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承诺依旧有效
王月莲哭哭啼啼地去找夜归尘。
还没开始诉苦，夜归尘看着她红肿起来的脸，糊成一团的妆容，径直来了一句：“你真丑。”
王月莲大受打击，屈辱到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低着头，抬手抹了抹眼泪，哽咽道：“王爷，我知道你瞧不上我。”
“是我配不上你，我丑陋不堪，出身不高，你若是嫌弃我，我以后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
话落，王月莲转身就要往外走。
夜归尘却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心里对王月莲的厌恶极深，可这个女人，毕竟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王月莲牺牲了女子最为宝贵的贞洁救了他，他不能对她不闻不问。
思及此，夜归尘还是压下心中厌恶，公事公办地关心了一句：“脸怎么弄的？”
王月莲沉默地摇摇头，一个劲儿地流眼泪，却不肯说话。
“说！”
夜归尘没什么耐心，皱着眉呵斥了一句。
王月莲吓得颤颤巍巍，哆嗦道：“是……是我自己打的，不关别人的事，呜呜呜，是我自己活该。”
她语气及夹杂着前所未有的屈辱和难堪。
夜归尘更为诧异，疑惑地挑眉：“嗯？”
王月莲吸了吸鼻子，如实说道：“老夫人知道我绑架柳青璃的事，为了替她出气，让我自己打自己……”
她一边说话一边抽泣，含糊不清地哭诉道：“我如果不照做……老夫人就要把我交给那些男人糟蹋。”
她哭得泪眼婆婆，十分可怜，期期艾艾道：“我知道老夫人是气不过我擅作主张，都是我自找的，我不会怪她的。”
夜归尘眉头皱得更深。
这些年，为了保护好他，为了在夜家活下来。
赵卿舒没少耍心机，也有不少手腕，王月莲说的这种惩罚，她还真的做得出来。
王月莲低着头，错过夜归尘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
她还在卖力地装乖卖巧，贴心的说：“王爷，您千万别怪老夫人，我不想你们母子因为我心生隔阂。”
“毕竟在老夫人心里，柳青璃才是她的儿媳妇，而我……什么都不是。”
她越说越委屈起来，嗓音哽咽，脸色苍白，惹人心疼。
“她不知道我救过你，再说了，对她而言，或许我的贞洁和身体也是不值一提的。”
夜归尘眉头微蹙了一下。
“老夫人认定我处处都比不上柳青璃，以后也肯定不会接受我这个儿媳妇，你也瞧不上我……”
她越说越觉得憋屈和不甘，心中歹意横生，意味深长地说：“可是王爷，有些事，我还是想告诉你。”
夜归尘平静地掀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眼底是无波无澜的淡漠，语气很随意：“什么事？”
王月莲倒是格外激动，丑陋的脸上爬满了算计，显得越发不堪。
她煞有其事地开口说：“是关于柳青璃的。”
王月莲抬眸瞥了夜归尘一眼，看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也拿不准他到底想不想知道。
可为了一己私欲，她还是硬着头皮编排起来：“王爷，你别怪我多嘴多舌背后嚼舌根，作为你的未婚妻，我觉得这些事情，你有必要知道！”
王月莲说这些话几乎眼都不眨一下，仿佛早就在心里演练了几百遍。
她气都不带喘的继续说：“柳青璃之前住在我家的时候，就特别不检点，连门童小厮都不放过，只要能有一丁点好处，就能陪人鬼混。”
“被我爹娘撞破了很多次，他们训斥她，可柳青璃不仅听不进去，还忤逆长辈。”
夜归尘平静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裂痕，眉头紧锁。
“后来她被一个老男人看上，那老男人想强要她，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失手杀了人，进了大牢，大牢里什么样的烂人没有……”
王月莲故意把话说了一半，观察夜归尘的反应。
夜归尘眼神平静无波，表情看不出丝毫变化。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越是怒到极点，反而越冷静。
王月莲咽了咽口水，缓了缓才继续往下说：“柳青璃这样的姿色指不定早就被里面那些人玩坏了，也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染上什么脏病。”
“王爷，我知道你身份尊贵，身边肯定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我都能理解的。”
“可是柳青璃不行，她不配伺候你，我也是担心，你跟在她在一起，会染上不干不净的病。”
夜归尘平静的眼眸骤然盯上王月莲。
王月莲心底咯噔一下，总觉得他眼底藏着的情绪太深，像是冰冷的毒蛇。
她吓得浑身一紧，遍体生寒。
明明夜归尘一直都很讨厌柳青璃，为什么她顺着他的意说了这些话，他还是不高兴？
王月莲实在想不通。
她哪儿知道。
从她说出那句大牢什么样的烂人都有的那一刻起，夜归尘心中对她的厌恶就更深了。
赵卿舒就是从大牢里出来的，为了他，赵卿舒在牢里受了这么多苦，这是他心底最深的刺。
王月莲也不敢继续说柳青璃坏话。
她僵硬地转移话题：“王爷，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了……我知道老夫人不喜欢我，以后，我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说这话，她还主动推开夜归尘的手，想要离开。
夜归尘却没有松开她，反而越攥越紧，清冷的眼眸中藏着无数王月莲看不懂的情绪，语气寡淡：“我让彭盛送你回去。”
彭盛是夜归尘的贴身侍卫。
王月莲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满目惊喜：“王爷，你不怪我了？我惹老夫人生气了……你还肯原谅我吗？”
夜归尘耐着性子，忍下恶心对王月莲说：“这是两码事，本王会娶你的承诺依旧有效。”
虽然他恨不得跟王月莲没有任何关系。
可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不负责任的男人。
他对王月莲有责任，就断然不会轻易弃她于不顾。
王月莲没想到还能有峰回路转的惊喜，一时喜不自胜。
她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声保证道：“谢谢王爷，王爷放心，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绝不再给你添乱了，那我就先走了。”
只要夜归尘不会抛弃她，今天这场罪也不算白受了。
目送王月莲离开，夜归尘才去了赵卿舒的别院。
第三十二章 请她当掌柜
赵卿舒发现柳青璃没有戴手镯，温声问她：“青璃，你怎么不戴我送的镯子，是不喜欢吗？”
柳青璃脸色一变，下意识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
赵卿舒也不等柳青璃回答，喃喃自语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你若不喜欢镯子，娘再给你挑别的，如何？”
柳青璃顿时紧张起来。
她若说不喜欢，赵卿舒不知道会另送她多少名贵的首饰，她实在受不起。
得想个办法糊弄过去。
柳青璃如是想着，面不改色地温声道：“娘，您送的镯子我很喜欢，只是早晨洗漱时把镯子取下来，忘记戴上了……”
夜归尘碰巧从外面进来，听到了这话。
这个女人，撒谎还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大步走过去，沉默地取出怀中的镯子，握着她的手，亲手给她戴上。
他突然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吓得柳青璃迟迟没反应过来，僵直着手任他摆弄。
她心里明白，这一幕估计又是演给赵卿舒看的。
夜归尘戴上镯子后，还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语气温柔又宠溺：“以后好好戴着，可千万别在丢三落四了。”
柳青璃浑身都僵了，男人宽大的掌心温暖干燥，脸色温和，贴着她耳朵的低语却是又沉又冷：“再敢把镯子拿去换钱，你就死定了。”
柳青璃余光留意着对面的赵卿舒。
赵卿舒什么都没听见，还当他们小两口浓情蜜意，笑得开心。
她脊背微微绷紧，乖巧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夜归尘这才满意地放手。
两人在赵卿舒面前演了一场戏，恩恩爱爱的，博得赵卿舒眉开眼笑。
结果等一从赵卿舒房间出来，刚才亲亲蜜蜜的两人却瞬间拉开距离。
夜归尘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转身先走了。
柳青璃想去医馆抓保胎药。
上次的保胎药都被王月莲扔了，她不仅要从新去开一副，还得去看大夫。
可她没钱。
柳青璃不是没想过跟夜归尘开口借钱。
可想想又觉得还是算了吧。
夜归尘肯定不会借给她，还会羞辱她，说不得，又要让她打掉孩子。
还好上次夜归尘给的一百两还有剩余，还够这次看大夫的钱。
可她现在怀孕，以后要看大夫的时候只会越来越多。
柳青璃深深叹了口气，左手轻轻地摸上肚子，喃喃自语：“宝宝，我一定会尽快找到挣钱的法子养活你的……”
她心事重重地出了王府。
夜归尘派人盯着她。
说盯着她，其实不如说是盯着她手上天价镯子更为准确。
夜归尘的手下很快传递了消息回来。
彭盛如实汇报给夜归尘：“王爷，传回来的消息说，柳小姐先是去看了大夫，紧接着又去了天府斋。”
天府斋是一家古玩店。
夜归尘捏着毛笔的手一顿，脸色顷刻间冷了下来：“不知悔改，她果然还是打了镯子的主意！”
他明明警告了那么多次，柳青璃就这么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这话彭盛不敢回，安静地等候吩咐。
夜归尘发了通脾气，这才说：“继续盯着她。”
柳青璃要是真敢再把镯子拿去卖了，他一定将她碎尸万段！
“是。”
彭盛领命而出。
另一边，柳青璃在古玩店遇到了杨君逸。
她本是路过古玩店，却被里面的杨君逸看见，一把拽住胳膊扯了进去。
柳青璃被吓了一大跳，杨君逸却含笑望着她，指着桌上的古画说：“上次你帮我鉴别了真假，这次我也信你，你再帮我鉴别一次如何？”
柳青璃揉了揉被他攥疼的手腕，眸中隐隐不悦。
这位大少爷还真是随心所欲，完全不管别人愿不愿意。
她有些不想跟他打交道，下意识拒绝道：“杨公子，天府斋又不是路边的小摊，不会卖假货给你的。”
杨君逸双手抱胸，似是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饶有兴致地说：“那可不一定，没准天府斋收来的东西就有假呢？”
天府斋老板就站在一旁，脸上赔着笑脸，不敢反驳。
杨君逸不打算放过她：“你就帮我鉴定一下，也让我看看，上次是不是你运气好，蒙对了，还是你真有这个能耐。”
柳青璃不知该如何拒绝这胡搅蛮缠之人，只能答应下来。
摆在桌子上的，是一副水墨丹青画。
画的是一副江南盛景图。
古玩店老板在一旁说：“这画有百年历史，名家著作，绝对假不了。”
柳青璃没受他话的影响，自顾自地鉴别起来。
鉴别书画的真假，首先得抓住书画的要领，观察其结构、用笔、线条的质感和用纸。
柳青璃轻轻弯下腰，轻嗅宣纸的味道，又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肯定地点点头：“宣纸细而匀净厚密，是上品。”
古玩店老板原本抱着玩味的姿态，觉得她不一定看得出来。
此刻听到的这话，眼神中却闪过诧异。
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有点能耐。
观察了纸，柳青璃又开始考证古画的印色和用墨是否上乘，看书画的笔势走向是否连续流畅，大气蓬勃。
最后再看墨色，真品的墨色一定是透入纸，而赝品和仿品的墨都会有些浮而不实。
把这些统统确认一遍后，柳青璃才给出肯定的答复：“杨公子，这是正品，你可以购入。”
古玩店老板在一旁啧啧称奇：“绝了，这位姑娘倒是有几分能耐。”
“老板，你也觉得她不错吧？”
杨君逸眼珠子转了转，撑着柜台对古玩店老板说：“要不然，你请她来当掌柜呗，以后经她手脱手的古玩，就不担心是假货了，妥妥的活招牌啊。”
