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碰到硬茬子了
刚开始,凌浅还能跟着老太太一起,随着凌涓一块儿数银子。可一天到晚的数,接连好几天的数,凌浅很快就没了兴致了。
有这时间,她还不如躺炕上来的舒服,反正银子都是她的,她就是不数,银子也还是那么些,它们不会跑,也不会生银宝宝。
杂货铺开业半个月,每天还是约么一个时辰就要关门,凌浅并没有因为这种情况就增加每日的香皂售卖数量,而是保持每天一千块香皂,售完就关门。
凌浅算过了,一个人洗手、洗脸、洗头发、洗澡、洗脚、洗屁屁、洗衣服的香皂都早分开用,这样的话,每个人最起码要买十多块香皂才够,可一个家里有多少个女主子?京都又有多数官宦人家?豪门世族?
再加上各家的男主子呢?
所以,她一天卖的这点点香皂,看上去虽然也不算少,可说不定还不够人家一家子人用的呢。
加上,香皂都还没有她手掌心大,夏天又热的容易出汗,梳洗肯定比其他季节更频道,再加上换洗下来的衣裳……
这么笼统的算下来,凌浅的香皂绝对是不愁会有卖不出去的一天。
就是,怕太多人买不到,会有人忍不住动小心思。
毕竟,岁月再是静好,总会有一些掩藏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仗着有那两颗无与伦比的大门牙,喜欢到处惹是生非。
这些,凌浅目前倒是还没有遇到过,如果真的有人这么不长眼,大不了她不做香皂生意了,反正她现在不缺赚钱的方子,而那臭老鼠会有什么后果,可就不一定了。
要知道,枕边风可是个好东西。
在凌浅铺子刚开,就已经做好了关门大吉的准备的时候,却没想到,她的铺子竟然就这么顺风顺水的一直开了下去,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找麻烦,让她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殊不知,哪里是没人不想找这家杂货铺子的麻烦,关键是,这杂货铺每天的开业时间都不到一个时辰,门还没开呢,铺子前面就挤挤攘攘的等了一大群人,他们连门口都挤不进去,又怎么能找什么麻烦,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跑几趟其他的铺子呢。
再加上进铺子买东西的,都是各家各户的夫人、小姐们身边的丫鬟或者婆子,谁敢不要命的得罪那些人。
为了满足杂货铺每日一千块香皂的供应,凌浅不得不又去官伢里买了两家人回来,顺便还能帮忙做些制冰棍用的各种甜汤、果汁,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着。
然后,凌浅又闲下来了。
确切地说,她是越来越懒了,啥事都不想自己动手了,除了不得不自己亲力亲为的空间种地一事。
说实话,她还挺想弄些人进去给她种地干活的,她确实是能把人带进去,这个在救那个蒙面小白脸的时候就试过了,可她不知道该弄些什么人进去,是那些拐卖人口的拍花子?还是那些烧杀抢掠的强盗?
反正那都不是什么好人,留在这世上也是祸害别人,还不如进空间里帮她种地呢,她这么做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就是,不知道那些拍花子人在哪?强盗窝她也不敢随便进啊。
凌浅把手中的话本子一扔,双手交叉着枕在脑后,脑子里开始疯狂运转。
强盗窝她指定是不可能孤身独闯的,她除了力气大一点,其他的跟普通女子并没有差别,去了不是死,也绝对不会得什么好。
拍花子,从古至今一直就没能灭杀干净,他们这种人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比臭水沟里的老鼠还让人憎恶要是能把那些人禁锢在空间里干活,她绝对不会走一丁点的愧疚感。
她怎么才能认出谁是拍花子呢?怎么才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拍花子弄进空间里呢?
或者,那些逃逸的罪犯?
哎哟喂!想到这里,凌浅就觉得心揪揪的疼!
要知道,她们在深山老林里,暂住的那个山寨,里面的人可都不是好人,可惜了啊!真是可惜了啊!
凌浅拿起话本子,往自己个儿的脸上一拍,装尸中……
~
百花县。
凌峰终究是没有勇气选择追随着家人而去,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会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也是人之常情,就是一时半会儿的不能从家破人亡的悲伤中缓过劲儿来,每天只能借酒浇愁,醉生梦死。
好歹,他在边疆那几年,也攒下了点家当,加上他的伤残退役补贴,也有一笔不算少的银钱了。
至少,他这么挥霍,也够他一两年不愁吃喝。
这天,凌峰又从某个不知名的小酒馆里出来,醉眼朦胧、脚步踉跄着往自己租的小破院子走着,却不料被几个人给拦下了。
“兄弟,你看你整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可见手里是有不少闲钱的,不如接济接济哥儿几个怎么样?我们也不要多了,百八十两的不嫌多,十两二十两的也不嫌少,够我们兄弟几个吃几顿好的就成。”
凌峰像是没有听到那人说的话,踉踉跄跄的就要往前走,再即将撞上那几人的时候,被那人推了一把。
嘿,竟然没推动!
那人不信邪,又推了一下,然后两只手一起使劲又推了一下。
他,怕是碰到了硬茬子了!
这个念头刚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他人直接就被那个醉鬼一把给推飞了。
飞了?
咚的两声,他从墙上滑落到地上,身体弓成了煮熟的大虾形状,疼的连哼都哼不出来。
“大哥!”
“大哥,你没事吧!”
剩下的几个兄弟,一溜儿烟的全都跑过去慰问他们的老大,至于那个醉鬼,连他们老大都不是对手,谁还敢上去找死。
老大:“……”
终究是我错付了!
“老大,这样下去不行!不如,我们去京都找族长他们吧!”
混混甲看着老大疼的脸都白了,于是旧话重提。
“不是我不想啊,你们谁知道族长他们到了哪里?是京都还是别的地方?就算他们果真去了京都安家落户了,我们又怎么去京都!?一路要饭走着去么?”
一句话,让所有混混无言以对。
122.连牙都贡献出去了
“哎!也不知道超亮、超杰他们好不好,还活着没有。”
“是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都想他们了。”
几个混混好像忘了他们是干什么的了,只围着他们的老大,盘腿坐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哎,你们说的超亮、超杰,都是谁?”
醉鬼拽起背对着他坐着的一个混混的后颈处的衣领,恶声恶气的问道。
“哎!你快把我兄弟放下!”
“松手!松手!你要勒死他了!”
“赶紧放了我兄弟!”
一群小混混,没想到这醉鬼凌浅搞偷袭,除了躺在地上还疼的不能动、不能言语的老大,其他人看到自己兄弟被醉鬼拽着后脖领子勒的脑袋充血,一时间也忘了这个醉鬼有多么可怕,立马弹跳起来,对着这醉鬼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嗯,还有下口咬的。
可惜,醉鬼仿佛没有知觉,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又拽住他们一个兄弟的手,胳膊轻轻一转,那人就被制住了。
“你们说的超亮跟超杰,是谁?”
醉鬼的问题,没人想要回答,一群小混混只想着赶紧从这个恐怖醉鬼的手里,把自己的兄弟救出来,然后,躲得远远的。
只有躺在地上的那个老大,看到所有兄弟都不是那个醉鬼的对手,而那个醉鬼又执着于一个问题,好像得不到答案就不会罢休,为了兄弟,他只能选择窝囊的告诉那人答案。
“超杰跟超亮是我兄弟,他们一个叫凌超杰,一个叫凌超亮,因着去年秋天地龙翻身,我们分开了,他们跟着族长一起去了京都,我们选择留下。”
混混老大见自己说的,果然引起了醉鬼的注意,可他没想到,醉鬼确实是放开了他的兄弟,可为啥又跑过来揪住了他的衣襟?
“你们是兄弟?你叫什么?你们族长是谁?以前是哪个村的?”
醉鬼恶声恶气的继续问道。
混混们没想到,一个错眼,那醉鬼竟然又把他们老大给勒个半死,忙又转过身来,一群人又忙活着救老大。
众混混:“……”
他们太难了!手挠脚踢、拖拉硬拽,最后连牙都贡献出去了,竟然啥用都没有。
混混老大使出吃奶的劲儿,使劲掰着醉鬼那如钳子般的大手,好在对方没有存心要他的小命,他小喘两口气后,用挤压的变了音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回道:
“是,是兄,兄弟,我,我叫,凌超,超坤,族,族长是,是,凌东岳,以前,以前是,桃,桃花村,村的。”
“那你认识凌浩跟凌浅吗?他们,他们还活着吗?”
醉鬼一个激动,揪着的衣领更紧了,直把那混混老大勒的往外吐舌头。
“你快松开他!你要勒死他了!”
“放手!我叫你放手!”
“快松手!凌浩跟凌浅都跟着族长去了京都!”
