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以琴为罚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第三天清晨,李嗨站在庄子门口,对着那些光着屁股送自己的小孩们挥着手。这几日他闲的无聊,打发时间都是靠着徐九弄来的食材。不过再像第一天那样,几乎给每个庄户都做了一碗面条的情况是没有了。
因为不管李嗨好说歹说,这徐九都不愿意出庄子去给自己弄食材。到了昨天的时候,这庄子里贫乏的食材已经被李嗨都折腾了个遍,也算是让他对于几天之后的宴席,该准备什么菜有了一些准备。
李嗨本来想骑马,可还是被徐九扯进了马车里,待到马车徐徐跑了起来,李嗨抱着胳膊没好气地说道:“这三天时间不都过去了么?怎么还得坐这颠得厉害的破马车!”
徐九从马车上找出一个软垫,塞到李嗨屁股底下,说道:“忍忍吧!都是为了坞主的大事,我也觉得骑马痛快,可要是让别人瞅见了你,怕是今天之内不能速战速决了。”
李嗨并不奇怪子午坞的坞主知道自己查账的事,毕竟既然自己知会了顾主事,那坞主自然也知道了。
至于为何要让自己在等这三天,李嗨也猜到了缘由,这子午坞的坞主怕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把对方一网打尽,必然还准备了什么后手。
对于这样聪明的上司,李嗨很满意。因为省了很多功夫,只要自己先冲锋打了第一仗,后面的麻烦想必坞主都已经解决了。
不过一想起子午坞的坞主张夕,李嗨还是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那张夕真的不是自己最开始在溪水旁见过的那个美少年?
于是李嗨试探性地问道:“徐大哥,不知道坞主可有什么兄弟么?”
徐九赶紧像做贼似的瞅了一下周围,见外面护送的曲部没有注意到马车里的声音之后,这才小声说道:“这事你不必问我,等今天一过你就知道了。反正老哥我就一句话,千万小心坞主!”
说完,徐九又指了指外面,道:“看到那个一直跟在咱们附近的人了么?那家伙叫秦无衣,别看他见谁都冷冰冰的,看似厉害的不行,可只是做错了一点事,就被坞主生生地打断了一条腿!”
李嗨刚准备偷偷往外看一眼秦无衣,就听到耳边嗖的一声,一把小刀就穿过马车的布帘子,扎进了徐九的双跨之间的木板上,吓得徐九直接蹿了起来,趴在马车边上对秦无衣怒喊道:
“直娘贼!差点断送了老子的香火根!”
秦无衣依旧面无表情,淡然说道:“骑马摔得。”
李嗨一路上其实早就对秦无衣充满了好奇,只是这几日都没见过这人,到这时被徐九提醒起来,且又看到秦无衣的眼神和骑马的姿态,顿时脑中犹如鸣钟嗡嗡作响。
这秦无衣就是那天晚上追杀自己的人!
李嗨撇过头,赶紧压下心中的震惊,装作困顿的样子靠着软垫假寐起来。
“咦!这小子怎么又睡了起来,也罢,那我也歇一会!”徐九转过头看到李嗨的样子,也闭起眼睛四仰八叉的躺倒在马车里。
马车外的秦无衣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对着周围的曲部们说道:“速速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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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徐大带着聂老三已经赶在天亮之前进了子午坞,这时正跟在顾主事身后走进了内院。
顾主事绷着脸,一边领路,一边气呼呼地骂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坞主叫你们去做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搞成这般狼狈的模样!”
徐大讪讪地笑了一声,还没开口就被旁边的聂老三打岔道:
“这还叫简单的事!我们兄弟来回跑了几千里路,连去时带的马都累死了大半!顾主事你不信看看,我这大腿根都被磨成了啥样。”
说着,这聂老三就解开了裤腰带,倒真是一个说到就做到的主。
旁边的徐大赶紧踹了聂老三一脚,骂道:“还不都是你这个瓜怂!快别丢人现眼了,这是什么地方?还弄你那套!”
顾主事知道自己镇不住这帮土匪一样的悍卒,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行了,别做戏了。老夫也知道你们辛苦,倒地是个什么章程,等见了坞主再说!”
等这一行人走到了目的地,看到院子里的石榴树都开满了艳丽的花,又瞅见花海中正在品香的少女,顿时一个个低下了脑袋,就等自己的主人开口。
少女今天倒是懒洋洋地,倚在石榴树旁,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手上的花瓣,脚上的锦履并没有穿好,露出了一段洁白如牛奶般的脚踝。可惜这等美人配花,仿佛画一样的美景,顾主事等人并不敢抬头欣赏。
“如何?”少女今天的搭配仿佛就是慵懒,就连问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顾主事低着头瞥了一样徐大,并未作声。
徐大一咬牙,上前低着头拱手道:“幸不辱命,事情应该是算办好了!”
“哦?听你这语气,似乎是有些波折,说来听听。”
徐大又踹了一脚身边的聂老三,说道:“属下御下无方,那宋家子已经丧命,怕是要给主上惹下麻烦。”
说着,徐大直接跪在地上,脑袋紧紧挨着地面,说道:“此事都怪属下一人,还请主上责罚。”
徐大虽然一路上都在埋怨聂老三,可等到紧要关头还是决定自己抗下这一切,听得身边的聂老三激动的也是立马跪了下来,说道:
“不怪什长,杀那宋家子都是我聂老三一人所为,还请主上不要冤枉了其他兄弟!”
少女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下,突然妩媚的笑了起来,一时竟把那开的正艳的石榴话都比了下去。摆了摆手,说道:“死了就死了!要不就是退个婚,不然我叫你们这些泼才去干嘛!”
“嘿嘿!”聂老三得意的笑了起来,对着还跪在旁边的徐大说道:“看!我说什么来着?反正是退婚,死了不是正好么!”
徐大赶紧拉了拉聂老三的胳膊,提醒他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
不过那少女已经转过身进了屋中,摆弄起矮几上的一张古琴,开口道:“反正你们都闲的没事,那就先留下来听听琴好了!”
少女的话刚落下,这等在院子里的人瞬间煞白了脸。
尤其是顾主事,双眼已经开始翻白,像是快昏倒了一样。
第47章 各角登台(1)
等到少女一曲弹罢,徐大硬撑着已经开始发软的身体,左右两只手各拉着已经瘫倒在地的顾主事和聂老三缓缓的走出了院落。
而此时李嗨已经进了子午坞,侧躺在马车中,手中紧握着那本算是拿命换来的内账。
这麻甘虽然是个亡命之徒,可这内账确是真真的,上面详细记载了他和黄四是怎么通过账目运作,来贪污那些贵重的木炭。
除却这些以外,上面还有一些很隐蔽的东西告诉李嗨,子午坞的商队也已经被渗透的干干净净,其中利润有大半都进了幕后主使的口袋里。
今天,就是抓出这些硕鼠的日子了,而剩下所有的疑问,也一定能在今天全部得到答案!
“到了!你小子快醒醒!”身边的徐九提醒道。
李嗨朝马车外一看,已经到了自己平时工作的小院门口。
拾步走出马车,李嗨看着这个小院,眼神中充满了坚定。这种感觉和他第一次参加庭审差不多,虽略有忐忑,可更多的还是要赢得胜诉的决心。
毕竟,胜利才是正义。
这时辰还是当差的时候,苗方自然马上就进入了李嗨的视野中,对他拱手道:“李账房,诸事都办妥了么?”
李嗨拍了拍苗方的肩膀,说道:“妥!今日便是见真章的时候了,顾主事现在可在?”
“自然在,就是看上去脸色差了一些,不知是不是病了。”
“咦?我见顾主事平日里身体康健,今个是害了什么病么?”李嗨奇道。
说完,李嗨就攀着苗方的肩膀,直接走进了顾主事的房间,推开门一看,顾主事正无精打采的靠在软垫上,脸色有些苍白。
“顾主事,小子回来了。”
“哦,哦哦!怎么样?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么?”顾主事听到李嗨的声音后,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李嗨关切道:“顾主事今日是不是身子不利索,要不然明日再办这事算了!”
顾主事拍了拍自己的脸,撑起身子说道:“不要紧,老夫只是有些疲惫罢了,那黄四我已经差人去找来了,今日定要把这件事办完!”
见顾主事态度很坚决,李嗨也不再劝说什么,只是把自己找到的证据递给了顾主事,然后解释道:“这本内账就是小子找到的铁证,至于木炭的事情如今就只剩俞骞这个知情人了,小子叮嘱过徐大哥,想必已经把他带到坞里了吧?”
顾主事看着那本内账,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这趟事情办得漂亮,那俞骞已经抓到这院子里了,有人看守着,你不用操心了。”
李嗨笑了笑,扫了一眼身边的苗方和徐九,然后说道:“若是时间还来得及,小子想让徐大哥再去请一个人,这样此事必然板上钉钉,再无波折。”
顾主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还想怎么做直接告诉老夫就行了,何必打什么哑谜。”
“哈哈!是小子爱卖弄了,想让徐大哥请的那人就是那俞骞的父亲,上任账房先生俞正。”
一听到俞正的名字,顾主事立马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对呀,老夫怎么没想到!徐九你快快去,把那俞正找来!嗯……再多带几个人,俞正不能下床,你们直接把他抬来就行了!”
“哎!”徐九应了一声,刚要出门却被李嗨叫住道:“徐大哥不用带人了,只要对那俞正说黄四的事发了就行,我料定那老头子一定跑着就过来了!”
徐九搓了一下前额,大脸上浮出笑容,答应了李嗨一声就径直出了房门。
屋内的人除了苗方知情,顾主事听到李嗨的话也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指了指李嗨笑骂道:“你这个小机灵鬼,既然知道俞正装病,为何不早早和老夫说?早点让那俞正把他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不就行了!”
李嗨拱手道:“顾主事莫怪小子啊!俞正装病是真,可若不先对他那独子动手,他若是耍起赖,怎么好对他一个老人家逼迫过甚。”
顾主事冷哼一声,说道:“哼!这坞里的人哪个不是仰仗主家的鼻息生存,那俞正就算是坞里的老人,若是和这件事沾了关系,照样没他的好果子吃!”
李嗨还是忘了这个时代虽也有尊老爱幼,可这一切都是以社会地位为前提。那俞正虽年纪大了,可在顾主事眼里怕不过是这子午坞养的一条老狗罢了,哪有什么平等的说法。于是无奈道:
“既如此,不如先把俞骞带过来吧!我们先问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
“行!苗方你去叫人把俞骞带来,然后这里的事你就不必管了!”顾主事吩咐道。
苗方拱手称是,也旋即走出了房门。
等这屋里只剩下自己和顾主事的时候,李嗨只觉得心里像是有猫在挠一样,已经忍不住好奇之心,把脑袋凑到顾主事面前,小声问道:“顾伯伯,咱们那坞主张夕是不是还有什么兄弟?”
顾主事听见这话,直接打了一个冷颤,用和徐九相差无几的话说道:“你先忍着,等今日的事办完了,自然就知道这是如何了。不过老夫还是提醒你一句,一定要小心坞主!”
虽然李嗨听到顾主事的回答后,心里的好奇更重了,怎么这知情的人都对这事畏之如虎。还什么小心坞主?那张夕自己又不是没见过,是挺和善一个人,看起来瘦瘦弱弱的,难道他晚上还会对着月亮变身不成?