柳青璃没想到杨君逸会这么说，一时狂喜……
若她能得到这份工作，不管收入多说，以后看大夫和抓保胎药，都不用太愁了……
柳青璃期待地望着古玩店老板。
她没留意到杨君逸一直在观察她反应。
其实，杨君逸这话可不是为了帮柳青璃那么简单。
反而是一句试探。
如果柳青璃在王府的日子好过，她绝不会轻易想出来做事。
可他明显看见，听到这话时，柳青璃眼睛都瞬间亮了起来，分明是期待的。
这就意味着，王府和他表哥，根本就没把她这个王妃当回事。
如此一来，他想对这个女人下手，也就不必太顾忌表哥了。
杨君逸嘴角勾着一抹邪魅的笑，眼底满是势在必得。
第三十三章 深入骨髓的偏见
古玩店老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也不傻，杨君逸早就风流名声在外，突然这么关照一位小姑娘，一定是看上她了。
他是乐意给杨君逸一个面子的，毕竟这人可是他们古玩店的大客户，只是……
古玩店老板上下审视了柳青璃一圈，皱着眉颇为遗憾地说：“姑娘若为男儿身，这古玩圈必定有你的一席之地，可是……”
他缓缓摇头，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杨君逸顿时不开心了，蹙眉厉声道：“老板，这鉴定古玩不是看能力吗？”
他好心想帮人，自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义正言辞地说：“她能帮你鉴别真假，能护着你天府斋的百年声誉，助你成为业界翘楚，这还不够吗？”
古玩店老板十分为难，如实说道：“杨公子有所不知，自古就没有女人做这行的，我若开了这个先例，会被同行嗤笑的。”
杨君逸一把将折扇重重拍在桌子上，怒斥一声：“什么破规矩，今日……”
柳青璃怕他生气起来砸人店，赶紧摁住他的手臂：“杨公子切勿动怒。”
“多谢杨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也别太为难老板，别人的规矩不可废。”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柳青璃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
杨君逸看她不似生气的模样，这才作罢。
他转身又去看起店里其他古玩，还不准柳青璃先离开，扬言要让柳青璃继续帮他鉴定。
柳青璃不想得罪他，只能照做。
趁他不在，古玩店老板悄悄把柳青璃带到了另一边，低声说：“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
虽是一副恳求的口吻，可他姿态确实摆得高高在上的，挺直了脊背，并不像求人的模样。
柳青璃倒是不介意，温和开口：“老板请说。”
古玩店老板审视的眼神盯着柳青璃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看你在鉴定古玩上的确有几分能耐，想请你帮忙验货。”
请她帮忙验货？
柳青璃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古玩店老板继续说：“我们店铺每日都会从外购进一批货品，珍奇古玩应有尽有。”
“这其中自然不乏有人以次充好，以假乱真，很多假货做的逼真，我们也吃过几次亏，你帮我鉴定，我可以付你工钱，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还有工钱？
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赚钱方式吗？
柳青璃心中激动，面上勉强维持着平静和镇定：“老板请说。”
古玩店老板看她没有扭捏，也就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要求：“你不能对外声张，不能露面，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你在我们店铺做鉴定大师的事。”
他还怕柳青璃觉得这要求苛刻，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姑娘，我也说句实在话，这条件离了我们天府斋，别人可给不了你。”
柳青璃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一时没有开口。
古玩店老板就继续说：“你一个女人，我能让你背后帮忙鉴定，已经是看在杨公子的面子上了。”
柳青璃心里明白，若她没有能力，就算杨君逸面子再大，老板也不会松口的。
老板现在这么说，不过是想给自己增添筹码罢了。
“只要你做得好，价钱好商量，我们天府斋，不缺钱！”
柳青璃没有犹豫太久，直接就答应了。
老板不知道，目前对她来说，能有一份收入已经很不错，
是不是在明面上，会不会为人所知，她并不在乎。
跟古玩店老板签了协议之后，柳青璃告别了杨君逸，回王府了。
她一进门，不知道从哪儿走出来的夜归尘就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检查：“镯子呢？”
柳青璃在古玩店待了那么久，镯子一定是被她卖掉了。
果然，她手腕上空荡荡的。
夜归尘的脸色顷刻间变得无比阴沉，眼底满是轻蔑和冰冷的威慑：“柳青璃，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居然真的再次把镯子卖了！
这个唯利是图的女人，知不知道那镯子对赵卿舒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一句废话都不想跟柳青璃说，抬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冷冰冰地质问：“说吧，你想怎么死？”
柳青璃抓住他的手，用力拍了拍。
可他不仅没松手，反而掐得更用力了，直掐得她脖子生疼，喘不上气来。
“镯……镯子在房间里，我……”柳青璃双手抓住他的胳膊，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艰难，“没有把镯子带走。”
镯子还在？
夜归尘看她脖子上青筋都冒了起来，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松。
他用力一把甩开她，冷声嘲讽道：“呵，还敢狡辩。”
他的怀疑和不信任几乎明晃晃地写在眼睛里，毫不掩饰眸中的轻蔑和鄙夷。
“既然你说还在，那就拿出来给本王看看。”
她若是拿不出来，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祭日。
柳青璃心酸地苦涩一笑，胸腔里像是被人灌进去一盆酸水，又涩又苦，被人怀疑的滋味，真是……
难受啊。
她轻轻摁了摁心口的位置，压下所有委屈。
柳青璃回到房间，拿出了放在梳妆台上一个盒子里的镯子。
夜归尘没想到镯子竟真还在，表情微妙。
柳青璃小声解释了一句：“镯子太贵重了，我去看赵姨的时候会戴上，其余时候，都是放在这里。”
毕竟夜归尘如此在意这镯子，她要是日日夜夜戴着，不小心磕了碰了，夜归尘不得吃了她？
柳青璃也不指望夜归尘道歉了。
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微妙的不舒服，她小心将镯子放回盒子里，冷下脸说：“王爷，我知道你看重这个镯子。”
她一本正经地保证道：“你放心，还给你之前，我会好好保护它的，也请你以后，不要不问青红皂白就怀疑我。”
夜归尘表情怔了一瞬，却还是冷声说：“你安分守己，本王自然不会再怀疑你。”
柳青璃垂眸自嘲一笑，没再辩解。
无所谓了，反正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夜归尘对她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了。
夜归尘也拉不下脸道歉，语气生硬：“走吧，该去陪母亲用晚膳了。”
第三十四章 给本王擦背
柳青璃从新戴上镯子，明明很累，可不想让赵卿舒担心，还是挤出笑脸。
用了晚膳后，两人陪赵卿舒聊天。
赵卿舒明显有话要说，脸色虚弱也一直在强撑着。
聊天聊了一半，赵卿舒突然开口说：“以后我死了，就把我葬在家乡的山坡上吧。”
夜归尘脸色一变，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赵卿舒微微弯起了眼睛，眸中满是回味和怅然，自顾自地说：“记忆中，那里有一大片扶桑花，一到花期，漫山遍野的红，很是好看，我已经很多年没回去看过了……”
夜归尘明显不赞同，沉声说：“娘，你理应葬在夜家祖坟。”
赵卿舒能理解夜归尘的意思。
夜归尘觉得只有进了夜家祖坟才能显出她的尊贵。
要知道夜家祖坟以往只有夜家正妻才有资格葬进去的。
可现在，她的儿子是王爷，一切都得她儿子说了算。
她如果想，她儿子甚至可以将先王妃刨出来，给她腾地儿。
可这一切，对赵卿舒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夜家困了她一辈子，她如今都要死了，还不能奢求一次解脱吗？
赵卿舒垂目摇摇头，语气无比坚决：“我意已绝，你别劝了。”
夜归尘欲言又止地望着她，很多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并不想违背赵卿舒。
他没办法，干脆就把希望寄托在柳青璃身上。
夜归尘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陪娘好好聊聊。”
这是想让自己做说客吗？
柳青璃顿觉压力很大。
夜归尘出了房间，留柳青璃跟赵卿舒相对无言。
柳青璃起身给赵卿舒捏了捏肩膀，没有直接劝她，而是先问：“娘，可以跟我说说，您为什么不想进夜家祖坟吗？”
若赵卿舒真的不想去，柳青璃一定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哪怕因此得罪夜归尘。
赵卿舒眼神很空，眼底没有丝毫情绪，脸色发白，嘴唇还在微微颤抖：“我没跟你说过吧，我跟尘儿父亲的事……”
柳青璃乖巧地依偎在她身边，做一个无声无息的听众。
赵卿舒缓缓闭上眼睛，眼底闪过一阵钝痛：“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我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个男人。”
柳青璃觉得，赵卿舒和夜归尘的父亲之间，一定有很多故事，而且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
因为赵卿舒此刻的表情，只有痛苦，语气中还夹杂着几分厌恶。
赵卿舒病弱的脸上闪过痛色，徐徐开口讲述起来：“我出身也不好，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因为家里闹饥荒，跟着家人逃难来到这里。”
“我在这儿遇到了那时的镇西王。”
“彼时，他风度翩翩，身份尊贵，表面儒雅温柔很会讨女孩子欢心，而我风华正茂，年轻貌美。”
“他故意接近我，骗取我的芳心，却隐瞒他已经娶妻生子的事实。”
哪怕过去了那么多年，赵卿舒回忆起这段过往，依旧觉得难受和屈辱，眼眶都有些红了。
她强忍着不适，絮絮叨叨地说：“我知道真相后，就想离开他，可那时候，我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的母亲在逃荒途中去世，父亲带我来了这里后，没多久也撒手人寰，我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女，肚子里的孩子，成了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绊，我舍不得他。”
柳青璃突然觉得很能理解赵卿舒。
感同身受。
她现在，也很舍不得肚子里的宝宝。
哪怕明知他不该存在，还是想生下他，
只是希望以后在这世上，不那么孤独。
柳青璃看赵卿舒颤抖的厉害，握住了她的手，无声地给予他力量。
赵卿舒依旧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我想带着孩子偷偷离开，却被他知道了！”
“夜家规矩多，说什么也不准他们夜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可他也不愿休妻，他一开始还哄着我，要将我养在外面。”
