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8节 两难
长安城翼国公府门外,陆续的来了许多客人,都是打着拜会新的胡国夫人的。这胡国夫人自然是柳木的大姐,秦柳氏。
可却是明知胡国夫人已经去了并州,许多贵妇依然是装作不知。
门前,管事秦正一一的解释着,唾沫都说干了。
“各位夫人,我家国公已经北上并州,这是皇命怎么可能会在家。我家夫人也应圣命,一同北上,非的小的不让各位夫人入府,实在是家中无主人。”
听到秦正的解释,众贵妇却并没有就此散去。
终于,有一贵妇遣一仕女上前。
“木,木在那何?”有位贵妇的仕女问道。
找木小郎君?
秦正发了一下愣,倒是多了个心眼,。
“木小郎君回去了,他本是家中贵客,上元节他并没有来府上。”府中的管事陪着笑脸给这些贵妇们解释着。
又有一贵妇问道:“那么他在何处?”
问柳木在何处,秦正自然是知道的,但他绝对不会讲出来。
“夫人,小的只是府中管事。且说木小郎君非翼国公府之人,他在何处小的当真不知。”管事秦正倒真是知道柳木在那里,但他就是不说。
这些人想要什么,这些贵妇初到之时未必明白,但话说到这份上了,管事的秦正还是能够想明白一二的。
无非就是自家主人翼国公与夫人去了并州,而那两样补药的方子是自家夫人的嫁妆。这有了出处,可依然没人见过那白凤丹到底是什么东西。
左等、右等,长安的药铺,珍阁也并没有见有人售卖。
所以上元节,参加灯会的时候,贵妇们相互一打听,谁也见到,所以这些贵妇才包围了翼国公府,就想问一个明白。
结果,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入夜,柳木回到泾阳秦琼的庄子,很难得见到李弼满脸的笑容。
李德謇见到柳木,靠近柳木笑着说道:“弼叔叔拿了花灯回去,单婶婶很是喜悦,特别邀请了方圆三十里的贵妇去府中赏灯。”
“有安排托去捧上一二吗?”柳木笑问。
李德謇笑着点点头:“有,我夫人请了几位手帕交,特别去捧场。”
“高。”柳木给李德謇竖了一个大拇指。
李德謇把柳木拉到角落,低声说道:“三刀前几天到府上和我娘谈了很久,我听我的夫人讲,娘亲当晚坐在练功房内一整夜,其余什么我也不懂,也不想知道。倒是你说的那个水车,我最近想制作两架试试。”
李德謇这个语风转的很快。
前一句还是很严肃似乎要说很可怕的事情,后一句却是变成了很普通事。
柳木却是心中佩服,这大户出来的公子确实不凡。
李德謇受到李靖与张初尘的教育,这思想上的境界很高,知道有什么怎么不能问,不能粘,有什么才是自己的正事。
“恩,知道了。那个图,我也是想着画的,未必可行,先试试。”柳木不是专业的工科生,只是大概记得以前查询过的资料,所以不敢有太大的把握。
“总要一试。”李德謇在柳木这里时间久了,别的没学会,但理论与实践的精神倒是比柳木更加的出色。从那犁开始,柳木只知道一个大概,制作出来数次改进,确实是李德謇完成的。
柳木又说道:“对了,上次的羊绒还有,倒是那些精毛线,你不如给夫人拿回去一些。”
“只是线,有何用。”
“线的用处可能不大,你若是想想,你家夫人亲自编织一件毛衣,你穿上,或者是恭敬……恩。”柳木咧开嘴笑了。
李德謇轻轻一拍脑袋:“小叔叔果真非凡人。”
那边李弼正精神头十足的查看毛线染色的活,李德謇拉过他低语几句,李弼脸上的笑容消失,却是一脸的苦涩:“我家那娘子,打架行,女红这种事情。”
“难说。”
“笨,叫几个织女帮手,然后自己也一起作,挑好的不就行了。”
“试试。”李弼想来想去,似乎也不错。
两个人不能同时离开,谁都知道柳木是一个甩手掌柜的,都走了这工坊就没有当家人。那些个管事的,他们不是十分信得过。
老狼是粗人,打打杀杀之外的事情,不靠谱。
李德謇刚才没一会,柳木正准备去研究一下自己的石墨坩埚,长安闻月阁那边却有人过来。
老狼认识那人,将人带到了侧院的一间屋后,把来人的事情告诉了柳木。
柳木入屋坐下,那位施礼后说道:“有件事情告诉小郎君知晓。”
一字不差,这位将太子李建成,王珪、魏征三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给柳木学了一遍,柳木听完后眉头都已经拧成了麻花。
“知道了。”柳木只说了这三个字,那位抱拳离开了这间屋。
当晚是回不了长安城,这里有供他们休息的地方。
坐在地榻下,柳木用力的按着额头。
柳木心中感慨了一句,自己就算带着信息时代的大量知识,却也不能小看大唐这个时候的名臣。
无论是王珪,还是魏征,都不是普通的厉害。
如果再给自己半年的时间,这里问题也根本不用纠结了。但眼下,却是相当的纠结。
突然被魏征关注,这让柳木很纠结。
柳木明白,眼下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去找秦王把事情说清楚。但坏处就是,自己就要成为一个小卒子。
第二,让秦琼假装与秦王府疏远。坏处却是秦琼性格太直,根本说不了假话,再加上程咬节与李绩两个,这事情也够麻烦的。
那么,是不是还有第三个选择呢。
柳木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可以商量一下,就是张初尘。
可是现在张初尘人还在长安,估计回来也要再有几天。
眼下也没有想出一个结果来,柳木又跑去整看工匠给自己烧制石墨坩埚。同时告诉老狼,帮自己联邦李夫人,有要事商议。
“要事?”老狼反问了一句。
柳木点点头:“有点事情想请教一下李夫人。”
第0119节 纳征主礼的选择
老狼却说道:“有些个小事,咱们随便安排几个人就办了,如那画眉石之事。”
老狼的意思很明白,上次画眉石的事情就让他感觉很没有面子。那么丁点大小的小事,结果柳木自己去找李夫人寻求帮助,最终还是李弼派人去办了。
这显得他老狼很傻很不可靠。
“真的是有要紧事,待李夫人一回府,你就告诉我。还有,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谁来找我,就说不知道。”柳木反复强调着,绝对不能让人找到自己。
老狼心说,柳木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还会有人找你。
不信。
可没两天时间,柳木正在尝试着让银匠融化锡液。老狼来了。
“木小郎君,果真有许多人在找你。三原那老宅子听看守的军士讲,前前后后有十几拨人来过,也不说什么事,没找到你就离开了。”
“十几拨人?”柳木心说,自己是在躲魏征,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不知。”老狼干巴巴的回了一句就离开了。
柳木吩咐工匠继续试,跑到织坊那边去找李弼。
李弼也是刚刚回来,他才去巴结了自己的夫人,这会脸上喜气洋洋的。
“弼。”
“你这几天躲到那里去了,工坊谁都不知道。”李弼听到是柳木的声音,猛的回过头拉住柳木:“你给你出的主意非常的好,你再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给我讨个官身,我家娘子讲了,我五品官的时候,给我纳妾。”
五品官?
柳木心说大唐这个代表,六部主官也才是正三品,五品官可是非常大的官了。
“你为什么不去找你兄长?”柳木反问。
“兄长让我从军,我可不愿意去。”李弼说完又解释了一句:“依我们李家的家世,我到军中,最多就是从六品的参将或者文史官。这距离五品,还差很远很远呢。”
柳木听懂了,估计着李弼的夫人李单氏纯粹就是给李弼画了一个大饼。
五品,这就呵呵了。
鬼知道要多少年之后的事情,那里那么容易就有五品官。
“行了,先别想五品了,给我去派人办件事情,狼将说最近有许多人到我家旧宅子去打听我。这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想干什么。还有,别让人知道我在这里,我在躲人。”柳木不想和李弼再扯什么五品,纳妾之类的事情。
李弼追问:“你在躲谁?”
“这个先不告诉你。”柳木认为暂时不要把李弼卷进来的好。
可话音没落,老狼又来了,拿着一份很华丽的请柬:“东宫洗马派人送了请柬到长安城中将军的府上,请秦正代为递送这份请柬。就在闻月阁东楼,请小郎君你赴宴,顺便商讨香洗之事,以及化解李、罗两位将军与小郎君的误会。”
“卧槽!”柳木当时就开骂了。
心说,自己躲的就是魏征,结果这位根本就不来找自己,通过翼国公府来送请柬。
而且香洗的事情自己知道,也是自己答应下来的事情,这不去还不行。
“不去。”李弼大喊一声:“那文奴货定不安好心。”
老狼却说道:“怕是不好。他们送来一副上上等马鞍,一把宝刀给将军作为赔罪之礼。不去不好,但去的话在下也不认为就那么简单。”
“去。”柳木心说既然躲不过,那就无须躲。
柳木又问道:“狼哥,李夫人可是回来了?”
“没有,听闻江南大乱平定,李靖将军押送一干要犯先回长安,短则半月,长则二十天。所以李夫人在长安并没有回三原,等李靖将军回来。”
听老狼这么一说,柳木拿过请柬打开。
这是柳木头一次见到大唐贵族间的请柬,只说要宴请,却没有时间。
“没时间,这是在等你回话。”李弼帮着解释道。
“下月初十是否可以?”柳木反问。
李弼摇了摇头:“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这一拖就是二十多天,就算是我心中厌恶那文奴货,却也不敢这样。”
“如果我有合适的理由呢?”柳木再问。
“先说说理由。”李弼这会严肃又冷静,在这个时候,贵族出身的他绝对是一个好参谋。
柳木说道:“二月初二,田里下种?”
