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东窗事发（二）
这些年来，吕莹在董家村和这里的村民一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也慢慢习惯了这里的节奏。
虽然大家邻里相处也挺和睦的，但毕竟男女有别，吕莹就算有心靠近董谦，也没那个方便。
况且白天大家都有活儿，即使吕莹如今多以针织女红为主，但毕竟家里没有男人照料，也不敢随意惫懒。
这是这几日吕莹反复思量，自己以往和黎安朝夕相处时，从未见他容颜有改，现今的阿部、阿威以及禁军等人即是如此。
董谦就说不准了！
“总得弄明白他身上那些让人疑惑的地方才行！不然又得走不少弯路。”
吕莹心里盘算着，脑子飞速转动着，想找几个借口和董谦多多接触。
“……”
黎生年纪渐长，吕莹有意把孩子送到董谦那儿叫他和别的小孩儿一起读书识字。
这书本上的东西倒是其次，吕莹主要是不想让人家觉得自己的孩子有什么特立独行之举而已。
既然村里人都喜让董谦教教孩子们，自己何不顺水推舟呢！
“……”
孩子不多，董谦也不讲究什么因材施教了，大家都一起学。此外，因董谦下半年的钱粮也有着落了，自己便也更乐得干这个。
明远最喜欢在课堂上听董谦扯皮，时不时穿插着他自己在外的所见所闻。每每说道兴奋之处，众人无不欢欣雀跃，眼里露出羡慕的表情。
只黎生对此不甚欣喜，他自小便知道自己不是董家村的人，以后肯定是要走出这里的。
对于确定性的事物，他不想花费无用的时间去给自己编织一个白日梦。
何况他还受母亲所托，来此还是为了“盯着”董谦的。
“……”
这些年来，董谦每每要出门时，必是蓬头垢面，不复当年玉面小生的模样。
他生怕有人对他起疑，进而一传十十传百的，最后搞得自己这艘大船无故载到了阴沟里。
“也不知道阿部、阿威能不能一直守口如瓶！真是的，祸害活千年！”
董谦自己都不记得这个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冒出来的，起初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后来习惯了，便也觉得没什么。
村里给董谦说媒的人把他家里的门槛都快踏破了，到底还是没说动他，这也引得大家议论纷纷。
有人说董谦是心气儿高，再也看不上村里的姑娘了。
也有人说他心里有人，除却巫山不是云。
就连董舒都上门劝过好些回，也不见成效，最后大家也都放弃了，都不愿再和董谦说这些有的没的，还平白讨人嫌。
“……”
既入了学堂，教这些孩子们念圣贤书，董谦还是不敢怠慢，好好拾掇拾掇自己。
但又怕他们觉得自己太年轻，便总在脸上贴些显老的“面皮”，董谦还专门发明了一种洗发水，能让头发显得不那么乌黑亮丽，给人一种苍老感。
这“对镜梳妆”的日子把董谦折磨得死去活来，他心里已然决定再不干这么折腾人的事儿了，还是老老实实下地干活地好。
董谦本来就不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再无转机了，即使在董家村这样苟且度日，在他看来也不过是韬光养晦而已，自己总有一天是要出去搅弄风云的。
“……”
董谦的课堂对黎生来说实在是在轻松得不行，因此在上课时，他便有大把的时间盯着董谦看，也不为什么，就是盯着他看，找出母亲所说的奇怪的地方。
明远说屋子里太闷，没点生气儿，在外面折了些花儿草儿的放在室内，也着实是陶冶情操。
看着那带刺的花花草草摆在董谦旁边，黎生总觉得他会划到自己。本来也不至于摆到这么危险的一个位置，奈何董谦就是有强迫症，不忍心自己旁边空出一片地方，就非要摆在这里。
“……”
这天董谦讲到兴头上了，孩子们也都听得津津有味的，班上热闹非凡。
黎生看着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众人，也只得假装附和着笑了笑。
董谦倒有些激动过头了，手舞足蹈的，也没个分寸，不多会儿，便划到了花草上有刺的地方。
虽然脸上拉了一个小口子，但董谦却浑然不觉，毕竟这也是快假皮么！他没感觉疼，而且一向大手大脚惯了，对痛觉的敏感度也下降了不少。一些细微的痛感根本不能引起董谦的注意。
但这不经意的一切，已然被黎生尽收眼底，他发现了一个另他眼前一亮，觉得自己不负母亲所望的事情。
“……”
这天一下学，黎生便一路狂奔回家，和母亲说今日份的发现。
“母亲，母亲，有问题，我看到了！”
黎生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奶声奶气的，吕莹每次和儿子说话时，也总是觉得心里被治愈了不少。
“什么事儿啊！你慢慢说！”
吕莹本来正在烧火做饭呢！这小东西一进来，便可以说是把一切都打乱了。
黎生像个机关枪一样，小嘴巴巴的，说个不停。
“今天我看到董谦叔的脸上被东西给划到了，却没有流血！好奇怪呢！”
“然后，课下休息时，我也是划了一下，虽然说一下子就好了，伤口也不疼了，但就那么一瞬间的时候还是有出血的！”
“就好奇怪，董谦叔没有出血！我看的真真的，绝对没错的！”
吕莹对儿子的话一向是深信不疑，她想着，自己蛰伏这么久，终于也有了一些小发现了。
几乎就在儿子说这事儿的那一瞬间，吕莹便意识到董谦是变装了。
“他一定是在自己脸上弄了什么！”
吕莹心里暗暗打算着，并且用儿子能理解的话向他解释。不然这小东西肯定又是要缠着自己问东问西的。
“……”
儿子的这个小发现让吕莹大为吃惊，她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也就是，董谦在隐藏他早已恢复了和阿部一样的能力这件事。
“可是为什么呢？没道理无缘无故就恢复如初的啊！”
当初董谦的事也是闹得满城风雨，正所谓登高跌重，吕莹是不信会有人瞒着诛九族的风险给董谦来个狸猫换太子的。
第199章 东窗事发（三）
思索再三，吕莹觉得这其中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董谦后来又弄到了红色池水，而且肯定还不是通过什么光彩的手段。
“可是三色池管控的那么严实，他居然还有这门路！”
吕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一方面对三色池的力量十分好奇，一方面又害怕处理不当，把自己搭进去。
更何况现在还没有黎安的消息，吕莹也不知他们母子两人这样的安生日子还能过多久。
就目前局势来看，也只能是得过且过，不主动惹是生非才是最好的。
虽然董谦的事儿一直压在她心头，勾引她去找寻真相。
“……”
在黎安被林哥笑带回到京城的天字一号牢房最开始的那段日子里，他整个人心里放松了不少。
自认为自己再也不用过着那种东躲西藏，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了。
但片刻的安逸总是那么容易逝去，对妻儿的思念很快便如泉水般涌入黎安的脑海中，让他不得片刻安宁。
“也不知莹莹和还以为有没有到董家村，现在过得怎么样！”
“哎！不知道孩子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怪我这个当父亲的不负责任。”
在无尽的思念与遐想中，黎安的身体也逐渐恢复到最佳状态。
他知道自己和林哥笑得斗争又得开始了。
黎安自以为是妻子和孩子让自己多了一丝做人的温暖，不再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故此即使身陷囹圄，也时刻惦记着他们，甚至还迷信起神仙鬼怪来，只求他们能平安度日。
而林哥笑却不同，已然成为了朝廷训练出来的合格的杀人机器。
没有感情，又只追求权力的他无疑是皇上的得力干将，却成了黎安最看不上的那一类人。
黎安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林哥笑还那么执着地想要赢自己。
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一个男孩强占了一个不喜欢他的女孩儿，也只不过是得到了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而已。
黎安一直觉得只有两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想要争取一份荣耀，然后奋发图强，努力奋斗，相互竞争，最后获胜了才真正能感到胜利者的喜悦。
不然，找一个根本无心和你竞争的来发狠又有什么意义呢！
“……”
“黎安，好久不见，你在这里待的怎么样啊！”
对林哥笑的日常讽刺，黎安一向采取的都是不为所动，不与他一般见识的态度。
这到让长相斯文的他多了一丝高冷的气息。
“哼！都这么多年了，你装什么哑巴！还是说根本就不想出去和妻儿汇合呢？”
林哥笑问道，黎安仍是不为所动。如果说相见就是毁灭，他宁愿与家人此生不见。
“你不回我也没关系！哼！等哪天我把你在外面生的那个小野种带回来，看你们父子两人怎么携手同行！”
“哦！不对！你儿子怕是根本就不认识你才对！”
林哥笑有意无意便说这些来刺激黎安，起初黎安还有些反应，后来慢慢地便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不被他人牵着鼻子走。
想着只要林哥笑一日这样糟蹋他，就表明莹莹和孩子这一日还没有被朝廷发现。
如此想来，黎安这小心心倒也安定不少。
现在的他果真是多了份苦中作乐的本事，看守他的人过得猪狗不如，黎安自己倒是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虽然自己住的也不过是个又脏又臭的阴暗牢房里。
“……”
黎安虽然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但从牢房这些年的变化来看，他便觉得外面的世界肯定是动荡不安的。
一想到自己在被带走前让莹莹也有了恢复的能力，黎安心里便美得不要不要的。
“只要你们过得好，能不能见面都不重要！”
黎安又独自傻笑着，这让一旁默默注视着他的林哥笑心头更是不舒服。
明明在事实上自己已经把他击败了，为什么黎安就是能苦中作乐，就是能笑出来呢！
林哥笑一看到黎安在牢房里痴痴地笑着心里就不舒服。
他已经派了不少人出去找吕莹母子，但他们俩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也找不着，搞得林哥笑心里堵得要死。
“一帮废物！找两个人都找不到，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手下人大气也不敢喘，低着头不发一言。
良久，一个小兵的声音才打破了这片宁静。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卑职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那些一开始就被我们排除的那些地方！或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呢！”
他的声音虽不大，却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林哥笑有种当头棒喝的感觉。
“是啦！是啦！都有哪些地方呢！给我罗列出来，仔细搜！”
“……”
“回大人，眼下就剩董家村和皇宫内部没有搜查过了！”
林哥笑背对着下属，半晌没说话。
这两个地方都是皇上心尖上的要地，别说派一队人马偷偷溜去搜查，就算弄进去一两个人都不是容易的事！
“这个让我再好好想想，你们先继续在别的地方搜查吧！有什么发现及时知会我一声。”
林哥笑叹了口气，万一真被他们说中，自己可就真的算是钻到牛角尖里了。
“……”
这几日皇上一直在为出走的那些建龙卫在民间的后代而忧虑。
虽然林哥笑早前把黎安给带了回来，自己也昭告天下，给那些人警示了。
但就目前来看，这样做也只是让他们更加谨小慎微，找不到破绽，但还是没法聚拢这一批人。
更别说那帮生在民间，长在民间的孩子了。
对这股散落在外的势力，皇帝一直很头疼。若他朝真被有心人撺掇，把一批人都聚集在一起，这江山也不葬送在自己这里。
