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鬼市
“鬼市的入口,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想走最保险的,你们得听我的。”
“你不带我们去么?”李渔有些打退堂鼓了,这白毛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东西。
它自己不去,难道有诈?
“你小子是不是傻,我都说了,我是妖王。满世界都在抓我,我去鬼市岂不是自投罗网。那里面的鸟人,肯定趁我虚弱,抓了跟北斗司换钱。”
李渔怀疑地看了它一眼,还是不太相信,这玩意能是33妖王?
你见过偷鸡吃的妖王?
大乔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李渔,问道:“最保险的是指哪里?”
“大相国寺!”
李渔和大乔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大相国寺?”
“没错。”白毛狐狸说道:“其他路口,时常不同,而且有可能会有朝廷的人守株待兔,抓捕在逃的钦犯。只有大相国寺,是最安全的。”
说到这儿,白毛看了一眼李渔,笑道:“只不过,你得准备一些钱财。”
“多少?”李渔紧张地摸了摸腰里的钱袋子,惴惴不安地问道。
“一百两。”
“进去就要一百两?”李渔几乎要跳起来了,“这也太黑心了吧。”
白毛一脸鄙视,舔着爪子嘲笑道:“谁让你小子本事低微,要是有本王的道行,其他入口随便你走。你要是不怕被劫,我还有十条路指给你。”
“你敢走么?咯咯咯咯...”
李渔心里默念,忍一时风平浪静,笑道:“不敢不敢,稳一手,就走大相国寺。”
白毛狐狸哂笑一声,“你要是再给一千两,大相国寺还可以派出高僧,一路护行。你要是能拿出一万两,根本不用自己进去,大相国寺会派人到鬼市把你要找的人接出来,坐在禅房沏壶茶慢慢谈。”
李渔咽了口唾沫,干笑道:“不麻烦寺里的大师了,在下喜欢亲力亲为。”
“不光是你,穷人都喜欢。”白毛的嘴还是一贯的毒,好在李渔已经习惯了,没打算和它一般见识。
白毛爪子一晃,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地图来,说道:“顺着这张地图走,红点处就是左慈藏身的地方,全天下只有我知道。”
李渔知道这玩意每说两句话,必定吹嘘自己一番,也没放在心上。
大乔来到汴梁之后,一直深居简出,虽然和皇室关系不错,也因此得到了庇护,但是轻易不出来走动。
这一次静极思动,跟着李渔去鬼市,心里直觉新奇刺激,紧张地心砰砰跳,雪玉一般的俏颊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两个人打了一辆驴车,来到大相国寺山门下,寺里搭的棚子里,坐着一个小沙弥,满脸微笑。
“两位施主,是上香还是还愿?”
“我们进鬼市。”李渔微笑着点头道,让自己尽量从容,看起来像个老手。
小沙弥稍显诧异,宣了个佛号:“阿弥陀佛,那就不是小僧负责做主的事来,请两位施主随我来。”
这大相国寺,还真是业务众多,财源广进,李渔心里酸酸的。
两个人来到一处禅房,不一会出来个年纪稍长的和尚,笑的更加和善,一看待客的功力就比小和尚高很多。
“就是两位要进鬼市?”
李渔笑道:“正是。”
“好的,两位请坐,悟明,给两位上茶。”
大乔不耐烦地说道:“喝茶就免了,我们急着去鬼市有点事。”
“女菩萨莫要心急,容贫僧向两位介绍一番我们寺内的章程。蔽寺进鬼市,是整个汴梁最安全的,选择我们大相国寺,足见两位施主心思通达,深谋远虑。我们有三种....”
李渔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介绍了,我们不是第一次进,就选第一种一百两的就行。”
和尚一听,脸色顿时一沉,“既然如此,那就不是贫僧负责了,悟清,你来带路。”
不一会出来一个和尚,态度就差了很多,手里拿着一个账本,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请给钱。”
李渔从腰里,小心翼翼拿出钱袋子,取了两个元宝,说道:“一百两。”
悟清和尚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秤来,仔细量过之后,先记上账然后把钱收好。
“两位施主,这边请。”
禅房后院,鸟语花香,地上都是磨平的青石板,路边经常有精巧的佛像。
进了一个月亮门,有一间不起眼的厢房,悟清小和尚敲了两下,一个僧人懒洋洋地开门,见到是悟清,选了个佛号:“阿弥陀佛,师兄好。”
“这次两个人,选的一百两,带他们进去吧。”
李渔跟着看守房间的和尚,进到房内,只见和尚走到屏风后面,不知道拨动了什么机关,整面墙下陷,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口来。
“两位,请,一百两只能待半天,还请尽快出来。”
大乔和李渔对视一眼,并肩进入,只见眼前是个巨大的楼梯,顺着楼梯下去,里面阴风阵阵,伴随着浓浓的水气。
李渔拿出地图,上面的红点自动和自己所在的位置相连,出现一条红线。
每前进一步,红线就缩短一点,李渔故意走偏,红线又重新规划起来,自行找出最近的路线。
大乔看着地图,小声道:“那狐狸还有这种好东西啊,喂,小豌豆,你是怎么认识它的?”
“偷鸡被我逮住了。”
大乔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刚想继续问,楼梯已经走到了头。
楼梯的尽头,是一个出口,走出去之后,豁然开朗。
这里到处都闪着灯火,不知道是什么灯,将地下照的亮如白昼,但是没有丝毫烟火气。
李渔看着巨大的灯柱,里面赫然飞着许多的虫子,如同麻雀大小,屁股后面闪着光。
大乔笑道:“这个我知道,是月光虫。”
鬼市的道路两侧,开着各式各样的店铺,竟然和上面的相差无几。
李渔本来以为这里是阴森恐怖,如同地狱一样,到处都是妖魔鬼怪。
谁知道,一切井然有序,路人甚至会和你微笑示意。大家看上去都很平和,“鬼市”这个名字,似乎带着点偏见。
李渔刚开始还有些诧异,但是仔细一看两边的店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传到头顶。
第四十六章 疯癫
“苦力店”、“精怪店”、“女奴店”、“童男童女店”....
一个个店铺的名字,清楚直白地显示出自己的货物,大宋明知道都城下有这么一个地方,为什么要放任不管?
李渔心里笼罩着一层阴霾,皱着眉头不再看两边的店铺,一旦静下心来,果然耳朵里时常出现几声惨叫哀嚎。
大乔好像也发现了不对劲,紧紧跟上李渔的步子,一言不发。
两个人走在路上,也没有人来盘问,很快就到了地图上红点处。
这是一间很奇怪的房子,它并没有门,只有几扇窗户。
窗户很小,李渔在外面转了好几圈,都不得其门而入。
“这是什么破房子!”大乔掐着腰,气鼓鼓地说道。
“说归说,别骂街啊。”房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懒散。
李渔从小窗户往里看,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左慈前辈,是左慈前辈么?”
“不是!”里面的人大声道:“小子不要胡说八道!”
“前辈不要怕,我们不是来抓你的,是你的老友叫我们来的。一只白毛狐狸,你还记得么?”
“太好了,你们从屋顶进来。”
李渔和大乔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房子,一跃而起,屋顶果然有个...大门。
谁家的房子大门在屋顶?
简直是个奇葩,难怪会有那种癖好...
拉开门,李渔先是伸了一只脚进去,腿上传来一股奇妙的感觉。
“快进来吧。”
李渔咬着牙,跳了进去,却发现身子突然失去了重力,漂浮在空中。
大乔也跳了进来,惊呼连连,房们突然关闭,一时间黑漆漆的屋子亮起了橘黄色的光。
这个房子内,所有东西都漂浮在空中,有几个丹炉,还有一块石砖,刻着晦涩的图案。
中间一个老道,头发花白,蓬松杂乱,不修边幅,咧着嘴笑道:“原来是那狐狸让你们来的,太好了,他是让你们来还钱的吧?”
“怎么原来他欠前辈很多钱么?”
“当然了,那时候他和我打赌,输给了我十万贯!”
“赌的什么这么大?”
左慈笑道:“当初我们一块去南疆,路上碰到滚球虫,那是天下最臭的东西。玄狐问我敢不敢吃,吃了他就给我十万贯。”
“前辈吃了?”
左慈冷哼一声,一脸得意,道:“我眼皮都没眨一下!”
李渔飘在空中,十分别扭,失重的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反倒是大乔伸着手,玩的不亦乐乎。
李渔挠了挠头,“这个白毛倒是没说,不过他告诉晚辈,您知道于吉墓的下落。”
左慈看了他一眼,拍掌笑道:“原来你是罕见的五行灵根,你找于吉墓是要修他的离水决么?”
“正是。”李渔激动地说道:“还望前辈不吝告知。”
“告诉你也可以,但是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李渔干笑两声,说道:“原来前辈的风闻竟然是真的...难道是要大宋皇后的...那个?”
左慈笑道:“没错,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个房子么?”
“为什么?”
“因为我的腿断了,这样不需要腿,我也可以走路,方便一些。”
李渔调整了一下身子,努力地适应失重,问道:“前辈,您法力高深,是谁把你的腿打断的?”
左慈也不害臊,捻须道:“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当年我发下宏愿,要集齐六朝皇后的亵裤,刚开始一帆风顺,谁知道到了蜀国,先是被黄月英和诸葛亮设计困在锁仙阵内,孙尚香放狗咬人,然后又被赵云追了百十里地,活活打断了我的腿。要不是我的遁术超群,早就被他们打死了。”
“曹操倒是大度,听到我的来意,主动送了我一条,然后还要设宴款待我。我见他是个开得起玩笑的人,就没忍住,在席上戏耍了他一番。谁知道曹操只是在那方面大度,气量还不如刘备,被作弄之后觉得丢了面子,咬牙切齿派人追杀我。我遁术虽快,奈何他麾下有一个夏侯渊,跟条疯狗一样,跑的忒快,打断了我十几根肋骨。”
大乔满脸的幸灾乐祸,小声啐道:“活该。”
李渔也有些无语,问道:“前辈为何这么大的执念,非得集齐六个...不重要的东西。”
“你这小辈懂什么,我马上大圆满,平生只差这点执念,是我成仙的唯一阻碍。一旦集齐,配合我的丹药,我必立地成仙。”
真是人以类聚,李渔看着他,一下子觉得白毛狐狸都没那么欠揍了。
左慈飘在空中,比他们都灵活,倏地一下凑到李渔跟前,电光火石之间,摸了摸他的头顶,然后又回到原地。
李渔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这要是敌人,自己已经没命了。
“你小子天赋不错,学什么五行方术,又不能成仙,可以说毫无前途,不如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拜我为师,我将金丹大道传授与你,咱们师徒改日一道成仙,岂不快哉?”
李渔摆了摆手,心道你厮这疯疯癫癫的,很有可能就是吃丹吃成神经病了。
“也就是说,我们把大宋皇后的...内衣带来,前辈就肯把于吉墓地址相告?”
“那当然了。”左慈捏着胡子,说道:“我跟你们认识的那只狐狸不一样,平生最讲信用,你看我说集齐六国皇后亵裤,就是死也要做到,还不值得信任么?”
李渔点头道:“有道理。”
他看了一眼大乔,后者也点了点头,李渔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找到之后再来寻前辈。”
“去吧,去吧。”左慈笑的很是猥琐,大乔一刻都不想多待,拽着李渔就出了房子。
失重的感觉瞬间消失,两个人蹲在屋顶,还有点不适应。
坐在房顶,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办?你去还是我去?”