李弼摇了摇头。
不用说话,柳木也知道这理由显然不行。
“那么,我要在二月初九准备纳征之礼。”柳木再问。
李弼想了想:“这个可以,但你能保证,你的主礼比你嫁大娘的嫁妆主礼还惊人。”
“能,我要准备的是一面镜子作为主礼。”
“镜子?”李弼大吃一惊。
柳木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镜子。而且这面镜子会让整个长安所有的贵族,眼珠都掉下来。我保证在太极官前一亮相,莫说是全长安,哈哈哈。”柳木狂妄的笑着。
“当真?”李弼还是再确认了一次。
“当真!”柳木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我来替你写这个回信,就约在二月初十,正好你展礼之后。这一切说的过去,只要不要象上次你搞的那白凤丹,先在长安城传点小话。”李弼太喜欢热闹了,有机会绝对不放过。
柳木哈哈一笑:“那就传,我纳征的主礼是一面镜子。”
“整了。”李弼挽子袖子就拿来纸笔替柳木写回信,柳木这笔字,太不入流。
处理完这事,柳木又去工坊了,大门紧闭,除了老狼的亲信部下之外,任何人都不让入内。
因为柳木告诉老狼,镜子是副产品,这是为了制作千里目在试验材料。
老狼只差给围墙上架床弩了,所以连李弼都不让进来。
工坊内。
柳木坐在距离坩埚不到三步远的位置,看着几位琉璃匠在尝试着烧玻璃。自己只是知道一个大概,但基本上差不太多,这个可以一锅又一锅的试。
眼下第一步,并不是造什么平板,而是造整出一个玻璃球来。
至少先是玻璃才行。
把玩着手中的瓷器杯子,柳木脑海之中闪过一个念头,记得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家里有一个会变色的杯子,倒进热水外层就会出现图案。
柳木摇了摇头。
第0120节 王君廓的望远镜碎了
关于魔术杯的想法。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柳木用力的摇了摇头,自己完全不知道怎么制作的。所以这会想这样,根本就没有意义,还是先把玻璃造出来再说。
连续两天时间,玻璃是烧出来了,但满是气泡,而且看起来还有些地方有些细微的绿色有些却是纯白的。
柳木咬着木棍站在那几块不规则的玻璃块前发呆。
好几位工匠站在一旁,这些工匠并不知道他们要制作出来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说,木小郎君不满意现在的结果表明。
“两天了。”柳木拉了一个长音。
有工匠听到这话已经是双腿发抖,他们是从洛阳被抓到长安的,原本他们都是王世充的工匠,现在是奴匠。
正在这些个工匠已经作好被处罚的思想准备之时,柳木却说道:“各位这两天辛苦了,来呀,每人加餐一斤肉,先去休息。”
工匠们都愣住了,他们制作出来的东西很明显的失败了。
非但没有处罚反而是赏了,这让他们摸不清头脑。
“去吧,休息半天,明天清晨好好吃饱,再重新来过。”柳木摆了摆手,示意工匠们可以下去休息了。
柳木也只有理论上的知识,曾经读过些资料罢了,并非专业的技师。
话说两边。
长安城,太子府偏门,为柳木送信的人在这里等着回执。
太子洗马魏征看过信后,来到了王珪办公的房间。
“三原柳木送了回信。门房的人问过,送信那位是三原李府的家将。”
听到魏征的话王珪抬抬起头:“那个李府?”
“李绩。”
“这两天长安有许多人在寻找这位木小郎君,他原宅只有翼国公府几位老兵看守,家中却是无人。住在李绩府中倒也是情理之中,他在信中如何讲?”王珪问道。
魏征坐下后说道:“他来询问,是否将日期改为二月初十。理由是,他要准备纳征主礼,事关重要,所以定期十月初二。你保是猜不到,他这主礼是什么?”
“什么?”
“镜子。”魏征笑答。
“镜子!?”王珪惊呼一声。
魏征含笑点点头,王珪却是没有半点笑容,反而很严肃的说道:“柳家嫁女,那面仕女古镜圣人称赞可比和氏壁,他又拿出一面镜子,若是同样的第二面。”王珪摇了摇头,他认为这个不可能。
魏征也收起了笑容:“有件事。”
“请讲。”
“在程将军离京的时候,有人见到他在路上使用千里目。似乎李绩将军手中还有一只。”魏征讲了后王珪整个人都不好了,立即说道:“我今朝面圣,圣人在花园之中……”
王珪的话很明显,就是那东西不是一只。
所以并不是柳木说的挖到宝藏了,而是人工制作出来的。
“回信,初十就初十,我与你一起见他。还有,请王将军将那只借来,我们找些个能工巧匠研究一二。”王珪说完,魏征点点头:“那么我去王将军那里去借千里目。”
魏征还没有起身,有人在外求见,有事禀报。
来人施礼后,汇报道:“今晨,长安城大街小巷都在传,木小郎君纳征之礼是一面镜子,一面可抵百面的镜子。”说完,来汇报的人又补充了一句:“这抵百面,是指当时柳家大娘出嫁时的嫁妆镜。”
魏征和王珪很无语。
魏征摆了摆手示意那位退下,这个消息让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想了。
半个时辰后,王君廓府。
“王将军。”魏征拱手一礼。
王君廓表情木然的回了一礼,开口问道:“洗马来找本将,殿下有何吩咐。”
“非是太子殿下安排,而是我与王珪认为那千里目是被制造出来的物件,想借将军那只回去,找巧匠研究一二。”魏征说明来意。
王君廓苦涩的一笑:“请洗马跟我来。”
侧院一间空屋内,没有一个人,却有一张五尺长的台子,台子摆着的就是那千里目的散乱零件。
“本将在买此物的时候,就认定了这应该是巧匠制造之物,所以拿回来当晚就找来工匠拆解,此物内有机关,当时拆开第二圈的扣环,就听到机扣的响声,然后就是这样了。”
王君廓说完站在一旁,再不言语。
魏征上前查看。
只见长台上有着许多看不明白的铜片,铜环以及碎成小块的水晶。
魏征回头与王君廓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是无奈。
此时王君廓拿这些去找柳木的麻烦,那怕秦琼不在长安,也会有秦琼交好的武将敢在太极宫当今圣人面前和王君廓叫板。
十成十,王君廓连嘴皮上的一点便宜都占不到,还会被圣人训责。
魏征开口说道:“王将军,此事作罢。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不可再去翼国公府有任何冲突,切记,切记。”
魏征很严肃的连说了两次切记。
王君廓说道:“此事,应该是一个圈套。”
“是圈套,在下也看得出来,但太子殿下却另作他计。”魏征特别强调着李建成有计划,所以不让王君廓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王君廓就算是不愿意,也不能有什么意见。冷着脸点点头:“请告知殿下,臣下必不会误了殿下之事。”
从王君廓府中出来,魏征被冷风一吹,不由的拉紧了身上的衣服。
想到衣服,魏征自然也想到了长平公主那名为黄金羊绒的长裙。
那长裙在整个长安,及至全天下只有一条。
巧匠?
魏征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或是我等想错了,那位木小郎君并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
马车的车帘已经由随从挑了起来,魏征不去再想,上了马车吩咐道:“太极宫。”
皇宫内,大唐皇帝李渊正在听房玄龄的工作汇报。
在大唐皇帝李渊面前摆着一盘包子。
这不是那种咬一口没见到馅,再咬一口馅咬过了的那种,而是真正的鲜肉大包子。
“圣人,秦王殿下召集良匠三十人,精心制作,希望可以造福百姓。”
“恩,甚好。”李渊微微点点头。
正好这里,魏征到了,也被允许入内。
在门口,魏征听到了三个字,桐柏山。
第0121节 魏黑子
就在魏征走到书房的时候,正好听到房玄龄在讲:“圣人,一切所需来自桐柏山。”
听到桐柏山的地名后,魏征心头一紧。
却听房玄龄继续说道:“圣人,请下旨桐柏山为皇家赐万民。”
嘶……
魏征感觉到一丝不妙。
但魏征此时只是一个太子府洗马,他还没有胆量、没有资格在房玄龄说话的时候敢去插嘴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下首的位置等待房玄龄汇报完毕。
李渊心中明白,这名为碱晶的东西来自柳木。
制造香洗的原料叫碱洗、还有叫碱烧的用于让羊毛更柔软的。这些全是从桐柏山取来的原料用不同的方式加工而成。
如碱洗用于和面,那么人吃了轻则腹泻,重则伤人,极重则会有性命之危。
“此事,卿可有细则表奏上。”
“回圣人,臣有表。”房玄龄这才从袖子中取了表章双手捧上。
房玄龄的表章却是双份。
一份是以造福百姓为理由的上书,要求碱晶与盐同为官办。理由充足,合情合理。另一份则是近一个月来,从有桐柏山传闻开始,各豪门圈占桐柏山的调查报告。
李渊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朕知晓了。”
只说自己知道,没有半句点评。
房玄龄却是明白,自己想达到了目的已经达到,房玄龄要说的意思就是,豪门的存在永远都是对皇家的一种影响,眼下五姓七望根本就看不起李氏皇族。
至少圈占的地皮,房玄龄却不放在眼中,想来李渊也不会放在眼中。
房玄龄又拿出一份表章:“圣人,有一块小地方,臣恳请万岁下旨,让两县合一,改下县为上县,可造福百姓。”
“准了。”李渊很满意房玄龄作事的风格,抓住最紧要的部分,其余的部分不争。
魏征已经在流汗了,他很清楚这是秦王府与太子府又一次的大争斗的开端。
秦王府代表着新兴权贵,都是大唐打天下的时候以谋士、文臣、武将为首受到大封赏的贵族。
太子府,当年李建成迎娶荥阳郑氏嫡女,在大唐征战的时候,也是太子李建成联系五姓七望为首的旧贵族从财力、物力、人力上的支持。
桐柏山!
却是眼下新交两大贵族势力真正开始交手的地方。
房玄龄退离书房前,走到魏征侧面,拱手施礼,这是房玄龄的礼貌。可魏征此时,心中有事,而且房玄龄在侧面,魏征也没有留意到所以没有回礼。
房玄龄施礼之后,径直离开。
这一幕却让李渊很不高兴,依官位,房玄龄身为秦王府长史,比一个小小的太子洗马高出太多,主动施礼却被无视,房玄龄可以大度不计较,李渊也可以不去管这等小事,但不代表心里没有一点点反应。
这个坑有点深。
房玄龄是故意的,可以他的高明,这个受害者的身份却实实在在的座实了。
“卿有何奏?”李渊开口问道,语气之中已经带有一丝不快。
五姓七望暗中嘲笑李氏皇族是蛮荒,这一点李渊是知道的。
但眼下,李氏皇族是天下的皇族,是最尊贵的家族,这不知礼却是李渊最容忍不了的事,表面上不发作,可语气上还是受了影响。
“圣人。”魏征这会心思还在桐柏上,没留意李渊的语气变化,听到问话立即上奏:“臣观那千里目,似是巧匠所制,臣以为当赏。臣推荐三原柳木入职工部,为司工掌固。其迎娶长平公主后,可圣恩升为司令史。”
李渊怒了。
先不说那千里目是什么东西,也不说他已经知道千里目的大半细节。也不说柳木既将迎娶长平公主独孤兰若。仅凭他挺喜欢柳木这个人,魏征的进言就让他一百个不高兴。
掌固是什么官?
流外七等。
流外就是九品之外的官员,这个流外七等实在是低的可笑,而且还要让柳木拿千里目的制作工艺来换。
然后大婚了才加了一点点,成为了流外三等的官员。
这也是堂尝的驸马。
不对!
李渊突然冷静下来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古怪,当下问道:“卿以为,千里目为国有用?”李渊这话问的巧,魏征回话:“是,臣正想上奏圣人,正因为有用,所以才要国制,但正因为有用,所以才不能让人在意。对木小郎君而言,这官小了,正因为官小,才不显得千里目的价值。”
这话听起来挺有理。
但,感觉不怎么好。
“朕,知道了。”李渊没给答案,只说自己知道了。
魏征施礼,退着离开了李渊的书房。
当书房的门关上之后,李渊侧头看了一眼彭海,此时彭海眼睛微闭,双手低垂。但就是李渊侧目这一眼,闭着眼睛的彭海立即就有了反应,身体前倾:“圣人。”
李渊心中一乐,不愧大内第一监。
“彭海,朕以为你与木的关系很亲近?”李渊笑问。
彭海上前两步:“圣人说的是,老奴与木小郎君确实是亲近,老奴很是看好木小郎君。”
彭海几句话说的毫无避讳,李渊听完爽朗的笑了。
紧接着,彭海语气一变,变的有几分恭敬,几分严肃:“能有心于圣人,真心于圣人的,老奴甘愿交好,纵然牵马也乐意。”
“好,好。”李渊连说了两个好之后问道:“彭海,刚才的事情你当如何?”
