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腥风血雨
谢管家总有不详的预感,自己这话一说出来,就是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但,闹到府门前了,却由不得他不说。
“回太夫人,府门外来了妇人程氏,带着三个儿子……说是三老爷的儿子,来寻三老爷了。因在府门前大吵大闹的,小人是怕任他们在外面叫喊辱了谢家的声名,所以便将人请到了门房。待太夫人……评判。”
他这话说的通透。
谁也别赖他,这事儿跟他真没关系,可不是他愿意把人接进来膈应王夫人的,纯粹是那程式行撒泼打滚之实,让他不得不给请进来。
谢母一听,就对这程氏观感不好。
老三才让家里给带回来,她就带着三个儿子找上门来,大吵大闹。要说她没有自己的算计,谢母都不信,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就她这二货儿子拿人家当块宝儿,还琢磨着给人家铺路,替人家养儿子。
王氏那话说的虽然不甚中听,可事实就是那么回事。
一个风流小寡妇,得谁和谁打情骂俏,居然黏上老三,就想跟着登堂入室了。
“快将人带进来”
谢三爷还没说完话,谢母茶盏就往下砸过来,不过这回谢三爷早有防范,几乎第一时间往旁边拧着身子往旁边一闪就给闪开了。
“阿娘,你这是做什么?!”谢三爷气急败坏,“你是想真砸死我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下人呢!”
“原来,你还要脸啊。”谢母慢条斯理地道,有眼力价儿的丫环顿时下去又重新换上了个满满热茶的茶盏,瞅得谢三爷眼睛都绿了。
这定是王氏平日里收买了的丫环,不然没这么损的,居然还想借机烫死他!
“好酒好菜招待着他们先在门房里待着,等咱们商量完结果,会知会你转告他们,让他们安心待着。“
谢管家领命而出,太夫人这话透露的意思就是不让他们出去作妖,好话说先稳着他们,好酒好菜招待,直白点儿就是先看起来,不让他们自由出入。
“阿娘,那里也有你的亲孙子啊,你不能这么待他们。”谢三爷先鸣起不平来。“咱们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我又没要休妻,不过是抬进家里来一个妾,有什么不好说的?好歹我也是堂堂的祭酒,怎么纳进府里个妾就这么难?说出去我还有脸面吗?”
王夫人一听不干了:
“因为个外室卷进了人命案子,你谢祭酒的脸都已经没有了,现在还装什么大瓣蒜?”
“什么人命案?”谢母这事儿确实没听说,也没功夫听人说,把谢老三抓回来,他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要将外室给接进府里,半点儿不好的话都没说。
至于王氏,那不是杀手锏,还没找到最佳时间点给爆出来么。
“我听说,”袁夫人一张嘴,满屋子人的眼睛都看过来,虽然不管家了,但到底余威还有,老太太信她。“你与程氏生了一子,是她最小的那个孩子?”
“是。”谢祭酒毫不犹豫地承认。
“但程氏带着他原来的两个孩子也不容易,这些年”
“她不容易,你就给人家当便宜阿爹,天下不容易的女人多的是,你是不是都要给人家孩子当阿爹?还不是人家长的狐媚,和你勾搭上了,说那么好听做什么?”
王夫人恨恨地,转脸向谢母哭道:“阿娘,这些年我嫁进这个家,什么样您也知道,孝敬爹娘,教育子女,还要管这偌大的谢家,我无愧于心……”
“怎么老了老了,他还玩儿上花花的了,不知道在哪儿养了个儿子就要领回来,这事儿说什么媳妇也不能干,求阿娘给我做主。”
她是打定主意来怀柔政策了,就让谢母出面给她摆事儿。
若是谢母偏私,她再想新招不迟。
谢母是个拎得清的:“程氏进门是肯定不行的”
“阿娘!”
谢三爷一看谢母脸色一沉,手朝茶盏方向一动,立马就没声儿了,那滚烫的茶水现在还冒着热气呢,砸上来先不说脑袋疼,烫出泡来更疼,还毁容。
“我说了,程氏我不可能让她进门。”
“首先跟她这出身其实没多大关系,历来便是皇家娶寡妇进门做皇后的都有,女人守寡了,没什么让人瞧不起的。她拉扯大几个孩子不容易,咱先不说那几个孩子的爹是谁,光凭这一点让人敬佩。但你们在外已经八九年了,偏偏出了人命案子,你俩就想借着这茬子进谢家,心就没摆正。”
“……是我这么想的。”谢祭酒小声嘟哝,俩人都没商量过。
“就你这脑子,你早有这心思能挺到这时候,定然是那狐媚子撺掇的你!”不是王夫人看不起他,他还真就没这脑子。享乐行,一个家里一个家外,他潇洒啊,能管别人吗?
那都定然是那狐媚子看儿子大了,想母凭子贵进府来作威作福啊!
“呀,你反天啦?”谢祭酒都震惊了,什么时候王氏敢这么和他叫嚣了?
从来都是他说一不二的,今天开始就一直怼他。开始时他还当她受刺激太大,可这一句一句的怼的也太顺了,赶情这还带上瘾的?
谢母端起茶盏,感觉有点儿烫手,又放了回去。
“老三,我看是你要反天。”他媳妇什么样自己都不知道,还敢把另一个满腹算计迎进来,多几口人吃饭不算什么,她也不是那心硬之人。但就程氏这么能算计的,一旦进了三房,三房里还有消停的时候吗?
“我话撂到这里,我不管你是祭酒还是什么,程氏和他那孩子不许进门!我可以从我的体己里拿出一笔钱,给他们母子以备后用,但只能这么多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谢母拍板定案。
“就这么定了!”
王夫人没吭声,婆母还是给力的,她没有异议。
“不行!”谢三爷腾地从地上站起来,难得硬气了一把。“阿娘,这事儿你不能偏帮王氏,程氏我定然要接进府里来的,她在外面八九年的时间,也没少受闲气,为儿子忍了这么些年,反正如今建康城也没人不知道她的存在了,不如就趁这机会接进府里。”
“哪怕传出去,也不会说咱们什么,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家骨血流落在外啊。”
第274章 一鼓作气
如果不是自己只剩这一个嫡子,谢母都想让他流落在外了。
明明长子聪慧多才,刚毅果敢,是个高尚正直的,可偏偏到了老三这里就全拧了,按说以前乖乖跟在他兄长跟前,就是受熏陶也该多少有些长进。
可他就是外强中干,不分轻重,行事全凭一腔意气。
想什么是什么,全无章法。
都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怎么差距就能这么大呢?
谢母都疑惑了,要不是当年她生产的时候院子里再没有同时怀孕的妾生子,她都要怀疑有心人给偷换了
脑子呢,是落自己个儿肚子里忘给带出来了?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程氏那点小算盘,偏偏他视而不见,眼巴巴就瞅着人家拉扯孩子不容易。问题是谁拉扯孩子容易呢,他又是掏钱买房子开店的,再不容易也有限。有他这么一个大公无私的便宜阿爹,有多少难还不是吱个声他就跑前跑后?
“我话撂在这里,就是决定。你不必再说,程氏和他儿子是不可能进门的。”
“阿娘,那是我亲儿子”
“你有亲儿子!”谢母瞪眼,“你后院那儿子两岁大多,都快三岁了,平日也不见你多看看王氏,以前我就和你说过,让你把那孩子记在你名下”
“阿娘,我已经着人在办了。”王夫人顺势下台阶,其实根本就没有的事。
以前王夫人总憋着一股劲儿,那周氏能在三十岁生下一子,指不定她也能,就一直将这事儿拖着。可如今这形势,却由不得她再拖。
不管怎么样,先将那病秧子记在自己名下,好歹有个倚仗,谢老三就算再怎样也跳不出她的手掌心。至于以后,再打算不迟。
二房的嫂子不是也老蚌生珠又怀上了?
“那小子瘦瘦干干的,比玄晖小时候还不如,能不能长大还不知道”
袁夫人横眉立目,怎么听怎么别扭,正想给驳回去,就听谢母不干了:
“你给我住口!逆子,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你也叫人老子?!”
气急败坏地:“自己家正经儿子你不疼,偏疼那些个外来货。我告诉你,你老子娘我活一天,就别想让他们母子进门。”
“老大媳妇,你去将人哪儿来的送哪儿去。告诉她们,顾点儿脸面,谢家不会追究她,自也不会亏待了她,但是她若闹将起来,就别怪咱们谢家翻脸不认人。”
袁夫人应声而起,根本就不顾谢祭酒大呼小叫就出了房门。
“凭什么阿娘你偏心也太过了。阿兄看上了阿嫂,就一句话你就给求娶回来了。阿嫂又是一句话,咱也不知道她是看上萧家那娘子什么了,门不当户不对,你也给求娶回来了,怎么到我这里,我不过是纳进个妾,你们就横巴着竖挡着的,我是你生阿兄时赠送的啊?”
“阿娘,你不带这样的。”
“我也快四十的人了,连这点儿自主都没有吗?”
谢母想想这时候那茶盏的水也该凉了不少,端起来就往谢祭酒身上砸,整个前襟都湿了。
“你看看,像四十来岁的人?你也叫一个祭酒,你是真不怕这事儿传出去有辱家声我看你这官也是当到头了。”
谢母气的直打哆嗦,“你阿嫂和你侄媳妇是那个程氏能比的?就你,你能和你阿兄,还有阿郎比?你也腆着张脸,他们娶的是正妻,那程氏是个什么东西,就敢打我们谢家的主意,还闹上门来?”
王夫人一看情况不妙,生怕婆母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谢老三上嘴皮一挨下嘴皮往她身上泼粪,赖这些都是她作出来的,连忙上前给谢母拍后背抚前胸。
“阿娘,您消消气,这是我的错,我不该闹到您跟前来……”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教育好儿子。”谢母咬牙切齿,恨意难消。“我看你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居然还敢和我叫嚣起来。”
喘匀了气,心灰意懒地摆摆手。“都下去吧。”
“阿娘”谢祭酒还不死心。
“滚!”
谢母怒了,“你再多一句嘴,就不用再姓谢了!”
这就撂了狠话,谢三爷再想说什么也不敢了,这话太重。
恨恨地看看王夫人,这就是她闹出来了,不然断没有这般艰难。
谁知王夫人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对着谢母福身一礼,转身走了。
谢祭酒踌躇了半天,想走又不想走,后来还是大丫环芷兰上前劝说,谢母在气头上,免得气坏了身子,他才悻悻地出了屋子。
老娘就他一个儿子,迟早能磨得她应下来,他还就不信了,老太太有亲孙子不要。
想到这里,脚下也欢快了,就想着赶紧去门房把程氏母子给救下来。袁夫人他是知道的,心比铁还硬,除了对死了的长兄和他亲娘,亲生儿女现在还要外加个新娶进门来的媳妇,对哪个都没个笑脸,手段可是刚的很。
谁知等他到时,正看到袁夫人往回走,程氏母子已经被打包送回了长干里。
“阿嫂,你怎地半点儿不怜惜咱谢家的骨肉,你合该帮我劝劝阿娘才是,那里面毕竟有他的亲孙子。”谢祭酒痛心疾首,就见不得他们三房好吗?