每念及此，皇帝都有些许悔意，若是当初董家村的三色池一被发现便被填埋，现在也生不出这些祸患来。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多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朕贵为天子，怎能一味后悔呢！不妥！不妥！”
皇帝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满腹忧愁。
第200章 颠沛流离（一）
尤其是现在也没个好办法来找出那些散落在民间的建龙卫后代，单就这事便已让皇上以及朝中大臣忧心如焚。
这些人若是在盛世还好，若生于乱世，只怕后患无穷。
“陛下，夜深了，早点歇息吧！”苏公公说道。
皇帝眉头紧皱，心里五味杂陈，他现在看后宫那些妃子，每天除了争分吃醋，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传旨，朕今晚不去后宫了。召林哥笑入宫。”
苏公公回了一句便传旨去了，脸上也无甚表情，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他深知自己的生与死很可能就在一句话中。
“……”
林哥笑这几日私下调动建龙卫找吕莹母子的事儿也只有少数几个亲信知道。
但如今圣上突然传召实在是让他心里慌得不行。
虽然嘴里说着兄弟们同生共死，是不可能有任何猜疑的。但到了这个关头，还是忍不住猜测是不是有什么人背的里把这件事给捅了出去，毕竟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林哥笑来不及多想，便已到达皇上的御书房。
“林教头，皇上宣您进去呢！”在苏公公的带领下，林哥笑低着头快步行至皇上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林爱卿不必多礼！朕与你有要事相商！”
林哥笑听皇上絮叨一番后，心里有了些许打算。
皇上是想把天下有能之士举聚起来为朝廷所用，可是这又谈何容易。毕竟当初离开建龙卫的人，大都是做好了一旦被抓就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林哥笑总觉得这类人是亲易不会被诏安的。
就拿黎安做例子，都被关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死倔死倔的，他要想过好日子，可谓是轻而易举，就非要自己糟蹋自己。
“回陛下，这怕是得慢慢来，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当然微臣觉得与其劝他们投靠朝廷以减小危害，倒不如我们从董家村多取些绿色池水来，然后散至全国呢！”
“那些有红色能力的人自然再也不足为惧了，没有的话自然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林哥笑半跪着，把自己心里的小算盘和盘托出。
皇上听了也点头称是。
确实在悄无声息之时，这些人都在也不能掀起什么风浪了，而且他们还不能有什么意见，只得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
皇上细想更觉此计不错，一石二鸟，在悄无声息中一网打尽。
“嗯！此计可行！那朕就派你前往董家村，全程负责大批量运送绿色池水的事！”
“只是三色池水之名遍及天下。朕突然这么做岂不是惹人怀疑。”
皇上总想着得事出有因，这样平白无故的让大家都喝这个水难免引起某些人的多心。
“陛下不必忧虑，微臣只需略施小计便可让那些愚民乖乖听话的！但此行前往董家村，山高路险，微臣还是希望陛下能允许微臣带着一部分建龙卫一同前往。”
表面上这么说，其实林哥笑还是想带你人去董家村搜查，接着这个由头，他又可以在董家村为所欲为了。
皇上思虑再三，虽然还是有点把子犹豫，却还是答应了。
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时候更是不能乱了阵脚，伤了手底下人的心。
“行！你挑三十个得力的部下和你一同前往董家村！至于押解绿色池水一事，这向来是交给司水处来负责的，所以这次也还是让他们来办吧！你们就负责暗处保护就行！”
皇上有些乏了，说完便示意林哥笑赶紧离开。他可不想在外人面前失了天子气度。
林哥笑高兴得都快要飘起来了，他正愁着该怎样找个借口去林家村呢！这不好机会就送上门来了么！
一从皇宫出来后，林哥笑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天牢，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会这么想跑到黎安面前告诉他这件事，以期看到他伤心欲绝的表情。
在把事情交代一番后，林哥笑看黎安虽然谈不上惶恐不安，却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虽然黎安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让这种表情表露出来，但林哥笑还是能感觉得到他这个老对头心里已经失衡了。
“难不成吕莹母子真藏在董家村么？”
林哥笑暗自思忖，毕竟这些年来他也是真的从未涉足过董家村，要说人真是藏在那里他才找不到的，林哥笑也觉得说得通。
“怎么？看你有点慌张啊！这样一来，果真，董家村我是非去不可喽！”
林哥笑讥讽道，心里有说不出的得意，即使这真的算不上什么值得称赞的胜利，他却还是愿意借此来刺激刺激黎安，让他慌乱，让他成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光是想想，林哥笑心里便已经是得意的不要不要的。
“……”
黎安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好怕自己情难自控，然后说些自己会后悔的话，或是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他们母子两人的消息。
但如今林哥笑已经把手伸进董家村了，黎安也无法把手伸那么远去保护他们，这可把他急坏了。
“怎么办！难道注定是安生不了么！苍天呐，我就想他们能好好活在这世间怎么就那么难呢！”
黎安喃喃自语道，他还不敢太大声，生怕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了去。
“……”
吕莹这些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心里就是慌个不行，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而且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有种很强烈却无法言说的感觉，在董家村过得这种安逸日子怕是要到头了，以后再也过不上了。
虽然日子过得久了，对这种规律得不能再规律得生活有些许厌弃，但相比于兵荒马乱，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而言，吕莹还是愿意就这般被温水煮青蛙。
“安，你在哪儿啊！要是有你在身旁，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安！我好想你啊！”
吕莹反复思量，自从体会到男欢女爱后，她那颗冰冷的心便再也无法回到当初冷酷的那个状态了。
“……”
“莹莹，小心啊……”
第201章 颠沛流离（二）
“莹莹，小心啊……”
“你听听，那个黎安是在碎碎念些什么呢！”
两个狱卒悄咪咪往黎安身边凑去，今晚也不知怎的，一向不喜发言的黎安居然说起梦话来了。
倒不是说话的内容，就冲他终于开口说话这件事便已经是足吸引狱卒的注意了。
“你听清了么？”
一狱卒问另一个狱卒。
另一个狱卒摇了摇头，一脸疑惑。他又不敢凑太近，毕竟之前被这条“疯狗”咬过，但心里又实在是好奇的紧，就是想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听着好像是叫谁小心些！”
“诶！我听着也是，要不要把这个报告给林教头呢！”
“当然要了！这黎安就算坐下来换了个姿势都要记下来的，更别提这种开口说话的事儿了。别以为林教头要动身去董家村了，他就会放下黎安的事。他们两可是死对头呢！两个人可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林教头轻易不会放过他的！”
另一狱卒随之又叹息道，“哎！你说他们两这又是何必呢！以前也是好兄弟，现在闹得这么僵！”
“谁知道呢！估计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还有就是我娘常说，男人娶了妻，生了孩子之后，就会有些许改变，也未可知。没准这黎安就是其中之一呢！”
“哎！咱怕是理解不了这些了，还是赶紧报告给林教头知晓吧！以后还指不定会有什么变化呢！”
“……”
“果真？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在能让黎安叮嘱小心的，不是吕莹和他儿子还有谁！哼！现在我要去董家村了，他心里慌了，我明白了，那娘儿俩八成就藏在那里呢！这一次我可不能再让他们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我可一定要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才行！”
接到狱卒送来的消息后，林哥笑心里反复思量道，眼里也多了不少希冀。
谁让这次成功的话，黎安就再不可能摆出一张扑克脸来了。
在内心最深处，林哥笑就是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看黎安惊慌失措的表情。
都斗了这么多年了，两人对对方的了解也算是深入骨髓，现在最多的还是想争一口气。
“……”
这一边林哥笑正拿着皇上的密令快马加鞭赶往董家村。
那边的吕莹却还沉浸在董谦的事情中，总想着弄明白他到底是从哪里弄来多余的红色池水的，或者说喝了这池水的人会有什么奇妙的变化，丝毫没有想到接下来自己的生活是不是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这几日黎安莫名其妙发了高烧，也一直不见好，吕莹觉得很奇怪，自己一直从旁照料着，也跟着染上了，成天带着面纱示人，生怕传染给别的相亲。
从小到大，黎生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啊！吕莹心里很是不解。
此外，最近村里也确实出现了不少让他们有些奇怪的事。
不少头戴黑纱，以前从未出现在董家村的人一直驻扎在董家村。
村里人也不敢问，也不敢多说什么，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董家村里肯定是要变天了。
就连一向喜欢和村里人打交道，隔三差五地便在村里乱窜的风不语最近都老实不少，休息的时候也只在房里埋头睡觉。
即使心里再怎么痒，再怎么想溜到祠堂里翻阅那些“说的都不是人话”的书，风不语都不敢踏出房门一步，生怕和外面那群建龙卫打上交道。
虽然也不知道他们来董家村是为了什么，但看到头儿和巡抚大人最近都严肃了不少，禁军上上下下也都屏气凝神，不似过去那般松散了。
看着司水的官员最近来的更勤了，还多是挑绿色池水，大家心里头便隐隐不安。
风不语虽然知道自己目前还是颗有用的棋子，一时半会儿肯定波及不到这里。但心里还是有些堵，外面那些为皇上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也不知犯了什么罪，就可以这般无情地被抛弃掉。
一想到自己或许有朝一日也会这样的时候，风不语不禁打了个寒颤，到时能否像董谦看得这般开，连他自己都说不准。