“我寻死觅活，他怕我真的打了孩子，竟用卑鄙的手段逼迫我成了他的妾室，日日夜夜派人守着我……”
“后来尘儿出世，为了他我忍辱负重，在夜家苟延残喘的活着，这些年熬过多少尔虞我诈，甚至我自己深陷牢狱，只为了让尘儿成长起来。现在，尘儿成为镇西王，我也算从夜家里解脱，我实在不想以后死了，还要跟夜家有瓜葛……”
柳青璃心中大为震撼，也无比心疼赵卿舒。
她也顾不上夜归尘让她留下来的目的了，主动说：“娘，我不知道您以前竟过得如此苦，我会帮您说服王爷的。”
赵卿舒以前真的太难太苦了。
柳青璃真心希望她以后能自由自在的，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
柳青璃安抚了赵卿舒，就去找夜归尘，想说服他。
结果她到了夜归尘的房间，却发现他正沐浴，身旁还没有下人伺候。
屋内水汽弥漫，水雾氤氲。
柳青璃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木桶里的夜归尘。
漆黑如墨的发随意地散落在他肩上，发稍微微湿润，紧贴着那细致如瓷的肌肤，俊美如神祗。
他身上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种不容人忽视的矜贵，让人移不开眼。
柳青璃一时有些看呆了，直勾勾地盯着他忘了反应。
突然，一块汗巾骤然砸了过来，精准地盖在她头上。
柳青璃一下回神，吓得立刻捂住汗巾，闭上眼，颤颤巍巍地解释道：“对不起，王爷，门没关我就进来了，我不知道你在……我马上就滚。”
她刚转身，身后却传来夜归尘平静的声音：“过来。”
柳青璃慢慢取下头上的汗巾，迟疑地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旁人。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确定反手指着自己问：“王爷是在叫我吗？”
“不然这里有鬼？”
夜归尘神色不耐，实在想不通这个女人怎么一会儿精明，一会儿又这么蠢。
柳青璃捉摸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捏着汗巾一点点挪过去，眼睛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问：“王爷，有什么吩咐？”
夜归尘缓缓闭上眼睛，往前俯身，趴在木桶边上，抬手随意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过来给本王擦背。”
柳青璃：“啊？”
她没听错吧？
夜归尘不是很讨厌她，看她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吗？
居然会主动要她给他擦背。
他到底在想什么？
见她迟迟没有行动，夜归尘又睁开眼睛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本王命令不动你了？”
柳青璃有些犹豫，想起还要帮赵卿劝他的事，只能硬着头皮说：“不是，我这就来……”
她紧张得浑身僵直，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到了木桶边。
第三十五章 莫要强人所难
柳青璃不敢拒绝夜归尘，她亲眼见过他是如何收拾那些地痞流氓的，手段狠辣阴毒。
如今寄人篱下的她，只能对他唯命是从。
她捏着汗巾硬着头皮给夜归尘擦背。
他的背上有很多错综复杂的伤疤。
有些是刀伤，有些像是鞭子抽出来的，已经结成了厚厚的伽。
柳青璃手指轻轻摸了上去。
她想起赵卿舒曾说过夜归尘在王府求生的不易，眼神渐渐有些软了。
夜归尘被她摸得浑身燥热，语气生硬地主动找了个话题：“看样子，你并没有说服我娘。”
柳青璃垂着眼眸，有些羞愧地应了一声。
弥漫的水汽遮住了夜归尘的眼神，柳青璃只能听见他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冰冷声音：“本王只是想让她以正室的身份葬进夜家祖坟。”
让后人，不敢再因为她是一个妾室，就轻慢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青璃觉得现在的夜归尘，好像没了往常的盛世凌人，变得很好说话。
她也慢慢放松下来，试探着开口说：“那王爷有没有想过，你想给的，或许并不是赵姨想要的。”
夜归尘瞳孔微缩，不置可否地沉默不语。
柳青璃见他没有生气，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说：“你觉得葬入祖坟是她最好的归宿，可对她而言，回到故土才能得安宁。”
真的是这样吗？
夜归尘一时迟疑，难道一直以来，都是他自作多情？
母亲，当真不想葬在父亲身边吗？
或许是夜归尘袒露出来的伤，让柳青璃看见了他软弱的一面，胆子也就大了。
有些放在从前不敢说的话，此刻却娓娓而道起来：“我跟赵姨在狱中相识，她从来没有提及过王府的任何事，反而对故土的山水念念不忘，每次提及都是满眼向往和怀恋，王爷，你应该尊重赵姨的决定。”
她软声细语地劝说，让夜归尘有些恍惚。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
夜归尘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没再坚持：“本王会从新考虑。”
虽然没有直接答应，柳青璃也觉得很满足了。
只要他不再坚持违背赵卿舒的意愿，就是最好的。
说服了夜归尘，柳青璃就想起身离开。
她轻轻放下汗巾，小声地说：“王爷，已经擦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她转身想走，却被夜归尘一把攥住手腕。
他没有说话，只抬手掣住她的胳膊，一个用力将她往前一扯。
柳青璃脚下没站稳，一下打滑，直直朝着他怀里摔过去。
她身体前倾，肚子撞在浴桶边，隔着水雾看见了夜归尘的身体……
柳青璃吓得眼前一黑，尖叫一声，当即挣扎爬出来，甩了夜归尘一脸洗澡水。
夜归尘的脸瞬间黑得像是锅底。
柳青璃无比惊慌失措，生怕自己被当场灭口，惶恐地捂住眼睛，欲盖弥彰地解释：“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刚刚要不是夜归尘突然拽她，她也不会摔得这么狼狈。
柳青璃真是觉得一肚子委屈无处说。
想起刚刚看见的画面，她更是羞愤欲死。
她双眼紧闭，咬紧牙关，双手紧紧地捂住脸。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没有答案，心里更是没底，但如果夜归尘这么做是想侵犯她，她一定拼死也不会让他得逞！
然而，时间渐渐过去，夜归尘却没有任何下一步的指示。
柳青璃悄悄睁开眼睛，从指缝里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脸色紧绷着，脸上还挂着几滴水珠，满目阴郁沉沉，透着股森森的冷。
她从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夜归尘，一时更是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夜归尘看她一副惊恐得恨不得当场去世的表情，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这是怎么了，突然拉住柳青璃。
但柳青璃的反应让他很不爽，所以他语气也没多客气，“你那什么表情，本王还能吃了你不成？”
柳青璃听出他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奚落。
她忽而想起，夜归尘一直都是很厌恶很恶心她的。
要不是赵姨需要她的陪伴，夜归尘甚至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她刚刚怎么会自作多情到认为夜归尘是想对她图谋不轨呢？
柳青璃一时更为羞愧，低着头咬住嘴唇，完全不敢看夜归尘。
夜归尘觉得无趣，随口叮嘱了一句：“本王就是想警告你，以后好好伺候我娘，不要出门，尽心陪伴她。”
柳青璃眉头皱了起来：“我会每天抽空去看赵姨的，至于不能出门的事，恕我不能答应你。”
“理由？”夜归尘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柳青璃答应过古玩店老板不能透露鉴定的事，因此没有跟夜归尘多说，只简单解释一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这话显然并不足以让夜归尘满意。
“现在，你最重要的事就是陪着我娘。”
柳青璃有些不高兴，觉得夜归尘现在的态度就像是把她当成一个奴婢来命令。
她不悦道：“王爷，赵姨每天需要很多时间休息，就算我守着她，也做不了什么。”
“哪又如何？”夜归尘态度强硬，“本王不想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在跟那些不三不四的野男人鬼混。”
柳青璃只觉他实在不可理喻。
“王爷，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答应照顾赵姨，是因为赵姨曾照顾过我，我拿她当朋友，请你不要逼我。”
夜归尘冷笑，语气幽冷无比：“怎么，又想用终止合作来威胁本王？”
第三十六章 用你的身体做交换
“随便你怎么想。”柳青璃不想再争辩，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而两人不欢而散后，夜归尘怀疑柳青璃坚持出府一定动机不纯，派人看紧她。
柳青璃对此事一无所知，这日从赵卿舒的房间出来，就去找王府的小厮，借了一身男装。
她穿上男装，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一路到了古玩店。
古玩店老板正拨弄着算盘，见她进来，先说：“今日的货还没送来，你先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看库房里的藏品。”
柳青璃没有意见，垂眸在一旁乖巧侯着。
没多久，杨君逸也从外面进来了。
他看见一身男装打扮的柳青璃颇为惊讶，饶有兴致地围着她转了一圈：“你穿成这样来这儿干什么？”
柳青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求救地望向老板。
老板赶紧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讪讪解释道：“杨公子，我这也是给她一个机会，就是不能对外公布，可我为此还多付了银子的。”
杨君逸偏头看了柳青璃一眼。
柳青璃顺着老板的话点点头，特别诚恳：“老板能让我在这里做事，已经很看得起我了。”
像她这种蹲过大牢的人，有这个机会，可不得好好抓住吗？
杨君逸微一挑眉：“很不错嘛。”
他一时觉得更有趣了。
看来上次的猜测没有错，表哥果然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女人。
不然，绝不会允许她在外面抛头露面。
既然如此，他可就要下手了！
古玩店老板要带柳青璃去库房看藏品，杨君逸也要跟着一起去。
到了库房，柳青璃对着琳琅满目的藏品仔细斟酌和挑选起来。
古玩店老板满脸笃定，抱着手臂在一旁说：“我这些藏品可都是花大价钱购入的，绝对假不了。”
他让柳青璃来看，也是想确认柳青璃到底有多少能耐。
结果老板话音还没落下，柳青璃就拿起了一个瓷瓶，摇头说：“这瓷瓶仿得虽好，却不是真的，年份也不久，称不上藏品，也不值得收藏，从谁手中购入的，老板下次可要小心了。”
古玩店老板脸色一下子黑了。
他颇为幽怨地瞪了柳青璃一眼。
这死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啊？
杨君逸还在这儿呢！
让这么个大客户看见他们藏品里有假的，她还说得毫不避讳，这不是存心砸招牌吗？
柳青璃还没察觉出不对，又继续挑捡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让她从里面挑出了好几样藏品。
老板颤颤巍巍地指着她脚边的东西，颇为难以置信，哆嗦地问：“这些都是假的？”
这么多，这怎么可能？
柳青璃毫不避讳地说：“对，都是仿造的，有些痕迹很明显，如果被行家买去，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定会坏了天府斋的名声。”
