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帝妾争,事未定欲起波澜(一)
闻人今夕虽不知南宫七子与司空美人此二人何故会突然对上,然其却不得不承认,内廷便是如此一个地方。
凡是与自己志不同道不合的,皆可为敌人。
“妾无美人如此心计,可从一宫女翻身为帝妾。如今不得陛下欢心亦是妾意料之中。”南宫七子抿着茶,从容笑说道。
“妾不过是仗着皇后殿下荫庇方得以于宫中立足,妾对皇后忠心耿耿,自然是不可与美人相提并论。毕竟……可纵容自己身边之近侍宫女做出如此事情,真不知……美人心中藏何居心。”
不动声色的说出口,南宫七子一语不仅讨好了皇后,还将众人注意力皆放于其话语之中。
显然南宫七子言外是有意的,闻人今夕跪坐于其身边,自然免不了与众人一道朝其看去。
“南宫七子此话何意?”
闻司空美人开口,闻人今夕便又与众人一道回首看向司空美人,见其面色不佳。
“无他,只是昨日妾身边的一个宫女不小心于长春宫撞见了一幕不妥之事罢了。”
南宫七子似故弄玄虚,偏未直截了当将话言说清楚。
闻人今夕拿过热茶,抿了一口。
南宫七子身边的宫女于长春宫撞见了不妥一幕?
可那南宫七子居于长寿宫毓德阁,与司空美人所居的长春宫虽不甚远,然却是对角而居。
如此,南宫七子身边之宫女何故往长春宫,且还被其撞见了某一幕不妥之事?
“七子有何话不妨直言,何必如此故作玄虚?”显然司空美人耐心渐逝。
语毕,南宫七子不顾其铁青的面色,扭头看向皇后,并俯身行了一礼,方缓缓开口道:“此事妾本不愿说出,毕竟司空美人平日里照顾灵犀帝姬亦是辛苦。然妾又细想,倘若内廷帝妾皆如此,那皇城岂非大乱?”
皇后看着南宫七子,好奇询问:“何事?”
众人皆伸长了脖子欲知其事。
“既然皇后殿下问及,那妾亦不好再瞒。”又俯了俯身子,南宫七子继而言,“此事还是由妾身边之宫女前来亲口言说方妥。”
闻人今夕随着南宫七子此话落下,目光方落于其身边的宫女身上。
方才来时,闻人今夕未留意南宫七子今日带了两个随从宫女。
一个于此前请安之时常见,然另一个却是个面生的。那宫女年纪不大,约莫十三四岁左右,静静跪坐于南宫七子一旁,倒未曾让旁人留意。
闻人今夕注视着那面生的宫女,只见其很快走至殿前,战战兢兢的跪下:“奴……奴婢参见……皇后殿下,愿……愿殿下万福。”
瞧着此宫女如此模样,闻人今夕倒觉不似个见过世面的。
因着小宫女连跪着皆颤抖,众人亦是打消了对其的顾虑。毕竟如此一个胆小如鼠之人,若非果真见了什么,亦不敢出现于此。
不过,南宫七子到底还是留着个心眼的。如今让宫女出面言说,他日若是追究得今日所言之事不实,南宫七子亦可言之为小宫女一人之错,继而脱身。
无论真与假,闻人今夕如今倒真愿听一听。
“既然南宫七子言之你撞见了何事,那你今日便与于坐诸位讲讲。”
皇后虽好奇此事,可终究未热衷,毕竟今日自己召见内命妇前来所为何事,皇后心中可未忘记。
若非南宫七子有意说起,皇后亦不愿多听,早早料理了太史良人一事最好。
皇后将话淡淡说完,闻人今夕便看向皇后,心中大抵可猜到皇后是抱着此二人争吵与自己无关,她只需将太史良人一事处理好便是的想法。
此虽闻人今夕一人猜想,然看皇后如今态度,闻人今夕倒不觉自己猜错。
看见皇后同意小宫女将话说出,南宫七子很快扭过头去,看着司空美人,得意一笑。
与此同时,青杏亦是将目光放于了殿下的小宫女身上,然其却是一言不发。
“将昨日之事与皇后殿下一一说明,你便可下去。”南宫七子对着小宫女说道。
于闻人今夕而言,此话言外之意便是——不说出实情,休想下去。
闻人今夕目光一直游走于殿内诸人身上,其中,她看见了青杏于南宫七子将话说完后便顺势垂下眼帘,不知思想何事。
将目光重新放回小宫女身上,闻人今夕不解,莫非此次南宫七子欲挑战位高权重的司空美人?
闻人今夕了解南宫七子,此人虽平日里蛮横无理,然却无何心计。如今之事,倒很似其作风。
然自开始,闻人今夕便猜到,小宫女今日所言之事或许会给司空美人造成麻烦,却不伤大雅,不会动及司空美人根本。
司空美人于内廷虽不久,然却算是根深蒂固,且其还有灵犀帝姬为庇佑。故而若欲动其根本,谈何容易?
“回……回皇后殿下,奴婢……奴婢昨日……”
尚未言说几句,小宫女便又吓得磕头,不敢再言。
过了许久,亦不见小宫女抬首回答。
皇后蹙眉,而东城七子却是冷然一笑:“妾倒以为是何事,不过是个不知好歹的宫女欲欺殿下罢了。”
听了东城七子所言,皇后面色骤然大变,方欲开口,便听一旁青杏言:“奴婢看昨夜皇后殿下亦是未休息好,既然无事,殿下便回内殿休息吧?”
皇后又是皱着眉,昨夜她确实未休息好,故而眉眼间皆带着一丝疲惫。
听青杏之言,皇后无奈的揉了揉眉间,余光扫向跪于殿下的小宫女。
因着皇后与东城七子等人皆开口,小宫女吓得似哭了。
“如此,众卿便谈谈太史良人之事。”
皇后本便无心管此事,如今正好可脱身。
“殿下,妾倒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不妨言听一番。”
于众人之中,闻人今夕竟公然与皇后之意背道而驰。
“闻人卿,你是欲……”
“如此,听一番倒亦无妨。”
皇后心中不悦,正言说着,却被青杏抢话。
瞪一眼青杏,皇后心有不悦。
“殿下,今日纵使众内命妇皆于席,然奴婢亦可断言询之无果。既然如此,倒不妨听听是何要事需南宫七子如此卖弄。”青杏于一旁小声与皇后言。
很快,皇后面色一改,微微点了点头,赞同了青杏所言。
第137章:帝妾争,事未定再起波澜(二)
“南宫卿,既然人是卿宫中之人,那卿便让其快快开口言说,本宫尚有事务于身。”
皇后话音方落,南宫七子便笑着应下,其面上仍是一副和善笑容,然目光扫向小宫女时,却闪过一丝凌厉。
闻人今夕好奇看着,将此一幕看于眼中。
“殿下言说极是,此宫女若是不开口,那便莫要打扰司空美人,毕竟美人管理宫务亦是繁忙。”
青杏此言隐约偏向司空美人,闻人今夕虽看不懂其意,然此举动却无疑让南宫七子心中愈发对司空美人不满。
青杏之言多数代表皇后之意,如今其偏向司空美人,自然是因小宫女支支吾吾不敢言说。
而小宫女之所以如此,便是因司空美人位高权重,无形压制。
南宫七子向来跋扈,岂看得惯一个宫女出身的帝妾如此蛮横?
“你可听见了皇后殿下之言?”南宫七子挑眉看着小宫女,“皇后殿下宫务繁忙,如今有闲空听你一个小小的宫女言说自然是你的福气,倘若还不言说,那便莫怪我……”
南宫七子很识大体的看了四周,未将话说完。
此言含沙射影的讽刺了司空美人的出身,众人亦皆听得出。
南宫七子可让小宫女至此,想来亦是其威逼或是利诱方如此。
至于小宫女接下来言说之事是否属实,闻人今夕不得而知。
不过可肯定之事,便是此宫女心中定是畏惧南宫七子的。此从方才闻人今夕无意间看见的南宫七子看小宫女的那一眼便可看出——着实令人心中一惊。
殿内气氛甚为微妙,女官们无一人敢出声,帝妾们亦是各怀心思的看着。
毕竟此事人人皆知是与司空美人有关,既与自己无关,那众人便无需关心,免得惹祸上身,只管看戏便好。
良久,小宫女战战兢兢的磕了几个头,口中还求道:“奴婢……奴婢知错了……”
闻人今夕与众人一般,看得心烦,期待着许久,最后却只等来小宫女如此一句,着实令人恼怒。
忽闻殿上皇后怒拍桌案,并大骂道:“好个放肆的贱婢!竟敢戏弄本宫。来人!将她给本宫拉下去乱棍打死!”
皇后的突然大怒令殿内诸人惶恐不安,小宫女更是连连磕头。
闻人今夕听着小宫女的磕头声与求饶声相伴,心中不免生出怜悯。
青杏原本微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淡淡的看了眼小宫女的动作:“如此不懂规矩,打死算了,免得扰了皇后殿下与在坐诸主之心。”
一听殿内无人为自己说话,小宫女便连忙喊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婢说,奴婢一定说……”
小宫女又连磕了几个头,方停顿了片刻。强压下心中恐惧,又带着哭腔说道:“奴婢……奴婢前日于长春宫时,遇见……遇见了太监、宫女互送香包之事。”
虽声音仍旧不高,说话亦不利索,然小宫女此次好歹将事情和盘托出。
“互送香包?”皇后疑惑。
香包为身份象征之物,皇城规定宫人不得擅自制作。然有些宫女却可得主子赏赐,能得一两个香包使用。
因香包之特殊,故而宫女、太监结为对食便以香包互送。
结为对食虽无明令禁止,然却是忌讳之事。即便抛开此事不提,便是私制香包一事便是大错。
看着小宫女颤抖着的身子,闻人今夕有些发愣,于内廷之中宫女、太监们以对食方式结为伴侣之事并非少见,抛开远的不提,她宫中不便有一个满月?
此为常见现象,虽是忌讳之事,然只要未被爆于明面之上,各宫帝妾亦是懒得去管。
可如今此事却清清楚楚的于皇后面前说起,若是无动于衷,只怕皇后会被传之料理宫务不当。
“那你可看清了那二人皆是何人?”青杏冷着脸,严肃的看着小宫女,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欲看清楚其每一个动作。
青杏做事沉着冷静且极赋心计,有时闻人今夕常于心中暗想,若是让此人当了皇后,那她此番一入宫便会落得一个粉身碎骨之下场!
如今小宫女被青杏之言给吓了一跳,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奴婢……奴婢因时常为七子办事,故而……故而恰巧识得二人。”
“哦?是何人?”皇后迫不及待问。
小宫女却是下意识的顿了顿,随后偷偷的望了一眼司空美人:“是……是司空美人身边的香冷,和……和微生少使身边……的入南小公公。”
众人一愣,宫女身份倒是可猜出,毕竟南宫七子一早便言及司空美人。
然待小宫女将太监身份说出以后,众人却是神色各异。
若此事为南宫七子预谋,那其中目的便是一石二鸟,绊倒皇后如今最头疼的司空美人与微生少使二人。
倘若此事为真,那二人之间无疑是一场腥风血雨!
且因着此事,司空美人兴许会亲手除掉自己的心腹!
毕竟自己与微生少使不和,而自己的心腹宫女又与微生少使身边的太监对食。如此,岂非何事皆可泄露?
闻人尚仪等一众女官皆一愣,微生少使更是脸色大变,司空美人更是狠狠地瞪了跪坐于一旁的香冷,后者则是低着头,不敢出声。
南宫七子因为早已知晓,故而此时亦是无何神情,只是悠闲品茶,余光时不时的扫向司空美人,一副看好戏模样。
闻人今夕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神色一一收入眼中,心中暗道,内廷果真是个是非之地。
皇后目光于小宫女身上扫了一眼,旋即落于司空美人身上,语气虽不屑,然却多了份得意:“此宫女所言之事,司空美人可曾知否?”