但如此大批量地运送绿色池水还是给风不语等人带来了很大的困惑，多年来未曾和外界接触，他竟不知外面已经发展到如此天地了。
“……”
“只是一点，为什么要特意让董家村里的那些村民也喝绿色池水呢？他们中出了阿部父子也没有什么威胁啊？”
风不语抓耳挠腮，这些天一看到那帮黑衣人挨家挨户送水的场景，他心里便莫名很不是滋味。
“……”
林哥笑并非不想在董家村这些人面前露脸，他只是想让手下弟兄养成一个好习惯。
做他们这一行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最好都不要轻易暴露自己，这不仅是给自己给来危险，还会给兄弟们埋下隐患。
近来交织国的探子也逐渐混入人群中，没准他们看起来就和普通百姓一般！
“……”
在一次任务中，头戴面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林哥笑敲了敲同样把自己裹得炒鸡严实的吕莹家门。
名曰给村里人送温暖——送水，实则一来是探听他们各家人家里的情况，二来完成陛下赐予的任务。
当然林哥笑自己心里也清楚，在这个地方需要自己格外关注的也就是阿部父子了，别的都只要洒洒水一带而过就行。
自己的重点还是放在寻找吕莹母子上。
林哥笑也不是没有想过从巡抚大人那里了解这个村的情况，但他又怕这样做不乐观，会带入他们个人的想法，有失公允，便早早地让自己先亲身体验一番。
“你为何头戴面巾，叫什么名字，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自打吕莹来到董家村，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如此冷冽，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
也不知为何，吕莹对眼前这个黑衣人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绝不是什么好印象。
“近日感染风寒，大夫说最好不要再伤了风，所以一直带着面巾。小女子姓吕，单名一个英字！家里男人很早时候出去闯荡了，一直也没回来。”
第202章 颠沛流离（三）
林哥笑听着心里已经有几分怀疑，但这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保守的村子里，他又实在不想掀起什么风雨，故一再强忍想掀开眼前女子的头帘之意。
“孩子呢？就没有孩子么！”
林哥笑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十有八九就是了，但反正她现在也是瓮中之鳖，倒也不急着撕破脸面，他还有更想做的事儿呢！
“这个，是留下一个六岁的孩儿，现在……”
还不等吕莹把话说完，林哥笑便一掌打飞了她带的面纱。
虽然六年不见，林哥笑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故人，激动之余，心里还有种皇天不负有心人的感觉。
“哼！你果然在这里，这些年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虽然看不清脸庞，但只凭这声音，吕莹也能猜出大概，眼前之人是林哥笑无疑啦。
吕莹呆呆地愣在原地，此情此景下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是安逸惯了，连露出诧异的神情都显得那么不自然。
“怎么啦！不认识我了么！哼！这些年可真叫我好找啊！”
林哥笑也不等吕莹回他，便一掌敲晕了她。
扛着吕莹，林哥笑在房子里扫视了一遍，没有发现孩子，但他也不急。毕竟就董家村这么屁点大儿的地方，找个幼童还能有什么悬念么！
“……”
董舒看到这黑衣男子和吕莹缠斗了一番，本想上前阻止，奈何巡抚大人带着捕快在后面制止了他，有些村民看到了也无可奈何。
虽然村里议论纷纷，但县衙那些人丝毫没有在意这些，或者说是林哥笑不在意。
但时间长了，迟震还是有些担心这样做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何况说孩子都已经“接”到县衙里来啦！
“……”
林哥笑一直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一个过客，根本不在意村里人会怎么看，在他眼里，这些人不过就是手无寸铁的农民而已，向他们解释也是白费口舌。
但对于在这里扎根了十数年的迟震来说一切并没有这么简单。他和这里的百姓是极相熟的。这一下子就翻脸不认人，他还是有点做不来。
即使林哥笑颇有微词，迟震还是在村里贴了告示，告诉大家吕莹母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
“听说黎生弟弟和我是一样的呢！哎！他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那样的话，我们就会有很多共同语言了。我也就不会这么孤单了。”
吃完饭后，一家人在庭院里的大树下乘凉时，明远如是说。
阿部想着也是，自己的孩子这一路走来也确实是太孤单了。
他与和美原先想着要不再要一个孩子。但阿部总想着万一是个女孩儿，让她承受同样的痛苦实在是于心不忍。
自诩不会重男轻女的阿部，在承受这件事上还是选择了男生，他时常反思自己，若是和美当初生的是个女孩儿，自己会怎么办。
“估计是拼死也要弄到绿色池水的吧！我实在是不敢想像女孩子过着这么孤独的生活的样子。”
阿部心里默念着。
这种感觉吕莹也有，最让她高兴的事就是自己生的是个男孩儿这件事，如果是个女孩子，她实在是无法进行那样的魔鬼训练。
“黎生那孩子有这样的爹娘，估计以后的路不好走啊！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也不好说他们的闲话。以后啊！怕是也没机会相处了！听县衙里的捕快们碎碎念时说，吕莹母子是要押送上京的。”
听母亲如此说，明远眼里闪过一丝星光。
“上京？”
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儿，明远长这么大，就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走出这董家村，像董谦那样，即使失败了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自己又奋斗过，拼搏过。
“爹！我们就不能去牢里看他们么？”
明远望向阿部，想从父亲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但阿部摇了摇头，从那里出来的他对关押重要囚犯的事再清楚不过啦！现在这情景下，估计就是迟震想亲自提审他们母子都不是容易的事儿，更别说他这个地地道道的“外人”了。
“哎！这也是命啊！当初她男人逃出建龙卫并且娶妻生子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才对啊！别人的是非我们也不好说三道四的，且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董远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了这几句话。
“……”
那几日董家村村民喝的都是绿色池水，阿部、明远、董谦的能力也随之削弱了不少。
最初明远和黎生是接二连三的感冒发烧，一时也见不得好。
还是阿威发现了水里的不对，知会他们不要喝官府每日送来的水才行。
吕莹这方面能力本就没有太强，这会子更是被削减了什么也不剩了。当然这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可惜的，她自己本来就没有很期待自己能怎么样过，现在没有了，心里也没有太大的失落。
倒是儿子让他有些忧虑，在这年头下，没点这样的能力，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到第二天清晨的太阳。
“……”
林哥笑命人停了给黎生送的水，他还想当着黎安的面好好糟蹋他儿子呢！怎么能现在就让他做一个普通人然后挂掉呢！
一停了半稀不纯的绿色池水后，黎生感冒发烧的症状一下子有了很大的好转，整个人精气神也足了。对自己现在待的这个新环境还颇有环境。
但即使是六岁的孩子，都还是能意识到这脏臭逼人、蛇鼠一窝的地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
“哟！你看看你！白白胖胖的！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爹吧！有没有人叫你野种啊！哈哈哈哈！”
“你别怕！叔叔就是来接你去找爸爸的。以后啊！你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开不开心啊！”
林哥笑说着说着整张脸几乎都快贴到牢房的门柱子上了。
为了让这个孩子的心里防御逐渐崩溃，让偌大的他对子一人待在一间监狱里！想着等把他整得更憔悴，看起来更惹人疼的时候，再让他们父子相认。
“叔叔你到底是谁啊？以前也没见过你！你是我爹爹的朋友么，是他让你来接我们的么？”
第203章 颠沛流离（四）
黎生问的自己都怀疑，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个叔叔像是不怀好意样的。
对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尚且如此，黎生有时都在想他们会怎么对待母亲。
“叔叔以前啊！一直都有找你们的！这也是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你们的。而且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和你爹就是好兄弟了，现在我找到你了，带你去见他，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林哥笑躲在牢房外的栏杆旁，看着眼前这个比一般孩子成熟不少的小孩，眼里露出一丝凶光。
他心里明白现在唯一能够引发黎安内心的波澜的只有他的妻子孩子。
现在运送绿色池水的事也有专门的人上道，林哥笑也不必为此烦恼，出入董家村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
他自己一直待在京城，确实也对这神秘的董家村颇有兴趣。
以前三色池的事儿刚曝出来的时候，就有听家族里的老人们说过，这董家村是个有秘密的地方，除了显而易见的三色池，还有不少事情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呢！
林哥笑借着巡查的名义，在三色池的周边来回溜达，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看这池水，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要是没有这个，黎安估计也不会从建龙卫里跑出去。
不对，没有三色池就不会有建龙卫，也就不会有如今的事儿了。
林哥笑也只是略加思索一番，毕竟这也只是一个工具，不管怎样他和黎安的竞争一直都是在的。
“……”
阿部家的明远也是林哥笑的一个小目标，这孩子眼里时时刻刻透露出雄鹰展翅般的野心，让林哥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么！总想着离开自己的家乡，去更大更好的地方一展宏图。
当然，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等绿色池水一点点腐蚀掉这些人的能力后，这天下又将尊卑有别。
这也是林哥笑最想看到的，虽然一些世家子弟仍是不成气候，但比起那些出身微寒的贱民而言，他更乐于看到官官相护的场景。
林哥笑真的是很想看到明远失去他的能力，但心里又实在是等不及想回去好好招呼黎安，便只能放弃观察那孩子了。