杨君逸在一旁看着，越来越想笑。
这个女人，还真是半点儿不通人情世故啊。
古玩店老板的脸已经完全黑了，痛心疾首地望着地上的一堆赝品。
他单手扶额，重重地叹息一声：“罢了罢了，现在挑出来也是好的，我会处理的，你去帮我好好招待杨公子吧。”
柳青璃跟着杨君逸出了库房。
夜归尘下朝回到王府，才听下人说柳青璃再次出府。
他身上还穿着朝服，也顾不上换了，要亲自去把柳青璃逮回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不惜忤逆他也要出门，究竟是想干什么。
柳青璃跟杨君逸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她主动给杨君逸倒了茶。
杨君逸目光从她手上扫过，眼尖地瞥见她握着茶壶的手指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他眼眸幽深，缓缓开口问：“我表哥知道你在天府斋做事的事吗？”
他明知道柳青璃兴许是偷跑出来的，却还故意问：“你怎么说服他答应让你出来的啊？”
柳青璃看了眼杨君逸，心中也有些懊恼。
她是背着夜归尘偷偷出来的，还特意装扮成了男人，就是不想被人知道。
可她忽略了，来这里就会遇见杨君逸。
杨君逸跟夜归尘可是表兄弟，现在让他知道了这件事……
柳青璃浑身一僵，她骤然站了起来，跟杨君逸鞠了一躬：“这件事王爷并不知情，还请杨公子帮我保密。”
“帮你保密？”
杨君逸一把收起手中折扇，丹凤眼微眯。
他就猜到这个女人是偷跑出来的。
不然哪用得着穿得像个男人一样，偷偷摸摸的。
他心中得意，面上却故作迟疑地说：“也就是说我表哥并不知道这件事，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一起撒谎骗他？”
柳青璃还没开口，杨君逸却突然惊恐地来了一句：“我可不敢！”
“你还不知道吧，我这表哥平日最讨厌被人欺骗了，我哪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杨君逸说着话，还格外夸张地哆嗦一阵，满脸肃穆和凝重。
他是真有些怕夜归尘。
为了登上镇西王的宝座，夜归尘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万一真惹怒了，他脑袋岂不是要搬家？
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柳青璃在一旁解释说：“也不算撒谎，只要杨公子什么都不说，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我不会连累你的。”
杨君逸颇为正经地思考起来，欲言又止的模样。
沉默了许久，他才像是终于考虑清楚了，开口说：“虽然还是有些冒险，不过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儿上，我倒是不介意帮你，可我帮了你，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
柳青璃孑然一身，两袖空空，能给他什么好处？
看她满眼茫然无措，杨君逸眼眸一转，悠悠道：“我可是为了你，冒着得罪我表哥的风险，没点好处，说不过去吧？”
柳青璃一时有些为难。
“不过我看你，也给不出什么稀罕物，这寻常的东西嘛，本公子也看不上，不然……”他眸子微微一眯：“用你的身体做交换如何？”
第三十七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柳青璃脸色一僵。
反应过来杨君逸说了什么后，柳青璃气得发抖。
她面无血色，煞白一片，怒目瞪着杨君逸，抬手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巴掌。
杨君逸从没被女人打过脸，一时怒极，怨怒的目光仿若寒冰一样盯着她：“你找死啊！”
柳青璃浑身紧绷，身体在不住地发抖，双目赤红：“杨公子，你帮过我，我原本以为你跟那些轻浮的男子不一样，没想到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杨君逸顿觉得委屈死了，怒不可揭地瞪圆了眼睛：“不是，我怎么了？”
“我不过是想让你做我的小厮伺候我，怎么就轻浮了？”
刚才的话是让她做小厮的意思吗？
柳青璃有些怀疑，眉头紧锁：“可你刚刚说用身体做交换……”
“这话有什么问题吗？”杨君逸满目疑惑不解，“做小厮难道不是身体力行的苦差事吗？”
他眼眸转了转，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肆意盯着柳青璃说：“你在想些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本公子看上你了吧？”
他上下扫视了柳青璃一眼，不屑一顾地说：“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个穷酸样，又土，身材又干瘪，本公子疯了会看上你？”
柳青璃一时又气又恼，还有些羞愧。
她以为自己真的误会了杨君逸，难堪地说：“杨公子，下次能不能麻烦你把话说清楚，你刚刚那样说，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杨君逸冷哼一声：“呵，本公子平白让你打了一巴掌，还成本公子的不是了。”
柳青璃看着他脸上红肿的巴掌印，更是羞愧欲死。
她刚刚下手可是丝毫不留情面的。
她深吸口气，不知该如何挽救，考虑许久也只憋出一句：“对不起杨公子，是我不好，你如果气不过，你可以打回来，我绝不还手。”
柳青璃硬着头皮闭上眼睛，将脸凑了过去。
杨君逸看她睫毛微微颤抖，知道她是害怕的。
突然凑这么近，他才发现这个女人的皮肤仿若吹弹可破。
别说打一巴掌了，他就是轻轻碰一碰都觉得舍不得。
他闷声咳了咳，压下心中那种不自在的悸动感，朗声道：“本公子可从来不会打女人。”
他眼眸一转，当即有了一个主意：“罢了，就让你先欠着吧，你欠了我一巴掌，就罚你伺候我一天，如何？”
柳青璃看他如此好说话，稍稍松了口气。
“一切听杨公子吩咐。”
杨君逸看她还算乖巧识趣，满意了，抖开折扇往外走：“现在，本公子要去酒楼吃饭，你陪着吧。”
古玩店的事已经做完了，柳青璃没有犹豫，跟上他的脚步。
杨君逸带她进了最好的一家酒楼，去了楼上的雅间，点了几道招牌菜。
菜上齐了，杨君逸坐得跟个大爷似的，指挥着柳青璃：“过来，斟酒。”
柳青璃走过去，饭桌有些矮，她得半蹲着才能倒酒。
倒了酒杨君逸也没让她走，颐气指使地说：“给我夹菜。”
不管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柳青璃都一一照做。
杨君逸看着乖巧温顺的柳青璃，心中更是悸动。
让柳青璃伺候他，不过是随口而出的玩笑话，她却履行的很认真。
这女人，真是又傻又可爱。
他拍了拍身旁的凳子，突然道：“过来，一起吃。”
柳青璃一怔，其实她确实是有点饿了，早上出了王府，她就一直没吃东西。
见杨君逸不像开玩笑，她也没扭捏，在凳子上坐下，老老实实吃了起来。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最后看着被扫荡一空的碗碟，柳青璃有些羞愧地红了脸：“杨公子，今日谢谢你。”
她看出来了，杨君逸其实并不饿，刚才看似刁难，却是请她吃饭。
杨君逸觉得有趣，没忍住笑了一声，问：“我让你当小厮伺候我，你还谢谢我？”
柳青璃认真的说：“是谢谢你请我吃饭，我今天很开心。”
“一顿饭就这么开心，难道我表哥不给你吃饭？”
第三十八章 千人千面
柳青璃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不上虐待吧，只是面对夜归尘，她实在没胃口。
不管她做什么，都会被冷嘲热讽。
杨君逸看出她眼底的难堪和一闪而过的失落，也没有追问下去，转而说：“既然你都感谢我了，那本公子就大发慈悲，再指点你一件事吧。”
指点她？
柳青璃疑惑地抬眸看他。
杨君逸问道：“今日你在库房，当着我的面说老板的藏品中有很多假货，你觉得这事你做对了吗？”
柳青璃想都没想，就说：“对了，老板请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他鉴别真假，我帮他识别出了假货，他没有找错人。”
杨君逸微微扶额，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当着我这个顾客的面被拆穿藏品中有假货，老板还得感谢你吧？”
柳青璃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迟疑地眨了眨眼睛，满目疑惑：“我……做错了吗？”
“当然错了！老板是商人，商人是听不得假货这种话的。”
杨君逸认真提点道：“而且老板明知道是假的，他却还跟你说藏品里不可能有假货，这个时候，你就要顺着他。”
“你要用你的鉴别能力，帮他在我这个客人面前遮掩，让客人相信店里没有假货，明白吗？”
柳青璃也不傻，杨君逸这么一说，她就慢慢回过味来了。
可是，这不就是撒谎做假吗？
她微微抿了抿唇，眼神依旧执拗：“我能明白，可我并不认同这种做法……”
杨君逸也也不强迫她，只说：“罢了，也不要你认同，你要想以后还能继续做这件事，你就得学会低头。”
柳青璃知道他是一片好意，点头应下：“我知道了，谢谢你杨公子，今天你真的帮了我很多。”
说完话，两人从酒楼出来。
柳青璃主动给他牵马。
杨君逸说要回去了，柳青璃就给他整理马镫。
这一幕，被路旁马车内的夜归尘尽收眼底。
站在外面的彭盛疑惑地问：“王爷，那不是杨公子嘛，柳小姐怎么会跟杨公子在一起？”
夜归尘放下车帘，满目冰冷：“呵，本王还当她是有多大的事非得出府。”
原来是为了来见杨君逸，还穿成那个样子。
他又想起上次两人在王府门口相拥的画面，脸色更为难看。
彭盛听他语气不对，满脸惶恐地压低声音问：“要属下去把柳小姐叫过来吗？”
“不用管她，回府。”
夜归尘缓缓闭上了眼睛。
若不是为了母亲，他绝不会管柳青璃。
如今母亲气色好了很多，瞧着不像就剩下一个多月生命的人，可夜归尘心里清楚，是因为她最近有柳青璃陪着，心情好，气色也就好了。
母亲暂时还离不开柳青璃。
不得不说，夜归尘有时候都很佩服柳青璃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她还真的很有一套。
在他面前，她畏畏缩缩，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懊模样，仿佛恨不得这辈子跟他没有任何瓜葛。
可在母亲面前，她又成了温婉贴心的解语花，善解人意，每次都能逗得母亲开怀大笑，什么都听她的。
在杨君逸面前，她又满脸虔诚讨好，殷勤备至，放得下身段，扬得出笑脸。
宛若千人千面，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想到柳青璃刚刚对杨君逸的笑，以及杨君逸坐在马上，满脸戏谑又宠溺地看着柳青璃的样子。
夜归尘心里就拱起一股无名火。
他把这怒火归咎于柳青璃对不忠诚。
她明明还是他名义上的王妃，却迫不及待地去公然勾引别的男人。
夜归尘的眼神逐渐幽邃冰冷。
他就这么带着一身冷冽的气势回了王府，然后看见守在门口的王月莲。
夜归尘对王月莲实在没什么好脸色：“你怎么又来了？”
王月莲被他阴鸷的表情吓到了，哆哆嗦嗦地说：“王爷……我是不是打扰你了，你是不是不想我来啊？”
她语气有些怯懦和委屈：“我就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看一眼我就走！”
夜归尘一脸冷怒地看着她，眼底不见丝毫怜悯和柔情，无情道：“既然现在看到了，就回去吧，以后少来王府转悠。”
要是被赵卿舒看见，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是非。
王月莲听了这话却瞬间红了眼眶，嗓音都哽咽起来：“王爷……你就如此厌恶我吗？”
她暗自双手攥拳，手指甲都掐到肉里了，语气更是宛若卑微到尘埃里：“王爷，我的身体和贞洁已经被你夺走了……”
她仰头含羞带怯地看着夜归尘，语气里明显带着讨好：“我已经认定了，你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你可以不要我，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只要每天能远远的看你一眼，我就满足了。”