司空美人俯身,答道:“妾并不知晓。”
“哦?”皇后显然并不相信。
“殿下,此番不过是一个宫女的片面之词,殿下深明大义,又怎会只听其一人之言?”司空美人微微一笑,道,“且容妾询问一番,辫辫真假方是。”
此言一出,殿内便有女官随之响应。
皇后看了一眼青杏,后者点点头。
皇后虽不愿,一心只想置司空美人于死地而不给其翻身之机,然如今青杏亦是点头,她不得不应允。
第138章:帝妾争,事未定欲起波澜(三)
青杏做事向来得皇后信任,且圣太尊亦是时常告诫皇后,凡是需听青杏建议。
故而此事,自然不例外。
“殿下,倘若此宫女所言并非事实,那……岂非是冤了妾宫中的管事宫女?”
司空美人丝毫未提及微生少使身边的小太监,更未替其说情。
闻人今夕抓着帕子,静静的思索着。
显然于此事上,司空美人并未如闻人今夕此前所料想的一般慌张,而是泰然自若。
不仅如此,其似乎有意言之此为小宫女污蔑、南宫七子所指使,其目的便是为香冷开脱。
“如此,那殿下不妨听一听司空美人欲问及何事?”青杏说道。
听了其话,皇后点了点头,将目光移至小宫女身上。
青杏明里暗里偏向司空美人,而皇后却似乎更多的偏向南宫七子。此主仆二人一阴一阳之做法,着实令闻人今夕感叹。
此番,岂非是于司空美人与南宫七子二人之间增添干柴,让争执之火愈燃愈烈?
得了皇后应允,司空美人便回首凌厉的看着殿上跪着的小宫女,冷然问道:“我且问你,你身为永寿宫宫女,何故前往长春宫?且还如此恰巧的撞见了此一幕?”
小宫女顿了顿,低声答道:“奴婢是为七子给左行少使送东西。”
此言得到了南宫七子与左行少使二人的印证。
“左行少使居于咸福宫同道堂,你又怎会于长春宫撞见?”东城七子边抿着茶,边询问。
瞧她今日心情,倒似很好。
小宫女方又顿了顿,最后答道:“长春宫与咸福宫相通,而离永寿宫又最近,故而奴婢便挑了自长春宫往同道堂的路。”
小宫女此话句句在理,且毫无破绽。司空美人哑口无言,不再询问,而东城七子则是与南宫七子一同端起热茶细细品尝。
直至皇后看过来,南宫七子方悠闲放下茶杯,随后抿嘴冲皇后笑了笑:“事情究竟如何,皇后殿下的确不可只听此宫女一人之言。”
“哦?那以南宫卿之意,当如何?”皇后反问。
“依妾愚见,不如让司空美人身边的香冷与微生少使身边的入南小公公于殿上对质一番。如此,是黑是白,岂不一目了然?”南宫七子朝香冷看一眼,旋即低着头,对皇后轻言。
此话方落,闻人今夕便留意至跪坐于司空美人身后的香冷面色忽一变。
不过此事终究只是一瞬间发生之事,除闻人今夕外,倒也无几人再有所留意。
当目光移至司空美人面上时,闻人今夕却未发觉其有何不对。
便于闻人今夕打量着司空美人主仆二人时,皇后已然点头称喏,赞同了南宫七子方才所言。
旋即扭头,又对司空美人道:“南宫卿所言甚有道理,本宫不可只听一个宫女的片面之词,故而欲让二人上前回话,不知司空美人可有异议?”
内廷之中,何人敢忤逆皇后?即便自知此事于自己有害而无利,然司空美人终究是点头了。
俯了个身,低头应道:“殿下明鉴。”
于抬首之时,闻人今夕看出了其心中的一丝不安。
皇后不经意的得意一笑,旋即吩咐道:“青杏,去延禧宫宣入南觐见。香冷,你便先跪于殿前候着吧。”
青杏应喏,旋即起身往殿外走出。而香冷则是听令之后胆怯的看了眼司空美人,见后者无搭理之意,便默然走至殿前,跪下候着。
青杏走出大殿后,坤宁殿内便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众帝妾虽未敢出声,然女官们却是交头接耳。
她们时不时的打量着殿上的皇后,又时不时的窃笑起来。似乎此事于女官们眼中,是件甚为可笑之事。
皇后面对殿下的一片议论声甚为烦躁,然青杏不在,皇后亦不敢轻举妄动。
司空美人眸中带着一丝冷恨的目光落于正悠闲品茶的南宫七子身上,面上虽一言不发,然手中的帕子却是被其紧紧捏住,眼底恨意亦是不言而喻。
闻人今夕时不时以余光扫向殿内诸人,观察在坐内命妇之一举一动。忽然,她发现东城七子竟于他人未留意之时冷冷一笑。
此笑虽只是瞬间表现,然闻人今夕却是感至了一阵冰冷。似乎,东城七子正享受其中——一种看着他人相斗,而自己却独善其身的乐趣。
闻人今夕不禁打了个冷颤,内廷之中连人心亦是如此冰凉?
而南宫七子则是似未留意至司空美人正瞪着自己的目光,只是淡然等待着事情的继续。
闻人今夕大抵亦能猜到,其可将此事爆出,自然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一个阴谋的背后,不可能是无准备的开始。
世上不会有人傻到冒险去做一件自己未有把握之事,更何况此事还关乎其于宫中的名声与利益。
闻人今夕一直觉得南宫七子只是做事鲁莽了些,然其脑子却还是有的。
虽想不明了南宫七子此番做法究竟是何用意,亦不清楚其到底有何把握。
不过闻人今夕深知,于内廷之中如此番相互抓把柄之事不计其数,若不想被他人踩倒,那便唯有自己先踩倒他人!
如此恶斗,闻人今夕早已释放。
她知如今自己可做的,便是静静看着,看着鹬蚌相争,孰人得利?
如今闻人今夕是个局外人,她只需静静的看,其余的,皆无需其去做。
而微生少使却是于心中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便连面上之容皆带着一丝牵强,甚至连强颜欢笑皆伪装不出。
毕竟其与闻人今夕不同,此事与自己的宫人有关,微生少使是难逃干系的。
轻垂下眼眸,微生少使心中一紧,她从未料想至此事最后竟会牵连至自己。
虽不知此事究竟是真是假,不过看到南宫七子那般胸有成竹,微生少使心中直发慌。
如今开春不久,天气稍有余寒,然微生少使却是额头直冒冷汗。闻人今夕看着,着实不忍。
微生少使抬眸看向司空美人,如今自己亦只可将希望寄托于自己敌人身上。二人虽说不和,然如今她们终究成了一条船上之人,司空美人再如何厌自己,亦不会以其美人名誉玩笑。
南宫七子以为,只要司空美人可安然无恙,那自己便亦无事。
第139章:帝妾争,事未定欲起波澜(四)
殿内窸窸窣窣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女官们皆于一旁坐等笑话。于她们而言,无论事情如何,终究是内廷帝妾们之间的争斗。
女官亦是位列内命妇,孰人皆知同为内命妇,然女官却过得较帝妾舒坦。
尔虞我诈倒不敢言之并无,起码少了如今日这般的算计。
皇后假意咳嗽两声,众人便低着头,殿内瞬间寂静,气氛异常压抑。
香冷跪于殿前,未敢抬首,只是余光时不时的看向司空美人。
等待的时间终究是漫长的,闻人今夕亦是等得烦躁,如今亦是辰末巳初,往常如此时候帝妾们皆请安各自回宫了。
可如今,太史良人一事未谈及,反倒将时间浪费至了宫人们对食之事上。
不过闻人今夕万般庆幸,去了许久的青杏终于再次出现于坤宁殿上。
跪下行礼,青杏回报:“殿下,入南已于殿外等候。”
其神情漠然,未有一丝悲喜。闻人今夕感叹,不愧是皇后身边的陪嫁宫女,便是较其他宫女皆要沉稳。
且,青杏还出身医毒世家。
“宣他进来。”皇后威严之声中带着一丝疲惫,大抵是因坐了一个时辰,方才亦是等得无趣之故。
不过此事终究是要彻查的,即便不为了打压司空美人与微生少使二人,皇后亦是不得不彻查,以堵悠悠之口,否则宫中便会有人言之自己处事不公。
青杏站起了身,旋即走至皇后身边,对着殿外高声喊道:“宣——”
随后,一个身着青色太监服,长相清秀,年纪不大的小太监低着头疾步走了进来。
入南此番并不知晓皇后宣他所为何事,见了殿内诸多内命妇于此亦是窥觑几眼,便跪下:“奴下见过皇后殿下,愿殿下千年鸿福。”
于抬首之际看见了香冷,入南着实吓了一跳。不过此番其亦不敢多有表现,很快便掩饰了下来。
众人目光皆落于了跪于殿前的两个宫人身上,静静的等着此二人有何话可说。
“入南,知道本宫今日宣你来所为何事否?”皇后挑眉问道。
入南低着头,余光窥觑了一旁的香冷数次,心中有所了然亦有所心悸。
“回……回殿下之话,奴下……奴下愚钝,不知……殿下此番召见为的何事。”入南将头磕于地上,一刻皆未敢抬起,眼睛亦是紧闭着。
皇后冷哼一声,瞪了入南一眼,正欲怒斥,便听得青杏询问:“今日皇后殿下听闻宫中多有宫女、太监私下结成对食之事,不知入南小公公可曾听闻否?”
此刻殿下之二人依旧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因不明白青杏所言是何意思,亦不知此事与自己到底有何牵连,故而只可一言不发,静静的跪着,小心的喘息。
听不到任何回答的声音,皇后有一丝的不悦,严声斥责道:“何故不回殿上之话?”
原本太史良人之事便足够让其心烦,如今再出此事,以皇后之品性,自然是要爆些脾气的。
“殿下……”入南战战兢兢的开口,然最后却是一句话皆说不出。
闻人今夕看着,觉得此人如此胆子,亦不似个敢公然扰乱宫规的。可南宫七子身边的小宫女却一口咬定其与香冷之间存有内情,确实令人不解。
一旁的香冷倒是沉的住气,未有一丝的慌乱:“奴婢不知皇后殿下此番是何意,还请殿下明示。”
到底是司空美人身边的近侍婢女,其处事之冷静确实令人佩服,亦无怪司空美人会如此器重。
与一旁的入南相比,倒少了几分怯弱。
“不明白?好,那本宫便让你明白。”皇后板着脸,一副厌弃模样,“今日有人于坤宁殿上告发你与入南的私情,此事你总该明白吧?”
皇后丝毫未掩饰,直接明了的便将话道明,未有给殿下二人任何面子。
而话题亦终究是回至了殿上诸人皆关心的事情上,众人皆等着看此场好戏的上演,为自己找寻些乐子。
南宫七子轻挑眉头,朝着故作镇定的司空美人看了一眼,此番算是挑衅。
倘若此次司空美人输了,虽不至于身败名裂如此下场,然却于其而言,会成为内廷之人茶前饭后议论的话资。
皇城便是如此,你辉煌,人人奉承。你陨落,人人落井下石。
“殿下,此事不知为何人讹传,望殿下明鉴。”香冷落落大方,未有一丝慌张。
将话说完,便又给皇后磕了个头。
青杏索性看向入南,冷然问道:“入南小公公亦是如此以为?”
