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麟上前，夺过他手中的东西。
“你怎么能这么任性？！”
就这么当街把弓箭对准毫不相干的人。
“眼中还有王法吗？”
元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就是比划一下。”
李麟当然不相信他的鬼话。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元殊居然会这么丧心病狂。
把人命当儿戏。
尤其对方还是和自己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小南。
想到刚才那闪着寒光的箭头，李麟只觉得后背发凉。
她看着元殊倔强的脸。
“他是我们边疆的战士，是多年来守家卫国的人，你是有多么自私，才能把箭对准他。”
“自私。”
元殊也起了怒火。
“我就是自私。
我不像你们那样对家国有大爱，没那么高尚，我只知道很讨厌他。”
李t麟听到这话扬起手就要朝他打去。
纵然她知道这是忤逆。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教训你。”李麟咬着牙问。
元殊看着她眼中熊熊怒火。
“我当然相信，不过你没有正当的理由，因为我根本没有伤到他。”
“你……”
李麟此刻已经顾不得形象，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元殊只要意气用事，就会变得这么可恶。
“倘若刚才你真的下手了，我不会因为你身份高贵就这么算了。”
元殊突然笑了。
“你要怎样！”
“以牙还牙。”
元殊听到这四个字，眼中微微起了波澜。
“怪不得，你一直对我那么冷淡，从一开始心思就不在这边，早就有了青梅竹马。”
李麟没有心情跟他纠结这些。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如果按照你的逻辑，我跟每个人都是青梅竹马。”
元殊瞬间也有了怒气。
“自私的人是我还是你？”
他看着李麟的眼睛。
“难道我就不是人，我就没有感情吗？……明明是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李麟听到这句话，瞬间有些理亏。
自己的确有骗他的成分。
元殊接着说：“我没有那么多伟大情怀，我只知道你把我放在你心中最后一位。”
李麟：“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你不用多想。”
二人正在争执。
小南在楼下喊了一句。
“李麟，你在哪儿呢？需不需要帮忙。”
李麟松开抓住元殊领子的手。
用复杂的眼神看他一眼。
匆匆回到楼下。
小南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居然傻乎乎的已经点了几个菜。
问：“李麟，京城的治安是不是不怎么好？刚才那个箭头掉下来，我还以为有人要杀我。”
李麟苦笑了一把。
小南向来脾气好，从来没有什么仇家。
这一次稀里糊涂地躲过一劫。
这顿饭吃的十分纠结。
李麟一边看着小南吃，一边又在担心元殊会不会又做什么过分的事。
等他们两个回去。
回到老师的府邸。
远远的就看到门口人头攒动。
那些都是来拜访孙承宪的。
他已于一个时辰之前回到宅内，只是谢绝见客。
那些人不死心，坚持要把礼物带到再回去。
听说她是孙承宪的学生，无不殷勤起来。
一堆人围着李麟和小南，李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人热情对待。
整个人也是手足无措。
她和小南凭着多年躲避敌人的技巧，翻进了府邸。
这才摆脱了那些人的纠缠。
庭院里，老师正在打理新买的兰花。
换了一个好看的花盆，正用手在那里培土。
“哎，京城果然嘈杂，我还是喜欢边关，没那么多事。”
孙承宪自顾自的说。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
“你们两个这是吃完回来了？”他问二人。
小南没心没肺的点头。
李麟即使隐藏，还是被老师看出来心情不好。
小南转身收理兵器去了。
孙承宪问李麟：“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你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有个小习惯。”
李麟不解的看着老师。
孙承宪道：“喜欢两个手指磨擦抠指甲。”
话一说完，李麟暗暗使劲的手指头瞬间停了下来。
这是多年来的解压习惯。
她有些不好意思。
“和朋友闹得不太愉快。”
“朋友？”
孙承宪笑着问：
“元殊？”
李麟一噎。
她不想骗老师，但近期这些事情又说不出口。
孙承宪低下头：“元殊挺好。”
元殊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可惜老师什么都不知道。
李麟心想：要是老师知道他是什么糟糕的性格，一定会推翻此刻的看法。
孙承宪倒是不紧不慢的说：
“这个小娃娃几年前我就见过。
和其他人不同。”
孙承宪印象很深刻，京城一片迷离之风，但这个少年眼神带着坚韧，身上总有一股冲劲。”
他觉得，自己看人不会错。
这是以后要做大事的人。
李麟在发呆。
孙承宪问：“整日郁郁寡欢，不会是想着回边关吧？”
李麟：“有时候真的觉得，这里不如边关。”
“只是还没习惯，毕竟这里对于你，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李麟：“我早就习惯了大漠风吹。”
孙承宪浇花的手停下，突然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
“我不希望以后你再回去。”
李麟低下头。
孙承宪说：“你的余生不该在战场上度过，你的归宿也不是战死沙场。”
他叹口气。
“或许刚回来的你觉得举目无亲，觉得和郑国公府十分生疏，但凡事都有一个过程。”
孙承宪招手让她走到眼前。
“你要像这一盆兰花一样，吸收阳光和土壤，待到身体茁壮之时，攀岩大树，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直到谁也撼动不了。”
李麟听着老师说这些。
感觉似有所指，然而一时之间又感到有些迷糊。
“老师，您这次回来是做什么？”
按道理来说，孙承宪和皇帝之间大部分时间都是奏折密件。
这次老师亲自从边关回来，李麟总觉得不简单。
只听孙承宪重重地叹口气，仰头看向天空。
“到底是老了，人上了年纪就会想家。”
他看看自己的双手，在他年轻的时候，别人都知道他有一双好看修长的手，如今也蒙上了岁月的痕迹。
一晃眼几十年过去，自己不再是少年，学生都已长大成人。
“朝局……复杂。”
老师突然感慨。
“这么多年，我也不喜欢边关的风吹日晒，可想到这边纷乱如麻，实在不想卷进漩涡之中。”
“可……”
李麟本想说，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转念一想自己微不足道，就算真的有事发生，自己这么迟钝估计也感觉不到。
“老师为国为民，是我们所有人的楷模。”李麟说。
孙承宪笑了笑：“这个时候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哪是为国为民，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皇帝。”
他轻轻擦了一下兰花的叶子。
“当年要不是他欠那么多孽债……我都在给他积德。”
李麟一愣，不明白老师突然说这句话的意思。
孙承宪：“有些事原本不该让你知道，但你们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公理，那些大道理只能写在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