大乔白了他一眼,道:“还是我去吧。”
“辛苦姐姐了。”李渔满脸高兴,这件事对他来说难度太大了,搞不好容易掉脑袋。
第四十七章 蛮族
从大相国寺出来,李渔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这次鬼市之行,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先不说那疯疯癫癫的左慈,行事戏谑笑骂,荒唐无稽,竟然道行如此深。
就说鬼市内的种种店铺,以及路上行人的彬彬有礼,只能让他想到一个词:衣冠禽兽。
六朝,诗书礼仪,才子佳人,文人墨客,或许只是裹着一层华丽的外衣。
张老头一直在说的大道,看起来并非无病呻吟...
“小豌豆,你想什么呢?”大乔掠了掠发鬓,斜着玉颈道:“你是不是也在怀疑左慈的话,我总觉得这就是一个疯子痴汉而已。”
痴汉是大唐骂人的词,唐宋毗邻,商旅交往频繁,没想到大乔学的还挺快。
“我在想白毛随便打赌就是十万贯,都可以嫖姐姐五次了。”
“要死啊你!”大乔捋起罗袖,雪腻的玉臂抬起来,作势要打:“信不信我...咦,那是什么?”
李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汴梁的十字大街上,一队人马缓缓骑马而行。
他们留着难看的金钱鼠尾辫,身材粗壮矮小,胯下的大马足足有中原马匹两倍大,看上去如同巨兽。
汴梁百姓围在街道上,指指点点,调笑围观,就像是在看一群稀奇野兽。
李渔拽着前面一个中年文士,问道:“兄台,这是什么人?”
中年文士摇着扇子,笑道:“此乃北疆蛮族,叫什么...女贞族,想要与我大宋结盟,一道攻辽。你看他们,相貌丑陋,粗鄙不懂礼仪,还在左顾右盼,怕是辽东北疆没有见过这么繁华的城池,着实可悲可笑。”
马背上的蛮族骑士,四顾周围,眼神冷的不像活人。他们的眼睛喜欢眯成一道缝,看上去凶狠异常。
据说女贞只有寥寥几个部落,已经打得疆域辽阔的契丹毫无还手之力。以前大宋和辽时常交战,彼此间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次女贞人来结盟,朝廷已经大肆宣传,好像契丹马上就可以被自己所灭一样。
没有人看的起这群女贞蛮子,因为他们的人口太少了,是一个实打实的小族而已。
李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着自大的汴梁百姓,如同看猴子一样看着眼前的蛮族,没有丝毫堤防之心。
已经走到连金灭辽了么?
不知道六朝的历史,和原本时空中,会有多少的不同。但是李渔一点都不想看到一场靖康之变,可惜,自己人微言轻。
虽然挂名皇城司,可惜是临时工,连个正经编制都没有。
李渔长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大乔中途“呀”了一声,拍着额头道:“我要回画舫了,今天去宫里看看。”
“得手之后,记得告诉我一声啊。”
“知道啦。”大乔转身就走,背着身子,朝李渔挥了挥手。
李渔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一笑,没想到大乔竟然是个性格如此欢脱的姑娘。
不知道小乔什么样...
鹿儿巷内,即将拆迁,走在路上能轻易分辨出哪一个是鹿儿巷的居民。
凡是愁眉苦脸的都是,这些人不知道在心里骂了狗皇帝多少次了。
有些大户人家,已经开始搬家,路上满满当当都是马车。
平日里走一刻钟就到家,李渔生生走了半个时辰,才从巷口回到宅子。
推门进去,白毛狐狸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进去鬼市了,我能闻到你身上的鬼市臭味。”
“白毛前辈,你欠别人十万贯,怎么不提前说清楚。”李渔没好气地说道。
“十万贯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说的。”白毛一副完全看不起十万贯的样子,好像这比巨款对他来说一文不值。
若不是他偷鸡被抓,李渔都要相信他了。
“唉,今天见是见到左慈了,但是他行事癫狂,不像是个正常人,不知道靠不靠谱。”
“你放心吧,他肯定知道于吉墓在那。”
“咦,白毛前辈,你头上怎么多了一个包?”李渔幸灾乐祸地问道。
这么欠揍的玩意,被人打了也不稀奇。
白毛瞪了他一眼,不肯说原因,这时候小金莲端着一碗汤进来,捂着嘴笑道:“狐狸前辈在院子里,想吃李渔哥哥种的枯藤,硌掉一颗牙不说,还被一块石头追着打了满头包。”
“胡说,明明是势均力敌,要不是本王受伤了,这破石头...”
李渔撇着嘴,没好气地看着他,“那是我老友的遗物,莲儿师傅的衣钵,你都要吃还有没有人性?”
“本王又不是人,为何要有人性?”白毛骄傲地挺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李渔懒得和他废话,走到院子里,看了一眼自己的枯藤。
还是老样子,干干瘪瘪,没有一丝绿色。它身上,也没有闪着光彩,怎么看都像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枯藤。
李渔也从来没有听张老头说过这个东西,更没有见他用过。张老头也是五行灵根,但是每一个都很弱,所以他虽然一直在修炼,但是威力都很有限。
“唉,什么时候能发芽就好了。”
“咯咯咯咯~~”白毛狐狸捂着肚子在院子里打起滚来,笑的前仰后合,“你想让这玩意发芽?哈哈哈哈~~”
“前辈,这东西有什么名堂?”
白毛一个骨碌翻身起来,伸着腿道:“你知道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就怕知道后吓得连觉都睡不着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真是可笑。”李渔嘴硬地说道。
本来以为张老头给自己找了个麻烦,谁知道张老头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
自己的道行不高,但是碰到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缠。
白毛乜看着他,问道:“你打算怎么弄到手?”
小金莲在跟前,好奇地问道:“弄什么?”
“咳咳!”李渔轻咳一声,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你要在一边,回屋练功去。”
小金莲腰背一垮,垂头丧气地回自己的小楼。
李渔这才说道:“让大乔姐去。”
“那个女人傻乎乎的,能办成么?”
李渔也有同感,“她不成我再出手。”
“得了吧,你还不如她呢。”
李渔牙根一阵痒,这个白毛怪,属实有些讨人嫌。
第四十八章 明教
夜色朦胧,月明星稀。
李渔早早起床,穿戴整齐,要去大宋宫城点卯。
他预计自己也就去个一两次,没必要横生枝节,还是提前去的好。
除了宅子,看着幽静的鹿儿巷,李渔长叹一口气。
这地方没了,不知道去哪再找合适的。
东京城人口众多,房舍鳞次,高低宽窄相间,建筑十分密集,可谓寸土寸金。
李渔捏了一个轻身符,直趋御街,到五门并列、巍峨壮丽的宣德楼验明身份,在宫内小院子里坐着,有一个內侍端上一杯茶水。
李渔笑道:“谢谢。”
小内侍伺候人估计是第一次被人道谢,受宠若惊地笑了一声垂着手退了出去。
“算命兄,竟然来的如此之早。”自称如来的大和尚,慢吞吞地进来,见到李渔满面诧异。
他自以为起的够早了,没想到这个人比他还小心。
李渔懒得和他一般见识,算命自己也不是没干过,随便他们怎么叫吧。
他抿了一口茶水,坐在房内眼观鼻、鼻观心,状如老僧入定,打定了主意在这混一天日子,啥也不说啥也不干。
言多必失,在这种地方,多说话可不是好事。
大和尚凑了上来,笑道:“算命兄,你为何不掐指一算,今日我们有没有差事。”
“但愿没有...”李渔眼都不睁,轻声说道。
如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一刻也坐不住,没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
“算命兄,你捉过多少鬼了?”
“没见过...”
“那你怎么来的?”
“不知道...”
“你该不会是关系户吧?”
“.......”
大和尚把房子里的东西都看遍了,无聊地围在李渔跟前,问个不停。
这和尚的声音,就跟苍蝇一样,让李渔心烦意乱。
他眉头皱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从心底涌出,攥住拳头,就要拍向桌子。
突然,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从他脑子里传来,片刻的冷静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自己不是这么易怒的人...大和尚也没有说很过分的话!
一转眼,只见大和尚脸上露着诡异的笑,李渔对着他轻笑一下,合上了眼,两耳不再受大和尚的影响。
“差点着了这秃驴的道。”
李渔心底冷哼一声,这老和尚没存好心,他绝对是有蛊惑人心的法术。
刚才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种感觉其实是很可怕的,很多人往往不会往深处想,只当自己是一时冲动。
大和尚见他识破了自己,眼中的厉色一闪而逝,不再说话。
李渔平心静气,回想着刚才的感觉,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来:我若是生出心魔,将会是什么样子?
张老道曾经跟自己说过,心魔便是‘障’,不过就是关卡,跨过去便海阔天空,跨之不过,后患无穷。
在黄泥岗时候,自己受那块怪石的影响,就差点生出心魔。
这一次被秃驴算计,感觉上如出一辙,只不过一个是贪欲,一个是嗔怒,贪欲那一次更加强烈。
若不是借助枯藤,自己根本没有一点办法抗衡,只怕会沦为一个满脑子贪婪和欲望的怪物。
自己和这秃驴素昧平生,他为什么要害自己?
完全恢复过来的李渔睁开眼,笑道:“大师,还没请教大师从哪里来。”
“哦?算命兄真是贵人多忘事,贫僧来自江南。”
李渔眯着眼,笑道:“江南?好地方啊。”
“跟汴梁没法比。”大和尚一下子正常起来,李渔手指一捏,一道水气萦绕,笑道:“江南号称水乡,大师可曾见过这般精纯的水气?”
说完之后,他驱使着水气,慢慢靠进和尚。
和尚呵呵一笑,浑身一震,宣了个佛号,冒出片刻金光,所有水气全都蒸腾消散。
李渔不动神色,手中轻轻转动着茶杯,茶水慢慢汇聚成一条细小的水蛇,从地上朝大和尚爬去。
“咦,哪来的一条蛇?”大和尚伸手擒住透明水蛇的七寸,水蛇哗的一声,散为无数细微水珠,瞬间凝聚为发丝一样的冰针,朝着大和尚的眼睛刺去。
“算命兄,好俊的手段,不如跟我去江南,做个朋友可好?”大和尚笑着,冰针打在他的眼睛上,和尚双眼精光一闪,毫发无伤。
李渔用的是攻击性不强的水灵,故意麻痹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他哈哈大笑的时候,两个泥人,瞬间缚住了他的脚腕。
泥人身上几道篆文闪耀闪着奇异的光彩,四肢缠绕着岩浆,散发灼热的气浪。
在大和尚把注意力全部放到脚上的时候,房梁上,一个缩小几十倍的木人李渔,只有蚂蚁大小,悄悄从窗户爬到了窗外的树上。
小木人抱着树干,身子慢慢消失,融入到树里。
大和尚脸色凝重起来,忍着灼烧感,凝声道:“这位小兄弟,刚才是我不对,贫僧给你赔个不是。今夜我等有要事在皇宫内做,你只要袖手旁观,便算我们江南明教欠你一个人情。”
李渔感觉到和尚在克制,自己已经用出了最强的厚土决,但是依然无法伤到他。而且大和尚还搬出了明教来威胁自己,这和尚之所以没有暴起伤人,是因为他怕打草惊蛇,难怪他上来就用精神攻击,原来是怕自己误了他事。
若是自己稍微有些掉以轻心,就被他害成傻子了。这么歹毒的心肠,视人命如草芥,不管他今天要干什么,真教他成功了,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李渔脑子里飞速转动起来,这个时候,若是呼叫皇城司的人,当场揭穿大和尚,只怕来不及,还容易把他惹得狗急跳墙,被他所杀。
若是修成离水决,或许可以一战...