但这董家村还是有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人便是已经和普通的乡野村夫无甚区别的董谦。
想当年他还是皇帝身边卫队的普通一员时，便听过董谦的大名。即使有那样不体面的出身，董谦还是能取得一番傲人的成绩，这着实让林哥笑敬佩不已。
当然，后来的发展也是谁都未曾预料到的。只不过有这层缘分，林哥笑现在到真想去会一会这个董谦。
“……”
董谦这几日心里总有些慌，这个水估计是加了绿色池水的，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气力有些大不如前了。
阿威的通知也算是一颗定心丸吧！与其死的不明不白的，倒不如就这样遇着问题找对策，自己家后面又不是没有吃水的井，虽然假装封了，但都是自己做的手脚，给自己谋点福利还是可以的。
“……”
董谦正偷偷把家里的水换掉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还有谁会来这里闲话家常呢？董谦有些茫然，难不成黑衣军队调查到自己家这边了。
自从发现了吕莹的踪迹，林哥笑也不在把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了。都说天高皇帝远，在这里，就连巡抚大人迟震都要让他三分。
木门开了一个小口，董谦看来客很脸生，又想着董家村防守甚严，也不可能有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能进来。
所以眼前这个人无用多想也知道，必是黑衣军队的头头林哥笑无疑了。
“董大人好啊！多年不见，您还是意气不减当年啊！”
还不等董谦开口，林哥笑便如此说道，虽是奉承的话，董谦听着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事情即使过去了这么些年，当初自己离开时耳边的那些嘲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林教头费心了，居然还记得我这样的残兵败将！”
本来生活的重担压向董谦时，他是无心想这些的，现在来了个知情的人，倒也不得不被引得再回想这些事。
“我方便进去么！在门口聊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也不等董谦回话，林哥笑便径直走进内室。这更让董谦觉得刚才的阿谀之词很虚假，他心里分明带有些许嘲笑的意思。
“家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您就随便坐吧！”
董谦说完，转身从一个大水缸里取出水来泡茶。
林哥笑看这水缸里满满一缸水，总觉得有些多了。
每日县衙送的水也只够当天用的，就算是吃水再少的人，怎么着也攒不下这么多啊！
看董谦这一连串的熟练的操作，估计平常没少喝茶，林哥笑看着端在自己面前的茶，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他一直以来喝的都是正常的水，哪里允许自己也被波及到呢！
“林教头怎么不喝茶啊！”
董谦上下打量着林哥笑，这要是搁在平常，他估计就是觉得来客嫌弃他家茶叶不好，看不上。
而现在考虑的则是另一方面。董谦觉得，林哥笑很可能知道他们喝的水里是放了绿色池水的。
如今风不语也不常来和自己聊天了，怕也是有了这层隔阂，大家处起来也不那么方便。
虽说对阿部和阿威还是有些许信任，董谦还是觉得有个把人可能知道他又重获红色能力的事，所以心里也总不敢懈怠。
毕竟现在要是被发现了，可真不是好玩的。
就拿朝廷对吕莹母子的态度来看，估计像黎生这样的孩子都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更别提他这个有污点罪臣了。
“我这几天肚子不舒服，不太爱喝茶！我看你倒是挺爱喝水的，家里居然存了那么多！”
林哥笑试探地说道，他现在格外好奇董谦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水的。
董谦有点把子不知所措，他本就没想到还有人会来他家里，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204章 天涯何处（一）
看董谦一脸窘样，林哥笑也无心细问，毕竟见面三分情嘛，各自还是要留点脸面的。
只是林哥笑心里已然明白董谦故意弄来这些水怕是别有用心，或者更进一步地说，董谦知道官府派发的水里有绿色池水，而且还就是不想喝。
林哥笑原先也只当董谦心里有阴影，当初那在种情况下被灌下绿色池水，任谁都不会再想尝试那个味道的吧！
但和董谦的交谈中，林哥笑又觉得眼前人似乎早已把当年的事放下了，虽然还没有到谈及往事能谈笑风生的地步，但意思意思说两句却还是可以的。
“这些年回到董家村，远离朝堂，这日子过得还舒心不！”
董谦微微一笑，半晌不发一言，低着头。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各有各的好处，也没什么好比较的，且随遇而安吧！”
董谦也没想这个时候还有人登门拜访，也没来得及在脸上弄些妆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到和十来年前无甚区别。
“你这心态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啦！我估计就是你这么想，所以这些年了，也一直未见苍老之态。看着和我多年前看到你时还是一模一样的。”
林哥笑打趣道，愈发觉得这董谦行迹可疑。
“啊！这个啊！也有人说我不见老！可能是没娶老婆的缘故！”
董谦如此一说，两人相视一笑，这话题也自然转移到别处了。
本来就是一时兴起想来看看，林哥笑也没打算久留，只再说会儿话便离开董谦的家了。
“……”
自从林哥笑一行人把吕莹和黎生带走后，董家村里便长年住着一队专门运送绿色池水的人。
村里人哪里见得其中奥妙，都以为董家村外的人贪得无厌，现在竟然已经到如此地步。
只怕再这样继续下去，外面的人就该都是不死之身了。
董远想着，他们这些人生下的孩子又是和他们是一样的，真到那时，人多地少，这日子可还怎么过得下去啊。
“外面的人也太恐怖了，以后啊，可不能随便出董家村，知道不，明远！”
和美时时刻刻都不忘记给明远“洗脑”，毕竟这孩子三天两头地就想到外面地世界去看看，实在是不能不防。
这要是搁在以前，只怕心里还放心些，现在大家都是如此，也算不得什么强项，这样一没门路，二没家世的往外跑，运气好的，还能像董谦那样平安回来，运气不好的，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光是想着孩子在外面悲惨度日的样子，和美心里便难受的紧，自己就这一个孩子，哪里舍得。
“……”
“可是还是觉得很奇怪，之前阿威说巡抚大人派人给我们送来的水都是掺了绿色池水的，为的不就是让我和明远、阿威、董谦几个失去这个能力的么！”
“说句不中听的话，像我们这样对朝廷都没有任何危害的人，皇上都要把我们处理了。我才不信他会允许外面那些和我们无甚区别的老百姓喝红色池水呢！”
阿部如此说着，也没细看董远等人的表情。一家人围在桌前你一言我一语的。
这是他们家的日常活动，每天晚饭后，必是要说说村里一些值得注意的事儿的。
“那不是红色池水的话，这些日子每天如此大批量运送的难道是紫色池水？用那个把喝了红色池水的人给杀了？”
董远一惊一乍地，总觉得这种事隐隐约约也会发生在自己家里。
阿部倒是一般般，他这唯一的外孙，董远确实真的舍不得。
“我想也不会是！要杀了他们的话，也容易掀起大风浪。而且现在没日没夜的运送这些，一时间这么多人要死的么？我看也不尽然。这其中必有隐情。”
阿部托着腮，肯定地说道。
他心里已然有了几分主意，只是现如今还不知该怎么和家里人说。毕竟孩子还在一旁听着呢！
“……”
待和美带着孩子进里屋入睡后，阿部和董远才慢慢细说这些天董家村发生的事。
“那次阿威叫我不要喝官府每日派人发放的水时，我便已猜到了七八分！还是再那之后，吕莹家孩子，黎生一直病着没好，然后他们家又闹出那档子事儿的时候，我心里头才确定下来。”
“听他们说的那些话，黎生这孩子和明远是一样的！想来他总是喝那水也是受了不少影响的，这也证实了阿威所言不虚。”
“当然话说回来，朝廷哪里真看得上我们这里这几个呢！估计还是要收拾外面那帮流落明鉴的建龙卫才这么做的！本来皇上还想着靠民间悬赏举报，把那些藏于人群中的建龙卫和他们的后代抓回来，现在只怕是把这加了绿色池水的水散发下去便可一了百了啦！你到好是不好！”
阿部缓缓说道，董远顺势点了点头，这确实也是省了不少气力的，而且那些人还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以后再不能对朝廷构成什么威胁了。
“真是一招妙计！由此看来，现在外面的局势也是不稳啊！得多少建龙卫流落在外才能逼得皇上这么做啊！”
董远摇了摇头，他年轻时又何尝没有出去搏一番天地的打算呢！但现在看来，待在董家村还是正确的选择。
“我也是这么想啊！万一明远出去，被他们当成那伙人的后代抓起来，也是个说不清的！所以我是万万不能答应让他一个人出去闯荡的！”
阿部如此说，董远附和地点了点头。
“先好好和他说说吧！孩子大了也留不住，到时候还得权衡权衡！不然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这又有何用呢！”
董远叹了口气，随后熄了灯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
林哥笑自出了董家村，也就不再想那村子里的人和事了。
在他看来，那帮人活着也和死了没有区别，除了个别翘楚，别的也实在是浪费粮食。
现如今还是盯着囚车里的吕莹母子才是要紧的！毕竟有了他们就有了和黎安好好玩耍一番的资本，这光是想想便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第205章 天涯何处（二）
在林哥笑的催促下，押解犯人的囚车是一刻也不敢松懈。虽然这不是皇上下的命令，但建龙卫里谁人不知林哥笑的心思，这会儿都等着看好戏呢！
“进了京城，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怎么样开心不！”
林哥笑骑着马对着囚车里的吕莹悻悻地说道。
黎生虽小，却也明白林哥笑话里话外的意思，知道自己马上就可以看到父亲了，心里还莫名有些许开心。
虽然是在这样一个不甚和谐的背景下相逢，黎生心里还是期待不已。
“父亲！是父亲！他会不会不认识我呢！他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好想见他！好想见他啊！”
囚车缓缓驶过，吕莹看着当初自己生活过得地方，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
“把他们两个分开来，小东西可别养死了！还指望他们表演一场父子相聚的戏码呢！”
林哥笑吩咐道，自己一个人则先赶忙向皇上复命去了。
针对这次绿色池水向全国各地有条不紊地输送一事，皇帝心里很满意，也愈发倚重林哥笑。
“嗯！这差事办得不错，不过朕听说你还有别的意外收获啊！”
皇上的话让林哥笑心里有点慌乱，他知道黎安原先就是皇上最看重的，当初虽然就那样逃出建龙卫了，但至始至终也没个人能猜透皇上心里对黎安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的。
是对他无情背叛的怨恨，还是说关了这些年，心里已然气消了大半呢！
“回陛下，确实是抓到了黎安的妻儿！那孩子名叫黎生，今年六岁，和建龙卫一样，都有这能力。微臣觉得这孩子留着绝对也是个祸害，正想着……”
林哥笑话还没地说完，皇上便示意让他把这孩子带到养心殿里来，他要好好看看黎安不顾前程也要过得普通生活所生下来的孩子到底是什么个模样。
“是！陛下，微臣现在就把他带来。”
林哥笑也不敢说什么，自己晚上姑且也只能在嘴上刺激刺激黎安了，毕竟就目前这个状况，从皇上手里要人还是很不现实的。
