回的衡量，最终不顾虎子娘花儿的反对，让她带着柳月去堂姐孟丽那里先住下，等事情弄清楚后再作打算。
林宝泉这是做两手准备，他琢磨着现在要是让柳月直接住进林家，万一她是个骗子，即便将她赶了出去，那这种事也说不清了，儿子林虎可就不好找门当户对的媳妇了；要是这个柳月真的生下了林家的种，那为了林家的声誉只能认下这个儿媳，大不了林虎以后再娶一两个妾罢了！
柳月虽然没有直接进林家的门，但是好歹在林家堡有了落脚点，心想等俺把儿子生下来，你们林家到时候就得风风光光把我请进门！
不过，闹心的可不止林家老少，还有齐老歪的心头肉齐希望。
齐老歪是林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从山东坐船来到奉天，两个儿子都被军阀抓了壮丁，两口子沦落到当街乞讨的地步，后来就一路要到了哈勒滨。
一次在街上看到了军阀“吴大舌头”，两口子记得当年下令抓壮丁的就是这个“吴大舌头”，想起儿子，嚎啕大哭，当街拦路就管刚在“满蒙独立运动”中打了胜仗的吴俊升要起儿子来。
可是他们连吴大舌头的皮鞋都没碰到就被护卫给拖到了一边，胖揍了一顿。“吴大舌头”这两年春风得意，战功、地位、名利和美人都占了，杀人不眨眼的他突然对这俩失去儿子的孤寡老人起了一丝怜悯之心，放了他们。齐老歪夫妻俩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说来也是这老两口命好，林宝泉刚刚卖了些鹿茸从药铺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切。见他们虽跟自己父母一般年纪，浑身上下却没一块完整的布，齐老歪的鼻涕直往嘴里流。这不禁让林宝泉回忆起他们曾经一路九死一生闯关东的经历，不由得激起善念，带他们吃了四碗混沌、一碗扒肉、六个馒头。
听完齐老歪说起自身遭遇，林宝泉不由得又联想起自己那被抓去杀头领赏的兄弟，一时感慨万千。忽的记起林老爹似乎有个姓齐的堂姐，就在山东，随口就说了一句：
“哎，俺堂姑也在山东，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齐老歪要饭这么久，已学会了“听话听音”、见风使舵的本事，不管林宝泉说到哪个人名，都装作熟悉的样子顺着他接。彼时的林宝泉还不是林家堡的堡长，心思单纯，他坚信齐老歪就是林家的亲戚，遂下了决心将他两口子接进了林家堡。
齐老歪两口子从此就在林家堡住了下来，生活不旦变好了，运气也跟着来了——齐老歪的老伴儿杏儿居然在五十五岁的时候生了个女儿！
消息一传开，那些肚子里迟迟没动静的小媳妇都快把齐老歪家的门槛子踏平了，纷纷讨教杏儿怀孕的秘诀。
得知杏儿平时喜欢吃哈什蚂，尤其是喜欢吃带子的母哈什蚂。林家堡的妇女几乎吃光了周围十公里内所有的哈什蚂，这也是后来雪烈屯（林家堡改名以后）建哈什蚂养殖场的主要原因。
齐老歪的女儿取名叫希望，因为她的到来，让以为自己从此无人养老送终的两口看到了希望。
正因如此，齐老歪没有像其他重男轻女的人家那样对闺女苛刻薄情，反而当成了宝贝疙瘩，对她百依百顺。
这也把齐希望惯得刁蛮霸道，和她年纪相仿的不管男孩女孩都被她欺负。那些被欺负的孩子父母经常会找上家来，齐老歪两口就会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再割一块猪肉给人家，可是仍不舍得对闺女说一句重话。
林虎虽然也经常被齐希望欺负，但是他不敢回去告诉娘，怕娘骂他窝囊。次数多了，齐希望就对他关注了起来，渐渐竟对他产生了情愫。她开始把自己喜欢吃的鸡腿带给林虎，也会去收拾那些欺负林虎的大孩子。虽然她比林虎还小三岁，可是力气却大的很，也不怕那些比她大的孩子，打起仗来敢下死手，所以不管多大的孩子都怕她。
可是尽管眼看道齐希望对自己转了态度，林虎还是对她敬而远之，这让齐希望很苦恼，可是越是这样她就越喜欢林虎。渐渐的，他们都大了。
齐希望没事总爱往林虎家跑，没事找事的帮倒忙。花儿也清楚这小妮子的心思，可是总担心儿子太老实管不住这样的媳妇；另外也实在有些担心齐老歪的歪脸再遗传到林家，虽然齐希望只是五官有点不对称，歪脸情况不是那么严重，可是毕竟隐患摆在那呢！
所以花儿对齐希望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
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还不如要了那个歪脸的呢！
花儿在家生着闷气的时候，柳月也被带到了孟丽家。
孟丽是孟祖德的姐姐，早年间就做了寡妇，所有人都说他命硬，克夫。导致她后来一辈子都没有再嫁。
也是因为这个，林宝泉才将柳月带到她家来。
孟丽独居惯了，性格孤僻、喜怒无常，也不喜欢外人打扰。但是念在林家对孟家多年的照顾，只得答应了林宝泉。
蛮横泼辣的柳月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对孟丽这个孤寡老太太产生了发自内心的畏惧，一靠近孟丽一米之内就感觉冷的哆嗦，自己也说不清楚，自此在孩子出生前倒安分了起来。
第七章 柳月得逞进林家堡，齐家千金辗转难眠
这就是林宝泉的高明之处，林老爹走后，林宝泉代替林老爹的位置做了林家堡的堡长。但是这里面有好几个是跟他爹一起创业的长辈，他这个年轻的后生当堡长，这些个老家伙自然不服。
这些年他在跟这几个老家伙明争暗斗中也学了不少城府，今天闹得这一出太磕碜，这帮人一定会嚼舌根子，他明着是道歉，实则提点他们：我们都是亲戚，多少沾点血缘关系，笑话林家就是笑话你们自己。虽然这样不能完全杜绝一众亲戚嘲笑，起码能让他们收敛一些。
林家门口终于清净下来。
可是林宝泉看着这个丑媳妇，又犯了难：该怎么安置她娘俩呢？
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突然出现在林家堡，口口声声说怀了虎子的种儿，。不是扯淡呢么！这女人的虎劲儿异乎常人，也不像良善人家的女儿，如何能让这样的女人进他林家的门？
可是若这事是真的，面前这个女人怀了小孙子，岂能将她娘俩赶出门？他身为堡长，平时教育村民团结友爱，要像一家人一样；如今临到自己头上，若事情处理不好，以后哪还有威信在呢，那几个老家伙更要煽风点火了！
林宝泉在心里来回的衡量，最终不顾虎子娘花儿的反对，让她带着柳月去堂姐孟丽那里先住下，等事情弄清楚后再作打算。
林宝泉这是做两手准备，他琢磨着现在要是让柳月直接住进林家，万一她是个骗子，即便将她赶了出去，那这种事也说不清了，儿子林虎可就不好找门当户对的媳妇了；要是这个柳月真的生下了林家的种，那为了林家的声誉只能认下这个儿媳，大不了林虎以后再娶一两个妾罢了！
柳月虽然没有直接进林家的门，但是好歹在林家堡有了落脚点，心想等俺把儿子生下来，你们林家到时候就得风风光光把我请进门！
不过，闹心的可不止林家老少，还有齐老歪的心头肉齐希望。
齐老歪是林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从山东坐船来到奉天，两个儿子都被军阀抓了壮丁，两口子沦落到当街乞讨的地步，后来就一路要到了哈勒滨。
一次在街上看到了军阀“吴大舌头”，两口子记得当年下令抓壮丁的就是这个“吴大舌头”，想起儿子，嚎啕大哭，当街拦路就管刚在“满蒙独立运动”中打了胜仗的吴俊升要起儿子来。
可是他们连吴大舌头的皮鞋都没碰到就被护卫给拖到了一边，胖揍了一顿。“吴大舌头”这两年春风得意，战功、地位、名利和美人都占了，杀人不眨眼的他突然对这俩失去儿子的孤寡老人起了一丝怜悯之心，放了他们。齐老歪夫妻俩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说来也是这老两口命好，林宝泉刚刚卖了些鹿茸从药铺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切。见他们虽跟自己父母一般年纪，浑身上下却没一块完整的布，齐老歪的鼻涕直往嘴里流。这不禁让林宝泉回忆起他们曾经一路九死一生闯关东的经历，不由得激起善念，带他们吃了四碗混沌、一碗扒肉、六个馒头。
听完齐老歪说起自身遭遇，林宝泉不由得又联想起自己那被抓去杀头领赏的兄弟，一时感慨万千。忽的记起林老爹似乎有个姓齐的堂姐，就在山东，随口就说了一句：
“哎，俺堂姑也在山东，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齐老歪要饭这么久，已学会了“听话听音”、见风使舵的本事，不管林宝泉说到哪个人名，都装作熟悉的样子顺着他接。彼时的林宝泉还不是林家堡的堡长，心思单纯，他坚信齐老歪就是林家的亲戚，遂下了决心将他两口子接进了林家堡。
齐老歪两口子从此就在林家堡住了下来，生活不旦变好了，运气也跟着来了——齐老歪的老伴儿杏儿居然在五十五岁的时候生了个女儿！
消息一传开，那些肚子里迟迟没动静的小媳妇都快把齐老歪家的门槛子踏平了，纷纷讨教杏儿怀孕的秘诀。
得知杏儿平时喜欢吃哈什蚂，尤其是喜欢吃带子的母哈什蚂。林家堡的妇女几乎吃光了周围十公里内所有的哈什蚂，这也是后来雪烈屯（林家堡改名以后）建哈什蚂养殖场的主要原因。
齐老歪的女儿取名叫希望，因为她的到来，让以为自己从此无人养老送终的两口看到了希望。
正因如此，齐老歪没有像其他重男轻女的人家那样对闺女苛刻薄情，反而当成了宝贝疙瘩，对她百依百顺。
这也把齐希望惯得刁蛮霸道，和她年纪相仿的不管男孩女孩都被她欺负。那些被欺负的孩子父母经常会找上家来，齐老歪两口就会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再割一块猪肉给人家，可是仍不舍得对闺女说一句重话。
林虎虽然也经常被齐希望欺负，但是他不敢回去告诉娘，怕娘骂他窝囊。次数多了，齐希望就对他关注了起来，渐渐竟对他产生了情愫。她开始把自己喜欢吃的鸡腿带给林虎，也会去收拾那些欺负林虎的大孩子。虽然她比林虎还小三岁，可是力气却大的很，也不怕那些比她大的孩子，打起仗来敢下死手，所以不管多大的孩子都怕她。
可是尽管眼看道齐希望对自己转了态度，林虎还是对她敬而远之，这让齐希望很苦恼，可是越是这样她就越喜欢林虎。渐渐的，他们都大了。
齐希望没事总爱往林虎家跑，没事找事的帮倒忙。花儿也清楚这小妮子的心思，可是总担心儿子太老实管不住这样的媳妇；另外也实在有些担心齐老歪的歪脸再遗传到林家，虽然齐希望只是五官有点不对称，歪脸情况不是那么严重，可是毕竟隐患摆在那呢！
所以花儿对齐希望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
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还不如要了那个歪脸的呢！