“好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一向不喜欢惹是生非。”
李渔收起泥人,地面恢复如初,不过他的心里,却更加的警惕起来。
这和尚的话,自己若是信半句,就是死不足惜。而且张老头早就说过,李渔是那种被人打了一巴掌,若是不及时还回去,都会睡不着的人。
更何况,这秃驴差点坏了他的道心。
两个人对视一眼,像是没事人一样,默契地低头喝茶。
这时候若是有人进来,不会发现半点异样,但是这间房子里的两个人,已经进行了一轮生死相搏。
稍有不慎,就会死的那种。
李渔抿了一口茶,看着大和尚脸色一变,转着杯子笑道:“大师,我在喝解药,你在喝什么?”
第四十九章 巨变
李渔跟吴用学了一招,憋着害人很久了,在客栈时候得到了山鬼的尸体粉末,藏在身上就等这一天。
大和尚也已经感觉到身体不对劲,他看着李渔,眼睛慢慢变成赤红色。
李渔面色如常,但是心中也有点发憷,这个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他不是畏惧,也不是愤怒,而是单纯地赤红。一阵若不可见的水雾从他的指尖流出,大和尚整个人的气质徒然一变,片刻之后,他竟然笑了:“好算计,洒家竟然小觑了你。若是你肯入我明教,洒家愿意在明尊面前保你个护法做做。”
李渔没想到这个人正经起来,如此大度,丝毫不在意自己对他下毒,首先想到的竟然是为了方腊拉拢人才。
在他说出明教的时候,李渔就知道了,这是江南方腊的人。
“江南太远了,在下暂时没有这个想法。”李渔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大和尚笑道:“那也无妨,你的心机临变都是上乘,本事虽然低微,但是来日方长。若是你将来想通了,就到江南找我,洒家就是‘宝光如来邓元觉’!”
原来是他...
李渔不禁为自己刚才的危险行为捏了一把汗,宝光如来邓元觉,是方腊麾下的国师,四大元帅之一,和鲁智深打了五十回合不分上下...
鲁智深李渔没有见过,但是杨志已经如此厉害,想来这些人都差不到哪去。
两个人斗法的时候,外面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阵绚烂的烟花。
皇宫中,处处都是打斗的声音,大内侍卫们呼喊着向内宫集结,要保护皇帝。
明教举事在即,竟然要大闹宋国皇城,李渔坐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邓元觉看了他一眼,笑道:“记住我的话,洒家随时在江南等你。”
说完之后,他祭出一条铮光浑铁禅杖,迈步出去。
“你们两个不要乱动,外面...”
皇城司番子话没说完,被邓元觉一禅杖打飞,整个身子被击出一个大洞。
随后他挥舞禅杖,这次声势更大,一下将整个院墙打碎,石块全部化为齑粉,尘土弥漫,邓元觉胖大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天空中,有人射出九道火箭,化为火球,悬在半空不坠。从九个火球中,发射出无数的火苗,散落在大宋皇宫内。
皇宫中有人凌空而起,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将九个火球一一打灭。侍卫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看来此人是大宋皇宫的守护人士。
马上就有明教的人,与他厮打在一块。空中飞剑、法宝、剑气、火光....好一场乱战!
李渔这才敢动,冷汗把浑身上下都打湿了。
回想起黄泥岗,李渔擦了一下额头,“这才是造反的亡命之徒,凶威滔天,悍不畏死,和他们一比,黄泥岗所谓的七星,简直就是蟊贼...”
皇宫内大乱,联想起前段时间,北斗司突然走失了妖王。
这一切似乎都连了起来,有人蓄谋已久,大闹东京。
李渔心中一动,皇宫乱了...自己的机会来了。
经过刚才的斗法,他对于离水决越来越渴望了,这个世界强者太多,不能总是混日子吧。
一次两次甚至三次,都可以运气好,但是稍微不好一次,可就没机会了。
他一咬牙,纵身而起,顺着窗户出来,悄然潜入了大宋的禁宫枢要。
这场大乱给他提供了最好的掩护,平日里守备森严的后宫,侍卫们都抽调去保护皇帝了,在树上静静地匿伏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李渔才抓住两支禁军巡戈队伍离开的刹那机会,遁入禁宫深处。
皇宫大内不同于普通的豪门大户,一处处巍峨的宫殿,飞檐斗角,看上去都很相似,想从中找出皇后的所在,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渔不知道明教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反正一大批侍卫,呼喊着源源不断前往皇帝寝宫支援,可想而知他们的目标就是当今的天子赵佶。
他稍微一顿,眼珠一转,从树上掬出木灵来,随手一抹制成一个木头面具,戴在脸上。
这张面具包住了整张脸,无眉无口,眼际是两道细眶,鼻尖处也只露出两个小孔。
李渔耐心等待,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跑了出来,躲在大树下,一边恨恨地咒骂:“让我去探查消息,不就是要我的命!爷们偏偏不去,在这树下躲一躲,等着刺客们出去了,回去胡说一气。”
李渔忍不住一笑,这小太监还挺机智,估计是后宫有人要让他去看看皇帝的安危。
他慢慢下来,伸手捂住小太监的口鼻,沉声道:“皇后的寝宫怎么走,你只有一次机会,说错了就会死。”
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说不出话来,李渔稍微放了点缝,小太监喘匀实了,颤巍巍地说道:“顺着这条路一直往西,就是皇后的寝宫。”
李渔一掌将他拍晕,笑道:“你要是不受点伤,回去之后肯定要被治罪,让我帮帮你好了。”
他伸手一凌空划,在小太监身上出现几道看上去很严重,但是没有损害身体内脏的皮肉伤。
顺着小太监所指的路,李渔用土遁,慢慢来到一处宫殿。
两个泥人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李渔自己跃身来到树上,控制着泥人向里。
顺着泥人的目光,只见宫殿上写着“坤宁宫”三个大字,李渔心中一喜,确实是皇后的寝宫。
宫里空荡荡的,大部分的宫女太监们,簇拥着皇后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剩下的几个,聚在一块,瑟瑟发抖。
泥人终于摸到了皇后的凤榻,李渔靠近了一点,纵身跃入。
一个杏黄色的床帘,罩在凤榻上,李渔心道这周围肯定有柜子,拿了胸围亵裤,自己马上逃命。
打开橱柜,果然有贴身的衣服,李渔大喜,随手拿了几个。
突然,床上传来一声略带稚嫩的刚刚睡醒的娇憨呻吟...李渔吓了一跳,但此时欲逃,已是不及,只好躲入帏幔之后,贴壁立着。
床帘被人打开,露出一个少女的脸庞来,刚刚睡醒的她发丝沾在鬓角,脸上带着潮红,生得唇红齿白柳嫩花娇。
“来人呐,母后呢?”
第五十章 帝姬
宫里大乱的时候,为了集中人手,保护后宫的贵人,大家都挤到了太后的寝宫。
这小女孩在皇后的凤榻,许是被人忘了,懵懵懂懂醒来,不见了身边伺候的人,本来还在疑惑。
又看见帏幔里站着一个没有脸的人,耳鼻口都无,不由而惊呼一声,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妖怪啊!”
李渔闪身上前,捂住她的嘴,道:“我不是妖怪,我是一个好人,不要喊。”
李渔慢慢放开手,避免误会加深,可惜,他手里还抓着人家母后贴身的衣服,这下小女孩更是害怕,带着哭腔道:“妖怪,我的肉不好吃,你不要吃我好不好?”
“大胆贼人,还不放开帝姬!”
忽然,耳中传来一缕阴测测的声音,李渔环顾一圈,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不禁惊骇万分,周身汗出如浆。
他此时也只能假戏真做,挟持了小女孩,作为人质。
“藏头露尾,装高手?”李渔凝声道:“赶紧让开道路,不然我就杀了她。”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手上只有这么一个人质,当然这个暗地里的侍卫要是狠心一点,李渔也不会对无辜的小女孩下手就是了。
“你敢!”
看得出这个人很是在乎李渔手里的小帝姬,他稍微有了些底气,不再寻找此人的身影,抱起小帝姬慢慢挪步往外走。
越是到处张望,越显得心虚,李渔目不斜视,却在感知周围的风吹草动。
两个泥人,在他脚下,左右扭头,和他一块行走。
“你放了我,我让父皇赏赐给你很多很多的钱,好不好...”
李渔无暇顾及她,小帝姬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小脚时不时踹李渔一下。
突然,胸口一疼,李渔低头一看,一根软软的发丝,在他的胸前,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发丝钻入了身体,伤到了肺叶,要不是李渔发现的快,此时就已经把他的心脏绞成碎片了。
李渔只觉一道古怪气劲循着脉络直侵心脏,运起全身的功力也只能阻缓些许。李渔心中一动,往地上一趟,动也不动。
“鼠辈贼子,竟敢亵渎帝姬,死一万次也不能恕罪。”
隐藏在暗处的人终于走了出来,他的头发花白,已经是垂垂暮年,脸上皮肤干枯,长满了老年斑。
难怪不肯露面,应该是没有多少活头的老太监了,他的发丝虽然厉害,但是这个年纪风烛残年,自己稍微一击就能要他的命。
老太监只以为李渔死了,笑着上前来救帝姬,“殿下勿慌,老奴来救您了。”
小帝姬双眼哭的红肿肿的,一个劲摇头,老太监只当她是吓的,安慰道:“殿下别怕,贼人已经被打死了。”
“别过来啊...”小帝姬咬着嘴唇,突然大声喊道。
老太监一怔,只见两个泥人,捆住了他的双脚,让他一步也动不了。
李渔使劲一拽,慢慢讲发丝剥离,运了数转内息将它们化掉排出,只是那肺里的血泡越来越多,不由咳嗽了声,一缕血丝从口角溢出。
他看了一眼老太监,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在这耗着了,小帝姬本来吓得魂不附体,花枝乱颤,这时候却鼓起弥天大勇,挡在老太监身前,“别伤害他。”
“殿下快走,大声呼救,别管老奴!”
李渔看着这一幕,突然一笑,身居高位,而有怜悯之心,生死关头还能护着别人,这不就是一个至真至善的人。
他二话不说,抱起帝姬,也不管老太监,使了一个轻身符加土遁,向宫外逃去。
此时打斗最厉害的,是北边皇帝所在的宫阙,李渔反其道而行,向南逃窜。
老太监目次欲裂,看着地上突然消失的两个人,虽然双脚恢复了自由,却不知向哪追去。
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茂德殿下,不管天涯海角,老奴一定救您回来。”
皇宫的大战依然在继续,出来很远,李渔还能感受到空气中杂乱的灵力涌动。
很快,在皇宫的东边,一道道灵光袭来。
汴梁城中个百姓,都在街头欢呼不已,他们已经知道,有贼人袭击皇城。
如今是神霄宫出手了,贼人再没有半点机会。
李渔回到宅子,将帝姬往房里一扔,嘱咐小金莲:“看好了她,渴了就喂点水。”
突然出现的白毛撇着嘴:“你当喂鸡呢?”