啪的一声,混混老大摔到地上去了。
死命的咳嗽,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听到这里,其实混混们也都猜到了,这人应该是凌浩家的亲戚,就是不知道是凌浩的什么人。
“他们,去了京都,去了,京都……”
“我要去京都,我要去京都……”
醉鬼失魂落魄的直起身来,扭头就走。
他要去京都!他要去找他的孩子们!
“喂!喂!”
有个混混听到他念叨着要去京都,忍不住追上去,想要问一问,能不能,带上他们一起。
可那个醉鬼除了嘟哝着去京都,其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脸上是同样的失魂落魄。
他,太想离开这里了!
“老四,看啥呢,咱得回去了。”
后面有个混混喊道。
称呼是老四的这个混混,再次看了一眼醉鬼离开的方向,最后还是回到了兄弟们的身边。
只是,那眼神里,还带着一些不甘。
醉鬼可不管那些,他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了儿女的下落,知道儿女如今还活着,他自然是要赶紧去跟媳妇儿女团聚的。
回到自己租的那个小破院子里好好的睡了一觉,醒来后,凌峰就开始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打听到有去京都的商队,便安稳的等着商队出发的那天。
至于那什么凌超坤,早就被他忘到爪哇国了。
趁着商队准备的这几天,凌峰还去了首饰铺子里,给他的浅丫头买了一对金耳钉,还给红梅买了一根银簪子。
倒不是他买不起金簪子,主要是他不知道他们在京都过得怎么样,他想留着银子,到时候在京都城里买个小院,这样一家人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自己的老娘来,还有他离开时,红梅怀着身孕呢,也不知道生的是个男娃还是女娃。
给老娘买了一对银镯子后,凌峰便回到小院里,安安稳稳的等着商队离开那天。
另一边,凌家村的人,终于堵到了一家杂货铺的掌柜。
他们不是去谈买卖的,而是一开口就要见这家店铺的主家。
王掌柜自然是不会答应他们,结果两方人马就在店铺里闹起来了。
永安巷收保护费的混混们:“……”
这群哥们儿,也太勇了!虽然他们越界了,可他们还是为他们疯狂打尻。
“我说的你怎么就听不懂呢!我们是卖肥皂的,这个肥皂是我们家里自己发明的,你们卖的那个香皂,跟我们卖的肥皂,除了颜色跟形状不同,名字都只有一字之差,而且效果都是一模一样的!
我也知道,这种事情,你一个给人做工的掌柜也做不了主,我们也不难为你,就是想让你把你们主家叫出来,我们坐在一起好好说一说这个事情。”
这句话,凌超正已经说了不下三五遍了,可对方就是软硬不吃,怎么都说不通,他都被这个王掌柜气的脑瓜子疼了。
凌超达也在旁边帮腔,道:
“我们都是本分人,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主要是想问问你们主家,关于这香皂的事情。
毕竟你们卖的香皂跟我们卖的肥皂太像了!可这方子是我们家的,我们也是靠着这个挣个糊口钱,你们主家竟然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拿’了去,这叫我们家往后可怎么办啊!”
123.都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
凌超达这一番话说的,如果让那些不知情的人听了,怕还以为这杂货铺的主家用了什么下作手段,才弄来了人家“祖传的”方子呢!
也是这一番话,让王掌柜认为对方是来找茬的!所以越发的不同意让对方见大小姐。
好不容易把两个闹事的给撵了出去,王掌柜回去的时候已经比平时晚了半个多时辰,好在大小姐没有多问什么,他也没想把这些闹心的事情说给大小姐听,免得污了大小姐的耳朵。
至于那人说的话,他是完全不相信的!
二小姐可是对三丫说过,三丫也对着家里人说过,老章也对着他说过,香皂,是她家大小姐在逃荒的路上,在深山老林里猫冬的时候,一点一点尝试着,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怎么可能是“拿”的别人家的方子呢,他家大小姐也没有那个实力啊!
所以,这些污糟的事情,他来解决就好。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凌家可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也不是什么豪门巨贾,就是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还是从南方逃难来的,也就是卖香皂赚了点钱,这才能在京都立住脚跟。
当然了,主家的事情,他是不会跟外人说的,免得其他人以为主家好欺负,平白惹得是非。
凌浅现在就是个只知道收钱的甩手掌柜,其他大事小事一概不管,所以,哪怕看到王掌柜有未语之言,她也没打算细问。
而且,她到现在都没有想到弄人到空间里帮她种地的办法,眼看着下一波收获在即,她可不是得着急了。
哎!也是空间不够成熟,不然,它自己就会种地,自己会把熟透的作物收起来,或者再稍微稚嫩一点,她用所谓的“意识”来操作,她现在也就不用头秃了。
人啊!她缺人啊!
要是有那种能够让人“忠心”的药丸子就好了,她也不用像现在这么纠结了。
哦豁,她的思想好像有点危险啊……
收住了脱缰的思绪,凌浅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去空间里当牛做马去了。
——
终于等到了商队出行的这天,凌峰天还未亮就收拾好东西去县城外等着了。
他们要在今天城门关闭之前去到隔壁县城,休整一晚,然后明天一大早就要去码头上,登上商队提前预订好的那艘船。
此行北上,他们要走水路。
这也是为什么,凌峰宁愿等好几天而不是当时就北上的原因,毕竟走水路可比走陆路快多了,尤其是在顺风顺水的夏天。
可能是老天爷在考验他,在路程走了一半的时候,天空竟然飘起了雨点,雨势不大,风却迅疾,为了安全起见,商队不得不选择靠岸暂停。
凌峰不是不着急,可天不遂人愿,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下船靠着自己的两条腿走着去京都吧?那不得走两三个月啊!
他不是怕辛苦,而且脑子不犯糊涂,走两三个月跟等几天,哪个选择能够让他更快到京都,他还是能区分的出来的。
“哎!这贼老天!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都下了快一旬了!咱们的货物都没问题吧?”
船舱里的某个人啃一口邦邦硬的饼子,语气不太好的骂骂咧咧着。
“谁知道呢,就算有问题我们也没办法啊,又没有大太阳能晾晒晾晒,就盼着不要太糟糕才好,不然,这一趟,咱们怕是白跑了!”
另一个人喝了一口酒,犹豫的看着窗外的雨幕。
“哎!谁知道老天爷会这么不给面子,明明之前那天都是大晴天,怎么就突然下雨了呢!”
他们一年到头都是在路上度过的,对于天气,他们怎么也会看一些,没想到这次竟然出错了,而且货物不能按时送达,或者货物出了问题,他们可是要赔钱的!
商队赚钱还是赔钱,可关系着他们拿到钱的多寡,所以,他们怎么可能不着急!
船舱的房间都不隔音,隔壁的谈话,凌峰也全都听到了。
可这些,都跟他没关系。
他也是交了钱的,如今,就盼着风势变小,或者直接停了,雨也别下了,船只快快航行,他真的等的有些烦躁了。
京都啊!
那可是京都啊!
看村子里地龙翻身后留下的废墟,想也知道,他的亲娘、婆娘、孩子们是如何艰难的逃出生天的。
他们肯定是什么都没带就上路了,也不知道那一路,他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有没有平安到达京都,如今又是如何的情况?
想想他在边疆时看到的那些难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没有办片瓦遮身,比乞丐还乞丐,天天都有人饿死冻死,甚至还有易子而食的情况发生,他的心,越揪越疼。
“哎!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这风雨再不停,我怕是都能饿死了!”
“谁叫你一天到晚不停嘴的吃!老大这不是也怕这风雨一直不停么,咱们就准备了一个月的口粮,万一这雨下上两三个月怎么办?不得省着点吃?这叫未雨绸缪好嘛!”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什么雨下两三个月,不会说话你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呸呸呸!什么大风刮去?这风好不容易小了点,好不容易有个盼头了,你还乱说话!你能不能盼着点好了!”
隔壁有两人因为言语不当吵吵了起来,也有其他人在劝慰,可在船上闷了半个月的人,心情本就浮躁,一点就着,最后劝慰人的都加入了争吵的行列。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敲了敲隔壁的房门,把隔壁的人都训斥了一顿,这才又重新安静下来。
而凌峰,眼里的担忧,越来越浓。
虽然风势逐渐变小,可雨势却越来越大,看外表黑沉沉的天空,也不知道这种天气还要维持多久。
尤其是听了隔壁几人的对话和争吵,他此时的心情也有些暴躁了。
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不知道他也是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现在着急去见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亲人么!就不能体谅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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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我要消消火!
京都城,也在下雨。
看到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上掉落到地上,渐起了地面的灰尘,凌浅这才后知后觉的发展,这个夏天,京都城好像只下了一场雨。
不会是要发生旱灾了吧?