花儿在家生着闷气的时候，柳月也被带到了孟丽家。
孟丽是孟祖德的姐姐，早年间就做了寡妇，所有人都说他命硬，克夫。导致她后来一辈子都没有再嫁。
也是因为这个，林宝泉才将柳月带到她家来。
孟丽独居惯了，性格孤僻、喜怒无常，也不喜欢外人打扰。但是念在林家对孟家多年的照顾，只得答应了林宝泉。
蛮横泼辣的柳月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对孟丽这个孤寡老太太产生了发自内心的畏惧，一靠近孟丽一米之内就感觉冷的哆嗦，自己也说不清楚，自此在孩子出生前倒安分了起来。
第八章 母凭子贵
柳月在孟丽家安稳的过了六个月，孩子都是在孟丽家生的。
当时，屋里只有柳月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在灶台前烧水卧鸡蛋。
回想这半年多来自己在林家堡遭人白眼，忍气吞声的经历不禁后起悔来：想不到这林家的人都这等狠心，俺都临盆了，还得自己动手做饭干活。这倒也罢了，看林虎那一家人的态度，孩子生下来也不一定肯认呢！万一那当家的把脸一撂，就不承认，把俺跟刚出生的孩子一起撵出去，这死冷寒天的，可不得冻死在外面？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一根筋的往这狼窝里钻！柳月啊柳月，你说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天生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不说，连你肚里的孩儿也要如你这般，未等见识这人世，就被亲爹亲爷爷给抛弃了。
柳月越想越是悲痛得无法自持，眼泪如掉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落，忽的感觉肚子传来一阵剧痛，腿一软跪了下去，手里的勺子“咣啷”一声掉到地上。一时间疼得她满头是汗，呼吸都跟不上了，张开口喊“来人”却愣是喊不出声。
好在孟丽听见动静及时的跑了过来。进屋看见地上的柳月，脸上白的跟粉似的，地上还有一摊水。顿时慌了神，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元始天尊，观音娘娘，可别让她死了哇！”，一边儿伸手要把柳月搀起来，可她这百十多斤的身子岂能拖得动二百多斤的人，反累得她心脏直突突。担心再拖下去柳月有生命危险，就叮嘱道：
“月儿啊，你自个儿先别乱动，俺去叫人！”结果刚跑到大门，就看到花儿来了。
花儿有预感柳月要生了，所以才来的这么及时。
这半年以来花儿每个月都会来几次，待个一两分钟就走。可是不管花儿多么刻薄冷漠，柳月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好儿媳的模样，弄得花儿也不忍心起来。后来柳月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产期临近了，她来看望柳月的次数也勤了、停留的时间比以前长了些，甚至开始向柳月传授起经验，讲林虎小时候的事情，一坐就是两个钟头。她开始着手做起了小孩儿的衣服，提前把儿子林虎的房间收拾妥了，一旦柳月肚子里的孩子确定是他林家的，立马就将她迎进门。
柳月生孩子前的两天里，花儿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心慌意乱的，捺鞋底的时候还把手扎出了血。花儿算算日子，想着莫不是要生了，放下针线就往孟丽家去，差点跟急急忙忙的孟丽撞个满怀。
“正好，省得俺还得跑一趟，你媳妇这是要生了！”
花儿焦急的跨进门槛，瞅了眼在地上疼得打滚的柳月，急忙对孟丽道：“给姨妈添麻烦了，这孩子怕是要生在这了！还请姨妈帮我烧些热水！”
孟丽看了看地上疼得死去活来的柳月，跺了跺脚，对花儿说道，
“俺命硬，倒是甥媳妇别嫌这里不吉利！”
花儿愣了一下，刚反应过来，孟丽已经出门烧水去了。现在火烧眉毛了，花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伺候产妇去了。
没想到孟丽刚把水烧好拿进屋，柳月就把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
花儿之前跟林宝泉商量过，孩子一生下来就滴血认亲，可是看着手里托着的这个血糊糊的孩子，花儿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个孩子简直跟林虎出生时一模一样！再加上柳月生产前自己的预感，更让花儿坚定了与孙儿是有心灵感应的。柳月看着花儿笑得合不拢嘴的脸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地位稳定了。
孩子满月那天，林家将柳月八抬大轿接进了门。
花儿训斥了垂头丧气的儿子几句，之后给他带上了大红花，又嘱咐他在亲戚朋友在场的时候大方一些，一番锣鼓喧天的热闹气氛下，迎亲队伍来到了孟丽家。
这是柳月最得意的一天，她整宿没睡，早上给儿子喂完了奶，就开始迫不及待的给自己梳妆打扮，然后就带上红盖头坐在炕席上等。
因为柳月是被人贩子拐过来的，花儿之前套过柳月的话，知道她从小就被爹娘卖了，也记不住自己家在哪了，虽说那个年代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柳月这个情况特殊，也没办法按以往的规矩办，花儿两口子就跟姨妈商议着莫不如就从孟丽这里接亲，念着姨妈这半年对儿媳孙儿的照顾，就当做柳月的娘家，彩礼也都给姨妈。
正好孟丽如今无儿无女，柳月打从来到林家堡就是在孟丽家住的，生孩子坐月子也都是在孟丽家，因此从孟丽家接亲也是合情合理。
新郎在一帮起哄的村民簇拥下浑浑噩噩的进了姨奶奶家，又浑浑噩噩的将彩礼和离娘肉送给姨奶奶，最后又浑浑噩噩的接走了新娘。来到林家，林虎像傀儡一般完成了舅舅孟祖德安排的所有婚礼过场。
那一天是村里一年中唯一办的喜事了，还是林家堡的堡长林宝泉儿子娶妻办满月，全堡的人都来了，就连一直不愿凑热闹的西克腾都送了一张虎皮过来。
新郎官林虎被灌了不少酒，晚上一帮爱凑热闹的叔伯兄弟前呼后拥着将他推进了新房。
林虎早已晕头转向的了，但是看到穿着嫁衣的柳月时，忽然清醒了过来，撒腿就要往出跑，却被众人哄笑着推了回来。
柳月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脸跟猴屁股一样的丈夫，对一群叔伯兄弟道：
“俺知道你们就想闹洞房，不如咱们玩点有意思的！”
接着手指自己的丈夫，
“先帮我把他给绑起来！”
一众喝飘了的小子嬉皮笑脸的真把林虎给捆了起来。
可怜林虎就像带宰的羔羊一般，被绑了个结实，还被蒙上了眼睛。
这一晚，林虎被折腾得不轻。可惜外面的长辈都喝多了，谁也没有听出林虎一声声求饶中的绝望，只当是洞房闹得有些凶而已。
第二天，新媳妇柳月早起给公婆、叔婶、舅舅舅妈等一众长辈敬茶，却不见新郎官。等柳月敬到钱城时，许是钱城酒劲未过，竟开起了甥媳妇的玩笑：
“看我这外甥媳妇的大身板子，给我外甥折腾的炕都起不来了，昨晚我可是听得真真儿的！”
第八章 迎进家门母凭子贵，醉闹洞房柳月惩夫
柳月在孟丽家安稳的过了六个月，孩子都是在孟丽家生的。
当时，屋里只有柳月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在灶台前烧水卧鸡蛋。
回想这半年多来自己在林家堡遭人白眼，忍气吞声的经历不禁后起悔来：想不到这林家的人都这等狠心，俺都临盆了，还得自己动手做饭干活。这倒也罢了，看林虎那一家人的态度，孩子生下来也不一定肯认呢！万一那当家的把脸一撂，就不承认，把俺跟刚出生的孩子一起撵出去，这死冷寒天的，可不得冻死在外面？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一根筋的往这狼窝里钻！柳月啊柳月，你说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天生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不说，连你肚里的孩儿也要如你这般，未等见识这人世，就被亲爹亲爷爷给抛弃了。
柳月越想越是悲痛得无法自持，眼泪如掉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落，忽的感觉肚子传来一阵剧痛，腿一软跪了下去，手里的勺子“咣啷”一声掉到地上。一时间疼得她满头是汗，呼吸都跟不上了，张开口喊“来人”却愣是喊不出声。
好在孟丽听见动静及时的跑了过来。进屋看见地上的柳月，脸上白的跟粉似的，地上还有一摊水。顿时慌了神，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元始天尊，观音娘娘，可别让她死了哇！”，一边儿伸手要把柳月搀起来，可她这百十多斤的身子岂能拖得动二百多斤的人，反累得她心脏直突突。担心再拖下去柳月有生命危险，就叮嘱道：
“月儿啊，你自个儿先别乱动，俺去叫人！”结果刚跑到大门，就看到花儿来了。
花儿有预感柳月要生了，所以才来的这么及时。
这半年以来花儿每个月都会来几次，待个一两分钟就走。可是不管花儿多么刻薄冷漠，柳月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好儿媳的模样，弄得花儿也不忍心起来。后来柳月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产期临近了，她来看望柳月的次数也勤了、停留的时间比以前长了些，甚至开始向柳月传授起经验，讲林虎小时候的事情，一坐就是两个钟头。她开始着手做起了小孩儿的衣服，提前把儿子林虎的房间收拾妥了，一旦柳月肚子里的孩子确定是他林家的，立马就将她迎进门。
柳月生孩子前的两天里，花儿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心慌意乱的，捺鞋底的时候还把手扎出了血。花儿算算日子，想着莫不是要生了，放下针线就往孟丽家去，差点跟急急忙忙的孟丽撞个满怀。
“正好，省得俺还得跑一趟，你媳妇这是要生了！”
花儿焦急的跨进门槛，瞅了眼在地上疼得打滚的柳月，急忙对孟丽道：“给姨妈添麻烦了，这孩子怕是要生在这了！还请姨妈帮我烧些热水！”
孟丽看了看地上疼得死去活来的柳月，跺了跺脚，对花儿说道，
“俺命硬，倒是甥媳妇别嫌这里不吉利！”