“主事,俞骞带到了!”房门外传来了声音。
“带进来吧!”顾主事撑着下巴,似乎还有些疲惫的样子,看的李嗨也不知道他倒地遭了什么罪。
啪!
房门打开,俞骞直接被五花大绑的扔到了地上,身后还进来了两个膀大腰粗的汉子,立在了门口像是门神一般。
李嗨看到俞骞还是那日自己看到他时的打扮,只是脸上狼狈了许多,嘴巴也被一根麻绳死死的绑住,勒的他口水直流,眼神中已经有些晦暗。身上看着也没有皮外伤,想必这几日虽逃过了皮肉之苦,可精神已经彻底崩坏。
李嗨蹲下来,解开了绑着俞骞嘴巴的麻绳,拍了拍他的脸颊,说道:“事已至此,想来这几日你也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了,知道什么就全都说出来吧!”
第48章 各角登台(2)
俞骞的双眸直到对上李嗨凌厉的双眼才回过神来,苦笑一声说道:“李账房真是好本事,如今我已穷途末路,最好的结果也不过被赶出子午坞,李账房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这态度让李嗨并不意外,于是让顾主事递给自己空白竹简和笔墨,准备记录下俞骞的证词,然后问道:
“麻甘死前对我说过,他的背后主使是黄四,这一点和你知道的一致么?”
听到麻甘的死讯,俞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扯开嗓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这狗东西活不下来,真是痛快!”
李嗨脸色一板,说道:“莫要说别的闲话,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俞骞收起笑容,知无不言的说道:“黄四的确是替麻甘遮掩的人,可他俩本来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狐朋狗友,哪里会是上下级的关系。我似乎听过麻甘提到什么吴主事,也不知对不对,若是他两有什么上级,多半也是这个姓吴的主事。”
“吴主事?”李嗨确认到,正准备将这人誊写到竹简上,就听到身后顾主事说道:
“吴?你可听仔细了?这子午坞还没有姓吴的主事,你听到的是不是伍主事?”
听到顾主事的话之后,俞骞立马恍然大悟道:“对!是伍!这两姓读起来太像了,应该是伍主事没错!”
伍主事!
李嗨一笔一划的将这三个字记在了竹简上。
身后的顾主事似乎对确定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面带微笑继续听着李嗨问话。
“说说看你们平时是怎么贪墨这木炭的。”
“还能是什么?就是以次充好罢了,把买来的便宜木炭替换掉窑坊的上等木炭,然后找门路卖出去。”
“走得什么门路?”
“就是坞里的商队,他们定然是早就打点好了上下关系!李账房你要追查这事,千万别放过那些商队的人!他们平时就仗着自己能掐住坞里货物的进出,没少对底下的那些工坊吃拿卡要!”
“这就不是你的事了,接着说!为何阳春三月这木炭窑坊的产量还多了起来?”
“呸!我虽没学好家里的账房本事,可也是知道这事情容易败露的。也不知道他们哪里的窟窿填不了,自然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头。想来是日积月累,不知道哪一步没走好,这才胆大包天的想出这种蠢主意!”
李嗨冷笑一声,将俞骞最后一句话记了下来之后,说道:“五十步笑百步!在这上面按下你的手印,写上名字,等事情结束后再看坞里怎么处罚你!”
说着李嗨就把手上记录好的证词递到俞骞的面前,令房中的一个壮汉解开了俞骞的一只胳膊,盯着他写好名字,按下手印。然后就把证词递给了顾主事,说道:“顾主事,你看这样可行!”
顾主事捋了捋颚下的长须,看着证词,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虽有些多余,不过你小子这仔细的性子倒是稳当。”说完,顾主事就把这卷证词铺在自己面前的案桌上,等着风干墨迹。
见俞骞再提供不了什么线索,李嗨就让屋内的壮汉把他拖到了一边,等着接下来黄四的粉墨登场。
房中有些寂静,顾主事就让手下端来两盏茶,叫李嗨坐到了自己跟前,招呼他和自己喝茶聊天。无非也是拉些家常,多半还是李嗨在听顾主事讲一些子午坞的陈年往事,其中还有自己义父张甲的事迹。
等到二人喝到第三盏茶水,房门外已经传来黄四的声音,叫喊道:
“你们这帮泼才,为何对老夫动粗!等到老夫做了这外院的账房先生,定叫顾主事把你们的打发了!”
“走!莫废话!”
抓着黄四的人已经不耐烦了,没通报就直接把黄四丢进了顾主事的房间,拱手说道:“顾主事,黄四已经带到了!”
黄四一进来正准备对顾主事行礼,却看到了李嗨居然就在房中,而李嗨既然没死,那自己与麻甘勾结的事情已经败漏,于是站在原地开始发抖。
顾主事眯着眼,死死地盯着黄四,应该是对黄四还在做着当账房先生的美梦感到可耻。对手下吩咐道:“嗯!你们就在这房中待着吧!若是一会出了什么乱子,还得用你们呢!”
李嗨不急不慢,喝干了杯盏中的茶水之后,慢慢走到黄四面前,说道:“你这伤倒是好的挺快,看你这样子,应该是知道自己为何被抓来这里,怎么?就不想说些什么?”
黄四低着头,想起伍主事对自己的威胁,硬撑着从还在肿胀的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拱手道:“见过顾主事,见过李账房。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用得着小人?”
啪!
顾主事早就怒不可遏,直接把手中的茶盏扔到黄四脚跟前,怒喝道:“你这蠢货!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快点交代你是怎么和麻甘勾结贪墨坞里的财货,还有你上面是何人指使?今日若是交代不出来!便直接打死在这院落中!”
噗通一声,黄四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对着顾主事求饶道:“顾主事明鉴!小人一直对坞里尽心尽力,那麻甘虽和我是经年好友,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小人并不知道啊!”
见黄四还在做戏,李嗨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扔到黄四面前,说道:“看看这个,若是要做那死了还嘴硬的鸭子,可别怪我和顾主事不给你机会。”
黄四立马翻开竹简,见上面记得都是自己和麻甘勾结的证据,具体到年月日都写的清清楚楚,于是额头上的汗水不停的往下淌,两只手直接颤抖的连竹简都抓不住了。
李嗨冷笑道:“呵呵!看清楚了么?这下想起来自己都做过什么了?”
黄四眼神飘忽不定,脑中天人交战般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脸上露出一丝阴狠之色,直接把手上的竹简三两下就掰断成一团,拿起一部分竹简就往自己嘴里塞!
这一连串动作看的李嗨心里卧槽不停,直呼这黄四还真是个狠角色!
等看到黄四嘴巴舌头都被竹简断片割的不停的流血,却还在把那团竹简一直往自己嘴里塞,李嗨才明白过来这人怕是铁了心要作死,于是对旁边的壮汉摆了摆手。
旁边的那些壮汉会意后,立马控制住了黄四,把竹简从他嘴里都抠了出来,看的李嗨直恶心。
但黄四已经镇定下来,咳嗽了几声之后,就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盯着李嗨傻笑着,看样子是打断破罐子破摔了。
第49章 各角登台(3)
李嗨不以为然,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竹简丢黄四面前,嗤笑道:“黄四你胃口挺好的么!都快赶得终南山里的食铁兽了,还饿么?要不这卷你也吃了算了!”
黄四立刻惊惶了起来,拾起地上的竹简摊开一看,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这么重要的证据,李嗨自然会多撰写几份,甚至为了以防万一,连徐九那里都被他丢了一份。可李嗨真是没想到这黄四这么狠,居然敢吃竹简。不过自己这小心也正好歪打正着,算是彻底打碎了黄四的心里防线。
这一连串行为都看在顾主事的眼中,让他也是捧腹大笑。随后顾主事让手下人一左一右插起已经变成一滩泥的黄四,说道:
“你那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居然让你害怕成这样!”
说完,顾主事直接走到黄四面前,扬起巴掌想抽这家伙一嘴巴子,可看了看黄四脸上的血污,又恶心的放下了手掌,抬起脚直接踹到黄四的肚子上,怒喝道:
“那你便是觉得我和坞主不厉害!快说!不然今天不光是你死路一条,你那些受了子午坞恩惠的家人也要被扒去家产,丢去荒野自求生路!”
顾主事这一脚踹的甚是用力,看来是恼怒到了极点,若不是插着黄四那两个壮汉有些本事,怕也要被带着往后踉跄几步。
李嗨看到黄四的眼神已经崩溃了,脸上是涕泗横流。可嘴里依旧没松口,看来是还需要一记重拳。
于是李嗨似笑非笑的开口道:“你背后那人是不是伍主事?”
这一句话直接像天雷击打在了黄四的脑中一样,吓得他瞪直了眼睛,颤抖着长大了嘴巴,像看妖怪一样看着李嗨。
都看见这反应了,李嗨自然继续说道:“若是你交代了这伍主事是怎么贪墨坞里钱货的,我可以替你求个情,若是坞主心情好的话,说不定你还能得一条生路。”
黄四眼神挣扎了起来,咽着口水砸吧了几下嘴唇,缓缓开口道:“是伍……”
话音未落,房门外就闯进来了一个身着黑色儒衫,中年文士样的方脸男子,淡笑着朗声说道:“今天顾兄这院子怎么这般热闹,我在内院都听到这里咋咋呼呼的,是不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顾主事并不惊讶这位不速之客,只是随手把案桌上俞骞的笔供卷了起来,而后拱手轻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惩治一些宵小,没想到还惊动了伍兄!”
伍兄?内院?
伍主事!
李嗨抬起头看着正满眼好奇,对着自己微笑的伍主事,知道今天这件事恐怕不能如自己预料的那么轻松解决了。
伍主事只是对李嗨点了点头,就看到了狼狈不堪的黄四,转身对顾主事说道:“什么事至于这样大动干戈,坞主可一直嘱咐咱们这些管事的要宽待下人,顾兄可不要无的放矢,免得传出去让人笑话。”
而黄四一听到伍主事的声音,就立马闭上了嘴巴,低着脑袋沉默起来。
李嗨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插嘴的时候,于是立到一边,打算先看看顾主事怎么办。
“哈哈!伍兄多虑了,怎么做事我自然清楚。不过这黄四实在是可恶,居然敢仗着自己在账房当差,就联合他人贪墨坞里的钱货,这等罪责使用些拳脚无伤大雅。”顾主事丝毫不在乎伍主事话里的锋机,笑着说道。
伍主事惊讶起来,皱着眉头说道:“居然是这样,那这可不是小事!身为内院管事我今天也要在场,听听看可有我内院的人做了这等腌臜之事,也好叫来一起发落!”