袁夫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只是听阿娘吩咐,小叔有话便对阿娘讲吧,和我犯不上的。”说完人家就走了,连理都不理他。
脑子都让屎给糊住了,她才懒得与他打嘴皮子官司。
想打,王氏在三房里等着他呢。
谢祭酒咬牙,他得去看看程氏,人命案现在还没结案,没他守着他不放心,万一再给抓回去呢。再者,关于以后儿子认祖归宗的问题,俩人也得商量着来。
要说以前,他也曾经想过,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才一日拖一日。
现如今这遮羞布既然都扯开了,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一鼓作气入了谢家才是正道。
谢祭酒叫人备车,“去长干里,快着些。”
谢管家在门房里看着没敢出来,三爷糊涂了,爱怎么作怎么作吧,他可不跟着掺合,跟他没一文钱关系。世界上爱占便宜的多,但爱当人便宜阿爹的还真少。
第275章 登徒浪/子
萧宝信没再掺和谢祭酒的事,也不想掺和。
当时娶她的时候倒是蹦达的欢实,不许这不许那,还联合起来谢家族人,走舆论的路子想迫使谢萧两家结不成亲,心坏着呢。
结果当他是什么好鸟,为老不尊,在外面不只养上了外室,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要接谢家里来,还挂王夫人名下。这是满心盘算着给外室子谋个好前程呢。
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当王夫人是死的不成,听他摆布?
萧宝信嫁进谢家不到半个月,打这几次交道都是和王夫人,可知道这不是个善茬,憋着一肚子的主意,是半点儿亏都不会吃的。
三房且有得闹呢。
尽管萧宝信没掺和进易安堂里,可这些风言风语到底还是传开了。
当时一家子也是在气头上,说起话来肆无忌惮,再者程氏带着儿子找上门来,这事儿根本就瞒不住。根本没用上半个时辰,就已经传遍了整个谢府。明面上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亲话,毕竟王夫人掌着家,可是私下里就没个不笑话三房的。
谢祭酒养外室还养出三个或亲生或非亲生的儿子,也是大公无私。
更有笑话王夫人的,掌中馈这些年,半个儿子没让她蹦达出来,却半路让人给截了胡。
采薇在府里走上一圈,就能收获无数版本的谣言,更有甚者以为谢祭酒要休了王氏,迎程氏进门做正经夫人
这却是无稽之谈。
谢祭酒哪怕再心仪那程氏,纳进府里抬个妾就已经是顶天儿了,这还得把家里的一位妾给发落了,才能顶上一个名额。
到底是妾,于出身什么的不甚讲究,世家里迎个城中名妓进门做妾的也不是没有,跟玩物一样。
嫡妻却不同,那是正经的妻子,代表的是两个姓氏两个家族的结合,自然要求严苛。
妾就差的远了,换个手段狠厉的,打骂发卖都不用经过家主的许可,自家夫人就完全能作主,只要不怕夫妻失和,那都不是事儿。
可能就是因为这,谢祭酒才满心委屈,一刚到底。
就是个妾啊,就是个玩物,真不用看这么重啊。
“听说啊,周姨娘一边哭一边笑,都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伤心的疯了,颠颠就将亲儿子给送过去了……王夫人也给叫了医生,裁缝,厨子,丫环婆子也都又安排了,”采薇拔楞着手指头在这儿数。“反正看上去是够上心。还说等明天就去跟太夫人说,先在家里祭祖,禀告祖宗一声,然后再挑个日子去下不邳加在宗牒上,以后那铁蛋就是咱们家三房的正经公子了。”
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直笑:
“那铁蛋都两岁了还没正经名字,可见祭酒的心思。就铁蛋”说说,她又笑了,就是他们萧家不是世家大族,也没听下人们给自家孩子起这样的名字。
“还是周姨娘听下人说取个贱名好养活,从七八个下贱名字中给选出来的,说是硬实。”
“周姨娘那人倒是不错,和谁都客客气气的,就是相貌一般,听说以前也是个有颜色的,如今却看不出来。铁蛋也没随了她,干干瘦瘦的,所以才不得祭酒的欢心吧。”
萧宝信日常泡澡中,如云的秀发盘在头上,脸蛋被热气熏的红扑扑。
“外面那孩子比铁蛋要大六岁,早有个心尖尖上的儿子,自然对这病秧秧的兴不起疼爱之心。好歹是个祭酒,怎么碰上女人也这么不着调?”
“什么病秧秧?”
谢显今日回来的晚些,回来屋里就没见着人,一问才知在净房里。才走到门边儿就听到这主仆二人说起病秧秧,他就对这词敏/感。
好像是在说三房的庶子,但他听着别扭。
萧宝信哪里会想到他会从房门外突然冒出来,顿时双手护住露在外面的皮肤:“你干什么?快快出去,没有礼貌。”
脸更红了。
采薇则陷于该走还是该留的挣扎中,郎主出现的太忽然,场面也太尴尬!
“你下去吧。”谢显及时解决了采薇的尴尬。
采薇如听纶音,立时飞奔而出,顺手还将房门关了个严严实实。若能从外面锁上,估计她都能上个十道八道的锁。
出门正碰见去取新敷粉的木槿:
“先别进去了。”
木槿看看房间的方向,瞬间了解。“好的。”
果然比有梅要通透的多。
然后不多时就听到了里面羞/耻的声音。
“我们远远地守着吧,别让人打扰。”两人若无其事的小声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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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说什么?”谢显问。
萧宝信没好气地道:“不是在说你啦,你不必总是那么敏感。你快出去,人家在洗澡,你凑的哪门子热闹。”
“谁敏/感?”谢显这回改对这词敏/感,自己就将披风解了,然后……
又将身上的衣服全脱了。
“你想干嘛?!”萧宝信受惊过度,究竟是谁披了谢显的面皮,做出这等流氓行径?!
“洗澡啊。”谢显决定先将方才的问题放一放,他想她想的紧,还是一解他的相思之苦吧。早上起来都看不到她的笑脸,一天下来心情乌糟糟。
说着就径自下了浴桶里
谢家的木桶也是够大,泡里两个人仍是绰绰有余,只是水就溢出来了。
“你这登徒浪子!”萧宝信咬牙,老虎不发威拿她当病猫了,当她这一身的功夫是假的吗?
当下大发雌威,主动就扑到了谢显身上:
“让你总想欺负我!”
然后,就将谢显平日在她身上的作为,反过来施展了一番。
这便是采薇和木槿听到房间里响动的来源,两人还不敢走远,怕不懂事的误走到附近听到看到什么不该听到看到的事。
于是她们就听了个面红耳赤,尴了个大尬。
终于猫狗打架停了,半晌才听到萧宝信的声音,清清亮亮的咳了一声:
“采薇?采薇……采”
“奴婢在。”采薇连忙应声。
“将我就寝的里衣再拿进来一套还有郎主的,也来一套。”然后再没声息。
第276章 走后门
采薇送衣裳进净房的时候,谢显仍泡在桶里,萧宝信起身接的衣裳,没用采薇服侍就将她给撵了出去。
扫了一眼地上,水都溢出了屏风。
屏风都歪了,上面还挂了两件两人衣裳,地上还有亵裤,萧宝信每次洗完澡都要摸这个脂那个膏的散落一地,有的还有囫囵个儿瓶瓶罐罐,有的干脆粉末撒地上和水混成了泥糊。
这根本就像是战场一般啊。
采薇倒抽一口凉气,等会儿送走这二位祖宗还是她亲自收拾一下吧,不然让其他小丫环瞧见指不定羞臊成什么样,传出去于夫人名声也不好。
她这是多么忠诚贴心的丫环啊,采薇自己都要感动的哭了。
“……水都冷了,再不出来可别着了凉。”萧宝信嗔怪地看了谢显一眼,双目浸了春水一般。
谢显看的这叫一个心颤,就是水的确太冷了,他们在里面搅和太久了。
不能想,一想到他家娘子跟妖精一样的媚态,他就把持不住,也不知是水冷的,还是想像太刺激,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萧宝信一把扯过他的披风给他裹身上。
“快些出来吧,因为这着凉生了病,我可真没脸见人了。”萧宝信越说越觉得自己方才就像是饿了半年的猛虎出笼,颇有些过份的凶猛了……
定然是受了谢显浪里浪气的影响,才导致她也扭曲了。
不过这扭曲的……她还挺开心……
唔,看看谢显,看他以后还浪不浪。
谢显哪里有心思跟她打这眉眼官司,连忙从浴桶里爬出来,把自己裹严实了,向外扬高声音:“可备了热水?”
心想再泡上一泡,再舒爽不过。
可采薇和木槿哪经过这个,害臊都还来不及,根本就没有那么延展性的思维,考虑到两妖精打架之后水温冷热的问题。谢显一个问题将两人难住了:
“奴婢这就去厨房要热水!”采薇滑头,应声就跑了。
留下木槿呆立原地,不知该何以自处,忍不住在心里啐了采薇一口尖滑。
萧宝信身体素质强,练武出身,三下五除二自己就将衣裳给穿上了,转过头来帮着谢显忙活。
萧宝信一主动,谢显反倒害臊起来,让她那小手这么来来回回地碰,他真是心有千千结,一拔拉就一个准
‘果然,这才是真的阿萧吧?’
‘没压抑了天性,这么热情激烈的阿萧……好恐怖!’
‘好刺激!’
‘好想再来一次!’
‘唔,最好下一次还是我主动些。毕竟小册子里面的招式还是藏于脑内,熟于脑内,要忠于实践。’
‘……阿萧这般纯熟,莫不是也有一女版的小册子?今日才拿出她的真功夫?’
萧宝信方才猫狗打架的时候都没这么害羞,情绪光顾着嗨了,直到这时候听到了谢显的心声,脸上再也忍不住发热,这话表面上温柔,善解人意,内心里咋就这么话唠,这么多说辞!
“穿你的衣服吧。”萧宝信恼羞成怒,甩手自己先走了。
谢显:他家娘子这是怎地,忽然暴躁了。
莫不是,没有彻底得到满足?
练武的出身,可能真的不是一般人要求的量……果然还是得每晚走圈,强身健体!
“娘子等等我。”他慢慢追了出去,半敞开衣裳,看着竟有种洒脱不羁的范儿。
月光下萧宝信回首望去,心里虽然恼,但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极度令人舒适的笑容,心里虽然有些上黑暗,小带颜色,但养眼,真养眼。
也不恼了。
谢显本来也没恼过萧宝信,而萧宝信虽然时不时小恼一下,但一看他的脸也就没什么气不顺的了,再顺也没有,所以两人还是十分的和谐的。
回到屋里,萧宝信刚要吩咐丫环去叫小厨房备菜,谢显便说在外吃过了。
“和潘朔一起吃的。”谢显接过木槿递到跟前的茶,看了她一眼。
木槿嘴角抽搐,伺侯人是她份内的事,总不好一样不做就躲出去吧,到时候再说她们萧家陪嫁丫头没规矩,连人都不会伺候。
“退下吧,有需要我会叫你。”
木槿默默地退下,生怕发出声音都对郎主是一种折磨,就让他们两人腻乎去吧。采薇去叫热水,她去收拾净房,给他们毁尸灭迹!
谢显轻呷一口茶:
“刘贵妃的庙盖的差不多了,潘朔好容易得着空进宫,非要拉我出去饮酒”
“你喝了酒?”萧宝信问。
谢显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似乎极不喜欢他饮酒。
“没有,只是坐一处聊聊。他兄长有个庶子,很有学问,不过不得长辈喜爱,求到他那里,他觉得那是个好的,便想走我的门路,好歹给安排个职位。”
“潘朔是太后的侄子,竟然也找你走后门。”萧宝信取笑。
谢显:“我掌吏部,跟皇上说得上话。”
萧宝信好奇:“你答应他了?”