花儿愣了一下，刚反应过来，孟丽已经出门烧水去了。现在火烧眉毛了，花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伺候产妇去了。
没想到孟丽刚把水烧好拿进屋，柳月就把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
花儿之前跟林宝泉商量过，孩子一生下来就滴血认亲，可是看着手里托着的这个血糊糊的孩子，花儿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个孩子简直跟林虎出生时一模一样！再加上柳月生产前自己的预感，更让花儿坚定了与孙儿是有心灵感应的。柳月看着花儿笑得合不拢嘴的脸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地位稳定了。
孩子满月那天，林家将柳月八抬大轿接进了门。
花儿训斥了垂头丧气的儿子几句，之后给他带上了大红花，又嘱咐他在亲戚朋友在场的时候大方一些，一番锣鼓喧天的热闹气氛下，迎亲队伍来到了孟丽家。
这是柳月最得意的一天，她整宿没睡，早上给儿子喂完了奶，就开始迫不及待的给自己梳妆打扮，然后就带上红盖头坐在炕席上等。
因为柳月是被人贩子拐过来的，花儿之前套过柳月的话，知道她从小就被爹娘卖了，也记不住自己家在哪了，虽说那个年代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柳月这个情况特殊，也没办法按以往的规矩办，花儿两口子就跟姨妈商议着莫不如就从孟丽这里接亲，念着姨妈这半年对儿媳孙儿的照顾，就当做柳月的娘家，彩礼也都给姨妈。
正好孟丽如今无儿无女，柳月打从来到林家堡就是在孟丽家住的，生孩子坐月子也都是在孟丽家，因此从孟丽家接亲也是合情合理。
新郎在一帮起哄的村民簇拥下浑浑噩噩的进了姨奶奶家，又浑浑噩噩的将彩礼和离娘肉送给姨奶奶，最后又浑浑噩噩的接走了新娘。来到林家，林虎像傀儡一般完成了舅舅孟祖德安排的所有婚礼过场。
那一天是村里一年中唯一办的喜事了，还是林家堡的堡长林宝泉儿子娶妻办满月，全堡的人都来了，就连一直不愿凑热闹的西克腾都送了一张虎皮过来。
新郎官林虎被灌了不少酒，晚上一帮爱凑热闹的叔伯兄弟前呼后拥着将他推进了新房。
林虎早已晕头转向的了，但是看到穿着嫁衣的柳月时，忽然清醒了过来，撒腿就要往出跑，却被众人哄笑着推了回来。
柳月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脸跟猴屁股一样的丈夫，对一群叔伯兄弟道：
“俺知道你们就想闹洞房，不如咱们玩点有意思的！”
接着手指自己的丈夫，
“先帮我把他给绑起来！”
一众喝飘了的小子嬉皮笑脸的真把林虎给捆了起来。
可怜林虎就像带宰的羔羊一般，被绑了个结实，还被蒙上了眼睛。
这一晚，林虎被折腾得不轻。可惜外面的长辈都喝多了，谁也没有听出林虎一声声求饶中的绝望，只当是洞房闹得有些凶而已。
第二天，新媳妇柳月早起给公婆、叔婶、舅舅舅妈等一众长辈敬茶，却不见新郎官。等柳月敬到钱城时，许是钱城酒劲未过，竟开起了甥媳妇的玩笑：
“看我这外甥媳妇的大身板子，给我外甥折腾的炕都起不来了，昨晚我可是听得真真儿的！”
第九章 齐希望出走
“哦？是吗？”
柳月抬头斜了一眼钱城。
“看来舅爷一晚上都没回自个儿家啊，也难怪，我舅婆走的早，扔下您跟我那小表叔两个，家里没个人给暖个被窝，做口热饭，就听人家墙根。”
钱城脸一下子挂不住了，“哼”了一声，把柳月敬过来的茶“啪”的摔在桌上。
林宝泉在主位上看见，训斥道：
“怎么跟你舅爷说话呢！赶紧给你舅爷赔礼道歉，重敬！”
“是，爹！”柳月温顺的对林宝泉鞠了个躬，然后又转身重新倒了杯茶，毕恭毕敬的端到钱城面前，说道，
“舅爷，俺知错了，您喝茶，消消气。”
钱城“哼”了一声，不肯接。柳月见状也不恼，凑前了一步，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舅爷，您猜林虎会不会知道是谁带我回来的？”
钱城心里一惊，林虎当初被柳月在赌场堵住时钱城就在现场。后来钱城没忍住又跑春满园寻欢作乐被柳月认出，被柳月缠得脱不开才答应让她跟到林家堡。
这要是让林虎知道，不得恨他一辈子？林虎可是现在柳月却拿这事威胁他。
钱城只得接过柳月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放下。
众亲戚见这未婚先孕的新媳妇不好惹，更不敢为难她，识相的接过新媳妇敬来的茶喝一口，将礼节做完好继续打牌喝酒。
这个“敬新茶”的习俗是林老爹在世时留下的规矩，林家堡刚刚建设起来，需要村民互相团结，恰好这些村民又跟自己沾亲带故，为了笼络大家，就定下这么个规矩：不管谁家娶了媳妇，都要把村里的长辈都请过来，一起敬茶，只有所有长辈都喝了新媳妇的茶，才能代表新媳妇被家族认可，才能是林家堡的人。
但是这些年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谁家娶媳妇还能真拦着不成？
林家婚宴和满月酒足足摆了六天才散，林宝泉特意从牡丹江请来“二人转”的戏班，每天晌午饭后开始表演，一直到半夜。
这几天堡里所有人都不出去劳动，除了睡觉时间，基本全都待在林家大院。
老娘们就忙着做饭、收拾碗筷，再做饭、再收拾碗筷，间或看看二人转，看到高潮的时候，就笑成了一团。
老爷们围坐在酒桌前喝酒吹牛，与台上的二人转艺人互动打趣或者三五一伙儿的赌博。
孩子们模仿台上的二人转演员在一旁转手绢，手绢不够用争抢起来，个子大的便动起了手，哭哭闹闹的引得各自的娘将自家的孩子按在桌边，抄鞋底子就打起屁股来，打的孩子哇哇大叫。放下鞋板听到有人哈哈笑起来没完，往台上看了两眼，自己也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孩子的这顿打也就结束了。
一时间，林家大院的戏台上掀起一阵高潮，台下掌声呐喊声不断，好不热闹。
可是，全堡人都沉浸在这种快乐中时，却有一个人乐不起来，那就是齐希望。
小姑娘自柳月被林家八抬大轿娶进门开始就把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
起初林老歪两口并没在意，他们都被林家的这件喜事分了神，根本没注意到闺女的变化。过了两天见闺女还是不肯出屋才觉出不对：
堡里欢天喜地，热热闹闹的，怎么闺女就闷闷不乐，半年前林家儿媳妇柳月刚来的时候闺女也是这样，难不成闺女竟看上林家那窝囊废儿子了？
敲了闺女房门半天也没动静，两口子心里有点发慌，齐老歪一脚踹开了门，发现闺女躺在炕上都饿迷糊了！
齐老歪骂老伴儿心粗，女儿几天不吃不喝都不知道，杏儿埋怨道自己天天围着林家的几口大铁锅转的晕头转向，齐老歪整天就在林家喝酒耍牌，就不能看看女儿吃没吃饭么。
俩人拌了几句嘴，杏儿转身去厨房蒸了点鸡蛋糕一勺一勺的喂给闺女。
齐老歪还在那絮絮叨叨，齐希望恢复了一点力气后说：
“爹，娘，俺想去城里读书！”
正在骂杏儿的齐老歪愣了一下，虽然他溺爱闺女，但是从没想过让闺女离开他老两口，更没想过，女娃子怎么能读书。
“俺听林叔说过，在萨哈连有个女子学校，爹，您就让俺去吧！俺想去上学！”齐希望态度很坚决。
“闺女，等你再大一大，俺让你孙婶给你挑个好小伙儿，林虎那窝囊玩意儿哪配得上我闺女呢！咱是女娃，长大了找个好人家结婚生子才是做女人的本分。上学出去抛头露面的事是男人的事！”杏儿苦口婆心的劝着。
“凭什么林长发、林长友就可以去上学，我就不可以？就因为他俩是男的么？”
齐希望不服，她之前偷偷去看过柳月，觉得她简直是个母猪，林虎连自己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一只母猪，一定是她想赖着林虎。心里想着等孩子生了发现不是林虎的，一定会被赶出堡去，到时候她就有希望了。谁承想这事最后板上钉钉了。齐希望只觉厌恶，像吃了一只苍蝇，这几天饭都吃不下，只想离开林家堡。
“没规矩，林长发、林长友兄弟俩虽然就比你大五岁，那也是林宝泉的兄弟！你照样也得叫叔！”
齐老歪十几年第一次跟闺女发火，闺女是他的心头肉，哈勒滨离林家堡隔着不知道多少座山，林长发、林长友这两个林老爹的孪生兄弟两年前去萨哈连上学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一次，跟家里来往的书信都是邮到丹江市，林宝泉和堡里的年轻人仨月去一次卖山货的时候才能在邮局那里收到。闺女要是也去了，以后咋能回得来？闹不好没等闺女知道信儿，自己两腿一蹬就过去了。
“你们不让我去，我自己早晚也会走！”齐希望见爹娘都不同意，使起了性子，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无论她娘怎么劝都不肯放弃。
齐老歪被闺女气笑了：
“你不用管她！这些年被俺俩惯坏了，想去萨哈连，你知道萨哈连搁哪么？你以为就像你去个熊瞎子岭那么近哪，还萨哈连呢！孩儿她娘，你甭管，让她闹！”
接下来的几天，齐希望突然不再提这件事了，每天还去林家大院找二人转班主的闺女英子玩，老两口以为齐希望想开了，也就松了口气，心想毕竟小孩子心性，是自己当真了。
却不成想，戏班子离开林家堡那天，齐希望失踪了！
第九章 新媳敬茶舅爷吃瘪，摆台唱戏希望出走
“哦？是吗？”
柳月抬头斜了一眼钱城。
“看来舅爷一晚上都没回自个儿家啊，也难怪，我舅婆走的早，扔下您跟我那小表叔两个，家里没个人给暖个被窝，做口热饭，就听人家墙根。”
钱城脸一下子挂不住了，“哼”了一声，把柳月敬过来的茶“啪”的摔在桌上。
林宝泉在主位上看见，训斥道：
“怎么跟你舅爷说话呢！赶紧给你舅爷赔礼道歉，重敬！”
“是，爹！”柳月温顺的对林宝泉鞠了个躬，然后又转身重新倒了杯茶，毕恭毕敬的端到钱城面前，说道，
“舅爷，俺知错了，您喝茶，消消气。”
钱城“哼”了一声，不肯接。柳月见状也不恼，凑前了一步，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舅爷，您猜林虎会不会知道是谁带我回来的？”
钱城心里一惊，林虎当初被柳月在赌场堵住时钱城就在现场。后来钱城没忍住又跑春满园寻欢作乐被柳月认出，被柳月缠得脱不开才答应让她跟到林家堡。
这要是让林虎知道，不得恨他一辈子？林虎可是现在柳月却拿这事威胁他。
钱城只得接过柳月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放下。
众亲戚见这未婚先孕的新媳妇不好惹，更不敢为难她，识相的接过新媳妇敬来的茶喝一口，将礼节做完好继续打牌喝酒。