说完,这伍主事就在房中寻了个地方,正襟危坐着又对李嗨点头微笑,而后闭起了眼睛犹如老僧入定。
李嗨瞅了一眼黄四,这家伙自从伍主事出场以后就装起了哑巴,从而让李嗨心里已经肯定了这伍主事就是黄四背后之人。
不过现在想要黄四再开口怕是有些难了,李嗨知道这把这黄四抓来的消息必然会传出去,想着速战速决拿到口供就好,谁知道正主离着自己并没有多远,直接跑了过来。
于是李嗨给顾主事使了一个眼色,这老家伙却瞥了他一眼,那意思就是你看着办,一时弄得李嗨也有些不知所措。
房中又沉寂了下来,没想到这伍主事居然率先对李嗨说道:“这位应该就是外院新来的李账房吧!这黄四算是你的属下,这件事想来也是你来调查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忌我。”
顾主事也趁机说道:“没错!伍主事也是好脾气的,此时本来就是你先发现的,尽管去审,莫要管我和伍主事。”
李嗨只能拱手称是,同时在心里对桃宝问道:
“按照现在有的线索来看,俞正有没有可能是关键点。”
“好的,正在为亲转入逻辑模式,请稍后……”
“分析……中,分析如下:俞正是黄四的上司,所以威胁俞正的必然是比他地位高的,按照现有推理来看,伍主事就是黄四的上级。俞正性格为老道,趋利避害,推测拥有自保证据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七十。”
逻辑模式?
李嗨在心里做了一个黑人问号表情,惊讶于桃宝又给开发出了新功能,平时自己问这类问题,最多就是回答个是与不是,不过桃宝这一连串分析确是和自己的推测不谋而合,于是李嗨又问道:
“那现在怎么做最合适?”
“切换模式中……”
“亲!这边建议您莽呢!”
啥玩意?
莽!
李嗨恍然大悟,轻笑了一声,顺便明白了桃宝的意思,于是对黄四说道:“刚才的好话都给你说尽了,你方才不是说道什么‘伍’来着?怎么不接着说了?”
黄四的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抬起脑袋偷偷看了一眼仍在闭目养神的伍主事,只能无奈求饶道:“此事都是小人勾结麻甘所为,再没有旁的人,还请李账房明察啊!”
一边的伍主事嘴角不着边际的笑了一下,知道自己到场之后,这件事定然会止于黄四。心里感叹道:有人背锅就是好!
李嗨讥笑一声,指着还被绑在房中的俞骞说道:“俞骞都已经招了,你们的上级就是叫伍主事,你还不乖乖说实话!”
伍主事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消退,就听到了李嗨这句话,立马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看着他。
第50章 各角登台(4)
黄四瞬间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微张着嘴巴一动不动。他本来以为伍主事在场的话,李嗨一定不会当面戳破脸皮,这个黑锅自己是背定了。却没想到李嗨居然丝毫不留情面,直接把伍主事捅了出来。
李嗨不管不顾,继续说道:“你快点交代那个伍主事到底是谁!”
黄四还是像木头人一样,但是伍主事已经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对李嗨说道:“不知道李账房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俱老夫所知,坞里姓伍的主事只有老夫一人,难道这黄四和俞骞居然攀咬道老夫头上了!”
李嗨心里暗笑,这伍主事一上来就给黄四想到了说辞,同时隐隐将俞骞那得来的口供定性为攀咬。
这句话虽说的风轻云淡,看似稳如老狗,但这个伍主事绝对心里慌得一批。
“哦!哎呀,瞧小子这年纪轻轻的就记性不好,光想着审问黄四,却不想伍主事你也在这里。”李嗨也装起傻来。
伍主事知道李嗨是装的,他本来一得到消息就紧忙赶来,想的就是稳住黄四,从而让自己脱离嫌疑,却没想到李嗨已经把线索对准了自己,心里虽大呼不妙,可脸上还是轻笑着对一旁的顾管事说道:
“顾兄,这底下人偷偷贪污财货也不不少见了。没想到这次居然胆大到往主事级别的头上攀诬,一张嘴没有半点证据就胡说,今次一定不能轻饶了!”
这伍主事倒地是个人物,方才只是被李嗨的话语一下乱了心神才插了一嘴。等现在回过神来,马上就想到黄四除了有口供,却一定没有实在的证据,于是咬死了黄四等人是攀诬自己。
顾主事听着伍主事的话点了点头,对李嗨说道:“确实如此,李小子你可得好好问问这些贼子有没有证据,不然若是攀诬伍主事,那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听到这里,伍主事已经放下了心,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襟危坐,说道:“贼子情急之下胡乱攀咬实在正常,李账房你得继续问问,照老夫的估计,一定还有别人参与其中。若是这些贼子再胡乱攀咬,就叫人直接打烂他们的嘴!”
百分之七十!
李嗨想起了桃宝给自己的概率,觉得完全值得一搏。只是现在在继续逼问黄四伍主事的事情,显然有些不合时宜了,一切只能等俞正这个老家伙赶来了。
好在时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于是李嗨拿起竹简和笔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黄四,然后慢悠悠的记着,无非就是一些不重要的细节罢了。
这一连串动作和行为有些消极怠工,不过关倒是正合了伍主事的心思,于是一边看着李嗨无能为力的样子,一边又和顾主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着。
俞正家离这里并不近,李嗨知道没有一时半会那老头子到不了,等记完了一卷竹简之后,又拿起一卷空白的,准备再消磨一点时间。
可没想刚拿着笔没写几个字,俞正和徐九就闯了进来。
此时屋内众人表情各不一样,顾管事是淡然看着,李嗨则是脸上大喜,而伍主事又重新紧锁了眉头,知道此时任何一个人的出现,都有可能改变自己本来大好的局面。
不过伍主事的养气功夫自然不是黄四这些人能比的,只是稍有些慌神就马上恢复了过来,等着看接下来的变故。
而俞正一进房门,就马上找到了自己儿子的方位,直接窜了过去扬起巴掌扇了一个耳巴子,怒其不争的骂道:
“都是你这个不孝子!居然猪油蒙了心,做下那丑事,害了你老子我一世清明!”
“父亲!父亲!救救儿子吧!都是那麻甘胁迫儿子,你是知道的啊!”
伍主事听见这话,立马脸色阴沉了下来,开口道:“旁的人若是没有干系,就算是家人也不能改变坞里的规矩,俞老账房你是坞里的老人了,这件事必然怪罪不到你。可若是知情不报的话,你也要担一个庇护之罪了!”
这伍主事还真是好本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算先下手为强,让俞正投鼠忌器,怀里话外的威胁之意已经昭然若揭。
徐九盯着伍主事看了一会儿,自然知道李嗨他们遇到了麻烦,于是一转身就出了房门,不知道准备去做些什么。
不过临出门之前,徐九对李嗨做了一个掏怀的动作,让李嗨顿时心中大定,知道俞正这趟来已经带上了自己拿来保命的东西。
此时俞正已经抱着自己的儿子跪坐一团,痛哭起来。
李嗨知道事情成败在此一举,于是连忙走到俞正面前说道:“俞老账房莫要伤心,此事俞骞牵扯的并不深,最多只是从犯,而且态度端正,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小子回头必定会替他求情。”
俞正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子和李嗨脸对脸,死死地盯着李嗨的双眼,表情虽不凶恶,可眼神中又有些许哀求之色。
李嗨报之以一个微笑,带着坚定的目光对着俞正作了一揖。
俞正闭上眼睛挣扎了片刻,就睁开双眼问道:“既如此,不知道李账房想问老夫些什么?”
伍主事见这两人已经在不经意间达成了什么约定,顿时心急如焚,只是这时自己已经不好再打断他们的对话,于是只能紧紧的攥住自己的大腿。
李嗨见俞正表情,就知道此事成矣,于是开口问道:“来时俞老账房已经知道这前因后果,不知道您可知道这躲在黄四和麻甘背后,胁迫您儿子的究竟是何人?”
伍主事抓着自己大腿的力气已经越来越大,眯着眼睛盯着俞正,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知道!”俞正语气坚定。
“何人?”李嗨继续问道。
俞正看也不看周围,同时也没发现伍主事已经抿紧了嘴唇,朗声道:“正是内院主事伍恒!”
虽然李嗨才知道伍主事的姓名,可这指名道姓的供诉已经让李嗨嘴角飘起笑意。
伍恒猝然起身,脸涨得通红,对着俞正怒喝道:
“荒谬!你可有证据?竟敢诬陷老夫!若是信口胡言,老夫要了你的狗命!”
俞正恶狠狠的与伍恒对视,又从怀里掏出一沓大小不一的纸张,举在手上,喝道:
“证据在此!”
第52章 其名为瑰
叮铃……
铃铛声戛然而止,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叔父今日没去找华道长,怎么得空跑到这里了?”
李嗨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那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贵人猝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应该是被这问话的女子往前逼了一下,蹭蹭向后退了两步。
“瑰儿?”贵人出声道,语气明显有些心虚。
“叔父还能不认识我了?叔父带这么多人围着这院子是要做什么!”这叫瑰儿的女子声音有些甜糯,可语气明显带着一种霸道的感觉。
李嗨这时已经回过神来了,能叫这贵人为叔父的,明显就是子午坞张家的直裔。
女的!
李嗨又开始疑惑起来,这张夕除了那一个双胞胎兄弟,还有一个姊妹不成?
而旁边的顾主事见正主已经到了,立马拱手低头道:“奴下见过坞主!”
“见过坞主!”见顾主事打头阵,李嗨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弯着腰,低着头拱手行礼。
张瑰俏然一笑,迈起步子越过自己叔父,直接走到了顾主事的面前,压着衣裙的铃铛也随着响动。
李嗨看着张瑰的相貌,大脑像是被人用水泥糊住了一样,失去了思考能力,瞳孔也已经失去了聚焦,木楞楞得好像隔壁的刘大傻子。
这女人居然和张夕长得一摸一样!
那眉眼,那右眼下的泪痣,那漂亮的小脸蛋……
卧槽!
李嗨心里只剩下了这两个言简意赅的字,要不是张瑰的神态还有说话的语气与自己见过的一模一样,李嗨真的以为张夕有女装大佬的爱好。
张瑰看见李嗨的表情,抿着嘴很满意的笑了一下。本来还想逗逗他,可想到自己还有事要处理,就转过身对着自己叔父说道:
“叔父不想解释解释么?还有这一院子你带来的曲部,明刀明枪的,意欲何为?”
张宣之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很麻烦,从小就聪颖异常,可自己毕竟是长辈,于是直着腰板,很淡然地说道:
“此事瑰儿不必过问,吾已经处理完毕。你一个闺阁女子莫要随意走动,传了出去,对你明年与宋家的婚事不好。”
张瑰笑着答道:“叔父不要担心,侄女今早刚得了消息,我那可怜的未婚夫已经死了,怕是侄女还能多陪叔父几年呢!”
张宣之大惊失色,说道:“死……死了!”
“是啊!真是可惜,不知道叔父还有什么好人选,让侄女挑挑呗!”张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张宣之依旧在震惊中,他的根基就在凉州,而那宋家可是凉州的大族,自己虽然是凉州张家的边缘人物,可若是张瑰不能嫁给宋家,从而让自己牢牢掌控住子午坞,那么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都要泡汤了。
同时张宣之也觉得宋家子死的太过怪异,难道是患了急病?
不对!按理说这种大事应该是凉州的人先告诉我,为何张瑰先知道了?
按耐住心头的众多疑问,张宣之觉得还是先把张瑰打发走最重要,于是开口道:
“瑰儿也莫要伤心,凉州的好男儿多得是,叔父再替你挑选就是,如此,叔父就先告辞了!”
说完,张宣之就想溜之大吉。
可张瑰赶来可不是为了告诉自己叔父宋家子的死讯,她谋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个时机,于是提高了声调说道:
“叔父难道不想知道宋家子怎么死的么?”
张宣之猛然回头,心里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眯着眼睛等着张瑰的回答。
“是侄女我杀得呢!不知道叔父打算如何呢?”