夜归尘险些被她恶心吐了。
要不是这个女人用身体救了他，他现在真想一脚把她踢开。
他脸色实在太难看了，渗人得紧。
王月莲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很多到了嘴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灰溜溜地准备离开。
“等等。”
结果她刚转身，就被夜归尘叫住了。
第三十九章 她总是坏我的事
王月莲停住脚步，满脸期待地回头：“王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夜归尘脸色微凝，似是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柳青璃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觉得他看不透这个女人。
在他面前冷漠疏离，在杨君逸面前谄媚讨好，在赵卿舒面前乖巧温婉。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王月莲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顿时有些慌乱。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会突然问起柳青璃的事……
他难道对柳青璃感兴趣了吗？
不，她绝不允许！
王月莲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地开口道：“王爷，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她心机颇深，以前不知道傍过多少男人，脏得很，她接近你母亲，也一定是别有所图，你千万别她表面的伪装给骗了！”
当真是如此吗？
夜归尘想起柳青璃清丽的笑脸，突然有些迟疑起来。
“王爷，既然你今天主动问我，那么这些话我也没有瞒着你的必要了。”
王月莲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口若悬河地编排起来：“我知道你孝顺，处处以你娘为先，你娘喜欢柳青璃，所以你才会娶她，可你有没有想过，柳青璃接近你娘就是一场阴谋！”
她根本不知道柳青璃和赵卿舒是在大牢里认识的，只管信口胡诌：“我不想你娘上当，柳青璃她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只要有钱，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如此没有下限和原则的人，一旦沾上，恐怕你将来想甩都甩不掉，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柳青璃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了王月莲毫不留情地诽谤。
换了以前，她或许还想去理论一番。
可现在，柳青璃只是平静地从两人身边走过。
不管王月莲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反正夜归尘对她的偏见，已经够深了。
而且柳青璃也很有自知之明，不管她做何解释，夜归尘都只会相信王月莲。
王月莲本来看她回来还有些心虚。
可见她完全不在意，却又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她无比懊恼。
她叫住了柳青璃，不留情面地嘲讽道：“怎么，柳青璃，你这是被我戳穿了真面目，连反驳都不想反驳了吗？”
她阴沉沉地盯着柳青璃的脸，质问道：“你默认了，你是故意接近王爷母亲的对不对？”
柳青璃好心情彻底毁了，正想反驳，却觉胃部一阵酸涩翻涌。
她一张口还没说出话来，倒是扶着旁边的石狮子吐得天荒地暗。
王月莲在一旁嘲讽起来：“柳青璃，你怎么还没有打掉你肚子里的野种啊……”
柳青璃胃里酸涩翻涌，难受得紧，顾不上理她。
王月莲倒是越说越起劲，不遗余力地奚落道：“你男人这么多，恐怕你连这野种是谁的都记不清了吧？如此，居然还愿意为他生儿育女，没想到，你倒是个痴情种啊。”
夜归尘脸上爬满了阴郁，深邃的眼眸中闪过几分厌恶。
柳青璃身体虚弱，眼前一阵阵发黑，根本无力反驳。
王月莲越发卖力地挖苦起来：“王爷，你看，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还顺势搂住夜归尘的手臂，想在柳青璃面前炫耀两人的亲近，嘴里不忘冷嘲热讽：“怀着别人的孩子，也不忘谄媚你的母亲吊着你。”
“没准啊，她就是想让你当这野种的便宜爹呢，你可千万不能让她得逞。”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孩子是她一个人的，她从来没想过麻烦夜归尘。
柳青璃想反驳，可她刚直起腰来，却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视线飘忽，瞳孔中两个人的倒影在旋转……
下一秒，她径直栽倒下去。
完了。
柳青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要是这么摔下去，孩子，还保得住吗？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柳青璃鼻腔涌上一股酸涩，以为自己完蛋了。
可她并没有像预料之中那般摔到在地，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意识散去的最后一秒，柳青璃看见了夜归尘略微焦急的脸，心中颇为震撼……
他居然，会救她。
被推倒在一旁的王月莲狼狈地爬起来：“王爷……”
而夜归尘根本就顾不上她了。
“柳青璃？柳青璃，你醒醒？”他将柳青璃抱在怀中，一直呼喊她的名字。
夜归尘一把将柳青璃抱了起来，快步走进王府，吩咐身边的彭盛：“立刻去请大夫。”
“是。”
彭盛领命而去，身形快如风。
王月莲在后面难以置信地哭喊：“王爷……”
怎么会这样？
夜归尘知道柳青璃怀孕，居然还对她如此之好！
凭什么！
王月莲怎么想不通，气得直跺脚，脸都有些扭曲了，她进不去王府，站在门口急出了眼泪也无济于事。
哭累了，王月莲这才转身上了马车回平宣侯府。
此刻，平宣侯府内。
王俊生和刘娇月还在等着王月莲的好消息。
夫妻俩都希望王月莲今日能顺利住进镇西王府。
没想到王月莲这么快就回来了，夫妻俩都有些意外，却也没看出不对。
刘娇月率先上前，握住王月莲的手着急地问：“月莲，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让你今天想办法住进王府的吗？”
王俊生更是快人快语：“月莲，这事你可得抓紧了。”
他的脸上已经展露出了野心，毫不避讳地说：“你可要尽快怀上镇西王的孩子，只有这样，我们家才算握住了免死金牌，你就说说，最近你们几次相处的时候，王爷有没有想让你侍寝的意思？”
只有真正怀上王爷的血脉，王月莲这未来王妃的位置，才能坐得稳当。
王月莲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委屈又憋闷，彻底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爹，娘，我要柳青璃去死！”
第四十章 阴谋滋生
刘娇月心疼地将女儿抱进怀里。
她轻轻拍着王月莲的背，等她哭得情绪稍微平复了下来，这才开口问：“月莲，你快跟娘说说，你不是去找王爷了吗？柳青璃那个小贱人又怎么你了？”
柳青璃就是横档在王家每个人心中的一根刺。
只要提起，必定是恨得咬牙切齿！
王月莲哭得绝望又委屈，嗓音尖细：“柳青璃必须死，不然死的就是我们了，爹娘，你们有所不知，王爷……王爷他已经知道柳青璃怀孕的事了！”
王俊生当即变了脸色，满目惶恐：“什么，这……这怎么能让王爷知道？”
“王爷以为柳青璃怀的是一个野种，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对柳青璃很好，甚至为了护着柳青璃那个贱人推开我！”
“爹，娘，迟早有一天，王爷会知道柳青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是他的。”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王月莲就吓出一身冷汗，不住哆嗦。
她嘴唇都有些白了，颤颤巍巍地说：“到时候，以王爷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性子，我们全家都完了。”
夜归尘那些狠辣的手段，王俊生可也是有目共睹的。
他自然也害怕被夜归尘报复。
王月莲颤颤巍巍地哭了起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啊，呜呜呜，王爷根本不多看我一眼，我真的害怕极了……”
王月莲每次去找夜归尘，都被他赶走。
她看得出来夜归尘一点都不喜欢他。
可让她就这么放弃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她又做不到。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杀了柳青璃，让那个秘密永远尘封。
王俊生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阴沉着脸，垂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攥了起来，阴冷道：“如此看来，柳青璃是真留不得了！”
王月莲眼神一亮，迫切地抓住王俊生的手：“爹，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弄死她，不能再给她机会了，不然我们全家都活不成！”
人被逼到绝境之际，总是恶向胆边生，她一刻都不想忍耐下去了。
“不行！”
一旁的刘娇月却突然出声制止。
王月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无法理解：“为何不行，娘，你可别告诉我你突然心慈手软了，留着柳青璃，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刘娇月拉着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道：“傻女儿，我怎么可能对那个小贱人心软，我这是为你着想。”
王月莲疑惑地微微皱眉。
刘娇月拉着她吸引解释起来：“王爷护着柳青璃，不过是想让他母亲临死之前有个安慰，要对付柳青璃，我们真正需要忌惮的人不是王爷，而是他母亲。”
“我们现在动手，若像上次一样害柳青璃不成，反而被王爷母亲抓住把柄，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提起老夫人，王月莲现在都还觉得脸疼，那份屈辱，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自然知道，夜归尘有多在意他母亲，现在动柳青璃，的确不是明智的选择。
可让她就这么放弃，她又心有不甘！
刘娇月安抚地轻声哄了哄女儿：“柳青璃自然是要除的，不过得需从长计议，最好能抓住她的把柄！”
刘娇月深思片刻，冲着丈夫和女儿招招手，让他们凑到她跟前儿来，三人聚在一起，小声商讨着计划。
一个针对柳青璃的阴谋正悄然滋生。
另一边，王府内。
房间内点着上好的古仆熏香，大夫被夜归尘冷脸吓出一身冷，颤颤巍巍地汇报道：“回禀王爷，王妃只是身体虚弱，思虑过重才会晕倒，并无大碍。”
夜归尘脸色这才缓了些许。
“我给她开两幅安神养气的药，她只需好好养胎休息即可恢复。”
夜归尘让彭盛带大夫下去开药方。
他独自坐在床边守着柳青璃。
昏迷中的柳青璃好像很不好受，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手指紧紧攥着被子，用力到指关节都隐隐泛白了。
如此柔弱可怜，惹得夜归尘心生垂怜。
他亲自取了手帕，在温水里浸湿，慢慢给她擦汗。
柳青璃似是察觉到了，微微偏头，鼻尖从他掌心轻轻蹭了过去，勾起夜归尘心底一阵痒意。
他还没反应过来，看见柳青璃嘴唇蠕动了一下，像是在说话。
声音太轻了，他几乎没有听清。
凑近了些，夜归尘才听到她嘴里的喃喃自语。