这个“敬新茶”的习俗是林老爹在世时留下的规矩，林家堡刚刚建设起来，需要村民互相团结，恰好这些村民又跟自己沾亲带故，为了笼络大家，就定下这么个规矩：不管谁家娶了媳妇，都要把村里的长辈都请过来，一起敬茶，只有所有长辈都喝了新媳妇的茶，才能代表新媳妇被家族认可，才能是林家堡的人。
但是这些年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谁家娶媳妇还能真拦着不成？
林家婚宴和满月酒足足摆了六天才散，林宝泉特意从牡丹江请来“二人转”的戏班，每天晌午饭后开始表演，一直到半夜。
这几天堡里所有人都不出去劳动，除了睡觉时间，基本全都待在林家大院。
老娘们就忙着做饭、收拾碗筷，再做饭、再收拾碗筷，间或看看二人转，看到高潮的时候，就笑成了一团。
老爷们围坐在酒桌前喝酒吹牛，与台上的二人转艺人互动打趣或者三五一伙儿的赌博。
孩子们模仿台上的二人转演员在一旁转手绢，手绢不够用争抢起来，个子大的便动起了手，哭哭闹闹的引得各自的娘将自家的孩子按在桌边，抄鞋底子就打起屁股来，打的孩子哇哇大叫。放下鞋板听到有人哈哈笑起来没完，往台上看了两眼，自己也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孩子的这顿打也就结束了。
一时间，林家大院的戏台上掀起一阵高潮，台下掌声呐喊声不断，好不热闹。
可是，全堡人都沉浸在这种快乐中时，却有一个人乐不起来，那就是齐希望。
小姑娘自柳月被林家八抬大轿娶进门开始就把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
起初林老歪两口并没在意，他们都被林家的这件喜事分了神，根本没注意到闺女的变化。过了两天见闺女还是不肯出屋才觉出不对：
堡里欢天喜地，热热闹闹的，怎么闺女就闷闷不乐，半年前林家儿媳妇柳月刚来的时候闺女也是这样，难不成闺女竟看上林家那窝囊废儿子了？
敲了闺女房门半天也没动静，两口子心里有点发慌，齐老歪一脚踹开了门，发现闺女躺在炕上都饿迷糊了！
齐老歪骂老伴儿心粗，女儿几天不吃不喝都不知道，杏儿埋怨道自己天天围着林家的几口大铁锅转的晕头转向，齐老歪整天就在林家喝酒耍牌，就不能看看女儿吃没吃饭么。
俩人拌了几句嘴，杏儿转身去厨房蒸了点鸡蛋糕一勺一勺的喂给闺女。
齐老歪还在那絮絮叨叨，齐希望恢复了一点力气后说：
“爹，娘，俺想去城里读书！”
正在骂杏儿的齐老歪愣了一下，虽然他溺爱闺女，但是从没想过让闺女离开他老两口，更没想过，女娃子怎么能读书。
“俺听林叔说过，在萨哈连有个女子学校，爹，您就让俺去吧！俺想去上学！”齐希望态度很坚决。
“闺女，等你再大一大，俺让你孙婶给你挑个好小伙儿，林虎那窝囊玩意儿哪配得上我闺女呢！咱是女娃，长大了找个好人家结婚生子才是做女人的本分。上学出去抛头露面的事是男人的事！”杏儿苦口婆心的劝着。
“凭什么林长发、林长友就可以去上学，我就不可以？就因为他俩是男的么？”
齐希望不服，她之前偷偷去看过柳月，觉得她简直是个母猪，林虎连自己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一只母猪，一定是她想赖着林虎。心里想着等孩子生了发现不是林虎的，一定会被赶出堡去，到时候她就有希望了。谁承想这事最后板上钉钉了。齐希望只觉厌恶，像吃了一只苍蝇，这几天饭都吃不下，只想离开林家堡。
“没规矩，林长发、林长友兄弟俩虽然就比你大五岁，那也是林宝泉的兄弟！你照样也得叫叔！”
齐老歪十几年第一次跟闺女发火，闺女是他的心头肉，哈勒滨离林家堡隔着不知道多少座山，林长发、林长友这两个林老爹的孪生兄弟两年前去萨哈连上学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一次，跟家里来往的书信都是邮到丹江市，林宝泉和堡里的年轻人仨月去一次卖山货的时候才能在邮局那里收到。闺女要是也去了，以后咋能回得来？闹不好没等闺女知道信儿，自己两腿一蹬就过去了。
“你们不让我去，我自己早晚也会走！”齐希望见爹娘都不同意，使起了性子，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无论她娘怎么劝都不肯放弃。
齐老歪被闺女气笑了：
“你不用管她！这些年被俺俩惯坏了，想去萨哈连，你知道萨哈连搁哪么？你以为就像你去个熊瞎子岭那么近哪，还萨哈连呢！孩儿她娘，你甭管，让她闹！”
接下来的几天，齐希望突然不再提这件事了，每天还去林家大院找二人转班主的闺女英子玩，老两口以为齐希望想开了，也就松了口气，心想毕竟小孩子心性，是自己当真了。
却不成想，戏班子离开林家堡那天，齐希望失踪了！
第十章 心急如焚
那是林虎和柳月成亲后的第七天，一大早戏班主老胡带着闺女和徒弟将唱戏的台子撤了，服装道具装了箱抬到了马背上，最后跟堡长林宝泉讨了赏就出发了。
杏儿早上做好了手擀面招呼闺女吃饭，却没在房间寻到人，以为又被孙家的丫头叫去摘狗枣子和蓝莓了，一时也没在意。
这个季节是山里丰收的时候，远远看去山上五颜六色的。别说孩子了，大人都喜欢在这个季节进山采蘑菇、挖蕨菜、摘刺五加、秋木耳、榛子…
狍子肉、熊掌此时吃着都不香了，榛蘑炖小鸡、刺五加炒野鸡蛋、柳蒿芽蘸大酱……
那才叫一个香！光有一样就着大米饭就能吃三大碗，旁边再能热壶人参鹿茸泡的小烧酒，喝美了倒在热炕头上睡一觉，那简直比做大总统都舒服！
要知道在当年的时代，离林家堡三千多里地的中原，为了一袋小米亲儿子都能把老子砍死！
林家堡子孙们的日子，简直就是神仙过得日子。也不枉他们爷爷那辈人九死一生的闯关东、开疆辟土了。
话说回来，杏儿一早不见了闺女也并不觉得诧异，跟老头子吃过了早饭收拾院子，接着又去地里忙活一直到太阳下山。
老两口回家的路上还说着笑，猜闺女现在应该在家炸了酱，洗好了小根蒜和杏儿最爱吃的猴腿菜，在家等着他们回去吃哩！
可是进到院并没有看到自家的烟囱冒烟，屋前屋后也没有见到闺女，才有点着急：这天已经要黑了，闺女还不下山的话恐怕会遇到野兽。
两口子又去村西的孙大壮家，寻思着可能闺女跟着孙大壮的孙女孙小娟去她家了。
到了孙大壮家，正碰上一家子坐一起吃饭呢，满头白发的孙大壮喝得红光满面，连忙问他们吃没吃饭，招呼儿子孙武给腾个地方。
“先别忙活了，”齐老歪扫视了一圈饭桌，没看到闺女和孙小娟，问道：
“俺闺女呐？”
“没见着这丫头来啊，老哥你先坐下吃点，武子，你进里边看看希望来了没有。”孙大壮笑道。
孙武掀开里屋布帘子瞅了一眼，对闺女孙小娟问道：
“希望来咱家了么？”
“今儿没见着她人啊！我还想找她上山摘狗枣子哩！现在的狗枣子可甜哩！再晚就该让黑瞎子给造（吃）没啦！”孙小娟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边说。
“啥？俺家希望今天没跟你进山？”
杏急了，扒拉开帘子就进了里屋。
“没啊，俺今儿也没出门啊，没有希望姐在，俺自己也不敢一个人上山啊！”
“那俺那闺女能去哪呢！都这么晚了，早上人就不见了！”
杏儿一听闺女没跟孙小娟在一起，里屋也只有孙小娟和她娘在吃饭，立马就急了。
“弟妹，你先别着急，兴许希望去了别人家。”孙大壮的媳妇秋菊劝道。
“他婶子，你是不知道，前几天俺家希望说要去萨哈连上什么女子学校，俺俩没同意，她就吓唬俺俩说自个儿走。俺俩寻思一个女娃娃自个儿怎么走得出这大山，也没当回事，谁知道今儿就真不见了！”杏拍着自个儿大腿就嚎上了。
“竟有这事！俺们跟你一起去找，问问别人见没见到希望。她才十四岁，又是个女娃子，天都黑了能跑哪去呢！”
孙大壮意识到了严重性，饭也不吃了，起身就要陪老两口找闺女。
堡长林宝泉把全堡人都叫到了林家大院，询问大伙谁当天看到齐希望了。
“今儿早上俺起来倒尿壶，看到希望这丫头正在俺家院门口跟戏班子的闺女英子说话来着！”
孟祥忽道。
“然后呢？去哪了？哎呀，俺滴个大侄子！你没瞅着你那齐大爷都要急死了么！快往下说啊！”堡长林宝泉急得脑门子的汗，心想表侄子孟祥这慢性子真是随了他爹，好的不随，竟随坏的。
“然后，然后我倒完尿壶就回屋了啊！”孟祥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心想表叔这也真是的，倒完尿壶当然要拿进屋了，还问我然后去哪，还能去哪啊！
“哎呀，谁问你了，俺说齐希望，她跟英子说完话去哪了，朝哪走了？”
“俺不知道啊，俺也不敢多看啊，她老拿弹弓子打俺！她不打俺的时候就老让俺去看林虎干啥呢，看完回来告诉她，俺不告诉她她就把俺的风车抢走，俺就得告诉她。”
孟祥一本正经的说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坏了，希望这娃娃能不能跟戏班子走了？”孙大壮皱了皱眉。
“不能哇，他们早上走的时候，俺还送他们哩，没看到齐大哥的闺女啊！”孟祖德道。
“备不住希望钻进他们带的箱子里了？我瞅他们带的箱子可够大的！他们在俺家住的这几天，也很少打开，不知道有啥，但是装个娃娃俺觉得没问题！”孟祖德的媳妇香芹回忆道。
“莫不是真让戏班子给拐走了？”众人也七嘴八舌嘀咕起来。
“完了，这可让俺咋活啊！俺的闺女呦！就赖你，你这死老头子，俺就说把人看住了，你偏说闺女跑不了，你赔俺闺女来！”
杏儿边嚎边捶打起齐老歪来，嘴里撂着狠话：
“俺闺女要有个三长两短，俺也不活了！”
花儿连忙把杏儿拉开劝道：
“现在还只是大家伙猜测，你这是干啥，人老歪心里也难受着哩！”
想到有可能是戏班子的人把齐希望拐走了，林宝泉两口子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戏班子可是林家给带来的。
“齐大哥、大嫂，你们放心，明儿我就去把我侄女找回来，找不回来我也不回来了！”林宝泉掷地有声道。
“要俺说，就不该把这些个外来人领进来！外面兵荒马乱的，俺跟你爷爷当初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地方让你们这些个孙子辈的过上好日子，非得领这些个外人进来搅和，俺看这好日子又快到头喽！”
说这话的是跟林老爹一起闯关东过来的钱老爹，他本来外号叫钱匣子，谁也没想过知道他的大名叫什么。后来西克腾传了他萨满，他就成了林家堡第一个萨满，林家堡有人生病中邪都找他。
“钱老爹，您这话说的，俺们可都是外来人啊！宝泉请这帮戏班子过来的时候，您还说小十年没看过戏了，宝泉这孩子也是孝敬，请他们来让俺们这些个老骨头乐呵乐呵，这事情还没弄清咋就翻脸不认人了呢！”孙大壮咋吧一口烟皱起了眉。
钱老爹仗着自己是萨满，又是长辈，也不把林宝泉这个堡长放在眼里。回回都是林宝泉的表舅孙大壮帮他安抚人心。
“爹，表哥，你们快看，好像戏班子那帮人！”
孙武指着孙大壮和宝泉身后喊道。
大伙儿都朝孙武手指的地方看去，黑暗中有几个高高低低的人影朝林家方向走来，依稀就是早上去而复返的戏班子！