“你莫要胡言!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跑到千里之外去杀人!”这个答案让张宣之太过震惊,心里一时难以接受。
“呵!侄女自然是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子,可奈何手下的壮士很勇猛,千里奔袭替我除了一个麻烦呢!”
“你!你!你……”见张瑰讲清了缘由,张宣之指着她语无伦次了。
张瑰不再解释,伸出双手怕了两下巴掌,说道:“从今天开始,子午坞的第一个规矩就是——坞内有聚众擅持刀兵者,杀之!”
话音一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堆人,堆满了屋顶和门口,手中拿着劲弩对准了张宣之的那些手下。
见形势急变,张宣之怒吼道:“张瑰!你要做什么!”
“杀!”张瑰脸上冒出肃杀之色。
咻咻咻,咻咻咻——
顿时这小院就变成了修罗场,张宣之的手下们一个个身上都插满了弩箭,倒在了血泊中。可令李嗨意外的是这些弩手的准头居然这么好,没有一支弩箭误伤那贵人,就连已经被吓得尿裤子的伍恒身上都没有半点伤。
而此时,李嗨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了。
今天这一场戏的主角就是这张瑰和张宣之,结合自己得到的信息和现在的结果来看,自己应该是这场权力争夺戏码的棋子。
看着满院的死尸,李嗨觉得这个张瑰实在有些恐怖,一个弱女子居然有这样的胆色和魄力,实在是自己难以想到的。
见自己的手下都死完了,张宣之脸上的粉掉的一块块的,就好像是老房子里斑驳的墙皮。
而尿了一裤子,已经被吓得昏过去的伍恒已经被抓到了张瑰脚下。
张瑰见自己的叔父不说话,知道他已经默认了权力的交接,说道:“叔父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但谋害了自己未来的夫婿,便连自己父亲的嘱托都不听了么!”张宣之怒喝道。
张瑰笑道:“既如此,不如叔父替侄女去凉州跑一趟吧!带上您这些年搜刮来的银钱,去给宋家配个不是!”
“你!你莫要得意!我就算是回了西凉,也要把你的罪行都公之于众,到时候凉州的本家自然会来人问罪,到时候怕是你这子午坞将会灰飞烟灭!”
张瑰脸上一冷,背起素手,仰着脸说道:“不劳叔父操心,这子午坞我张瑰护得住!”
这句话掷地有声,就连李嗨听起来都觉得霸气非凡,心里赞叹道:
这女人真帅啊!
第53章 凭栏而谈
张瑰此话掷地有声,话音一落气势不停的攀升,压得张宣之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李嗨只知道皇室宫闱夺权是异常血腥的,却没想一个小小的子午坞也会因为权力弄得血流满地。不过那些被射杀的曲部明显都是张宣之的人,若不然张瑰应该不会下此毒手。而经过此事,李嗨也解了心头最大的一个疑惑。
按照推理,这子午坞的老坞主该有张瑰和张夕这对孪生龙凤胎,不知道老坞主出了什么事情,应该是想着子女年纪尚小,所以委托了这个张宣之来辅助自己的子女。
颇有点顾命大臣的意思。
不过这张宣之显然不会满足于做一个‘摄政王’,明里暗里一定悄悄的转移了一些子午坞的钱财,另一方面又想把多自己有威胁的张瑰嫁到千里之外。
李嗨不知道张瑰隐忍了多久,暗中积蓄了多少力量,想必就算是自己没有查这账,今天这场大戏也迟早会上演。
就在李嗨整理这来龙去脉的时候,张瑰已经叫人收拾起满院的狼藉,同时也把自己的‘叔父’押走了。
一转头,张瑰就看到正在沉思的李嗨,歪着脑袋笑道:“哟!这不是大秦来的那个少年么?”
李嗨干笑两声,拱手道:“坞主莫取笑了,在下当初口不择言,还望坞主见谅!”
“啧啧,倒地是个长着七巧玲珑心的人,我还未再问,你就先道歉了。”张瑰夸赞道。
不知道为什么,李嗨虽亲眼看到了张瑰如此杀伐果断,可看着她这张面如桃花的脸,心里就是生不起敬畏之心。
于是李嗨说道:“并不是在下不愿说明来历,只是现如今已经入了坞主的瓮中,我自然尽心尽力,唯子午坞的利益为重……”
说到这里,李嗨停顿了一下,直视住张瑰的双眸,说道:“但是在下也有不少疑问,不知坞主可否解答!”
李嗨的疑问就是秦无衣,自知道秦无衣就是那晚追杀自己的人,他就发现自己从那晚之后的经历十分可疑,这其中又有都少与自己面前这个少女有关,李嗨定要弄个明白。
张瑰眨巴了两下长长的睫毛,一只纤手握着拳撑着自己的下巴,盯着李嗨看了一会,然后笑道:“我大概知道你想问什么!这院中污秽不堪,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随我去仓楼再说吧!”
仓楼?
李嗨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离自己并不远的仓楼,小声呢喃道:“难道你平时都住在那里!”
一想到这里,李嗨突然发现这个张瑰是有些可怕了,平时住的那么高,怕是自己这几天像是陀螺一样为了账目的事情奔跑,都入了她的双眼。
而且今天这小院中来来回回进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定然都逃不了她的双眼。她就像是一个冰冷的天神一样,静静的看着自己手下的人如何做事,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才走到凡间一定乾坤。
“走吧!”
张瑰见李嗨又陷入了深思,又看到院子里的手下开始端水泼洒地上的鲜血,心中觉得有些恶心,抬起步子就朝院外走去,顺便叫了李嗨一声。
听着因张瑰走动带起的铃铛声,李嗨也反映了过来,追在张瑰背后除了院门。
一路上两人再没有别的话,李嗨听着铃铛声看着眼前少女的背影,觉得刚才的那一幕有些太荒诞了。
似张瑰这个年纪的女生,若是在现代的话,这个时候应该还是在高中正天真纯洁的年纪,兴许会为学业发愁,或者也会偷偷的喜欢学校里帅气的男生……
嗯……
不对,以张瑰这容貌,该是从小到大都不缺舔狗。
总之,今天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不该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
可现在的事实是,张瑰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自己的叔父,手段之成熟老辣,就算是自己见过的那些年俞五十的老律师都要为之叹服。
今天她杀了这么多人,晚上能睡一个好觉么?
李嗨不禁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不过关片刻又开始笑自己多管闲事,太爱想当然了。似张瑰这样的女子,才该是这乱世的常态,才该是方才那些愿为她效死之人公认的子午坞坞主。
张瑰一路上都没回头,虽然感觉到自己背后一直有一双灼热的眼神,可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却觉得有些忐忑。
这李嗨真会如自己意么?
少年少女各怀鬼胎,等到了仓楼的第四层房间门扉处,张瑰才转过身对李嗨笑道:“到了,随我进去吧!”
李嗨却站在这高楼之上,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出神。
从这里向远处望去,已经隐隐可以看到长安城厚重的城廓,此时太阳已经快要滑落到地平线处,正是一日之中赏景的最好时间。
山河之美只有在高处的时候才能领略的到,不然那些写景的诗句,大多也不会出自作者登山之时才诞生。
李嗨自然不缺少这样的上帝视角,可此时望着自己面前的这片土地,想着这些天自己的经历和见过的那些人,李嗨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个很长的梦。
张瑰还以为李嗨贪恋这高处的风景,笑道:“你若喜欢,在这里说也一样。”
随后她慵懒的趴在了围栏处,用手掌撑着下巴,一只脚向后翘着点起地板,眼神也同样向远处眺望着。
此时二人都趴在围栏处,倒像是两个好友谈心一样。
李嗨转头,看着张瑰秀丽的侧脸,说道:“那晚袭击氐人营地是你下的令吧!”
“不是!”张瑰回答的很快,没有半点犹豫。
“那是怎么回事?”李嗨见接着问道。
“你很聪明,应该是认出了无衣吧?那晚我只叫他盯住你而已,没想到他擅自行动,还好我留了个心思,不然你死了倒是挺可惜的。”
“擅自行动?等等!我说怎么追着追着就没人了,你还派了人来救我?”
张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倒是自作多情起来了,我只是让张山替你划了一条安全线罢了,你能活命都是你自己的运气和努力。”
此时晚风拂过,吹着张瑰的发丝和衣裙飘动起来,再衬着那妩媚的一笑,看的李嗨觉得这世间应该是真的有仙子。
第54章 一场东风
张瑰似乎被风吹的迷住了眼睛,下巴干脆枕着自己的双臂低下了头,侧着脸很小女儿样的问道:“就这点事?你心思还怪重的,无衣你也见过了,我也发落过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眼前美人如玉,李嗨怕自己看痴了,于是偏过头说道:“没有,就这些了。”
突然李嗨又想起了一个人,立马转过头眯着眼睛问道:“我义父张甲难道也是你安排的。”
张瑰轻笑一声,摇了摇脑袋,说道:“这真是意外,我没想到你竟然和甲叔有这样的缘分。甲叔是跟着我父亲的老人了,从小看着我和弟弟长大,我可不敢利用他。”
李嗨吃下了这个定心丸,因为张瑰没有理由骗自己,张甲对自己的好是发自内心的,李嗨自然感觉得到。
见李嗨没再发出疑问,张瑰倒是奇怪起来,于是问道:“就这些?你对别的就不好奇么?”
李嗨直起身子,背着手淡然说道:“没有了,别的事情和我又没关系,这子午坞你是坞主,我操那么多心干嘛!”
看李嗨装起大尾巴狼来,张瑰心里头直偷笑,她知道身边这个少年很聪明,若不然当初第一次见面,也不会编出那么离奇但听着却觉得信服的谎言。所有事情都是当着他面做的,以他的聪慧自然都猜得一清二楚。
张瑰也直起身子,说道:“听你这口气应该是不准备走了吧?那么接下来我可要说些事情了。”
“走是不走,你还有什么事情?”
“我忍了你半天,方才在人面前还装模作样的叫我坞主,怎么离了人跟前,就没有半点规矩了?”
李嗨深深地看了张瑰一样,说道:“你应该不在乎这个,要不然方才不就说了,有事情就说事情吧!”
“呵!也罢,你这样的人自然不能想着收为己用,不过我接下来说的事情自然是对你有益的,希望你还是仔细思量思量。”
“说吧!”
张瑰又重新趴在了围栏上,叹了一口气,说道:“刘曜和石勒这个月应该又要打起来了,那自然我子午坞也是要出人明面上支持现在的‘陛下’,我想着让你领着人去,你看如何?”
“我领人?你想让我去打仗?”李嗨狐疑起来,马上摇着头说道:“我这手无缚鸡之力,上了战场不是去送死么?我不去!”
“咦!你一个男儿这般没有担当,这沙场建功立业不是你们男人都想的么?”张瑰没想到李嗨一口否决下来,于是又道:
“自然不会让你拿着真刀真枪上阵杀敌,你只是名义上的领头,我让你带的都是坞里的好汉,他们回头有了战功都算你头上,让你平步青云还不好么?”
张瑰这话听着很动人,可李嗨自然是不相信她能安什么好心思,就算自己能用别人的战功谋得官身,可自己现在有几把刷子还是知道的,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做起来犹如在浮云上建屋,将来倒塌起来,必然会让自己灰飞烟灭。
“不好!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觉得就这账房先生的差事我能办好,有你给我一碗饭吃就不错了!”