“宝宝……我的宝宝，是娘亲不好，是娘亲没本事，没法好好照顾你，娘亲真的好累啊，好累……”
她居然连生病都不忘惦记着这个孩子。
夜归尘突然想起王月莲说的那些话。
柳青璃一定是极其在意那个不知名的男人，才会如此看重这个孩子吧？
那个男人究竟何德何能？
一个从头到尾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的男人，竟能让她义无反顾地生下孩子。
她如此聪明，难道就不懂，这么做根本就不值得吗？
夜归尘捏着手帕的手不断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眸中满是阴戾。
他也不懂，自己为何突然如此在意和生气。
昏迷中的柳青璃双目紧闭，眉头紧锁，眼角有眼泪溢满而出，纤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又无辜。
她还在不断呢喃：“宝宝，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千万不要走，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我太孤单了，我自私地想要生下你陪我，不要抛弃我，宝宝……”
她的语气凄楚又哀伤，悲切可怜的模样，更是让人心动怜悯和动容。
夜归尘脸色却是越发难看。
到底是有多深的感情，才会寄希望于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柳青璃是在天黑之前醒来的。
夜归尘一直守在她身边。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外的树梢投射在屋内，在床边的夜归尘身上铺下一层光晕。
柳青璃人已经醒了，却没有睁眼，闭着眼睛等待意识慢慢回笼，她的左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
她知道，她的孩子还在。
昏迷之后，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
她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她知道是夜归尘一直在照顾她，给她擦汗。
不用想，她也知道夜归尘为何救她，无非就是她对赵卿舒还有点用罢了。
本来刚醒来时，柳青璃对夜归尘还心存感激，可是刚睁开眼时，看他脸色阴郁，满目冰冷厌恶，瞬间就没了跟他说话的心思。
夜归尘看她明明醒了，却不愿意看自己一眼，脸色更难看了。
第四十一章 赵卿舒催生
柳青璃心里很不好受。
其实，今天听到王月莲那些羞辱的话时，她很想解释清楚。
想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她进大牢是受林家胁迫，是为了替王月莲顶罪，是为了救母亲，才会跟一个快要死了的老男人发生关系。
可当她看见夜归尘站在王月莲身边，用那种满是厌恶和轻蔑的眼神看着她时，她就没有开口解释的想法了。
说了没准还会被冤枉是故意构陷王家。
而她所说的这些事，她还拿不出任何证据。
夜归尘不会相信她的。
她思虑过重晕倒，夜归尘照顾她，她醒来，却又对她冷眼相待，柳青璃实在琢磨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
正想着，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冷冰的声音：“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本王有话问你。”
柳青璃疲惫地深吸口气，缓缓睁开眼睛与之对视。
夜归尘的眼神冰冷得仿佛一把刀，不只冷漠，眼底还有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嫌弃，仿佛在看什么污秽肮脏之物。
这个眼神深深的刺痛了柳青璃的心。
其实这段时间，夜归尘对她的态度已经转变了许多的。
他让她住在王府，亲自去救她，帮她惩罚那些流氓，还抱她回家，她发烧昏迷，也是他亲自照顾。
柳青璃实在想不通，为何他突然又变回了从前的模样，眼底满是厌恶。
可这又怎么样呢？
何必在意他什么态度！
她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只是想活得堂堂正正，不再卑躬屈膝而已！
柳青璃冷下脸，同样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反问一句：“王爷，你想问什么？想问我是不是如王月莲所说，故意接近你母亲，心怀不轨吗？”
“……”
夜归尘被她突然暴怒的语气惊了一下。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他刚刚救了她，她难道不该对他心怀感激吗？
柳青璃缓缓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虚弱地咳了两声，这才开口说：“对，王月莲说的对，我就是故意接近你母亲的。”
柳青璃梗着脖子，眼神中透露着几分倔强和坚持，一字一句道：“在大牢里，我就看出她非比寻常，看她的谈吐就知道她一定非富即贵，所以我故意示弱攀附她，想让她护着我。”
“出来后，我更是千方百计打探她的消息，知道她是你的母亲，就想法设法嫁给你，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夜归尘气得脸都红了，拳头瞬间攥了起来，用力到柳青璃甚至听到了指关节咔嚓的声音。
他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柳青璃，你疯了吗？你是不是想死？”
柳青璃眼眸清冷地盯着夜归尘，眼底不见丝毫畏惧：“王爷，杀我之前，你还是好好想想，你母亲现在能不能离开我，如果我被你杀了，她会不会突然气死，甚至死不瞑目。”
夜归尘咬牙切齿地盯着她。
他真的恨不得立刻宰了她，却又不得不松手，免得真的掐死她。
他急促地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着：“你还敢威胁本王？柳青璃，你果然是不知死活！”
柳青璃伸手摸了摸喉咙，压下心中的苦涩。
有时候，她还真觉得与其这么憋屈地活着，倒不如直接让夜归尘掐死的好。
夜归尘一甩袖，表情冷漠到了极致：“你刚才所说都是实话？”
柳青璃没有否认。
夜归尘语气更冷：“月莲跟我说你劣迹斑斑，她没有撒谎。”
柳青璃垂着眼眸，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委屈，自嘲一笑：“她是你的未婚妻，你不是一直都很信任她吗？”
柳青璃倔强地抿了抿嘴唇，抬眸与他对视：“你不是早就认定我就是她口中的那种人，又何必再问？”
“我现在跟你坦白，不过是想让王爷明白，我就是一个如此不堪之人。”
“现在你也知道我的真面目了，我以后不可能再继续缠着你，你可以放心了，也可以让你的未婚妻放心，以后不必再费尽心思细数我的过去了。”
这才是柳青璃冒着风险说这些话的目的。
她只是想要一个清净，不想成天都有苍蝇在她耳边嗡嗡嗡地叫。
那些胡编乱造的话听多了，她自己都快信了。
夜归尘冷冷地嗤笑一声，似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语气冰冷：“不会缠着本王？那你想带着这个野种去哪儿，去找那个男人吗？”
他的目光落向柳青璃的小腹：“你觉得一个在你怀孕时都不出面的男人，还要你和你的野种吗？”
柳青璃毫不避讳地直说：“他已经死了，我的孩子，我自己会养。”
这倒是完全出乎了夜归尘的意料，奚落了一句：“呵，你倒是洒脱。”
他完全不相信柳青璃的鬼话。
那个男人分明就是抛弃她跑了。
只有被抛弃的女人，才会面不改色说那男人死了。
柳青璃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夜归尘胸腔里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憋闷难受。
他也不想让柳青璃好过，冷言冷语地命令道：“既然就醒了，就随本王去给我娘请安。”
“我现在身体很虚弱……”
夜归尘嘲讽道：“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既然是你费尽心思才接近我母亲的，那你现在也该尽心照顾她，讨好她才对，这一切不是你自己求来的吗？”
柳青璃眉头紧锁，无力争辩。
“立刻滚下来！”
夜归尘一拂袖，先一步出了房间，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柳青璃只好强撑着从床上下来，换了一身衣服随夜归尘去见赵卿舒。
赵卿舒拉着柳青璃说了许久的话，眼神慢慢落在了柳青璃的小腹上。
她用温和至极的语气跟柳青璃说：“青璃，转眼，你跟尘儿成亲也有不少时日了，娘啊，贪心，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等到你怀孕的好消息。”
柳青璃脸一下就红了，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确是怀孕了，可这对赵卿舒来说，一定不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并不是夜归尘。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赵卿舒开口。
赵卿舒丝毫没看出她脸色不对，还热情地追问：“青璃，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尘儿，那……那事还和谐吗？你们可有为要孩子做准备？”
她用一种渴盼的眼神盯着柳青璃。
柳青璃脸更红了：“娘……”
她正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却突然有些想吐。
第四十二章 苟延残喘
怀孕后，柳青璃其实很少想吐，肚子里的小宝宝或许也是知道她不容易，一直很乖。
可此刻，她胃里有一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无数酸涩朝着嗓子眼上涌。
不行，绝对不能在赵卿舒面前表现出怀孕的迹象！
柳青璃用力咬住舌头，偏过头勉强对着赵卿舒露出一个笑容：“娘，您就别打趣我了，我刚想起，我先前让厨房给你备了解腻的银耳羹，应该快好了，我去给你取。”
忍着说完这番话，已经是柳青璃的极限了。
话音刚落，她就转身跑了出去。
赵卿舒还一脸茫然，望了望杵在一旁的儿子：“这……这么着急做什么，这孩子。”
“娘，您还不了解她吗？”夜归尘眼神闪烁了一下，安抚赵卿舒道，“她就是脸皮薄，被您说得不好意思了，我去看看她。”
夜归尘难得主动，赵卿舒自是喜得眉开眼笑：“唉，好好好，快去哄哄她。”
夜归尘略一点头，追了出去，在廊下一把抓住柳青璃的手臂：“你怎么了？”
柳青璃回头就看见夜归尘那冷若冰霜的眼眸，吓得语气都哆嗦了起来：“我……我没事！”
话音还没落下，她伸手一把捂住嘴唇，推开夜归尘跑去花园，守着花坛吐得天荒地暗。
夜归尘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直到她吐完，才沉着语气开口：“柳青璃，你要是敢让我娘知道你怀孕的事，你就死定了，本王不可能被你利用替你养这个野种，哪怕是我娘开口，也绝无可能。”
柳青璃难受得紧，口腔内不断分泌着口水，她浑身乏力，撑着花坛慢慢坐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说：“王爷放心，我不会让赵姨知道的。”
说话时，柳青璃甚至完全没有去看夜归尘，仿佛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她缓缓喘了两口气，慢慢回过神来后，才抬头看了夜归尘一眼：“而且就算我想给我的孩子找个便宜爹，也不会找王爷你，即便日后真榜上那个男人也与你无关。”
“你！”
这话无疑是在夜归尘心里拱火，他堂堂王爷，在柳青璃眼里就这么差劲吗？
可这明明就是他一开始想要的。
不想被柳青璃缠上。
为什么，他还是不开心？
柳青璃还是特意去厨房拿了银耳羹，这才回到赵卿舒房间。
两人在外面争锋相对，彼此看不顺眼，回到赵卿舒身边，却又要装一装恩爱。
夜归尘搂着她的腰，两人相拥着进来。