一种无形的压力压于入南身上,不知如何是好,其紧张得更是不知如何回答,却也只是硬着头皮说道:“绝……绝无此事。”
语气无香冷那般坚定,只有怯弱,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二人不同的反应,倒让诸人疑惑不解。香冷之态,明显否认此事为真。然入南之状,却又不得不让怀疑。
闻人今夕于殿上一旁默默的观察着,心中算是明白了几分,但亦不可说破。
端起茶案上的热茶,又悠悠的泯了一口,继而观看事情的发展。
余光无意间的掠过,却捕捉至了南宫七子眼底的那一抹若隐若现的得意之色。
看来,南宫七子于此次对抗,胜券在握了。
“此事南宫七子如何看?”目光放于南宫七子身上,青杏缓缓开口。
其言外之意便是,此事当事之二人皆一一否定,而事情又是你南宫七子所挑起,如今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
听闻青杏与自己言,南宫七子便俯了个身,旋即抬首看向司空美人,最后又低着头对殿上说道:“妾以为,如此询问亦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南宫七子无确凿证据,便莫要搬弄是非,扰乱宫闱!”司空美人义正言辞,然眼睛却未看南宫七子一眼。
于司空美人而言,南宫七子此番无非是欲讨好皇后,方如此无事寻事罢了。
宫中何人不知,如今皇后最看不惯的便是司空美人与微生少使,此事一石二鸟,无论事情如何,皆可让司空美人与微生少使成为他人言论之焦点
南宫七子淡淡一笑,道:“美人,证据是要寻的,而非是以言的。”
第140章:帝妾争,事未定欲起波澜(五)
南宫七子此言胸有成竹,似胜券在握。而司空美人却是面色一变,心中隐隐不安。
虽知南宫七子此番只是无事寻事,然司空美人却心知,其是有备而来。
今日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倘若于事无果,岂非白费心机?
“依南宫七子之见,应当如何?”青杏代皇后询问。
“既无证据,七子便莫要搬弄是非,皇后殿下日理万机,如何还有时间陪七子游戏?”
司空美人转而波澜不惊,她可不相信南宫七子有何证据,此番不过是其空穴来风,从中作梗罢了。
因着此事确无证据,方才还有所得意的皇后如今亦是换了张严肃之脸。
“殿下,方才妾宫中的宫女已然说明,香冷与入南之间互送香包。如今只需查查二人身上物件,不便明了此事究竟是妾搬弄是非,还是……司空美人有意隐瞒。”
南宫七子前几句为请示皇后,而后一句却是对着司空美人说的,用意何在,众人皆知。
此番可是一次打击司空美人的机会,南宫七子是绝不会错过的。空穴来风之事她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故而对此事,她深信不疑。
既然南宫七子皆如此开口了,皇后亦是觉得并无道理,寻思了片刻,便对殿下宫人吩咐道:“搜身。”
南宫七子皆提供了办法,如今试试亦未尝不可。且看青杏,其亦无何反对。
皇后话音方落,殿下便有宫女、太监走了上前,将跪于殿前的入南与香冷二人拉了出去,未有丝毫的迟疑,一连串的动作甚为流利。
或许此时亦唯有闻人今夕一人留意至了入南于起身被带下之时,身子有些发颤。
眨了眨眼睛,闻人今夕瞬间明白了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
宫人们下去,皇后便言:“料理了此事诸卿便各自回去吧,太史良人之事改日再议。”
今日耗神颇多,众人亦是劳累,如今听闻可得回去,众人亦是无心在意此事。
过了一会儿,便有宫女上前回话:“殿下,奴婢们已搜身完毕。”
皇后睁开方才微闭起的双眼,漫不经心问道:“可曾搜到什么?”
此亦是众人所关心之重点,尤其是司空美人与南宫七子二人。
南宫七子便等着搜查出那所谓的证据香包,而司空美人则是等着此番搜身一无所获。
宫女将手中两个香包呈上,低着头回道:“于二人身上搜得香包两枚,请殿下过目。”
看见被呈于殿前的两个香包,众内命妇皆坐不住了,对此事又有了兴趣,南宫七子更是松了口气。
此前不确定之事如今有了证据,那此事便已坐实,绝非空穴来风。
女官们本身并不关心宫人们私下结成对食之事,毕竟宫人与内命妇不同可有家有室,于宫中寻得一个可相伴之人亦是可谅解。
她们如今等着看戏的,无非是帝妾们之间的争斗。
南宫七子笑容愈发甜美,而司空美人则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倒也依旧波澜不惊。
“青杏,将香包呈上来,给本宫看看。”皇后看了司空美人与南宫七子二人一眼,旋即将目光放于殿前的两个香包之上。
青杏走至殿下,拿过呈于殿前的两个香包,随后转身回至皇后身旁,微俯下身子,呈于皇后面前。
皇后拿过香包,看了一眼,旋即将其扔至一旁:“来人,将二人带至殿来。”
宫女很快下去,旋即入南与香冷二人入殿。
重新跪于殿前,香冷依旧未看到一丝惊慌,而入南却是战战兢兢。
将两个香包举起,皇后一本正经询问二人:“本宫问尔等,此为何故?”
那是两个一蓝一粉的香包,上无何特殊图案,只有些花纹。
入南小心翼翼地抬首,当看到了香包之时即刻磕头。
香冷则是至始至终未敢抬首。
皇后轻挑眉头看着两个香包,以鼻嗅了嗅,亦只嗅得一股花香,闻着甚是舒服。
看向司空美人,给其看一眼,问:“司空美人可识得此物否?”
证物已然摆于面前,便等着验证真伪了。
“此为妾赏与香冷。”司空美人回答。
“哦?一次赏赐两枚?”皇后显然不信。
“香冷伺候妾甚是尽心,妾多赏赐几枚……可有何不妥?”司空美人笑颜应道。
皇后闻言,将香包掷于一旁,恰好落于青杏面前。后者拾起,反复拿捏,欲看其中是否另有玄机。
“既然此物为司空美人赏赐与香冷,那如今又为何有一枚出现于入南小公公身上?”青杏看着殿下,问道。
被点至了名字,入南又是稍抬首:“奴下……奴下……”
依旧是言说不出一句,额上却已然冒出了颗颗汗珠。
入南未料到,香包终有一日会被人察觉。
“青杏问话,便如本宫,你如何不答?”皇后厉声道。
“此物是……是……”见了皇后发怒,入南亦是胆战心惊,细声说了几个字,话音便慢慢落下,最后竟听不到任何回话。
皇后可无闲情雅致等待,转而又看向了微生少使:“此人终究是你宫里的,香包之事你可清楚?”
既然问司空美人无用,那便直接问微生少使。后者方位列内命妇,量其亦无胆量于自己面前投机取巧。
皇后话问完,青杏便顺势将香包扔回殿上。
微生少使俯了个身,看了眼香包,旋即唯唯诺诺回答:“回皇后殿下之言,妾并不知晓。”
见问及二人皆得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皇后旋即又是重重呼了口气:“依本宫看,此事无需再追究,香冷将司空美人赏赐之香包私下送与入南结成对食,此为扰乱宫规,处罚便是!”
听到皇后下了处置令,入南慌忙抬首,又连连磕首求饶:“皇后殿下饶命,皇后殿下饶命啊!”
而香冷却是静静的跪于殿下,无一丝惊慌。面临如此危乱,却可如此镇定,香冷表现着实令闻人今夕心生敬佩。
“此事尚有疑义,殿下怎可以两枚香包便定了二人之罪?”司空美人开口,似说情。
“司空美人便莫要为二人袒护,本宫自有定夺。”皇后直接无视司空美人。
殿外走上几个太监,拎起二人便往外走,便于此时,殿内却响起一阻止声音。
第141章:帝妾争,事未定欲起波澜(六)
闻人今夕闻言,第一反应便是觉得声音与自己甚近。当循声回首时,却发现出面阻拦之人竟是满月!
“满月!”小声呵叱,同时以手扯了扯其衣袖。
看到了是满月阻拦,皇后愈发不悦:“如何?看来闻人七子身边的宫女是有话欲言?”
因满月的开口阻拦太监们将入南二人带下去,其成功引起了殿内诸人注意。
闻人今夕更是惊慌失措,连扯满月衣袖。
可后者却似完全未察觉。
“奴婢不知皇后殿下欲如何处置此二人?”满月问道,其语气甚似质问。
虽与自己无关,然却吓坏了殿内众人。
闻人尚仪更是为闻人今夕捏了一把汗,此丫头不是于害自己主子?
“扰乱宫规之罪自然是杖毙。”皇后趾高气扬。
“既然如此,那奴婢与慈宁宫入淮之事亦算是扰乱宫规,不如皇后一并将奴婢二人廷杖。”
满月的傲慢无礼让闻人今夕大为恼火,其不断小声劝说满月,又不时看向殿上的皇后。
满月今日是疯了?此事宫内之人知晓便罢,何故明摆出来?
闻人今夕心急如焚,今日之事本与自己无关,满月竟于此时节外生枝,将祸事引至自己身上!
“你当本宫不敢吗?”皇后厉声呵斥,同时怒气冲冲。
皇后发怒,众人连忙磕下头,却唯有满月一人不磕。
“奴婢并无此意,只是……”满月看向入南,又一本正经道,“只是觉得皇后殿下此番处置过于严重。”
被一个宫女如此反驳,皇后气急败坏,连连拍案:“来人!将这个贱婢给本宫拉下去杖毙!”
最先被吓的并非满月,而是闻人今夕。其连忙抬首,可太监们很快将满月带下。
“殿下,妾教导宫女无方为妾之过,望殿下轻饶满月。”闻人今夕慌忙求情。
可于事无果,皇后未有动容:“放心,本宫会料理你的。”
处置令一下,殿外便传来满月的凄凌声与板子打于臀部之声。
因宫殿大门敞开着,众人皆目睹了满月廷杖之状。
“满月……”闻人今夕急得于皇后与满月二人之间相看,“殿下,满月无意冲撞殿下,望殿下轻饶她吧。”
闻人今夕向皇后磕着头,眼泪亦是不禁流下。
然,皇后依旧未动容。
当板子响了十下时,坤宁宫外终于传来了一声唱报:“千岁到——”
便是此声,让闻人今夕仿佛看到了希望,她抬首看向殿外。
此时皇后于殿上一怔:“那个老匹夫……如何来了?”
显然,皇后多少有所畏惧钟离北望。
“殿下莫慌,您可是皇后。”青杏于一旁点醒。
钟离北望带着入淮不急不缓而来,当看到被杖打得奄奄一息的满月,入淮心中一惊,匆忙上前,却被钟离北望一把拦下。
目光炯炯的看了入淮一眼,旋即令太监们停下,此时满月已然昏死。
入淮亦是心急如焚,然钟离北望方才一个眼神,却令其不敢再上前。
入了殿,钟离北望立刻笑容满面:“不知今日殿下何故如此动气?竟要置一个小宫女于死地?”
未有请安,未有跪下,此便是钟离北望。
“本宫欲处罚私下结成对食、扰乱宫规之人,而此贱婢却严加阻拦,本宫廷杖其,有何过错?”皇后说道。
“此事皇城之中有几人不为?依奴下看,亦非大事,不如处罚了扰乱之人,而放了那丫头……可否?”钟离北望笑言。
如今众人皆看出,钟离北望此番是替满月说情。至于原因,亦是众人皆知。
入淮与满月二人之事知晓之人不少,然却并无何人敢有意提起。
“若是本宫不应允呢?”皇后怒目而视。
“那殿下便是不与奴下面子了。”钟离北望话语方落,皇后便立马下令再次杖打满月。
入淮一听殿外的板子声,即刻慌了神,连忙抓着钟离北望衣袖,而后者却依旧面不改色。
“本宫身为内廷正位,料理内廷之人,难道还打不得一个内廷宫女?”