哪怕她学习再差劲,她也知道,北方的夏天也是多雨的季节,现在这样的情况,明显就不正常。
也是她从来就不关注这些,毕竟她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就算来到这个世界了,一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挨到了京都城,在凌家村安家落户后,又因为某种原因来京都买了房子,然后就宅在家里忙着制作香皂,后来又制作冰块,制作冰棍,根本就没空关心外面的事情。
后来哪怕是闲下来了,她也有空间要照看,连屋门口都不轻易踏出了,京都里有什么八卦消息,她就更不知道了。
来京都这么久了,唯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边疆那场战争,他们国家打了大胜仗,前段时间偶遇的那些士兵入城的盛况,就是边疆打战的将士们回京复命。
可惜了,她那天过去的晚了,没有看到那个传说中的冷面将军。
听说他年纪不大,自从领军作战以来,就从没吃过败仗,所以明华的民众都称呼他为,常胜将军。
当然啦,这位将军听说容貌不错,比之京都四公子也是不差的,所以他还有一个称谓,玉面将军。
能称之为玉面的人儿,想来,一定长的很好看吧!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美。
凌浅趴在难得打开一次的窗户上,伸手接着洒落下来的雨滴,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以前看过的电影电视剧里的各种将军演员。
只看容貌的话,倒是有许多演过将军的演员能称得上玉面将军,而她最喜欢的那位演员,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她并不追星。
她只是觉得那人长得帅,演技好,又没有乱七八糟的绯闻,是个很好的演员,她只是单纯的喜欢。
就像是平日里走在大街上,看到了一个好看的人,这两种喜欢是差不多的,只是比对路人的喜欢更多一点而已。
“姐,家里准备的干花瓣不够用了怎么办?”
凌涓气喘吁吁的从另一个院子跑回来,焦急的问着。
“哦,花瓣我会想办法的。”
凌浅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这才回过神来,人还是趴在窗台上,懒懒的问道:
“香皂、冰棍的事儿不是都有奶奶过去盯着么?你又要学做饭,又要学女红,我看你一个人都要掰成四五六瓣了,你不累啊?”
凌涓听了她姐说,问题她来解决,就想着赶紧回去继续盯着,毕竟都是能赚到银子的高价物品,她不亲自盯着,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
没想到她姐竟然关心她,立马停下脚步,笑嘻嘻的跑到窗户边,甜甜的道:
“姐!我不累!这可都是咱们家的生存根本!我不多盯着点怎么行?万一被人家发现有不足之处怎么办?那不是砸咱们自己的招牌么!这可不行!
而且,姐你还给我发工钱呢,我不舍得小钱钱离我而去啊!我要把它们全都揣进自己的荷包里,我要攒钱!我以后也要跟姐姐你一样,我要铺子!让钱生钱!”
凌浅看着热情满满的凌涓,眼睛里的光,能闪瞎她的钛合金狗眼!
她没有想到,这丫头,这么小,竟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理想了。
她身为小丫头的姐姐,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啦!
“想开铺子啊?要不要姐姐帮忙?”
“不用不用!租铺子的钱我早就攒够了,可我现在还小,不急着开铺子,等我跟姐姐这么大的时候,我再开!”
凌涓说完,大概是真的着急盯着家里的“大业”,忙问了一句:
“姐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过去了。”
凌浅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对着凌涓挥了挥手。
凌涓同样挥了挥手,然后一溜烟儿的就跑不见了。
凌浅叹气,她现在真的成了这个家里最闲的那个人了,可她真的一点也不懒,真的!
——
吉祥酒楼里,二楼的一个经久不开的厢房,齐掌柜如乖乖听话的小学生一般乖乖站着。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此时正在侧耳倾听着齐掌柜的讲述酒楼这段时间的盈利情况。
敲门声突然响起,男子端起茶杯,轻轻的吹了一下,然后呷了一口,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
齐掌柜闻言,如蒙大赦,赶紧小碎步倒退着走到门口,然后开门出去了。
门口一人正保持着敲门的动作,那也是一位面红齿白、相貌上佳的小公子,齐掌柜连忙退到一侧,等这位小公子进去厢房,厢房的门再次关上,他才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袖口湿了一片。
他滴个老天爷啊!他这个不争气的身体哟!明明主子就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一个,怎么他每次面对主子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惧呢?
幸好主子不知道,不然,他这个掌柜的位置,怕是要做到头了。
齐掌柜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然后赶紧小跑着下楼,主子来的太突然了,他都有快一年没见过主子了,主子这次突然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哪里做的不好,他得赶紧给楼上的主子准备一应吃食去,免得他服务不周到,主子真的把他这掌柜给撤了。
厢房里,刚进来的小公子笑嘻嘻的对着坐着的那位年轻公子拱了拱手,道:
“见过战王!”
年轻公子就跟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只端着手中的茶杯,又轻轻的呷了一口茶水。
“嘿!我说,我都给你行礼了,你怎么着也得给点反应吧?哼!木头桩子一个,也不知道京都里各家小姐们都喜欢你什么,难道就喜欢你这张脸?”
小公子抚了抚自己的脸颊,他生得也不差啊,他跟表哥长的也有三四分的相似,怎么就没有表哥这么受欢迎呢?
小公子有些幽怨的往年轻公子旁边一坐,支使着年轻公子身后如同隐形人一般存在的侍从,咬牙切齿道:
“你去给我拿几根冰棍过来,我要消消火!”
ps:明天要开学了吧,作业写完了么?
125.都是一群胆小鬼
侍从竹安:“……”
冰棍?啥东西?
竟然还能消火!
是用冰跟叫什么棍的药材,制成的什么消火的新药么?
“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文玉溪见平日里挺机灵的竹安,如今竟然连他的吩咐都不听了,气的他,不由得一脚把人踹出去了。
竹安:“……”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厢房里,文玉溪还是一脸不高兴的坐在那里生闷气,像这种自己就能把自己气的火冒三丈的人,也是少见。
慕青城身为他的表哥,早已经习惯了他这跳脱的脾性,是以,并不以为意。
然而,文玉溪看到这样的表哥,体内的无名之火却是越燃越旺,大有一副把理智燃烧殆尽的架势。
幸好,此时的齐掌柜敲了敲门,把店铺里销量比较不错的几个菜式全都送了过来,几个小二战战兢兢的摆好餐盘,立马脚底抹油的溜出去了。
厢房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尤其是那位双目喷火的小公子,被他轻瞥一眼,他们都觉得两股战战的,就怕那小公子的怒火朝着他们去了。
他们可承受不起!
就只能赶紧溜了!
包括齐掌柜。
文玉溪看着落荒而逃的几个人,撇了撇嘴。
都是一群胆小鬼!
可面前桌子上摆的满满的,都是他爱吃的!
文玉溪立马忘记了刚才的不快,伸手捏了一个红色的、胖嘟嘟的、不知道什么动物形状的、没有棍儿的冰棍,啊呜一口放进了嘴巴里。
呼~~~
文玉溪长长的呼出了一口白色的雾气,表情那叫一个舒爽。
果然啊,这个不知道谁弄出来的冰棍,就是他夏天的绝配!
冰棍吃完了,文玉溪又端过一份凉粉到跟前,好不容易夹起一根切好的凉粉,就要往嘴巴里放。
啪叽,凉粉掉回了盘子里。
文玉溪锲而不舍的继续努力夹凉粉条,失败了也不气馁,难得发挥了一次从未有过的好脾气,再失败了五次之后,终于成功的吃到了一根。
“唔,果然还是这里的最正宗!”
他都带回去一份给家里的厨娘照着做了,方法也全都说了,可家里的厨娘就是做不出这种味道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的厨娘都太笨了,害的他每次想吃的时候,都得大老远的跑这里来吃。
想到这里,文玉溪抬头看了对面的表哥一眼,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主街上的店铺又不是拿不下来,那里人流量不是更大么,赚的钱不是更多么,怎么就想不开,偏偏在这旮旯胡同里开酒楼。
大概是文玉溪脸上那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太过真实,让对面的慕青城连装作看不到都不能,他放下茶杯,刚想说句什么,这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想说的话被打断了,慕青城便也没了继续说的欲望,开口让敲门的竹安进来。
厢房的门被竹安用屁股一点点拱开,最先进来的是两个堆的满满的托盘,然后才是端盘子的竹安。
文玉溪看到这情况,直接笑喷了。
“哈哈哈!笑死小爷了!竹安啊,爷今年的好心情,就靠着你今天这一遭了!哈哈哈!真有你的!竟然用屁股开门!”