小金莲则看到李渔嘴角有血,吓得她花容失色问道:“李渔哥哥,你...”
李渔摆了摆手,说道:“我没时间了,必须马上去鬼市,这一次寻不到离水决,命都保不住了。”
白毛也觉察到他受伤不轻,赶紧说道:“你可不能死啊,你得撑着学会了给我治好伤再死。”
李渔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对谁说话,对着空气大声道:“我知道你能看到,再不来我就自己去了。”
很快,房门一动,大乔神色匆匆进来。
“小豌豆,你自己拿到了?可真够不要脸的...”
李渔点了点头,说道:“受伤不轻,我现在就要走,你背我啊。”
“你做梦。”
“那就没办法了。”
白毛在一旁煽风点火,“都什么时候了,想去于吉墓,还在乎这个?”
大乔一阵气苦,看着他气若游丝,面如金纸,确实伤的不轻,一咬牙跺脚嗔道:“走吧!”
李渔趴在大乔背上,觉得软软的很舒服,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白毛也跟在后面。
“你不怕了?”
“出这么大的事,北斗司的鸟人肯定都去皇宫了,我还怕什么。”
大乔挥舞这一段流苏,两人一狐很快来到大相国寺下,被人带到禅房。
悟清笑着说道:“两位施主又来了。”
大乔丢下银子,悟清笑吟吟地带他们来到门口,楼梯大开,白毛一个箭步窜了进去。
大乔背着李渔,紧跟身后,有白毛带路,都不用地图,很快就到了左慈那个奇怪的小屋。
“老友,快开门,我来啦。”
窗户里露出一个白头来,拍掌笑道:“太好了,你终于肯来还钱了。”
第五十一章 墓室
左慈的失重小屋,还是一样的神奇,不过这一次李渔是没有心情感受了。
他从怀里掏出被血沾在一块的衣服来,看得出是光滑绸缎,上好的蜀锦。
在他的胸口,一个小红点,泯泯地流着血。
“前辈,务必要说话算话,不然我可没命了。”
“这点小伤,慢慢温养就是,死不了。”左慈看着他手里的亵衣,脸色一苦,“还真让你找到了?大宋的侍卫和神霄宫的道士都是做什么的,就打我的时候有能耐...”
他浑身突然散发出一阵金白色的光芒,与此同时,在鬼市上方的大相国寺,天空中一道紫雷愈来愈粗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酝酿着。
寺里的僧人纷纷出来,在这天地异象面前,吓得魂不附体,呆滞如泥人。
半空中,一位年长高僧踏空而起,面色凝重,沉声喝道:“恭喜道友升仙。”
他伸手一挥,大袖拂过,相国寺的百余名僧人被他席卷而起,避开了紫雷的下方的空地。
此时汴梁皇城中,正在打斗的两伙人也都停了下来,观看着天地异象。
两边都不知道,这是那一伙的帮手,能带来如此天威,心中皆忌惮无比。
明教的人率先开溜,毕竟这里是大宋的都城,他们想当然地以为是大宋的高人出手了。
皇宫的侍卫和神霄宫的人,也不敢追,他们也一头雾水,害怕是明教的强援来了,死死守护在皇帝面前。
白毛狐狸看着左慈,笑的幸灾乐祸,“这老杂毛一直不想成仙,游戏人间这么多年,最后被你给破了。”
李渔看着左慈的变化,喃喃道:“关我什么事?”
“他自己说的集齐六朝皇后的亵衣,只是一个不愿成仙的理由,你给他破了他若是强行不成仙,因果就乱了,必遭反噬。”说到这儿,白毛狐狸哈哈大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十分开心。
“也就是说,他就没看得起我,吃定了我拿不出来?”
李渔说完,自己也心虚起来,要不是明教搞事,自己还真拿不出来。
随便遗漏的一个老太监,就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要不是正好捉了个小帝姬,这次就完了。
一声春雷之后,整个汴梁安静下来,两道粗壮如柱的紫雷轰然落下,将大相国寺的禅房劈出一个巨大的洞。
洞的中心,就是左慈的小屋,鬼市内的人,也纷纷逃命。
“天地之威,果然厉害...到底,什么是仙...”李渔就处在雷暴的中心,但是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所有的紫雷都被左慈以身体接住,并没有丝毫的损害,反倒让他身上闪过一道紫芒,仙气萦绕。
左慈落地之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托你的福,我的麻烦就要来了,容本道先走一步。”
“别啊,你还没说于吉墓在哪呢。”
左慈没有说话,伸手一挥,一道金光闪过,李渔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传来大乔的惊呼。
不知道多久之后,再睁眼时候,周围一片漆黑。
他手指捏起一个火球,发现一双蓝幽幽的眼睛,正瞪着自己,吓得他赶紧往后一步。
这一下牵动伤口,疼的倒吸凉气。
后退之后,拉开距离,这才看清眼前是白毛狐狸。
“左慈把我们送过来了。”
白毛说道:“这里便是于吉墓。”
大乔醒的也比李渔早,正在乱逛,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这里有油灯,你能生火简直太好了。”
“有灯也不能点,万一密封的,会把我们都憋死的。”李渔挣扎着起身,他的伤越来越重了。
白毛摇头道:“没事,有风。”
李渔伸手一指,火球分散,落到各个灯柱,墓室一下子亮了起来。
墓室很明显被人盗过,地上散落着各种工具,还有一些衣冠被丢的到处都是。
李渔身子虽然难受,肺叶子里针扎似的疼,但是看到这个场景,还是有些皱眉。
在墓室中央有个石棺,盖子被人掀开,凑过去一看,里面躺着一具尸体。
这尸体死而不腐,皮肉俱存,没有一丝腐臭。从面上看来,于吉长得很是普通,不过儒雅温和,皮肤白皙,面善如邻家老实大叔。
尸体浑身上下,都被人翻了一遍,除了已经风化的破烂衣服,什么都没剩下。
李渔有些难受,据说于吉生前,活人无算,治病救灾,数十年如一日。
临死竟然落得这个下场,和自己的老友张乘风何其相似...
你们这一道,注定是这个下场么?
难怪你不收我为徒,我可做不来。
他叹了口气,强撑着想把石棺盖上,地上的石盖一掀开,下面有一些尘土,还有几个破烂衣冠。
石棺上,刻着一行字:众星亿亿,不若一日之明也;柱天群行之言,不若一贤良也。
字迹苍遒有力,血迹斑驳,应该是有人用指力刻上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可以看出刻字人的悲痛。
李渔本来没有在意,突然在一堆破衣服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
泥土和破衣服混杂中,露出一截枯藤...
上面沾着许多泥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李渔弯腰捡了起来,拍了拍尘土,形状不是很一样,但是材质几乎是一样的。
他直勾勾盯着枯藤,旁边的白毛催促道:“傻看什么,还不快找离水卷。”
“这里明显被盗墓的光顾过了,还能找到么?”李渔握着枯藤,一股熟悉的感觉传来。
“你看这根,像不像把你牙硌掉那根,这里还有折断的痕迹,难道本来是连在一起的?”
白毛满不在乎地摆手道:“九节杖,当然是有九节了,不是你们这一道的,拿了离水卷等于白拿,所以很可能还在,赶紧起来找找。”
“九节杖?”
“你胸口不疼了?什么时候了还问东问西的,快找啊!”
李渔想起那个竹简,确实是普通人看不出来的,一下子又有了信心,在墓室寻找起来。
大乔也在到处翻找,不知道他在找什么,据说孙策是死在于吉手里。
这个时空的大乔好像跟孙策的关系,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李渔也识趣地从来没问过。
墓室不算很大,三个人很快就翻了个底朝天,谁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李渔第一个撑不住了,在石棺前蹲坐,气喘吁吁,运转水灵之力,开始温养伤口。
他奔波一天,终于得以休息,身上也恢复了些许力气,于是坐起盘膝自疗,渐入忘我之境。
背靠着石棺,李渔心中渐渐安静下来,一股凉气从石棺游丝一般传入他的身体,和他握着的枯藤上。
枯藤突然生出无数的藤蔓来,将他裹了起来。
李渔对外面的事浑然不知,他的脑子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石碑,来不及多想,凝神辨认,上面铁画银钩,写着:
奉天地,顺五行,宗阴阳,可长生
李渔心里默念十二个字,每念出一个字来,那个字就消失不见。
念完十二个字,他浑身汗水淋漓,如同负重狂奔,身心俱疲。
十二个字都消失之后,石碑上慢慢浮现出:太平清领书·离水卷
第五十二章 鱼水
墓室内两个人甚至没有注意到,背靠石棺的李渔已经被裹了起来。
李渔被裹在一个藤蔓中,四肢百骸却被水灵包住,脑中灵光一闪,心下登时雪亮。
所有的疲惫感一扫而空,他收摄心神,默念石碑上的口诀,几乎是一瞬间便潜入了意识的空明之境,连一点困难也没有。
朦胧之间,李渔只觉身在一片深幽无际的深空中,周围全都是浓郁到无边无际的水灵,他所处的空间就像一幅幅绽放着微弱光晕的半透明图画中。
李渔使劲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水滴之内,或者说自己成了一滴水。
周围都是一样的水滴,水滴慢慢落下,汇聚在一块,越来越大。
等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流动起来。许多小溪汇聚,成为江河,然后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百川汇成汪洋大海。
“我被融合了,还是我变大了?我是一滴水,还是小溪,还是说我是海?”
一声悠长深远的鲸歌传来,李渔感觉到无尽的孤寂和悠长,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
“离水决...”
李渔适应之后,在其中挪动起来,每一步都很吃力。
但是每走一步,他就感觉自己和水灵的亲和力增加一分,走了七步之后,想要再更进一步,却怎么都挪不动了。
五行,相克相生,相辅相成,其他的没有补齐之前,是不可能发生质变的。
李渔长叹一口气,每一次的进阶都不是苦修,而是水到渠成。
他已经大概了解到了原因,自己跟着张老头练得,是残缺的方术,也就是太平清领书的入门。
而经书和枯藤,就是入门的钥匙。
不管你地基打的多么夯实,没有这个钥匙,也很难入门。
确定再难有所收获之后,李渔主动结束了这个空明之境,破壳而出。
为了和自己出关的大场面配合,李渔大吼一声,双拳朝天,两腿立地。
他自以为的地动山摇没有出现,在白毛狐狸和大乔的视角里,就是那一圈藤蔓散落,露出中间姿势奇异的李渔来。
他还大叫了一声...
一人一狐都觉得有些奇怪...
两个人都很疲惫,找了这么久,很有默契地坐在地上,斜眼看着他。
“出来了?”大乔平淡地问道。
“嗯。”李渔觉得有些尴尬,必须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刚才自己的那一嗓子。
白毛却比他还激动,一跃凑上前,“你学会了么?”
李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白毛前辈,五行方术,相辅相成,不是学会离水决就能突飞猛进的。想要治好你的伤,我看还要把其他的都学会才行。”
白毛斜乜着他,狐疑道:“说这么多,你是不是就想要我帮你集齐五卷太平经?”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介意。”李渔笑着说道。
“反正我又没被困仙阵所伤,学不学对我自己的话,真无所谓的。”李渔一脸真诚地说道。
白毛虽然没有展现过自己的实力,但是眼光出奇地好,他一眼就知道李渔没有说谎。
大乔也凑了过来,她没有找到任何与孙策被杀有关的线索,稍微有些失望,抿了一下发丝问道:“你胸口的伤好了?”