见钟离北望未有阻拦,皇后愈发得意。
钟离北望笑笑不言,点了点头,方轻声道:“被打之人确是内廷之人,可……打人之人却是我内务府之人呐。”
钟离北望最后一句说完,便变了颜色,转身挥动了衣袖,旋即十几个太监便冲入庭院,将执行廷杖的太监打倒。
“你欲造反吗!”皇后慌了神,立马朝青杏靠近。
“咱家……只是欲挽救一条性命,皇后殿下何故诋毁咱家为造反?”钟离北望面露为难,可私底下却是得意一笑。
“你……你!”皇后又惊又慌,看向青杏,见后者未出一言,自己心中愈加发虚。
入淮拉着钟离北望衣角,小声道:“千岁……”
话未表明,钟离北望亦明了,点了点头,轻声道:“去吧。”
随后又面对着皇后。
青杏见皇后无法控制局面,而女官与帝妾们又是于下窃窃私语,便笑着开口问道:“既然千岁此番前来,不知该如何料理扰乱宫规之事?”
钟离北望本无心管此事,无非是看于入淮苦苦哀求的份上方赶来营救罢了。
笑了笑,应道:“此事还是交与皇后殿下料理。”
旋即躯了一躬,带着众人离开,留下入淮。
今日之事算是一场闹剧,因钟离北望之介入,最后皇后下令将香冷发配至浣衣局,而入南则是杖则责二十,发配至北五所。
夜里,北五所内一个黑影闪过,正躺于厢房内的入南一惊,旋即回首,便见一兽面人身之人站于自己床榻前。
入南又是大惊,连忙从床上连滚带爬跪至地上:“主……主人。”
带着兽面之黑衣人顺势坐于身旁的桌案之上,双手紧抱,仰首屋檐。
入南此番似知其所为何意,故而连忙说道:“奴下……奴下因怕信鸟传信易被他人知晓,故而想至了以香包代替,可孰知……孰知……”
说着又连忙磕首:“请主人赐奴下一死!”
黑衣人自腰间抽出一把利剑,于昏暗之中,闪闪而动,寒气逼人。
“我不希望……这剑上,沾着自己人的血。”旋即一声龙吟,利剑收入鞘中,黑衣人起身,往窗外纵身一跃,扎入黑夜之中。
良久,入南方坐起身子,松了口气。
第142章:帝妾争,事未定欲起波澜(七)
长安阁内,因钟离北望允许,闻人今夕亦无异议,入淮便暂居长安阁。
宫人滞留别宫之事本是触犯宫规,奈何宫规为人定,亦由人破。
满月因受了廷杖,如今敷了药便于入淮面前哭哭啼啼:“都怪你,都怪你!”
入淮一脸无辜,如何此事便怪于自己?他可是何事皆未做。
不过满月无理取闹亦非一日两日之事,入淮便也可理解:“好了好了,莫要取闹了,好生休息吧。明日,我给你带参汤燕窝。”
参汤燕窝此些补品连位分低的帝妾皆得不到,一个太监可得到,除了仰仗钟离北望,亦寻不出个所以然来。
“谁要你的参汤燕窝!”满月一用力,便将入淮推下床榻,“如今我被廷杖,皇城之中人尽皆知,我还有何脸面于宫中待着?”
说着便以床榻前的药罐砸向入淮,后者转身躲了过去,可药罐却被砸得粉碎。
此时闻人今夕听见屋内有动静,便带着朝霞入了内。
见入淮躺于地上,满月则于床榻前无理取闹,闻人今夕本欲生气,可回想今日满月亦是当着如此多人之面受了杖刑,心中便又不忍。
劝说了两句,闻人今夕便让入淮出了屋。
“入淮公公,今日满月那丫头受了杖刑本便失了颜面,如今有些脾气亦是情有可原,望公公莫要见怪才是。”
三人一同走于廊道上,闻人今夕还不忘为满月说句好话。
“奴下怎敢?那丫头无理取闹亦非头次,奴下早已习惯。”入淮唯唯诺诺,同时笑逐颜开,丝毫未有在意。
“今日我还需好好犒赏公公,若非公公与钟离千岁及时赶到,满月那丫头可就……”
“七子说的哪里话,此番亦是若言前来告知,奴下方求得千岁前去营救。”
闻人今夕稍稍回首,心中纳闷:“若言?”
入淮又是笑言:“兴许七子还不知,那若言便是东城七子身边的近侍宫女。”
闻人今夕心中微微诧异,可很快便又恢复,看来此番打听收获不小。
转而笑道:“满月平日里虽天不怕地不怕,可其终究是在意脸面的。如今当众受了杖刑……”
“七子放心,此事奴下定会料理妥当,绝不会泄露一丝消息出去。”入淮信誓旦旦。
闻人今夕微微点头,入淮的本事,她还是相信的。
回至自己房内,闻人今夕坐于床榻前,由朝霞为其洗足,心中想着方才入淮所言。
以入淮之言,此事为东城七子身边的若言前去慈宁宫报信方救得满月一命。
可其又为何如此做?
满月与入淮的关系想必内廷无人不知,然即便如此,若言亦无何理由前去报信不是?
思索片刻,闻人今夕晃晃脑袋,既想不明,那便不想。
“七子,奴婢下去了。”
为闻人今夕擦干脚,朝霞便端着水盆出去。
一股药香弥漫于坤宁殿内,闻着甚是清新,然却平白无故的多了几分苦涩。
青杏端来汤药,呈于皇后面前。
后者瞥了一眼,扭头不看:“拿走,本宫不喝。”
前些日子皇后感染风寒方好,近日又因宫务繁忙,身子便愈发不适。
青杏将药碗放下,婉言劝道:“殿下还是喝吧,不喝身子怎会好?”
旋即又端起,拿汤匙搅动药碗。
“本宫想想便生气!”皇后侧过身子看着青杏,“那钟离北望,他到底有何能耐?本宫乃一国之母,他一个内官,一个内官……”
皇后气得说不出话,转身便又侧躺回去。
青杏亦是无奈,只得又将药碗放下。
“殿下生气亦是无用,如今圣太尊那边对其亦无管教之意,殿下……便忍忍吧。”青杏开口劝说。
“本宫真不明白,姑祖母到底是如何思想?她竟让一个内官……让一个内官于宫中横行霸道!”皇后开口无阻拦。
“殿下小声方是,倘若让圣太尊知晓了,那……”青杏不敢再言。
兴许是皇后觉得青杏此言在理,因而鼻子一哼,又背对着青杏。
良久,便又见皇后紧抱双臂,抱怨:“今日真是晦气,本宫方下令处置那丫头,钟离北望便来得如此及时。”
满月于皇后眼中本无何大碍,若非今日其于殿堂之上公然与自己作对,皇后亦不会下令廷杖。
可廷杖便亦算了,那钟离北望却偏偏于此来给自己下马威,果真是气煞人!
“若非有人传信,钟离北望怎会来得如此凑巧?”青杏坐直了身子,轻声说道。
皇后眼睛动了动,旋即起身,看着青杏,似思索,一言不发。
良久,开口问道:“今日你可留意到了何人走出坤宁宫?”
青杏摇摇头:“奴婢并未留意。”
然不管如何,二人已然明了今日之事定是有人暗中传信。
次日清晨醒来,闻人今夕前去看望满月,听后者言,为了不让他人说闲话,今日一早入淮便回慈宁宫去了。
“好些了否?”闻人今夕坐于满月床榻前,关心问道。
“好是好多了,可……可是……”满月面露委屈。
让朝霞将膏药皆放下,闻人今夕方又说道:“安心吧,昨日廷杖之事入淮说了不会将之传出去的。”
与朝霞一同配制膏药,闻人今夕便又听满月满意一笑:“这个入淮,倒还算有点用处。”
让朝霞为满月敷药,闻人今夕便又说道:“经过此事,你可知错处了否?”
此番若非钟离北望及时赶到,只怕闻人今夕再也见不到这个口无遮拦的丫头了。
满月讪讪一笑,许久方道:“奴婢只是同情入南二人,那入南可是入淮的小兄弟,奴婢……奴婢总不可看着其被皇后打死吧?”
入南与入淮相识?
此番引起了闻人今夕注意。
不过皇城之中的太监、宫女们有所交集亦是情有可原,便如女官与帝妾,皆是私底下有所交情的。
只是,闻人今夕却隐约觉得其中有何不对。
入淮与入南相识,而满月却又是为着入南而得罪皇后,最后竟又是若言前去报信。
种种一切虽看似并无关联,然闻人今夕却觉得何处有所怪异,可又言说不上来。
与满月未有再言,闻人今夕便嘱咐其好生休息,随后便带着朝霞离开了。
第143章:帝妾争,事未定欲起波澜(八)
闻人今夕与朝霞一同走着,看着廊道转角,便忆起了与皇帝的第一次见面。
想想自己如今入宫亦快一年,然自己却一无所获。
母亲之事止步不前,未有丝毫进展,而内廷中局势甚为混乱,自己亦是如履薄冰。
叹了口气,闻人今夕抬首,望着走廊之檐,无意间想起了慈宁宫内的鸟笼。
回首,便问低着头跟随着自己的朝霞:“你可知识得微生少使身边的入南否?”
闻言,朝霞抬首,旋即又低着头回答:“奴婢并不识得此人。”
皇城之中上千的宫女、太监,不识得亦是情有可原。
“那你去帮我打听打听吧。”闻人今夕又对朝霞说道。
后者抬头,一脸为难。
“如何?”闻人今夕蹙眉。
“奴婢……奴婢于宫中识得之人不多,因而打听起来怕是需要时日。”朝霞有些胆怯。
此事闻人今夕曾听满月说起过,朝霞与符斜二人于宫中皆无何人脉。
“无妨,慢慢打听,我不急于此事。”闻人今夕笑了笑。
后者方勉强应喏。
方路过长安阁宫门,便看见一个小太监前来汇报,言是尚仪局的尚仪来了。
“尚仪大人?”闻人今夕虽惊喜,然却很快命小太监请闻人尚仪入内。
给闻人今夕请了个安,闻人尚仪便与闻人今夕二人一同漫步往内屋走。
“尚仪大人今日有空前来长安阁一坐,我自然是要好生招待大人的。”闻人今夕边走着,边说道。
“七子入宫快一年,下官本是要去探望七子,奈何尚仪局事务繁忙,因而不得何空。”闻人尚仪讪讪而答。
尚仪局事务繁多,此事闻人今夕是知晓的,且其亦非情愿闻人尚仪多有往来,免得日后出了事,连累了这个于皇城之中努力了半辈子的女人。
走入内室,闻人今夕与闻人尚仪对面而坐,朝霞则出去备热茶。
“尚仪大人今日前来,想必是有何见教?”闻人今夕问道。
“果真何事皆瞒不过七子。”闻人尚仪笑笑,环顾四周,见无人,方又小声说道,“昨日七子身边的宫女做事着实欠考虑,公然忤逆皇后乃是死罪。”
闻人今夕知道,此番闻人尚仪多数是为着昨日满月之事而来。
“我已数落了她。”闻人今夕回应。
“七子可得多加言教那丫头,如今众人皆知,微生少使与司空美人乃是皇后眼中钉,昨日处置二人宫中宫人亦是出气。七子本身便因侍寝之事惹得皇后不悦,近些时日虽未被皇后所留意,然昨日那丫头却……”
“此事我定会牢记尚仪大人教诲,昨日确为我疏忽了,日后我不会让此事再发生。”
闻人今夕向闻人尚仪保证,不仅仅是保证,闻人今夕还于心中真心希冀着昨日之事莫要再发生第二次。
孰人皆知,昨日当闻人今夕看到满月开口冲撞皇后之时,心中是如此的惊讶,她皆恨不得将满月的嘴撕下,让她莫再言。
“陛下与皇后本无何感情,侍寝之事皇后亦是未多有在意,不过前些日子其无人可留意方寻七子的不是,如今那微生少使方一受宠便目无皇后,后者自然不会放过她。”
闻人今夕点点头,此事她知晓。
“而那司空美人因有灵犀帝姬傍身,且又得皇太后信任,皇后亦是看其不顺眼。帝妾之间的矛盾,分分钟便可恶化波及众人。如今七子得以清净些时日,切莫要因一个宫女而自毁前程才是。”
闻人尚仪的细心劝说,闻人今夕皆一一听下,不过其言外之意,闻人今夕却是下不了决心。
“尚仪大人之言我记下了,今日大人前来,需品一品朝霞的茶艺,那丫头煮的茶甚为清香。”闻人今夕笑言。
“下官之言,七子怎就……”
很快朝霞便端着热茶入内,笑盈盈的与二人奉上。
见有人上前,闻人尚仪亦未再言,且她如今亦是不知如何言说。
闻人尚仪以为闻人今夕听不明其言外之意,然其却不明白闻人今夕此番是有意听不明了。
“尚仪大人快尝尝长安阁的清茶,看看朝霞的手艺是否如我方才所言。”闻人今夕亲自为闻人尚仪端上热茶。
后者惶恐,连忙接过言谢:“多谢七子厚待,下官着实惶恐。”
轻轻抿了一口,一股茶香瞬间弥漫开来,闻人尚仪顿时心旷神怡:“果真好茶!”