竹安白了文玉溪一眼,不理他,端着托盘狗腿的跑到主子跟前,讨好的说道:
“主子,齐掌柜说,这些都是今年夏天的最受客人喜欢的菜式,您也尝……尝……”
竹安目瞪狗呆的看着满桌子的菜式,竟然比他端来的还要丰富,他好像理解了,齐掌柜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合着,殷勤人家已经献完了,自己这是多此一举了啊。
竹安有些丧气,心里头暗暗骂着齐掌柜那死胖子不做人,竟然就冷眼看着他在主子面前丢人闹笑话。
听着耳边表公子魔性的笑声,竹安的心里头更委屈了。
他不就是想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么,怎么就这么难呢!
慕青城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声音清清冷冷的问道:
“这些吃食以前似乎都没见过,都是些什么?”
闻言,竹安的委屈立马消失了,乐颠颠的就要解释给主子听,结果,刚才在下头的时候一通乱点,他连菜名都没记住,只知道这些菜都是店里头最火爆的,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竹安张了几次嘴,最后都无奈的闭上了,后退了一步,委屈巴巴的说道:
“主子,我也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免费看了一场戏的文玉溪更加忍不住了,笑声都能传出二里地,也让竹安更加无地自容了。
主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就想着继续当一个贴心的小侍从,结果,哪哪都不顺,谁都跟他作对!
他太难了!
“哎哟哟!哎哟哟!不行了,哈哈哈,哎哟哟,我笑岔气了。”
文玉溪的笑点真的不是一般的低,看到竹安那委屈巴巴的样子,也不知道哪里戳到了他的笑点,反正就是怎么都憋不住笑,就算是岔气了,也憋不住。
直到表哥一个冷冷的眼神飘过来,他的笑声才戛然而止,还吓的打了个嗝。
“嗝……表哥,我不……嗝……笑了,真的,嗝……不笑了。”
文玉溪赶紧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然后鹌鹑般的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捡起筷子继续对着他的凉粉努力奋斗。
“这是什么?”
清凌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文玉溪不再搞怪,老老实实的当了一回店小二。
“哦,这个啊,这个叫做凉粉,是今年刚出的新品。
也不知道齐掌柜那死胖子从哪淘换来的方子,竟然还是京都城独一份,我还特意跟那死胖子要了方子回去让厨娘做,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有这里的厨子做的好吃,害的我三不五时的就要大老远的跑来这里。”
说到这里,文玉溪又暗搓搓的想起不知道起了多少次的念头,他表哥就是脑子有坑!才会把酒楼开到这犄角旮旯里!
慕青城可不知道表弟所想,也没有看到表弟脸上又是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此时的他接过竹安递过来的筷子,夹起来一根白色的所谓凉粉,放进了嘴巴里。
126.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啊
爽滑清凉,麻辣鲜香,果然好吃!
然后,文玉溪就眼看着他家表哥,一筷子又一筷子,很快就把盘子里的凉粉吃完了。
吃完了?
他为啥能一筷子就夹起了凉粉?是因为他练功夫了么?
而他之所以夹不起来,就是因为他没有练过功夫?
他好像懂了。
可还是,好委屈!
为啥表哥就能一口接着一口的吃!而他只能千辛万苦的才吃上一口?
“这个,又是什么?”
慕青城吃完凉粉后,接过帕子擦了擦嘴,指着竹安端回来的盘子中,一份跟文玉溪第一口吃的东西,颇有些相似的东西问道。
“哦,这个叫冰棍,你这个是粉色的,估计是桃子味的,各家各户的小姐、夫人们,最爱吃的就是这种口味的。”
受了伤害后,还得兼职店小二,文玉溪有些恶劣的加上最后一句,想要看到他表哥变脸的样子。
结果,他失算了。
慕青城学着文玉溪刚才的样子,用两根纤纤玉手指捏起来,放进了嘴巴里。
呼~~~
一串长长的白色雾气从他殷红的双唇吐出来,竟然让文玉溪这个真表弟、真爷们看花了眼,直觉的他表哥就是那话本子里的狐狸精,专门来勾搭他这个良家妇男的。
呸呸呸!这种念头不能有!他喜欢的是娇娇软软的小娘子,才不是眼前这个披着美人皮的男狐狸精呢!
文玉溪有些尴尬的收回视线,扭头看向窗外。
嗯,这夏天的雨啊,滴滴答答的,听着就觉得心情烦躁。
~~
京都的这场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旬。
这天,天终于晴了。
凌浅难得勤快了一回,把房中潮湿的被褥通通都拿出去院子里晾晒,该洗的衣服被褥也得动起手来了。
这时候,她就格外的想念空间里的洗衣机了,如果她是一个人住一个院子的话,那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突然,凌浅就起了买房的心思,就为了能住独院,能光明正大的偷懒。
“奶,现在做香皂跟做冰棍都在一个院子里,而且模具都有重合,万一一不小心弄错了,那可是会出事的,所以,我就想着,要不,咱们再买个新的院子怎么样?”
一日三餐,是凌浅难得能看到老太太跟凌涓的时候,毕竟这俩人现在都化身女强人了,除了一日三餐,除了睡觉时间,其他时候都是在另一个院子里监工,真的是太忙了。
老太太听了凌浅说的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个家里的一切,不都好好的么?有她跟小孙女两边看着,怎么可能呼把香皂跟冰棍弄混?那她俩得都眼瞎啊!
想买房子就直说,怎么能把锅甩在她们俩身上?
“浅丫头,你奶奶我还没老眼昏花到连冰棍跟香皂都分不清了,再说了,冰棍是冰凉凉的,我是有多傻,才能把冰棍跟香皂给弄混了?”
老太太的一番话说的很不客气,凌浅听了却也没觉得尴尬,毕竟她也就是那么随意一说,为了买房随便找了个不走心的借口而已。
“那我就让王叔去打听房子的事了啊,到时候我爹回来了,也不用跟浩子一起在前院的几间房子里挤吧了。以后等浩子娶了媳妇了,也能有一间单独的院落。”
说完,凌浅还偷瞄了一眼老太太的表情,果然,眼见着就扬起唇角了,眼睛都眯缝到一起了。
“行了,你也不用试探我,家里的事情有我跟涓儿看着,你就只管忙你的去,想买房还是想买地,你自己看着办!”
旁边的凌涓:“……”
合着,家里的事情都不用问我的意思了是吧?她可算是懂了“人微言轻”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凌浅还是一个很民主的当家人,见到老太太被说通了,然后又看向凌涓,笑眯眯的问她:
“涓儿,你想不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院子?到时候自己住到正房里,其他空闲的房子,可以分成一间单独放衣服的,一间单独放首饰的,要不要一间独属于你的绣房?书房要不要?”
一连串的话,勾起了凌涓对于新房子的期待,凌涓自然不可能不答应。
于是,购买新房的决定,一家人齐齐通过。
凌浩:“……”
一家人里,不应该还有一个我么?
房子不是想买就有的买的,要等。
好在他们家现在还住的开,就算凌峰真的回来了,凌浩平时都是私塾里,婚事也没到提上日程的时候,前院目前就他一个主子,还是能住的开的。
所以,买房子的事,不急。
凌家的一切与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除了偶尔担忧一下男主人怎么样了?人在哪里?伤势有没有加重?会不会找过来?然后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很快就把担忧抛到脑后去了。
而他们不知道,此时,他们家的男主人,已经到了京都城,就在距离他们家不远的青石巷,吉祥酒楼的兄弟店——吉祥客栈里住着。
一楼最便宜的一间客房里,凌峰躺在床上,很茫然。
来之前,他有想过,想要在诺大的京都城里找到几个人,肯定是要费一番波折的。
可他还是低估了找人的难度。
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啊!
他连从哪里下手去找,都无从下手。
今天,他在这都城里溜达了大半天,街上人头攒动,接踵比肩,茫茫人海,他怎么才能找到他的家人。
突然就觉得有些颓丧。
凌峰想喝酒,也确实去了旁边的吉祥酒楼里要了一壶酒,跟人拼了个桌,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偶尔拿起酒杯抿上一口。
这时候虽不是饭点,可这家酒楼如今已经座无虚席,有一桌身穿儒服、头戴纶巾的书生正在高谈阔论。
“这战王爷,那可是打从十一二岁就上得战场了,每次领军作战,必胜,因此得了个常胜将军的称号。
又因着他每次出兵,脸上都是带着面具的,因而又得了一个冷面将军的称号。
至于最后一个称号,玉面将军,这就不用我多做讲述了吧?”
凌峰在旁边听着,心里头不免升起了一股自豪感,这就是他们的将军!他们的战王爷!