“老奴不敢论政事,却是知道,千里目本就是圣人您的,圣人既大唐。”
李渊品味了一下彭海的话后,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幸好,有彭海你在朕身旁,差一点被那小小洗马给说动了。”
“圣人英明。”彭海说完这一句后,退后两步又保持了刚才的姿势。
李渊拿起一本表章,在看之前伸手去拿那老花镜。
看着老花镜,李渊再一次说道:“彭海,你讲的有理,木这孩子朕喜欢,不喜争斗,也不贪图财货。有才华,制作了一些东西却是有用,无论是为长平还是为朕,那黄金羊绒,还有这清目镜,甚好,甚好。”
彭海微微欠身:“圣人,长安城中有一传闻。”
第0122节 彭海的暗助
李渊最喜欢听到的就是趣闻。
彭海上前,心中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李渊耳根子软他是知道的,以彭海自己的性格与处事方式而言,今天替柳木说话在以往是几乎不可能的。
但彭海还是说了,不全是为柳木,也不是为独孤兰若。
有一部分是为了他自己的忠心,不希望真心为李渊效忠的人受到伤害。二就是为了李秀宁,他是知道当年李秀宁之死,全部真相的五个人之一。
李秀宁要护的人,比如独孤兰若,他彭海也会护。
来到李渊身旁,彭海满脸的笑意:“说到这个传闻,圣人您可以打木小郎君板子了。”
“为何?”李渊的兴趣更大了,身体从半靠变成了坐直。
“因为木小郎君给长平公主的纳征主礼,是镜子。”
“镜子?”李渊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镜子。
彭海也是笑着说道:“圣人您亲言,柳家大娘出嫁时那嫁妆的镜子可比和氏壁,长安城却有传闻,此镜百倍于那面镜子。”
“噢,你可知道什么?”李渊被勾起了兴趣。
彭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退离,李渊见到这个动作,身体又变成了半靠在那里,捧着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待书房之中的太监、宫女都离开后,彭海说道:“老奴斗胆,收了木小郎君两份极重的礼。”没等彭海说是什么礼,李渊摆了摆手:“你在朕身边,也是辛苦,些许礼物不用请罪。朕也不会当你为小木说话是因为收了礼物。”
“圣人,礼物很特别。”
李渊听到彭海补充的这一句,立即意识到自己是误会了,却是不动声色示意彭海继续。
彭海先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放在几案上,然后说道:“这是第二份礼,头一份是,木小郎君要了宫中老宫女三千人。”
“这个礼……好。”李渊知道宫里前隋的宫女实在太多了,这对宫中的支出负担是极重的。
“这第二件礼,是这个。”彭海打开了布包,里面有一张纸,一面铜镜。
铜镜正是那面兰花镜。
“圣人,这纸老奴没敢看,请圣人一观。”
李渊打开那折起来的纸,上面写着水印铜镜的完整制造工艺,李渊看完之后神情严肃,思考了好一会,把纸片在火烛上给烧掉了。
“木,朕喜欢。”李渊看着纸片完全烧成灰后,说了这么一句。
彭海不需要再说什么,垂手退到一旁。
“彭海,这面镜子赐给万贵妃。”李渊吩咐道。
彭海却站着没有动,低声说道:“老奴斗胆,劝圣人收回旨意,老奴有话讲。”
“讲。”
“天下,只有两面,才是珍宝。这一面请圣人自己留下。要赏赐,应该是木小郎君接下来为长平公主准备的镜子,老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老奴知道木小郎君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匠精工。”彭海在旁汇报着。
李渊手指在几案上轻轻的敲着。
良久,李渊点点头,拿起老花镜说道:“依你所言,初十的时候你告诉小木,就说朕要这个,要多一些,朝中许多老臣子都有眼疾,让他也作点正经事。别整天所有心思都想着哄长平开心,差不多就行了。”
“是。”彭海听到这吩咐也是笑了。
李渊是认为柳木有些不务正业,但毕竟年龄还小,也不想计较什么。
但既然在训练能工巧匠,那就为朝中作点事情。
话说此时,柳木已经快要被逼疯了,不是为玻璃发疯,而是为李弼。
玻璃的事情好办,只要再不断的试验,让工艺水平提高,配方细微调整,最多再有三五天就可以成功,然后小锡池也整好了。
柳木、李弼、李德謇三人坐在树下的石台前围成一圈。
李弼正在叫苦。
“两天了,都以为你藏在我家,从长安还有周边过来的那些送书信的不提,仅是有封号的贵妇就有二十多人,我家娘子关系好的手帕交就已经住在我家了。”
“听这话,就差抄家了?”柳木苦笑着问道。
“差不多。”李弼也苦苦一笑:“我问你,白凤丹到底有多少,那白凤丹的工坊在那里?”
柳木很想说:宝宝心里苦。
为什么?
因为白凤丹根本就没有工坊,之前生产的确实不少,但仅是为少数人服务。
后来自己大姐和秦琼去了并州,那些优秀的药工也就一起带到了并州,为即将发生的大战作大量的伤药,所以白凤丹事实上是停产的。
现在供给的部分,是以前留存的。
苦呀。
柳木前世当过兵,码字过,没有真正经过商。那么一点点商业知识还是从新闻之中看到的,当时抄热白凤丹也就是一个目的,为了让大姐的嫁妆震惊长安。
可现在,成功了,震惊了长安。
求购者都已经堵上门,却是没有半点货在手,甚至连原料也没有多少。
“说话呀。”李弼有点急了。
“事实上,没有工坊,当时也只是制作了一点。眼下,全制作白凤丹的工匠都带去并州了,还有就是原料也不多,当时根本就没有准备大量制作的材料。早知道……呵呵。”
柳木苦笑着,李弼接口说道:“按你的话来说,早知道尿床睡筛子了。”
“是这话。”柳木点点头。
“这生意……”李德謇拉了一个长音:“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快说。”李弼相对于李德謇而言是长辈,这会激动的揪住李德謇衣服在追问。
听到这话,柳木双手往怀中一抱,在等李德謇的高招。
李德謇伸出一个巴掌来:“五个月,从炮制药材开始,数道工序全部完成后,需要五个月的时间。”
李弼用力一拍大腿:“高明呀,那么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了。再加上一条,原料难购,所以要是大量供应的话,这要等北边的药材运到才可以。”
柳木听完这些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理由可以让人接受,但万一将来被人知道了,买家可全是贵族,这会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呢。
第0123节 天下第二宝镜
事实上,李弼已经管不了将来的问题,眼下他要应付的是他家里的访客,以及他的夫人面临来自手帕交的压力。
“那么,话别说太满,也给咱们将来留下改口的机会,万一有什么麻烦,咱们一起扛。”柳木表了一个态度。
李弼哈哈一笑:“麻烦,眼下的才是麻烦,如果不是我家娘子那边受不得烦,我才不怕什么麻烦呢,谁能拿本公子如何,有种他们带齐人马咱们干上一架。又不欠他的,买不到与咱们无关。”
柳木听懂了。
没挣到钱是小事,他们眼下不差钱。
这些贵妇买不到白凤丹也是小事,因为李弼也是有爵在身的人,不是小商小贩害怕这些贵族。
所以李弼只是单纯的怕老婆。
柳木翻了一个白眼,拉着自己的那匹温顺无比的小马就准备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李弼拉住柳木。
“下田,我去泾阳那边看看庄户们,马上就要下种,有些事情还要是提前有个准备的。”
李弼表示很无语:“你也算是贵族了,有贵族亲自下田的,你算是头一个。”
“恩,我田里种的是金子。”柳木扔下这句话乐呵呵的骑上马离开。
李弼信了,拉过一匹马准备跟上柳木一起去。李德謇拦在李弼面前:“弼叔叔,田里是不会种金子的,田里的金子是从这里出的。”李德謇的手指指向了工坊。
“好象有理。不过……”李弼想说,他还是想看看,柳木到底准备在田里种点什么东西。
柳木种的东西很简单,放在现代的话说就是,一半田里种大豆,然后其余部分是油菜籽、棉花。至于说,这个时代的棉花与油菜有没有现代的好,不重要。
不过,柳木用的却是来自世后的土化肥工艺。
“这是契约状。”柳木拿出一式两份的纸摆在案上。“以户为标准画地,种出来所有的东西都归本公子,种的多的你拿的也多。最多的一户可以拿到……”
柳木在讲着大唐版的联产承包到户责任制,以户为单位将田地划了出去。
仅独孤兰若一人,之前有二百户实封,现在是三百三十户。再加上秦琼的,又增加了七百五十户。然后是程、李、尉迟家的,总数超过三千户,以及无数的田地。
此时柳木面前的,就是各里、村的代表。
柳木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理论,要求这些人都要背下来,而且还要检查背的是否有错。
休息的时候,两个里正低语道:“这法子听起来古怪,和那些远乡各家有田,按律上赋似相同,又不同。”
“管是什么法子,只是这地里种了几十顷的花,这……唉!”年老的里正重重叹了一口气。
先前说话的里正却低声劝道:“主家让种什么就种什么是了,依田里的产出发粮,花种的好了比种豆子还发的多些。”
“也是,这位小郎君说了就是理。”
里正、村老们明白,这柳木没多久就是公主的夫婿,公主的田他说话管用。至于说秦、李、程、尉迟家的已经明说,田里的事情那怕种石头,也要听这位小郎君的。
休息之后,里正再一次很认真的听柳木讲规矩,有认识字的还抄录了一份。
长安,就在这个时候,东市坊门内,有人搭了一个木架子。
两件条幅拉了下来。
一书:敢于奇珍争锋。另一边写道:天下第二宝镜。
架子上,两面镜子给摆了出来。
木架不远处的茶楼上,一位贵公子轻轻一抖折扇冷冷的笑着。
“叶,你这是何苦。”坐在后面地榻上的中年人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贵公子全名崔叶,清河崔氏嫡长孙。自称一品公子,所以许多人都会把他的名字念为崔一叶。
坐在后面的人名叫王通。
无官无职,但却是一位真正的名士,两现年才不过四十岁,却是前隋时就名满天下的名士,也是隋唐时代三教合一的主流名士。著有名作《文中子》
“伯父错了,乡野小民猖狂,区区一面镜就敢称为宝,那么我清河崔氏就要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宝。我崔氏收藏,只敢自称天下第二。”崔一叶很是自信的笑着。
王通微微摇了摇头:“让你入京,是让你在你叔父那里学习一二,再出仕。”
“先教训无知小儿,这长安市井亦可学之。”崔一叶没听劝。
王通再说道:“天下第二?”