闻人尚仪对朝霞所煮之茶赞不绝口。
“我如何说来着,尚仪大人品了便知其茶之香宫中无几处之茶可与之相比。”闻人今夕莞尔一笑,旋即端起茶杯。
二人边品边道,倒忘却了方才的话题。
一茶品尽,闻人今夕便又问及了太史良人一事:“尚仪大人于宫中可曾听闻太史良人一事否?”
闻人尚仪于皇城多年,莫言人脉,便是消息亦是灵通。
如今闻人今夕难以打听之事不如前来询问询问。
将品尽的茶杯轻轻放下,闻人尚仪便轻声说道:“此事我已听闻。”
微微点了点头,又无奈的叹息一声。
闻人今夕见状,笑言:“尚仪大人何故如此叹息?”
说着,便亲自为其倒上了一杯热茶。
“皇城便如广阔无垠的大海,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汹涌,稍有不慎,便会卷入其中。”闻人尚仪此话似暗喻。
闻人今夕心中亦是明了。
“尚仪大人可曾听闻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之中有一人假孕之事否?”闻人今夕又问道。
“此事下官倒是有所耳闻,不过如今太史良人已坐实,而那安阳长使于皇太后跟前养着,想来亦不会为假。”闻人尚仪漫不经心而言。
“何以见得?”闻人今夕问及。
闻人尚仪端起热茶又细细抿了一口,旋即答道:“自安阳长使有孕至今,我曾多次前往慈宁宫与钟离千岁言报内务府之事,亦曾多次遇见安阳长使,皆不见其有何不对。”
“想来此事不过空穴来风。”闻人今夕笑笑,皇城中的消息果真是无何依据。
“想来亦是,毕竟此事传得亦是奇哉怪也,好端端的一夜之间竟传遍了整个皇城。”
“什么?”
闻人尚仪无意之间的一话,却引起了闻人今夕的注意。
第144章:帝妾争,事未定欲起波澜(九)
马车于皇城走道之上不急不缓朝寿康宫而去,闻人今夕与朝霞静坐于车内,二人一路上皆未有言。
方才闻人尚仪离开长安阁前言说了宫中假孕消息传播之事,此事着实令人费解。
不过此亦无非是有心之人的用心之举罢了,其目的应是陷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二人于泥沼。
此番前去寿康宫,闻人今夕并未是为着此事而去,而是为着太史良人险些小产一事而去。
方才闻人尚仪曾提及,若有涉及香料之事不妨前去寿康宫与良国先夫人讨教讨教,此人毕竟是个深懂医术与香道的。
即便寻不出个所以然来,亦权当是给良国先夫人请安了。
宫女通报一声,旋即迎闻人今夕与朝霞二人入殿。
踏入寿康殿,见良国先夫人正于殿内调着满案的香料。
见闻人今夕二人入内,良国先夫人虽未停下手中之事,然却笑言道:“多日不见,七子近日可还安否?”
闻人今夕笑魇迎上,与朝霞一同跪下,旋即请安:“妾叩请先夫人万安,承蒙先夫人关怀,妾一切安好。”
良国先夫人笑笑,旋即吩咐道:“暮云,快与七子拿叠席过来。”
一听此二字,闻人今夕登时抬首朝殿门处看去,果真看见了暮云!
闻人今夕心中一惊,竟不知暮云被安置至了寿康宫。
不动声色的坐于暮云拿来的叠席之上,闻人今夕未开口询问良国先夫人。
待暮云走后,方开口:“多日不见先夫人,倒不知先夫人换了近侍宫女。”
此前闻人今夕前来时,于良国先夫人跟前伺候的为一年长宫女。如今却换了人,且那人还是自己曾经身边的暮云。
“前些时日内务府调派过来的,人虽不爱说话,却是个肯做事的。”良国先夫人未看闻人今夕,只是应了一句。
闻人今夕点点头,不再多问。不过其心中好奇,暮云已被钟离北望调离长安阁许久,如何于前些时日方调派过来?
看着良国先夫人桌案上摆得满满的香料盒子,闻人今夕道:“先夫人果真是爱香之人,妾倒需向先夫人好好讨教一番方是。”
闻人今夕拿起一盒香料于鼻翼轻闻,旋即放下。
良国先夫人不知从何处呈来了几个香包:“香料与香包老身皆爱。来,七子瞧瞧老身这香包如何?”
闻人今夕拿过一只,放于鼻尖轻嗅,随后笑道:“甚香。”
良国先夫人未回应,继而调着香。
闻人今夕不忍打扰良国先夫人,因而于一旁静静看着。无趣之时留意至了香包之中的一个针线最为精巧的,拿起闻了闻,是梅花之清香。
打量了一番,又觉此香包甚为眼熟,似于何处见过。
“暮云,将香料皆拿下去。”
不知沉思多久,闻人今夕方听闻良国先夫人吩咐暮云,旋即回神。
暮云将香料皆一一收好,仅留下良国先夫人面前的两盒,随即退下。
“七子似甚喜此香包?”良国先夫人终看了闻人今夕一眼。
闻人今夕笑笑,不语。
“此香包乃是老身于御花园花丛之中拾得,当时老身觉得其无损坏之迹,方捡拾回来。”良国先夫人解释。
闻人今夕抬首,目视良国先夫人,疑惑:“御花园?”
忽然脑海之中忆起了那日皇后邀众人前往御花园之景象,亦是忆起了太史良人与自己言谈时之景。
脑中思绪不断复现,忽然闻人今夕一激灵,忆起了太史良人那日之穿着——其于皇后赏花宴之日便随身佩戴着此香包!
闻人今夕又不禁将香包拿起细闻,其香虽清,却带着一阵浓郁之香。一清一浓之间,竟让此香包香气甚为独特。
“七子可莫要多闻此香,如若不然,七子昏迷于寿康宫,老身可于陛下面前百口莫辩。”良国先夫人似玩笑。
然闻人今夕却是当了真:“昏迷?”
其很快忆起了太史良人昏迷之事。
“此香包之内虽为梅花,然其中却是掺着曼陀罗花。曼陀罗全草皆毒,其花毒性虽小,然闻多亦如毒药。如此香包,若是常佩于身上,日后便见其毒效。”
良国先夫人此话令闻人今夕脸色大变,常佩会见毒?那太史良人那日……
“梅花清香,曼陀罗浓郁,二者一合虽弥补各自不足,然其却如毒药。”
正于闻人今夕沉思之时,良国先夫人又开口。
“那……若是有孕之人常佩……会如何?”闻人今夕小心询问。
“常佩自然会对胎儿不适。”良国先夫人肯定回答。
闻人今夕一愣,如此,此香包岂非是害了太史良人之物证?
“如七子这般妙龄之人爱香亦是情理之中,然花可非随意搭配,弄不好便成了毒香。”良国先夫人叹息,“我猜那香包之人定是知晓了此物有毒,方遗弃御花园之花丛中。”
对于良国先夫人此话,闻人今夕并未在意,其依旧沉迷于自己思绪之中。
那日太史良人昏迷,众人皆乱成一团,若言之为那时掉落,闻人今夕亦觉可能。
只是如今良国先夫人言,此香包是于御花园花丛之中拾到,那便不会为那时掉落。
如此,便唯有一解释可说明此事——那便是此番为陷害之人于混乱之时盗走,并扔至花丛之中。
此物带毒,若是太史良人命人制作,此亦不会未引起他人怀疑。
故而如今亦唯有一解释,那便是此香包为他人所赠,其目的便是陷害太史良人腹中子嗣。
香包带毒,而御医又皆诊断为香料致使,若是此物留于太史良人身上,皇帝一彻查起来幕后之人定是无处遁形。
因而,那想出如此计谋之人方趁乱将香包扯下,抛于较为隐秘之花丛中。
然那日众帝妾皆于太史良人昏倒之时靠近过其,亦是言,那日何人皆有扯下香包之可能。
“如何?七子似对此香包爱不释手?”
未见闻人今夕开口,良国先夫人便又开口询问。
闻人今夕听言,拿起香包,对良国先夫人说道:“妾觉此香包针线甚为精巧,不如先夫人借与妾回去多仿仿?”
良国先夫人先是一愣,旋即笑道:“七子若是喜爱,老身便送与七子。不过其中之花料,七子需扔了方好。”
第145章:帝妾争,事未定欲起波澜(十)
闻人今夕笑着应下:“既然先夫人皆与妾言之有毒,那妾自然不会将此毒药常佩于身的。”
解释了一番,良国先夫人便亦爽快将香包送与了闻人今夕。
“对了,老身还不知今日七子前来所为何事?”
因着方才忙着调制香料,故而竟忘却了此事。
闻人今夕亦只是笑笑,道:“无他,只是多日未与太后娘娘与先夫人请安,今日得空方前来。”
其临时决定,不将今日前来之目的告知良国先夫人,因闻人今夕此番已然打听得了自己所需之消息。
“皇太后近日闭关静修,便连太史良人之事皆未告知,自然不会接见帝妾们之请安。”良国先夫人笑言。
又与之言说了几句,闻人今夕方告别良国先夫人,离开寿康宫。
出至慈宁门时,见一宫女引着一御医与闻人今夕等人迎面而来。
细看一眼那御医,闻人今夕记起了其便是上次与太史良人诊脉之寅御医。
上前躯了躯身子,闻人今夕笑问道:“寅御医今日前来,不知是否为先夫人身子欠安?”
寅御医抬首,见是闻人七子,方双手紧抱,放于胸前,答道:“臣下叩请七子安好。”
随后似顿了顿,方又答道:“臣下此番只是来与寅夫人请脉,并无大事。”
点了点头,闻人今夕不再多言,便又躯了身子,旋即于寿康宫宫女之带领下与朝霞一同离开。
回至马车内,闻人今夕忆着方才之事。
良久,闻人今夕眉头蹙起,似疑惑又似惊讶:“莫非……”
此番引起了朝霞注意,她虽不知闻人今夕是想起了什么,不过还是好奇一问:“七子如何的了?”
闻人今夕看了一眼朝霞,心中仍有不解。
良久,方缓缓开口,道:“方才良国先夫人之话语似乎有意为之。”
“诶?”朝霞亦是不解,方才她亦于殿内,然却并未听出良国先夫人之言有何不妥。
闻人今夕深吸一口气又呼出,道:“方才我前往寿康殿本未与良国先夫人言之我此番前来之目的,然其却好似一早便知,故而方于适当时候将那些香包拿出,好让我看到这个。”
将那掺着曼陀罗花的香包递出,让朝霞顺势接过。
此香包方才朝霞亦是看见、听见闻人今夕与良国先夫人所谈及,故而亦是知晓其来历。
“良国先夫人为陛下自宫外接回颐养天年,本便深居简出,她又怎会好端端的前往御花园?若言之其欲踏春虽尚可言说得过去,然寿康宫与慈宁宫相近,南边便是慈宁花园。”
听闻人今夕如此言,朝霞倒觉有些道理,慈宁宫与寿康宫之南便是慈宁花园,良国先夫人若欲出门踏春大可于不远的慈宁花园中走动,何必走至内廷以北的御花园?