127.怎么追都追不上
每天都要出去逛两圈的凌峰,这一天下午,终于在街上见到了两个看上去有几分面熟的人。
看到两个人挑着担子往城门的方向走,他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
那个谁不是说了么,桃花村有一部分人是跟着族长一起来了京都城的,也许,这两个眼熟的人,就是桃花村的人呢。
至于他为什么选择尾随两人,而不是上前去拦住人问问,就当他是职业病犯了,怕让两人知道他是为了寻人,做出什么陷阱坑害他。
毕竟,人心难测。
坑他这个人还好说,他就一大老爷们儿,大不了被卖去黑煤窑、黑矿洞去挖煤、挖矿,凭他在边疆这么些年学会的本事,想要逃回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可他的家当是万万不能丢失的,这可是他跟老娘、婆娘、孩子们买的礼物,还有他们一家人以后过日子的根本!
凌峰远远的坠在那两个人的身后,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一点都不会让人感觉到他是有目的的跟踪。
走了二三十里路,终于看到那俩人拐进了一座山上,他甚至都能远远的看到,半山腰的位置,矗立着不少的木屋。
木屋?
整个京都城,无论是城内还是京郊,是绝对不会有人家住木屋的,不然,冬天铁定是不能安然度过的。
所以,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是逃难来的人,而且是今年才逃到这里的。
今年……
那个谁可是说了,族长他们是地龙翻身后直接就一路北上了,那时候是秋收之前,就算他们行程再慢,也不可能今年才到。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些人不是他要找的人。
凌峰抬头看了看已经落下的夕阳,他这会儿就算是回去,也是进不了城内的了,看来,就算这些人不是他要找的人,他也不得不去一趟了。
现在又不是在边疆打战的时候,他虽说也不介意在这荒山野岭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休息一晚,可在有的选择的前提下,他也不会选择委屈自己。
而且,哪怕那些人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他说不定也能跟对方打听一下,那些逃难而来的人,都被安顿在哪些地方。
打定了主意,凌峰便向着这座山上有烟火气的地方走去。
这座山,在他见识过了真正的山后,便觉得,被称之为山,是有些勉强的。
倒是有点像个大一点的土丘。
“有人吗?有人吗?”
凌峰走到这个村子最下面的一户人家,砰砰砰的一边敲门一边问着。
“谁呀?”
院子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很快,凌峰便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出来的是个年轻的大小伙子,对方上下打量了凌峰一眼,语气不太好的问道:
“你谁呀?有什么事?”
凌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脑子有一瞬的空白,怎么觉得,这个人,也有些面熟呢?
他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所以都出现幻觉了?
不然,为什么他今天见一个人就觉得眼熟?
“哎,你什么情况?敲我家门要干啥?”
青年男子有些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
他正吃着饭呢,就听到敲门声,就他距离门口最近,可不就是他来开门了么。
真是的,这人是不是有病?不然为啥一句话都不说,就用那双眼睛凶悍的盯着他?好像下一息就要打过来一样。
“我,我是路过的,这个时辰京都城门都关了,天都已经黑了,我看这里有几座木屋,就想着过来借住一宿,不知道可不可以?”
凌峰脸上的表情立马柔和下来,摆出来一副老实的农家汉子的表情,憨憨的问道。
年轻人不敢自己做主,扭头看向院子里正在吃饭的几个人。
他们几个自然也听到了门口两人的对话,不过,这种事,还真不是他们几个能做主的。
“带他去族长家,问问族长的意思。”
院子里传出来另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门口的年轻人听闻后,立马耷拉着一张脸,不高兴的瞪了凌峰一眼,然后闷闷的应了一声,就关上院门,领着凌峰往上走去。
“族长爷爷!族长爷爷!”
年轻人拍打着族长家的院门,嗓门大的整个村子都能听得清。
“唉!是小三啊,啥事啊?”
人还没见到,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一个年纪颇大的老男人的声音,可能就是这个小三嘴里的族长爷爷。
“族长爷爷,是山下来了个大叔,说是京都城里的,赶不上回城了,打算再咱们村子里借宿一宿,阳子哥让我来问问族长爷爷,借是不借。”
小三的话还没说完,族长家的院门就已经打开了。
凌峰看着出来的这个老头子,越看越眼熟!
他是真的病了吧!
不然,为什么会觉得这人长的像是族长曾爷爷?
族长?
像?
那岂不是……
“大爷爷!我是凌峰!你还记得么?凌峰!”
凌峰激动了,这算不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没想到,他在京都城里走街串巷找了大半个月了都找不见的人,竟然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此时就觉得,皇天不负有心人啊!他终于找到他的老娘、婆娘跟孩子们了!
“你是,凌峰?凌浅她爹凌峰?你不是……”
想了想,可能觉得这么说不太好,毕竟,这人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呢。
“是我!大爷爷,是我啊!我是凌峰!我没死!刚回来就听到咱们村地龙翻身了,我还以为你们都……
后来,还是在咱们村一个小伙子的嘴里听说的,说你们都来了京都了,我这才赶紧来了京都城,我都找了你们半个多月了,每天从早找到晚,我都以为这辈子都找不着你们了呢!
这不,今儿个下晌,我看到有两个眼熟的年轻人,想着可能是咱们村里的,就想着上前问问,没想到他们走的太快了,我这腿脚不大灵便,怎么追都追不上,一不小心就跟丢了。
这个点,京都城门都关了,没办法,正好看到这里有人家,就想着过来借宿一宿,明天再去城里等着那俩人。
对了,大爷爷,我娘呢?红梅跟孩子们呢?”
128.怎一个惨字了得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的,从一脸憨厚的凌峰嘴里说出来,老人家是半点都没怀疑。
“哎,都在门口站着干什么?赶紧进来说话。
凌峰啊,还记得大奶奶不?来,坐,你还没吃晚饭吧?咱们边吃边说。”
张氏听到凌峰的话,赶忙走上前去,把门口站着的凌峰给客客气气的迎了进来。
大儿媳妇潘氏立马有眼色的去厨房里又拿出一套碗筷来,摆放在男人那一桌上。
“大奶奶好!我当然记得您了,小时候您还给过我山楂、李子吃呢!”
凌峰憨憨的回着,跟在两人的身后往院子里摆放的饭桌走去,而领着他来的那个小三,已经转身离开了。
听了凌峰的话,张氏立马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直呼凌峰是个“好孩子”,是个“知道感恩”的。
凌峰只继续一脸憨憨的笑着。
一顿粗茶淡饭后,女人收拾了碗筷去厨房里洗刷,孩子们安静的在院子里玩着识字游戏,男人们则是继续坐在桌前,一边喝着凌浅孝敬他们的茶叶泡的茶水,一边对着凌峰娓娓道来。
“你娘他们,不在这里,他们应该是去了都城了。
自从他们离开,我们也就失去了他们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们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族长的声音越来越低,毕竟,凌浅他们选择离开,跟他家老婆子有脱不开的关系。
凌峰的眼神,渐渐变得灰暗,肩膀,也慢慢的垮了下去,人一下子就没了精气神。
“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什么要离开?”
凌峰声音沙哑的问道。
他不是傻子,大爷爷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已经表明了,他娘他们的离开,跟大爷爷有脱不开的关系。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娘他们选择了离开呢?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都,谁都知道,跟族人一起,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他们孤儿寡母的,跟族人们住在一起,总是更安全更安心的。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娘他们绝对不会选择离开的。
凌峰越想,心里就越疼。
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他的亲娘,他的红梅,他的儿女们,到底都受了多少委屈!
也是啊,如果不是在村里待不下去了,他们孤儿寡母的,又怎么会选择长途跋涉的来到京都。
一定是对族人们失望透顶了吧。
凌峰越想,越替自己的家人难过,拳头越握越紧,眼眶都红了。
“他们离开有两个月了,浅丫头说要带你娘去京都城内看病,然后就一去不复返了。”
族长说完,愧疚的低下了头。
他好歹是一族之长,他婆娘做的那些糊涂事,他是真的说不出口。
至于以后凌峰会不会从凌浅他们嘴巴里听到真相,那也是以后的事,大不了他推脱都是妇人之事,他不了解。
“我娘她怎么了?生了什么病?什么时候病的?以前请郎中看过么?郎中是怎么说的?”
凌峰忍不住一个接着一个问题的问,直把在场的几个人都给问懵了。
什么病?
心病!
那还用得着请郎中。
可这话,能跟凌峰这个大孙子/大侄子说么?
明显的,不能啊。
没看他们爹都把她们娘做的糊涂事给略过去了,他们哪里还敢多说。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就是浅丫头突然跑过来跟我说,你娘病了,她要带你娘去京都城里看病去。浩子跟娟丫头也不放心你娘,非要跟着一起去,我们当时刚在这里落脚,一切都需要从头开始,大家都自顾不暇,就……”
族长说的越多,旁边坐着的几个儿子的脑袋就越低,最后面红耳赤的,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他们爹实在是太会说话了,他们听了都觉得无地自容了。
而听着族长说完这话的凌峰,情绪更激动了。
“我娘离开的时候,她,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他想问,他娘离开的时候,是自己走着离开的,还是被儿子背着离开的,跟醒着的,还是昏迷着的,可他不敢细问,就怕听到族长爷爷说出他不想听的话。
“你娘她当时是自己走着离开的,人看上去还挺精神的。”
就是嘴巴里骂骂咧咧的,一会儿说头疼,一会儿说喘不上气来,还指桑骂槐的。
当然了,这些话,他可不会说的。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凌峰听见他娘离开的时候挺精神的,估摸着应该没大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呢?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娘几个连村子都不回来了?