皇上示意林哥笑赶紧把这事儿给办了，他已经无心再细听董家村的那些破事儿了。
林哥笑也很识趣，本来就有些公报私仇的味道，此刻则更是不敢随便张扬。
“……”
看着儿子就这么被带走了，吕莹心里百感交集，奈何嘴也被堵住了，身上也被绑着，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早在董家村的时候，吕莹就看出他们一行真正的目的。此刻京城中最多地怕不是谷子而是绿色池水了。
要是搁在以前，她也就是担心儿子会不会被别人发现，自己不好找借口而已。
现如今却是担心儿子被他们灌绿色池水，恢复成普通人体质，然后反复折磨。
上次只喝了那么点，再淋了雨便发烧感冒了好几日。黎生本来身体就瘦弱，吕莹还一直觉得没有他爸爸这传下来的能力，这孩子怕是都养不大的。
现在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会对孩子做什么，一时半会儿的，吕莹也只能干着急。
“……”
林哥笑在大殿外半跪着一声也不敢出，他想不透皇上此举何意。万一要是深究下来，自己岂不是还有滥用职权之嫌。
“你今年多大了，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么！”
皇上今日对着一个孩子说话却有些没头没脑的，苏公公在旁也不知该说什么。
虽然在董家村那样的小地方长大，黎生却一点也不怕生，初来皇宫大内心里也丝毫无胆怯之意，反而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回陛下，小人今年六岁了，来前也没细称过，确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
小儿的稚嫩童声倒让这巍峨的大殿里多了份别样的气息。
苏公公抿嘴一笑，却不敢太放肆，只觉这孩子倒是一副天真可爱模样。
“呵呵呵！你这小孩儿，说话倒是有趣。你来这里见朕，就不害怕么！”
“小人不怕！陛下又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了小人。何况小人也没做什么错事，便更没什么好害怕的！”
看眼前这小身板说起话来却还铿锵有力的，皇上心里竟也觉得这孩子配做黎安的儿子。
“嗯！你不错，长这么大，一直在外躲躲藏藏的，还没见过你爹吧！”
皇上这么一问说到了黎生得心坎上，到叫他不知该怎么回了。
以前还在董家村时，母亲就嘱咐过，以后不管落入何人之手，说的话都要符合自己的年纪，千万不要随意卖弄，没平白丢了性命。
只这种触及自己心头得问题，黎生才有些慌乱了。
“这个……这个，还没！”
看黎生低着头，说话吞吞吐吐的，不似刚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反倒让皇上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皇上原先确实有大发雷霆，那些他无比信任的建龙卫居然就此背叛他，更何况是他最看重的黎安。
黎安的叛逃真可谓是在皇上的心口上再撒了一把盐。
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经过多番探讨，皇上自认自己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只要这些人愿意重新归顺，他可以既往不咎。
然而即使如此，也没多少人回心转意，皇上才动了把他们一个个都除之而后快的心思的。
“哎！朕待你们不薄啊！走到这步田地，想你们也是怪不到朕的头上的！”
皇上叹了口气，让御林军把这孩子再押回大牢中。
“陛下！”
还不等苏公公说话，皇上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住口。
“朕想安静一会儿！暂且先让他们一家聚一聚，等朕想好怎么判决他们在说。”
苏公公轻声答应，便立马下去传旨了。
“……”
要说心里不恨，这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天下像黎安这样的一家三口又何其之多。
虽说绿色池水有一定药效，但毕竟也是稀释过的，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这量变才能引发质变呢！
皇上又动起了别的心思。
这一次他决定要亲自动手，要做给全天下人看，他是真的可以既往不咎的。
第206章 天涯何处（三）
林哥笑原想着先好好“招待”一下黎安他们一家三口的，现在皇上下旨让他们三人聚一聚，自己也不好公然借力糟蹋他们。
但又想着皇上的心思谁也猜不透，没准这也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也未可知，暂且先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吧！以后动起手来，那才叫一个难舍难分呢！
林哥笑想着到那时自己在搞点小动作才叫好呢！便也再没什么别的打算了。
“……”
六年不见，黎安还是当初那副俊朗的模样，这倒是让吕莹有些不敢相认。
只待真正相见时，吕莹才切身体会到和美的复杂心绪。
是啊！原本是差不多年纪，现在倒像是姐弟恋了！在这个看脸的世界上，总是让人心里有些膈应。
吕莹有时都在想要是是自己永葆青春，而黎安在日渐衰老得话，倒也没什么！只是现在反了过来，倒叫人悲伤不已。
“安！真是你么！”
吕莹牵着黎生的小手，看着眼前自己日思夜想之人的脸庞，整个人怔怔的，一动不动。
“莹莹！是我！是我！”
黎安飞速跑过去抱着吕莹，又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虽然以前从未见过，但黎安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
“阿生，叫爹啊！怎么真见着了，倒不会说话了呢！”
吕莹把孩子推至黎安面前，父子俩相拥在一起，这一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莹莹！这些年也真是苦了你了。我原先还以为我们再也不会有相见之日了呢！”
吕莹靠在黎安肩上，黎生坐在父亲怀里，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外面看守的狱卒心里反倒有些羡慕。
“别瞎说！我心里别提有多后悔当初抛下你走了！这次虽然被林哥笑抓来，我心里确实极开心的，就算不是为了我自己，也得让孩子见见自己的爹爹啊！是不是，阿生！”
吕莹说着摸了摸黎生的小脑袋，折腾了这么些天，孩子身心俱疲，早已累的睡着了。
黎生现在已不再喝掺有绿色池水的水了，身子也健壮了不少，这一路走来，竟也没染上什么大病。
本来睡的很不踏实的黎生，此刻在父亲的怀里倒是睡得很熟，像一只极乖的小猫儿。
“孩子也受苦了！这么些年！没少被人笑话是没爹的孩子吧！”
黎安心疼地问道，眼里全是怀里的小人儿。
“没有了！董家村也是个好地方，孩子虽然没有父亲的陪伴，这些人倒也颇受村里人照顾，生活上也不至于会亏待了他！”
吕莹如此说着，倒还动了一丝恻隐之心，要是真能和黎安全身而退，一家人在董家村像个普通家庭一样过活也是极好的。
“以后啊！不管会面对什么，我们一家人都一起扛！你别怕，有我在呢！就是死，我们也死在一起。”
黎安的声音让人听了心里自然而然地觉得很踏实，吕莹这一路上的恐惧与期待在这一刻也全都落实下来了。
“嗯！我不怕！”
“……”
“那一家三口在牢里过得怎么样！”
林哥笑喝着小酒，语气中却透露出很明显的不悦。
“过得也不怎么样！大牢里要啥没啥，又不是那他们当大爷伺候，是怎么也说不上好的！”
看守的狱卒回道，说话时也不敢直视林哥笑。
“你放屁！在老子面前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林哥笑气得把桌上的东西全都糊到地上，吓得众人忙往后退了几步。
“前天皇上居然亲自去大牢里看他们，你当我真的不知道么！妈的，居然还把他们从牢里放出来，挑上好的厢房住着，皇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啊！”
林哥笑说着，声音中有丝丝颤抖，他原先想得那一串报复计划，竟还没实施就流产了，怎能不气。
“教头您别平白的气坏了身子！皇上可能是先让他们舒服一阵，再给他们致命一击呢！”
虽然这话听的林哥笑心里头舒缓不少，但他还是有些忿忿不平，总想找点机会恶心恶心他们一家人，奈何现在换了一对御林军看守他们，自己也实在是插不上手。
“皇上身边的夏公公有说什么不！你拿了我们的好处，也总该做点什么实事吧！”
林哥笑问道，虽然知道揣测皇上的心意是是大罪，但宫里头谁还没用过这些小手段，早已有了成熟的交易网，任谁也不会说出去。
“夏公公说这几日也不在皇上身边伺候，打听不到什么值钱的消息，只说皇上隐隐又有放宽的念头，具体怎么做，也未可知。”
听手下如此说，林哥笑不免有些怒火中烧，自己如此劳心劳力想帮皇上歼灭散落在民间的建龙卫余孽，怎皇上又变了心意呢！
“难不成是为了黎安么！在陛下还未登基前，他们便亲密无间，想来我再怎么卖命，也比不了他们之间的情分！既如此，我又何必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呢！只要我有了三色池……”
林哥笑才动了这个念头，便有些惶恐，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也敢动这样的心思。
吓得他赶紧出去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毕竟都等了六年了，想报复黎安也不急于这一时啊！要是真犯下诛九族的大罪，可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自打黎安一家三口从大牢里搬到御林军所在的厢房后，黎安整个人更是豁达了不少。
虽然在一群大男人中，自己这一家子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本来也不是什么相熟的，想着他们也不过是奉了皇命来看守，黎安等人心里也没有小揪揪了。
毕竟这里再怎么不方便也比牢房里要强一万倍啊！
“安！你说皇上此举何意呢？难不成是想拉拢你？”
吕莹把孩子哄睡着后，小声问道。
“不好说，我被关在大牢的这些年来，皇上也不见得什么都不知道啊！要想拉拢早干嘛去了。或者说是因为有了你们，我有了软肋，一切都可以好好商量了，也未可知。”
黎安关了门窗，抱着吕莹。
“终究还是我和孩子拖累你了！”
吕莹躺在黎安怀里说道，声音里带着丝丝哀怨。
第207章 天涯何处（四）
“你啊！瞎说什么呢！正是有了你们，我才真正成了一个有担当，有血有肉的人啊！不然活到现在，可能也和林哥笑没什么区别了！”
黎安柔声安慰道，看着怀里的妻子生了华发，他愈发觉得自己竟不会慢慢变老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当然有区别了，本来就不是一样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明明早就过了撒娇的年纪，但在黎安眼中，吕莹这么说时，却是毫无违和感。
“莹莹啊！你知道董谦吧！我不求别的，只愿最后能和他一样，变成普通人就好。孩子的话，他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但我是真的想和你白头偕老的。”
黎安的话倒间接让吕莹意识到他们两人在外貌上日渐明显的差异，心中隐隐作痛。
“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我不好看了！对不对！”
吕莹说的话倒叫黎安心疼，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妻子一天天衰老，儿子一天天长大，而自己却始终是当初那副模样。
“没有没有！自然美才是真的美啊！像我这样又有什么好呢！我觉得那董谦倒真是天下第一幸运人呢！比朝中那些一味追求名利的人好多了！”