“是否为良国先夫人偶然前往御花园,方捡拾了此香包?”朝霞疑惑道。
闻人今夕摇摇头:“不似,方才良国先夫人言之此香包为御花园之隐秘花丛中拾得。既然如此隐蔽,若非有意找寻,怕是不易找到。”
“如此,那便是……”朝霞欲言又止。
“方才寅御医前往寿康宫不知是何用意。”闻人今夕似自言自语。
寅御医为替太史良人保胎之人,他如今怎会前来寿康宫见良国先夫人?此事着实令闻人今夕不解。
“七子,莫非……此事与良国先夫人有关?”朝霞先是一乍,旋即又小声将话说完。
“如今事情尚未明朗,我们不可妄自断言。”闻人今夕嘱咐。
朝霞低着头,应喏。
此事确实蹊跷,本以为只是当朝帝妾之间的斗争,想不到最后竟牵扯至了一位前朝帝妾的身上。
深叹一口气,闻人今夕感到无奈,又无力。
回至长安阁,闻人今夕便听宫女言,万俟少使前来长安阁已候自己多时。
与朝霞快步步入正堂,见万俟卿欢正无趣的一手托腮,神情甚为忧虑。
朝霞咳嗽一声,笑道:“少使,七子来了。”
闻言,万俟卿欢连忙朝门口处望去,果然见闻人今夕已然入内。
“你如何来了?”闻人今夕问及。
万俟卿欢连忙站起,笑答道:“还不是想念姐姐。”
说着,闻人今夕已然与万俟卿欢二人跪坐下。
“少使来了许久,尔等可奉茶了否?”闻人今夕问方才紧随自己入内的长孙嬷嬷。
后者点点头:“方才奴婢已然奉过了茶。”
闻人今夕伸手过去试了试桌案上的茶壶,见已然冷去,遂令长孙嬷嬷与朝霞二人重新备茶。
二人离开之后,闻人今夕方又问:“说吧,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万俟卿欢一愣,未想到闻人今夕如此快的便知晓了自己的来意。
笑了笑,便道:“姐姐如何知晓卿欢此次前来是有事与姐姐言?”
“倘若非有重要之事,你又怎会待于长安阁许久?”闻人今夕道,“延禧宫与景仁宫如此近,你何时前来不可?”
万俟卿欢抿嘴一笑,放松了身子,方又应道:“其实亦非何大事,便是因昨日满月受罚一事,我特地前来探望。但我方来,便听宫人们言之姐姐不在,问去向,她们皆不言……”
“故而你以为我因满月之事而被皇后宣了去,方于长安阁等候?”
此处倒是说至了万俟卿欢心坎中了。
安慰了几句,闻人今夕便将自寿康宫拿回来的香包放至桌案之上,本想着可与万俟卿欢一同讨论一番,可孰知后者竟一眼认出了此香包。
“姐姐怎会有此香囊?”万俟卿欢似有所诧异,“此香囊不是……”
“是太史良人的对否?”闻人今夕漫不经心而言。
“太史良人?”万俟卿欢忽然诧异,“此香囊不是出自香冷之手?”
香冷之手?闻人今夕猛然抬头,亦是诧异,然面上却是不显。
静静思索片刻,忆不出个所以然,方又听万俟卿欢言:“姐姐,你还记不记得,那日于坤宁殿上,皇后自香冷与入南小公公身上搜得之香包便是如此针线?”
“什么?”闻人今夕愈发惊讶。
拿起香包仔细打量,又细细回想那日皇后自殿上掷落于殿上的香包。
忽然二者一对,果真如此!
此香包上的绣艺与香冷的如出一辙!
第146章:帝妾争,事未定欲起波澜(十一)
那日南宫七子身边之宫女告发司空美人的近侍宫人香冷与微生少使身边的小太监入南有私情方自二人身上搜得两枚香包。
当时司空美人虽言之香包为自己赐与香冷,然众人皆知其此番是为后者开脱——那香包便是香冷自制。
如此,今日自良国先夫人手中所得之香包岂非与之同工?
换而言,二者皆是出自香冷之手。
如此,太史良人一事便愈加扑朔迷离。亦即言,此事不仅与皇后一营、良国先夫人,甚至是司空美人皆有所关联。
“此事,怕是远未如此简单。”闻人今夕自言自语。
“姐姐说什么?”留意至闻人今夕小声嘀咕,万俟卿欢便好奇一问。
“无他,此为我于御花园捡拾得到,因见其针线甚妙,方拿回来仿仿。”闻人今夕未与万俟卿欢言说实话,实则亦是不希望其牵涉其中。
后者点点头,未明白过来,因而未再言。
将香包收好,闻人今夕心想,兴许此事还会牵涉更多人。
如此复杂之事,皇后一人怕是很难查清。且那幕后下手之人定是个心机极深的,否则不会将众人皆玩弄于股掌之中。
“姐姐,我听闻太后娘娘出关了,我们是否前去请个安?”
二人聊了许多,万俟卿欢提议。不知怎的,闻人今夕竟欣然同意。她今日方从寿康宫回来,如今又去慈宁宫,行程之远,她竟未有异议。
可二人来至隆宗门,听看守的小太监言,太后娘娘如今午睡未起,让二人于外候着。
因着自东内廷来一趟慈宁宫不易,故而闻人今夕与万俟卿欢并无回去之意,而是前往南边的慈宁花园等候。
一眼望去,见一角亭,万俟卿欢回首与闻人今夕笑言:“姐姐,前边有一角亭,我们过去歇息歇息,可否?。”
闻人今夕顺势望去,果真见一角亭于不远处屹立。想想皇太后亦是未起来,不如于此稍作休息,一会儿再去请安亦无妨。
“也好。”应了一声,二人便带着朝霞一同朝前而去。
角亭之内,一个泛黄的身影正负手朝亭外眺望,而其身后,便是一身素净穿着的东城七子。
“昨日那丫头果真是如此说的?”黄色身影回首,其人却是钟离北望。
东城七子点首示意无错。
“看来,咱家昨日是救错了人。”钟离北望莫名一笑。
东城七子面不改色,继而回应:“妾怕其多言,牵连千岁,故而令若言前来告知。”
钟离北望再次负手,转身眺望亭外,看不出其是何神态:“近日宁寿宫那位频频将明令禁止宫人私下结为对食之事提上桌面,此番怕是有意冲着咱家而来。”
心中似无奈,如今圣太尊对自己虎视眈眈,令钟离北望不得不防。其知晓,如今圣太尊未出宫,他日定会寻机留下。
只要那个女人于宫中,钟离北望的一言一行便不得不谨慎。
“闻人七子似乎对那丫头未有严加管教之意。”东城七子说道。
低头踱了两步,钟离北望亦是道:“既然闻人七子管教不来,那咱家……”
正于说话间,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言是方才闻人七子与良国先夫人皆前来。前者因皇太后午休未醒暂且离去,然后者却是见了皇太后。
“尔言之良国先夫人现于慈宁殿上?”钟离北望旋即问及。
“正是。”小太监回应。
“随咱家去看看。”未与东城七子说明,钟离北望便与小太监二人匆匆离开角亭。
良国先夫人此次前来虽不知是何目的,然慈宁宫之内的任何动静皆不可让钟离北望掉以轻心。
待其走后,东城七子亦是缓缓起身,正欲转身离去,却恰巧于此时撞上了闻人今夕与万俟卿欢二人。
“见过七子。”走至亭内,闻人今夕三人一同屈身跪下行礼。
闲适随和的东城七子抬眸见了三人,微微有所诧异,不过很快又被笑魇取代。
“原是闻人七子与万俟少使,既然来了,便坐吧。”东城七子和顺的冲着二人说道,语气平和,却隐约带着一丝寒意。
东城七子的性子算是温和的,为人与世无争,然其却总是如此幸运,不争不抢便已成了七子。引得不少人嫉妒与眼红之时,又懂得明哲保身。
“七子今日出来踏春,何故不让婢女同行?”闻人今夕笑着询问,其语气张弛有度,不让人反感。
她有意与东城七子亲近,毕竟如此性子温和之人,于内廷之中虽不鲜见,然亦无几个是如东城七子这般清平且大胆。其从不怕事,亦不会平白无故去惹事,更不会让祸事平白无故来寻自己。
“道路还需自己走,何人可陪你走一辈子?”平淡的回答,东城七子浅浅的笑意始终挂于面上,清淡而令人捉摸不透。
与其笑意同样捉摸不透的,还有东城七子此番话。
其从骨子里便透着一股寒意,此便是东城七子之特质。
“七子所言极是,路,确实是要自己去走的。”
笑着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闻人今夕便与万俟卿欢二人入了坐。
四处张望了下,并未发现可疑之人,闻人今夕便又刻意压低了声音,问东城七子道:“那日太史良人之事着实令人不解,不知七子有何看法?”
本以为自己如此直接便言说此事会令东城七子诧异,可孰知闻人今夕却是想错了。
“于此事,我不过是个局外之人。”
东城七子言外之意闻人今夕亦是听得出。
话音方落,又见其笑意之中多了几分莫名情绪:“既然此事连寅御医皆言之非意外,我想……那怀了鬼胎之人定是按耐不住的。”
东城七子有时所言与遂晴甚似,总有令人深思之句。
如今东城七子此番亦不例外。
细细品味着东城七子此话中所隐藏之意,闻人今夕最初尚存疑惑,不过很快便又释然。
闻人今夕忽然明白了东城七子为何可稳坐如今这个位子不倒,那便是因其聪明。
“多谢七子赐教。”闻人今夕诚心与东城七子道谢。
此番太史良人出事定非无针对之人,倘若那幕后之人欲一石二鸟,那其便会再次伺机下手!
第147章:帝妾争,事未定欲起波澜(十二)
慈宁宫主殿内,皇太后正接见方才匆匆求见的良国先夫人。二人于殿上交谈几句,便见皇太后凤颜大怒。
此时钟离北望恰好入内,见其走来,皇太后便问:“你何故欺瞒孤家?”
钟离北望方才略有匆忙之步瞬间驻足,面上露出了鲜有的震惊。
迟疑着上前,钟离北望小心询问:“奴下不知如何得罪了太后娘娘?令太后娘娘如此动怒?”
说话间,亦不忘怒瞪良国先夫人一眼。虽不知此番发生了何事,然钟离北望却是知晓定是与其有关。
来至皇太后面前,钟离北望跪下,然并未磕首。
“昨日你是如何与孤家言的?”皇太后微怒,“你不是于孤家面前坦言,那太史良人是因赏花宴中之花香方动了胎气?”
闻言,钟离北望算是明了了皇太后动怒之因。磕了个头,方回答:“奴下怎敢欺瞒太后娘娘。”
皇太后眉头一蹙,道:“那寅夫人如何与孤家言太史良人为遭人算计?”
显然,事情真相皇太后已然听良国先夫人言说。
“此事奴下亦是不知真情,若太后娘娘言之奴下有意欺瞒,那奴下领罪便是。然倘若果真如此,奴下定会只口不提,何必以理由搪塞太后娘娘?”