看她那一脸好奇的可爱劲儿,谢显忍不住伸手点了下她挺俏的鼻尖。“你是担心你夫君我大开后门,收受贿赂不成?放心,我还没那么缺银子。”
“潘朔也并非不知轻重的。”
萧宝信表示这话他不敢苟同,潘朔明显很不知轻重的一个二愣子。
“他要是真傻,还能讨得了太后喜欢,又在皇上跟前待这许久,还升了官职?人的聪明都不是一样的,他走的是个别的那一路,倒是不与众芳同。”
“话说回来,皇上为了对抗世家,一直广纳贤才,前阵子才下了召贤令,就是让天下有识之士或举荐或自荐,但凡有真才实学的,皇上不吝重用。当今朝中重臣亦不乏寒门有识之士。”
“皇上正在用人之际,正巧那人之前我也见过,过两天我打算见见他,考考他,若是可用之材,便引荐给皇上,由皇上定夺。”
说着说着,谢显忽然起身,“咱们出去院子里走走?”
两盏茶喝的他身子热了起来。
萧宝信还当他乏了,今日便没催他,难得他主动,便也随了他。
两人便去了院子里,此时正值月末,有星无月。这回哪怕天再黑有路过的小丫环也不往跟前凑了,之前已经有了经验教训,郎主和夫人在一处里,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千万不要往前凑,落不着好不说还落一身的腥。
第277章 怎么办
“说起举荐,我以前曾有耳闻,似乎有位将军举荐了一位寒门学子,结果那人并无真才实学。在任县令时并无作为,反而鱼肉乡里,结果那寒门学子被处死,那位举荐他的将军也因此被去官免职,一世不得录用。”
萧宝信突然想起这样一件事。
谢显闻言一笑,她说的那事,他知道,正是阿爹任侍中时发生的事。
那位将军正是萧司空的手下,很是勇猛,也很忠心,只是识人不清,为人所蒙蔽。那里面还真没有利益交换,纯粹是那将军受人忽悠了,也是一心为国举荐人才,结果自己却落了那么个下场。
不过,若非如此只怕他不会仅是被去官免职,而是以寒门学子同罪论处。
玉衡帝重用寒门学子,广纳天下有才之士,你有才,你就来。你敢来,我敢用。
但如果这中间出现了滥竽充数的,那连带着举荐人就会受到牵连。这是一种有效的防止以次充好,以及利益交换的手段。
他家娘子这时提出来,可绝对不只是突然想到突然提起,分明是在提醒他,怕他碍于人情犯错误。
“娘子放心,我心里有数,不至于犯糊涂。”他轻声道。
温柔的夜,温柔的风,再加上他温柔的小声音,使人熏熏欲醉。
好吧,夫君说的什么都对,夫君什么都好。
两人越走越远,又绕到了池塘边。
谢显拉过萧宝信的手,“小心,别像上次一样滑倒了。”
心里却又暗叹了一口气,是不是像上次一样也挺好?那大长腿在空中一滑,撩动着长裙是真美啊。想想上次那场面,令人心旷神怡。
老子信了你的邪!
萧宝信咬牙切齿,这货敢不这么口是心非吗?好好的一句温存,居然心里也还有别的盘算,自古口不对心第一人了!
“说起病秧秧,”谢显再度提起那茬,心里明显放不下。“是怎么回事?”
萧宝信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对这两字极度敏/感,听三不听四,就前后文联系一下也知道不是说他啊。
“我们说的是三房周姨娘的儿子铁蛋。”她将三房里今天闹的这事儿跟谢显说了一遍。
其实谢显回府里来,从进门开始在家里的随云便将一天府里发生的事跟他一一回禀了。倒不是为了一切尽在掌握,他真没有掌握谢家这些鸡毛蒜皮小事的想法,一天忙朝中之事就已经够他累了。
只是最近三房里事多,王夫人没少起刺,他是怕萧宝信吃暗亏,这才吩咐随云在府里多注意些。
“这事儿迟早得闹开,早晚而已。”他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那程氏的行动也是够速度的。
“这里面的事咱们不掺和,祖母自有定夺。”谢显说。
萧宝信哼了一声,拿她当傻瓜吗?
本来这就是隔房的事,不只隔房,还隔辈,她想管管得着吗?跟她有一文钱关系?
“……你说三叔的事儿会不会对他官职有影响?”
她可并非捕风捉影,还是去年的事,萧宝山也是因为养外室和蔡家闹了那么一出,被蔡家疯狂地咬,结果被罢官免职。后来还是萧司空得胜凯旋,将萧家一些丑闻给压了下去,玉衡帝才重新起复了萧宝山。
谢显走了一阵子身上就已经有些冒汗了,而且之前在净房还‘运动’了一番,虽然他是被欺负在下面没怎么动的那位。
不过,感觉时间流逝明显有些慢,才走没多一会儿,他硬是咬着牙不肯让萧宝信笑话,坚持走圈,光是池塘就已经绕过来了两圈。
“不得不夸我家娘子,脑子转的快,政治嗅觉十分敏锐”
为什么总感觉像是在骂她像狗?
萧宝信想。
“可是这么明显的事,三叔居然没看透。”谢显笑着摇头,嘴角噙着一抹似是无奈又似是嘲讽的笑。“三叔是个蠢的”
“这是我阿爹说的。”
这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毕竟是他的长辈,但谢侍中就不一样了,那是谢祭酒的嫡亲兄长,也是谢三爷同辈中不可逾越的人物。
当然,谢显同样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一般谢祭酒跳出来说什么,他都不会计较,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面,沟通不了。
“如今的时局,比之前萧舅兄的局势还要更差。”谢显及时将口改过来,那是他娘子的阿兄,就是他的阿兄!
“皇上当时之所以处置舅兄,其实不过是蔡家咬的狠,在建康城造了不小的声势,皇上不能不做处理。但现在,却正是太子与新安王争夺储君之位之时,谢家在风头浪尖,而那程氏虽然没甚更大的背景,却卷进了人命案里。”
“死的是什么人?”萧宝信问,难不成是哪家的公子,老爷?
“只是平民百姓,却是长干里的泼皮无赖,一家子没有正经营生。”谢显摇头,那程氏多少与谢家沾着关系,他便稍稍打听了一下。
“也就是喝多了醉死了,身上有其他病也不得而知,肯定是不存在谋财害命的,但他们家兄弟一共十个,死了一个,那死了的若有仇家,只怕其他九个兄弟都还要比仇家更高兴,都拼了命的咬住了程氏那酒楼,想要讹上一笔银钱。”
“若非如此利害关系都摆在明面上,哪怕三叔再走关系也不至于前脚人进去,后脚人就出来。”
“是原告方认可了的。”
萧宝信点头,原来如此。
那家人就是要讹钱,只要钱能挤出来,人进不进去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不过,太子党肯定不会坐视谢家独大,哪怕三叔没有明面上站新安王的边儿,他们也会拿三叔开刀,借机打击我谢家的威信。”
说的含蓄,其实就是借机打击他。
谢家现在位置最高的可不就是他谢显么。
“那咱们要怎么办?”萧宝信忽然停下脚步,从宽大的衣袖中抽出一方丝帕,轻轻给他擦擦脸上的汗,这俊脸都走出汗来了,是下决心要走满半个时辰了。
“什么怎么办?”
丝帕传来阵阵幽香,谢显心神一荡,走神了。
第278章 及时止损
萧宝信:……
能别喘着粗气说这话,配这眼神吗?感觉有点儿污啊。
“三叔!”她凶道。“我说的是三叔!”
谢显哦了一声,“就这么放着吧,他那祭酒的职位肯定是没了。”
“正好趁着这事儿,不大不小的,也不伤筋动骨,那官免了也就免了。”就他三叔那智商可别在官场上玩儿尔虞我诈了,能让人炸飞了。
“太平盛世,他做个清平官儿也还好。”
“三叔不是聪明人,想狠狠不起来,又虚荣,但智商明显承担不了他的虚荣……”
咳咳咳,看着萧宝信的脸,他就聊嗨了,忘了修口德了。
小时候就因为他这嘴太不饶人,被谢侍中天天罚抄道德经,一年下来有一小车了都。这也还是花了两年时间才将他这嘴给板过来了。
能有小十年没这么放飞自我了。
谢显一顿干咳,不忍心看萧宝信想笑却拼命忍笑的脸,对她也是种折磨吧。
“我有时候……嘴不大好。”他解释。
用阿爹的话说,就是他性情冷淡,对哪个都没有热情,且恃才傲物,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大概他这一生的热情与真情,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萧宝信心想,原来根儿在这里呢。
把这小毒嘴全放心里了,心里各种澎湃,可表面始终风平浪静。君子不口出恶言,他的恶言就全憋在心里说了。
“咱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和我还讲究这么多做什么?”
谢显:自然是怕你受不住,影响我光辉的形象。
“……”萧宝信已经彻底无语。
光辉,那都是好遥远以前的事了。
在她还没将他看在眼里,还没有被袁家的殷夫人诬陷她毒杀袁九娘的那个夜晚之前。
在那之后,她眼里只有他这张漂亮脸蛋,然后才是更深/入,唔,更深/入的了解。包括肉/体,包括灵魂如果说听到他的心声,算是灵魂的了解的话。
“我的观点就是,及时止损。与其被人设套,或者抓住更大的把柄,不如现在就这么退下来,于三叔,于谢家,甚至于我都是最好的安排。”
谢显将谢祭酒安排的头头是道。
萧宝信表示赞同,她看谢祭酒也不是个聪明人,但凡有点儿脑子都干不出这事儿。眼瞅着快四十岁了,居然和外室一道算计自己的嫡妻。
也没个正确的认知,他那嫡妻也是好算计的?
掌着一府的中馈呢,这些年来没出什么大的纰漏,能力肯定是有的。
这样一个人,这些年他都没认清,一直以为在自己掌握之中,这本身就说明他是个蠢的。
两夫妻不厚道的讲究完了谢祭酒,相视一笑,默默地开始往回走圈,这时谢显明显已经累的不行,脚步已经放慢到,与其说是在走,不如说他在往前蹭。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回去歇着吧,热水应该已经烧好了。”
萧宝信相信采薇的眼力价,哪怕现在热水烧开了十桶,她都不带上前来打扰的,这丫头将她和谢显的禀性看得透透的。
“我除了嘴有些毒,毅力还是有的,我答应卿卿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谢显这点儿骨气还是有的,硬是咬着牙走满了至少半个时辰,最后都没力气说话了。回屋还泡什么热水澡,把衣裳一脱,就抱着萧宝信睡着了。
没一会儿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想必真是太累了,两项运动已经超过了他的负荷。
萧宝信心里是满满的甜,他一直在为她付出,她都看在眼里,听在耳内,感受于心。
她轻轻扬起头在他脸颊印上一吻,紧接着就看到谢显朝她的方向拱了拱,用头轻轻蹭她的头,像是撒娇的小奶狗一样,萧宝信心里都快甜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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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谢显休沐的日子。
大梁沿袭前朝的制度,每五日一休。要赶上生病,病假也要用休沐日来补偿。
他新官上任,最初这些天难免劳累些,加之这两天增加了走圈的运动,本来萧宝信是想他多睡一会儿,谁知一大早她起床练武谢显也跟着起来,也要走圈。
“既然早起无事,便早上练吧,这样不耽误晚上的事。”
晚上的事。
上的事。
的事。
萧宝信脸腾地就红了,晚上什么事,那还用通在明面上吗?真是越来越流/氓。
甩手就不理他,开始练上武了。
而谢显而笑眯眯地看着身着胡服,将她如云的秀发像男子一样高高束在头顶,英姿飒飒的他家娘子。
看了半晌,才开始了他日常的走圈。
有梅则羞了个大红脸站在原地,这是当她不存在啊。到底是她没有存在感,还是这位郎主太旁若无人啊,这话是当她个丫环说的吗?