“自然,这两面镜子非同小可,全是出自汉末宫殿密库,为我崔氏先祖所藏。一为极西大秦国之全身镜,二为汉宫之极光镜。任何一面都可谓镜中之宝,两面同时摆在这里,自然是天下第二。”
崔一叶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两面至宝的镜子,谁也没办法击败另一面成为第一,那么这两面都是天下第二。
几天后,柳木处理完春耕的准备工作,刚回到泾阳秦琼的庄子,李弼就迎了上来:“出了一件大事,清河崔氏有人叫板。”
“叫板,叫什么板?”柳木还没有反应过来。
“有两面镜子,从长安回来的人说,那确实是宝镜。他们挂了两面幅……”
李弼自己说不清,把当时亲眼看到几个家将叫到近前,详细给柳木讲。
听完所有的讲解,柳木眉头微皱。
那两面镜子确实是宝镜,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奇迹一样的产物。
第一面,来自巅峰时代的古罗马帝国,大约在公元一世纪左右,当时用铜、银、金、锡制造了一种合金,制造工艺后世没有记载,只记载制作一面镜子需要数年时间。
花的时间长就是因为,那面镜子不但比普通镜子明亮,而且高度达到了一米五左右,宽为四十厘米的椭圆形镜子,就叫全身镜。
另一面镜子更厉害。
后世学者花了无数年者没有研究出真相,直到柳木穿越前几年,才由现代超高的科技解释了其原理。
学名透光镜,又叫魔镜。
可以说,西汉末年青铜工艺的神话一样的作品。
透光之名是因为阳光照射下其背面的图文能映到墙上而得名。
第0124节 乡野小民的反击
“卧槽!”柳木骂了一句。
“那确实是宝镜。”李弼在旁低声说了一句。
柳木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没错,这两面镜子都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镜。一面是东方魔镜,一面是西方大镜。”
柳木还没有一句没讲,那就是,这两面镜子工艺早就失传了。
这两面镜子拿到后世的现代,绝对是国宝级,可以换来几十火车皮的……玻璃镜。
但是,现在是大唐。
柳木笑了,笑的很是得意,拿出一根细木棍咬在嘴里,脸上带着笑容就往庄园内走。
李弼伸手一挡:“你……好象很狂。”
“不是我狂,而是对手太弱。”柳木还真的没把那两镜子放在眼里。
看柳木又要走,李弼这次不是伸手挡,而是整个人移动到了柳木的身前:“有人出招,咱们兄弟默不作声,我等兄弟颜面何在,以后怎么在长安街上行走。”
柳木愣住了,这破事有这么严重吗?
可看李弼的神情,似乎真的很严重。
“那,好吧。”柳木正准备回答,却见一只大手出现将李弼提到一旁,然后拉过柳木。老狼现在变的很诡异,神出鬼没的。
“木,京城里出了一点事,彭海大监派人到府里传话,只说太子府洗马面圣,想要你的千里目工艺,然后请求给你封个官,工部掌固……”老狼还没有说完,李弼就怒了:“这作死的文奴货。”
老狼瞪了李弼一眼,李弼立即闭嘴。
老狼继续说道:“以彭海大监的意思,这不是给你求官。也不是……”老狼停下了,看着李弼:“你可明白。”
李弼点点头:“确实如此,他不是要千里目,也不是求官。而是在暗示圣人,木得到了某种神册,上有秘术无穷。他是冲着这个来的,既然太子府得不到,那秦王府也得不到。一切都由圣人定夺,日后……”
李弼也没敢把日后有什么说出来,这是禁忌了。
其实不用说,柳木也明白,日后谁作皇帝,谁就可以控制这一切。
“似乎,你说的对。”柳木低语道。
李弼的声音却是很大:“不是似乎,我说的就是对的。”老狼也点点头,他只是想考一下李弼,但李弼说的确实与彭海派人来说的几乎一致。
柳木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事,而是总被人欺负,却没有一点反击,这些人也太张狂了。可惜的是,我们没有人能面圣进言。”
“能进言的人很多,要看你想干什么。”老狼反问。
柳木往一旁休息的屋子走去,老狼提着李弼跟着,在这个时候老狼更愿意相信柳木,相信柳木那近于妖的智慧。
柳木在屋内放下文房四宝,老狼把李弼提到书案前,要写什么李弼比现在的柳木可靠。
“写封信,给房公。我的意见是想办法推荐魏征当个官,编写氏族志,作为大唐现在的名门贵族官方记录文件。”
李弼写了几句就停下了:“这好差事,怎么能给那文奴货。”
“未必是好差事,房公定能明白。这氏族志写在第一个的是,是李氏,还是崔氏?”柳木反问。
李弼与老狼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招数真黑。
一封信很快就写完,柳木也没看,用印之后老狼帮着加了漆封。
柳木又说道:“派人去闻月阁,让闻月阁摆开场子,弼你派人拉上几大车铜钱只说要下注,赌的是天下第一宝镜是我柳木的,还是他崔家的,小小崔氏我柳木还不放在眼里。”
“狂!”老狼这是在劝柳木。
柳木却冷声说道:“崔氏,等将来有一天,崔氏的根基被毁之时,再来说我柳木狂与不狂。”
柳木很清楚清河崔氏是什么样的大氏族,在整个大唐时代,崔氏出了二十三个宰相。一直到了唐中后期,真正的科举让寒门上位,崔氏开始衰落。
只是眼下,还是靠推荐,名门等入仕为官。
看到柳木如此自信,李弼这才乐了大喊一声:“好。”
肯定是柳木信心十足,否则不敢开盘口,当然下注就是要和崔一叶见高下。
“我要进工坊了,这新镜子还有几个难处没有解决。”
两边分头行事。
李弼可不是派人进长安,而是亲自去了。
他作为新兴贵族的一群贵公子代表之一,和老贵族的贵公子,绝对是水火不容的。所以面对崔一叶的事情,李弼会亲自前往。
工坊内,一位琉璃匠正在用一根石墨混合瓷土烧制而成的长棒缓缓的搅动着融化的玻璃。
“小郎君,既成。”一位老工匠在柳木身旁低声说道。
“恩,那么第二步呢?”柳木问道。
老工匠带着柳木来到锡池旁,这里有大小两个锡池,大池子刚建好还没有启用,小池子上正飘浮着一块玻璃,正在等着冷却。
浮法玻璃。
柳木很清楚,大唐这边用融化的玻璃在物理加工的办法下,没办法制作出平板。浮法玻璃也制作不出后世那种数米宽的巨大玻璃。
但一尺三寸长,五寸宽的显然还是有机会成功。
修边之后,也有一尺高、四寸宽。
“很好。最后一间工坊还需要几天?”柳木问道。
老工匠回答:“依小郎君所言,最后一道工序有剧毒,所以我等除了工坊,又试制了一物,请小郎君移步。”
最后一样,确实是最牛逼的。
柳木见到之后,心中真正是服气,佩服唐朝工匠的技艺高深。
这些工匠按柳木的想法与建议,除了在工坊建了一个皮带传动手摇式换气扇之外,还制作了三套皮衣。
用羊皮制成,外加火棉,然后头上内部用竹编出一个头套,眼睛的部分是原先试制的小玻璃片,头套有皮管子连到屋外,有人用手摇式换气扇不断的往头套里送新鲜空气。
“很好,切记此方法有剧毒,你们是良匠,你的性命很重要。”
“谢小郎君体恤,愿为小郎君效死。”
工匠是纯朴的,他们亲身体会到柳木对他们是真好,除了近日天天试制玻璃很辛苦之外,吃喝用度都非常的好,而且很注重他们的工作环境。
第0125节 还有更狠的
关于镜子。
柳木知道两个办法,一个是硝酸银用葡萄糖成形,另一个就是锡箔用水银成形。
前一个办法,柳木还在试验当中,时间肯定是不够了。所以暂时使用的是后一个办法,锡与水银的渡镜方式。
看过渡镜用的工坊,柳木又问道:“吹瓶那边,进展的如何?”
“回小郎君的话,工匠们还在尝试。请小郎君赎罪,这个活计相当的不容易,仅靠个人手艺,吹成的数个却是外形各异,容小老儿再想其他办法,必不敢误了小郎君的大事。”
“不急,真正用到也要在秋天。”
柳木不急,他和独孤兰若真正成亲的日子定在八月十五,拖这么久也是柳木在等秦琼等人大胜归来。
要真算起来,其实他柳木比起大唐其他人还算快的。
有些订亲之后,真正成亲等上两年三年的根本不算久。
更何况柳木的新庄子要建成,也需要很长时间,柳木可不甘心在那个被整个三原县都认为不吉利的老宅子成亲。也更不甘心住进所谓的公主府,当一个真正的驸马。
这迎娶,关键在于一个迎字。
要把公主迎回家。
距离纳征之礼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柳木表面上很平静,但内心确实是有些急的。
所以柳木肯定不会离开工坊,每天看着工坊的进度,心里安稳。
长安城,李弼一路没休息赶到长安城,眼看已经快到宵禁时间,先命随从回了自家在长安的府中,单人匹马往房玄龄的府上去了。
李弼是贵族没错,但在房玄龄眼中差不多就是一个年龄不算小的熊孩子。
不过面子还是要给的。
房玄龄放下手中公务将李弼迎以了偏厅。
“房公!”李弼长身一礼。
房玄龄现年也就是四十五岁,但就是连当朝皇帝李渊都数次称赞房玄龄大才,李绩都称一声公,李弼那里敢不恭敬。
“听闻你近日学了些本事。”房玄龄这一句也纯粹是客气,算是半个称赞的话。
李弼赶紧将自己放在怀中的那信取出来,双手递给了房玄龄。
房玄龄面带微笑的接过,可打开一看,笑容在脸上凝固了。
“弼,这信还有谁知?”房玄龄问道。
李弼赶紧回答:“我与木,还有老狼三人。”
“恩,你切莫与人提及此事,容我思之一二。”房玄龄收下了信,塞在自己的袖子内之后又对李弼说道:“桐柏山二县合一,我欲推荐一人出仕……”
“不去,不去。”李弼赶紧拒绝。
房玄龄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我再另选人。你在府中休息吧。”
当晚,房玄龄坐在书房又细读了柳木给他的信,此时已经差不多相当于晚上八点多的时间,房玄龄终是吩咐更衣,准备出门。
长安城宵禁,坊市闭门。
房玄龄在坊门前以公务为由开坊门,然后去了邻近一个坊内一友人家中。
傅奕,现任大唐太史令,是公认的中立派。
听闻房玄龄入夜来访,傅奕在门外相迎。
两人正厅入座,傅奕亲自为房玄龄煮茶。
吩咐左右退下之后,傅奕问道:“夜间来我处,必有要事?”