第十章 齐家两口心急如焚，错怪戏班掳卖人口
那是林虎和柳月成亲后的第七天，一大早戏班主老胡带着闺女和徒弟将唱戏的台子撤了，服装道具装了箱抬到了马背上，最后跟堡长林宝泉讨了赏就出发了。
杏儿早上做好了手擀面招呼闺女吃饭，却没在房间寻到人，以为又被孙家的丫头叫去摘狗枣子和蓝莓了，一时也没在意。
这个季节是山里丰收的时候，远远看去山上五颜六色的。别说孩子了，大人都喜欢在这个季节进山采蘑菇、挖蕨菜、摘刺五加、秋木耳、榛子…
狍子肉、熊掌此时吃着都不香了，榛蘑炖小鸡、刺五加炒野鸡蛋、柳蒿芽蘸大酱……
那才叫一个香！光有一样就着大米饭就能吃三大碗，旁边再能热壶人参鹿茸泡的小烧酒，喝美了倒在热炕头上睡一觉，那简直比做大总统都舒服！
要知道在当年的时代，离林家堡三千多里地的中原，为了一袋小米亲儿子都能把老子砍死！
林家堡子孙们的日子，简直就是神仙过得日子。也不枉他们爷爷那辈人九死一生的闯关东、开疆辟土了。
话说回来，杏儿一早不见了闺女也并不觉得诧异，跟老头子吃过了早饭收拾院子，接着又去地里忙活一直到太阳下山。
老两口回家的路上还说着笑，猜闺女现在应该在家炸了酱，洗好了小根蒜和杏儿最爱吃的猴腿菜，在家等着他们回去吃哩！
可是进到院并没有看到自家的烟囱冒烟，屋前屋后也没有见到闺女，才有点着急：这天已经要黑了，闺女还不下山的话恐怕会遇到野兽。
两口子又去村西的孙大壮家，寻思着可能闺女跟着孙大壮的孙女孙小娟去她家了。
到了孙大壮家，正碰上一家子坐一起吃饭呢，满头白发的孙大壮喝得红光满面，连忙问他们吃没吃饭，招呼儿子孙武给腾个地方。
“先别忙活了，”齐老歪扫视了一圈饭桌，没看到闺女和孙小娟，问道：
“俺闺女呐？”
“没见着这丫头来啊，老哥你先坐下吃点，武子，你进里边看看希望来了没有。”孙大壮笑道。
孙武掀开里屋布帘子瞅了一眼，对闺女孙小娟问道：
“希望来咱家了么？”
“今儿没见着她人啊！我还想找她上山摘狗枣子哩！现在的狗枣子可甜哩！再晚就该让黑瞎子给造（吃）没啦！”孙小娟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边说。
“啥？俺家希望今天没跟你进山？”
杏急了，扒拉开帘子就进了里屋。
“没啊，俺今儿也没出门啊，没有希望姐在，俺自己也不敢一个人上山啊！”
“那俺那闺女能去哪呢！都这么晚了，早上人就不见了！”
杏儿一听闺女没跟孙小娟在一起，里屋也只有孙小娟和她娘在吃饭，立马就急了。
“弟妹，你先别着急，兴许希望去了别人家。”孙大壮的媳妇秋菊劝道。
“他婶子，你是不知道，前几天俺家希望说要去萨哈连上什么女子学校，俺俩没同意，她就吓唬俺俩说自个儿走。俺俩寻思一个女娃娃自个儿怎么走得出这大山，也没当回事，谁知道今儿就真不见了！”杏拍着自个儿大腿就嚎上了。
“竟有这事！俺们跟你一起去找，问问别人见没见到希望。她才十四岁，又是个女娃子，天都黑了能跑哪去呢！”
孙大壮意识到了严重性，饭也不吃了，起身就要陪老两口找闺女。
堡长林宝泉把全堡人都叫到了林家大院，询问大伙谁当天看到齐希望了。
“今儿早上俺起来倒尿壶，看到希望这丫头正在俺家院门口跟戏班子的闺女英子说话来着！”
孟祥忽道。
“然后呢？去哪了？哎呀，俺滴个大侄子！你没瞅着你那齐大爷都要急死了么！快往下说啊！”堡长林宝泉急得脑门子的汗，心想表侄子孟祥这慢性子真是随了他爹，好的不随，竟随坏的。
“然后，然后我倒完尿壶就回屋了啊！”孟祥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心想表叔这也真是的，倒完尿壶当然要拿进屋了，还问我然后去哪，还能去哪啊！
“哎呀，谁问你了，俺说齐希望，她跟英子说完话去哪了，朝哪走了？”
“俺不知道啊，俺也不敢多看啊，她老拿弹弓子打俺！她不打俺的时候就老让俺去看林虎干啥呢，看完回来告诉她，俺不告诉她她就把俺的风车抢走，俺就得告诉她。”
孟祥一本正经的说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坏了，希望这娃娃能不能跟戏班子走了？”孙大壮皱了皱眉。
“不能哇，他们早上走的时候，俺还送他们哩，没看到齐大哥的闺女啊！”孟祖德道。
“备不住希望钻进他们带的箱子里了？我瞅他们带的箱子可够大的！他们在俺家住的这几天，也很少打开，不知道有啥，但是装个娃娃俺觉得没问题！”孟祖德的媳妇香芹回忆道。
“莫不是真让戏班子给拐走了？”众人也七嘴八舌嘀咕起来。
“完了，这可让俺咋活啊！俺的闺女呦！就赖你，你这死老头子，俺就说把人看住了，你偏说闺女跑不了，你赔俺闺女来！”
杏儿边嚎边捶打起齐老歪来，嘴里撂着狠话：
“俺闺女要有个三长两短，俺也不活了！”
花儿连忙把杏儿拉开劝道：
“现在还只是大家伙猜测，你这是干啥，人老歪心里也难受着哩！”
想到有可能是戏班子的人把齐希望拐走了，林宝泉两口子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戏班子可是林家给带来的。
“齐大哥、大嫂，你们放心，明儿我就去把我侄女找回来，找不回来我也不回来了！”林宝泉掷地有声道。
“要俺说，就不该把这些个外来人领进来！外面兵荒马乱的，俺跟你爷爷当初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地方让你们这些个孙子辈的过上好日子，非得领这些个外人进来搅和，俺看这好日子又快到头喽！”
说这话的是跟林老爹一起闯关东过来的钱老爹，他本来外号叫钱匣子，谁也没想过知道他的大名叫什么。后来西克腾传了他萨满，他就成了林家堡第一个萨满，林家堡有人生病中邪都找他。
“钱老爹，您这话说的，俺们可都是外来人啊！宝泉请这帮戏班子过来的时候，您还说小十年没看过戏了，宝泉这孩子也是孝敬，请他们来让俺们这些个老骨头乐呵乐呵，这事情还没弄清咋就翻脸不认人了呢！”孙大壮咋吧一口烟皱起了眉。
钱老爹仗着自己是萨满，又是长辈，也不把林宝泉这个堡长放在眼里。回回都是林宝泉的表舅孙大壮帮他安抚人心。
“爹，表哥，你们快看，好像戏班子那帮人！”
孙武指着孙大壮和宝泉身后喊道。
大伙儿都朝孙武手指的地方看去，黑暗中有几个高高低低的人影朝林家方向走来，依稀就是早上去而复返的戏班子！
第十一章 送别
“爹……娘……”
齐希望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指甲。
“闺女啊！”杏儿抓着齐希望上下看了看，见到闺女好好的，搂到怀里就哭了起来。
二人转的戏班主老胡抱拳向大伙儿赔罪：
“俺闺女年幼无知，竟做出这等荒唐事来，俺发现以后马上就把希望这丫头给送回来了，希望堡主和各位乡亲莫怪！”
“班主这是哪里的话，俺们感谢都来不及呢！若不是班主，希望怕是不能这么平平安安回来了！”林宝泉回礼道。
“胡老哥，您可是俺们的大恩人！”齐老歪说着就拜了下去。
“哎呀，严重了，老哥哥快请起，俺受不起！”胡班主连忙将他扶起。
“要俺说，咱先别谢来谢去的了！人找到了就是喜事，咱们喝一杯去！”林宝泉呵呵笑着把人往自家屋里推。
这一年剩下的时间里再没有旁的什么值得说的事发生，林家堡就像被冰封住了一样，所有的房子都被埋到雪下，所有的人都窝在炕头上与雪期对抗。
西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呜呜的刮了小半年，连皮糙肉厚的黑瞎子也找了树洞冬眠；偶尔有一只饥饿的东北虎被风里刮来的肉香味吸引过来，羡慕的望着人影绰绰、炊烟袅袅的雪屋子，等林家堡的人都吃完了晚饭，才恋恋不舍的又回到了密林深处。
等到第二年三月底溪水从雪里露出了头，哈什蚂也开始尝试着从水里爬出来；随着人们住的“雪屋子”一点点冒了出来，村子也终于热闹了起来。人们把埋在雪里的野味取了出来，各家奔走着串起门，然后一起去祭拜一颗八百多年年龄的树神，以此来保佑林家堡这一年里风调雨顺，有打不完的野兽。晚上大伙在林家大院堆起篝火，烤几只鸡恭恭敬敬的放到东南角的石堆旁，然后又回到篝火旁扭起秧歌——这是林家堡人每年在冬雪消融后，供奉黄大仙以祈求新一年里万物生长、消灾避祸的习俗，如果第二天早上石堆旁的鸡连骨头都不剩就证明黄大仙接受了他们的供奉，这一年里一定会万事大吉；如果石堆那里的鸡没被动过那就麻烦了，不过从林家堡建立到现在这种麻烦从来没发生过。
等落叶松都开始发出嫩绿的芽以后，齐希望终于如愿以偿可以去读书了。
齐老歪老两口亲自将闺女齐希望送到了村口。
林宝泉带着儿子林虎、孙武等人早已等在那里了，他们要去跟城里人交换盐、药品、生活品等，正好可以将齐希望带过去。
“爹！娘！你们一定保重身体！”齐希望哭得眼睛有些红。
全堡的人都过来送她，就连孟林都送了齐希望一个亲手做的弹弓，说让她防身。
孙小娟送了她一袋榛子，她怕她的好朋友去了城里吃不到这个。
孙小娟想象不到没有山的地方是啥样子，那岂不是啥吃的都没有么？怪不得每年爹和伯伯们都要去那些没有山的地方去卖那些他们林家堡人自己采来的灵芝、松子、榛子、松茸、人参等等。孙小娟怎么都想不通齐希望为啥要去那种啥好吃的都没有的地方，这些地方的人都得他们林家堡养着哩！
花儿送了齐希望自己亲自做的棉袄，还笑着说自己眼睛花了做活不行了，可能做的有点大了，但是好在希望还能再长，明年还能穿。
香芹笑道：“堡子里的婶子舅妈每人都给希望做了一身衣服，希望这衣服鞋子多的怕是能穿到当娘哩！”
希望的娘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哎呀，希望她娘，希望到时候在大城市学成了，嫁个城里人，你老两口不也能跟着去享福么！”香芹赶紧劝道。
“这年头，俺就想俺家希望平平安安就好啊！”杏儿泪眼婆娑的摸着闺女的手，舍不得放开。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俺也送闺女进城，你放心吧！”齐老歪说道。
林宝泉皱了皱眉，想了一下，卸下身旁一只马身上的货，牵给了齐老歪。
齐希望就这样成了林家堡第一个走出去的女孩儿，今后也不出所望的成了林家堡的骄傲。
农忙时，西克腾送来了一窝小狗崽儿。
林老爹当初虽然给西克腾父女留了一块河流上游的好地，但是他习惯了住在深山里，不愿意定居，只是到了深冬才会下来住上三个月。他跟林家堡的人联系的唯一方法就是利用海东青传信。
林虎结婚时西克腾收到的消息就是林宝泉用海东青传的。而海东青的训练方法也是西克腾传给林宝泉的。
对于半农半猎的林家堡人来说，海东青是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这些年，西克腾父女就像神秘的雪原独行侠，父女俩一人骑着一匹马，一人带一把猎枪在林海雪原肆意穿梭，想找到其他的鄂伦春部落。他们就像凶悍的东北虎，勇猛且独立。每次回到林家堡时他们都会带回来一些最难得的东西，比如一根几百年的人参、一张虎皮，或者极难捉到的紫貂。