张瑰恼怒了,她还没见过李嗨这样不知好歹的货色,自己平白送他一场东风他都不要,于是颦眉说道:“这般没出息!难道你还认为刘曜必定会被石勒打得全军覆没么?”
李嗨想起刘曜最后败亡的原因,对着张瑰神秘一笑,说道:“我若是你,现在就派人去邺城给石勒送些重礼,二十年内倒是可以保得子午坞平安。”
装神棍是李嗨现在不得已的选择,这张瑰如此强势,还要送自己进战场。若是不赶紧扯开话题,怕是自己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毕竟现在人在屋檐下,你总不能和自己的房东叫板吧!
果然,张瑰像李嗨预料的那样,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惊奇道:“你还真这么看好石勒!照你的说法刘曜像是没几年就要败亡,可那石勒不过是奴隶出身,原先还是他们刘家的臣子。刘曜也算是一个枭雄,这么多年来鲜尝败绩,统兵打仗的能耐一点也不必石勒差,你怎么就能这么笃定!”
刘曜猛不猛李嗨是清楚的,刘氏匈奴的战争人才也不少,刘曜能从这其中杀出来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可是最后刘曜在洛阳败的太离奇了,而且他那几个儿子也没有一个争气的,选择搭刘曜这条船在李嗨看来还不如现在就收拾收拾包袱,去临渭找蒲洪算了,好歹不用担心以后站错队。
李嗨继续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张瑰说道:“你信不信无所谓,在我看来刘曜确是必亡!”
说完,李嗨就迈起脚步,准备趁机溜之大吉。
可张瑰哪里这么好糊弄,她本还在低头深思刘曜和石勒的事情,一听到李嗨走路的声音就马上反应过来了,厉声道:“站住!”
李嗨惊得马上停了下来,转过脸尴尬的笑了起来。
这回形式逆转,张瑰也马上想到自己老师说李嗨要让自己吃瘪,当下提起了小心,暗道这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差点就被蒙骗过去了。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发觉了,张瑰也不觉得李嗨还能使出什么花招,于是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既然这么不想去战场,那么我现在也不逼你了,只要回答了我一个问题,我就放你走如何?”
这女人又想做什么妖!
李嗨可知道这张瑰的厉害,当然不会认为她这么轻松就能放自己走,不过既然对方说出了章程,那自己也没有理由不接。
于是李嗨说道:“你问吧!”
张瑰端着宽袖,迈着小步子在观景台走了两步,稍微想了一会,就问道:“你还记得在蒲洪的宴厅上说的那地动之法么?”
“记得!”
张瑰狡黠的笑了起来,说道:“你诓人的本事确实不错,骗的那卢徵一个大儒最近整天魔怔了一样,看着屋里的水盆像是看见了鬼一样,走起路来都晃晃悠悠的,实在是本事啊!”
第55章 靠的就是嘴
李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后续,这时代的人还这么较真,居然真的照着自己说的小实验做了起来。
其实就是掌握了后世知识的李嗨有时都难以相信,自己的世界居然存在着这么多听起来很简单,实际很难用脑子想象出来的道理。
若不是李嗨见过太空中地球是自传的视频,怕是也很难相信这件事。
而李嗨现在可没办法把卢徵送到太空中,或是发射个能录像的卫星,看来还得继续让这个有些顽固的老头子再难受些时日了。
现在连张瑰都开始好奇起来,不过若还是同样的问题,李嗨自信能接着把张瑰忽悠的整日迷迷瞪瞪的。
张瑰自然没那么笨,直接出声说道:“我自然是不信地会动的,不过你若是能再说一个同样奇怪的道理,还能解释出来,那我今天就放你走。”
李嗨抱着膀子思考起来,等看到近处有一屋顶上的瓦片掉了一片在地上,突然灵光一闪,从身上摸出一个铜钱在张瑰眼前晃了一下。随后把铜钱直着扔到了地上,对着已经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张瑰问道:“这是为何?”
张瑰皱起了眉头,旋即怒哼一声,说道:“哼!东西会往下掉是一两岁的娃娃都知道的,你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李嗨伸出食指摇晃了一下,说道:“不对,有些寻常的道理看起来很简单,可就像这东西会往下掉一样,有人想过为什么嘛?”
张瑰的眉头舒展了一点,问道:“这难道还真有什么道理?”
“真有!而且我绝对不诓你,若是我解释不出来,那你说怎么样就怎样。”
“好!那你说吧!”话说到这里,倒真的勾起了张瑰的好奇心。
李嗨却贱兮兮地笑了起来,说道:“这答案只能一个月之后告诉你,要不然你出尔反尔怎么办!”
“你!”张瑰快被李嗨气晕了,这家伙明显就是想胡诌,现在已经是五月了,等到了下个月黄花菜都凉了。李嗨到时候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出来,自己又能拿他怎么办,还不是不了了之。
李嗨见张瑰恼怒,也不着急,反而很严肃的说道:“真不诓你,若是我骗你,将来生儿子没屁眼!”
“粗俗不堪!哪有拿自己孩子发誓的……”张瑰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李嗨一溜烟地跑下了仓楼,回响在自己耳边的只有一句:
“那就说定了,一个月后告诉你答案!”
“好贼子!”张瑰直接没了脾气,只能无可奈何的跺了下脚,转身回到自己屋内,盯着房子中间的古琴目露杀机。
此时这仓楼的最顶端,那嵇姓老者摇晃着头上的童辫缩回了自己伸了老久的脑袋,得意地笑了起来。
可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消退,就听到了底下那熟悉的令人浑身发颤的噪音,于是嵇姓老者立马苦着一张脸,从怀里掏出两坨毛皮扎成的耳塞塞住耳朵,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就不该教她弹广陵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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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嗨憋着笑意刚冲到门口,就有一人与他迎面走来,抬起头一看,差点吓得他一哆嗦,暗道这世上还真能有影分身?等到看清来人的衣着神态,才松了一口气,拱手道:
“见过坞主!”
“是你啊!”张夕也很惊喜,他一个少年人自然会对天地之间的现象感兴趣,而他自幼所学都是儒家典籍,儒学对于这些宇宙万物的解释难免有些似是而非,并没有具体的形象答案,而李嗨在那宴厅上抛出的观点自然让张夕印象深刻,若不是他这几日又去了长安,怕是早就找到李嗨继续讨论了。
此时正主就在面前,张夕顾不上问李嗨为何在此,毫不犹豫开口道:“你那天说的法子我照做了!没想到那木棍真的转动了!”
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对了,你那天还说过什么光线折射,这是怎么回事?”
李嗨看着满眼星星的张夕,知道这孩子是真的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可他现在急着远离张瑰,哪里有心思解释这些,随便想了个理由,立马推脱道:
“坞主见谅!这些都是我师门所传,那天所说已经坏了师门里的规矩,其中玄妙实在不能再对坞主解释。”
“是这样,那我确实不好再问。”张夕失望地说道。
李嗨见糊弄过去了,刚想抬脚离开,就被张夕扯住了袖子,诧异之下一回头就见张夕对自己笑嘻嘻地说道:
“那不知道阁下的师门在哪里?还收徒么?”
想着这张夕毕竟也是子午坞的坞主,李嗨只能不着痕迹的扯回自己的衣袖,装作遗憾地语气说道:“可惜啊!我们这一脉都是一师一徒传承至今,等到弟子学业过关之后,为师者就会离去寻个深山隐居,而且再也不与弟子往来,在下也实在不知道师尊在哪里。”
张夕听到这套说辞,却也不失望,恭敬道:“那阁下……不对!先生可曾收过徒么?若是不嫌弃我天资愚钝,可能收我入门下?”
李嗨干笑了两声,感叹道这张夕和他那双胞胎姐姐还真是一胎生出来的,都是一样的难缠。不过自己刚刚搞定张瑰,倒也自信能忽悠住这张夕,于是神秘说道:
“我这一脉讲究天分呐!若是想入门也得有一回考验,若是解出答案,那自然可以入我门下,不知道坞主可愿意?”
张夕自然不知道李嗨肚子里的坏水,见自己有机会,自然大喜道:“莫要再叫我坞主了!若是先生看得上的话,唤我芒载就是。还请先生赐下考验,芒载一定能答得出来!”
稍稍一思考,李嗨嘴角露出一丝残忍地表情,说道:“此乃数术之题,你且听好!”
张夕肃然而立,束起耳朵仔细聆听。
“甲乙二人每岁所得铜钱一样,但甲能存下二成。乙每月却比甲多花费一百铜钱,三年后乙负债六百铜钱,你可知甲乙二人每年所得铜钱几何?”
李嗨说完,就背着手离去。
而张夕则面头大汗的喃喃自语着李嗨的问题,脑子里一团浆糊已经越搅越稠了……
第56章 你好看
转眼间就到了五月初五,这一天正是李嗨正式拜张甲为义父的日子。
前几日李嗨就托了徐九给自己从长安买食材,一些不能放的肉类自然是今天一大早才送来。于是李嗨今日也起了一个大早,和自己义父站在家门口巴望着眼等着。
此时站在门口,李嗨已经看到街坊们开始从自己家里搬出家伙式,直接在巷子里摆起了长蛇一样的流水席。各家拿出来的桌椅板凳其实大小不一,摆起来自然参差不齐,这条‘长蛇’看着也颇为滑稽。
稍等了片刻,张甲不安的问道:“都这个点了,怎么徐九还没来?”
李嗨宽慰道:“父亲不要心急,徐大哥做事还是稳当的。”
张甲点了点头,笑道:“那就我娃在这里盯着吧,为父回院子里看看那些老婆子把米面和绿菜收拾的怎么样了。”
这一会要请差不多一巷子的街坊吃席,家里的炊房自然是不够的,所以李嗨一早就指挥着隔壁刘季家的两个儿子帮忙,搭了几个土灶。
炒菜一类的李嗨自然是不敢想,不说现在的铁制品还不达标,而且必要的精炼油脂和调料也实在没处找。能找到的八角大料一类的东西现在还是药房里的玩意,那价钱算起来实在是太过昂贵。
好在那些胡族都喜欢食肉,所以现在长安城里的肉类价格都不算高,李嗨就决定拿这些东西好好给街坊们开开荤。
肉食虽然得先做,可大骨头汤李嗨前几日就开始准备了,现在院子里的土灶上正煨着呢。至于主食自然是选面条了,到时候大骨汤配着面条滋味别说有多美了!
李嗨并没有准备蔬菜,这难得的日子就是大口吃肉喝酒的时候,就连面条也是李嗨怕妇人小孩不喝酒准备的。
蔬菜之类的一方面是种类太少了,虽然现在已经有了黄瓜这种下酒神菜,可还是太稀少了,哪里是一般老百姓能弄得到的。而且这些街坊一年四季的主食就有野菜,这难得的好机会,李嗨自然也不会找些野菜糊弄人。
这一条巷子住着将近二百多号人,自己义父好友一些老友要来祝贺,这么多人吃饭李嗨自然不能包圆。还在自己义父人缘很好,早早就有街坊婆子们说好要帮忙,更难得的是这些婆子里还有一个原先在皇宫里负责膳房的宫女,李嗨只用教会这个老婆子就基本万事大吉了。
徐九果然不负众望,在街坊们的吆喝声中赶着一整车的肉食回来了。
见万事俱备,大家都是各司其职,等到中午的时候,这场张甲等待已久的大席就开始了。
手中端着酒杯,张甲站在巷子里,看着面前所有真挚地笑脸,还有身边温润如玉的李嗨,不禁老泪纵横,朗声道:
“今日各街坊好友见证,我张甲收李嗨为义子,延继香火,光大门楣,这一杯敬先人,敬在场诸位!”