“有两件事。”
“愿闻其详。”傅奕很平静为房玄龄倒上茶。
“有一少年,自称梦中求师。其师骑青牛……”房玄龄把故事一讲,傅奕当时就说道:“你说的是三原柳木,长平公主订亲的驸马。”
房玄龄点点头。
“我想见见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傅奕是坚定的道教支持者,也是唐初最强烈的灭佛者。柳木自称老师骑青牛,就凭这一点傅奕都会见柳木。
房玄龄将那信递给了傅奕,开门见山的说道:“太子府洗马魏征在圣人面前说了些针对木的言语,木这是在报复。”
傅奕快速的看过信,笑了:“这等事,一个区区的太子洗马扛不住。当下,大唐新立,为稳皇权必是新旧贵族大争之时。这氏族志,头一位是崔,还是李呢?”
不愧是老家伙,一眼就看出了柳木计划的最深层部分。
房玄龄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来找傅奕。
傅奕接着说道:“你是想借我的手,拖太子府来趟这混水。此事,我接下来了。”
没问理由,也没有提条件,傅奕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房玄龄这时拿出一个非常小的纸包推到了傅奕的面前:“此物名碱晶。”
“碱晶!”傅奕大吃一惊:“此物在一夜传遍长安,几乎无人不知。面头可让面团松软,加上极少许碱晶之后,再无酸涩之味,香甜松软,实乃百姓之福。”
“道门丹术,木称之为丹学入门之术。”
房玄龄的态度很明显,他要拖整个太子府下水,不仅仅是一个魏征。傅奕什么也不要,可房玄龄却不能不给。
给的不是物,而是一个信号。
傅奕作的最极端的事情就是灭佛,现在已经是下足了功夫,用尽了办法想灭佛。史称灭佛第一人。
房玄龄要兴道。
而且不止这样,房玄龄又补充了一句:“圣人家谱,传自……真圣。”
“明白。”傅奕要灭佛,肯定是要得到皇家的支持,把皇家抬到真圣老子的后人,对皇家也好,对此时的道门也好。
傅奕与房玄龄轻轻一击掌后说道:“这位木小郎君,真是位有才之人。”
房玄龄摆了摆手:“他还年轻,秦王殿下点评,此子每击必在要害,但却总是轻触而无重击。如这次,太子洗马对氏族志这等大事,实在是过于身单力薄。”
傅奕爽朗的大笑。
他身为太史令,很清楚这样的大事,非名士不能为,魏征还不够资格。真的把担子压在魏征身上,不出三月,魏征这条命就交待在皇宫门前了。
房玄龄连夜离开回府,把已经在梦中的李弼揪起来。
“房公……”李弼没想到的是,这都过了三更天了房玄龄竟然还是穿戴整齐的。
房玄龄坐在一旁等李弼清醒。
李弼赶紧穿衣起床,然后用凉水在脸上拍了拍,恭敬的站在房玄龄面前。
第0126节 一瓷二铜三木四铁
房玄龄先问道:“你可清醒。”
“清醒,绝对清醒了。”
“恩,那你记下我的话,你回去告诉木小郎君,只说剑指东宫。切记不可外传。”房玄龄说完,李弼猛点头,双手紧紧的握住嘴。
李弼是李绩的亲弟弟,绝对是秦王府的死忠,这样的大事上他不含糊。
事关太子府与秦王府大争,那怕李弼明白柳木肯定不会再让人知道,也是次日清晨长安城门刚刚打开就带着家丁策马狂奔,往泾阳的庄子而去。
一进庄子李弼就先找到老狼,只说道:“房公有回信。”
李弼进长安需要多久,这个时候回来只能证明一路上赶的很紧,老狼带着李弼来到玻璃工坊外,叫亲信把柳木叫出来。
柳木在工坊内刚刚完成第一次小测试,巴掌大小的涂镜虽然有瑕疵,但基本上算是镜子了。
听到老狼找自己,柳木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来到屋外。
李弼拉着老狼与柳木来到偏僻处:“房公只说了四个字,剑指东宫。”
柳木点点头,心说看来房玄龄也不是善良的绵羊,该出手的时候绝对不手软。柳木问道:“还有细节吗?”
“没有了。”李弼摇了摇头。
“那就是说,你还没有去找姓崔的叫板?”
“那里有空呀,这才是大事好不好,这事情关系到……”李弼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了一下。
柳木倒是懂了,在秦王府一系所有人心中,胜则荣华富贵,败则家破人亡。
这是生死战。
但是,李弼这个纨绔子弟竟然对一点点小事也不放松警惕,想来历史也是公正的,太子府被击败一切都是因果。
“咱们只需要忘记这件事情就足够了,是这个意思吧?”柳木问李弼。
“是!”李弼很严肃的点点头。
柳木又说:“那么叫板的事呢?”
“我这就再去。”李弼转身就准备往外走。柳木却拉住了他:“等等,先回三原去看看,我大姐夫当时纳征的时候,送来了些什么东西。”
李弼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你没看过?”
“我那里有可能看,当时是圣人赐婚,我只是一马车又一马车的往家里拉,我家二姐把两间屋堆满,箱子都碰到房梁。”柳木解释着。
李弼再问:“你要看那些干什么,莫不是你打算用叔宝兄长娶你大姐的彩礼当中拿出一部分来给你自己用?”李弼说到这里的时候,确实是一脸的鄙视。
“胡扯。”柳木一看李弼这眼神立即就跳了脚:“我只是想看看,这彩礼之中必送的东西有什么,然后我再想想,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让那位崔公子服气。”
李弼盯着柳木看了几眼,这才相信柳木不是准备用那些东西来充当自己彩礼的一部分。李弼说道:“彩礼,顾名思义,彩通财为聘金就是钱,礼就是聘礼是物。但这其中给女子本人的,只能是一两样,其余的全是给男方家里的。钱不许给女子本人。”
“那么,要多少钱币?”柳木追问。
“你要迎娶长平公主,我看怎么也要百万钱。其实这也不多,就是七十金。”李弼给柳木解释着。
“物呢?”
这次老狼说道:“当时,弓、刀、马鞍、漆器、酒具、玉扣等都有,你要的话我可以去查下详细的清单,秦正那里必有。”
“不,不,不。”柳木连说了三个不字。“是我想错了,我一直认为这礼物是给长平的,原来彩礼是给男方家里的,还好提前问你们了,要是我挑了四样贵重的礼物全部给长平公主准备,这怕是要闹笑话的。”
“哼哼。”李弼干笑两声。
“我要用人手。”柳木开口了。
“你点。”李弼不怕柳木用人手,先说巧匠,这里有打王世充后变成奴匠的人三百,如果不够,以几家的势力可以满长安的去找。
柳木伸出一根手指:“我要一个非常非常出色的瓷匠,两个手艺顶尖的铜匠,以及木匠三人铁匠四人。就这样。”
“然后……,去叫板那位贵公子。”柳木手指一弹,袖子里藏的一根小木棍立即飞到嘴里咬上,乐呵呵一搭李弼的肩膀:“我这个乡下小民有一计。”
柳木低声说完,李弼奸笑。
李弼再回长安。
这一次李弼走的很慢,到了长安径直回到自家在长安的府第,没一会功夫府中有家仆出来,一路小跑着去闻月阁定位置。
长安崔府,崔一叶立即得到了消息。
轻轻一抖折扇:“看来,他们也不过如此。依本公子想,至少会忍到二月初七那天,今日才是二月初一。”
“叶兄,莫小看。”窦世宽也是名门子弟,而且是有官身的。
从座位上讲,在场的人当中他与崔一叶并列在首席。
“不,那两味丹药,不过就是口口相传,越传越悬。怕是有诈,如果长安城中才根本买不到。否则,谁会错过这财货如潮的机会。”
当晚,闻月阁。
李弼是算过日子的,今日正好就是二月一,旬初。
李弼没有急着进闻月阁,而是派人在四周查看,很快他家中家将回来汇报:“回小郎君,确认四周没有禁军,也没有咱认识的人。要在楼内找人打听一二吗?”
“不,不用了。”李弼知道这楼内的人与柳木有些关系,但不知道是何种关系,所以他选择的是回避。
李弼躲的是大唐皇帝李渊,他相信柳木的算计,他和崔一叶的冲突会在这闻月阁内暴发,但切记要回避大唐皇帝来闻月阁听戏的日子,在皇帝面前两个贵族公子私斗,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李弼先派人看看,就怕自己记错日子,或者是大唐皇帝兴致好,来到了闻月阁。
一天、两天、三天。
三天过去了,李弼每天傍晚到闻月阁,然后宵禁后住在闻月阁西楼的客栈,清晨回府,傍晚再到闻月阁。
这三天时间里,李弼的仆从散出去了四十多人,在东市、西市不断的采购些古怪的东西,每天李弼在闻月阁内听戏的时候,却是无人打扰。
第0127节 自称本驴的人
当白天时,李弼回到自家的府中,却是仆从不断的从偏门进进出出。
更是将许多东西拉回到府中去。
第四天,李弼又到闻月阁,这一天已经是二月初四,李弼品着酒,却是目光散漫的看着台上。
一个穿着青衫,套着柳木新款毛衣,再加了一件麻布外衫的青年提着酒瓶,眼圈发红,一副微醉的神情,远远的看着李弼,而后笑了。
这青年飞快的提笔写了一张纸条,然后交给了一个衣领上别有铜树叶扣的伙计手中,再指了指李弼。
伙计明了,借送酒的机会将纸条交给了李弼。
李弼打开字纸,上面写着一个字,静。
李弼不明白,问伙计,伙计摇摇头,只说什么也不知道。
过了一会,那青年看李弼神情之间依然还是一副焦虑之态,无奈拉过一名伙伴低语几句。很快,那伙计进屋送酒时低声对李弼说道:“公子,有人托小的代话给您,您等的人不来,就是他输了。”
“为何?”李弼追问。
伙计回答道:“让小的代话之人猜到您有这一问,所以让小的回答您。他已出招,必胜之人无须在意,胜则在初九那天。他不来是输,来则输的更惨,除非您这边没有镜子。就这些话,您再问,小的也没有。”
“是谁?”李弼再问。
伙计摇了摇头:“小的不知,只是有人打赏让小的带话过来。只因您面带焦色。”
李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抓了一把铜钱放在托盘上,算是给这伙计的赏钱。
后台,那提着酒瓶的青年又灌了一瓶好酒,已经是微醉的他摇晃着往闻月阁后院走去。叶四娘站在一柱子旁笑道:“先生大才。”
“大才……有三,均在北。在下……”青年打了一个酒嗝:“还差些火候,需要再喝好酒三百斗。”
这青年晃着却是没有摔倒,提着酒瓶往后院走去。
叶四娘看着那青年的背影只是暗打一个手势,黑暗之中立即就有一个黑暗隐入夜色当中,跟在那青年背后一起往后院去了。
那给李弼带话的伙计来到叶四娘身旁:“七领,刚才……”
七领,代表着以三刀为首这个团体的首领级别排名,头领是张初尘,那怕张初尘表示退离,不再过问,但头领的位置肯定要空着。
次领是柳木。
然后依次往下排,排到叶四娘是张初尘之外的第六,在她之前除三刀之外,还有一人。却是除了张初尘之外,无人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位手段级高明,尽得张初尘真传的超顶尖刺客。而且年龄还比叶四娘小。
叶四娘听完伙计的汇报,微微点头:“是弼郎君太年轻,沉不住气了。木不需要和任何人去比高下,也不需要去证明什么,派个人去泾阳,看还须有进一步的计划没有。”
“是。”伙计应了话,然后下去安排。
叶四娘这翻话那青年却是没听到,可他却有自己的想法。
回到自己那屋,手上粘着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
顺手牵羊。
只不过,这四个字用柳木自己的话说就是搂草打兔子。顺便打上了就占个大便宜,没打上也不吃亏。
只是柳木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在不知道自己计划的情况下,看到了自己这次反击的真相。仅仅就凭李弼的那些小动作。
小屋内,青年推开自己衣柜的暗门,走进了一间通道。
通道的尽头,摆着四个草人,四个草人分别是四种不同的死法。
在四个草人之间有一道门,推开门青年走了进去,这里是整理窃听资料的地方。青年还记得自己头一次到这里,叶四娘告诉自己。
钱、酒、肉要什么有什么。只是如果管不住自己的嘴,看那四个草人,挑一种自己的死法。
青年却不惧,依然成为整理资料的首席。
到现在为止,没有人知道这位青年叫什么,当初叶四娘问过,青年也回答过。真名、假名,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结果便无人再问了。
反正他也没办法离开这里,在无数顶尖刺客的包围下,一个书生没有逃走的可能。
时间久了,这里的人都称呼青年为:“瘦驴。”
在大堆的资料当中,青年一边喝着酒,一边充满着兴趣在挑选着有用的东西。
“查一下,本驴记得,这个叫窦世宽的人已经借了不少人的钱币。”青年对瘦驴这个称呼非但没有一点不快,反而开始自称本驴。
有位在旁帮手的年轻人赶紧去翻记录。
很快。
“驴哥,没有错。这个叫窦世宽的人已经借了至少九个人的钱,就我们所知。他最近和那位崔一叶走的很近,这个叫窦世宽的无论如何,也是我们公子的眼中钉。”
帮手的将查到了的资料放在了瘦驴面前。
“笑话。”瘦驴哈哈一笑,又猛灌了一口酒:“以本驴认为,这等货色也配得上眼中钉。他不过就是一个小人物。只是,或许有点用处的小人物。”
“驴哥有何妙计?”