这是在调/情吧?
是吧?
以前她还懵懂无知,实在架不住采薇的吐槽,一天按三顿饭的吐,她是听进去了。终于……也是听懂了。
榆林疙瘩也终于转过弯来了!
谁知道结果是这么尴尬,还不如听不懂呢!
“……傻站着什么,取刀来,咱俩练练。”萧宝信热完身,就唤有梅当陪练。
一主一仆,一绿一紫两道身影,你来我往,杀气腾腾。
有早上起来忙活的丫环看的心都直颤,怕这位主母一旦发起火来拿刀砍人,这其实也是她们与其他房瞧不上萧宝信出身的下人们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天天对着的就是这样刀光剑影啊,他们怕啊。
人家院子里做错了事可能最严重也就挨顿板子,他们院子很可能就换成刀了,他们也得敢存怠慢之心呐。更何况郎主对夫人是个什么态度,再没人比他们更看在眼里了,捧手心上怕摔着,含嘴里怕化了,指不定夫人要砍他们,郎主还在旁边递刀呢。
会功夫的主母惹不得,被郎主宠的无法无天的主母更惹不得啊。
萧宝信无意之中就立了威,往那里一站,容安堂的下人肝都直颤,就没半个敢起刺儿的,端的那叫一个令行禁止,号令如山。
当然,下人们眼里萧宝信是这个样子,在谢显眼里却又不同,完全是另外一副可爱模样。
第279章 心急
谢显这两天都是在整个容安堂大范围走圈,可以说他在这院子里也住了有三四年了,就没这几天走的这么细过。恨不得每一寸土地都踏遍了,哪儿块地扫的不平整,哪块儿花草剪的不整齐,哪块儿犄角旮旯打扫的不是那么干净他都了然于心。
不过今天他明显是换了个大方向,根本是绕着练武场在走圈。
要不是场上两个练家子打的正欢,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凑过去就可能被误杀,误砍的,他恨不得走近点儿,再走近点儿,绕着萧宝信走。
即便是绕了大圈,眼睛也没离开过萧宝信的身上。
那一抹深紫色的身影在练武场上闪转腾挪,攻势迅猛,身姿绰约,眼神如刀,甚至比刀更凌厉,杀的有梅节节败退。
那气势,那眉目,那啊?
所有的一切都那么让人目眩神迷。
谢显简直要变成了星星眼,小迷弟,眼睛都快黏萧宝信身上了。心里那叫一个自豪,这么优秀,这么光芒万丈的小娘子是他娘子!是他的!
萧宝信眼瞅着有梅已经受不住,便收了刀,又练了两套拳,出了一身的汗便回屋去洗漱。
“走吗?”萧宝信回头问。
谢显算一算时间,还没到半个时辰,他是个严于律己说到做到的好青年:“你再陪我走一走,走够半个时辰吧。”
“……”
萧宝信白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从了他。
谢显:连翻白眼都翻的这么好看,也是没谁了。
萧宝信瞬间就被谢显的心声给取悦到了,柔声细气地和谢显在院子里走起了圈。直到凑足了时间,两人才回了房间,简单洗漱了一番,吃过了小半碗豆粥垫了垫肚子。不好吃太饱,一会儿要去给太夫人请安,一般都要在太夫人那里留早膳。
“今日我同你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谢显在萧宝信梳妆的时候凑上前,非要给她画眉:“古人常道闺房画眉之乐,今日卿卿也让我享受一番。”
采薇牙都快咬碎,这活儿也抢,还让她们丫环活不活了?!
摔。
太欺负人了,她们萧家过来的陪嫁丫环大概是被主家抢活儿抢到失业的第一人!
萧宝信透过铜镜看到采薇一脸哀怨的脸,好悬没笑喷出来。不过难得谢显有这想法,也不打击人家积极性,毕竟他是郎主,也要面子的嘛,不好直接给撅了。
“好。”
采薇应声退到一边,做好看好戏的准备,她就不信郎主事事都能做到最好。这就不是男人能干的好的活儿。什么闺房之乐,闺房里他们的乐子还少吗?!
果然,谢显信心满满地拿起了眉笔,结果给萧宝信原本只需简单勾勒的眉毛画成了超粗一字眉。
直到这一时刻,萧宝信才知道一道眉毛对她的重要性。是可以完完整整的摧毁掉她的花容月貌,变身占山为王强盗婆。
最怕空气中突然的安静。
谢显和萧宝信四目相对,他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我会不会挨揍?’
‘把她画这么丑?’
‘所谓闺房之乐,在成功之前要承受多少痛苦的煎熬……谁能先开口说句话,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我的手好像有点儿抖了……’
“奴婢这就去打水,给夫人重新梳洗打扮。”没等萧宝信回话,采薇埋头便走出了房间。
谢显在心里赞一句有眼色,待会儿得赏,得亏采薇先开口打破沉默。殊不知采薇也是没有办法,总不好当场笑出来,可她又实在憋不住,只好自作主张出来打盆水了。
却辛苦了送茶水进来的有梅,也没人和她打个招呼,她看到萧宝信那眉毛的时候直接就懵了,都没意识到自己嘴角已经快咧到耳朵根子了。
“郎主,夫人饮茶。”
谢显阴恻恻地看了她一眼,“下去吧。”
“是。”有梅笑容满面地走了出去。
萧宝信上手就往谢显胳膊上一掐:“你看看你给我画这眉,你不是存心的?”丢脸死了,这辈子有梅都不会忘了。
这丫头就记这些丢人事记性可好呢。
到正事的时候就指望不上她了,各种张冠李戴。
“我这不也是第一次给人画眉么,以后我会努力改进,争取给卿卿画最美的眉。”谢显放下眉笔,跟手里是块烫手的山芋一般。
“这和作画竟完全不一样……我的丹青还是可看的,没想到换成了画笔,在我手里就完全不灵光。”
是他谦虚,他的丹青岂止只是可以看的,连玉衡帝都盛赞他书画双绝,还收了他的两幅画,祭刘贵妃的诗也还是他执笔。
不过,委实这眉画的有损他的声名,简直不堪入目。
萧宝信已经不忍再往镜中看了,令见者伤心闻者流泪的这么个笔法。
好在采薇回来的快,重新给她洗漱了一番之后,下笔如有神助,给萧宝信画了个时下正流行的桃花妆,生生将端庄持重高贵清丽的一张脸给画的艳若桃李,端的是高贵冷艳。
为了不被谢显抢活儿,采薇也是拼了。
“这”谢显微微迟疑。
“不好看?”如果谢显说一个不字,萧宝信都能确定他那审美异于常人,多美啊,她盯着铜镜都快错不开眼珠了,哪家的小娘子这么好看!?
“不是,是太美了。”谢显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只是出府的时候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家娘子化这样的妆,太招摇,太乍眼。
萧宝信看时间差不多了,换上衣裳便催谢显出门,去易安堂这一路收获了无数丫环婆子惊艳的目光。
这些天她们都看惯了萧宝信的盛世美颜,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可是换了个妆容又跟换了张脸似的,还是忍不住惊艳。
萧宝信每天雷打不动的练武,起的也早,所以一向是她最先到谢母这里请安。
可是今天她到的时候,王夫人已经到了,坐她怀里的还有一个两岁来的小公子,瘦瘦弱弱的,脸色微黄,相貌倒是端正,眉清目秀。
想必便是三房周姨娘生的铁蛋了。
萧宝信二人进来,显然打断了王夫人的话,在谢显和萧宝信依次给谢母同王夫人问完安之后,王夫人便率先开口,不可谓不急切。
“……我听阿娘的话,昨日回去便将铁蛋给抱回我房里养着了,一切衣食嚼用都按照咱家嫡子的份例来。今日来便是想跟阿娘回话,想让阿娘给拿个主意是不是今日便先在家里祖先牌位前通告一声,之后再选个什么日子回下邳祭祖,上了族牒。”
第280章 如雷贯耳
说是问谢母的意思,其实王夫人也只是借口如此,催谢母赶紧把事儿办了,落在实处。
昨天谢祭酒在易安堂闹完,根本连三房都没回,一晚上就浪在外面。可她不在乎,他再作,她也是谢家明媒正娶进来的嫡妻,只要她没有退位让贤的意思,就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更何况谢母不是个糊涂的,不会任由谢祭酒作闹。
王夫人根本就没想到合离这事儿,在她这里只有丧偶!
这不过就是个花边丑闻,剪掉处理了也就罢了。
真合离,她那嫁出去和即将出嫁还有个未议亲的闺女,以后该如何自处?婆家都看不起,王谢两家也都丢不起这人。
所以,她回击的第一步就是将那庶子抱在自己身边养着,谢老三也就有了嫡子。
膝下无子,就是她唯一令他诟病的点,这个解决了,他还有什么立场作天作地?
让那狐媚子进府,以后还会有宁日么,宁可玉石俱焚,她都不可能松口让其进门。
谁都看得出王夫人的急切,谢母只道:“咱们一般都是初一十五祭祀,正巧今日初一,也是天意,便今日上香禀告祖先。”
“至于开祠堂上族牒,便和阿郎、宝信两个月后一道去下邳,左右咱们在家里通告了祖先,也是正式抱到你跟前养了,不急在这一时。”
王夫人沉吟半晌,按她的想法当然是越早上族牒越好,恨不得今日在府里上了香,隔日就去下下邳开祠堂将族谱给上了。
可是到了谢母跟前,这么一提,她却忽然犹豫了。
万一她这一走人,三房里可就空了。
万一谢老三这时候往家里领人,谢母要是扛不住他软磨硬泡,或者不想和儿子闹翻,毕竟纳妾不比娶妻,很可能谢母并不会像当时支撑谢显娶妻时那么坚定。
她到底是儿媳妇,和谢母心尖尖上的嫡长孙比不了,连谢老三也比不过,人家是亲母子,万一通融了那么一下,将程氏给接进府,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这是主动缺席战场,给敌方制造胜利条件呢。
自掘坟墓这事儿,她可不干。
“阿娘说的是,那就和阿郎、宝信一道去吧。”王夫人笑道:“我听阿娘的。”
全推她身上了,谢母笑而不语,看破不说破。
“恭喜三婶。”萧宝信道。
王夫人难得有好脸给萧宝信,冲她笑笑。
“我还想着给孩子起个名字,可……祭酒以前总推说大一些,现在只怕也没这心思,昨晚上又去了程氏那里没回来。正好今日就要抱到祖先跟前,阿娘看看给这孩子赐个名字?”
谢母看了看谢显:
“阿郎有甚好的想法?”
谢显:“昭字如何?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也。”
王夫人自然不满谢母直接将取名这事儿推给谢显,谢显那毕竟是小辈,与她家铁蛋是平辈,怎么能平辈给取名字呢。
结果昭字一出口,她就满意的不得了。
意义好,而且也是日字旁,与谢显相当了。
“这名字好!”王夫人眉飞色舞,“昭字,好!”