这个问题,在村长这里,看来是得不到答案了。
不过,既然知道了娘他们都去京都了,那他之后肯定要麻烦以前的上峰了。
这个不急,之前今晚上也急不得。
“那,我婆娘,红梅呢?”
凌峰这时候突然反应过来,族长说的是,他娘病了,大闺女要带着他娘去京都城内看病,儿子跟叫涓丫头的小闺女不放心,要一起去,那他的婆娘呢?她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她不是更应该在他娘跟孩子们的身边么?
而族长他们,听到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觉得这孩子可怜了。
你说说,只是去服兵役,竟然被传回来人没了,婆娘生完孩子就跟人跑了,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虽然成了个残废,可人毕竟是活着的,可惜亲娘跟孩子们又找不见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
“那个,刘氏听闻你没了的消息后,就撇下一家老小跟人私奔了,我们也不知道她跟谁私奔了,到哪去了。”
凌峰直听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婆娘,竟然跟人私奔了!
他,头上竟然被戴了绿帽子!
凌峰哼哧哼哧喘粗气,眼睛充血,嘴唇颤抖,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闭上了眼睛,情绪很快就平复下来。
算了,跟人私奔了就私奔了吧,是他对她期望太高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他娘跟他的三个孩子。
“这些大爷爷告诉我这些,我这今天也回不去京都了,不知道大爷爷可有地方让我暂住一晚?”
129.一不小心听了别人家的墙角
“书山,书山,赶紧带你堂哥去凌浅他们家!”
族长高声唤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房的大孙子,那态度叫一个急切,就仿佛凌峰是什么大麻烦一样。
可不是个大麻烦么!
万一他一个嘴瓢把自己婆娘把凌峰娘气走的事说出来了咋办?别忘了,他们村里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发展起来,可全都凭着凌浅那丫头给的肥皂方子!
虽然目前也没卖出去多少,都怪那个新来的香皂铺子,要不是有了那个香皂铺子在前,他们的肥皂这么好用,怎么可能会没人买!
终于送走了凌峰这个不定时炸弹,族长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浑身没了力气。
“爹,你怎么了?”
几个儿子连忙围过去,关切的问着。
“没事,我没事,就是提着的那一口气突然松了,一下子就没了力气,扶我回房休息一下就好了。”
族长挥挥手,在几个儿子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这边的凌峰,跟着书山这个比他家浅丫头还小了两岁的堂弟,去到了这个村子最边缘的一座木屋。
谢过又拜别了堂弟,凌峰看着门上那道锁,若有所思。
族长,应该是忘了吧?
虽然这锁难不住他,可他最终还是选择在放柴火的草棚子里凑合一宿,压根就没有暴力开锁的打算。
虽然,这锁,他不用暴力,一样能打开。
山上蚊虫更多,哪怕凌峰早已经习惯了在恶劣的环境保持睡觉,这会儿也被蚊虫嗡嗡嗡的叫声跟叮咬后各处痒痒的感觉,烦躁的有些受不了了。
于是,凌峰便出了院子,打算四处走走。
为了不吵醒或吓到其他人,他还特意放轻了脚步声,在这个他见过的最小的村子里,开始转悠。
嗯,一不小心就听到了别人家的墙角,他还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这些木屋不隔音,加上他耳力不错,哪怕对方的声音再小,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当然,用气音说话的那些,他不特意去听,是听不到的。
“哎!你听说了么,今天咱们村里来借宿的那个人,就是浅丫头的爹。”
“你是不是傻,咱都在一个房里住着,你知道了,我会不知道?”
“嘿!你才傻!我这不是觉得惊奇么!不是都说那凌峰早就死在战场上了么?这怎么还突然回来了,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他婆娘跟人跑了,才没脸见人,故意装死的?
这会儿知道现在浅丫头带着咱们过上好日子了,就又冒出来认亲,就打着攀上浅丫头,以后能当个地主公的主意?”
“你管人家是真的死了还是装死呢,人家本来就是浅丫头的亲爹,回来认亲不是很正常么,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嘿!我这不是替浅丫头不值么!以前过的千难万难,也没见这个当爹的帮一把,现在浅丫头好不容易带着咱们把日子过起来了,他却想来摘桃子,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啪!”
“你干啥打我?”
“赶紧睡!明天轮着咱俩去京都城内卖肥皂了,别忘了,族长还要咱们去打听那个卖香皂的杂货铺呢,明天得早早起来,不然,去的晚了,那铺子又早早的关门了。”
“哎!你说那杂货铺到底是谁开的啊?这生意也忒好了!听说一天就要卖一千块香皂,还有老些人抢不到,也不知道那家铺子的主家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钱不赚,偏偏搞这种不实际的噱头,也不怕把那些夫人小姐们给惹急了,吹吹枕头风,让铺子关门大吉!”
“哎!你听我说话没?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嘿!你个不要脸的,竟然睡着了!”
接下去,就没有说话声了。
凌峰也是在听到对方提到了浅丫头,这才停住脚步,就算知道自己这行为是不对的,可他想要听听听他们说些关于自己闺女的事情,想要多了解一下自己的闺女,哪怕有人恶意揣测他的出现,可对方也是为了他闺女抱不平,他自然不会因此生气,反而还会在心底感谢那人。
凌家村里的好日子,是靠着浅丫头带起来的么?
虽然不知道浅丫头到底做了什么,可他还是为大闺女感到自豪。
至于对方提到的那个卖香皂的铺子,不知道族长为什么会让族人跑去打听消息,他不是正好就在京都城内住着么,反正跟找家人的事情不冲突,他也可以顺便帮族长一把。
因着不小心听到了关于自家大闺女的事情,凌峰定了定神,决定暂时抹除自己的羞耻心,想要再听多一些关于自家大闺女的事情。
于是,接下来的路,凌峰故意走的离人家的房子近了一点,果然,又听到了他想听的话。
“没想到凌峰那老小子竟然没死!还活着回来了!他这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可不是么,没有经历地龙翻身,也没有经历这一路北上的艰难困苦,来了就能过上好日子了,真是羡煞咱们这些人了!我要是也能有一个浅丫头这样的闺女该多好!”
“行了!都瞎胡叨叨些什么呢!浅丫头为咱们做的也不少了,一路上教咱们认识能吃的野菜、野果子,还想出了打猎的法子,不然咱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也是,听说其他地方的逃难人群,死了不少人呢!剩下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听说好多人为了能吃口饭,就把自己一大家子卖了,就在伢子里,让人跟挑牲口似的随便挑拣,咱们能一个不少的到了这里,还能安家落户,都亏了浅丫头。”
“嗯,都亏了浅丫头!”
“你们说,浅丫头突然把肥皂方子给了族里,又突然带着她奶跟浩子、涓丫头一起走了,是不是因为那谁啊?”
“这事还真说不准。一个不让浅丫头她奶进作坊,一个把浩子给撵山上砍树劈柴,肯定是那老两口早都商量好的,就为了逼着他们一家子离开。”
“哎!摊上这么个耳根子软的族长,以后咱们凌家都是张氏那个老女人说了算了,现在她这么对待浅丫头他们,以后还指不定会怎么对待咱们呢。”
130.气的一脚踹地上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这肥皂咱们每个人都会做了,就是具体的分量没掌握好,这个也不怕,大不了以后多尝试几遍,这次浅丫头离开了,超明、超达他们不也是多试了几遍就成了么。真要有那么一天,大不了咱们自己单干。”
“嗯,你说的是。”
“行了,明天轮着咱们上山砍树了,早点睡吧。”
凌峰:“!!!!”
他的家人,果然是被族长他们给逼走的!
而他竟然在潜意识中无视了他拼凑出来的真相,直到听到别人的谈话,他才不能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可是,为什么呢?
听这房间里的谈话,明显可以听得出来,这一趟北上,族人们能够安稳的到达京都城,跟他的闺女有莫大的联系。
他的闺女在他不在的这十多年里,竟然成长了这么多!不但带着族人挖野菜摘野果,还能带着他们去打猎,又整出来一个肥皂方子,他的闺女也厉害了!