这一次西克腾又给林家堡带来另一个可信任的帮手——鄂伦春猎犬。
那是勇敢无畏的鄂伦春族最忠诚的朋友。
全村的人都跑出来参观这几个毛茸茸的小家伙。
在林家堡出生长大的孩子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动物，简直是爱不释手。
大人们看着刚几个月大的狗崽，也乐得合不拢嘴。对西克腾千恩万谢，都道有了他们，上山打猎再也不怕追不上猎物了。
只有林宝泉盯着西克腾冒着火焰的眼睛问道：
“叔，您这次找到族人了！”
“嗯！”西克腾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些兴奋，
“我们这次没有再往东，而是一直往北，没想到碰到了伊嘎布的舅舅，他现在当了族长，准备带着族人往逊克去。我们这次回来就是告别的！”
林宝泉知道西克腾不属于林家堡，知道强留也留不住，只是有些伤感。
钱老爹感念着西克腾对自己的恩德，想到过去与林老爹、西克腾一辈人刚建设林家堡时的艰辛，不禁老泪纵横。
林家堡的人天生具有乐观精神，虽然与西克腾父女的离别有些许悲伤，但是他们很快又高兴起来，喝着林虎新发明的蓝莓酒（他仿照城里人喝的葡萄酒自己琢磨出来的），吃着河里打捞上来的鱼，用鄂伦春族最简单原始的方式烹饪起菜肴，傍晚围着篝火跳起了舞。
人们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对西克腾最衷心的感谢，并祝贺他找到自己的亲人。
就连一直沉默寡言的西克腾都忍不住浑身颤抖，眼含热泪。
临别时，西克藤嘱咐林宝泉让他守好林家堡，保护好自己的族人，不要像他一样。
最后又单独叮嘱了钱老爹说：
“我当年教你萨满，是因为看出了你天生能与神交流的能力，林家堡也确实需要神灵的帮助和保护。所以我才没有遵守祖制，将我们自己的东西传给你，但是你和你的子孙后代今后不可以利用神灵的力量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是会遭到神灵的惩罚的！切记！”
第十一章 希望求学远走他乡，萨满寻亲诀别众人
“爹……娘……”
齐希望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指甲。
“闺女啊！”杏儿抓着齐希望上下看了看，见到闺女好好的，搂到怀里就哭了起来。
二人转的戏班主老胡抱拳向大伙儿赔罪：
“俺闺女年幼无知，竟做出这等荒唐事来，俺发现以后马上就把希望这丫头给送回来了，希望堡主和各位乡亲莫怪！”
“班主这是哪里的话，俺们感谢都来不及呢！若不是班主，希望怕是不能这么平平安安回来了！”林宝泉回礼道。
“胡老哥，您可是俺们的大恩人！”齐老歪说着就拜了下去。
“哎呀，严重了，老哥哥快请起，俺受不起！”胡班主连忙将他扶起。
“要俺说，咱先别谢来谢去的了！人找到了就是喜事，咱们喝一杯去！”林宝泉呵呵笑着把人往自家屋里推。
这一年剩下的时间里再没有旁的什么值得说的事发生，林家堡就像被冰封住了一样，所有的房子都被埋到雪下，所有的人都窝在炕头上与雪期对抗。
西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呜呜的刮了小半年，连皮糙肉厚的黑瞎子也找了树洞冬眠；偶尔有一只饥饿的东北虎被风里刮来的肉香味吸引过来，羡慕的望着人影绰绰、炊烟袅袅的雪屋子，等林家堡的人都吃完了晚饭，才恋恋不舍的又回到了密林深处。
等到第二年三月底溪水从雪里露出了头，哈什蚂也开始尝试着从水里爬出来；随着人们住的“雪屋子”一点点冒了出来，村子也终于热闹了起来。人们把埋在雪里的野味取了出来，各家奔走着串起门，然后一起去祭拜一颗八百多年年龄的树神，以此来保佑林家堡这一年里风调雨顺，有打不完的野兽。晚上大伙在林家大院堆起篝火，烤几只鸡恭恭敬敬的放到东南角的石堆旁，然后又回到篝火旁扭起秧歌——这是林家堡人每年在冬雪消融后，供奉黄大仙以祈求新一年里万物生长、消灾避祸的习俗，如果第二天早上石堆旁的鸡连骨头都不剩就证明黄大仙接受了他们的供奉，这一年里一定会万事大吉；如果石堆那里的鸡没被动过那就麻烦了，不过从林家堡建立到现在这种麻烦从来没发生过。
等落叶松都开始发出嫩绿的芽以后，齐希望终于如愿以偿可以去读书了。
齐老歪老两口亲自将闺女齐希望送到了村口。
林宝泉带着儿子林虎、孙武等人早已等在那里了，他们要去跟城里人交换盐、药品、生活品等，正好可以将齐希望带过去。
“爹！娘！你们一定保重身体！”齐希望哭得眼睛有些红。
全堡的人都过来送她，就连孟林都送了齐希望一个亲手做的弹弓，说让她防身。
孙小娟送了她一袋榛子，她怕她的好朋友去了城里吃不到这个。
孙小娟想象不到没有山的地方是啥样子，那岂不是啥吃的都没有么？怪不得每年爹和伯伯们都要去那些没有山的地方去卖那些他们林家堡人自己采来的灵芝、松子、榛子、松茸、人参等等。孙小娟怎么都想不通齐希望为啥要去那种啥好吃的都没有的地方，这些地方的人都得他们林家堡养着哩！
花儿送了齐希望自己亲自做的棉袄，还笑着说自己眼睛花了做活不行了，可能做的有点大了，但是好在希望还能再长，明年还能穿。
香芹笑道：“堡子里的婶子舅妈每人都给希望做了一身衣服，希望这衣服鞋子多的怕是能穿到当娘哩！”
希望的娘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哎呀，希望她娘，希望到时候在大城市学成了，嫁个城里人，你老两口不也能跟着去享福么！”香芹赶紧劝道。
“这年头，俺就想俺家希望平平安安就好啊！”杏儿泪眼婆娑的摸着闺女的手，舍不得放开。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俺也送闺女进城，你放心吧！”齐老歪说道。
林宝泉皱了皱眉，想了一下，卸下身旁一只马身上的货，牵给了齐老歪。
齐希望就这样成了林家堡第一个走出去的女孩儿，今后也不出所望的成了林家堡的骄傲。
农忙时，西克腾送来了一窝小狗崽儿。
林老爹当初虽然给西克腾父女留了一块河流上游的好地，但是他习惯了住在深山里，不愿意定居，只是到了深冬才会下来住上三个月。他跟林家堡的人联系的唯一方法就是利用海东青传信。
林虎结婚时西克腾收到的消息就是林宝泉用海东青传的。而海东青的训练方法也是西克腾传给林宝泉的。
对于半农半猎的林家堡人来说，海东青是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这些年，西克腾父女就像神秘的雪原独行侠，父女俩一人骑着一匹马，一人带一把猎枪在林海雪原肆意穿梭，想找到其他的鄂伦春部落。他们就像凶悍的东北虎，勇猛且独立。每次回到林家堡时他们都会带回来一些最难得的东西，比如一根几百年的人参、一张虎皮，或者极难捉到的紫貂。
这一次西克腾又给林家堡带来另一个可信任的帮手——鄂伦春猎犬。
那是勇敢无畏的鄂伦春族最忠诚的朋友。
全村的人都跑出来参观这几个毛茸茸的小家伙。
在林家堡出生长大的孩子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动物，简直是爱不释手。
大人们看着刚几个月大的狗崽，也乐得合不拢嘴。对西克腾千恩万谢，都道有了他们，上山打猎再也不怕追不上猎物了。
只有林宝泉盯着西克腾冒着火焰的眼睛问道：
“叔，您这次找到族人了！”
“嗯！”西克腾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些兴奋，
“我们这次没有再往东，而是一直往北，没想到碰到了伊嘎布的舅舅，他现在当了族长，准备带着族人往逊克去。我们这次回来就是告别的！”
林宝泉知道西克腾不属于林家堡，知道强留也留不住，只是有些伤感。
钱老爹感念着西克腾对自己的恩德，想到过去与林老爹、西克腾一辈人刚建设林家堡时的艰辛，不禁老泪纵横。
林家堡的人天生具有乐观精神，虽然与西克腾父女的离别有些许悲伤，但是他们很快又高兴起来，喝着林虎新发明的蓝莓酒（他仿照城里人喝的葡萄酒自己琢磨出来的），吃着河里打捞上来的鱼，用鄂伦春族最简单原始的方式烹饪起菜肴，傍晚围着篝火跳起了舞。
人们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对西克腾最衷心的感谢，并祝贺他找到自己的亲人。
就连一直沉默寡言的西克腾都忍不住浑身颤抖，眼含热泪。
临别时，西克藤嘱咐林宝泉让他守好林家堡，保护好自己的族人，不要像他一样。
最后又单独叮嘱了钱老爹说：
“我当年教你萨满，是因为看出了你天生能与神交流的能力，林家堡也确实需要神灵的帮助和保护。所以我才没有遵守祖制，将我们自己的东西传给你，但是你和你的子孙后代今后不可以利用神灵的力量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是会遭到神灵的惩罚的！切记！”
第十二章 争论
山里的杜鹃落了之后，林宝泉和堡里几个长辈商量着要在萨哈连开个药铺。
“宝泉，你说咱整这个是不是太冒险了？城里头那老些个药铺，咱能整过人家么？你忘了萨哈连最有名的中合堂那是吴大舌头的相好的姐夫开的！其他的药铺都让他们家挤兑完了，只能在夹缝中生存，去年落雪前儿咱最后一次去萨哈连遇到的事你忘了？老毛子提着枪撵着咱们要抢走咱的药材，到了毛儿都没剩！咱辛苦一年全堡子人的努力全便宜这帮王八羔子了！就每年去个一两回都心惊胆战的，你还要在贼窝里安家？你小子想钱想疯了吧！”
钱老爹手里的烟杆将桌子敲得铛铛响，脸红脖子粗的骂个不停。
“老爹，如今这天儿已经变了，老毛子在萨哈连也嚣张不了几天了。长友给俺写的信里说咱上次回来后没多久双盛和的总经理跟老毛子彻底翻脸了，要求改组公议会。谁承想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毛子就这么被推翻了！现在二毛子（俄罗斯和中国人的混血）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啥？有这事？长友那是吹牛呢吧！那大街上一半的都是老毛子！”孟祖德听了林宝泉的话满腹狐疑。
“你瞅瞅，大侄子都比你明白！”钱老爹咳出一口老痰吐到地上，对孟祖德竖起一根大拇指，对林宝泉眼皮都不抬一下。
“俺们这些年日子挺好的，只是这胡子势力越来越多，前两天俺在熊瞎子岭看到两个小喽啰鬼鬼祟祟过来踩盘子，见到俺就要动手，后来大黑（猎犬）把那俩王八犊子腿肚子咬穿了吓得这俩瓜怂屁滚尿流的跑了。”孟林突然另起了话题，却引得满堂哄笑。
“咳，老叔们，你们别笑，俺说的正经儿的呢！”