黎安如此说着，倒让吕莹想起董谦的一些事儿来。
“相公！之前我和孩子在董家村过活的时候，也和那董谦打过交道，我觉得那和普通人还是有些许不一样的。也不知是绿色池水的缘故，还是他后来又得到了红色池水。但我就是觉得他并非是普通人。”
看吕莹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黎安也不敢随意反驳，毕竟自己也是听人家道听途说的，要是真有偷龙转凤的事，各中玄机他也不是很清楚啊！
“果真如此么？但至少也有犯了错的建龙卫喝下绿色池水然后处死的例子啊！按理说，应该还是有些效用的！怎么他不见衰老么！”
黎安心里还是有些好奇，如此问道。
吕莹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起初也没见他相貌上有什么变化，但后来有些许改变。不过我觉得这很可能是易容之术，因为阿生曾看到董谦脸上被刮伤，却没有出血的场景。我心里便笃定他是用了易容术的。”
吕莹谈及此事之前还特意查了查门窗，她可不想再自己谈论这个之时，把董谦给卖了，虽然两人位的没什么很大的交集，但毕竟也相处一场，人家现在也过了安生日子，何苦又拉他下水呢！
“果真有此事？那到底是绿色池水效用有限，还是说当日之事另有隐情呢！我竟不知，那他能全身而退也算是了不得的福气了！”
黎安说着，眼里羡慕不已。
“……”
皇上在御书房内处理文书，连着好几天召见各路大臣，却一丝找一些的没见透露出来，林哥笑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这些天皇上是怎么了，真叫人不安，那黎安现在就如此好吃好喝供着么！到底是要怎样呢！”
林哥笑心急如焚，明明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却就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巴巴就这么干看着。
“林教头别急，夏公公说，晚些时候就有结果了，叫咱们先耐心等着。虽摸不准皇上的脾性，但那黎安断然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的，这个您千万放下心来才是。”
听了这话，林哥笑这才安分下来，现在这个样子，除了等，又还能怎样呢！
“……”
“什么？要大赦天下？再不计较黎安之前的事了？”
林哥笑只觉得脑壳里嗡嗡的，他最不想看到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怎么会这样呢？那我费尽心力去董家村弄那些绿色池水又是为了什么呢！”
还来不及多加思考，传旨的公公便上门了，原来是皇上召林哥笑入宫觐见。
带着一肚子疑问，林哥笑快马加鞭，不多时便入了宫。
原想着自己为朝廷、为陛下效劳这么些年，心里还可松懈片刻，现在却才体会到那句伴君如伴虎的含义。
皇上话说的不多，但归根结底就一个意思。
绿色池水接着让那些贱民喝，表面上却要做老好人。
而黎安就是给那些人安排的一个榜样，让天下人以为皇上是真的可以既往不咎的。
林哥笑知道自己现在真是无法对黎安下什么手了，谁也说不清皇上什么时候能改了这份心意。
“那，陛下，若是那些人来归顺，却已经不再有红色能力了怎么办呢！”
林哥笑问道。
“这个好办！以他们想骗取朝廷功名利禄为由，杀了就是。”
皇上冷冷地说道，不带有一丝感情。这也让林哥笑看出自己对黎安下手还是有希望的。
现在的皇上虽然当所有人都是棋子，却也没什么不好。相反，如果他真对黎安另眼相看，事情反倒棘手呢！
林哥笑心里五味杂陈，退出了皇上的御书房，把皇上交代的事一一办了。
“……”
黎安逐渐觉得自己一家三口就像个吉祥物一样摆在宫里，就是让天下人看的。
但现在这般无所事事的样子也没什么实在的好处，还怪闷的。
黎安千方百计和皇上说上话后，终于凭借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谋到了一个清闲的差事。
这本来就符合皇上的心里预期，就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很看重这些人才好，过去的事真就是过去了。自己连黎安这样当初建龙卫的统领都能接受，还有谁是不能原谅的呢！
“……”
这一计在民间果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比让他们之间互相举报效果显著的多。
毕竟要是那些人相互间结成了姻亲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是纠不出来的。
现在有了好处，这利益链上，只要有一环松动，事情可就好办了。
朝廷为此又专门设了一个官职，名为召龙卿，即诏安过去的建龙卫成员及其后代的。
这位子本来想着安排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担任，后来在林哥笑的建议下，皇上想着，黎安才是真正的不二人选，便把他调了过去。
第208章 勾心斗角（一）
大家心里头都明白这是个肥差，只是想着皇上阴晴不定的，等哪天又瞧这帮人又不顺眼的时候，别平白的又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毕竟这几年皇上对那些人的态度一直可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哥笑此举是在把黎安往火坑里推，但要实话说，现在除了他也没有别人更适合这份差事了。
“……”
自打黎安新官上任，他平静的生活可就算是到了头了，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实是充实了不少。
吕莹总觉得林哥笑这是不安好心，让黎安多注意点。但人在外，总有些是无法预料的。
现在吕莹和黎生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暗卫的监视下，她也不敢有什么动作。毕竟现在这安分日子也是得来不易。即使过了一天也不知还有没有第二天。
“你在外面都小心些，现在虽说和那人同朝为官，但他经营了这些年，这人脉、手段自不必说，我们肯定是比不了的，你只老实本分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别多管闲事，倒被他们算计了去。”
每每黎安出门时，吕莹总要如此嘱咐一番，心里能宁静片刻。
黎安表面答应着，却也深知自己出门在外，总有些事儿不是自己一个人能控制的。
就拿前些天张成的事儿来说吧！
张成原是黎安的老部下了，当初跟着黎安一起反了出去，也从没说有后悔过的。现在又看到黎安入朝为官心里难免有些愤恨，故特意上京找黎安。
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黎安不想，今时今日他和当初有生死之交的兄弟见了面时，也是这样一幅场景。
张成一路上拿着当年加入过建龙卫的信物“直捣黄龙”，但内里早已虚空。
作为早一代建龙卫统领身边的亲信，藏这么多年都不曾露出丝毫马脚是不可能的。
第一轮向民间施用绿色池水时便是拿这些已经暴露却还没有实行抓捕行动的人开包的。
到此，张成早就失去了红色能力，是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了。而他本人在上京前不久也发现了自己这件事，拖着这副身体，就是要来找黎安讨个说法。
“……”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张成会如此说，也只是看到了黎安的外貌。
自从恢复成普通人，张成可以说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待二人见面时，早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变化自然还是有的，只不过不可能一下子就能看出来罢了！”
黎安淡淡地说道。
“当初怎么说的，誓死不回头，不吃这碗饭，现在低头了！你怎么对得起当初那些跟着你四海为家的兄弟！”
张成愤愤地说道，自从脱离建龙卫，和大伙分道扬镳后，每天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
原以为脱离建龙卫后，能过上自由自在不受束缚的好日子，却不想连谋生的手段也没有，还不敢太招摇露面，生怕被大家认出来。
张成虽如此说，黎安这心里还是没有丝毫愧疚。当初又不是他逼着大家和他一起反出去的，怎么现在反倒怪到他的头上来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更何况是有了妻儿后。况且我现在坐在这个位子上，也实非我愿。”
自打黎安接过这门差事，便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和当初的那些兄弟对峙，他只是没有想到这日子尽会来的这么快。
“哼！我们自然也是不能和你比的！如今你还是座上宾，我们会不会成为阶下囚还不一定呢！你且看着吧！多少人会因你而死。”
张成的话深深刺痛了黎安的心，确实他曾经在建龙卫中颇有威望。如今被安插在这个位子上，必定有不少当初的兄弟会相信此事，然后投奔而来，到时皇上会怎么说怎么做可就真是不得而知了。
“你既然都明白，为何还要自投罗网呢！在外面逍遥不好么！”
黎安问道，眼前的兄弟苍老的他都快认不出来了，想当初大家也都是弯过大弓、降过烈马的青年才俊。
“哼！我这条老命反正也是活不了多久了！且做件有意义的事儿吧！现在外面日子也不好过，像我这样的，这里反倒是个好去处！”
张成说着，心酸地瘪了瘪嘴，他既来了这，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难不成你？可你又是怎么弄到的呢？”
黎安问道。
“我在外面隐姓埋名，哪有拿手段！也不知哪位高人这么瞧得起我，费心弄来这绿色池水，这大半年倒也让我过上了正常人的日子。还真是脆弱啊！”
张成对着铜镜，只觉得自己头发又花白了不少。
“唉！如果我有你这福气，就在外面平安度日了！也是人各有志，可现在你如此一说，到时被查出来，也算是欺君之罪啊！”
黎安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看着张成，眼神中透露出丝丝惶恐。
“哼！这有什么好怕的！只怕这事儿就是皇上搞得鬼呢！人家心里明镜似的，你瞎操什么心！”
张成说完便示意门外的看守把他带下去，他已经不想和眼前这个人交谈了。
言语里早已没了昔日的英气。
黎安也只道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要是现在就乱了阵脚的话，接下来该怎么过得。
“……”
除了这些当日的熟人，还有不少有钱有势的人企图冒充。
这事却是让黎安不解了。
且不说这重重关卡，要打通多少人脉，就拿这事来说，也是吃力不讨好的啊！
陛下虽说优待，却也不是让他们白拿钱不干活的。若是派出做任务，不死个两三回定是回不来的。现在这么做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
居然还真有不少贿赂到黎安这里，他也真是打心眼里佩服。
要么说围墙里的人看围墙外的生活好，围墙外的人看围墙里的人生活好呢！现在到真是应了这句话了。
“这下子怎么办呢！要是收了不就和他们同流合污，日后翻出旧账，也要连坐。要是不收，他们在也当我不识趣，上下瞒着我办成这事也不是难的。”
黎安在里屋来回踱步，倒让吕莹看的头晕。
第209章 勾心斗角（二）
“相公！你且坐下，慢慢思量好不！这样晃来晃去，我头都跟着疼了！”吕莹小嘴嘴瘪着，如此抱怨道。
“啊！真是，我在干嘛呢！阿生出去玩了吧！还好，没委屈了孩子！”
黎生一个劲儿地赔不是，家里人早已是他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