就是那个族长,竟然听妇人之言,一点没有身为男子的担当,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逼得他闺女不得不交出方子,不得不避退去了京都城内。
京城居,大不易,也不知道他娘跟孩子们现在在哪个地方受苦。
凌峰牙齿紧咬,等他找到了他们,再带着他们一起回来讨公道!
听的越多,凌峰越想了解的更多。
于是,凌峰收敛了浑身的怒气,继续光明正大的听墙角去了。
“嘎吱……嘎吱……”
床身晃动的声音,加上微不可闻的哼唧声,让他这个旱了十来年的老男人听了都觉得面红耳赤,脚步匆匆的离开了那户人家。
也是他没想到,这种事情不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做的么,怎么这天才刚黑了没多久,就开始了,家里的孩子不会听见么?隔壁的邻居不会听见么?也太不知羞耻了!
凌峰快步往前走,直到再次听到说话声,脚步才又停了下来。
这次听到的,竟然不是关于闺女的,而是,关于他的。
倒是没想到,他才刚回来,这也才刚见了一面,他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一男一女,声音都有几分苍老,且都是他刚听过没多久的,那是族长大爷爷跟大奶奶的声音。
“你个死老头子!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咱们家好?如果我不这么做,以后凌浅他们一家就爬咱们头上拉屎撒尿了,以后你这个族长说的话,还有人听么?
如今,你竟然因为凌峰那小子回来了,就这么说我,把事情全推到我身上,你没良心!
你要是不同意,当初你别照着我说的做啊!当女表子还想着立牌坊,你比那臭水沟里的死老鼠还恶心人!”
老太太忍不住稍微扬高了一点声音哭诉着,完了还呜呜呜的哭着。
“哎呀!我这不是见凌峰回来了,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么。你刚才没见啊,我一说他娘他们离开了的时候,那小子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肯定是猜到了是因为咱们的关系。
你也知道,他是去服兵役的,这都十多年了,还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人命呢,能是个善茬子?”
族长老头子颓丧的望着屋顶,就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她服兵役十多年回来,还是带伤退役的,得有多少补贴啊?”
老太太张氏的脑回路跟他压根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她从见到凌峰的第一眼起,就惦记上了凌峰的补贴。
有一个当族长的公公,很多事情她知道的比身边这人知道的还多,比如兵士退役会有补贴,那些伤兵退役的补贴比普通兵士退役的补贴要多不老少呢!
看凌峰这样子,肯定是意料之外的多!
如果,她能……
张氏只是想想,就觉得未来一片美好!
“我说你怎么突然对凌峰那小子那么好呢,我还以为你是想缓和两家的关系,没想到你竟然惦记上了人家的卖命钱!
老婆子啊,这个你还是别惦记了,免得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你可别忘了,他们家那个浅丫头,可不是一般人,她能自己折腾出肥皂这个东西,肯定也能折腾出别的来,不然的话,他们说不定早就回来了。
既然没回来,那就说明,他们不是在京都城内安稳落脚了,就是又有了其他的门路,凌峰可是她爹,你别真把人往绝路上逼,到时候让浅丫头知道了,凭那丫头的手段,你肯定落不到好。
都是一个家族的,你也别太过分了,而且这一路上也都亏了浅丫头,我们才能整整齐齐的到京都,浅丫头连方子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族长想起浅丫头那清澈如水的眼神,仿佛他们做的一切脏污之事,那丫头都能看得清楚,只是她懒得计较罢了。
再加上今儿个凌峰那凶悍的眼神,他越发觉得那家人不好得罪了。
“我过分?”
张老太太的嗓门大的,声音都劈叉了。
她实在是被糟老头子说的话给气到了,什么叫她过分?她不知足?合着,他们对凌浅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她这个老太婆的错?就她凌文起是无辜的?
“凌文起!你在我这里还装什么大尾巴狼?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爹娘不知道,你兄弟、弟妹们不知道,你儿子、孙子们不知道,我这个跟了你几十年的枕边人能不知道?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虚伪小人!这些年要不是老娘在背后给你出主意,你以为你现在会是凌家的族长?我去你的吧!
你文不成武不就,考了个童生就能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连种地养家都是我这个婆娘带着儿子们去的,儿媳妇也是我给儿子们操持着取回来的,你说你活了这大半辈子了,你对这个家有过什么贡献?
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这么没有担当!现在还没出事呢,就想着把锅往老娘头上推,你以为老娘是给你接屎盆子的么?”
说完,咚的一声,然后就是族长哎哟哎哟的痛呼声,估计是被张氏气的一脚踹地上去了。
131.这个点子早被人用烂了
同院子住着的、还有隔壁屋的几个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通通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一下,假装自己已经睡熟了,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族长哎哟哎哟的摸黑站了起来,也不敢对踹自己下床的老婆子怎么滴,屁都不敢放一个,试探着往床上去,见老婆子没有阻止的意思,赶紧小心翼翼的躺在床边边上,背对着老婆子闭上了眼睛。
“凌文起,记住了,以后不会说话就别说,小心老娘不耐烦听了,用绣花针给你缝上!”
张氏弯腰趴在族长的耳边,声音轻柔的说道。
族长听闻后连着打了好几个哆嗦,连连点头,嘴里说着:
“记住了,记住了。”
对于老头子的表现,张氏似乎是满意了,轻轻的拉过薄被盖到身上,平躺在宽敞的大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听墙角的凌峰:“……”
他以为族长大爷爷只是耳根子软,没想到,他大奶奶竟然是个王者。
族长这里安静下来了,凌峰又去别的地方转了转,最后听到的都跟从前两家那里听来的那些话差不多,因为他的到来,他们都在回忆过往,关于他家大闺女的那些事。
他的大闺女人美心善,利用自己会的东西,帮着族人一路千辛万苦的来到了京都城,还不知道因为族长两口子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把她研究出来的肥皂方子送给了族里,最后又被这心肠歹毒的老两口给逼着离开了凌家村。
是人心不古?还是他以前眼瞎?为什么以前的他会觉得族长跟他婆娘都是顶好的人?而且还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觉得。
两个人把自己的真性情,竟然能够隐藏几十年,而不让任何人察觉,这样的人,也太恐怖了一点。
而他,现在竟然被那两个人给盯上了,他觉得,未免半夜里出现什么于己不利的事情,他还是早早的离开为妙。
他还急着回到都城内找家人呢,可不想因为对方的贪欲而留在这里跟对方扯不清,浪费他的宝贵时间。
所以,凌峰连回去都没回去,直接脚步轻松的往京都方向去了。
反正在哪都是喂蚊子,他宁愿在京都城的城门外的城墙根下喂蚊子,因为那里,距离他的家人最近。
城墙根下,凌峰紧紧的靠着城墙,脸上的开心笑容就一直没有消失过,甚至那些讨厌的蚊子嗡嗡声都成了他此时心情愉快的配乐,哪怕被咬了一个又一个的包,他也能满脸慈爱看向那只肚子越来越鼓的蚊子,然后一脸微笑的拍死一只又一只。
天光放亮,城门开启。
凌峰早早的就拍在队伍的最前头,城门一开,他便是第一个进入城门的。
昨天的晚饭凌峰只吃了几口,毕竟人家的饭菜都是按人头做好的,家家户户都不容易,他就没好意思伸筷子,只吃了两个拳头大的窝窝头,晚上又从凌家村走到京城外,又在城墙根下激动的一夜未睡,这会儿要不是快要找到家人的情绪支撑着,他能立马坐在馄饨摊上吃上他十碗。
馄饨,实在是太香了!
凌峰咽了口口水,赶紧逃离诱惑现场。
那些馄饨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诱惑人心的小妖精,是他寻亲路上的阻碍,他绝对绝对不会被诱惑的!
凌峰的脚步越来越快,丝毫没注意到路人看他的眼光,有惊愕,有嫌弃,有怜悯……
“一家杂货铺”这家卖香皂的店铺,他在京都城转了大半个月了,自然也是知道的。
尤其是那家店开门时间从不超过一个时辰,里面的一千块香皂必然被抢售一空,这事都成了京都城内老百姓的每日一谈了,甚至还有人坐庄,贝者这家店铺什么时候会开门超过一个时辰,贝者这家店铺什么时候卖的香皂能超过一千块。
所以,他饭都来不及吃,早早的就去一家杂货铺的店门前等着了。
此时城门刚开,他来的已经够早的了吧?
就这样,他去的时候,永安巷都已经人山人海了。
想挤到前面去?
做梦比较快!
他们这些当下人的,现在连抬出主子家的身份都不管用了,谁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谁都不容易,有谁顾得上体谅别人?
你说你不是来买香皂的?
快别笑掉他们的大牙了!这个点子早已经被人用烂了。
所以啊,还是乖乖的往前挤吧!能挤到前头那才是真本事!