“没有,看咱们的公子有可妙计。”
帮手的人将这一条记录,每几天给柳木抄写总结条陈的时候,这一条就让柳木看到。
话说两边。
崔府。
被闻月阁加入关注名单的窦世宽正坐在这里,在他的面前摆着一箱铜钱。
“窦世兄,这箱钱是我送给你的。莫提借,我也不打算借给你,因为你还不上。你这好赌的性子再不收收,咱们之间这友也不得不尽了。”
说话的是崔一叶,依然在摇着他的扇子。
窦世宽盯着那箱钱,想拒绝,因为这关系到他的颜面问题,崔一叶的话中很明显的已经看不起他了。
但他内心却无法拒绝。
因为他还想再去赌,再去翻本,眼下已经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他了。
崔一叶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那箱子合上后说道:“不提你这些个破事,倒是那些乡下人让本公子另眼相看,竟然真的能沉得住气,你且去安排人打听一二,他们近来有何动向。如果打探被发觉,你懂的?”
第0128节 绝对是人才
崔一叶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无非就是说,这些是我的吩咐,与其他人无关。”窦世宽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罢了,罢了,安排人作事,总要有些花销。来人。”崔一叶轻轻的拍了拍手,有随从进来后崔一叶吩咐道:“再准备五万钱,一会给窦世兄送过去。”
窦世宽也没有说什么谢的话,起身抱了下拳,离去。
次日,泾阳。
柳木接到了来自叶四娘传来的消息。
“那位是谁?”柳木问来送消息的人。只见那位摇了摇头:“属下不知,那人自称无名无姓,原来来长安是借友人推荐来投靠。没什么大才,算不得千里马,自称只是一头驴,所以大伙都叫他瘦驴,却是一个酒鬼。”
酒鬼?
柳木拍着脑袋在回忆着大唐这个时代的一个个的名留千古的人物,却想不出有谁是个酒鬼,而且还是这么样有才华的一人。
不,不。柳木用力的晃了晃脑袋,自己记得的全是大名人,初唐却是一个人才无数的时代,肯定有自己不记得的。在历史上留下显赫名声的人,自己不是字典,只是一个码农罢了。
当下,柳木问道:“你说,他好酒。”
“是。”
“你先去吃饭,然后休息一下,今天赶回长安去。”柳木叫送消息的人先等着,飞快的跑到玻璃坊,找到匠头:“老八头,能给我挑一个勉强能用的瓶子吗?”
“郎君您等着,有个套模吹成的方瓶勉强能用,还说拿给您看看呢。”老八头年轻的时候叫琉八郎,家传的琉璃匠,如果不是战乱的话,现在也算是有小资的人。
找到了一只瓶子,柳木又去找自己身边最顶的六大工头的第五位。
九爷。
九爷姓白,家中就一个人,也没有兄弟,也没有子女,却是曾经大隋皇宫的御酒匠,后来成为王世充的一等酒师,此时在柳木这里,作六大工头的第五位。这一生只有酒,会的手艺也只有酒,所以人称酒叔,慢慢的叫成九爷。
“老爷子,给我调一瓶酒。”柳木笑呵呵的进了酒坊。
这酒坊原本是秦琼家的,这个时代的武将谁家没有存几百坛子好酒。
“小老儿能说不行吗?”
“给个理由先。”
“那新酒,刚入窖还没化去暴躁之气。还有就是,小郎君不怕这酒让人知道,你守不到大婚那天,早早就被人抢光了。”九爷笑呵呵的蹲在槽旁看着新压的料。
柳木想了想,还是说道:“没事,程老妖精不在,敢来抢我酒的人,不多。”
“小老儿劝过了,郎君您要调酒,小老儿这就去调。或是,郎君您有法子过了这限,那咱仓里还有粮食无数,距离这里不远,小老儿还知道一个更大的酒窖,估计还闲置着。”
九爷说的限,就是指大唐私酒是违法的,这些个勋贵家里酿酒也是要有一个限量的。
柳木却关心酒窖。
“您说的是那个窖?”
“大汉酒神窑,以您这新的蒸酒法子,再加上那酒神窖。小老儿不白活。”
“杜康?”柳木想到了,只有从这里往北二百里的白水县,那里在后世的现代就有保护过一个上古酒窖,就叫白水杜康窖。
“正是。”
“给我调四瓶酒,我想办法去限,再把那窖弄到手。”柳木想要那酒窖,那放在后世的现代,都没有几个人敢说,这是普通的酒窖。
说到蒸酒,柳木还真的小看历史了。
在汉代,就有蒸酒的法子,叫烧春。在唐代,已经有三蒸三酿的葡萄酒。但蒸的工艺与现代有巨大的区别,因为这个时代粮食非常重要,不会蒸多次,而且蒸酒用的陶器。象柳木这样用铁锅密封狠命的蒸法,却是在宋代才真正使用。
调酒,这是手艺。
九爷使用了至少八种原浆酒,再加上柳木那种狠命蒸出的高达七十至八十度超烈酒。九爷花了足有一个时辰,不断的尝试,品尝,这才调出一桶约有四十五度左右,酒香四溢的酒。
柳木准备往玻璃瓶内灌的时候,又被九爷阻止:“小郎君,用陶瓶然后用泥土装箱。这酒,还不好呢。”
“成,听你的。”
柳木让酒窖的一小工背着装满窖底泥土,然后再埋了酒瓶的木箱来到了前院。
写了两封非常长的信,一并交给了来送消息的人。
“切记,这箱子只能由叶四娘打开。”
“是。”那送消息的人将信放在贴身处,然后将木箱绑在马鞍上,策马而去。
当天晚上,叶四娘先是读了信,然后开打箱子,看到箱中有十只小巧的酒瓶,每只瓶中大约有八两酒左右。
(注:唐时八两,相当于现在的半斤酒。)
叶四娘从中取出一瓶,然后将九只瓶子重新埋上,对身边人吩咐道:“那叫头驴来。”
瘦驴这会正在改编柳木版三国演义,但到了赤壁这部分的时候,他卡住了,这么宏大的一次战役,他总感觉改的少了一点什么。正好听到叶四娘召唤,赶紧收拾桌上的纸张,关了门来了中院。
几案上,放着那只木箱,以及一瓶酒,还有两封信。
“先尝尝这酒。”
叶四娘亲自给瘦驴倒了大约两钱的一小杯,这样的小杯放在大唐绝对是没有,这还是柳木特制的小杯。
仅闻酒香,瘦驴眼睛都亮了。
一杯酒下肚,瘦驴的神情却是变的很严肃,正襟而坐,双手捧起了桌上的信。
“哟,把酒当性命的你,竟然能忍得住。”叶四娘调笑了瘦驴一句。
瘦驴却说道:“东家拿出这等贵重大礼,也视在下是头百里驴,当不误东家之事。”
说的严肃,行事更加的严肃。
看过两封信之后,瘦驴大赞:“东家果真是大才,依东家之计。请容我润色一番。”
“这信中,计分先后。在下认为,后计先用,先计推到初十那天。第一步,无须东家入宫,也无须请人代劳,东家只要依朝中规矩,正式向门下省递上请罪文书。同时作为晚辈,献上心意。”
第0129节 出招
详细的听过瘦驴的献策后,叶四娘点点头。
“依你之计。”叶四娘看过柳木的信,也明白柳木只是提出建议,同时也相信这位自称瘦驴的人是大才。
“这第二计,不急,待东家纳征之礼结束,崔家小儿吃过苦头之后,再让他来体验更苦。”瘦驴说话间,已经替柳木写了一份全新的请罪文书。然后是一份晚辈给长辈的献礼文书。
柳木作为准驸马,有资格说自己是晚辈,给长辈献礼。
叶四娘手中有柳木的印,用印之后将两份文书收好,再将那瓶酒推到了瘦驴面前:“等木小郎君拿到了杜康酒神窖,你的好酒会有更多。只是,你这样的人却不想着出仕,甘愿留在这里?”
“寒门,无荐书,何来仕。在下只喜酒,东家有赏,在下加倍报之。”瘦驴提着酒瓶乐呵呵的走了。
次日清晨,准备上朝的房玄龄被人挡下。
来人自称是信使。
出自瘦驴之后的两封文书送到了房玄龄手中。
房玄龄读过,连声称赞:“好,好,好。你且回去,此文书,本官来递。”
“谢过房公。”送信的人施大礼后退到一旁,然后将那木箱放在房玄龄的马车上。
朝会开始,杜如晦上前:“圣人,臣代秦王府房长史请假半个时辰。”
“他,身体不适?”李渊对大臣们是极好的,如果谁真的身体不好,他会派人送药慰问。
“回圣人,他代人去门下省递一份请罪文书,以及一份献礼文书。”杜如晦回答着。
李渊立即问道:“代谁?”