“要我说这些人有本事通到你这里，估计都是有来头的！你又何苦挡着他们呢！况且只是普通人的话，在这里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呢！人家自己不计较，你个外人操得哪门子心！”
吕莹边做针线活边说道。
黎安一介武夫，脑子哪里转的过这个弯来，吕莹开导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心思。
“只是想不通这各种原由，心里总不安不是！”
黎安喝口茶，声音也平和许多。
“你想这些不是白费心思么！快别伤那份脑筋了！”
吕莹好生宽慰了一会儿，黎安方不再想这些没头脑的事儿了。
“……”
先前向民间播撒的绿色池水也开始起效，这批诏安入宫的人中，已有不少变成了普通人还浑然不知的！
大家同吃同住，只等皇上像对待黎安那般对待自己呢！
张成看这些人平日里尽做些大美梦，也不打算拉他们一两把了。
既知自己早已是普通人，张成便开始惜命了。平常也不和那帮没轻重的打闹，多半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独处。
在观察了好些日子后，李光把“离群独居”的张成当成了自己的头号目标。
这李光本是交织国的死士，现今派到这儿来，只为进一步探听有关当日建龙卫和三色池的事儿！顺便看看还没能不能联络上吕莹。
自从她被抓回京城，她和黎安的事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倒也省了心思找寻。
此番费劲心思才能进这个地方，不搞点有用的情报，李光总觉得对不起上头在他身上花费的心思。
为了不让自己像吕莹那些，日后被一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冲昏了头脑。
李光一向不和无用的人多说一句话，以免生出什么事端。
“……”
看张成也不是常出去与人亲近，李光心里头总有些奇怪。
按理说这里大部分人都该是想熟的啊！他怎么会不认识呢！
“唉！想这些没用的作甚，从他身上套出点什么有用东西才是要紧的！”
李光敲定了主意，只等好时机了。
“……”
这天李光跟着张成进了后花园，却不想狂风大作，一时间两人都无处可逃，不约而同地躲在假山下避雨。
李光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这帮人自从进了司龙卫，便一处吃饭，一处睡觉，穿的也是一样的衣服。
虽然不认识，但一眼望去，便知道这是自己人。
张成看眼前人脸生，却也象征性点了点头。
两人慢慢熟络起来，互相攀谈。
李光只说自己是从董家村跑出来的捕快，原先在三色池刚发现时便喝了红色池水的那拨人，想来也是最稳妥，不至引人怀疑。
张成也无心忧虑这些，凭人家怎么说就是怎么样的。
“在董家村里待着不好么！怎么来这吃人的地方活受罪呢！”
张成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便问道。
李光既开了这个头，当然是要继续往下编的。
“啊！我原本也不是董家村的人！不过派到哪里的！当初平白地得了那些好处，又怕以后有什么变故，便一早离去了。”
“也亏我命大，后来董家村不就出事了么！”
听李光说得绘声绘色的，张成一个局外人也无甚可怀疑的。
“是啊！谁又能知道以后的事儿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聊着雨停了回房。
以后二人日渐亲密，李光把自己编好得一套说辞严丝合缝地说与张成听，也从不见有什么怀疑。
“你怎么想着接受朝廷的诏安呢？”
待二人无话不谈后，张成方才问道这个问题。
不然刚一认识就如此问来，总觉得些许突兀。
“嗯！这个啊！我过惯了东躲西藏的日子，也想有个了断！虽然心里头也有些许怀疑，但我想着这样也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或者一成不变的日子强啊！”
“而且现在看来，也不错！看不出什么猫腻！”
李光如此说道，他料定张成会因此有感而发，也是有意引他长篇大论。
“你这么想原是不错的！那你可有什么家眷么！年纪也不小了，还能如此任性！”
李光摇摇头，听张成接着往下说，他也并不想打断人家。
“是啦！要不然你也不止于此！需知我们这皇上最是机灵的，是不可能会让我们这些人占到什么便宜的！”
张成如此说，倒显得现实得多。
“那你既然都想得明白，怎么也来这地方！难不成是活够了，想在这里了断！”
李光轻蔑地说道。
张成回过头来看着他，过了许久才说一句话。
“我想了断何必这么麻烦！只不过想在临死之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而已。”
张成说完拍了拍李光的胳膊，示意他到里屋里说话，这里有些不安全。
李光也没多想便跟了上去。
“……”
“虽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到这一切肯定是皇上的计谋！在我来这里不久前，我的能力便消失了！现在拖着这副残躯败柳也不过是想给还没来这里的兄弟提个醒！让他们看看皇上的真面目！可不能被软骨头黎安给骗了！”
张成一说黎安，李光眼里突然放光，甚至忽略了张成说他能力已失的事儿。
“黎安？就那个妻子孩子也被朝廷抓了的黎安么？”
李光兴奋地问道。
张成不明白李光为什么这么激动，麻木地点了点头。
“好兄弟，你可知道他妻儿叫什么名字不！”
李光抑制不住心里的亢奋，一把抓住张成问道。
“似乎是叫吕莹吧！孩子就不知道了，我也没见过，怎么了！”
张成话音刚落，李光整个人都快飘了起来。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再度和吕莹搭上线了。
李光开心地无法自已，丝毫没有意识到身边的张成那诧异的目光。
第210章 勾心斗角（三）
“你怎么了！这是什么意思！”张成诧异地问道。
李光只一味开心，差点儿都快忘记了张成的存在。
“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那吕莹原是我姑姑的女儿，当初饥荒走失了，后来又听说找了个老实人嫁了，却没想最后还因此被朝廷追捕。”
“实话说，我这次来也是应姑姑的请求，为了找她的。如今知道她没有性命之忧，不免有些高兴过头了。”
李光回答道，张成也只礼节性点了点头，不以为意。
“……”
吕莹带着孩子在司龙卫的县衙内过着平静的日子。虽然知道这样的日子也不可能一直继续下去，但本来就没敢奢望太多，能有现在这个局面已是格外欣喜了。
“近来不怎么有人诏安了！”
黎安缓缓说道。
对此他倒是还挺开心的，比起重回朝廷中，戴着镣铐舞蹈，他更羡慕那些能在民间生活的人。
“怎么？相公还会担心自己的业绩上不去么！”
吕莹看着黎安一脸呆滞，在旁打趣道。
“没有的事！我只是再想皇上到底会对这些人怎么样呢！里面不乏一些鱼目混珠之人呢！况且听闻皇上还专门设了一个部门负责审查这些人的资质。只怕到时候又得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吕莹想得倒没有黎安多，她也不想知道别人都是怎么想的。毕竟人各有志嘛！
“我啊！只求我们一家三口能好好的就行！现在阿生承蒙皇上厚爱，可以进太学读书，我高兴得都快不行了！”
自从见了黎安，吕莹的生活也改善了不少，再不用像以前那般在董家村一样劳作了，心里的忧患感也一步步消失，已有多日不再和儿子讲交织国的密语等事了。
“你啊！还真是容易满足！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都说不准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黎安抱着吕莹，两人腻歪在一起。
“不管在京城还是乡村，不都是一样的么！我现在倒觉得这可能就是命吧！越想避开，反而越是无法逃避！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孩子以后会怎么样呢！”
吕莹想着想着眼角就有些湿润了。想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如今和那些与他一样的孩子处着，以后也只怕对这个地方依恋更深。
交织国对孩子而言，果然还是太远了！
“你啊！就爱瞎操心，不想那些了啊！我总是想，如果确实不知道未来会怎样，那我们便更要过好自己能拥有的每一天啊！你说是不是！”
吕莹点了点头，黎安的话听着真叫人安心。
“……”
黎生自从入太学以来，认识了不少来自各个地方的小朋友，虽然家世各有不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皆遗传到了红色能力。
原说太学只给那些世家大族的孩子讲课，自从惨杂了这些身份各异的孩子后，那些世家子弟便只都请先生回家授课了，这里也只剩下黎生等人。
这里有不少孩子原生于草莽间，是清贫惯了的，现今一下子过上如此富贵的日子，心里一下子没调整过来。
黎生看他们这般胡吃海喝，也没个计较，便也很少与他们来往，只挑几个还守得住本心的相处。
可不说缺什么就拿什么往自己身上套呢！也不能全怪这些孩子，大概他们的父母也就是这般模样。
吕莹可从不许黎生人前人后卖弄，没得给自己父亲抹黑。
也亏孩子忍得住，不计较这些，从小便收敛，如今更是愈发稳重了。
“……”
这天李光借着接熟人家孩子这个契机，见到了黎生。
当然，一切也并非如此顺利。
就是和吕莹也不过是再传递消息时有过接触，正面相对的次数还是少的。现在也是多番打听才能认出那孩子的相貌。
第一次见面孩子还是有些许敌意的，李光无论说什么也只当是不知轻重的大人随口胡诌而已。
但如此反复再三，李光多次找机会接触黎生后，黎生慢慢觉得人家说的可能是真的。
只不过想着他说要和母亲联络还不能告诉父亲，自己便如此做了，以后怕又是没个尽头的，黎生有些不愿意了。
“孩子！和你母亲说了没！她怎么回啊！”
下学时，李光再一次把黎生拉到角落里，如此问道。
起初黎生来学堂的时候，母亲父亲还时常来送，后来熟悉了，慢慢地也不来了，现在更是固定为黎生自己上下学，所以这几次李光劫下他，并没有引起家里人丝毫注意。
黎生看着眼前这个锲而不舍的大人，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认真的和母亲说一说了！毕竟他之前说的交织国的暗号自己也听过，感觉并不像是骗人的。
“这几天母亲和父亲谈事，我不得空，等有机会了，再和母亲说罢！着急的话，就容易引起父亲的注意了！”
听黎生话里话外没那么抗拒了，李光也不惹心催他，想那皇帝现也没什么动静，有的是时候等。
“……”
却说黎生既得了空，一时仍是不和母亲说这事。
一来自从来到京城见到父亲后，母亲自己都再没提起过交织国的事，黎生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说起这里的事。
二来又怕惹得母亲想这些事，自己又得过上当初在董家村的日子了。没日没夜的接受那些不明所以的训练。
或者一没弄好，自己以后也莫名其妙走上这条路。
还不知道父亲怎么想，对这事儿了解多少。对于这来之不易的父子亲情，黎生很是珍惜。
“……”
黎生一晚上没有睡，这一晚他想了很多，昔日母亲的谆谆教导仿佛仍是历历在目。
平日里自己也是最看不上那些享乐放纵的人的，怎的如今自己也成了这副模样呢！
黎生总有些过意不去，这口气憋在心里很不舒服，思来想后，他还是觉得需要马上找个好时机和母亲说这事儿。
“……”
翌日，清晨。
黎生早早从床上爬起来，虽然一宿没睡，但整个人还是精神得很，没有一丝困倦，跑到母亲房门前，准备一吐为快。
第211章 勾心斗角（四）
黎生算好了这个时辰父亲是出了门的，母亲很可能在房中梳洗，这是最好不过的啦！
但想着似乎又有些唐突，黎生还是选择先去吃了早饭，拿着书本去找母亲请辞的时候，在说这事。
“……”
饭毕，黎生支开了母亲身边的丫鬟，看周围没什么可疑之人，便将在学堂里遇到李光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母亲。
尤其是说到交织国暗语那块儿，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岔，生怕母亲会错了意。