皇太后被钟离北望一番话所说动,如此一想,倒好似有理。
钟离北望于自己跟前伺候亦是有二十余年,其虽说亦是背着自己做了许多事,然却也忠心耿耿。
即便是做了何不可提上桌面之事,只要皇太后问起,钟离北望亦是从未有所掩饰。
其苛待宫人之事皇太后亦是知晓,然亦不过是随意数落几句,亦无体罚之意。
“也罢,你送良国先夫人出去,孤家如今是愈发混乱。”
帝妾之间的斗争,皇太后亦是心知肚明,如今听良国先夫人此言,亦是知晓了太史良人此番为遭人迫害。。
帝妾间的斗争从无休止过,她虽未来得及经历,然却见了不少深宫算计。
将良国先夫人送出大殿,钟离北望于良国先夫人并排而走,期间小声询问:“皇太后身子本便不佳,受不得如此刺激,咱家倒是不知,先夫人此番是何用意。”
其看良国先夫人之目光中带着些许轻视。
论他钟离北望于皇城之中看得起何人,想必唯皇太后一人耳。
故而此次,其亦未给良国先夫人何颜面。
“前几日老身吩咐寅御医,让之查看太史良人此番是否因曼陀罗花所致险些小产。方才其前来回报,言之不错。”
良国先夫人饶有深意的看了钟离北望一眼,以后者之聪明,钟离北望不可能不知自己此话中之意。
“先夫人是查出了什么?”钟离北望方才还稍有怒气的面色,转而变得严谨。
“不错,老身于御花园之花丛中寻得了一个香包,其中便掺着曼陀罗花。”
便是得了那掺着曼陀罗花的香包,良国先夫人方让寅御医细观太史良人近日之状,果然不出所料,太史良人便是中了曼陀罗花之毒!
“钟离千岁应知皇太后最为看重之事便是皇嗣,倘若如今太史良人一事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幕后下手之人定会再次动手。且不言太史良人,怕是于钟离千岁眼皮底下皆敢有人对安阳长使下手。”
太史良人一事算了得手了一半,翊坤宫那边想必是更加严护。此可不得排除那幕后黑手便不会打安阳长使之主意。
而钟离千岁最为在意的便是威严,如今被良国先夫人如今一说,他点点头,心中多有了警惕。
回至慈宁殿,见皇太后还坐于殿前,悄悄走上去,换上一副笑颜,钟离北望轻声道:“奴下扶您至后殿歇着。”
方伸手欲上前抚起,皇太后便言:“此事定要查察清楚,孤家决不可让那惦记我天家血脉之人为所欲为!”
果真如良国先夫人方才所言,皇太后此番确实动怒。
“内务府与内命府已然查察此事,太后娘娘放心,奴下想,不日便会得个结果。”钟离北望站于原地,垂首侍立。
“此事事关重大,让宗正府亦去查察。”
“太后娘娘,宗正府乃是负责皇族宗亲之事,若无陛下之命,不可擅自调动。”
当年太祖皇帝奠定大程江山,为管理宗族之事,便设立了宗正府,而皇帝便是宗正府主人。
宗正府只负责于外皇族宗亲之事,帝妾之事不属其管辖之内。
“事关皇嗣之事,怎与之无关?你以为此为内廷之事耳?”皇太后不悦。
“诺,奴下这便去请示陛下。”钟离北望唯唯诺诺。
此番并非其不愿宗正府介入,而是介入之人愈多,钟离北望愈难独掌此事。
钟离北望出去,正巧撞见一个小宫女前来汇报,言是闻人七子与万俟少使正于外等候。
又问及何故,小宫女回答曰请安。
想来亦无大事,且自身又负皇太后之命,因而钟离北望未有意留下,而是让小宫女入内请示,自己则是自另一门出了慈宁宫。
入了大殿,闻人今夕与万俟卿欢二人与皇太后请了安,方被赐坐、赐茶、赐糕点。
“卿等皆是孝顺,知孤家昨日出关,便皆前来看望。不似有些人,位高权重,便瞧不起孤家。”皇太后与二人品着茶,尝着糕点,又似抱怨几句。
此话意指何人,闻人今夕心中已然知晓,倒是万俟卿欢却似未在意,只顾品尝。
“妾听闻昨日司空美人等帝妾便已前来请安,妾等如今方来,哪承得起太后娘娘如此谬赞?应为请太后娘娘莫要怪罪方是。”闻人今夕看了一眼头皆未抬的万俟卿欢,随后转身对皇太后笑言。
“卿等居于东内廷,消息自然无西内廷此边得到之快。”皇太后慈爱一笑。
忽然又想起了昨日司空美人送过来的锦鲤,便言欲送几尾与二人。
皇太后素爱锦鲤,如今可得其赏赐,自然是无比荣耀。
“司空美人果真是最为太后娘娘着想的,时不时便进献锦鲤。且其性子又温和,灵犀帝姬有之生母亦是福气。他日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诞下皇嗣,灵犀帝姬亦是有伴。”
本无关联的两个意思,如今竟被闻人今夕一语接连。
第148章:帝妾争,事未定欲起波澜(十三)
闻人今夕本想与皇太后直面言谈太史良人险些小产一事,然其亦知皇太后素来身子不佳,且其又将皇嗣之事看得无比之重,若是言说不好,反而出了岔子。
如此罪责,闻人今夕可担当不起。
故而其便以司空美人为引端,继而言说至灵犀帝姬,最后再将话题扯至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二位帝妾之上。
“太史良人之事,想必卿等亦是知晓。其险些遭人算计,此事整个皇城之人皆知,唯独孤家不知。若非方才良国先夫人前来告知孤家,兴许孤家还被蒙于鼓中。”
无怪方才闻人今夕于隆宗门外见到了良国先夫人,原是如此。
“许是见太后娘娘方出关,不忍令太后娘娘烦心,故而下边之人方未与太后娘娘说明。”闻人今夕解释。
如今不管如何,反正皇太后已然下令三府彻查。
仔细打量了一番闻人今夕,其甚是乖巧的模样令皇太后生不起气来。稍叹了口气,又道:“先帝便是子嗣单薄,方让皇帝孤苦伶仃,如今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有孕,孤家自然希冀着二人平安生产。”
此事已是皇太后心中不解之症,其于梦中皆常常梦见先帝,为其感叹。
“二位娘娘得上天眷顾,自然是会平安的,太后娘娘便莫需忧心了。”闻人今夕又安慰。
扯了扯万俟卿欢的衣角,后者算是机灵,会意之后亦是放下手中糕点,顺着闻人今夕之言,说道:“闻人姐姐说得对,妾想太史良人此次化险为夷,日后定是有福的,太后娘娘便莫要忧心了。”
皇太后正眼看万俟卿欢,第一次留意至这个丫头,不大的年纪,说话古灵精怪的,倒觉可喜。
“这丫头,自方才入了座便一直吃个不停,想是喜爱孤家这雪花酪。”
皇太后心情一舒畅,便赏了二人几盒雪花酪。
闻人今夕与万俟卿欢一同磕首谢恩。
言说几句,便见皇太后有些困乏。
“想来孤家亦是老了,方才醒来,如今便困顿。”皇太后自嘲道。
其身子骨自小便弱,亦是不可常坐。
“太后娘娘圣容似年过三十,如何便言已老?”闻人今夕奉承一句。
“是啊,孤家只是四十余岁,何故与北望那年近古稀之人一般?”说着,皇太后伸手过去让一旁的宫女扶起,闻人今夕与万俟卿欢亦是连忙起身侍立。
“大抵是孤家的心已然老死了,”皇太后忽然一笑,“自从先帝宾天之后,孤家的心……便死了。”
皇太后转身,缓步离开大殿。闻人今夕与万俟卿欢二人随即跪安:“妾等先行告退。”
退出慈宁宫,闻人今夕二人便又往东内廷回去。
回至长安阁,闻人今夕让符斜送万俟卿欢回长寿阁。自己则与朝霞回至长安阁内,方进门便坐了下来,脸上的神情多有忧虑。
看到闻人今夕如此模样,朝霞亦是堪忧,然又不敢直言,便轻言:“七子需喝些茶否?”
便好似未听见朝霞的声音一般,闻人今夕依然保持方才的姿势坐于叠席之上,一动不动的愣神。
朝霞迟疑,不知是否再询问一次。良久,见闻人今夕实在无何动静,朝霞方又小心翼翼的再次询问了一番。
然,闻人今夕依旧未回应。朝霞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正巧,此时长孙嬷嬷入内伺候。
见朝霞一脸为难,便问:“如何的了?”
朝霞未回应,只是示意其看向闻人今夕。
顺着朝霞的目光看过去,长孙嬷嬷又回首问道:“七子一直如此?”
朝霞点头。
长孙嬷嬷不语,迈步上前,轻碰了碰闻人今夕的胳膊,小心翼翼道:“七子。”
只是唤一声,然此次闻人今夕却是回过了神来。
看见了长孙嬷嬷,便不禁轻动眉头,问及:“何故?”
长孙嬷嬷旋即笑言:“见七子出神得厉害,奴婢心中不安,方斗胆叨扰七子。”
虽心中有许多疑惑,然长孙嬷嬷却将其全部压于心中,未问出口,只是后退两步侍立。
朝霞亦是顺势问道:“奴婢瞧七子亦是劳累,不妨奴婢去给七子备着茶上来,给七子解解乏。”
闻人今夕摆摆手:“喝茶过多怕是会体寒,不喝也罢。”
朝霞应了声“诺”,也便不再言说什么。
闻人今夕又正了正身子,抬首问长孙嬷嬷:“太史良人那边,如今可有动静?”
似乎是预感了闻人今夕会如此询问,长孙嬷嬷未有迟疑,很快坦然答道:“暂无动静。”
如今事情方过了几日,那幕后之人想必亦是急于躲藏,料也不会如此之快的便再次动手。
如今无动静,亦或许是一个好消息。
闻人今夕叹了口气,心中算是有所了然。只是自良国先夫人那得到的香包又令其甚是不解,香冷所制香包何故弃于御花园花丛之中?换而言,香冷所制香包怎会于太史良人身上?
此事着实蹊跷,莫非那香包为香冷送与太史良人的不成?
不过此事亦只是闻人今夕揣测,其未多加定义,只是如此想着,便也过去。
只是如今还不知晓皇后该如何处理太史良人一事,以青杏的才智,若是有法子,想必如今亦是早料理了此事。
夜里,闻人今夕独自一人至院落内踱步,朝霞与长孙嬷嬷二人于一旁侍立着。
因担心闻人今夕累着自己,故而朝霞便与长孙嬷嬷言去为闻人今夕偷偷备些果子。长孙嬷嬷应下,可旋即一回首再看闻人今夕,却发现其居然不见于庭中!
此事可急坏了长孙嬷嬷,然其又不敢声张,因而待朝霞端着茶点前来便拉着其匆匆于景仁宫内寻找。
闻人今夕方才趁着二人未留意,便独自一人跑至了景仁宫内的一处荷花池旁。
此处地方不小,于月光照映之下,格外优雅。旁有柳树细垂,角亭屹立,甚是美景。
闻人今夕抬首望月,忽然忆起了母亲与父亲。如今自己入宫已然快至一年,然她却一无所获。
“父亲,母亲,尔等于上天可还安好?”闻人今夕对月说道。
她知二老不会听见,因而神情黯然,于低首收敛目光之时,却见荷花池中竟有一人影于水面之上驰步!
第149章:巫蛊事,一波未平一波起(一)
其人身手矫健,且如燕鸟般于水上驰步。闻人今夕见状,惊叹之余却见其朝自己而来。
只是骤然,一个身着玄色衣袍,左腰佩以白玉、右腰佩以宝剑,且以一副极为凶残之兽面饰以脸庞的黑衣人站于闻人今夕面前。
虽不知其人是孰,然闻人今夕却可断定其是个男子——否则无人如此打扮。
“你是何人?”闻人今夕问。
不知为何,其对此人竟无任何惧怕之意。不仅如此,甚有觉得此人略带亲切之感。
那人亦似并无伤害闻人今夕之意,只是淡然答道:“七子何须知晓?”
可知闻人今夕身份的,除了皇城之人,怕是无他人。
听其声音,果真不出闻人今夕方才所料,此人确是名男子,然一名男子怎会出现于内廷?