看到这一幕，赵卿舒更是露出了欣慰满意的笑。
她拉着柳青璃的手调侃：“你这孩子，都是为人妻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柳青璃坐过去贴着柳青璃，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臂，撒娇道：“娘，您就饶了我吧，别打趣我了……”
“好好好，只要你们早点生个大胖小子，我以后想烦也没机会了。”
赵卿舒的眼神中闪过几分遗憾，
夜归尘没有一蹙，正想安慰。
可不等他说话，柳青璃已经先一步说：“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快为王爷生下小宝宝的，娘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听大夫的话，按时吃药，到时候还能帮我们带孩子呢。”
她的眼神中满是真诚，笑容娇羞又甜美，仿佛真的在期待生下夜归尘的孩子。
其实，赵卿舒只有一个多月的生命了，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可柳青璃这番话的，没人不爱听的。
赵卿舒被她哄得眉开眼笑，瞧着气色都红润了不少，笑得停不下来：“好，娘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这一瞬间，夜归尘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他沉沉地盯着柳青璃，许久忘了反应。
从赵卿舒的别院出来后，夜归尘脸色依旧古怪。
柳青璃一直跟在他身后，也没注意到。
两人回到王府，又在门口看见了等在外面的王月莲。
王月莲一看见夜归尘，就像是自动忽略柳青璃一般，径直迎了上去：“王爷……你终于回来了。”
这王月莲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夜归尘脸色冰冷，侧身躲开了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王月莲差点儿扑倒在地。
柳青璃在一旁看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笑声让王月莲难堪不已。
她阴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柳青璃的肚子，满目凶狠：“你笑什么？柳青璃，你怎么还有脸跟着王爷回来啊。”
“我要是你，怀了别人的野种，肯定羞愧得恨不得立刻沉塘，也只有你这种恬不知耻的人，才会苟延残喘！”
野种，野种，又是野种！
她的孩子到底跟王月莲有什么深仇大恨？
让她每次都毫不避讳说出这两个难听的字。
柳青璃本不想跟她计较，这会儿却有些忍不下去了。
她故意上前，伸手挽着夜归尘的胳膊：“王小姐既然如此懂得礼义廉耻，又怎么会做出勾引有妇之夫的事？你难道不知道我跟王爷已经成亲了吗？”
“你！”王月莲看夜归尘没有甩开她，气得要死，却不敢责怪夜归尘，只能指着柳青璃的鼻子骂，“不要脸的小娼妇，抢了别人夫君还这么理直气壮，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越骂越难听了。
夜归尘脸色黑的像是锅底，冷冷呵斥了一句：“够了！”
柳青璃还以为这声怒吼是针对自己，已经做好了面对他嘲讽的准备。
可并不是……
他并没有甩开她转头去安抚王月莲，反而不满地瞪了王月莲一眼。
夜归尘盯着王月莲的眼神又冷又硬，带着几分厌弃和鄙夷，不满道：“你身上还有没有一点名门闺秀的样子！”
王月莲顿时更委屈了！
夜归尘不仅护着柳青璃，居然还责备她？
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她心里又酸又涩，却还不得不硬着头皮找借口解释：“王爷，我……是她太过分了，我看不惯她这么利用你，王爷，我都是为了你啊！”
这话更让夜归尘不喜：“本王还没蠢到需要女人来出头。”
王月莲看他真动了怒，懊恼得恨不得咬了舌头。
她低着头，满脸委屈和怯懦，还以为会因此招来夜归尘的垂怜。
可夜归尘的脸色却更冷了，冷冰冰地质问道：“本王警告过你多次，不要来王府，你是拿本王的话当耳旁风吗？”
第四十三章 最后一次警告
“滚回平宣侯府去，以后少来王府转悠，这是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
夜归尘冰冷的说道，面无表情满目阴鸷的模样，像是能杀人一般。
王月莲是知道夜归尘手腕的，惹怒了他，他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平宣侯府夷为平地。
她不敢忤逆和违背，想住进王府的话更是不敢开口，只能懦弱地嗫嚅道：“王爷若是嫌弃我了，我滚就是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夜归尘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回去的路上，王月莲靠着马车大口大口喘气，这么片刻的功夫，她已经吓出了浑身的冷汗。
可越是这样，她却越想迎难而上，越得到夜归尘。
这样狠辣无情喜怒无常的男人，若能为她全心全意，在她放下放下身段……
那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王月莲咬紧牙关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想法设法嫁给夜归尘。
一定要给他生下孩子，要把柳青璃狠狠踩在脚下！
等着吧，柳青璃，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地看着我跟王爷幸福！
柳青璃对她的这些诅咒和算计一无所知。
她感觉夜归尘好像也没有很在意王月莲。
她心里疑惑不解。
不过索性这些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松开夜归尘的手，想走。
却被他一把拽住，一路拖进了王府。
柳青璃被拖得踉踉跄跄，脸色苍白，手腕都被攥红了，冷声呵了一句：“你干什么，你放手！”
夜归尘一把将她拖进房间里，丢在床上：“怎么，利用完本王就想扔？本王是这么随便的吗？”
柳青璃后背砸在床上，手指抓着床单往后缩了缩。
她眼神飘忽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气不过而已，凭什么她要如此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夜归尘俯身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躲，强迫她抬起头。
两人一下贴得很近，柳青璃纤长的睫毛微颤，呼吸一下有些乱了。
气氛一时暧昧不清。
夜归尘嗤了一声，冰冷眼神中闪过几分兴味：“她骂你，那也是你该受着的。”
柳青璃瞳孔震动，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她该受骂？
这什么强盗逻辑，明摆着欺负人！
难道，她欠王月莲的吗？
柳青璃满脸不服和倔强地咬紧牙关。
“觉得本王说错了？心里不服？还是委屈？”夜归尘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眼底满是戏谑和嘲讽，“如果不是你接近我母亲，现在跟本王成亲的人应该是月莲。”
“是你让眼前的局面变得如此复杂，既然你想接近我娘得到好处，这些骂名你就得老老实实受着。”
柳青璃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对，是她亲口承认自己接近赵卿舒是居心不良的……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柳青璃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凄凉，眼底还带着几分盈盈泪光：“是，都是我活该，是我自作自受！”
她活该担着王月莲的羞辱和谩骂，那夜归尘刚刚又为何要配合她？
她这般自嘲又倔强的模样，让夜归尘一时有些恍惚，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缓缓起身，烦躁地单手扯了扯衣领，余光瞥了床上的柳青璃一眼：“以后给本王安分一点，不要主动招惹月莲。”
柳青璃垂着眼眸，眼神平静无波，沉默以对。
夜归尘眉头微蹙，语气更冷：“本王两个月后会娶她进门，你现在惹怒她，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她缓缓抬起眼眸，突然对着夜归尘笑了笑，语气平静极了：“王爷放心，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绝对不会去烦她，还有……”
“其实刚刚王爷也没必要配合我的，我很有自知之明。”
什么自知之明？夜归尘眉头微蹙眉。
下一刻，他听到柳青璃略带笑意的嗓音响起：“我知道你配合我，是想让我在赵姨面前替你们遮掩，为你说好话。”
夜归尘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
柳青璃就继续说：“其实就算你刚刚不配合我，我也不会告诉赵姨的，我比你更不希望赵姨因此受到刺激。”
明知道她误会了，夜归尘却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期待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柳青璃眨了眨眼，语气更轻：“王爷也不必为了做给我看，就故意赶走王月莲，你们随时可以在王府见面，可以在王府做任何你们想做的事。”
“只要她来之前，你提前只会我一声，我一定提前躲得远远的，给你们腾地儿！”
她这么说，够让夜归尘满意了吧？
他如此大费周章的试探，不就是想让她配合瞒着赵卿舒吗？
可听到这些话后，夜归尘的脸色不仅没有丝毫和缓，反而更难看了。
他深邃的眼眸沉沉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柳青璃心里有些发怵，硬着头皮扯出略微牵强的笑：“王爷真的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我，我很识趣的。”
她明明脸上带着笑，语气甚至都更温婉了。
可夜归尘却感觉出了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冷漠。
这让夜归尘心中更为不爽。
他盯着柳青璃清冷疏离的眼，突然生出一种欲望……
想看她因为他而疯狂，想撕破她的伪装，看清她藏在冷漠面皮下最真实的样子。
想将她搂进怀里揉碎，看她还能不能继续维持这份神圣不可侵犯的高洁……
明知道她的意图，知道她刻意欺骗母亲，怀着野种来算计自己，可夜归尘依旧生出了一些不还有的念头。
他本就冷俊的脸色显得凌厉，瞳孔微眯，像是在极力压抑自己。
可最终，他还是没忍住，一把捏住柳青璃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直吻了上去。
第四十四章 忍不住吻了她
柳青璃瞳孔放大，满目惊愕，甚至一时忘了反抗，呆愣得像块木头。
夜归尘亲了她……
他为什么要突然亲她，他不是很恶心她吗？
夜归尘眼眸深邃无比，一只手紧紧搂着柳青璃细软的腰，只觉唇上的触感竟有些恍惚的熟悉……
本想浅尝即止给她一个教训，却逐渐沉沦，不想停下。
他一只手拖着她的后颈，想要更深……
“唔，放开我！”
柳青璃双手用力推开他，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跑了。
夜归尘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手臂，舌尖轻轻扫过上唇，似是回味。
跑到花园的柳青璃找个花坛坐了下来，将自己整个人藏在花丛中，身体还在不住打哆嗦，牙关都在颤抖。
她缓缓喘了两口气，才慢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她想起刚刚夜归尘吻上来时那一刻的感觉。
很突然，让她猝不及防，身体却起了羞耻的反应……