说罢,张甲饮尽杯中酒,引得众人喝彩不断。
李嗨也端起一杯酒,说道:“诸位街坊,皇天后土作证。我李嗨今日拜张甲为义父,定尽心竭力,侍奉终老!”
在众人浪潮般的喝彩中,李嗨喝干了杯中的美酒,和自己义父相视一笑,二人眼中具有泪花。
李嗨是孤独的,他莫名其妙的被斩断了自己前二十多年所有的人生,一梦千年降临到了这个时代。
他就像一缕孤魂,漂浮在这个时代,没有根,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何处,虽然脑海中掌握着无穷的知识,可李嗨没那么天真,想着王侯霸业唾手可得,自己抖抖机灵这个时代的人们,就会在自己先进的知识和文化下俯首称臣。
也许曾经那个叫王莽的人和自己来历一样,可李嗨却不敢走他的老路。就算是自己苦心经营,到时候拉出几十万大军,可也说不好会有位面之子,大魔导师之类的人物召唤一个陨石就把自己团灭了。
而张甲却实实在在给了自己一个家,或许过几年自己会娶一个妻子,生几个孩子,然后凭借着对后来历史走向的把握,大不了提前在秦岭里找个隐蔽的地方,倒时候直接往上林里钻几年不就行了。
不过李嗨虽无心参与争霸的事情,可他自信可以让子午坞的管事人听从自己的意见,将来保住这子午坞两万多人也不是难事。
跟着自己义父回到家里的正席上,李嗨发现顾主事和刘季等人已经喝的面红脖子粗了,大多数已经把自己喝到了桌子底下,席上的肉食面条也吃的狼藉一片。
又和这些叔叔伯伯闲聊了两句,李嗨返回自己屋中拿出蒲洪给的黄金,深深思考起来。
这些天李嗨已经见识过这些黄金又怎样的购买力,只是小小一块就布置下了今天这样的宴席,而且自家炊房里堆满的酒肉和米面还能剩不少,少说也能吃上三两个月。
李嗨并没有直接用这些黄金购买食物,而是在徐九的建议下换了一大堆铜钱,换来的铜钱现在还有三分之一。购买食材剩下的铜钱数目还是颇大,都被张甲找了罐子埋在了院子里,也让李嗨知道后世是怎么挖出来这些数目旁多的铜钱。
稍微一计算,李嗨就知道光是凭着这些金子,自己这辈子恐怕是吃穿不愁了。
看着怀里金光灿灿的金块,李嗨脸上的笑容已经止不住了。
“呦!我就说你怎么死活都不愿意听我的,原来有这么多金子!”
这一句话就像一声春雷炸在自己耳边一样,李嗨赶紧把金子藏到身后,而后抬头看着一身男装的张瑰傻笑着。
张瑰还是自己初见时的那身打扮,乌黑的秀发被木簪束起,修长的脖颈洁白无瑕,弯出一抹好看的弧线。而此刻细细一看,李嗨发现张瑰随和自己的弟弟张夕长得一模一样,可那妩媚的眉眼只能是女子才有的。
于是李嗨心里开始唾弃起自己被那些‘妩媚’的男孩子们轰炸的审美,觉得他们混淆了自己对于男女之别的敏感性。
瞧着对自己傻乐的李嗨,张瑰嗤笑道:“那日在仓楼上不是还口舌如簧么?今天是喝酒喝傻了?一直盯着我看是为何?”
“你好看!”
第57章 士族的责任
这话刚说出去李嗨就后悔了。
不过张瑰并没有接李嗨的话茬,继续说道:“我那日与你说的事,你是如何想的?”
李嗨心里松了口气,又叹道这女子还真是个牛皮糖,比蒲洪那老家伙还难对付。或者她本就是个女子,行事哪里是自己能猜到的。
不过李嗨可没有忘记自己打发张瑰的理由,于是说道:“如今一月之期还没有过,你今日来又所为何事?”
张瑰背起素手,笑道:“你这张嘴!骗完我不够,出门前还不忘骗我弟弟,他这几日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甲乙,像是中了邪一样,你可真是好本事啊!”
李嗨不以为然,那题目放在后世,随便一个初中学生就解的出来,可在这个时代李嗨自信天下间怕是没几个人能算对。
不过既然已经被张瑰戳破了自己的阴谋,李嗨也不好得意,只能应付道:
“坞主有心拜我为师,学我门中秘术,受我考验也是应该的。”
“坞主?你这么叫我弟弟?”张瑰奇道。
“那是自然!上下之分我还是有的。”
张瑰冷笑两声,说道:“那你与我便没大没小的?当初我爹可是指定我和弟弟一同为坞主的。”
李嗨眼珠子一转,说道:“这是哪里的话,只是觉得你本事大,叫坞主可惜了,而那称呼又有些大不敬,又见您心胸宽广,这才不得已为之。”
“什么称呼?”张瑰下意识问道,同时心里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浮现出来。
李嗨淡笑道:“你那日杀伐果断,一声令下而血流满院,就算称不上一个子午坞的女皇帝,叫个女王也不亏!”
谁知道张瑰却没有像李嗨想的那样哈哈大笑起来,从而让自己继续瞎扯,而是带着玩味的笑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
“你这嘴果真厉害,若是平常女子怕是早就被你骗的团团转了。”
李嗨尴尬的笑了起来,这张瑰果然聪慧,自己的老法子怕是不会再顶用了。
张瑰幽幽地轻叹一声,说道:“你这么聪明,定然是知道我今日来是为何,有什么想法就说吧!”而然她眸中精光一闪,说道:
“这会若是不让我满意,那你这一团金子我可就要抢走了!”
张瑰拍了拍手,那如人熊一样的张山也走进了屋中,露出一口大白眼看着李嗨。
李嗨打了一个冷颤,同时无奈道:“为何你要如此逼迫我!”
张瑰这会严肃了起来,说道:“你什么来历我自然不再过问,可你心里清楚自己终究是和旁人不一样的,如今天下丧乱,你身为一个汉人若是学的一身本事却不想着匡扶社稷,袖手旁边便是作恶!”
李嗨苦笑道:“你怎么笃定我就能扶大厦将倒?这如今汉人故地实则名存实亡,各胡族与汉人相差无尽,这可是一个大时代,怕是没有一二百年都难得太平!我一介布衣,年未弱冠,就能挥斥方遒,从一个走卒起步,开一代大业?”
张瑰听完这番话,闭上了眼睛,脸色有些铁青,然后睁开双眼,怒气冲冲的拽着李嗨的衣袖把他拉到了院外,指着那些还在喝酒攀谈的街坊们说道:
“你看见这些人了?看着他们那瘦弱的身体,看看他们那多是残疾的躯体!还有那些孩子,哪一个不是饿的皮包骨头!你看清楚!他们都是和你同族的人,都是汉人!”
李嗨看着巷子里的街坊,面无表情,他知道这些人活着很艰难难,甚至比不上后世那些山里的贫困户。
张瑰见李嗨还是无动于衷,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今日有心,用了那么多好东西让这些街坊吃的美美的,甚至是他们平生最好的一顿,可见你还是有心的!”
李嗨闭眼叹了口气,说道:“我做了我能做的,已经问心无愧了。”
听见这话,张瑰直接怒的把李嗨一把推到一边,大声说道:“好一个问心无愧!你身为士族兼济天下本就是职责,身为男子更是应该胸怀天下,不求一世霸业,也要求得青史留名。身为汉人你能忘得了先祖的荣耀么?”
张瑰停顿了一下,指着脚下的土地吼道:“看着你脚下的土地!这里是长安!是关中!始皇帝自此发百万雄兵,一扫六合,六王毕,四海一,自古可有这等壮举?汉武帝在此地集结我关中子弟,卫霍领着他们踏烂了匈奴人的脊梁,驱赶他们于万里之外!”
指着垂着头的李嗨,张瑰鄙视地说道:“这是属于这片土地的荣耀!这是先人用热血留给我们的土地!我一个关中女子都记得,你一个关中汉子就忘了?”
周围的人都被张瑰激烈的声音所吸引,一个个带着好奇看着李嗨和张瑰,有的人似乎知道张瑰的身份,招呼着周围的人莫管闲事。而原本还在炊房忙活的张甲则听到动静跑了过来,看着张瑰和李嗨的背影轻笑起来。
李嗨继续沉默,他自然记得这片土地是如何的神奇,是如何充满了荣耀。就算他是一缕来自一千多年前孤魂,可这片土地依然带给了他自豪。
长安人可以谦逊的说自己这片土地也就承载了中华一半的历史,也就出了个秦皇汉武和唐宗,其实不值得一提。
可是站在这片土地之上,那遥远的金戈铁马犹在耳畔,那传颂千年的丰功伟绩仿佛历历在目,这一切怎么能不让一个关中人壮怀激烈,内心热血翻滚。怎么能不梦想能回到任何一个伟大的时代,亲身体验这片土地带给自己的骄傲。
李嗨的眼神逐渐坚定,他的内心已经被张瑰的话点的热血沸腾。他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得过且过,而既然来到了这片天地,那就权把这当成一场天赐的好梦,尽情发挥自己的能耐,看看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念头通达,李嗨突然想起刚才张瑰的话还有一个疑点,于是问道:“你刚才说我是士族?”
张瑰本来看见李嗨眼中的热火觉得自己总算没白费口舌,听到李嗨的疑问之后,又鄙夷地说道:
“你莫非觉得甲伯真是一个白首?”
身后本来静静看着好戏的张甲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第58章 启程在即
“苦啊!”
李嗨将提在手中的石锁扔到了地上,欲哭无泪。
瞅了瞅肩膀上被铁链勒的红印子,李嗨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的,怎么真的就被张瑰那个小女子哄得团团转,答应了去从军。
虽然是被赶鸭子上架,可瞅了瞅身边的徐九,李嗨又把石锁提起来,开始打熬力气。
一力降十会!
这就是自己义父和徐九制定的锻炼计划,现在每日除了清晨绕着子午坞跑圈,剩下的时间就是在玩弄手上的石锁。
本来听到可以锻炼武艺的时候,李嗨别提有多高兴了,暗想这年代说不定还真有什么高深的武功秘籍,练了之后自己就能提三尺剑,在万军从中杀个七进七出。
可哪有自己想的那么美好!
骑马需要力气,射箭也需要力气,就连一把制式的长剑若没有力气,挥舞个几分钟就要累得吐舌头。
更别提那普遍在两米以上长的大戟,李嗨试了一下,自己现在这小胳膊小腿连提起来走路都费劲。
自古以来,那些有名的大将肯定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力气大!
而且力气越大,所能驾驭的武器就越沉重,你使个二十斤的长戟,我拿个五十斤的狼牙棒,两兵相碰,光是这狼牙棒的重量就能砸断你的长戟,你说谁赢谁输?
