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北辰回到十号名邸的时候，霍千楚还在睡着，他把新的手机放在她枕边，随后去厨房熬粥。
他靠在岛台边等着粥熬好的时候，碰到了口袋里霍千楚屏幕被摔碎的旧手机。
微微犹豫了下，他拿出手机，按亮屏幕。
霍千楚的手机没有密码，他以前虽然没有看过她的手机，但是也知道那会她的手机一直都是有密码的，现在没有大概也不难猜。
她当时出车祸的时候，脸上有伤有血，手机的面容解锁估计已经不能用，说话如果也很费力，大概是唤不起语音指令的。
她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没有把他设置成紧急联系人，想要给他打电话，解锁很难。
岑北辰皱着眉，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没有接到的那个电话，霍千楚到底想要跟他说些什么了。
又或者，她其实已经不能发声，只是想要听听他的声音而已。
岑北辰仰起头，闭上眼，半响才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打开了手机相册。
这三年，虽然他偶尔会去看她，但每次的时间都不算充裕，又不敢上前，他大多都是远远地看一眼。
他有的时候，也想问问她这三年的生活，可又不敢问出口，即便他心里清楚，这三年即便没有他，她依旧过得开心。
可他害怕听到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霍千楚相册里的照片也不算太多，除了她自己的照片以外，最多的就是她和陆星的照片，偶尔有几张带着谢铎。
但也看得出来，大部分时候谢铎应该都是负责拍照的。
相册里也要其他人的照片，估计是霍千楚的同学或者其他的朋友，但是出现的频率不多，也很少有同一个人反复出现——
除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这个人出现的时间相对晚一点，频率虽然没有谢铎高，但考虑谢铎和陆星的关系，谢铎出现的概率高也很正常。
所以这个人显然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大概就是他们之前说的那个男孩子了。
而且再往后翻，他出现的频率也更多了一些。
岑北辰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在一边，转身看着锅里的粥，轻轻皱起眉头。
许久之后，他才重新滑动屏幕，越过了有那个男人的照片，一直拉到了最下面，看最近的照片。
最近的照片更少，最后一张还是之前在游轮上她拍的跟陆星的合照。
他往上翻了些许，唯一一张有他的照片，大概就是她刚回来不久的那次，在许教授家里拍的，照片里他也只有虚影而已。
原来照片能占据一个人的相册，也是一种特权。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退出了相册，垂眼看着手机桌面，发呆了片刻，目光落在了备忘录上。
他经常会在备忘录里记一些事情，每天上班后第一件事下班前最后一件事，都是查看一下备忘录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做。
霍千楚也知道他这个习惯，所以经常会偷偷的在他的备忘录记上几句话，就像是随时随地提醒他自己的存在一样。
他勾了勾唇，随手点开了备忘录。
霍千楚的备忘录一样记着不少关于病人的事情，在这些跟工作相关的备忘录中间，夹杂着一个有着他的名字的备忘录。
备忘录的时间，是在游轮上，她答应跟他在一起的那个晚上。
他点开进去，这里面有条理的记着一些分析和结论。
越往下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目光最后停在最后一行字上——
等他对这份感情最浓的时候，再把他甩了。
岑北辰双手撑在岛台上，闭上眼睛，敛去眼底的痛苦。
所以之前乔衍的猜测是没错的，她没有失忆，从来都没有失忆。
她回到他身边，并不是因为还念着他，又或者是他曾经猜测过的“失忆后对以前的人依旧有熟悉感”。
单纯的就是因为她曾经的痛苦都是他带来的，她在用她的方法“报复”他，恶心云浅。
在乔衍跟他猜测霍千楚没有失忆之后，他想过试探她，也猜测过她回来的原因。
他曾经想，会不会是她也舍不得他。
最近他其实也看得出来，她没有那么在乎他，他就安慰自己，她只是忘记了，等她想起来或者等她习惯他接受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其实，这也不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
霍千楚睡醒的时候，床头灯是亮着的，灯光虽然调到了最暗，但也能看清房间里的一切。
阳台的窗帘拉开了一些，岑北辰斜靠在阳台的围栏上，指尖的烟头忽明忽暗。
她看着他，没有动。
岑北辰吸着烟，也不时地转头看房间里的情况，再转头的时候，就见到霍千楚已经醒了，正朝他看过来。
他把手里的烟按熄，抬手挥了挥，散了些烟味，才拉开门回了房间，“醒了。”
“嗯。”霍千楚应了声，想要掀开被子下床，手腕却传来钻心的疼痛，她也低呼了一声。
岑北辰走过去，托住她的手腕，之前还没看出来，但是这会她的手背上淤青一片，手腕也肿了起来，“先吃点东西，一会带你去医院照个X光，看看骨头有没有问题。”
霍千楚刚刚睡醒，也一直在被子里，手上很暖，所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岑北辰手上传来的凉意。
九月的金城即便是晚上也依旧温暖，但他的周身却像是散发着寒意。
霍千楚抿着唇，隔了会才低声道，“你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睡衣其实已经在床头，霍千楚看了一眼，但是她手疼的拿不起来。
岑北辰拿过了她的睡衣，犹豫了一下，才拉开被子避开伤口小心翼翼地帮她穿好，“我熬了粥，先吃一点。”
霍千楚点点头，想要下床，又被他抱起来。
到了餐厅，他把她放在椅子上，盛了一碗粥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才递到她嘴边。
她抬眼看着他，低声问，“你吃过东西了么？”
“还没有，你先吃。”岑北辰低声道。
霍千楚觉得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泛哑，刚刚在房间还以为是他刚吸了烟的缘故，但过去了这么一会，依旧有些低哑，她看了看他，才张嘴把勺子里的粥吃进嘴里。
但又很快吐了出来，她没办法去拽纸，手上又有伤，只能转头吐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岑北辰拧着眉，看着她的表情，他也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随即也吐了出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去下碗面。”
他收拾好了桌子，进了厨房。
开放式的厨房，霍千楚坐的位置也刚好能看到他的背影，他在灶台前站了许久，最后转身走了出来，“你想吃什么，我叫人送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