“好了。”
“唉,那我们回去吧。”
李渔迟疑了一会,说道:“有件事,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
“什么事?”
大乔警惕地问道:“你不会被皇宫的人发现了吧?那我可得离你远点...”
李渔挠了挠头,“那倒没有。”
“呼,吓死了,还以为你暴露了呢。”大乔拍着胸口,她能躲避东吴的追捕,全靠大宋护着,允许她在汴梁避难。
这要是让宋廷知道,自己和一个偷他们皇后亵衣的人混在一块,那这个避难所很可能成为新的追捕者。
“就是...我从皇宫出来的时候,顺便带出来一个人。”
“谁?”
“一个帝姬。”
这下不光是大乔,白毛都吓了一跳,“你疯了?”
李渔摊手道:“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好了?”
“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的种子,祝你们终成眷属,我先走一步。”白狐马上就要跑路。
李渔赶紧叫住他,“喂,前辈,你的伤不治了?”
“我想了想,咱们两个不熟,就不麻烦你了。”白毛呵呵说道。
大乔冷哼一声,道:“你还真是色胆包天,我想了一下,我和你也不熟,但是我不走。”
“还是大乔姐好。”
“我不能一走了之,我必须将你绳之以法,解救帝姬。”
李渔赶紧辩解道:“不是的,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她太好了,是指她的天赋和人品。这是一个至真至善至纯的人,是我苦苦寻找的人。我要把自己的方术倾囊相授,让她继承老张的衣钵。”
他从巨野出来,就是为了找一个至真至善的人,传授技艺。当初收莲儿,一半是因为不带走她,她的下场会很惨。
这一次却不一样,小帝姬身上,有一股掩盖不住的纯真,虽然只是一眼,但是绝对不会看错。
李渔感觉自己的目标,很快就要完成了。
张老头,给你找个帝姬传人,我也算对得起你了。
“你有病吧,人家放着帝姬不当,荣华富贵不享受,去跟你学算命?”白毛哂笑道:“就凭你这点小伎俩,能拿出来教帝姬?真拿自己当回事。”
李渔一抬手,一道水灵缠绕着白毛,它马上炸毛,呲牙道:“你要打架?哦...哦哦哦,好舒服,对!就是这个感觉!”
李渔戛然而止,正在享受的白毛跳起来骂道:“小王八蛋,怎么停了?”
“前辈,我这小伎俩如今只能做到这样了,想要再进一步,就看前辈的了。”
白毛刚才伤势又好了一些,他看着李渔,咬牙道:“算了,大家这么熟了,我不信谁也不能不信你,就再帮你一回。”
“谢前辈!”李渔现在需要这个狐狸的经验和见识。
要是没有他,离水决自己肯定学不到,左慈都见不到。
“你确定只是传授方术?”大乔态度也有些松动。
“那当然了,我李渔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守正君子,一诺千金,人所共知。”
大乔抱臂哼道:“那我必须监督着你,要是你小子敢有什么歪心思,我第一个打杀了你。”
第五十三章 十贯
三个人顺着甬道,走出墓室,外面是一个树林。
此时已经是深夜,明月高悬,树林中一片静谧。
“左慈把我们传到什么地方来了?”李渔眉头一皱,这里好像不是汴梁了。
白毛狐狸几下窜到树顶,看了一圈,说道:“这里好像是襄州。”
“这么远?”大乔不安地说道:“那岂不是靠近吴国?”
“别怕,隔着大江呢。”李渔算计着,“回汴梁要多久?”
“谁怕了?”大乔冷哼一声,挥舞着手里的流苏,“蚊子真多!”
李渔捏了三个轻身符,一个拍在自己身上,一个拍在白毛身上,举着手要拍最后一个。
大乔凤目圆瞪,李渔对着人家笔直的大腿,突然想起来不太合适,笑着说道:“还是你自己来吧。”
大乔摇头道,“谁用你这个东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呢,你的乖乖小徒弟,说不定就飞走了。”
她一挥手,流苏飘在半空,伸手提着李渔的背后衣领,拽了上来。
白毛狐狸舔了舔嘴唇,笑道:“这下省事了。”
一阵摇晃之后,流苏飞到空中,李渔一下差点没站稳。
他正在惶惑,突然云开雾散,眼前现出无边无际的澄蓝天空,立时精神一振,原来大乔竟然会飞。
李渔眼珠一转,心中暗道,大乔的法术,好像都来自于这个流苏。
不知道是什么宝贝...
他伏下身子,在流苏上摸了一把,软软的材质好像是活物一般。
这时候,本来英姿飒爽,站在风口,衣带飘风,宛如凌波仙子的大乔,突然脸一红。
她伸脚踢在李渔屁股上,嗔道:“不要乱动!”
李渔尬笑两声,转头往旁俯瞰,但见底下峰峦起伏谷壑纵横,树木几不可见,似化作了一条郁郁葱葱的翠绿毯子覆盖在大地之上,如波似浪。
回头望去,山川正迅速地一围围缩小,渐渐淡没在缭绕的云雾之中。
风头上的大乔,只顾耍帅,丝毫没有注意到,今风吹得她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丰腴娇美的身材一览无余。
李渔咽了口唾沫,赶紧转过头去,不敢多看,免得激怒了她。
“大乔姐真是道行高深,连这种仙家手段都会。”
白毛狐狸是一听到别人的好话,就要跳出来装一下,果然他马上用自己特有的欠揍的腔调,哼唧道:“不过是借助外力,这也叫仙家手段?这应该是半个法宝吧?”
大乔笑道:“算你有点见识,这是师傅传给我和妹妹的,她说是我们的本命法宝。”
“那你可得保护好了。”白毛狐狸笑道,贱贱的笑声,多少带着些轻视。
李渔生怕这贱货激怒了大乔,害的自己也被殃及,赶紧大拍马屁:“那么你们姐妹两个联手,肯定威力大增。”
大乔是个十足的妹控,一说起妹妹,就满脸骄傲,“那当然了,我小妹比我厉害多了。”
“我看是一样厉害,姐姐在我们这些人眼里,也是神女天姝一般。”
白毛又在一边嘟嘟:“马屁精。”
李渔直接无视他,废了半个多时辰,到了开封府附近。
他们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落地之后,往城中走去。
路上三步一关,五步一卡,尽管是深夜,也有人对行人严加盘查。
李渔和大乔都是有通牒的,白毛只要不说话,就是一个普通宠物。但是他还是从一旁绕了进去,毕竟在明教的人大闹东京之前,他才是被追捕的主角。
三个人回到鹿儿巷的时候,发现小楼内灯还亮着,李渔推门进去,小金莲浓睫密颤,捏着衣襟的小手绷得青白。
小金莲一看是他,脸上瞬间惊喜交加。
她抿着小嘴儿,眸中又涌起薄薄水雾,一副又委屈又害怕又欣喜的样子,扑到李渔身上。
“怎么了?”李渔问道。
“他们说你死了,这是皇城司的人,送来的十贯抚恤钱。”
李渔脸色难看,大乔捂着嘴偷笑,白毛直接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打起了滚。
“十贯,真不少,都能买只鸡了,真看得起你啊,哈哈哈哈。”
李渔一边把钱收进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子,一边咒骂道:“这些鸟人,不拿临时工当人看,活该被人打进皇城。咦,这是什么?”
包着十贯钱的,是一个布条,李渔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忠义烈士”四个字。
李渔在皇宫去偷亵衣之前,留下一个木人李渔,估计有皇城司的人看见木人死去,就以为自己死了。一晚上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估计也懒得统计尸体,再说很多人都被打得血肉如泥,想要找也找不到了。
宝光如来邓元觉,一禅杖下去,就敲碎了几十个侍卫,是李渔亲眼看到的。
这倒是一件好事,正好免去他们的怀疑,自己趁机溜出汴梁,或者在这里先传道给小帝姬。
这就叫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不会想到,一个领了大宋抚恤金的人,会偷了帝姬来传道。
“明天把这个挂到门口。”
经此一事,寿山还建不建,都是一个问题。
至少最近是不会建了,毕竟皇宫都被人打烂了,有这个精力,也会先去修补皇城吧。
“明教这些人,闹出这么大的声势,真是胆大包天,我看他们离造反不远了。”
白毛出奇地有些忌惮,说道:“背后不要说起他们,小心引火烧身...”
“咦,你也有怕的时候?”李渔调笑道:“还以为前辈怼天怼地,谁也不服呢。”
“有些人,邪性的很,我教你不要沾染,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李渔想起宝光如来的做派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以后不说了。”
正常的僧人,有敢自称如来的?
“对了,我带回来那个女孩呢?”
小金莲稍微有些吃味,嘟着嘴道:“在楼上呢。”
“在做什么?”
“睡着了。”
李渔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什么?”
“刚来时哭了几声,就吵着要吃东西,我给她做了吃的,她就坐在那里等着。
吃饱之后,又哭了几声,天一黑就睡了,睡得可香了,我去看过三次都没醒。”
第五十四章 天赋
鹿儿巷,小金莲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丧服,在门口粘贴“忠烈义士”的牌子。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都说这家是个没福气的,圣上刚刚下旨,不再强征百姓土地,改由皇家园林建造艮岳,这家主人就死了。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娃儿,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了。”
“我怎么听说,死的是她兄长啊。”
“真可怜,我见不得这么可怜的人儿,回去就让我爹找媒婆提亲。”
“呸!”
小金莲听得面红耳赤,低着头匆匆关上门。
院子里的小楼上,李渔和大乔笑吟吟地站着,房梁上还有一个白毛狐狸。
在他们对面坐着一个小女孩,弯睫大眼、明眸皓齿,白皙娇嫩、吹弹可破,两只小脚垂在椅子上,一下下地晃荡着,莹白如玉的手掌里,握着一只梨子,时不时低头咬一口。
“你们送我回宫吧,不然母后要骂人了。”小女孩皱着鼻子说道。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这是一个真正的公主,自小被宠溺惯了,她可能都不知道什么叫绑架...
李渔眼珠一转,说道:“你母后和父皇,让我将你带出来学艺,你必须学会了,才能回宫。”
小女孩神色立即垮了下来,皱眉道:“是弹琴还是书画?这些都好无聊啊,一直让人家学,母后最讨厌了。”
“都不是,这个可有趣的很。”
李渔笑着一挥手,地上出现五个小人,都只有小猫那么大。
一个泥人、一个金人、一个水人、一个木人、一个浑身冒火的小火人。
小女孩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眸充满了惊喜,“好可爱的小人。”
李渔说道:“你站过来,看看它们哪一个找你,以后你就学哪一门。”
这是要测试一下小帝姬的五行亲和力,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把梨子放下,小脸通红地走到中间,看得出来她很高兴还有点紧张。
只见五行化成的小人,都露出欢喜的神色,手拉着手围了起来,绕在小帝姬的身旁。
在房梁上懒洋洋趴着的白毛狐狸,眼睛里也闪过一丝异色,兴致勃勃地起身看了起来。
李渔吓了一跳,这是捡到宝了,五行亲和力这么强的么?