谢母哪里看不出她那点儿小心思,“那就取名昭吧,谢昭。”
“谢昭?”这时袁夫人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听个尾巴,侧头看了看王夫人怀里瘦弱的铁蛋,缓缓点了点头。“这名字好。”
然后给谢母见礼。
没等坐下来,二房的蔡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并儿媳妇王十二娘一道前来请安。
蔡夫人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蜡黄,粉都遮不住的容颜憔悴,只是两眼却神采奕奕,显然心情十分愉悦,王夫人看着那叫一个刺眼。
众人相互见了礼,才坐下一道说话。
“你既身子不好,就好好休养,不必兴师动众过来请安。看你这脸色又不好了,可是吐的厉害?”谢母道。
蔡氏满脸歉意:
“前些天这身子委实难受,医生又嘱咐静养,可是为人媳妇原该每日晨昏定省,我最近却未做到,一直心生惶恐。这两日身子好些了,也问过医生,每日少走些路倒无碍的,所以才敢过来。以前也是不敢擅自作主,只怕损伤到身子,又愧对阿娘慈爱之心。”
“这次怀胎的确总是爱吐,以前那几个都不曾这般折磨我。”
转脸又对谢显道:“前些日子二婶身子不适,连你媳妇刚进门都未到场,二婶这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好在宝信是个心大的,没放到心里,不然我这长辈都没法做了,好似不通人情似的。”
话让她说的滴水不漏,不愧是大家族里庶子的媳妇,不好做啊。
“哪里,我们本是小辈,二婶身子不好合该好好休息。若是这点人情世故都不通,那便是我们小辈的不是。”谢显淡淡地道。
萧宝信知道他当着别人面一直是这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惯性带着面具。
对别人要求一向不高的背后,就是根本没将那个别人放在眼里。
王夫人看众人寒暄也快差不多了,便轻轻推了一推怀里的铁蛋。“还不快谢过祖母赐名。”
铁蛋看着羸弱,见人有些怯怯的,但还是轻声细语地道:“谢祖母赐名。”这就算在了谢母头上。
谢母满意地看看铁蛋谢昭,不过两岁多,口齿清楚,当着众人也不惧怕,作为一个庶子这已经算是难得了。
王夫人有意显摆,便又让谢昭给众人请安问好,谢昭一一见过众人,那不声不响但礼貌周到的劲儿连萧宝信看着都挺爱。
蔡夫人虽然不在府里走动,可这里面的事却瞒不过她,早就听了个如雷贯耳。
“这孩子可是很不错。”她颇多惊喜,“三弟妹好好教导,必然是个好的。三弟妹有福了。”
王夫人如鲠在喉,谁说她都能当好的听,可就这又怀了身子的二嫂说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顺耳。她有福,合该自己怀个男丁才是!
袁夫人这时给身后丫环个眼色,便由清霜亲自将准备好的长命金锁送到了谢昭手上。
蔡夫人一拍大腿:“唉呀,我也不知道今日弟妹将孩子抱到跟前养,我却连个贺仪也未备着。我这脑子啊,怀了身子后越发不好使……阿昭啊,你等二伯母回头给你送到你院子去啊。”
王夫人:这俩妯娌是不想她快活,一个个地轮番打她的脸。
蔡夫人没备好贺仪是正常的,毕竟事出突然,可袁夫人未免准备的也太充分了。
昨天谢老三闹了个天翻地覆,今日袁夫人人家长命金锁都送上来了,分明是看穿了她心急如焚,找机会扳回一城,笑她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啊。
第281章 不祥的预感
袁夫人没理王夫人那精彩纷呈的脸,不送贺仪说他们不重视,送上去了又被各种揣测,真心有病。
倒是谢显,在一群妇人中间坐着着实别扭,更何况还有兄弟的媳妇在,便主动开口道:
“人已经齐了,是不是先去祠堂?”
就这一句话,以致于王夫人看着他那张脸打心里都笑出声了,怪道谢母喜欢嫡长孙,袁夫人拿这儿子当成心肝宝儿一样。要是她儿子长这么俊,还这么善解人意,她都恨不得把心给挖出来,比袁夫人还要更上心。
谢显这一提议,明显就得到了众人的回应。
谢母便命蔡夫人在易安堂待着,等去祠堂回来大家一道用早膳,其他人则浩浩荡荡地去了祠堂。
几个小娘子走在最后,谢娟凑到谢姗身边:“给二姐道喜了,家里添人进口。”
谢姗平日里霸气侧露,基本上有她的地方就没有消停的,总要叽叽喳喳凑凑热闹,抢抢风头。可今日却完全隐形人一般,根本没说几句话。
听了谢娟的话,她冷冷地道:“五娘好好看热闹就是,不必非要凑到我跟前找不痛快。”
谢娟急道:“二姐,我不是这意思”
“你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谢姗快走几步将谢娟甩在后头,让跟在她身后的六娘子一溜小跑追上去,好悬没摔个跟头。
“你小心点儿,别摔着了!”谢姗没好气地道。
“行了,你别理她。”谢婵扯扯谢娟的袖子,“没看她板着张脸,心气儿正不顺呢。你真当她和三婶是高兴把姨娘生的庶子抱到跟前啊?还不是自己生不出来,没办法了,又怕担名声生不出嫡子被三叔揪到痛处?”
谢娟瞅了她一眼,“我也是这样想,这不好歹有个庶子抱过来吗?不然,哪怕祖母再不喜,那外室子都是要进门的,难道三房还真能让他们绝了后?”
“你呀,咸吃萝卜淡操心。绝不绝后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谢婵冷笑,“二娘子是个心气儿高的,三叔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她脸上能挂得住才怪。咱们这些天还是少往她跟前凑,他们三房最近我看是消停不了了。”
姐妹俩边走边谈心,声音也都不高。
可还是让前面不远处的萧宝信听了个正着,正听着谢姗一阵风似的卷了过去
“二娘。”谢显这时忽然出声,叫住了谢姗。
“女儿家行走坐卧要有姿态,你这般乱跑可有规矩?”他轻声道:“慢着些,别眼睛长在头顶上,在你前面这些长辈、兄嫂,你看不到吗?”
谢姗让谢显一顿抢白,脸上有些挂不住,闷声回道:“阿兄教训的是。”
谢婉挽着袁夫人走在前面,听到动静回身冲萧宝信挤挤眼睛,看出来这是谢显替萧宝信出头呢。
“你也有些规矩,没看你阿兄在教导二娘子吗?你还东张西望的,给你阿兄打脸呢?”袁夫人淡淡地。
谢婉撇撇嘴,阿娘这心偏到后脊背去了。
不过好在谢显有个当兄长的样子,两兄妹感情很好,差一点儿估计她都得暴起,跟谢姗一样刁蛮自私。
一行人到了祠堂前,也只是谢显带着谢昭进到祠堂里面给祖宗上香。
祠堂的规矩,女儿家轻易是进不得的,就连儿媳妇也只是在嫁进来之后进去拜过祖先,再在上族牒的时候才能进去。
谢显从祠堂出来后,便不欲掺和后宅这些事,向谢母告退回了容安堂。
萧宝信则和一行人回了易安堂一道用早膳,看得出来王夫人兴致还是很高的,时刻将谢昭带在身边,连用膳都亲自给挟菜。
谢昭没吃过这样精致的膳食,难免有些贪吃,都塞了满嘴还往里塞。
“早上还是别让孩子吃的太饱,差不多便可。只以后饭食上精着些,他这身子我看也不像是强壮的。”谢母说的委婉,怕孩子吃撑着。
小小的年纪,倒是会看人脸色,当下将嘴里的咽下去后,谢昭便规矩地坐到一旁,再没动一筷子。
谢母满意地点头,那周姨娘倒是教育的好,显然是用了心。
“我看现在有人家给两三岁的孩子便启蒙,教些粗浅知识,咱们家不妨也学起来。我看从阿昭开始便可,阿昭年纪虽小,看上去却很是聪慧。老三媳妇,你好好教养,以后便让他孝敬你。”
王夫人直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倒是和阿娘想到一处去了。”
“他们啊还不是学咱们家阿郎,”蔡夫人用过了早膳便在旁边歪着,这时凑趣道:“阿兄阿嫂都是有才的,阿郎没到一岁就捧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两岁都能吟诗了我看他们分明是看咱们家阿郎眼热,也想养出这么个儿子,才有样学样,两岁就给开蒙,搁在以前哪有那么早的?”
这话袁夫人爱听。
一切赞扬他儿子的话,都是真话,说这话的都是真心人。
“阿昭我看也错不了。”王夫人摸摸谢昭的头,要说以前怎么看这病秧秧的铁蛋怎么不顺眼,可是自打铁了这心将人抱在跟前养了,反而越看越顺眼,自己给自己洗脑的能力也是够强。
不过,谢母都夸的孩子,那肯定也是错不了的。
“你的昭字是你阿兄提议,以后你便要以你阿兄为榜样,好好跟师傅学习,以后也能居庙堂之高,光宗耀祖,让阿娘为你骄傲。”
谢昭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直点头道:“儿子都听阿娘的。”
这份乖巧令王夫人喜爱,可是谢姗却越看越别扭,旁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她阿娘倒是上心。以前铁蛋的种种不好,也都好了?
不过她也不是个蠢的,一家子都在兴头上,她再傻也知道不能这时候触人楣头。
只是心里却怨上了谢祭酒,都是当爹的不靠谱,要不然也没昨天那么一出。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用完了早膳,便各自散了。
袁夫人好清静,不用萧宝信陪着,萧宝信便与谢婉一道回了容安堂,谁知还未进门,就见谢祭匆匆忙忙从外面过来。
“三叔。”二人福身问安。
谢祭酒摆摆手,连话都没回,径自就进了容安堂。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谢婉压低了声音,阴阴沉沉地来了这么一句。
第282章 兄弟不坑你
萧宝信被谢婉的语气给逗乐了,“根本就不需要感觉,看三叔的脸也知道了。”
那张老脸写满了‘不祥’好么。
谢婉耸肩,“你知道,所有的人家都没有平和这种事。家家如此,按起锅盖就起了瓢,总是一件事接一件事。三叔,显然不是锅盖就是瓢,就他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事。”
确认过眼神,和她家夫君是嫡亲的兄妹,连嘴巴都这么毒,说自己家人也不带留半点儿情面的。
姑嫂两个没去见谢显,抢不上槽子,看谢祭酒那架式就是出了大事,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的。
“你猜能是什么事?”谢婉好奇心胜。
萧宝信其实也好奇,但也不好主动去打探听墙根。“左右不是程氏的事……就是官场上的事吧。”
两人叫棠梨泡了壶茶,边喝边聊,谁也猜不透到底是什么能让谢祭酒急成那样,连风度都不顾了。
正说着,就见采薇进来送点心,才知道谢显出了府。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还挺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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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还真不很严重,一切都如谢显所料。
今日他休沐,谢祭酒则被朝中御史围攻,骂他不修私德,道德败坏,宠外室灭妻诸如此类的。
龙颜大怒,当朝就将他去职免官。
谢祭酒因为昨晚温存而浪起来的那点儿兴头,想着回府里怎么也要磨谢母将程氏给接进府来,瞬间就仿若被一盆臭洗脚水给浇醒了。
怎么就免官了?!
他怎么就灭妻了,半点儿没灭啊,他可没提过要休妻的事,连想都没想过的事,怎么就往他头上扣屎盆子啊?
那御史中丞还是亲家的亲弟弟,也是亲家啊,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连同旁人一道攻讦他?有没有点儿同舟共济,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意思?
被架出了朝堂,谢祭酒才回过神来,好像头顶被雷劈了个十七八回,瞬间就清醒了。
他家侄子可是得玉衡帝看重的,若是有回旋余地,那也就只有从侄子那里想想办法了。
他快四十了,去年下半年才被封了祭酒,走上人生巅峰也才半年,居然就被去职免官?!