“果真是当初与我接头的人么！居然找到了这里，那以后岂不是……”
吕莹心里震惊不已，上京后，过得这些日子，让她选择性遗忘了不少事情。
现在一时间被人提醒，心里头竟还有些慌乱。
“那人还有说什么不！”
吕莹问道。
索性自己从小调教孩子，不然这会儿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吕莹虽然有些着急，看着黎生如此稳重，却也宽慰了不少。
“说是先联络上，汇报一下这些年的情况！日后还有任务要派，千万不要失了联系！”
黎生听这话时，心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迟迟不说也是怕母亲心里膈应。
初见父亲时，他没日没夜的缠着黎安说他与母亲的事。故此，对如今的生活更是无比珍惜。
现在有这么一件让家里人生疏的事隔在父亲、母亲面前，黎生也无法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吕莹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她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快。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吕莹是真的没想到组织还会记得她这号人。
一时间激动、害怕、惶恐，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
“如果那人还来找你，你只管说我还未恢复，里里外外被皇上派得人看守着，先脱一阵再说。”
吕莹对儿子如此说道。
黎生点点头，还是有些许诧异，一向果断的母亲此时竟也行有些犹豫不决了，这让原本还只是有些担心的他，感受到了一丝危机。
“母亲放心！儿子都明白！那儿子现在就去学堂了！”
黎生辞别吕莹，快步出了门。
只留下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的吕莹对着镜子，呆呆坐着。
“如今都找上门来了，可怎么是好啊！”
“……”
自从和李光联系上，吕莹这一天天都魂不守舍的，倒让黎安有些担心，而且无论怎么问，也是那几套说辞，黎安也是无奈。
“母亲，那人给了我一个小纸条，让我带给你！”
这天黎生一下学便往吕莹房里跑，支开丫鬟，母子两人在房里说着体己话。
“在董家村有什么发现？这次皇帝意欲何为？”
纸条上清晰明白的写了这两个问题，没一个是好回答的，这可让吕莹一个头两个大。
“母亲！如何！”
黎生凑近也看了看纸条上的字，小小的人儿一下子便安静下来了。
“想来混进司龙卫的也必不止他一人了！现在竟已有如此势力，也是由不得我不说的！”
吕莹喃喃自语，吩咐儿子准备笔墨纸砚，一手簪花小楷把事情详细娓娓道来。
“下次只把这纸条交于他，一定要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吕莹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嘱咐道。
黎生已很少直接和李光见面了，李光找了一个隐秘的场所让两人交换消息，倒也稳妥，不易被人察觉。
“……”
黎生一向和那些子弟处不到一块去，每日独来独往惯了，也没人计较他的动作，行事倒也方便，省下不少力气。
这些日子风头紧，不怎么有人再接受朝廷的诏安，上头也慢慢把心思固定在李光这波人头上。
虽然也没有禁止他们活动，但四处走动却也不像过去那么方便了。
又担心被他人发现，李光每次去他和黎生的“秘密基地”时都格外小心谨慎。
就怕引起张成的怀疑。
李光心里虽然清楚张成没什么立场，对这朝廷也无甚眷恋，但这事儿要真是被他发现了，会怎么样还真是谁也说不清楚的。
为此，李光还刻意与张成疏远开来，为了情报，真可谓是费尽心思。
当然，他最想留住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吕莹的儿子，黎生。
本来这个孩子就是为交织国而生的，现在一番纠缠下来，也不过是又回到了原点。
“董家村民风淳朴，村民也多是普通人。只不过村里村外有大量禁军把守，就算是村里的捕快也是不常能接近三色池的！我一个外来人，又是孤儿寡母的，这些年也未得看到三色池的真面目！”
李光看着纸条上的字，心里的希望一点点淡去，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毕竟在那种情景下，谁也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行动。
“村里人对三色池也是知之甚少，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但现在谁也没有仔细搜查董家村里的那些古卷，也自然没什么人知晓其中原由。”
“在那儿六年，我也不过是找了个安稳地方度日而已，太多事有心无力了！”
“至于皇帝这次大赦天下的事，我确实是一点也不知道的！但隐约查得的出一开始原不是这样的。是林哥笑在董家村发现了我母子二人，然后带上京来！先是在大牢里关了些许日子，后来皇上才如此这般的！”
“要说我心里不解的还是这几年黎安一直关在大牢里，也不见皇上有如此行动，现在这么做，实在是猜不准各种玄机！”
李光把吕莹说的那些话来回看了好几遍，然后对着蜡烛把纸条给烧了。
“嗯！一家人！母子！果然还是这样组合起来最能说服人啊！”
李光自言自语道。
“……”
此番前来，除了探听皇帝的虚实外，最重要的就是把黎生给带回来。
虽说他们这些探子互相之间不大相熟，但有一个总的管理人员心里是知道的。
对李光这种老实本分一点点搜集情报的，就没什么。
但对吕莹这样有意外收获的，可就不一样了。
这怎么着也算是交织国的人啊！现在在他们对此一无所知，这孩子无形中打开了一到缝隙，生来便注定不凡。
第212章 再起风云（-）
李光还来不及多加思考，并且加强和黎生的联系，整个人便被禁锢住了。
自一年前再无人加入司龙卫后，皇上对这帮人便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先是说给每个人安排各自的职位，不消成日虚度光阴。
李光想着自己也没虚度什么光阴啊！自从来了这，大部分时候都是建龙卫带着一起操练。
那时大家心里都默认以后又是成为一介武将的。
这其中本就不少原先建龙卫出身的人，对此自然是默认的。虽然仍然有那么一小撮坚决不受朝廷恩惠，在外漂泊，但总的来说，在黎安的号召下，目前已回归了大半。
也只有像李光这种“浑水摸鱼”的，才随着大流走动，别人心里都是有谱的。
当然要说重蹈覆辙，也没人愿意。大家心里还都是抱着“这次会有所不同”的期待回归的，这自不必说。
“……”
每个人都被派到不同的岗位上各司其职，李光渐渐离得远了，平常也接触不到黎生。
不过他早已把吕莹、黎生的事传给交织国别的线报人员，就算没有他，这次也是断断不会断了联系的。
“……”
皇帝看这些重新又被纳入体系中的两千余人，心中长舒一口气。
虽然还有些流落民间，看着也是征不上来的。但这并不要紧，抓住大头即可。
这段日子皇上让这些人喝的水一直都是惨杂了绿色池水的茶水，他相信这其中已经有不少人恢复成普通人了。
现在就差一个好时机把这些人都一锅端了。
“哼！朕是不会原谅背叛过朕的那些人的！”
御书房内，皇上嘴角上扬，心里得意的紧。
“皇上！要给黎安大人喝绿色池水么？”苏公公差遣人派发完池水后，回复皇上时问道。
“不用！他嘛，我是要特别对待的！可不能叫他轻易死了去！黎生也是，可千万别把他和其他小孩搞混了。”
苏公公点了点头，却也不敢为谁说什么好话。
这些日子皇上的心情也是肉眼可见的变好，虽然那些养在司龙卫的人是死期将至。
“……”
吕莹近来常问儿子可还有什么消息，黎生连连摇头，倒让她心中舒缓不少。
自从来了这，也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吕莹总还是不能习惯，现在又有了那些人的消息，更是搅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本都打算放下的事，再一次涌上心头。在不知不觉中，吕莹和黎安又开始渐行渐远。
“母亲！真不告诉父亲么！万一以后父亲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可就很不妙了！”
一旁的黎生小声提醒道。
这件事困扰了吕莹很多年，很早以前她就打算向黎安坦白的。只不过后来长久地分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便放下了！再相聚时，连吕莹自己都没想到还能和组织联系上。
“哎！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父亲说呢！虽然他对朝廷官职无意，但心里总还是忠诚的！我和他说，岂不是更让他为难么！”
吕莹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哪里又舍得让自己的相公变成这样。
“嗯！那母亲心里怎么想呢！果真要帮那交织国灭了这个国家么！”
黎生问道，在他小小的心里，还不是很能深刻地理解国家这个词的含义。
“为娘现在也很迷啊！在这里生活久了，都快忘了自己的初心。一想着这里的百姓也是善解人意、过着安生日子的，我心里又不忍心拨弄风云。但弱肉强食这种事情哪里又由得我说不呢！”
吕莹心里左右为难，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母亲！您不必为难！我们一不贪恋这里的富贵，二又和这里的人并无深交，当断则断，没什么的！问题还在于怎么摆脱交织国而已。虽然孩儿也并不认为皇上能轻易放了我们！”
黎生的话说的也很明白，就是谁都不帮，一家人退出江湖，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去。
想来也就是他们母子在董家村生活的那个状态了。
“嗯！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吕莹摸了摸孩子的头，然后便让他回房温习功课去了。
“……”
“陛下！林哥笑到了！”
苏公公回了话后，便退出御书房，只留下皇上和林教头两人在屋内。
“怎样！那些人现在是什么个状态！”
皇上问道。
“今天派一个兄弟试了下，那人，死了！”
林哥笑微微抬头，暼了一眼皇上，随即不紧不慢地说道。
“果真！太好了！朕等得就是这么一天！”
皇上抚掌大笑，从书桌后走上前来，示意林哥笑起身。
“你坐下吧！这次你很好，差事办得滴水不漏，朕很满意！等事情了啦，朕重重有赏！”
林哥笑谢了皇上，脸上表情却不见丝毫变化。
“对啦！陛下，那黎安一家……”
皇上也不待林哥笑说完话，便打断了他。
“黎安的事朕自由分寸，你不用管。只好好办朕交给你的事就行了！”
林哥笑低着头，也不敢多言。
“……”
“那接下来我们就动手么！还是先找个什么由头呢！”
林哥笑问道。
皇上回到坐上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近日交织国进贡了一匹性子极烈的马，现在还没人能降服呢！朕下一道旨意到司龙卫，就说谁能降服那匹马，朕必有重赏。待他们摔下马，受伤不愈之时，你再动手，岂不是水到渠成么！”
皇上说着，整个人也兴奋了起来，如此一番，也没人能挑出他的不是来。
“皇上圣明，微臣这就去办！”
林哥笑退出御书房后，回到建龙卫，点兵排将，一行人无不是蓄势待发。
“林教头，这些人果真是一个不留么？”
李真问道，他不过是建龙卫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平常也不怎么说话，现在发问，倒让众人吃惊。
“能杀得死的，一个不留！都明白了？”
“明白！”
待众人散去，李真在“秘密基地”塞了个纸条，把林哥笑这事儿一五一十详细记述于上，只待有心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