“大黑那狗是条好狗啊，现在也就四五个月大竟然这么凶悍了！等这帮小崽子长大了有了后，可也得给俺老头子两个看家护院的。”齐老歪捋了捋他下巴上的几根胡子笑眯眯的说。
“齐大爷啊，俺西大爷送咱这几个小畜生是为了让他们跟咱上山打猎的，你却就想着给你自己家看家护院，这不是辛弃疾种地，窝囊死么！”孙大伟将齐老歪一顿数落，听得齐老歪一愣一愣的。
“二舅啊，辛齐是谁啊，他着急种地咋能窝囊死嘞？”孟祥摸着脑门问。
孙大伟愣了半天，等反应过来后一手指着孟祥一手不停的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跟着哄笑起来。只有孙武和林宝泉绷着脸没笑。孙武瞄了一眼满脸懵的孟祥，训斥道，
“辛弃疾是南宋爱国将军，上次老胡戏班子来俺们村唱大戏，你听啥了？就会哼两句小寡妇！赶明儿让你爹给你找个虎子那样的媳妇儿，看你小子还敢不敢！”
“六月也是里，六月热难挡，小寡妇得病倒在象牙床。黄瓜也长刺，杏儿也发黄，小寡妇没有男人谁给我买尝尝？哎哟我那个天呀！”
钱诚幸灾乐祸的唱了起来，他还特意掐着嗓子学着女人的声音，唱到“哎呦我那个天呀”时还装模做样的拿起袖子假装抹起眼泪来。这一番装腔作势的表演把一屋子人逗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老爹，你赶紧给诚子再娶个婆娘吧！你瞅瞅这孩子现在，太可怕了，都憋疯了！下次老胡来让他给诚子现编个适合他的戏，让他上台唱去！哈哈！”
齐老歪眉飞色舞起来，被林宝泉叫来开会前在家刚喝完两盅小烧酒，现在屋子里人多乱哄哄的，烟雾缭绕的，人就有些飘，孙大壮和林宝泉一直给他使眼色他都没看出来，反问道：
“宝泉、大壮，你俩咋都眼睛进东西了？咋一直在那眨巴呢，让祥子给吹吹？”
林宝泉气得直翻白眼，孙大壮也是心里暗骂这个老糊涂虫老眼昏花了，眉眼高低都不会看了。
“咳咳，说说笑笑也得有个头，宝泉把俺们招呼到这来呢，也是有事跟大伙儿商量的，大伙儿都在这叭叭的没完，人宝泉话还没说完呢！”孙大壮又给外甥解围了。
“哼，反正宝泉说这个药铺的事俺不同意！”钱老爹率先唱了反调。
“钱老爹、大舅、各位大爷大伯、老叔，俺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安生了没错，但是俺们不能老搁这躲清闲不是，戏本里都唱了要‘居安思危’，咱现在过得安生，可是外面人过得不安生，这几年鹰嘴崖、老金沟都被嚯嚯成啥样了？前车之鉴呐！等你日子过好了就得有人惦记……”林宝泉大声说道。
“你等会儿，大侄子，你这嘚吧嘚半天，俺都听困了，人家掂不惦记咱跟你去萨哈连开药铺啥关系？”钱老爹不客气的开了口。
“现在不是光有钱就行，咱要能守住咱的家，咱得跟外面有联系，还得有这个。”林宝泉说着，用手跟大伙比了个枪的手势。
“俺刚才说那两个土匪的时候就是为了说这个事儿，结果不知道咋就岔到小寡妇那里去了！”孟林忽然一拍大腿说。
“那是你弟孟祥不认识辛弃疾，孙武说他只想着小寡妇！”不知谁提醒了一句，众人又是笑。
“快消停点吧！这咋还有人点定（捧）呢！”孙大伟呵斥了一句，屋子里这才安静下来。
林宝泉这才继续道，
“枪嘛，咱堡子里总共才六把，有三把还是火铳，吓吓黑瞎子还行，现在胡子越来越多了，真要是再遇到土匪，不一定都是过江龙那样的了！”
“那咋整，咱就不去城里卖山货了呗！”
“不卖山货，咱拿啥换药换种子啊？”
“诚子，俺看你不是想去换东西，你是想去换娘们吧！哈哈哈！”
“行了，你们自己心里都清楚，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咱都不可能不与外边来往，抛开别的不说，咱不出去不就成聋子瞎子，早晚不都被周围土匪给啃了么！那秦桧再怎么着都有几个朋友呢！咱成聋子瞎子了，谁帮咱？”
第十二章 为开药铺争论不休，宝泉无奈讲解危机
山里的杜鹃落了之后，林宝泉和堡里几个长辈商量着要在萨哈连开个药铺。
“宝泉，你说咱整这个是不是太冒险了？城里头那老些个药铺，咱能整过人家么？你忘了萨哈连最有名的中合堂那是吴大舌头的相好的姐夫开的！其他的药铺都让他们家挤兑完了，只能在夹缝中生存，去年落雪前儿咱最后一次去萨哈连遇到的事你忘了？老毛子提着枪撵着咱们要抢走咱的药材，到了毛儿都没剩！咱辛苦一年全堡子人的努力全便宜这帮王八羔子了！就每年去个一两回都心惊胆战的，你还要在贼窝里安家？你小子想钱想疯了吧！”
钱老爹手里的烟杆将桌子敲得铛铛响，脸红脖子粗的骂个不停。
“老爹，如今这天儿已经变了，老毛子在萨哈连也嚣张不了几天了。长友给俺写的信里说咱上次回来后没多久双盛和的总经理跟老毛子彻底翻脸了，要求改组公议会。谁承想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毛子就这么被推翻了！现在二毛子（俄罗斯和中国人的混血）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啥？有这事？长友那是吹牛呢吧！那大街上一半的都是老毛子！”孟祖德听了林宝泉的话满腹狐疑。
“你瞅瞅，大侄子都比你明白！”钱老爹咳出一口老痰吐到地上，对孟祖德竖起一根大拇指，对林宝泉眼皮都不抬一下。
“俺们这些年日子挺好的，只是这胡子势力越来越多，前两天俺在熊瞎子岭看到两个小喽啰鬼鬼祟祟过来踩盘子，见到俺就要动手，后来大黑（猎犬）把那俩王八犊子腿肚子咬穿了吓得这俩瓜怂屁滚尿流的跑了。”孟林突然另起了话题，却引得满堂哄笑。
“咳，老叔们，你们别笑，俺说的正经儿的呢！”
“大黑那狗是条好狗啊，现在也就四五个月大竟然这么凶悍了！等这帮小崽子长大了有了后，可也得给俺老头子两个看家护院的。”齐老歪捋了捋他下巴上的几根胡子笑眯眯的说。
“齐大爷啊，俺西大爷送咱这几个小畜生是为了让他们跟咱上山打猎的，你却就想着给你自己家看家护院，这不是辛弃疾种地，窝囊死么！”孙大伟将齐老歪一顿数落，听得齐老歪一愣一愣的。
“二舅啊，辛齐是谁啊，他着急种地咋能窝囊死嘞？”孟祥摸着脑门问。
孙大伟愣了半天，等反应过来后一手指着孟祥一手不停的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跟着哄笑起来。只有孙武和林宝泉绷着脸没笑。孙武瞄了一眼满脸懵的孟祥，训斥道，
“辛弃疾是南宋爱国将军，上次老胡戏班子来俺们村唱大戏，你听啥了？就会哼两句小寡妇！赶明儿让你爹给你找个虎子那样的媳妇儿，看你小子还敢不敢！”
“六月也是里，六月热难挡，小寡妇得病倒在象牙床。黄瓜也长刺，杏儿也发黄，小寡妇没有男人谁给我买尝尝？哎哟我那个天呀！”
钱诚幸灾乐祸的唱了起来，他还特意掐着嗓子学着女人的声音，唱到“哎呦我那个天呀”时还装模做样的拿起袖子假装抹起眼泪来。这一番装腔作势的表演把一屋子人逗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老爹，你赶紧给诚子再娶个婆娘吧！你瞅瞅这孩子现在，太可怕了，都憋疯了！下次老胡来让他给诚子现编个适合他的戏，让他上台唱去！哈哈！”
齐老歪眉飞色舞起来，被林宝泉叫来开会前在家刚喝完两盅小烧酒，现在屋子里人多乱哄哄的，烟雾缭绕的，人就有些飘，孙大壮和林宝泉一直给他使眼色他都没看出来，反问道：
“宝泉、大壮，你俩咋都眼睛进东西了？咋一直在那眨巴呢，让祥子给吹吹？”
林宝泉气得直翻白眼，孙大壮也是心里暗骂这个老糊涂虫老眼昏花了，眉眼高低都不会看了。
“咳咳，说说笑笑也得有个头，宝泉把俺们招呼到这来呢，也是有事跟大伙儿商量的，大伙儿都在这叭叭的没完，人宝泉话还没说完呢！”孙大壮又给外甥解围了。
“哼，反正宝泉说这个药铺的事俺不同意！”钱老爹率先唱了反调。
“钱老爹、大舅、各位大爷大伯、老叔，俺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安生了没错，但是俺们不能老搁这躲清闲不是，戏本里都唱了要‘居安思危’，咱现在过得安生，可是外面人过得不安生，这几年鹰嘴崖、老金沟都被嚯嚯成啥样了？前车之鉴呐！等你日子过好了就得有人惦记……”林宝泉大声说道。
“你等会儿，大侄子，你这嘚吧嘚半天，俺都听困了，人家掂不惦记咱跟你去萨哈连开药铺啥关系？”钱老爹不客气的开了口。
“现在不是光有钱就行，咱要能守住咱的家，咱得跟外面有联系，还得有这个。”林宝泉说着，用手跟大伙比了个枪的手势。
“俺刚才说那两个土匪的时候就是为了说这个事儿，结果不知道咋就岔到小寡妇那里去了！”孟林忽然一拍大腿说。
“那是你弟孟祥不认识辛弃疾，孙武说他只想着小寡妇！”不知谁提醒了一句，众人又是笑。
“快消停点吧！这咋还有人点定（捧）呢！”孙大伟呵斥了一句，屋子里这才安静下来。
林宝泉这才继续道，
“枪嘛，咱堡子里总共才六把，有三把还是火铳，吓吓黑瞎子还行，现在胡子越来越多了，真要是再遇到土匪，不一定都是过江龙那样的了！”
“那咋整，咱就不去城里卖山货了呗！”
“不卖山货，咱拿啥换药换种子啊？”
“诚子，俺看你不是想去换东西，你是想去换娘们吧！哈哈哈！”
“行了，你们自己心里都清楚，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咱都不可能不与外边来往，抛开别的不说，咱不出去不就成聋子瞎子，早晚不都被周围土匪给啃了么！那秦桧再怎么着都有几个朋友呢！咱成聋子瞎子了，谁帮咱？”
第十三章 两根金条
“宝泉，你甭说缺枪了，不管缺啥你张口，咱大伙儿凑几个几百年的参啥不给你换来了？非去城里淌那浑水？再说了，咱丰衣足食的小日子刚过上几年呐，你成天害怕好日子到头了，还居安思危，俺看你是吃饱了撑的！”钱老爹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些年咱不管是打猎还是出去采山，得到的东西都是各家按口子均分的，剩下用不了的再集中到一块出去卖了换回来不管是钱还是别的啥也是平分的。可问题是之前咱们换的钱少，咱这偏僻地方缺的东西太多了，野兽、土匪都不知道在哪嘎达猫着，一年里去一次城都提心吊胆的。每次也不敢多换钱，咱也不需要那些钱，又不缺吃缺穿，去城里开店，老毛子、土匪、军阀都能敲诈咱，俺、俺也不同意！”钱城跟着爹提出了反对意见。
“宝泉，城里不有长友、长发么，你这俩兄弟念完书要不愿回咱这不正好在城里了么，不也还是能给咱当眼睛当耳朵么！”
“俺这两个弟弟，”林宝泉苦笑，“送希望去城里的时候，俺们见了面，他们说来年毕业就要去热河。”
就在气氛又变得紧张时，坐在椅子上打呼噜的齐老歪竟然伸着懒腰站了起来，
“咳，不就是开个店嘛！没人乐意去俺老头去！俺也不用堡子里的钱，俺自己有。但是俺老头子可先说到头里，钱是俺自己出的，到时候挣钱你们可甭想要俺一分！”
大伙儿正在心里嘀咕这老头为何装睡时，齐老歪已经迈着四方步走到门口了，