还莫名有种熟悉感。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也想不通夜归尘为什么突然亲她……
明明在为了王月莲的事争吵，他怎么能？
柳青璃牙关轻轻咬住嘴唇，突然明白，自己或许不过是夜归尘的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物。
他不能留下王月莲，就干脆拿她泄愤！
凭什么啊……
她就这么低贱，让他这么肆意糟践吗？
柳青璃心里不是滋味，神色黯然地伸手扯面前的花，一朵开得正好的娇艳月季，被她揉得不成样子。
追出来的夜归尘站在廊下，将柳青璃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他觉得此刻的柳青璃，才真正像一个小女人……
有女儿家的娇羞和小脾气，含羞带怯的，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气质脱俗。
她此刻，真的一点都不像是王月莲所说的那种经验丰富的女人。
至少她被亲时的反应，完全是青涩又懵懂的。
这一点，夜归尘不会判断错。
他突然对之前的一些认知产生了怀疑，干脆招手将身后的彭盛召唤了过来：“你，去查一下柳青璃的事。”
彭盛一时有些疑惑：“王爷想查什么？”
“查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另一边，柳青璃对此事一无所知。
她在花园待了会儿，就避开人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柳青璃又出门去天府斋。
天府斋门口对面的马路上，一个小摊位上正倒卖各种小玩意，柳青璃看见了一面前朝的古董铜镜。
古董铜镜被摆放在一堆瓷瓶古玩边上，老板并不识货，觉得这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随意丢在了一旁。
可柳青璃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铜镜不管是材质还是款式都是上品。
柳青璃拿起来看了两眼，此铜镜是青铜质，圆形带柄，铜镜背面雕刻着凤凰双飞。
带柄凤纹铜镜是前朝皇室专用，花纹繁琐古朴，纹饰还很清晰。
小摊位老板看柳青璃一直在看铜镜，上下打量她一眼，热情道：“姑娘，我看你一直看这铜镜，喜欢啊？也不贵，你若是喜欢就带一个吧，只要一百两银子。”
老板伸出两个手指头，在柳青璃面前晃了晃。
一百两银子买这枚铜镜，的确是很划算。
柳青璃都算好了，一手倒卖出去，起码能赚三倍以上的价钱。
可惜了，她现在根本拿不出本钱。
她虽然在天府斋办事，可是还没有拿到工钱，之前夜归尘给她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柳青璃十分不舍地放下铜镜，对老板笑了笑：“我考虑考虑。”
话音刚落，天府斋的老板就在马路对面喊她：“来了怎么还不赶紧过来做事。”
柳青璃匆匆看了摊位上的铜镜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天府斋。
天府斋的胡老板没好气地看着她，语气有些埋怨：“怎么刚来了一天就懈怠偷懒了，外面那些小摊位上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他一遍数落柳青璃，一边低头在柜子里面拿东西。
柳青璃心思一转，轻声说：“老板，我刚才在外面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好东西，是一面铜镜，前朝皇室的东西。”
她跟胡老板提议了一句：“只要一百两银子，你可以买回来……”
再卖出去。
她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胡老板给打断了：“你开什么玩笑，你知道外面那些都是什么人吗？”
胡老板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尊佛像，仔细拿手帕擦着，嘴里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外面那些都是倒卖的行家，也就骗骗外行人，他们手上怎么可能有真东西还让你占了便宜？”
胡老板满脸不以为意：“你指定是看花眼了，可别指望我为那些破玩意儿花钱。”
柳青璃还试图说服他：“可是……”
胡老板推了她一把，指着屏风后的雅座：“别可是了，我没那么多功夫跟你耽误，正厅还有两位客人在等着，你把这尊玉佛拿出去，推荐给他们。”
柳青璃打眼一看他手中的玉佛，认出是她之前鉴定过的赝品，直言不讳道：“这不是假的吗？”
胡老板瞪了她一眼：“别胡说，这怎么可能是假的，我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外面那两人，是外行人，而且一看就是有钱的主，他们看不出来的。”
柳青璃想起之前杨君逸提点的那些话，明白了胡老板的意思，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眼神坚定地摇摇头：“我不能骗人，老板，我做不到……”
胡老板目露不满，又不能让客人等太久，只撇了柳青璃一眼：“真是一根筋，跟着我，好好学着点儿！”
柳青璃跟着胡老板去了外面。
正厅的雅座上坐着两位客人，一男一女，穿着打扮皆是不俗，男俊女美，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
可现在，这两人在胡老板眼中只有三个字：冤大头。
胡老板拿着假玉佛糊弄两人：“二位，这送长辈，就得送玉佛，有祈求吉祥如意的祥瑞之意，最为合适。”
蒙清枫望着玉佛，沉默许久，温润如玉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成蕊安伸手轻轻摸了摸，明媚的眼底闪烁着几分笑意。
柳青璃张了张嘴，犹豫该不该提醒这是假货。
若是说了，她就会失去这份工作，可若不说，她心里过意不去。
第四十五章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最终，柳青璃还是无法纵容自己冷眼旁观。
她上前一步，刚想开口，却听对面的男人先一步说：“抱歉老板，我们今日不是为这玉佛而来的。”
听他没有看上这叫赝品，柳青璃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不用担心保不住工作了。
蒙清枫的声音温和得仿佛春风拂面，柔柔地问：“我想问问，你们店里，有没有铜镜，价钱好商量，我想要的是一枚凤凰铜镜，带柄的。”
柳青璃眼神一亮，立刻想起刚刚在小摊位上看见的铜镜。
胡老板还在因为推销不出去玉佛而暗自懊恼，摇头叹息道：“要让公子失望了，我们店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老板话音一落，柳青璃正好找到开口的机会，主动说：“公子，你要的铜镜，我可以帮你留意，不过你得先支付一百两的定金。”
只要拿到定金，她就能去把铜镜买来，转手卖给他。
蒙清枫侧眸看了她一眼。
此刻男装打扮的柳青璃，在他眼里跟这试图将赝品卖给他的老板就是一伙的。
蒙清枫的语气依旧温润，说出口的话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不必麻烦了。”
即便要，他也会派别人去留意。
他信不过柳青璃。
柳青璃没看出他的疏离，她太缺钱了，迫切地需要一个赚钱的契机，还想说服蒙清枫：“一点儿都不麻烦，公子……”
一旁的成蕊安突然走过来，推了推她的肩膀，冷冷地呵斥了一句：“闭嘴吧，你这个钻钱眼子里的骗子。”
柳青璃眉头一蹙，肩膀被她推过的地方隐隐作痛，耐着性子问：“小姐何出此言？”
“你还给我装？”成蕊安冷冷地笑了一声，眉目中满是傲慢和讥讽，“真以为我跟我表哥很好糊弄是不是？”
她指着老板手中的假玉佛：“拿一个假玉佛忽悠我们，还敢张口就要一百两，想钱想疯了？”
柳青璃脸色一僵，本来就是她看着老板卖赝品在先，一时有些心虚不知该如何反驳。
成蕊安望着这个唯唯诺诺的伙计，不知为何就是打从心底厌恶。
她冷哼一声，娇蛮道：“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肯定是想骗我表哥的一百两定金跑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抬手就一巴掌朝着柳青璃的脸甩过去。
柳青璃下意识闪躲，却不小心被她抓住了头发，发饰散落，长发飘飘。
成蕊安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错愕道：“你居然是个女人？”
柳青璃没想到会被成蕊安抓散头发，手忙脚乱地试图整理头发。
胡老板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赶紧出来打圆场，试图安抚成蕊安和蒙清枫：“二位客人，这就是一个误会，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成蕊安一把将他推开，娇纵蛮横地说：“你让开，没什么好说的，这个女人女扮男装混进你店里，现在还想讹我表哥的钱，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把她抓起来送官！”
胡老板吓得六神无主，推着披头散发的柳青璃：“不至于，真不至于，小姐，你别生气，我让她给你道歉……”
柳青璃垂眸，掩下眼底的难堪。
成蕊安微一挑眉，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说：“好啊，那就让她跪在外面，当众说自己是个居心叵测的骗子，让所有人看清她的真面目，我就放过她！”
一直沉默的蒙清枫轻斥了一声：“安安，过分了。”
成蕊安不满地双手叉腰：“表哥，这怎么过分了，她刚刚就是想骗你钱。”
蒙清枫无奈叹息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耐心解释道：“只是说付定金而已，如果她最后没有找到我要的东西，定金可以归还，这不算骗，而且我也没打算给，你别生气。”
成蕊安说不过他，懊恼地一跺脚：“表哥！”
蒙清枫没在理她，转悠望着柳青璃。
刚刚柳青璃头发散落下来的那一瞬间，蒙清枫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脸。
他迟疑地上下审视着柳青璃，嗓音温润：“姑娘，可否冒昧问一句姑娘的家世？”
柳青璃疑惑地抬眸望着他。
面前的男人五官俊雅，透着一股玉树临风的风姿。
有那么一刹那，柳青璃恍惚觉得这个男人有些面熟。
似乎在哪儿见过？
可她确定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她心中疑惑，正想开口回答。
一旁却传来成蕊安不满地谴责：“你盯着我表哥干什么？”
成蕊安满目怨恨地盯着她，眼神十分轻蔑，恶狠狠地质问道：“眼珠子都快黏他身上了，不知廉耻，你是不是想趁机勾引我表哥？”
柳青璃顿觉莫名其妙，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
她明明没有招惹过成蕊安，可这人，却一开始就没给她好脸色……
真当她好欺负吗？
成蕊安一向是肆意妄为惯了的，丝毫不会看人脸色，越说越过分起来：“我告诉你啊，虽然你是有几分姿色，可像你这种来路不明，满腹心计的女人，这辈子都别妄想攀上蒙家的高枝儿！”
柳青璃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反问一句：“小姐，刚刚是这位公子主动问我家世，这也是我的错吗？”
她跟成蕊安无冤无仇，凭什么接受她的冷嘲热讽？
柳青璃语气更冷：“我好心想帮你们找古玩，你不但不心存感激，还用你那些狭隘的心思来揣测我，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你敢骂我没教养？”
成蕊安快要气炸了，可她说不过柳青璃，只能转头把矛头对准胡老板：“这就是你们店铺伙计对待客户的态度吗？你们这破店还想不想开了？”
胡老板头都大了，赶紧站出来安抚成蕊安：“成小姐，消消气，消消气……”
成蕊安丝毫不领情。
胡老板只好将柳青璃推出来，当众呵斥道：“柳青璃，你怎么搞的，赶紧给成小姐道歉！你知道成小姐是谁吗？敢对她这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