其他四个慢慢消散,只剩下一个泥人,小帝姬低下身子伸出手来,小泥人慢慢缩小跳到她的掌心。
“看来是土灵天赋最好。”
李渔是五行都有慧根,但是都不是很突出,小金莲是水灵有天赋,眼前的小帝姬,却是五行都有慧根,但是土灵特别突出。
从这一点来说,她的天赋要比李渔更好。
李渔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以后你就要和这个小泥人一起玩,学习怎么使用它,召唤他,学不好是不能回宫的。”
李渔说完,泥人慢慢消失,小帝姬花容一变,脸上写满了委屈,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你学会了我的法术,才能一直跟它玩。”
小帝姬点了点头,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回去了。
“在这里,不能称帝姬、殿下和先生了,都得叫名字,你叫什么?”
“福金。”
李渔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小丫头,实在太好骗了,简直就是白纸一张。
小金莲推门进来,李渔伸手叫过来,笑道:“这是你师姐,你得叫她莲儿师姐。”
“莲儿师姐。”赵福金甜甜地喊了一声。
小金莲脸一红,怯生生地说道:“好漂亮的小师妹。”
李渔如今学会了离水决和厚土决,正好教这她们两个,心中也有些振奋。
张老头,是你在保佑我吧,不然怎么会这么顺利。
大乔在一旁,戳了他一下,说道:“你真打算教完了放她回去?”
“那当然了。”李渔心中盘算道:一个帝姬,怎么也比普通人更有机会实现老头的抱负。
大乔欲言又止,她和大宋皇室关系不错,赵福金是当今宋主最喜欢的女儿,他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就开始学吧!莲儿,你也在旁边看看,温故而知新。”
......
教了些入门的东西,李渔发现,赵福金特别的认真。
她虽然是个帝姬,自小娇生惯养,但是一点刁蛮任性都没有。
你告诉她要好好学,她就会好好学,尤其是知道学了之后,可以免受疼痛。
“我最怕疼了...”赵福金歪着头说道。
小金莲忍俊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
来到院子里,李渔把自己新得的,于吉墓中的枯藤,也栽种到田垄里。
白毛狐狸在一旁嘲讽道:“这是死物,你种不活的。”
突然,土中一阵耸动,冒出一块石头来,绕着新来的枯藤转了一圈,在两根枯藤中间的位置钻了进去。
“这破石头,果然是贪得无厌,早晚炼化了它。”白毛恨恨地说道。
李渔漫不经心地问道:“前辈,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本王乃是六合八荒,鸿蒙至今唯一妖神,堪比大罗太乙,不属九幽十类,不入六道轮回,不在三界五行。”
李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要是我治好你的伤,你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不能。”白毛想也没想,马上说道:“本王行事,但凭本心,现在说了能,以后也有可能不做。”
李渔哈哈一笑,这狐狸满嘴跑火车,根本没有一句实话,偶尔有一句,别人也都不信。
自己给他疗伤的时候,检测过他的内丹,根本没什么特别,估计也就是个大妖。
如果可以的话,李渔想拜托他,在女贞人露出狼子野心的时候,出手帮助一下大宋。
毕竟自己现在,和赵福金有了一定的交情,若是按照原本的时空的剧情发展,那李渔是肯定受不了的。
现在想来,指望这只狐狸,还不如自己集齐五行卷,来的实在。
白毛狐狸眼神闪过一道幽光,瞳孔中把李渔的影子困住,片刻之后,他看向李渔的眼神,突然充满了嘲讽。
“等你学全太平经,第一件事,就是逃。别想些有的没的,逃得慢了,命都没了。”
李渔倏地一下转过头去,心里毛毛的,这玩意...能看透人心?
第五十五章 天才
“启奏陛下,大闹东京的贼子已经查明,是江南明教方腊的人。”
蔡京微微弯腰,手持象笏,朗声宣报:“贼人共杀死我侍卫一千三百零七名,禁军校尉七十二人,皇城司七人,神霄宫阵亡三人。东京百姓,死伤不计其数...”
赵佶闻言一惊,绕过龙书桉,走了几步,长叹一声,甚是懊恼。
“明教贼人如此势大,还掳走了朕的...”
蔡京赶紧弯腰,打断皇帝,道:“贼人掳走宫女一个,老臣提议厚待宫女家人。”
赵佶不蠢,马上明白过来,这个时候若是承认堂堂的大宋帝姬被明教的贼人掳走了,那么对皇室的威信打击太大了。
幸亏蔡京即使阻止,赵佶长叹一口气,坐到龙椅上,郁郁寡欢。
散朝之后,赵佶把蔡京、童贯、高俅叫到春和殿。
“三位爱卿,皆是朕的心腹,如今帝姬被掳,朕心甚痛。你们务必要派人,去明教巢穴,救出帝姬。”
这件事和蔡京关系不大,因为他不负责这一块,所以他心里最是轻松,马上应声道:“臣等敢不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
赵佶神色犹豫,挣扎了许久,还是用沉痛的语气说道:“帝姬一事,关系到国家朝廷的体面,千万不能声张...若是...若是,朕的福金受辱,就...万事以朕和皇家的体面为主。”
在场的人全都一愣,高俅和童贯面面相觑,这谁也不敢应承。
赵福金是最得宠的帝姬,要是真的因为受辱,而被自己的手下杀了,以后皇帝想起来,心里难免会有嫌隙。
“茂德帝姬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会平安归来,请陛下放心。”童贯低声说道。
赵佶脸色难看,挥手道:“你们走吧,朕要在今年听到方腊伏诛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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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儿巷,李渔的宅子前,挂着“忠烈义士”四个大字。
距离那场皇宫惊变,过去已经两个月了,依旧是汴梁百姓们闲谈的话资。
宅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少女的欢笑,小金莲和赵福金,关系突飞猛进。
她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学艺。面对如此天真的赵福金,就连小金莲,也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保护欲来。
李渔的菜园子里,有两个小人,正在手拉着手做游戏,仔细一看是泥人和水人。
赵福金用李渔的菜叶,编了一个小花环,戴在泥人的脖子里。
李渔刚刚从房里出来,心情还不错,这两个月他把离水决从头到尾,又修炼了一遍。
如今虽然不能像于吉这种人一样,挥手之间消弭一场瘟疫,但是水灵之力运用的炉火纯青。
他心情一好,就喜欢逛逛自己的菜园子,看着瓜果累累,花繁叶茂的样子,心情会更加舒畅。
“咦,我的梢瓜刚开的花都哪去了?”
“李渔哥哥,你踩到小石头的新衣服了!”赵福金在一旁,气鼓鼓地说道。
“小石头是谁?”李渔警惕地看了一圈,他现在是个“死人”,而且还是一个忠义烈士,不能被人发现的。
“就是他!”赵福金指着地面上,李渔低头一看,一个小泥人,打扮的花枝招展,自己的梢瓜连藤带花酒在他的身上。
“我...”李渔一阵胸闷,抚着额头道:“你就学了些这个?”
赵福金不服气地说道:“李渔哥哥教的我都学会了,跟小石头玩一回怎么了。”
“真能说大话,那你使一个‘稳若泰山’我看看。”
赵福金深呼吸一口,突然双拳抱头,蹲在地上。
虽然又萌又可爱,但是这哪是自己教的,李渔可丢不起那个人。
他看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发火,菜园子突然抖动起来,从地上冒出一个巨大的土墙,挡在赵福金的面前。
自己辛辛苦苦,耕垄浇水,栽苗插秧...
就这样被她翻了...
心疼归心疼,李渔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白毛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说道:“你捡到一个好苗子...”
“苗...瓜...我的地。”
李渔长叹一声,赵福金起身,得意洋洋,“怎么样,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得很。”
小金莲见事不好,慢慢背着手往后退,趁着李渔不注意,溜回到自己的小楼,从门缝里往外看。
“那你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赵福金歪着头,疑惑地问道。
李渔挤出一个笑脸,“开心,怎么不开心。”
天赋这东西,其实是蛮不公平,有的人苦练一辈子,可能也摸不到门槛。
像赵福金这样的,已经不是祖师爷赏饭吃了,而是祖师爷拿着饭喂到嘴边求她吃了。
李渔看着地上的小萌物,突然一阵欣慰,他笑着说道:“福金呐,你怕疼么?”
“怕!”赵福金理直气壮地说道,“最害怕了。”
“人都有畏惧的事情,畏惧的也可能是畏惧本身,真到了某个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怕的要死的那个东西,其实一文不值。”
“如果有一天,你喜欢的东西要被破坏的时候,你要勇敢地站出来,挺身而出保护它。”
“那个时候,无论是什么样的敌人,你都不要害怕。”
赵福金怔了一下,挠了挠头,摊手道:“没听懂...”
李渔没有继续解释,有些事不是靠解释和教条能说清楚的。
在门缝偷看的小金莲,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溜了...
她的心里酸酸的,说不出什么感觉。
“最喜欢的东西...”她嘴里喃喃自语,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李渔。
夜色降临,三人一狐吃过饭,李渔伸了个懒腰,说道:“都回去休息吧,莲儿,你睡前教福金把轻身咒念一遍。”
小金莲嗯了一声,和赵福金挽着手,叽叽喳喳地回自己楼去。
李渔回到自己的小屋,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白天的大场面。
那土灵之力,已经十分精纯,根本不像是一个才学了几个月的人使出来的。
他嘴角一抿,翘着腿枕着手掌,“张老头,怎么样,对得起你了吧?”
一只白色的纸鹤,飞到他的跟前,纸鹤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小豌豆,我睡不着,你来陪我下棋。”
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慵懒,这种风情,自己认识的女人里,只有大乔才有。
“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可是忠义烈士...出门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还不让皇城司和北斗司的人,把我当场超度了啊。”
片刻的沉默之后,“那我去找你下棋。”
李渔:“大姐,这么晚了,不太合适吧?”
“大姐?你说我很老么?”
“没有,我说你很大...嗯,大乔姐,简称大姐。”
“你等着!”
第五十六章 色魔
一个年轻寡妇,深更半夜到自己房里来,这简直就是明示了啊。
李渔深呼吸一口气,捻着手指:莫非我青涩而又苦闷的处男生涯,今晚要结束了?
其实本来打算留给自己新娘的,但是如果是大乔的话...
我就从了吧!
大乔趴在床上,对着一个小镜子,强忍着笑意。
两条白皙的小腿翘起来,在空中来回踢,看着镜子里的李渔。
他先是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用茶水漱了漱口,正襟危坐在床沿。
坐了一会,又站起身来,去练习了一下开门,还自言自语地试演一会怎么和自己说话。
这一切都被大乔用纸鹤和镜子看在眼里。
“想什么呢,臭小子。”大乔笑了一声,也不说话,把镜子放到枕头下,闭上眼开始睡觉。
鹿儿巷,李渔等了很久,没有人来,才知道又被她耍了。
“线上聊天的女人,都是骗子...”
李渔被人家撩拨的心猿意马,看窗外月色正明,如今是初秋,空气中凉丝丝地冷风,吹得人十分舒服。
空气中弥漫着花香,李渔从窗户一跃而出,干脆到房顶,枕着双手看月色。
一阵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李渔低头一看,墙角卧着几个黑衣人。
李渔一下子警惕起来,他慢慢挪动身子,不发出一点声音。
墙角的黑衣人一共有四个,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房顶。
确定周围没人之后,四个人中有两个蹲在墙下,然后用手撑着,助力其他两个翻墙而入。
此时院子里,白毛狐狸耳朵一动,刚想起身跑路,待确定气息之后,又趴下睡了起来。
李渔微微有些皱眉,这些人肯定不是官府的人,若是朝廷发现自己,不会是四个人鬼鬼祟祟前来。
这里是汴梁,朝廷抓人怎么会这么猥琐,肯定是重兵围住,将自己擒拿了。
想通了这个关节,李渔就不是很害怕了,他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等他们慢慢摸到了小楼下。
在那里面,莲儿和福金正在睡觉。
不是朝廷的人,那会是谁?