“回圣人,长平公主的准驸马,三原柳木。”
李渊先是一愣,却是笑了:“彭海……”不需要李渊细说,彭海明白这是让自己去安排,将房玄龄叫来,也将那什么请罪文书,以及献礼文书带过来。
李世民双手低垂与前,连视线都没有变过一下。
一来是,柳木现在没什么大事。二来是,有房、杜二人插手把关,柳木也干不出什么离谱的事,所以李世民才没反应。
李建成也是笑笑,他站在左首位,对站在右首位的李世民说道:“二郎,父皇看来很喜欢咱们这位准妹夫。”
“啊,嗯。看来,大哥与我要准备一份厚礼了。”
“哈哈哈。”李建成哈哈一笑,也并没有将这小事放在心上。
朝会上,处理了几件要紧公务之后,房玄龄上殿,施礼之后双手捧上柳木请罪的文书。
彭海接过后开始念。
文书写的倒是很古雅,其意思就是:小民有错,小民绝对没有半点争胜斗强的心思,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过拿礼物去作比较。长平公主如天上的神女下凡,小民仰慕,这礼物绝对是心意。但小民又错了。
小民错在,纳征之礼是对圣人您的心意,所以小民知错也在改,小民纳征之礼,却是小民对圣人您的一片孝心,一共四样。并非珍宝,但样样却是作晚辈最最真诚的心意,而且您老人家,天天都会用到,也会用的很舒服。
珍宝只是外物,心意才最珍贵。
但这四样,天下间也只有您老人家才有,独一无二。
中朝会,最低的官职都是从四品,可以是全是大唐顶尖的大官了,那个不是人精。
这份请罪的文书念出来,特别是那句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的东西,能不是宝吗?至少也是珍贵的东西。这是柳木在回应崔一叶摆在东市的那两面镜子。
再说镜子,柳木的信中说的明白,以长平为神女,那这件就暗谕,他的镜子也是神物。
不屑与和那两面镜子相比。
李渊大笑不止:“孩童心思,孩童心思。罢了,罢了。让朕看看他所献何礼。”
木箱被抬上了来,打开后却是泥土。
泥土被挖开才见陶瓶。
彭海拿了一瓶来到李渊面前,倒出一杯后先用银针试过,这才棒到了李渊面前:“圣人,这是酒。”
“酒,酒香四溢。”
李渊酒量极好,面前这一杯足有二两。
他一口喝下,瞬间,李渊整个人都硬了,火辣辣的感觉从嘴到咽喉再到胃里。
彭海吓坏了赶紧冲上前,李渊伸手一挡彭海,人站在那里回味了好一会。大殿上的臣子们看的清楚,李渊的脸红了。
这一口喝的太猛,李渊回过劲来,轻轻将杯子放在桌上,没让彭海动手,自己又倒了一些,浅尝一口再次品味。
“好酒,好烈的酒。彭海,你亲自去找小木,告诉他朕要赏他。”李渊毕竟是好酒量,只是头一口喝的猛的点,这会已经没事。一指那箱子:“大郎、二郎、四郎。每人下朝后带两瓶回去品尝,切莫不敢大杯。”
李渊示意朝会继续。
当天午后,长安城就有了新的话题。
三原柳木上书改了纳征之礼,将镜子取掉,改为四样给大唐皇帝的心意。但却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物品。
至于镜子。
那是柳木给长平公主的心意,神镜不需要和凡间的普通镜子去比。
听到这个消息的崔一叶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柳木根本就不接招,完全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乡痞!”崔一叶重重的将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
东市当天,那台子就拆除,两面镜子也给拉了回去。
在拆镜子的时候,柳木唯一的随从朱易却在东市采购,从丝绸至银器,一车又一车的在装货。
有店家问朱易:“小哥,你家主人那镜子,真的是神物?”
朱易笑而不答。
问的人多了,朱易说道:“我家主人曾与秦王殿下有个赌约,三样送给公主殿下的礼物,要让百人、千人,全长安的贵妇羡慕。那镜子,小的只远观一眼,相信莫说是全长安,全天下的女子,无人不羡慕。”
一众掌柜全都呆了。
这话太狂,可朱易平日总是很谨小慎微的性命,说这样的话,那么那镜子到底有多神奇。
崔一叶听到传闻也迷茫了,能让全长安贵妇都羡慕的镜子,真的存在吗?
第0130节 二月初九
一面让全长安女子都羡慕的镜子,这话实在太满,太狂。
但长安城无论是贵族,还是走卒,却是信了。
因为柳木嫁姐的时候,已经让长安城大吃一惊了。
整个长安城都在期待着柳木纳征之日,一面神镜,四样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礼物。这还不值得让平和的长安涌起浪花。
秦王府。
大唐秦王李世民与秦王府亲信们一同品尝着,那分给自己的两瓶酒。
“可惜,太少。”房玄龄放下酒杯感慨了一句。
杜如晦说道:“很快,就会有很多。圣人让彭海去见木问赏,就是圣人要知道酿造这酒所需要的是什么,想来木纳征那天,赏赐会就封下。数月后这酒就会有许多。”
尉迟恭却是干笑两声:“那混帐东西,他无论造什么,都只会造他自家所用的。我猜他的酒,是给他大婚时准备。要是没别的什么事,估计不会多出来多少。”
“有理。”李世民认可这话。
柳木无论整出来什么,都只有几件,从来不多造。只说那白凤丹,现在就算有一万粒,长安城也能在一天之内卖完。
李世民却是知道,柳木那里的存货全部在独孤兰若那里,现存不超过三百粒。
也就是说,仅仅是同安长公主、万贵妃、长孙无垢三人百天的用量。
“木,不贪财货。”李世民点评了一句。
尉迟恭听到这话起身:“殿下,我去木那里。”
“不。”李世民制止了尉迟恭:“本王让秦王妃去泾阳长平那里小住几天。”
“殿下高明。”房玄龄在旁说道。
没错,与其让尉迟恭去柳木那里,不如让长孙无垢从长平公主那里带话,需要什么,让柳木加量制造就是了。
人、财、物。秦王府有的是,秦王府各亲信府中,也不差那点财货物件。
柳木得到来自叶四娘的消息之后,心中越来的疑惑,那个酒鬼到底是谁?
不过,眼下柳木还没有太多心思去想这些,距离初九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眼下还是先把手上的活作好再说。
二月初九。
柳木在四更天就从泾阳开始往长安走。
上一次,柳木大姐出嫁,是从长安城南入城。这一次是从长安城北入城,柳木从芳林门入城,大唐皇帝李渊特意停朝一天。
大唐皇城,朱雀门前早就围满了人。
平民不少,但贵族更多,特别是贵妇占了整个朱雀门外空地的三分之二。
可柳木呢,却根本就没有到朱雀门,在掖庭旁的安福门就停下了,然后依礼请求入宫。
“圣人,木小郎君在安福门外请求入宫。”彭海在李渊面前汇报。
“安福门?”李渊还准备到朱雀门去看热闹呢,谁想到柳木从皇宫西侧门那里准备入宫。
彭海汇报之后等了好一会,看李渊没有反应,低声问了一句:“圣人,木小郎君请求入宫。”
李渊摆了摆手:“这个,似乎不太有趣。”
“圣人您要是想看热闹,也好办。老奴安排人去放出一点消息,然后再派禁军去检查一下木小郎君的车队,那么受礼就安排在太极宫前承天门。”彭海在旁提议。
李渊追问:“热闹吗?”
“看似可能没有朱雀门前热闹,但长安城想知道木小郎君那四样礼的可是不少,让他们去传吧。”
彭海用传吧这个词让李渊笑了。
没错,让少数一些人看到就行了,其他的人去传,这传的会更有趣。
李渊吩咐道:“安排人手,朕要听到长安城中如何传,想来却是有趣,其余的你去安排。”
“老奴这就是去办。”彭海施礼退下。
一切如彭海所言,柳木的车队要进宫,禁军的检查是必须的,装有礼物的车队由禁军接管,在柳木到达承天门前的时候,这里只有几十名贵族以及贵妇。
崔一叶就在这里,作为崔家的嫡长孙他有资格站在这里。
而且崔一叶也想亲眼看一看这柳木是什么人物,柳木准备的纳征之礼是什么。
柳木到,车队之中,四样主礼却是跟着车队最后面,而不是在前。车队前半部分,每一样都是规矩,依大唐这边的风俗,必须的纳征之礼。
或许不值钱,但必须要有的。
“拉走,拉走。”李渊吩咐着,纳征这些东西李渊没兴趣,规矩上的物件,他看过无数次了。
“圣人。”柳木长身一礼。
“木,朕已经等了好多天了。不过朕不解,既然是独一无二的物件,为何不在车队之前?”李渊问。
柳木施礼回答:“圣人,晚辈给长辈的心意,心意为重,礼物为轻。”
“朕看看。”李渊亲自拉开第一面红布,上书,九龙杯。
一只有九条龙浮雕的杯子,耀州瓷的杯子,倒是良匠手工,很是精致。
李渊一只手抚着胡子,眉头微皱。
彭海上前:“木小郎君,这只杯子很普通,算不上独一无二。”彭海猜到了李渊的心思,所以上前问道。
柳木一笑,拿出一只水瓶往杯中倒水。
柳木是想过,还浮影的那种,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后世的现代浮影工艺是怎么搞的,所以只有一只普通的瓷器杯子。
水倒入杯中,七成满。和寻常的杯子没什么不同之处。
“圣人,小民斗胆。”柳木说完之后,又继续往杯中倒水,大约到杯子的九成之后,杯中的水却是全部流到了中空的托盘之中。杯中再不见一滴水。
斗胆?