“堡主，你们林家对俺老头子一家有恩，俺在这林家堡也住得很舒心，但是俺闺女现在在城里，俺老头子不能离开闺女。这事儿正好两全了，俺老头子先回家收拾东西去了！”齐老歪的声音里有些颤抖，他是背着大家说出这些话的，然后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齐老歪佝偻的背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给这个身材五尺的老头子加了伟岸的气势，孙大壮不由得感慨起来，
“俺们现在已经是圈起来的羊了，只有老歪还认为自己是鹰，看来俺以前是小看他了！”
齐老歪在哈勒滨开药铺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连钱老爹也没再提什么意见。
杏儿在闺女走的这几个月里天天偷着抹眼泪，听老伴儿说要去萨哈连开店，马上眉开眼笑起来，从早到晚收拾个不停。齐老歪趁老伴儿忙活的功夫，悄悄去了自家院后，在一颗沙果树底下挖了半天，最后挖出一个已经锈迹斑斑的铁盒子。他紧张兮兮的四处张望了一下，把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放的两根金条舒了口气。又抬头瞧了瞧周围，从盒子里拿出一根揣进怀里，把铁盒合上重新埋到之前的沙果树下，又刨了些旧土盖上，最后使劲儿踩了踩。
这两根金条是齐老歪采山挖到的一颗千年人参换的，当他挖到这颗已长成人形的参时谁也没跟谁提，偷偷的藏了起来，连老伴儿杏都不知道。直到闺女今年去城里，他终于找到理由可以跟着堡长一起去城里偷偷找了个点当行卖了。
按理他这样的千年人参可不止这两块金条，店主看他黑不溜秋，贼眉鼠眼的琢磨着指不定这老头从哪偷来的，就想耍赖把人参占为己有。可是齐老歪也曾经是“江湖人士”，走南闯北的要过饭，自是啥人都见过。这店掌柜一挤咕眼，齐老歪就心想坏了，他用在大街上要饭时练就的快手迅速抢回人参握在手里，气急败坏道，
“不给钱俺就把它撅折了！”
“别、别！快给拿一根金条！”掌柜的对一旁的账房说。
“打发叫花子呢！爷爷这可是千年人参，都是你祖宗了！”齐老歪气得吹胡瞪眼。
掌柜的心想这回走眼了，看来是个行家，看着被齐老歪死死握住的人参娃娃心疼不已，刚想开口要再加两根金条，齐老歪开口道，
“在加一根！”
掌柜连忙乐不可支的答应着，叫账房再拿出一块来，心想“原来还是个棒槌。”
“把金条给俺放在门口地上，完了你们都退回去！”
掌柜看着被齐老歪掐着脖子的人参娃娃，跺着脚央求，
“成！爷们儿你轻点！”
伙计在掌柜示意下把两块金条都放到了门口，齐老歪死死的盯着他，直到伙计退回掌柜身边，他才小心翼翼的后退到门口，盯着掌柜“嘿嘿”冷笑两声，将人参娃娃朝他扔了过去，捡起地上的金条推开门撒腿就跑。
这一套动作麻利且流畅，掌柜的把一颗心都悬在被抛出去的人参娃娃上，等人参稳稳的接到手时，齐老歪早跑没影了。
“这老头怕是猴子成精了吧！”掌柜的懊恼的跺了跺脚，只得作罢。
齐老歪这边刚摆脱了贪心的典当行掌柜又被两个小毛贼盯上。
这两人是孪生兄弟，名叫李大虎、李二彪。兄弟俩也是逃难到这，整天不学无术，专门坑蒙拐骗。齐老歪刚从典当行里跑出来，就被眼尖的哥俩看见了，
“哥，你看那老头不知道抢了人家啥宝贝，把那胡一刀气得直捂胸口。”
“一个糟老头子，咱哥俩这回运气好。”
兄弟两个奸笑着对了个眼神，连忙追了上去。
别看齐老歪长得不起眼，像块没有糖的牛轧糖，扎进人堆里都找不着。可是人一老就油，何况怀里揣着两条黄鱼，更是全身警惕着，身后跟着两个人他早就注意到了。心说“晦气”，却假装不知，拐弯抹角的进了一个胡同，把金条随手扔进一个大酱缸里。刚走出胡同就碰到了李家兄弟俩。
兄弟俩一见周围四处无人，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一前一后把齐老歪夹在中间，威胁他把典当行里拿来的东西交出来。齐老歪自是不认，结果遭到兄弟俩一顿暴打，在他身上到处摸，李二彪甚至把李老歪鞋子都脱了，结果自然是啥也没翻到。
林宝泉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只剩一个裤衩，刚从酱缸里爬出来，像个泥人一样。众人问起来，他只说是碰到两个小毛贼抢劫，看他啥也没有就把他扔到酱缸里了。
从萨哈连回来后，他就悄悄把金条埋到了家里沙果树下面，全堡子人都把他被丢进酱缸的事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话，齐老歪自己倒也不在意。
第十三章 识时务老歪解难题，换金条不幸遇地痞
“宝泉，你甭说缺枪了，不管缺啥你张口，咱大伙儿凑几个几百年的参啥不给你换来了？非去城里淌那浑水？再说了，咱丰衣足食的小日子刚过上几年呐，你成天害怕好日子到头了，还居安思危，俺看你是吃饱了撑的！”钱老爹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些年咱不管是打猎还是出去采山，得到的东西都是各家按口子均分的，剩下用不了的再集中到一块出去卖了换回来不管是钱还是别的啥也是平分的。可问题是之前咱们换的钱少，咱这偏僻地方缺的东西太多了，野兽、土匪都不知道在哪嘎达猫着，一年里去一次城都提心吊胆的。每次也不敢多换钱，咱也不需要那些钱，又不缺吃缺穿，去城里开店，老毛子、土匪、军阀都能敲诈咱，俺、俺也不同意！”钱城跟着爹提出了反对意见。
“宝泉，城里不有长友、长发么，你这俩兄弟念完书要不愿回咱这不正好在城里了么，不也还是能给咱当眼睛当耳朵么！”
“俺这两个弟弟，”林宝泉苦笑，“送希望去城里的时候，俺们见了面，他们说来年毕业就要去热河。”
就在气氛又变得紧张时，坐在椅子上打呼噜的齐老歪竟然伸着懒腰站了起来，
“咳，不就是开个店嘛！没人乐意去俺老头去！俺也不用堡子里的钱，俺自己有。但是俺老头子可先说到头里，钱是俺自己出的，到时候挣钱你们可甭想要俺一分！”
大伙儿正在心里嘀咕这老头为何装睡时，齐老歪已经迈着四方步走到门口了，
“堡主，你们林家对俺老头子一家有恩，俺在这林家堡也住得很舒心，但是俺闺女现在在城里，俺老头子不能离开闺女。这事儿正好两全了，俺老头子先回家收拾东西去了！”齐老歪的声音里有些颤抖，他是背着大家说出这些话的，然后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齐老歪佝偻的背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给这个身材五尺的老头子加了伟岸的气势，孙大壮不由得感慨起来，
“俺们现在已经是圈起来的羊了，只有老歪还认为自己是鹰，看来俺以前是小看他了！”
齐老歪在哈勒滨开药铺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连钱老爹也没再提什么意见。
杏儿在闺女走的这几个月里天天偷着抹眼泪，听老伴儿说要去萨哈连开店，马上眉开眼笑起来，从早到晚收拾个不停。齐老歪趁老伴儿忙活的功夫，悄悄去了自家院后，在一颗沙果树底下挖了半天，最后挖出一个已经锈迹斑斑的铁盒子。他紧张兮兮的四处张望了一下，把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放的两根金条舒了口气。又抬头瞧了瞧周围，从盒子里拿出一根揣进怀里，把铁盒合上重新埋到之前的沙果树下，又刨了些旧土盖上，最后使劲儿踩了踩。
这两根金条是齐老歪采山挖到的一颗千年人参换的，当他挖到这颗已长成人形的参时谁也没跟谁提，偷偷的藏了起来，连老伴儿杏都不知道。直到闺女今年去城里，他终于找到理由可以跟着堡长一起去城里偷偷找了个点当行卖了。
按理他这样的千年人参可不止这两块金条，店主看他黑不溜秋，贼眉鼠眼的琢磨着指不定这老头从哪偷来的，就想耍赖把人参占为己有。可是齐老歪也曾经是“江湖人士”，走南闯北的要过饭，自是啥人都见过。这店掌柜一挤咕眼，齐老歪就心想坏了，他用在大街上要饭时练就的快手迅速抢回人参握在手里，气急败坏道，
“不给钱俺就把它撅折了！”
“别、别！快给拿一根金条！”掌柜的对一旁的账房说。
“打发叫花子呢！爷爷这可是千年人参，都是你祖宗了！”齐老歪气得吹胡瞪眼。
掌柜的心想这回走眼了，看来是个行家，看着被齐老歪死死握住的人参娃娃心疼不已，刚想开口要再加两根金条，齐老歪开口道，
“在加一根！”
掌柜连忙乐不可支的答应着，叫账房再拿出一块来，心想“原来还是个棒槌。”
“把金条给俺放在门口地上，完了你们都退回去！”
掌柜看着被齐老歪掐着脖子的人参娃娃，跺着脚央求，
“成！爷们儿你轻点！”
伙计在掌柜示意下把两块金条都放到了门口，齐老歪死死的盯着他，直到伙计退回掌柜身边，他才小心翼翼的后退到门口，盯着掌柜“嘿嘿”冷笑两声，将人参娃娃朝他扔了过去，捡起地上的金条推开门撒腿就跑。
这一套动作麻利且流畅，掌柜的把一颗心都悬在被抛出去的人参娃娃上，等人参稳稳的接到手时，齐老歪早跑没影了。
“这老头怕是猴子成精了吧！”掌柜的懊恼的跺了跺脚，只得作罢。
齐老歪这边刚摆脱了贪心的典当行掌柜又被两个小毛贼盯上。
这两人是孪生兄弟，名叫李大虎、李二彪。兄弟俩也是逃难到这，整天不学无术，专门坑蒙拐骗。齐老歪刚从典当行里跑出来，就被眼尖的哥俩看见了，
“哥，你看那老头不知道抢了人家啥宝贝，把那胡一刀气得直捂胸口。”
“一个糟老头子，咱哥俩这回运气好。”
兄弟两个奸笑着对了个眼神，连忙追了上去。
别看齐老歪长得不起眼，像块没有糖的牛轧糖，扎进人堆里都找不着。可是人一老就油，何况怀里揣着两条黄鱼，更是全身警惕着，身后跟着两个人他早就注意到了。心说“晦气”，却假装不知，拐弯抹角的进了一个胡同，把金条随手扔进一个大酱缸里。刚走出胡同就碰到了李家兄弟俩。
兄弟俩一见周围四处无人，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一前一后把齐老歪夹在中间，威胁他把典当行里拿来的东西交出来。齐老歪自是不认，结果遭到兄弟俩一顿暴打，在他身上到处摸，李二彪甚至把李老歪鞋子都脱了，结果自然是啥也没翻到。
林宝泉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只剩一个裤衩，刚从酱缸里爬出来，像个泥人一样。众人问起来，他只说是碰到两个小毛贼抢劫，看他啥也没有就把他扔到酱缸里了。
从萨哈连回来后，他就悄悄把金条埋到了家里沙果树下面，全堡子人都把他被丢进酱缸的事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话，齐老歪自己倒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