李渔苦思冥想,自己在汴梁没有仇家。
不是寻仇,只可能是来有所图谋了,那么肯定就是莲儿。
想到莲儿最近总是一身孝服去买菜...李渔顿时了然。
这样的话,绝对不能留活口,不然自己容易暴露。
墙角两个人蹲在地上,撕下面罩,低声道:“这次捉了人回去,不知道衙内有什么赏赐。”
“赏赐?就因为最近没寻到这个小娘,富安的耳朵都被拽下来了。幸亏内卫禁军帮忙,查到这个李渔,不然咱们都得倒霉。”
“这小子也够惨的,刚刚死在皇宫,小妹就被衙内看上了,哈哈。”
“这算什么,禁军里有个教头叫什么林冲的,那才叫惨,嘿嘿。”
高衙内?
原来是他。
李渔手指轻动,两道藤蔓顺着墙上的藤萝,慢慢缠上墙角的两个人的脖子,他们被勒的发不出一点声音,面皮涨红变紫,气息慢慢消失。
勒死了两人之后,地上撕开一个口子,两具尸体慢慢陷了进去。
进来的两个人,摸到小楼内,挨个房间偷窥。
突然,最后面一个感到潮湿的水气,他还没来的反应,水气就将他包裹,然后瞬间凝结为冰。
黑衣人被冰封,也不过一瞬间的事,脸上甚至都没来得及出现惊恐的神情。
李渔杀了其他所有的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剩下的人犹不自知。
他们手里拿着一个竹管,李渔一看就知道,这是装迷烟的。
方士走南闯北,这迷烟其实还是他们先发明出来的,为的是对付路上的强盗或者反杀黑店。
在方士面前吹迷烟、打闷棍、装神弄鬼...都属于班门弄斧。
正在楼里的最后一个黑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觉得有些不对劲。
“富安?”
他轻叫了一声,没有听到回应,顿时毛发悚立。
装作继续上前,到了栏杆处,一跃而下,准备逃命。
院子里站着一个泥人,身上筋脉处都有一条火线,岩浆的味道传来,十分刺鼻。
仅存的黑衣人拔出刀来,做了一个防守的架势,对着泥人。
“阁下好手段,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若有冒犯,还望恕罪。”
泥人面无表情,自然也不会回答他。
黑衣人慢慢绕了过去,想要越墙而出,泥人一步就挡在了他的身前。
“看样子,阁下是不准备放我走了?”
黑衣人展开身形,迎面而上,刀法一经展开,便如狂风迎面,锐不可当,连绵不断十三刀重击,一刀快过一刀,一刀猛于一刀,斩在了泥人身上。
泥人被打的四分五裂,黑衣人长舒一口气,刚想逃命,突然地上散碎的泥人,重新组了起来,跟刚才一样。
房顶的李渔面色潮红,这最后一个黑衣人实力不俗,自己轻敌之下,险些被他所伤。
幸亏最后时刻,及时收功,让泥人自散。不然凝聚着自己灵力的泥人受伤,势必殃及自己的本体。
黑衣人暗骂一声,狗日的富安说好了只有一个小女娃,怎么这间宅子里,还隐藏着一个高人。
他身形闪动,脚下连踩奇门步法,每一移位,都迷踪难测,可惜泥人根本不动。这一番走位,全都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费了心劲。
黑衣人欺身上前,刀与他身形完美融一处,裹起一团光轮,一往无前的向泥人罩来。
这一次泥人没有生受,而是敏捷地躲了过去,黑衣人一刀斩在了它身后,一个冰块上。
看着被砍成两段的冰块,黑衣人心中惊惧交加,被他斩断的赫然就是高衙内的心腹---富安。
黑衣人一看幕后高人不肯出面,只是用泥人迎敌,知道对方没有谈判的意思。今晚这架势,不是他死就是自己亡。
我陆谦学成本事,从家乡出来,只求富贵一场,如今还没有享受过一天东京的繁华,岂能死在这里?
他也不再多言,双手持刀,如山而立,宛如一个漩涡周边气息不断向他凝聚。
李渔眼睛一眯,手指捏了个法诀。
院子内的花树,一起微微颤动起来,陆谦全神贯注,警惕四周的敌人,浑然没有注意到。
直到他感觉到头有些发晕,才暗叫一声不好:有毒...
第五十七章 杀意
陆谦这一招,攻守兼备,刀气纵横,气旋的中心就是他自己。
可惜,他在李渔的院子里,遇到了李渔...
李渔自己偷拐了人家的帝姬,还偷了皇后的亵衣,心里有鬼,就在院子里做了很多布置。
比如那些花树里面,都带了毒素,只要他一催动,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
陆谦一招把所有的毒气都吸到了自己身边,本来是攻守兼备的一大杀招,变成了自杀招式,他马上感觉到了不对劲。
李渔在屋顶,冷笑一声,看着他神色慢慢失去了从容,变得慌张起来。
“我都要死了,他还是不现身么...”
“是高衙内让你来的?”
陆谦的耳边,终于传来了对手的声音。
他心里苦笑一声,打到现在这个地步,同伙都死完了,竟然是第一次听到对手的声音,而且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他,甚至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
“没错。”陆谦毫不犹豫就把高衙内卖了,“若是你留我一命,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的命在我手里,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能不能活命,取决于你的秘密的价值。”
“高衙内,今夜在醉月楼,宿在了楼中花魁锦儿姑娘的房里,没有回府。”
说完之后,陆谦紧张地看向四周,他自己已经感觉到毒素堆积,彻底丧失了移动能力。
现在别说反击了,只要对方不给解药,他甚至没法逃命。
“还望赐予解药!”陆谦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哭腔。
李渔不为所动...
这样的人,放走一次,就是给自己的脖子上,悬一把刀。
他没有任何的怜悯,毕竟今夜若是他比自己强,自己的命运将会更加悲惨,还有莲儿。
“早知道,不来东京了...”
陆谦最后关头,脑子里涌现出这个想法,然后带着无尽的不甘,倒了下去。
几十年的苦修、钻营、逢迎,都化为乌有。还有他从未触及却万分渴望的权势...
他倒下之后,李渔手指一动,泥人上前,一口将他的尸体吞了进去。
在泥人的肚子上,涌现出一道红色的火纹,然后打了个嗝,吐出一丝丝灰烟。
被陆谦砍成两半的冰人富安,砰的一记闷声,碎为无数的小冰点。每一个里带着芝麻大小的肉沫,然后随风吹散,散落在鹿儿巷的地上,和尘土混为一体。
院子里静悄悄的,月光依旧皎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楼内,赵福金打了个哈欠,小脚一抬,整个人抱在金莲身上。
大师姐软软的胸脯,只穿了一个月白色的小衣,比任何枕头都舒服,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小丫头满足地睡了起来。
白毛狐狸连眼都懒得睁,只有李渔,坐直了身子,目光望向汴梁主城,“真麻烦...”
虽然杀掉了这四个喽啰,但是他们背后的人还活着。
高衙内死了四条狗,他不会善摆干休的。
为今之计...只有...把他也杀了。
李渔叹了一口气,“高衙内...”
毫无疑问,如今的李渔去杀高衙内,是很难的。
但是自己不可能让他活着,继续无休止地找自己的麻烦。
报仇不能隔夜,因为第二天,高衙内肯定就有防备了。
李渔伸手在脸上一抹,一个面具戴在脸上,换了一身短打劲装,护腕束腰缠好,从窗户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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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月楼,李渔蹲在护院外的墙角根下。
他很轻松就问出了锦儿的院子所在,因为她是楼里最红的姑娘。
果不其然,楼内外都有护卫,许是明教的事,让这些汴梁纨绔提高了警惕。
当然,他们也不会靠的太近,免得影响到主人的兴致。,只是把院子围了起来。
院子里布置的很是清幽,像锦儿这样的花魁,绝对不可能和那些一般的姑娘一起,住在花楼上,是有自己的小院的、
院子里露天摆着一张绣床,还有五六个伺候的丫鬟,两个在一旁打着扇,还有一个端着清水伺候。
剩下的两个美貌丫鬟都和锦儿一道,婉转娇1啼,卖力地伺候客人,四具白花花的身子,交织、叠加、缠绕在一起。
还挺会玩...
李渔从树上,就像是树枝的一部分,慢慢滑了下去。
突然,李渔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还有高手...”
一股威猛霸烈的气息,在小院弥漫开来,这绝不是床上几个货能有的。
李渔伏在墙上,小心翼翼地仔细观察起来,若是这狗贼嫖1妓都谨慎地带着高手,那么他命不该绝...
自己绝对不会强行出手。
“狗贼,纳命来!”
一声爆喝,犹如春雷惊绽。
从墙上跃下一个胖大和尚,手里挥舞着一根禅杖,小臂比自己的大腿都粗,双眼精光四射。
“哈哈,鲁智深,等你很久了!”
墙边跃出几个道士,他们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胖大和尚。
“神霄宫的人?你们以为护得住这个孽畜呢,洒家今日非当着你们的面,捶杀了他。”
鲁智深喊得震天响,但是话音还没落,已经跐溜一声翻墙要跑。他虽然又胖又大,逃起来竟然敏捷地很,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高衙内赤身裸1体,大声呼喝道:“还不去追!”
他手下的护卫当然不敢抗命,一起追了出去。
几个道士瞥了他一眼,其中一个相貌清秀的,往前一步就要上前教训这个纨绔子弟,被同伴拽住,“师父的命令要紧,先抓鲁智深。”
原来神霄宫的人,只是当高衙内为诱饵,一心要抓鲁智深。
道士离开之后,高衙内哈哈一笑,拽过几个吓的花容失色的美人,要继续刚才的多人运动。
李渔嘴角一动,慢慢靠了过来。
他走到绣床跟前,床上的四个和床边的三个丫鬟,都没有发现。
李渔一伸手,瞬间拍晕了几个女人,然后把正在喘着粗气的高衙内揪了起来,嚣张跋扈多年的汴梁大纨绔瞪大眼睛,想要怒骂这厮吃了熊心豹子胆。
李渔直接不给他和女人们说话的机会,一拳下去,重重砸在高衙内的胸膛上。
这一拳,带着火灵之力,罡风散发着炙热的火浪,一拳就将高衙内捶的七窍流血,胸口出现一个大洞,内脏流了一地。
李渔沾了沾血,在旁边的柱子上写道:杀人者,花和尚鲁智深!
第五十八章 画符
李渔杀完人之后,马上退回小楼。
鲁智深肯定不会跳出来辩解,他现在不知道躲到哪去了,而高衙内要强抢一个小民女,也不会搞的满城皆知。
饶是如此,李渔还是连夜,把园子里的花树喂上毒,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天清晨,汴梁城中再次戒严,大相国寺看守菜园子的和尚鲁智深,把高太尉的义子捶杀了。
这条消息不胫而走,吵得满城风雨,不知道多少人暗中叫好。
鹿儿巷内,却风平云静,和往常一样,李渔推开门,两个小丫头携手在打水洗脸,互相泼水打闹嬉戏,叽叽喳喳地十分欢快。
赵福金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身上水津津的,肌肤香滑白腻,莲儿粉嫩的玉颊像涂了胭脂般娇红,幸亏李渔知道她天生就是这样,而不是在故意勾引人。
两个少女看上去就赏心悦目,李渔忍不住轻笑一声。
在自己的庇护下,她们睡得很踏实,丝毫不知道,昨晚这里经历了什么。
对于莲儿这样的人来说,她的出身和她的相貌结合起来,就是痛苦悲剧的根源。
希望自己可以改变这一切...