围观的人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可李渊却是在近前,他看的清了,不说这杯子之神奇,只说这杯子所讲的道理。
“善,知足者水存,贪心者水尽。朕喜欢这杯子,确实是独一无二。”
一套九只,李渊只是看了一眼就将杯子命人收了起来。
李渊有了一个新的计划,他打算在宴请大臣的时候拿出来用,也顺便讲一讲道理,谈一谈人生。
李渊脸上的堆满了笑容,开始思考在什么时候宴请重臣,这杯子怎么用。
彭海在李渊笑着想宴会之事的时候,请示李渊后扯下了第二块红布,上书,悦心。
第0131节 有人晕倒了
柳木命人取掉马车上的架子,然后调整风筒的角度,让风吹入风筒,带动叶轮,然后再带动铜匠精心制作的……音乐盒。
这东西柳木只是画了一个简图,对于大唐的铜匠来说,工艺上简单到铜匠们感觉领赏赐都不好意思。
风吹过叶轮,叮咚的音乐响声。
李渊站在那里闭着眼睛听这段音乐,确实是让人心情放松,愉悦。
而柳木却立即拿出第三样礼物。
一套桌椅,在大唐已经有少数的胡椅,柳木这个不同,却是工匠细心打磨,按人体工学设计,包上了软羊皮,柳木版办公用大班台以及大班椅。
“圣人,您为大唐万民日夜批阅表章,小民以为圣人辛劳万民都会心痛,所以尝试制作这小物件,那怕只能缓解圣人您一丝辛劳,也是万民之福。”
柳木很严肃的说了这一段极无耻的话。
李渊没听出有什么不合适,但那些贵族当中,特别是五姓七望听着,却是极为刺耳。一个无耻的小人,竟然能那么严肃与淡然的说出这么一段阿谀奉承的话来。
崔一叶暗骂:“这小乡痞。”
王珪却说道:“非也,此子是真有才。叶,你如若轻视此子,受辱就在近日。”
“谢珪叔指点,侄儿谨记。”崔一叶语气恭敬,但王珪却听出那话语之中的不服气。
而李渊,却是坐在大班椅上开怀大笑,还特意拿了一本书试了试,这感觉确实比跪坐在地榻上更为舒服。
“圣人,第四样眼下没办法用,却是能让马车在颠簸的路上更加平稳,请圣人您允许我带来的工匠改造御车。”
“去吧,去吧。”李渊摆了摆手,视线却根本没有看第四样礼物。他已经明白,柳木确实是给自己送了四份心意。此时的视线只在最后的那只木箱上,李渊也想不出,这天下间会有什么样的镜子,能让全长安的女子都羡慕。
柳木一只手按在木箱上,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圣人,小民其实内心所想,此物应该让长平公主第一个看到。能否不打开箱子。”
“不能。”李渊笑呵呵的看着柳木:“朕要先看一看,什么样的镜子能让全长安的女子都羡慕。朕要看。”
柳木一副无奈的神情,亲自动手,小心翼翼的将木箱外层取掉。
彭海这时突然上前:“木小郎君,杂家想问你。那日东市内两面宝镜摆出,就是在向你挑战。你回避,是不宵与一比,还是不喜比斗?”
“其实……”柳木拉了一个长音后,声调也提高了几分:“我自家过日子,柴米油盐才是正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闲到无事生非的一个闲人,木,何须在意。木所在意的,只是花点心思,多点智慧让家人过的更好些,更舒服些。”
柳木几句话字字带刺,如果不是在圣驾前,崔一叶非要上前与柳木理论一番不可。
王珪挡在崔一叶面前,那怕是五姓七望没把李氏皇族放在眼里,但此时他也容不得崔一叶有任何失礼之处。、
“这么说来,木小郎君有智。”彭海笑问。
柳木这时又说道:“小民在闻月阁订了一个位置,邀约几位友人玩些比智慧的游戏,彭大监您如是得空,可一起游戏。”
咳。
李渊轻咳一声,制止了彭海与柳木说废话,他只想看到是什么样的一样镜子。
彭海后退两步,他很清楚此时是柳木在向崔一叶下战书。
柳木也在木箱旁将最后的保护层取掉,然后轻轻一拉盖在镜子上的锦缎,随着那锦缎滑落,李渊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不可思议。”
李渊懵了,他曾经贵为唐国公,现为大唐皇帝。
大隋皇宫内的宝物无数。
可这面镜子,却是象看到一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般,清晰无比。
高二尺一寸,宽七寸,可以说这是柳木眼下玻璃工匠工艺的极致,作了十七块,仅这一块成功。
李渊站在镜子前,清楚的看到自己脸上的每一分细节。
一声尖叫从李渊背后传来,有位贵妇看到那镜子之后,尖叫一声昏倒在地。
“圣人,木为长平公主殿下准备了全套。”
柳木轻轻一挥手,最后一驾马车上的木箱一只只的打开。
有梳妆盒内,高六寸宽三寸的,连同立体展架式梳妆盒为一套。
还有以金、银、紫檀为手柄,团扇大小的三面镜子。以及十二只盒镜,用了金、银、玉、木、象牙等十二种珍贵材料制作外壳,巴掌大小的小镜子。
咚咚……
连续好几位贵妇也跟着晕倒了。
宫女、太监们乱了套,有人去赶紧叫御医,也有手忙脚乱救人的。
李渊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镜子,微微叹了一口气:“木,你给朕找了一个很大的麻烦。很大,很大。”李渊又叹了一口气。
彭海靠近柳木,低声说道:“木,莫非你只制作了这些。”
“是呀,我花尽心思就是想给长平公主制作些她喜欢的东西,我是知道的她喜欢镜子的,而且还喜欢收集镜子。”柳木一副傻傻的样子回答着。
李渊指了指柳木,又指了指彭海,轻轻一甩衣袖竟然直接回宫了。
彭海却是笑了,低声对柳木说:“说实话?”
“有,但这么大的,是运气。”柳木也低声回答着。
彭海点了点头,伸出一个巴掌:“五天,最多五天,莫让皇宫众嫔妃在圣人那里……你懂的。”
“我……。”柳木想说自己不懂,可看彭海的神情严肃,马上改口:“千万莫让那些人知道,还有三只团镜,二十四只盒镜我悄悄的运到翼国公府了。”
彭海回头看了一眼那边乱作一团的人,伸手在柳木额头上弹了一下:“鬼心思。”
柳木呵呵的笑了。
彭海对一名禁军校尉吩咐道:“封箱,立即给长平公主送去。”
“是。”
没有人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泾阳独孤兰若的庄子里,独孤兰若正拿着一面团镜在手中把玩。
第0132节 自律的皇帝
独孤兰若的屋内摆着十几面不同的镜子,长孙无垢惊呼连连。
这时,独孤兰若对长孙无垢说道:“嫂嫂,半年内,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一面镜子也拿不到。”
说罢,独孤兰若将手中的团镜递给了侍女抱琴:“这一面是你的。”
“谢公主。”抱琴神情之中却并没有太多激动,很平静的将那面镜子双手接过。
长孙无垢回过身来问独孤兰若:“兰若,这镜子如在东市,必被人抢购。”
“嫂嫂,有句话木说的对,我们自家用的东西,自己用着舒心就是了,家中并非等米下锅,何苦非要从商。难道说他们要买,我们就非卖不可。”独孤兰若这番是笑着说的,但话中的味道却是冰冷无比。
长孙无垢也是笑了:“木当真作到了,让整个长安的贵妇都在羡慕你。”
独孤兰若脸瞬间就红了,她只是想到对曾经嘲笑自己的贵族们出了一口恶气,却是忘记了柳木对她的情份,想到柳木,独孤兰若脸自然就红了。
长孙无垢却没有就这样放过独孤兰若,又说道:“不如我让二郎入宫,请圣人作主,将你们的婚期提前,提到……二月。”
“嫂嫂。”独孤兰若娇嗔道。
长安,大唐皇宫内。
彭海已经安排了可靠人去翼国公府取回了柳木放在那里的镜子。
大唐皇帝李渊坐在柳木给他制造的那把大班椅上,他面前的大班台则摆着三面团镜,以及二十四只盒镜。
“愁!”看了好久之后,李渊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彭海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李渊又叹了一口气:“后宫内都已经知道了吧。”
“是,知道了,而且知道的还非常详细。老奴听闻,清晨的时候秦王妃就已经出了北门,往泾阳去了。就在半个时辰前,秦王府的长史房玄龄在闻月阁,脸上有伤,木小郎君说,房玄龄家里的葡萄架一定是倒了。”
“葡萄架?”李渊回头问了一句。
“是的,老奴引用木小郎君的原话,这是房长史夫人轻微的与房长史作了些武术交流。只是这家里后院的事情不好让外人知,木小郎君戏称,是后院葡萄架倒了。”
一个很有趣的笑话,李渊却没有笑:“朕的后宫,好多葡萄架也要倒了。”
“圣人,这里有共二十七只。”彭海提醒了一句。
李渊摇了摇头:“这里只有两份半的镜子。”
彭海明白李渊的意思,长平公主只是一个公主,皇宫除了万贵妃之外,还有德妃、昭仪、嫔等。有孩子,特别是有男孩子的就超过十五人。
“愁。”李渊又来了这么一句。
彭海又提议:“不如,由万贵妃负责分配?”
“不可。”李渊拒绝了这个建议,然后解释道:“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这样的麻烦还是朕来的想想办法吧。”
“圣人,您为何不……”彭海想说为何不给柳木施加压力,李渊却是摆了摆手:“这个麻烦在于,镜子再多也不够分。而且朕不能。”
李渊没说自己不能什么。
彭海却懂。
大隋亡国,就是杨广那过度奢华的生活,劳民伤财。
所以李渊一直以来都非常的克制,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过度奢侈的念头。
“圣人,或许这镜子花费并不多呢?”彭海提议。
李渊想了想之后说道:“二郎前些日子提及过,一共二十五只小的千里目,一只大的。花费约有八十金上下,那么一只就是五金。五金!”
一金十六两,折银一百六十两,就是一百六十贯,五金就是八百贯,折八十万钱。换成粟米的话可以换到四千石米。
太贵。
武德年间大唐还在内忧外患,算不上天下太平。
盛唐开元年间,大庆典一套华丽的宫中舞姬服就要三百贯的时代还在半个世纪之后呢。
李渊突然又说道:“彭海,朕给你放半天假。你去闻月阁,帮朕问问,那酒所需多少,如果花费太多的话,让木慎之。”
“是。老奴这就去。”
李渊真是一个好皇帝,克制,律已。
后世只知道千古一帝唐太宗,又有多少人知道,真正为大唐盛世打下基础的李渊,曾经作过什么,付出了多少。
长安,闻月阁。
这里来了不少客人,都是想来见一识一下柳木所谓的智慧之戏。
崔一叶也来了。
崔大公子晃着自己的折扇,穿着足有九层丝绸衣服,披着貂皮。
闻月阁内,柳木穿着小羊皮袄,却并没有与其他人一样穿着长衫,而是穿着一条羊毛制成的呢子面料的长裤。然后手上抱着一只暖手炉。
柳木旁边的李弼,也是完全一样的打扮,短衫,长裤,没有半点贵族的华丽。
“乡痞。”崔一叶带着嘲笑的目光看着柳木。
一位穿着马甲衫,内穿轻薄羊毛衫的女荷官,双手熟练的将一叠特殊制成的厚纸片在手中翻插着。
扑克!这个时代叫叶子戏。
李弼拿着一只小巧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口酒,很高调的开口了:“周之时,周成王与弟叔虞以树叶戏玩,大汉淮阴候(韩信)为解士兵乡愁,以纸代树叶,故称之为叶子戏。此叶子戏,却是五十二张,本公子倒要领教一番。”
李弼说话的时候,伸手一指崔一叶然后自己拉开椅子入坐。
崔一叶冷冷一笑,也坐在一个位置当中。
女荷官开始讲角规则,而后有专人将写有规则的告示牌立在这屋的一侧。
很快,九个人坐齐,柳木没上场,而是坐在一旁慢条细理的吃着猪耳朵,喝着小酒。
李弼对柳木说道:“木,你为何不上场?”
“我穷,巴结我家娘子花销太大,万一输了又要欠账了。可怜的我,穷的只剩下一些衣料还有镜子了。”柳木笑呵呵的回答着。
当下,就有人笑喷了。
笑的人叫独孤修德,现待罪于家,被免去了一切官职。原因是在他三年前,李渊把王世充发配到岭南的时候,半路带人截杀了王世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