这还是白刃战,若是两军相交前,必然有弓矢对射,你的弓箭手力气大,能射个二十多箭,我的弓箭手力气小,只能射十几箭,那先头部队还没撞上,你就得多比我损失几成兵卒。
还有那骑兵战,马匹带动骑士产生的力气何等大,就算对方是溃逃的走卒,你没力气握紧兵器,怕是砍上三两个手中的兵刃就要磕飞。
所以李嗨现在的锻炼内容,完全就是日常军伍里士兵们的必练科目。
但是比起来那些常年务农的人,李嗨这小身板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好在他现在还算年轻,这十来日的锻炼下来,已经进步不少,至少已经可以拿着木剑和徐九对几招,扛着大戟也能跑上一千多米了。
虽然嘴上说着苦,可李嗨心里还是甘之若饴的,他早就想过要锻炼身体,这些日子以来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逐渐矫健,而且身上肌肉也开始拱起。
身上的酸痛是少不了,不过每日张甲熬得有骨头汤,徐九每日来也送些肉食,这蛋白质补充起来了,于是从前日开始,李嗨也觉得肌肉酸痛的症状开始减轻。
等挥舞完手上的小石锁,李嗨又把脚边的大石锁用双手提起来,努力的往胸前拉,周而复始,等到额头上的汗已经淌到下巴处,徐九才叫停了李嗨。
站起来说道:“行了,今日石锁先到这里吧!”
听见这话,李嗨把石锁往地上一甩,高兴道:“徐大哥,今日还练实战么?”
徐九提起脚边的两把木剑,扔给李嗨一把,说道:“以后石锁渐渐可以少练,每日练到正午就行了,下午除了木剑以外,你可以试着去拉弓了!”
“看剑!”徐九话音未落,就突然刺向李嗨。
“嘿嘿!再来这招可不管用了!”李嗨当然有所防备,刚开始的时候没少被徐九这么暗算,所以早就提起了小心,见徐九的木剑刺来,已经向旁边踏了一步,不但躲了过去,还顺势将手中木剑刺向徐九。
徐九用剑身磕飞李嗨的木剑,反手又刺了过去。李嗨自然见招拆招,也磕飞这一刺,顺势直接横扫向徐九的腰部。
徐九拿着木剑向身旁一挥挡住李嗨的横扫,而后又重新刺了过去。而李嗨继续先前的动作,二人就这么一板一眼的练着招。
这一连串的动作虽说看得人目不暇接,可招式就那么几样,却是徐九精挑细选出来的。
长剑的用法最好就是刺,一方面可以节省力气,另一方面一旦刺中就可以大概率使敌人丧失战斗力,而且刺的动作幅度比较小,利于使剑者抵挡来袭的兵刃。
徐九逐渐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李嗨应付起来自然越来越困难,一个不小心就被徐九捅到了自己的腹部,痛的他倒吸一口凉气,却不得不继续握紧木剑抵挡徐九接来下的招式。
二人就这么练着,等到李嗨被徐九连续刺中三会后,这才才停了下来。
揉了揉身上的痛处,李嗨直接席地而坐,说道:“这日子算起来差不多了吧?刘曜还没有下旨召集坞里的兵卒么?”
徐九也坐到了李嗨旁边,说道:“快了,坞主告诉我石勒已经派了石虎出战,想必刘岳并不能抵抗,刘曜亲率大军之日已经不远了!”
听到这消息,李嗨开始在桃宝的资料库里搜集起这段历史。
自八王之乱后,晋室已经渐渐无法掌控地方,再加上胡族叛乱,整个中原地区是鱼龙混杂,很多脱颖而出的汉人将领各自领了刺史的头衔,与胡族相互攻伐。
等到两京被破,晋室南迁之后,中原的局势已经糜烂不堪,大多时候还是胡族占据着战略优势。
这段时间唯一的曙光就是祖逖将军北伐了,一度打得石勒只能防御,不敢进攻。可惜南方的晋室小朝廷依旧是扯后腿的能手,最后害的祖将军功亏一篑,郁郁而终。
而石勒自然无比欣喜,重新占领了黄河以南的地区,积蓄力量。
而这一年李嗨通过推测,已经得知是公元三百二十五年,而现在的时间即将发生的就是二赵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大会战,当然最后以石勒全面占据中原地区结束。
这之后,自然就是二赵决定北地谁为主的时候。
李嗨闭上眼睛开始盘算,觉得此行倒是自己锻炼的好机会,因为刘曜亲率的大军基本没有参与这次战争,自己通过这次行军,也可以增加些经验。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李嗨向徐九问道:“我至今想不通张瑰为何这么信任我,居然让我领着你们!”
徐九听到李嗨直呼张瑰的姓名,脸上的汗毛都被吓得立了起来,赶紧捂住李嗨的嘴巴,说道:“坞主可是神仙弟子,你莫要念她的名字,小心坞主知道了没你的好果子吃!”
第59章 插个旗
李嗨一把打掉徐九的臭手,不以为然的说道:“那有什么神仙上帝,这院子里就只有咱们两个人,难不成张瑰现在就在门口偷听!”
“哦?你怎么猜到我就在门口!”
张瑰从院门外闪身出来,带着诡秘的笑容看着李嗨。
徐九自然起身抱拳,恭敬的叫了一声坞主。
真tm邪门!
李嗨盯着脚下的地,暗叹关中这地方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么?
刚提到谁,那人多半就会钻出来!
抬起头看着又穿回女装,娇艳不可方物的张瑰,李嗨没脸没皮地说道:“坞主好!”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还在悱恻对方。
张瑰也不在意,想必是看透了李嗨的德行,见他这几日打熬筋骨辛苦,也懒得和他计较,说道:“昨日刘曜就下旨了,命令关中各坞集结兵卒随他出征,限定两日之内去长安城外集合,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李嗨道:“那自然是越早越好,明日清晨咱们就开始收拾集合,等到傍晚就能到了。”
张瑰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扔到李嗨怀里,说道:“既然一切都交给你了,那这令牌你收着,等会我叫徐大整理好人手,明日你们早早出发。”
说完,张瑰又叮嘱道:“沙场上刀剑无影,这趟让你领着头不过是让你积攒些功劳,方便你登朝做官,你可别傻乎乎的乱跑,一定要跟紧徐大他们。”
李嗨将那木牌翻了个过,发现上面就刻着‘子午’二字,想必是张瑰平日里发号施令所用,给了自己无非就是让自己增加点威信,可以约束一下子午坞的那些悍卒。
将木牌收到怀里,李嗨跳跃性的思想又跑了出来,笑嘻嘻的问道:“若是那日我依旧没心没肺,坞主还能有什么办法令我屈服么?”
“哼!这世上就没有倘若的事情!你既然拜了甲叔为义父,身为士族你迟早也要受到刘曜的征召,你若不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李嗨拍了拍脑门,感叹道:“那我还算是运气好?得坞主您看重,先攒些资历,以免将来蹉跎在繁重的公务中。”
“你知道就好,将来若是飞黄腾达了,能记得子午坞对你的提携我就知足了!”
这世间就如同江河,李嗨自然清楚先前做缩头乌龟的想法是错的,身为江河中的人,自己并不能置身于事外。
这些天锻炼下来,李嗨也已经想清楚了,自己身负这一身知识,还有对今后局势的通透,为何就不能在这个时代有所作为?
甚至,李嗨已经想清楚了自己今后该如何行动,为此已经开始制定了一套方案,而此次跟随刘曜去前线,这一趟也有一个关键人物在李嗨的计划中!
能否于这乱世中一挣高下,那人便是李嗨接下来目标的重中之重。
张瑰又和李嗨叮嘱了一些明日的事项,就带着徐九离开了,说让李嗨今夜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赶老远的路。
他们二人前脚刚走,张甲就回到了家,脸上笑意连连,一瞧见李嗨就在院子里,赶紧拉着他的胳膊往屋里拽,等到屋中坐好,张甲就开口道:
“为父刚才见坞主来了,可是定好了出征的日期?”
“是的,这一走不知要多少时日,还望父亲照顾好自己身体。”
张甲拍了拍李嗨的肩膀,说道:“我娃莫担心,这坞里我呆了几十年了,周围都是熟人。倒是我娃上了那战场,可得仔细自己的安全!”
李嗨点头应道,张甲却突然嘿嘿笑了起来,说道:“为父今日又被你林大姨叫去了,可算是知道了一件好事!”
一听到林大姨的名字,李嗨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义父怎么这么着急自己的婚事,三天两头的就往林大姨那跑,这一会明显看着表情不一样,看来是看上了这次的人选。
李嗨硬着头皮,只能陪笑道:“这次林大姨提的谁家姑娘,让义父这么满意?”
张甲说道:“这姑娘可真是好,平日都是为父灯下黑了,居然没有想到!这一会被林大嫂提了,才反应过来这与你般配的人就在近处!”
说完,张甲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隔壁刘季家的方向,然后说道:“就是刘季那个丫头,你也是见过的,长得模样俊俏不说,这家务也操持的精细。虽说配我娃还是差了一点,但在这子午坞里倒是再也挑不出更好的了!”
三丫!
李嗨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萌萌的小丫头,尴尬癌都快犯了。
这丫头看着最多有十三岁,自己要娶她当老婆?
这是犯罪好不好!
李嗨不禁在心里呐喊道:
我才十五啊!我还是个孩子啊!
李嗨觉得自己现在和这个时代的人最大的代沟就是这件事了,不过确实也不好拒绝义父,于是说道:“这事……还是等儿子回来再说吧!”
张甲又是嘿嘿一笑,说道:“那就说定了!等你出征回来,为父就去找刘季商量,咱家是士族,虽要娶得是匠户人家的女儿,可这该有的礼可不能马马虎虎!”
李嗨头都大了,同时觉得义父怕是给自己立了一个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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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瑰伫立在仓楼上,看着远处的风景,这是她日除了弹琴以外必须的消遣。
此刻虽是下午,可太阳依旧烤人,不过张瑰似乎不怕这刺眼的阳光晒伤自己的娇颜,反而仰着脸迎接这灼热。
在这光芒的照耀下,映着她的脸上的皮肤似乎更加白皙了,倒是怪得厉害。
就在张瑰这难得的休闲时刻,秦无衣蹭蹭的跑上了楼,在张瑰面前单腿跪地,说道:“奴下见过主上!”
“怎么样?事情打听的如何了?甲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张瑰不在意秦无衣打扰了自己,人反而一连串的问题吐了出来。
秦无衣道:“是刘季家的姑娘。”
“呵!甲伯这般着急么!李嗨身为士族怎么能娶匠户家的女子!”
张瑰很不满,又问道:“你应该知道怎么办了?”
秦无衣点头称是,心里纳闷道:坞主怎么最近开始关心起李嗨那小子的婚事。
第60章 出发
翌日清晨。
子午坞的正门口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人,兵卒们被自己的亲人围在一起,不停的接着家人递来的食物或是衣物,李嗨穿着一身戎装,腰间挎着一把长剑,牵着蒲重送给自己的战马,正在和自己的义父告别。
自古以来最难离别的场合莫过于此,送别出征的儿郎显得更是显得难舍难分,更无论是关中这样的土地。
刘曜向子午坞征召了一千人,为了显示敬意,张瑰也没有拿老弱病残来充数。这种征召更像是后世的府兵制,每个兵卒都自带武器和战马,至于粮食和辎重则由刘曜的军资官统一调配。
说起来倒颇有草原人集结兵马的模式,子午坞也是财大气粗,这一千兵卒有一半都是骑兵。就连步兵都是甲士,想来也是为了向刘曜表示诚意。
见人员齐整,且时间也到了该出发的时候,徐大跑到李嗨面前,对他说道:“李校尉,日头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了!”