大概他是在职最短的祭酒了,脸都丢尽了。
还是以这么不名誉的方式!
因为男女关系问题!
于是紧赶慢赶回了府里找谢显,为啥,他是他侄子,而且是他岳父的弟弟带头给他参下去的!
“都是一家人,他怎么能这样?你没看他带着手下那几个御史写的那折子,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都是亲戚,真没有他下手那么狠的!”
“玄晖,你给三叔想想办法,看有没有办法有皇上那里说说好话,帮三叔一把。”
谢显都要笑场了,让他给想办法还要拉上萧御史,这是敲打谁呢?
没萧御史,他就不会被去职免官了?
意思是哪怕给萧御史擦屁股,也要他将这事儿圆满解决了……这样的理由,三叔还敢更蠢些吗?
“御史中丞干的就是参人的活儿,建康城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若不参人,就会被人参,同样二选一,三叔会选哪一个?”
这可真怪不得人家,谁让你干出这样的事呢?
“那你看,怎么办吧。”谢祭酒
不,现在是名副其实的谢三爷,没有官职带着了。“我也快四十了,丢官倒也罢了,就是这丢的方式太丢脸。”
他没敢说让谢显想想辙,最好立刻就能官复原职。
别说他侄子是尚书,就是皇帝也没这么朝令夕改的。可是若是不得着个什么说法,他总感觉就这么沉下去,再无出头之日了。
“我去探探皇上的意思,三叔不必忧心。”
平日里谢显就是什么都淡淡的,一副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冷淡风,谢三爷尤其看不惯。跟谁呢,没大没小。
可是今天谢显还是这态度,他却莫名地觉得安心,谢显这么平静说明啥,这就不叫事儿啊。
“三叔等我消息。”
叔侄俩说完事便离了容安堂,一个回了三房里,一个出了府。
不过谢显却并没有进宫面圣,而是去潘府找潘朔,见了他那个庶出的侄子。
说是他侄子,其实倒比他小不了几岁,与谢显同年,只是没谢显高,没谢显帅,也没谢显那显赫的家世。
才学是不错的,出口成章,只是所论实事却有些激进,与他庶出的身份不大相应。看得出为了能够入得了谢显的眼,没少下功夫,也豁出去了。
“你想出仕的原因是什么,只是摆脱你的身份吗?”谢显状似不经意地问。
潘朔一掐大腿,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这不是废话吗,他都说过的啊。
却不料自己那侄子潘子路半点儿虚的没有:“是,也不是。”
“我不仅仅是为了光耀门楣,也切实想为平民百姓做些事。尚书可能不知,我姨娘就是丫环出身,外家也是实在过不下去日子才将我姨娘卖到大户人家做丫环。”
“遇到灾荒年,卖个闺女,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再卖一个,姨娘的娘亲病了吃不起药,无法,又卖一个……靠着卖女儿勉强过日子,后来姨娘当了妾,身边有些银钱了,也总往外家搭。”
“……他们不是不劳而获,女干懒馋滑的,他们也努力过生活,可是却总是被生活所拖累。哪怕现在日子好些了,也顶多是够吃饱,饿不死。”
“可是我每天看到的却尽是膏梁纨绔,他们醉生命死,贪于享乐。生来就富贵,死时也富贵,所以生死之间的事全不看在眼里,他们明明垄断着大梁大部分的财富,知识,以及官职,可是平民百姓的死活他们全然不顾”
“这是道德的沦丧!”潘子路已经激动的青筋暴露,眼珠都充了血丝,分明说到了兴头上。
谢显放下茶盏,轻轻掸了掸衣袖。
“可以了,明日你准备一下,与我去见皇上。”
哈?
被打断的潘子路愣了一下,没想到就这么入了谢显的眼。自己刚才好像说嗨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整个世家挂嘴上,有没有把谢显给骂里面。
可是他居然过了关!
他知道,以谢显在玉衡帝面前得脸的程度,能让他引荐到皇上面前,那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大半。
潘朔抬腿就踢了潘子路一脚,“你是高兴傻了,这么没眼力价呢,还不谢过谢尚书。”转脸就冲谢显挑眉,竖起大拇指。
“怎样,我没骗你吧,确实不错的。你放心,这算咱俩一起举荐的,有什么事咱俩一起吃挂落,兄弟不坑你。”
第283章 下手快
潘子路闻言嘴角直抽搐,这还没见皇帝呢,能不能先想点儿好啊,怎么就扯到出事了,他清清白白一个小子,不至于的。
可是二叔这份心,他份情,他领。
自家阿爹不看重他,拿他不当回事,若非二叔相助,他一辈子也只是个屈居人下,碌碌无为的庶子。不会有人举荐他,让他能站到皇帝跟前。
“二叔放心,子路定然不忘初心,为百姓做事,让阿爹也能正眼瞧瞧我,是干正事的人。另外,”他高抬两手长揖到地,先是潘朔,然后就冲谢显一揖:“大恩不敢言谢,这份恩情子路铭记于心。子路绝不负二叔与尚书举荐。”
“如此便好。”谢显起身便要往外走。
潘朔跟在后面,兴致盎然:“你不是说过两天才见我侄子,幸亏他今儿在,不然不叫你白来?你别走啊,留下来咱俩喝一杯我喝酒,你喝茶?”
“不了,难得休沐,回家里歇着。”谢显头也不回,没有丝毫犹豫。
潘朔用肩膀拱了拱谢显,“想媳妇了吧,你现在回府可勤快多了……不对,以前也挺勤快,你这人交际太少。”
“不过,你自己家里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还想着我这里的事,兄弟真的是铭感五内。”
默默跟在后面的潘子路捂脸,二叔不会说话。
既然知道人家家里已经烂成一锅粥了,就别再提了,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谢显却仿佛说不是他一样,不为所动。
“你一会儿要进宫吗?”他问。
潘朔愣了一下,“没有啊,我要在家歇着。”
“尚书可能有交待。”潘子路小声道,如果不是怕两人动作太明显,给人观感不好,他都要趴潘朔耳朵边咬上了。
谢显看了潘子路一眼,笑笑没说话。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想要做什么。”潘朔也爽快,有事直接吩咐,别跟他玩虚的主要是他玩不明白,再给弄岔纰了。
“你就去宫里随便走一趟便好,然后派你贴身小厮跑一趟我府里。”谢显有些话没办法说太明,怎么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他纯粹是忽悠三叔呢。
大家心照不宣是一回事,当面说出来,可不显得他不厚道么。
潘朔一拍他的肩膀,“行,等我消息!”
潘子路将二人送出府外,直等到两人上了车,车缓缓驶动之后才转身回了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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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显回到容安堂时,谢婉已经走了,萧宝信正在翻看容安堂的帐册,这几日白天里无事,她便将谢显从袁夫人处请来的两位嬷嬷叫到跟前,一则是培养四个丫环,二则是她有不明白的也方便寻问。
四个丫环跟着两个嬷嬷学的有模有样。
“在忙?”谢显走进来,惊了一屋子的丫环嬷嬷,连忙福身见礼。
萧宝信合上账册,走上前:“只是随便看看,你早上走的匆忙,在外用过午膳了吗?”
“想回来和你一起吃。”谢显笑道。
四个丫环是见惯了这俩人腻歪的,方嬷嬷和赵嬷嬷却也只是有所耳闻,并未亲见。今日一见,方知传言……无误,这对小夫妻果然时时刻刻营造出你们别的人都不存在,世间只有我二人之感。
令人窒息的羡慕啊。
萧宝信见正好也快到了晌午,便叫丫环们备膳,两位嬷嬷都是有眼色知进退的,也不等吩咐,便主动退下。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萧宝信才问道:“你怎么突然出府了,可是三叔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什么大事。”谢显笑,“昨天和你说的,今日就应了,三叔被去职免官。这不是跑来找我,想让我给回旋回旋。”
萧宝信瞪大了眼睛,她该说什么好,皇帝下手好快?
“那你出去……是进宫面圣?”
谢显:“我有那么傻吗?皇上才下令,我就进宫去求情……皇上不记在心里,也会为百官所知,有心人还不拿着这一点攻击我?”
“你当我是三叔呢?”
谢显也没跟她卖关子,直说去了潘府,见了那个潘朔的侄子。
“他侄子可比他靠谱的多,脑子转的也快,而且还是个很激进的,我想,皇上会喜欢。”
如今正在用人之际,潘家是外戚,又纯天然敌视世家贵族这些腐朽的阶层,正是玉衡帝急需的人才。
谢显明显在她面前放飞自我,开始越来越不注意形象,心里有什么就直接往外冒。再不藏着掖着,将他的小毒嘴给封住了。
在自己日夜相伴的人身边隐藏本性本来就不是件轻松的事。
这些也是经过他少许加工之后的成果,不然用词只有更犀利。
两人一边聊着,丫环们便加饭菜端上了桌。
这几天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劳累,还是每天走圈的关系,亦或每天被萧宝信强迫多吃,谢显的饭量明显变大,以前能吃一张饼,现在都吃两张了
是萧宝信的一半。
谢显有句娘子好能吃不知当不当讲,但是他自问的时间就将这问题给放弃了。哪怕一瞬间的犹豫,答案就是否定的。
“再喝碗汤。”
谢显下意识接过萧宝信递过来的汤碗,一小口一小口将鱼汤给喝了个干净。
抬起头时,萧宝信已然吃干抹净,叫丫环端水上来洗手漱口了。他家娘子就是这般,做什么都是干脆利索,跟一阵风似的。
……
“吃饱了就想睡觉。”谢显迷迷糊糊的,“卿卿,咱们去床上眯会儿。”
“眯什么眯,刚吃完饭就睡,又不是在养猪。”萧宝信精神着呢,拉起谢显就往外走。“在院子里散散步,消化消化食儿。”
谢显欲哭无泪,他想睡觉觉。
“你这样才身体不好,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萧宝信撂狠话。
谢显:算你狠!
我忍。
恨的是早上明明走了半个时辰的圈,谁知道吃饱了饭还要走。
“卿卿”没等谢显把话说完,就只觉得后背被狠狠推了一下,他一个没站稳,往前踉跄两步,好悬就趴地上来了个狗抢屎,结果后背又被人一把揪住给扯了回去。
第284章 顿悟
这一来一回不过眨眼间的事,谢显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莫名的羞辱感。
他不过就是有点儿晕晕欲睡,走的慢了点儿,至于她这样跟他施展武力相威胁吗?
而且还动上手了。
这是家暴,绝对不能允许的。
她是会功夫的,这种力量用习惯了,有一就有二,他以后还不天天被揍?他是爱她,敬她,重她,宠她,但不能惯她打人的毛病!
“娘子!”谢显怒发冲冠,决心一次解决以后所有隐患。
“差一点儿,你看”萧宝信轻舒了口气,伸出纤长的食指往地上一指:“鸟屎!好悬就落你头上了。不吉利的,好在我反应够快,把你给推开了。”
谢显心里憋屈。
好吧,这不是家暴,是好事。可是羞辱感仍在。
“不过是鸟屎,落身上也没什么”
“是落在你头上,正中间。”萧宝信也发现谢显脸色不对,却没往深处想,只当他猛地被推吓了一跳,一把勾住他的胳膊。“幸亏我反应快,够机敏。”
‘好吧,娘子也是为了他。’
‘鸟屎很臭,推开我是应该的。’
‘可是……我为什么这么容易推开,轻飘飘的,还是太弱。’
“走圈吧。”谢显叹道,为什么有种感觉,不是家暴他还好生遗憾呢,是病了吗?