看其身手,闻人今夕可未信其乃内官。
“你是皇城中人?”闻人今夕又问。
男子未加掩饰,点首。
“可你为何出现于内廷?”闻人今夕再问。
然此次男子并未回答,只是言说道:“七子如此聪慧,自然无需我答。”
闻人今夕蹙眉,她又非神仙,怎会知晓其身份?不过,闻人今夕倒是可猜出,此人应是内卫。
内卫乃负责皇城守卫,连内廷之中的女卫皆属内卫府。
然令闻人今夕觉得蹊跷的是,内廷素来以女卫守护,何故轮至男内卫?
“你深夜潜入内廷,不怕我将此事告知内卫府?”闻人今夕改而威胁。
她亦未确认此人便是内卫,此话不过是试探。
男子转而爽朗一笑:“七子深夜于外走动,亦不怕我将之告知内命府?”
二人相互威胁,竟使气氛骤然冷凝。
闻人今夕自知今夜之事若是被传出去,于自己而言绝无好处,然于对方而言,却有机可逃。
“你深夜入内廷,且还戴着假面,倘若我与陛下言,此为我追盗人至方此,那……事情便亦不会牵涉至自己。”闻人今夕又言。
男子似无奈,如此年纪不大的丫头,嘴巴倒是巧言善辩。摇了摇头,便自腰间拿出一块玉佩,举于闻人今夕面前。
后者看着,觉得此物甚是眼熟。
“属下为陛下贴身侍卫,今夜奉旨入内暗查太史良人一事。”男子言道。
他本不愿如此坦然说明,然其却知闻人今夕不是个好事之人,告知亦无妨。
且今夜若是不告知,那他明日便会有麻烦。
“那是陛下的玉佩?”闻人今夕略有惊讶,她突然忆起了那玉佩的来历。
“正是,七子见此凭证,可信属下了否?”男子道,旋即收起玉佩。
闻人今夕虽未细看那玉佩,然因未清影视其似宝,她便也时有留意。
“陛下只令你一人查察此事?”闻人今夕好奇询问。
男子又是无奈摇头,这丫头怎的如此好奇?
然今夜他若是不将事情原委告知,闻人今夕怕是会穷追不舍。
“内廷可非何人皆敢入,如今属下得陛下信任方令得奉旨入内查察,七子还欲让几人入内?”男子似玩笑。
此倒有理,闻人今夕亦是点点头。
“那你为何要蒙面?”闻人今夕再问。
一个奉了圣意行事之人,即便是为了避人耳目,亦无需如此吓人打扮。
“日后七子会知属下真容。”男子并未回答闻人今夕方才之言,而是不着边际的应了一句。
接着与闻人今夕告别,并转身。然其似想至了什么,方又回首,道:“今夜之事,还望七子莫要与他人言起,陛下亦是如此。”
此事闻人今夕自然不会随意言说出去,然为何连皇帝皆要隐瞒?此人不是奉了未清影之命行事?
见闻人今夕疑惑,男子不愿让其多疑,便又解释:“此次陛下命属下暗中查察,如今被七子发现,陛下若是知晓,定会责罚。”
原来以其如此一个身手了得之人,还会惧怕皇帝的区区体罚。
闻人今夕心中莫名觉得好笑,因而又玩笑道:“那方才你还出现于我面前?你若直接驰步消失于荷花池中,我亦会相信此为自己之幻觉。”
男子又是无奈一笑:“属下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即便如今为暗查,亦是未做何伤天害理之事,既然七子今夜看到,属下定不会逃避。”
一语言毕,突闻身后一阵小声叫唤:“七子——”
闻人今夕回首看一眼身后,旋即又转身令男子离去,可孰知其是个身手敏捷之人,只是闻人今夕回首瞬间,男子便已消失于夜色之中。
“他真是个奇怪之人。”闻人今夕暗道。
此时长孙嬷嬷与朝霞二人已然看到闻人今夕,皆疾步赶来。
“七子。”二人过来,手挽着闻人今夕的胳膊。
“七子快随奴婢回去,莫要让人看见了去。”长孙嬷嬷说着,已然与朝霞二人架着闻人今夕往长安阁方向去。
闻人今夕未反抗,随着二人回去,期间回首看了一眼远方。不见人影,方安下了心。
回至长安阁,闻人今夕嘱咐二人切勿将今夜之事言说出去。
即便其不言,长孙嬷嬷与朝霞亦是心知肚明。
漫长之夜开始沉寂之时,长安阁内已然点起了长明灯,闻人今夕亦是安然入睡。
皎月于空中浮现,照映于宫墙之上。折射出的阴影静谧而无息。
玄衣兽面的男子于皇城宫墙之上飞跃,偶然会遇见同样飞梭于皇城宫瓦之上的黑影。
然其等皆互不招呼,亦不干扰。
夜色茫茫,凄凉而无望,身处黑夜中之人总想期盼着黎明时的到来,从而将黑暗驱散。便如同内廷之中的女人,活于黑暗而希冀于黎明。
潜伏于御花园,一个黑影悄然出现,站于玄衣兽面男子身侧,抱拳说道:“主人,方才奴下探得御花园内有所动静。”
男子负手回身,问道:“何处?”
黑影答:“天一门附近。”
男子二话未言,旋即起身朝黑影所言方向而去。
寂静的夜里,细碎的声响于御花园天一门附近响起,细细一听,倒似人之私语。
两个玄衣人影出现于一旁,见着了两个宫女模样的人正匆匆将手中的一物扔至花丛之中,随后二人急忙离去。
待二人离去,玄衣男子令黑影人将方才宫女们所弃之物拾起,当看清是何物之时,男子略有诧异。
第150章:巫蛊事,一波未平一波起(二)
寅末卯初,天未亮,夜依静。然森严的紫微城中,宫人们已然开始了一日的忙碌。
随着宫钟的第一声鸣起,便有宫女与太监纷纷起来做那些永远皆做不完的活计,譬如近日方被发配至浣衣局的香冷。
曾经多么风光无限的长春宫管事大宫女,如今却沦落至此。
许久皆未做过如此活计,双手浸泡于夹着冰冷的池水之中,揉搓着那些看似干净的衣物,每时每刻皆如此,休息的时日亦是甚少。
然香冷并未怨恨,亦未后悔,至少她保住了被发现的危险。她不会忘记是何人于自己快至累死皇城之时出手相救,她亦不会忘记此份恩情。
她不会将真情说出,更不会出卖自己的恩人。
只是如今过意不去的,便是连累了司空美人。听闻因此事,司空美人被皇帝罚抄《内训》十遍,且还被皇后斥责。
眼眉微微下垂,于眼睑之处投下阴影,有些落寞,更有些无奈。
正勤恳洗着衣物,一个身影出现于香冷身后。出于警惕,其猛然回首。
“遂……遂晴姑姑?”香冷瞪大了眼睛,心中惊讶可想而知。
连忙站起,顺手将湿漉漉的手于衣摆间拭干,香冷恭敬而谦虚的跪下行礼。
“内务府如今由钟离北望把持着,我亦不敢将你救出。如今你暂且于此忍耐,待风声过后我再将你调离。”遂晴轻声细语,“浣衣局掌事那边我亦打过招呼,这几日其等不会委屈了你。”
说完,遂晴连忙转身。
未迈几步,便见香冷于后拉着遂晴衣袖,眼中夹着泪珠:“姑姑大恩大德,香冷永世难报。若有来世,奴婢愿为姑姑马首是瞻!”
说着连连磕首,言谢。
遂晴张望了一下四周,并未让其起身,而是又看了一眼香冷,一语未言,离开。
若言之仁慈,遂晴倒言说不上。如今这般帮她,不过是不愿看其沦落。
毕竟香冷可成司空美人身边最信任之人实属不易,且其掌握长春宫各事,若其不回至长春宫,那边便少了一传信之人。
故而,遂晴定会令香冷回至司空美人身边。
香冷离开了司空美人,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之变化。而司空美人离开了后者,生活亦是多有不适。
“香冷,将我的……”话方言说出口,司空美人便顿了顿,她忆起了香冷已然离开她几日了。
听到司空美人使唤之声,一个身着粉色宫服的小宫女唯唯诺诺的走至司空美人身旁,低声问道:“美人有何吩咐?”
瞥了一眼自己本便未记住名字的小宫女,司空美人冷然说道:“无他,下去吧。”
其语气甚是不善。
司空美人宫女出身,较孰皆知皇城之险恶。若非自己信任之人,她皆不与任何脸色。
司空美人习惯了香冷于身边伺候,且后者对自己忠心不二,换了他人反倒不适。
一想至那日坤宁殿上之事,司空美人便越发怨恨南宫七子,倘若不是其从中作梗,怎么发生如此事情?
不过司空美人心中亦是自知,南宫七子素来与自己无何过节,那日如此针对自己,不过是受了皇后之意。
皇后与皇太后不和,而后者又甚是喜爱司空美人,为此,皇后一直看司空美人不顺眼。
如今香冷离开,令司空美人心中愈发不安,她知此番皇后是欲剪除自己羽翼。
目视铜镜中的娇颜,司空美人目光于一瞬之间变得冰冷。其死死的握住手心,心里暗道,定会让南宫七子与皇后付出代价!
司空美人于宫中势力不弱,此前一直忍让,无非是顾及皇太后颜面。
然如今,她顾不得如此多。若不想成为他人刀俎下之鱼肉,便要让自己成为刀俎!
方才退下去的小宫女,如今又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她不敢多有动静,因为其自知司空美人近日心情不佳,不好得罪。
“美……美人,方才坤宁宫差人前来传话,言是今日皇后殿下召见帝妾。”小心翼翼的,小宫女未敢再大声,生怕惹恼了司空美人。
“告知来使,言是我今日身子不适,便不去请安了。”司空美人依旧跪坐于铜镜前,对小宫女言说道。
虽不知皇后此番召见帝妾是何用意,不过以司空美人猜想,左右不过是为了太史良人一事。
如今自己身边之事亦未尘埃落定,其怎有如此心情前去掺和?
“美人,坤宁宫来使方才传话,言是皇后殿下今日令所有帝妾务必前去请安。”小宫女跪于司空美人一侧,眼泪似掉下。
此话她知说了会得罪司空美人,然若是不说,那便是公然忤逆皇后。
原本心情本便不佳的司空美人于听到小宫女此言之时愈加震怒。
“她此番是欲看我笑话?”其冰冷之眸盯着铜镜,花容美貌变得冰冷而可怕。
心中纵然愤怒,然此为皇后之命,她一个美人无权不从。
“过来与我梳妆。”令自己冷静了片刻,司空美人方吩咐小宫女。
“诺。”方才被吓得跪于地上发抖的小宫女,如今战战兢兢地靠上去,小心翼翼且又细细心心的为司空美人梳妆,虽不熟练,然总归算是顺利。
直至梳妆完毕,小宫女方松了口气,终归是未出何差错。
司空美人端详着铜镜之中的自己,轻挑柳叶眉,细细打量着。此番打扮,算是不错。
轻回过首,看向小宫女,问道:“汝唤何名?”
一听司空美人问自己话,小宫女便立即磕首,恭恭敬敬而答:“奴婢贱名彩云。”
“彩云?”司空美人只是重复,名字无何特别,亦未在意。
看着面前一个年方约莫十三四岁的丫头,司空美人忆起了自己入宫之时。
收拾了情绪,司空美人便让彩云下去。
此宫中,除香冷以外,司空美人便无何可信任之人。
香冷乃是自己的心腹,暗地里为其办了不少事情,亦是足够忠心。
然如今香冷被内命府发配至浣衣局,司空美人亦是无法救出。
她曾想通过皇太后亦或是钟离北望之手将香冷放出,然后者为内命府发配,无皇后旨意,怕是内务府那边亦不敢自作主张。
微微叹息,司空美人觉得甚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