白毛狐狸伸了个懒腰,趴在葡萄架下,打了个哈欠,“小子,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去哪?我在这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白毛拱耸后背,晃了晃身子,“你不游历天下么?”
“为什么要游历天下?”李渔嘁了一声,“你这人...狐可真奇怪。”
白毛骂道:“臭小子,你少装蒜了,你们这一门不是都要游历天下么?”
“我没有入门,只是一个代人授艺的工具人。”
白毛哂笑道:“难怪,我一看你这样子,跟菜地里的那破石头是绝配,就不像那一门的人。那一门都是傻子,不然就是疯子。”
白毛话音刚落,就捂着脚跳了起来,在他下面赫然多了一个土刺。
“我也不认同他们,但是没必要恶语相向吧。”
“好小子,本王恢复了功力,第一个把你蒸了吃了。”白毛捂着脚,嗷嗷叫到。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只是活的长一点,没什么本事。”李渔无所谓地说道,“不然为什么你一点高人的气度都没有。”
“呵呵,你懂个屁,那些鸟仙毛佛,一个个看上去超凡脱俗,其实人世间的名利只是他们不需要了而已。后者他们自己不出马,让手下的徒子徒孙来争,来抢,吃相不知道多难看。不信你看看,那些鸟人抢夺气运香火时候的市侩模样,像不像一群抢腐肉的鬣狗?”
白毛越说越激动,“这天下修为的大道,就是强夺和积累,哪有半点狗屁气度可言!都是他娘的装出来的,看见就让人作呕。”
“本王看满天神佛,就跟看地上的狗屎一样。”
两个正在洗脸的小萝莉,呆呆地看着炸毛的狐狸,眼睛里闪着似懂非懂的目光。
“咳咳,你们两个,赶紧去准备一下,今天学画镇邪符。”
李渔赶紧把她们赶到小楼,自己是代张老道收徒,白毛的这番话,和老张头完全相反。
外面的满城风雨,都和自己无关,杀人的是花和尚,还留了字证明。
高衙内是高俅高太尉的义子,在他落魄当泼皮的时候,就对他忠心耿耿。
要说他们两个完全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不会为了自己这个义子,搞出太大的动静来。
因为现在他掌握的禁军,总领统制、训练、轮班宿卫与戍守、迁补、赏罚的政令,也可以随皇帝出行,负责护卫任务。是一个香饽饽,大宋有点权势的,都想把手伸进来,分一杯羹。
李渔进到小楼的书房内,两个小丫头已经铺好纸,研好了墨。
李渔笑道:“符篆,是方术的核心,是符和箓的合称。符篆术,练好了,可以召神劾鬼、镇魔降妖,治病除灾。。”
“什么是劾鬼?”赵福金歪着头问道。
她这个标志性的动作,可爱到犯规,李渔笑吟吟地说道:“人死之后魂魄不散,即为鬼。”
“好可怕。”
李渔轻咳一声:“别说话,认真听讲。”
“哦。”赵福金做了个鬼脸,和小金莲拉着手,认真听了起来。
“鬼阴气太重,久在阳间,能使人虚弱害病。这时候就需要我们方士出手,或书符于章表,上奏天神;或用符召将请神,令其杀鬼;或用符关照冥府,炼度亡魂。”
“符也有很多种,一曰云篆,乃是云气变幻而作,可以召神。这个不是我们方术的内容,一般是正一道的人在练,凡事不靠自己,全靠神仙,可以说是毫无用处,十分鸡肋。”
“还有一种叫符图,专门是做改风易水,墓葬堪舆用的,你们学了没用处。等我找到一个根骨极佳的男娃,再教会了他,将来若是穷的吃不上饭,可以靠这个赚点钱花,不至于饿死。”
在张老道游历天下的时候,这个技能,才是让他赚钱最多的。
自从佛道昌盛以后,似乎人人都喜欢把希望寄托在来世,看风水比自己上进更用心。
李渔继续说道:“我们方术用的最多的,是灵符和宝符。”
李渔随手一画,口中念道:“轩辕圣母,厥有灵符,煜煜神电,明辉天枢。”
他将灵符打出,一道闪电在空中凭空出现,然后迅速消失。
“这就是灵符,打架时候可以捏一个劈人。”
话音刚落,他又捏了一个黄纸,口中念道:“紫电匣剑,青山桃印,天锡宝符,俾炽而昌。”
打出之后,一阵白炽光闪过,在房内荡开一圈涟漪,李渔笑道:“这类宝符,可以驱邪避灾,赶妖驱魔。”
“好厉害!”赵福金拍着小手,金莲也笑嘻嘻地点头。
李渔心情大好,轻咳一声,“少拍马屁,赶紧学,刚才我画的两个,每人每个各画三十张,就可以吃午饭了。”
两个少女小脸一垮,哀叹起来,活像自己年轻时候,班里听到布置作业后发出的声音。
李渔走到门口,回头道:“写不完,今晚也不许吃饭,还要打手心。”
说完关上了门,里面马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画符。
第五十九章 诅咒
砰的一声,白虎堂内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
“查!一定要严查!”
高俅眼里有红色的血丝,脸色难看的吓人,堂内的将领都噤若寒蝉,没有一个出声。
平心而论,他们中很多人都看不起这个出身寒微的殿帅,但是他圣眷正隆,谁也不敢得罪了他。
“神霄宫的废物,鲁智深在他们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了我儿!”
这一句出来,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高殿帅这是疯了,连神霄宫都敢骂。
在大宋,神霄宫就是一个地位超然的存在,他们的宫主就是当今大宋国师林灵素。
他们和李渔不一样,是正儿八经的符篆三宗之一。
道教中的天师道和上清、灵宝派分别以龙虎山、茅山、阁皂山为活动中心,形成著名的“三山符箓”。
他们所画的符篆,就是李渔看不起的云篆,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神霄宫的道士是可以请神的...
李渔他们这一道,更信任人的力量,只要是控制五行之力,为人所用,而非求助神仙。
单从威力来说,如今肯定是神霄宫的符篆更能打,因为你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神仙吧。
“高太尉,说话要小心一点,我们神霄宫只是奉国师之命,捉拿花和尚鲁智深,并没有得到命令,要保护令公子。”
白虎堂内,走进来一对锦衣道服、斜背长剑的男女。两肩均缀有嵌珠的精织太极,一看就是道门中人。
进来的女人约莫二十出头,不到三十岁,身如柳条、面色白皙,肌肤有着南方越女的水灵剔透。
可惜眼光高过顶,又缺少帝姬公主的那股娇贵气,薄薄的丹凤眼里白多于黑,看着惹人讨厌,一眼就知道是个刻薄的人。
男人比她就顺眼一些,进来之后,抱拳道:“高太尉丧子之痛,我等完全理解,但是切勿再次辱及我们神霄宫。”
高俅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他早就知道神霄宫的人要来,不然也不会故意那么大声骂给他们听。
“那你们一定把花和尚捉住喽?”
高俅明知故问,就是要恶心一下他们,昨夜要不是他们游说,自己也不会同意让义子去做诱饵。
“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昨夜花和尚一直被我们追捕,他不可能有机会回头杀了高衙内。依我们神霄宫判断,杀害令郎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谁?”高俅沉声问道。
“不知道。”
高俅气的面皮发紫,强忍着怒意,保留着对神霄宫最后一丝的尊重,“送客!”
道袍女人冷笑道:“鲁智深粗中有细,国师说了他是有大慧根的人,他如今跑了,隐匿在汴梁,还请太尉自己也要小心。”
高俅脸色铁青,看着他们两个慢慢走了出去,骂道:“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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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初升,一灯如豆。
李渔在书房内,披着一个外袍,看着两个女娃画的符。
虽然赵福金更有天赋,但是明显莲儿更用心,画的也更好。
最离谱的是赵福金画到最后,又不老实了,还有几个自由发挥的小插图,都是她和大师姐玩耍的场景。
很快翻完了所有的灵符宝符,底下露出一个空白的黄纸来。
李渔轻笑一声,把两个人的“作业”推到一边,打了个呵欠。
他低下头,刚想把灯吹灭,突然眼色一历。
只见原本是空白的黄纸,歪歪扭扭,出现几个符号。
几个符号,像是虫子,又像是蛇,还有一丝丝蝎子的模样。
“鬼画符!”
李渔从桌案前跳开,如临大敌,捏了一个法决,看向桌子旁。
并没有一个鬼影,但是符篆依旧在被人画着,李渔汗毛倒立,浑身一冷。
无人的情况下,符篆自己画了起来,这就是鬼画符。
既然周围没有厉鬼,那么就不是鬼画符,只剩下一种情况,中了蛊毒。
也就是诅咒。
李渔脸色凝重,这东西神秘难测,威力有时候堪比神罚天劫,万劫难逃,有时候只会让你难受一小会。
他捏了一个火球,将黄纸燃为飞灰,燃尽的灰却像是长了眼睛,慢慢飘向李渔。
李渔赶紧躲开,但是这东西如同附骨之疽,不管自己躲到哪,都会慢慢向自己靠近。
它们的速度很慢,轻易就能躲开,但是它们如影随形,无法彻底消除掉,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吃不喝,只是躲避吧。
在南蟾部洲,巫师、蛊师大行其道,用毒高手数不胜数。
那里千奇百怪的毒物也多,方便他们炼制,但是东胜神洲很少见到,李渔也只是听说过。
李渔手指一动,一股水气缠绕,将灰烬冻了起来。
他长舒一口气,刚想放松一下,低头一看,让他一个激灵。
在自己的手背上,和方才一样的图案,慢慢浮现出来。
“我的手背?”李渔露出痛苦的表情,还是没能躲过这个诅咒。
诅咒,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名字,一个注定是充满了神秘危险的词。
手背上的图案,让李渔心烦意乱,他用心感受,没有觉到任何不适。
想要用水灵之力,将图案抹去,却发现这东西好像天生就长在自己手背,完全融为了一体,除非砍掉自己的手掌,不然根本消弭不掉。
这不是无妄之灾么?
李渔开始皱眉思考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去过南疆,更别提和他们结仇了。
到底是谁要害自己?
这种一切都是未知的恐惧,才是最折磨人的。
如影随形的诅咒,无时无刻不跟在你身边,在这种无边的恐惧下,人的精神很容易比肉体还提前崩溃。
李渔重重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看着手上的图案。
突然,他脑子灵光一闪,记起在山鬼古墓,那个贵妇的陵寝的壁画上,好像出现过这种图案。
“难道是得到厚土决的那次,沾染了不该沾的东西?”
李渔又想起那个诡异血腥额壁画,上次只当是墓主人或者她的亲人在发泄自己的不满,现在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让一场有序的屠杀,发生在墓主人自己的墓穴内,李渔感到一股寒意。
那些残忍的壁画,还要死状千奇百怪那些尸体...他们是不是并非在陪葬,而是在举行某种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