弄到现在这样,她是好心,他还要道歉。
“多谢卿卿如此机敏。”
萧宝信:口是心非精。
戏精!
萧宝信也来气了,两人默默地开始走圈,绕着整个容安堂,一圈又一圈,谁也没喊停,就继续走。
‘为什么有种还要走半个时辰圈的感觉?’
‘卿卿生气了?’
被推开,又被当个把式拽回来的分明是他啊!
谢显咬着牙,左磨一下右磨一下,要磨出个开口的机会,谁知总算鼓起勇气要打破尴尬的气氛了,明月这没眼力价的又凑过来了。
“郎主,潘侍郎府里派了人来求见。”
谢显暗暗松了口气,总算能歇会儿了。
“请到东边耳旁。”
然后转身对萧宝信道:“我先去应付一下,马上回来。”
“那我在这里等你,”萧宝信笑,露出两排小白牙。“继续走圈。”
谢显顿时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好吧,他家娘子的确是生气了,而且生很大。于是也只得咬牙一笑,尴尬道:“好。”
其实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实在是没什么好交待的,潘朔硬是从府里翻出一本新买的,和上次送给谢显出自同一名家之手的人体修炼手册又给装木匣里送过来了。
精装版本,图文兼备。
谢显不动声色地挑起裹着图册的绸子,然后若无其事的放下。说了句知道了,便将潘朔派来的小厮打发了,“改日我约你家主人饮茶。”
“是。”小厮不敢多问,规规矩矩地告退走了。
谢显修长的手指在木匣上敲了两下,潘朔这货也不知想的什么,送一本还不够,还成套送上来了。
“将东西放到我书房,”他淡淡地道:“隐蔽处。”
清风应声而去。
“明月,派人去将三老爷请过来,就说我这里有要事相商。”没等明月走出去,就让他给叫住了:“你先去知会夫人一声,我这边忙完了再过去,让她先回去歇着,别在院子里等。”
吩咐完之后,谢显便闭目养神,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听到明月引领谢三爷进来的声音。
谢显起身相迎,叔侄俩也没在客套,开门见山谢显就给交待了。
“皇上正在气头上,这事儿不好办,待过阵子皇上气消了,我再想办法。”
谢三爷和王夫人憋了一肚子气,若不是她这事儿怎么也不至于闹这么大。还有程氏也是,好好的酒楼开着,居然摊上了人命官司,要没这官司,他还家里外头两不误,高官得坐厚禄得享。就这两个女人,生生将他这仕途给作断了路。
程氏送他上朝时,还眨着秋水一般的眼眸,等他履行承诺,将他们母子四人接进谢府,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呢;等他被免官回到家时,王氏已经抱着铁蛋,在三房里母慈子孝,抱到她跟前充作嫡子养了。
他上哪里说理去?
憋气窝火,嘴角都起泡了。
“你……亲自去见了皇上?”谢三爷颤巍巍地问,有点儿小感动呢。
谁知谢显毫不犹豫地摇头:“我请潘侍郎走了一趟。我这时候进宫皇上未必见我,只怕见了也是火上浇油。潘侍郎却是皇上的表弟,由他插科打诨探探皇上的底是最好不过,由他口中说出三叔的好话,也比我要更显客观。”
“三叔放心,皇上也只是顺势而为,并未动真火。如今正在用人之际,只要能为皇上所用,三叔不愁起复之日。”
“这些天,三叔就当给自己放个长假,在家好生休养也好,出外游山玩水寄情于山水也好。以后的事就交给侄儿来操作。”
谢三叔点点头,只能如此。
悻悻地起身要走,谢显欲言又止。
“侄儿有句话……三叔可能不爱听,但程氏接进府里的事,三叔暂且还是作罢吧。三叔便是因为外室生子,家中不和而丢了官,若是再接程氏接进府来,倒像是公然示威于上”
“我知道了,你当我傻啊。都这样了,还接什么接,在外面养着吧,反正本来不也活的挺好?”
谢三爷随时挥剑斩承诺,把承诺当个屁给放了,这般态度柔软好说话,全然与之前在谢母跟前振振有词要把程氏母子接进来,把人家的儿子当亲儿子养不是一个人了。
看着这样的谢三爷,谢显也无语了。
这是没打到身上不觉得疼,一巴掌呼上来,各种了然顿悟吗?要不要转变这么快啊,让人一时接受无能。
之前,又都是何必呢。
谢显送走了谢三爷,心心念念都是明显还在气头上的他家娘子,走回去一看一眼扫不尽的院子,只好叫来明月问明情况。
“……夫人说她在池塘边的亭子等郎主。”
还倔着呢,谢显笑笑,刚才那点儿小气恼早就随风飘散了,自己拼了命护着爱着的小娘子,让她抡抡怎么了?
她要不喜欢他,让抡还不抡呢。
那鸟屎掉谁脑袋上不是掉?
第285章 蛇鼠一窝
谢显想通了,脚步轻快地走去池边找萧宝信,多走那些圈在和谢三爷打交道的时间里也缓过来了。远远就看见萧宝信坐在亭子里,由棠梨伺侯吃着点心。
一块,两块,三块……
这速度,一小牒点心眼瞅着他还没走到跟前呢,就要见底。
顿时心下一沉。
他家娘子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一直吃东西,一直吃还不说话,那就是生气的征兆。只不过之前生气的由头都不是他,他看着好玩儿。
这一回,一股阴风从后脊背嗖嗖地往上打着旋的蹿,吹的他后脑瓜皮都麻了。
“卿卿,跟你说一件有意思的事。”谢显快走两步到她身边坐下,手刚往上一抬,棠梨就麻溜的退下去了。
萧宝信冷冷看了他一眼。
谢显笑嘻嘻地凑上前,“我叫潘朔去宫里转一圈,就是做给三叔看看,省得他打听出来我没去皇上跟前求情再来闹我,凭空惹一身臊。结果他倒好,做戏做了全套,还令小厮过来送了我一木匣。”
“里面装着宝贝,你同我一起去看看,你肯定喜欢。”
萧宝信拧眉,“什么东西能让你叫宝贝?”
“那自然是真的宝贝了。”谢显这是实话,他是真这么觉得。
什么真金白银,书画玉器,他谢家不缺。
就那宝贝,他是真心想求都求不来的,花银子砸都不知道往哪里砸。
萧宝信心里是真气,干什么她一片好心就跟她耍上脾气了。虽然她动作鲁莽了些,可真的是怕他洁癖,掉头上鸟屎心里膈应,然后实际操作还不好清洁么。
自从成亲开始,甚至之前,他都是一副温柔缱倦的模样,就好像完全没脾气似的。
可刚刚根本也称不上犯错至少不是主观意愿犯错,居然就跟她甩上脸子了。
可是就现在,又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嘻皮笑脸的模样凑过来,尽管没说什么,可她就是察觉出他笑容里的讨好,顿时心就软了。
“走,跟夫君去看看。”
谢显拉她,她也就没再甩开,人家递过来个台阶,她也就下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谢显把她当心尖尖宠的……姑且就饶了他这一次。
下一次,牛拉他头上大便她都不带推开他的好了吧?
萧宝信半推半就跟着谢显进了书房,他直奔暗格去了,果然明月深知他心,就放在这里了。
他献宝似的递到萧宝信眼前,打开木匣,层层摊开绸子,里面是本精美的册子,上面还写着‘夫妻和美之术’,萧宝信看着好奇,特意凑近了,谁知开头看着还正常,正是谢显心心念念的画眉之乐,俊夫君给美人妻画眉,图文并茂。
本就是看个大概,文字萧宝信他二人根本就没怎么看,扫一眼就翻过新页了,结果没过三四页这画就开始不正常了,衣服半脱不脱,犹抱琵琶半掩面,那眉笔掉了个头,直接画到了美人妻丰润的身前了
“谢显!”萧宝信看了个满面通红,灿若晚霞一般,扬起拳头就往谢显身上招呼:“你耍弄我?你这无赖!泼皮,让我看的是什么?!”
亏她还信他,当成什么宝贝,呸!
他也好意思拉她一同看!
谢显心里憋着坏,就想看她又羞又气的模样,这样总比冷着他好。
一看萧宝认果然恼羞成怒,他哪里肯这时放她走,一把就将她抱了满怀“咱们晚上试一试。”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白日宣银于她名声有碍,不然真想现在当下便实战一番。
毕竟实践,出真知。
萧宝信咬唇,这货哪里冒出来假冒谢显的,根本披了他的皮,干的不是他的事儿好么?怎么看都流里流气的,不像个正经人!
可是,又偏偏自己的小心脏不受控制似的直跳。
“你再闹,我可不依你啦!”她挣扎两下,也是怕自己这身功夫一个不小心就伤着他,不然一脚就给他踹飞。
谢显见好就收,连忙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就将她给放开了。
“晚上啊。”
萧宝信狠狠瞪了他一眼,脸上潮红直到这时还未下,看得谢显心神一荡。
“你不知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这潘朔于偏门颇精,新婚夜还是他送我一册子……不成想这货今天又来这一套,倒是……深得我心。”谢显笑。
她就说,谢显和潘朔这俩看着八竿子打不着,南辕北辙的性子怎么凑到一处成了好友,果然在不为人知的爱好方面,两人莫名的契合啊。
“我看你们蛇鼠一窝!”萧宝信没好气地啐了一口,红着脸摔门走了。
谢显紧随其后跟了出去,笑嘻嘻地拉住了萧宝信的手,她怎么甩就愣是没甩开。
一干丫环仆人都看傻眼了,这么没皮没脸往上贴的就不能是他们郎主这,是不是天天在容安堂被这俩货给刺激的,做了白日梦啊。
亮瞎了他们的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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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安堂这里蜜里调油,腻歪的丫环婆子小厮一个个儿的直反胃,恨不得少吃些油水大的,怕一不小心当场吐出来。
可三房里却不是那么回事,谢三爷是回归家庭了,王夫人也没追打落水狗,夫妻二人是利益共同体,没人比她更希望谢三爷高升。
妻凭夫贵,女凭父贵,谢三爷高官厚禄,利益的是她们母女。
现如今谢三爷被罢了官,直接受影响的是她们母女。
好在谢姗的亲事已经定下来,还有个幼女年纪尚小,倒不急于一时。
王夫人便是想得开,心里也觉得憋屈,要不是谢老三作妖,哪里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谢三爷倒是乖觉,知道在程氏那里也落不着好,见面免不了的又要旧事重提,索性就猫家里修身养性,和后院那两妾磕上了。老苞米烀熟了更香,年纪长有年纪长的好处,长久不见竟也弄出些新鲜感。
谁知他们两口子消停了,程氏那边却闹起来,三天两头借着由子要见谢三爷,门房拦着进不来,她便盯上了谢显。
一天,谢显下朝之后回府,被程氏堵了个正着。
第286章 避嫌
就在乌衣巷口,程氏俏生生一身豆绿色长裙,杏目桃腮,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小郎。
看见谢家的车过来,两个小郎就给拦住了,谢家家徽他们认得,谢三爷亲自教的。
“谢尚书,妾身也是没有办法了,实在求助无门才找到你跟前,烦请尚书怜惜,我们娘儿四个是真没有活路了,不然断不敢求到谢府门前”
“阿兄,救救我们吧!”两个小郎异口同声地喊道。
把明月的眼皮都给喊跳了,哪里来的外室居然还敢找到他们郎主头上,欺负他们郎主脸皮薄好说话吗?
谁是他们阿兄?!