听到徐大喊自己校尉,李嗨感觉别扭的很,说道:“徐大哥别折煞小子了,我哪有本事统帅这些人马,行军打仗的时候还不得靠您。”
徐大笑了笑,说道:“这可是坞主安排的,李校尉虽是挂个名,可这上下之分可不能乱了套。而且属下相信坞主的眼光,假以时日李校尉绝对能成大将军!”
见徐大这么夸奖自己,李嗨的脸皮难得红了,说道:“徐大哥抬举了,这行伍之事您是师长,这一趟还请多教我。”
“那行!”徐大很爽快的应了下来,转过头对自己的弟弟徐九说道:“老九!别和春红墨迹了!赶紧集合人手!”
李嗨打眼一看,只见徐九正在拉着一个姑娘的手含情脉脉,还在互诉衷肠。
徐九虽是个武夫,可长相不赖,与他想对的那姑娘也是柔情似水,安静娴熟,两人倒是配的很。
听到自己大哥呼唤自己,徐九依依不舍的松开了自己婆娘的手,转身带着聂老三集结兵卒。子午坞的门口顿时响起无数的呜咽声,场面十分悲凉。
看着那些哽咽的士卒家人,李嗨有些不忍,想着这次出征也就是跟着刘曜溜圈子,根本没有上战场的机会,于是高声道:
“乡党们!请听我一言!”
子午坞的兵卒们集结的很快,这时已经开始整队,那些还在呜呜咽咽的送行队伍,听到李嗨出声,一时都安静了下来,不过望向李嗨的表情多是好奇。
毕竟和身边那些人高马大的兵卒相比,李嗨个子虽不高,可是身形看着还是太单薄了。若不是李嗨现在一身戎装,这些人怕是认为他只是来凑热闹的小孩子罢了。
张甲已经退回了人群中,带着好奇地表情看着李嗨,他今天没有再穿平时的破衣服,而是换上了士族高冠博带,这身衣服虽有些旧,倒是干净的厉害。张甲身材本就高大,此时挺直了腰板显得气质卓尔不群。
见人群安静下来,李嗨拱手道:“蒙坞主看得起,这次出征是小子带队。别的不敢保证,但是等到出征,定然保证各位乡党的儿子们平平安安回来!”
张甲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自古以来上了战场哪有不死人的,自己的义子平时倒是挺精明,怎么现在犯了这样的蠢。
李嗨身边的徐大也一脸的诧异,赶紧拽了拽李嗨的袖子,说道:“李校尉,这话说的太……太……”
徐大太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该怎么形容李嗨的话,于是闭上了嘴巴,已经瞧见了面前那些乡党们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一个个不是在争论,就是一脸狐疑地看着李嗨。
终于有人安奈不住了,站出来说道:“坞里这回怎么派了这么个小娃娃,虽然话说的入人心,但是这不死人怎么可能!”
“就是!这样的重担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嘴上没毛的人,不行!我们得去找坞主,不能让自家儿郎的性命操持与这小娃的手上。”
受了这么一煽动,人群顿时炸开锅来,一个个就准备结伴去回去找人搭话。已经集结好的兵卒们也都扭过脸看着这一幕,好在他们都是精锐,倒没有吵闹起来,不过看这里李嗨的眼神并没有半点信任,也觉得坞主这回是不是太儿戏了。
好在统帅这些人的徐大,徐九和聂老三都是老手了,顿时弹压住了自己的部下,私下还说着若是上了战场还是他们这些人发号施令,于是兵卒们也没了动静。
秦无衣也在兵卒之中,听到李嗨的狂言之后皱起了头,不过他看到李嗨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众人的质疑而慌乱,于是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静静的等着看李嗨接来下准备怎么做。
“安静!”李嗨表情镇定地喊了一嗓子,倒是吼住了那些慌乱的人群。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集结到了李嗨的脸上。
李嗨从腰间抽出长剑,将剑尖指向天空,朗声道:“我李嗨以此剑为誓!方才所言必然守诺,若是兵卒有一人折损于战场,并将以此剑斩我狂妄!”
说完,李嗨收剑入鞘,转身骑上自己的战马,跑到兵卒阵前勒住马蹄,说道:
“众将士听令!随我出征!”
李嗨拔剑发誓的表情十分凝重,子午坞的乡党们都被震住了,再加上李嗨的相貌本就不凡,此刻兵甲在身,更是显得英武,颇有少年将军的样子,于是众人都开始相信这个少年并非信口雌黄。
这半个月来,李嗨跟着自己义父也没少练习骑术,此时驾驭马匹显得得心应手,看着那些乡党和兵卒们都是眼前一亮,知道李嗨还是有些本事的。
自古英雄出少年,冠军侯霍去病的事迹仍在关中父老之间流传,此刻看着英武自信的李嗨,众人都被他的少年热血所倾倒。
张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默默为自己的义子祈福,希望这次他能创造一个传说,并开始自己辉煌的人生。
看到李嗨这一连串动作,徐大,徐九和聂老三也同样被震惊了,在李嗨令下带着兵卒跟上了李嗨朝着长安行军。
第61章 到营
方才那一幕并不是李嗨心血来潮的行为,而是早就深思熟虑过得。
既然决定开始淌这摊浑水,那领兵打仗的事情自然不能逃脱。军事才能或许是天生的,可李嗨自认并不比同龄人差多少。
方才那一连串的行为,更多的是为了在自己的兵卒面前展示自己的自信。
李嗨不敢说自己这一下子就能令将士们心服口服,可是自己身为主帅若是一直唯唯诺诺的,什么事情都交给徐大他们来处理必然显得自己太无用了。
刘曜这次出征是个什么结果,李嗨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会二赵开战为的就是争夺在中原地区的话语权,刘曜先是派中山王刘岳出征,结果刘岳开始虽打了胜仗,可面对石虎的骑兵还是战败,最后被围困在石梁。
刘曜自然领兵前去救援,刘曜的前锋刘黑不负众望击败了石虎的部将石聪。就在这一片形势大好之下,刘曜统帅的中军居然连续两次夜晚炸营,最后不得已放弃了救援刘岳,率军返回了长安。
这太诡异了!
自知道要参加这次战争,李嗨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刘曜是什么人?
破洛阳的人是他,陷长安的人也是他!
灭亡西晋的领头人就是他!
这样一个戎马一生,几乎鲜尝败绩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关键战争中犯下这等低级失误?
虽然最后刘曜败亡的原因十分可笑,但是他可是这个时代唯一能和石勒这等豪杰扳手腕的人物,怎么会出现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
最后刘曜返回长安之后不进城,在城外为刘岳穿着素服哭吊了七日。刘曜的的这个举动就告诉了李嗨答案!
刘曜根本不想救刘岳,这就是做了一场戏给众人看!
或者说刘曜就希望刘岳死在那里,刘曜身边的汉人集团根本不会在乎刘岳的生死,多半刘曜这次救援行动是被自己族人逼迫的。
这等事情屡见不鲜,多半就是围在刘曜身边的统治集团自身的矛盾,李嗨已经懒得再去想了。
总的来说,这次出征就是带着人去和刘影帝去做场戏,而且自己已经预见到了会炸营,那么提前安排之下,兵卒自然不会慌乱,所以李嗨才敢放下不损一人豪言。
而趁着这次机会,李嗨的最大目标却不是跟着刘曜拉练,而是去救下一个人,那个在李嗨接下来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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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李嗨和子午坞的兵卒们就到了长安城外,刘曜命令中的集合之地。
此地位于长安城东南,地势为附近最高,还有一个高高隆起的土丘,若是登上此丘,定能将整个长安的风景尽收眼底。
一看到那土丘和长安城的位置,李嗨就反应过来这里是哪了,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若是没猜错的话,这里就应该是乐游原,盛唐的诗人们最喜欢的一处风景,名家名句更是不胜枚数。
刘曜选择这里来集合自己的大军,显然也是看中了这里的地势,说不定他还想着站在乐游原上观察自己大军,顺便也有可能来一场慷慨激昂的讲话。
啧啧,只是想了想那个画面李海军就觉得实在是太爽了。
等徐达他们安排好手下之后,就带着李嗨去找军需官索要兵械辎重。
刘曜并没有把从坞堡征召来的兵卒和自己的本部大军放在一起,而是定为后军,另外选派了一个自己的将军来总领这些人。
李嗨方才已经见过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人名叫刘翼。听姓氏就知道是刘曜的族人,至于地位估计不会太高,这刘翼大腹便便,甚是肥胖。一看就知道不是统兵打仗的料,估计和李嗨的目的差不多,就是来混军功的。
不过这刘翼倒是态度和蔼,虽然有些惊奇李嗨的年纪,不过还是温声细语地对李海说,这子午坞的兵卒他不会多管,行军的时候跟着他的本部就好。
末了又给李嗨签好了到位的文书,让李嗨带着去刘曜的中军拉辎重。
李嗨根本不意外这刘翼的态度,因为像他们这些坞堡里派来的兵卒平时就不在一起训练,就算一个个都是悍卒,硬凑到一起只会适得其反,不如各自管各自的兵卒,效率应该会更高一些。
看着刘曜中军无边无际的帐篷,李嗨更清楚了刘曜估计根本就不在乎他们这些坞堡的兵卒有多少战斗力。
问了问人,李嗨和徐大等人就到了军需官的帐篷处,一进去就看到里面正有人在和军需官交接文书,而且这人的服装也不是刘曜大军的服装,李嗨想来应该是别的坞堡派来的人。
看前面这人办完了事情,李嗨将刘翼给自己的文书递给了那军需官,而后抱拳说道:“大人,在下是子午坞的校尉李嗨,劳烦大人了。”
这军需官四十几许的人了,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倒穿着匈奴人的服装。看着虽不似善类,可也没有刁难李嗨,见李嗨给自己的文书并没有差错,就将自己的印章盖在了另一张文书上,而后递给李嗨说道:“就这!至于去哪里领辎重,你们去问刚才那人,他是桃花坞的,你们应该认识!”
说完之后,这军需官就把脚翘在了桌子上,摸出一个酒袋子开始吨吨吨。
通过李嗨的了解,刘曜为了羁縻关中的坞堡,基本上都给坞堡的坞主封了官。只不过因为各坞堡的大小和实力有分别,所以官职有大小之分罢了。
至于李嗨现在的军职也不过是临时的,等着场仗打完了也就褫夺了。不过若是子午坞的兵卒们立了战功的话,刘曜就会给与正式的官职和赏赐。
像是徐大手下有一些伍长和什长也都是原来立过战功,被刘曜赏赐过得,可以说是真有武职的人。
不过说到底这些兵卒还是子午坞的私兵,刘曜通过这种方式也是为了拉拢人心,给出去的官职也都是虚职,也就每年可以领到很少的俸禄,几乎聊胜于无。
李嗨走到那桃花坞来人的面前,笑道:“我是子午坞的李嗨,见过这位桃花坞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