“住口!”他横眉立目,站在折角小牛车前大有一夫当官万夫莫敌之势。“哪里来的小郎乱叫,莫要惊扰了官架!”
这就上纲上线了。
“好了,都别吵,有话好好说。”谢显隔着车帘,并未下车。
“我知道程娘子有话要说,不如便去程娘子的酒楼,关起门来,咱们再叙。当街大吵大闹并非解决事情的态度,程娘子你说是吗?”
轻飘飘几句话,把程氏一肚子的话给堵到了嗓子眼儿。
想解决事情吗,想啊。但不闹大,她就不信能解决得了。她想进谢家的门儿,若不是迫于压力,谢家是怎么也不可能让她进的啊。
但谢显又有话在先,想解决就让她把嘴闭上。
程氏心一横,闭上就闭上,他若是解决的不如她意,她再把嘴张开。嘴长她脸上,还不是什么时候想说什么时候说。
“那,现在就去吗?”她追问,两个小郎也都不吭声了,看谢显的答复。
阿娘交待了,她哭,他们跟着嚎,看她眼色行事。
“一个时辰之后。”谢显拍拍车板,清风赶着车往前走,明月则戒备地盯着程氏母子,以防他们忽然扑上来。
“为何不现在就去?!”程氏后知后觉地追问,并没有让明白凌厉的小眼神给吓退,反而跟了上来。
“我们郎主说几时就几时!”明月冷声道:“退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车里再没有声音,显然是认可了明月这种说法。
程氏一咬牙:“那我今日便在酒楼等谢尚书了。”
谢显没回音,程氏远远望过去,只到转角再看不见了才扭身走了。
“阿娘,咱们不去见阿爹了吗?”最小的三郎犹豫半晌,问道:“阿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程氏冷冷一笑:“他说要就要,他说不要就不要,世上没这么便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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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角小牛车到了谢府门前,吩咐车等在这里,谢显便自去了容安堂。
此时正值午后,萧宝信小憩过后神清气爽,瞧着谢显难得回来得早,连忙迎了上来,还没等说话,谢显便先开了口。
“你收拾一下,和我出府。”
萧宝信惊诧,“去哪里?”
心下一紧,不知是不是萧府又出了什么事萧宝树都让她阿爹给送走了,她是真不知道谁还能惹祸。总不能远在竞陵守墓的萧宝树又惹事了吧?
“你别急,不是你阿爹那边有事,是程氏找来了,你和我出去把她解决了”
“啊?”萧宝信美目瞪溜圆。“杀人,我没干过啊。”
谢显:……
“不过就是做人外室,爱慕虚荣了些,不用杀人这么狠吧?”萧宝信于心不忍。
谢显拍了下她的头,无奈又无语:“真杀人,我也不能找你啊。”当他们谢家养那些死士是养着好看的么?
真到万不得一手上沾血腥也得是他啊。
他再想她坚毅果敢,能独挡一面,也还没丧心病狂到训练她成为一个冷血杀手。
他家娘子看着挺尖挺灵的,有时候脑回路清奇的可怕。只有这时,他才觉得她果然不愧是萧宝树嫡亲的阿姐,还是有相像之处的。
“……我觉得还是不要杀人的好。”萧宝信道:“真要杀,就去战场上杀敌人。”
好吧,她是认准他有想杀就能杀的决心了。谢显是不知道她对他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她似乎以为他心如磐石,弹指间灰飞烟灭啊。
萧宝信唤来采薇木槿服侍她更衣装扮,谢显便趁这时叫来明月:“去将南阳郡涅阳那里的庄子地契取来,再在账上支五千两银子来。”
明月陡地瞪大了眼睛,郎主的吩咐他不敢置疑。
可是在见程氏之前取出这些,明显是给程氏备着的这,是不是太丰厚了?
就算给,也该三房给啊。
谢三爷美人在怀了十年,生了个八九岁的孩子,最后凭啥是他家郎主买单?
呸!
暗地里啐完了,明月还是去管账的赵嬷嬷那里将地契和银票给提了出来,只不过过程不是那么顺利:
“郎主已经将管家权交给了夫人,以后不管郎主再从账上支什么,我都是要和夫人回禀的。”
郎主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套儿套上了,明明是自家东西,以前他和清风掌着,哪里就用得着这么复杂。还回禀夫人,夫人都是他们郎主的!
“嬷嬷随意,应该的,应该的。”
明月笑嘻嘻地回应,转头回去就和谢显说了。
不过,谢显显然很满意赵嬷嬷的应对,笑道:“合该如此。”
明月直到这时才恍然大悟,郎主哪里是让他去办事,是让他试探从袁夫人那里调来的二位嬷嬷处事是否得当,处处以夫人为先,他是做探路石呢。
郎主这心眼子本来不大,现在算是塞满了他家夫人了,是真不怕挤炸了。
“什么合该如此?”萧宝信换好了衣衫,施施然从屋里出来。
因为要见的是程氏,她便没有穿男装,而是换了身外出的衣衫,披了件薄薄的披风,头上挽了个坠马髻,秀雅端庄。
谢显这才以指敲着木匣。
“我从账上支了地契和银票,一会儿你便晓以利害,将程氏送去涅阳便是。”
萧宝信一愣,这事儿她没干过。让她把人抓起来,押送过去却是手拿把掐。
“这……为何要让我出面?”她就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啊,若论口舌那分明是谢显的强项。
谢显一本正经脸:“我要避嫌。”
第287章 活着不好吗
“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男人了,孤男寡女见面,总是要避嫌的,不若夫人替我出面解决了此事。”谢显笑眯眯地道。
好有道理的理由。
萧宝信无从反驳,甚至觉得他做得很对。
尽管她看破了他,杀人灭口不是他的本意,他纯粹就是想教给解决诸如此类麻烦事的能力。像是师傅,交给她一项一项的任务,完成之后就学会了一种本事。
说他呵护她,珍重她很对,可是他还有一种身为师傅的那种放手让她去干的豁达。
“好。”她应下。
紧接着谢显将地契和银票交到萧宝信手里,“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不要打人。”
果然,没好话。
萧宝信咬牙,她是有多暴力,让他这样忧心忡忡?
“你要是信不过我,你便自己去吧。避什么嫌,避的哪门子嫌,算起来那还是你三叔的小妾。”
“男女大防。”谢显丝毫不为所动,“我只和自己夫人私下里幽会。”
萧宝信:……
滚!
气人的,就那嘴可会说了。这货就是有这种能力,上一息让她气的咬牙,下一息就让她心花怒放。
“稍安勿躁。”谢显连忙安抚,是他没说明白。“那程氏矫揉造作,城府深,还爱拿腔作势。人丑话还多,没那脑子还要算计别人,自以为聪明,拿别人当傻子,我是担心卿卿一时受不住。”
萧宝信坦白说,听完他的这些评价,没见面她都想揍人了。
但,她就不是个手欠的。
没惹到她头上,她是不会轻易动手的,毕竟能力多大责任就多大。她有功夫,也不能看谁不顺眼就揍谁。
她揍人也是很挑的,好么。
再者,有他这小毒嘴还用她出手吗,光听他说,她就解气了。
多的话没有,二人便坐上了牛车,直奔程氏在长干里的酒楼。
那里并非主街道,是在一条偏巷里的两层小楼,是面向普通百姓的一个酒楼,朴实大方,并没有高等酒楼那般雕梁画栋,在建康城算是中等。
此时酒楼门可罗雀,安安静静没半个人,恨不得路人到了这里都要绕路走。
谢显让车停在巷子口,萧宝信则带着有梅和木槿直接进了酒楼。
走近了才听到里面有饮酒作乐的声音,越近声音倒是大了,门才推开迎面砸过来就是一个酒坛子。
萧宝信下意识一个下腰躲了过去,右臂却在空中一转,顺势将酒坛一揽,再一转,原路给扔了回去,只是力道却比之前扔过来的要大了不止一倍。
只听嗷的一声尖叫,紧接着伴随着的是轰然的咒骂声。
“我的头!”
“娘的,哪个不开眼的敢还手!”
“兄弟们,上!”
叫嚣的猛,但没有一个人冲上来的。毕竟露这一手的,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拿椅子的,拎碎裂了的酒坛的,还有举起吃了溜干净只余菜汤的盘子,大门正对着一桌人用餐,整个上下两层楼,只有这一桌客人,八九个男客,各个虎背熊腰。
掌柜的,还有店小二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客客客客客人,换家酒楼吃吃吃吃、吃吧。”掌柜四十多岁,是个热心肠。
“你不知道这酒楼我们兄弟几个包了吗?!出去,否则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个头最高的男的扯着大嗓门喊道。
萧宝信一看这配置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一排八九个长的都跟一个模子扒下来的一样,有两个人痦子都一模一样长在左眉毛上方,说他们不是一家人她都不信。
又在程氏的酒楼里闹事,还能不是在这里闹出人命官司那泼皮一家吗?
看样子是银子讹的少了,不太满意,在这里搅和人家生意,还想再榨出油水来啊。
“你们在看什么?夫人我都差点儿被打了,你们还瞪着眼睛看?”萧宝信难以置信地看向有梅二人:“给我打。”
有梅是个猛的,早就跃跃欲试了,只等萧宝信一声令下首当其冲就一拳砸了过去。
木槿自然也不甘于人后,不吭不响地就上手。
说是泼皮无赖,会两个拳脚功夫也不过是日常打人打出来的经验,还真都不是练家子,以致于萧宝信一方竟是碾压性的胜利,八九个大汉被两个手无寸铁的小丫环给揍趴到了地上,哼哼唧唧直求饶。
“还上吗?还要打吗?”萧宝信冷笑,没两把刷子也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好好活着不好吗?!
“不打了不打了,英雄好汉,饶命!”众大汉齐声求饶。
掌柜和店小二的眼神放光,跟看着偶像了似的,萧宝信这时才抬起头看向二楼,程氏妖娆地站在二楼,脸上似笑非笑地望下来,只这眼神说不准是对她,还是对坚决有错就要认的大汉们。
在她身旁站着三个小郎,表情却生动得很,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呲着牙,都被萧宝信露这一手给惊呆了。
“听说你要与我谈谈,现在得空了吗?”萧宝信仰脸笑问。
这么美的一张脸,程氏怎么可能忘记,就是这货带着谢家人将谢老三给押回府,还将自己俩儿子给撂倒了。
又美又狠的,她想忘也忘不掉。
谢老三告诉她,这就是萧司空家的大娘子,打遍建康城,连世家公子都没少挨她的揍。
是她惹不起的。
直到看见她,程氏算是反应过来谢显为何表明要一个时辰之后再见了,人家根本就没想自己出面,把他家夫人给推到前面来了。
就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盘算,给她生打出建康城吗?
“童掌柜,还不请萧夫人上来待客?”
一拧身,人家回楼上的雅间了。
萧宝信磨磨牙,终于知道谢显的担心是对的,就光打这一照面,她手就有些痒痒了。她就不知道,这货装的是什么,和她谈话掉价还是怎么着,说话连看人都不看的,哪里学来的这副作派?
上一个和她这么装的,现在已经身败名裂,被送去了尼姑庵
不对,是两个。
周四娘去了,安吉公主也去了。
这程娘子也要去,恐怕还不够格呢。
萧宝信甩袖上了二楼的雅间,趴地上声声姑奶奶,祖宗的求饶全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八九个大汉连滚带爬出了酒楼。
刚一出去就挺胸抬头,不是刚才的他们了。
“呸,哪里来的小美娘子,老子不会就这么放过他。走,报官!爷爷也是她能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