然后,寻亲的凌峰,托着疲惫饥饿的身躯,连吃女乃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不但没前进一步,反而被挤到了人群的最外面。
这个时候,哪怕力有不逮,他们也必须使出吃女乃的劲,总得让在对面酒馆或者在什么地方的主子看到他们确实尽力了,他们回去后才不会吃排头。
毕竟,他们是真的尽力了。
而凌峰,也是实实在在的尽了全力了。
就算他曾经也在战场上磨砺了十年的老兵,可耐不住他现在腿脚不灵便,本就难以平衡,再让这个推一下,那个搡一下,他直接就成了人群中被推来搡去的那个棒槌,完全的身不由己。
他这寻亲路,真是不容易啊!
可为了能早日见到他的家人,他,拼了!
于是,凌峰死命的往前挤,然后被后来的人给推搡到了最外头,又继续努力往前挤,然后继续被后来的人给推搡到最外头。
一直努力,一直在最外头,死也不放弃的精神,终于让对面临窗的小姐夫人们给注意到了。
“这是谁家的家仆?空有一身蛮力,却因腿脚不便而一直被人群排斥在外,也是够可怜的了。”
一位夫人用帕子遮着嘴巴,一边说着,眼睛里盛满了怜悯。
“可不是么,这家仆都这样了,还被派了这种活计,不是主家的家境不好,就是脑子不灵被坑害了,也怨不得别人。”
另一个夫人轻嗤一声,话里话外都有些针对先前那位夫人说的话,颇有些看不起对方端着一副悲天悯人的德性。
“啊!你们俩快过来看,那人的脸!”
另一个夫人惊的小脸都白了,立马晃着帕子,把只顾着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喊到窗边。
132.怎么见他都跟见了鬼似的
那两个正在争吵的夫人别过头去哼了一声,然后走到窗边那位夫人的两侧,趴在窗台上向那位夫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有什么异常么?怎么吓成这样?”
“不就是一群人在那推推挤挤的么,有什么可看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开口,那位夫人也没注意到两人说了什么,只哆哆嗦嗦的指着一个方向,颤颤的说道:
“你们看,那个人,就是那个瘸子,他的脸……”
两人不以为意的把视线又放在那个没用的瘸子身上,嘴里还念叨着:
“这也没什么不妥啊。”
“一个瘸子有什么好看的。”
下一刻,
“啊!”
“啊!”
“夫人小心!”*n
两个人齐齐后退了好几步,连带着那个叫她们过去的那位夫人一起退,幸亏被身后的一群丫鬟婆子们给搀扶住了,不然怕是得丢人现眼了。
三位夫人现在的脑海里只充斥着一张脸,一张看不出是不是脸的脸。
那张脸,好像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个鼓鼓囊囊的包。
既恶心,又吓人。
呕~
凌峰可不知道这些,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模样,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他什么鬼样子没有过。
也不对,如果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应该还是在意的,毕竟,在他看来,他今天差不多就能见到他娘跟孩子们了,怎么也会注意点自己的形象的。
可惜呀,他现在啥都不知道。
而他身边那些人都忙着往前挤,压根就没注意身边的人是谁,更何况人长什么模样了。
千呼万唤,千盼万盼,一家杂货铺终于开门了。
门甫一打开,门口附近的那些人立马如泄了闸的洪水,哗的一下就进去了。
还好,王掌柜他们都是有经验的,门一打开,人立马闪到一边去了。
就是挤在最前边的那几个人,差点被闪了老腰,差点一下子扑到地上去。
站在柜台后的王掌柜:“……”
虽然每天都会重复这样的场景,可他还是止不住的庆幸,大小姐很有先见之明,否了他的木质柜台的提议,坚持用石头,不然,他现在怕不是被这群人踩在脚下,被反复蹂躏了。
“咳咳!大家都别挤了啊!和气生财!排好队!排好队!
香皂售卖,每人限购十块,今天售卖的香皂有竹叶香跟蔷薇香两种,竹叶香的香皂今日售卖六百块,有圆形跟方形两种,蔷薇香的香皂今日售卖四百块,有含苞待放的蔷薇花形状和香囊形状,要买竹叶香的客人请左边排队,要买蔷薇香的客人请右边排队。”
都是老顾客了,早就按照自己需要购买的香皂香型排好了队,也不敢再怼王掌柜了,怕被这不讲理的掌柜的给撵出去,那他们可就没法交差了,只能安安静静的听着王掌柜日复一日的演讲,乖乖排队就等着开售了。
没亲眼见识过,还真感受不出来那种开门即关门到底有多么震撼。
凌峰也只是偶尔听了几耳朵,说这一家杂货铺每日开门的时间,从不超过一个时辰,那时候他就只是觉得,这家店铺也太受欢迎了吧。
而现在,他不但亲眼看到了,还一直被挤在人群之外,看到挤进店铺里的人欢欢喜喜得提着香皂出来,就跟捡到了宝藏一样,那高兴劲儿,比凌峰娶媳妇、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还要兴奋。
而且,这店铺哪里是开门不到一个时辰啊,明明就不到半个时辰!
他以前还以为是世人夸大其词了,直到现在亲眼看到,他才知道,世人不但没有言过其实,反而不尽属实。
如果这真是他闺女开的店铺,那他闺女是有多厉害啊!
凌峰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有一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也或者,这不是她闺女开的店呢?
毕竟,他也只是凭着听来的信息,简单的猜测一番而已。
人潮很快散去,凌峰左冲右撞的,终于在店铺关门之前,冲到了杂货铺的门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杂货铺的招牌,以前就觉得这家杂货铺的招牌挺特别的,现在看着更是觉得独一无二的好。
他家闺女真是好精巧的心思,连这样独特的店名都能想的到!
抬着头的凌峰,眼角突然扫到店铺正在关门,也顾不上感慨了,连忙上前,跟关门的店小二和和气气的问道:
“这位小哥,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的,不知道方不方便。”
小二闻声抬头看去。
“妈呀!”
小二一个慌神,手中的门板直接从肩侧滑落,哐嘡一声掉在地上,又弹了起来,再次掉落的时候,很不巧的正好掉在了那小二的脚上。
“嗷!”
比杀猪声还要凄惨的多的叫声一下子传遍了整条街。
凌峰:“……”
他有这么吓人么?
他也只是不修边幅了些,这小二哥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难道是为了诓他的银钱?
也不至于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吧?不怕那只脚真的废了啊!
凌峰顿了顿,最终还是看不得对方的遭遇,好心的上前把压在对方脚上的门板给扶了起来。
然后就看着那个店小二,抱着自己的一直叫,满店铺到处乱蹦乱跳。
这是在玩斗鸡游戏么?
因为只有他“一只鸡”,所以他满场子乱撞么?
凌峰挠了挠后脑勺,不懂这些京都人士的风土习俗。
“山子,你干啥呢!门板都关好了么?别闹了,早点关好门板,咱们早点回去,大小姐还在家等着咱们呢!”
另一个小二拿着洗干净的拖布回来,就看到山子乱蹦乱跳把他刚拖干净的地面又踩上一个个的脚印,气不过的说了对方一句。
山子有苦说不出,脚丫子钻心的疼,他现在就想这样又叫又跳的分散一下痛感,别的也全都顾不上了。
“那个,小二哥好,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的,不知道方不方便?”
凌峰一听对方急着关门回家,立马上前两步,出声询问道。
“妈呀!鬼呀!救命呀!”
那小二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也顾不得拖什么地了,拿着拖把慌慌张张的又跑回后头去了。
凌峰:“……”
怎么一个两个看到他都跟见了鬼似的?
133.他貌似好心办坏事了
凌峰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手上的触感,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滴个天爷!他的脸是怎么了?
这摸上去哪里还像是一张脸啊!这简直就是摸了个,啥玩意儿?
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凌峰左思右想,最后只有一个答案,是昨天晚上在族长家里吃的那顿晚饭。
他吃的那两个窝窝头,都是张氏那个老婆子硬塞给他的,而且她还惦记着自己的补贴,明显就是要搞他。
只是,他以为对方会在后半夜大家都睡熟以后才行动,没想到人家只是等着他睡熟以后好直接摘果子。
凌峰正忿忿不平,那个吱哇乱叫、拿着拖布跑了的小二,被店掌柜给揪着耳朵回了铺子里。
“大白天的发什么神经!还有鬼!我看你是心里有鬼!”
“幸好这会儿客人们都离开了,不然,你这大白天的就发癔症,不得把咱们金贵的客人们都给吓跑了啊!”
“你说说你!遇到事儿就一惊一乍的,以后大小姐怎么放心让你去独当一面?你……你……”
王掌柜惊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撅过去了。
他自认为自己这一路逃荒至京都城,已经见过了人性最坏的一面,连易子而食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亲眼见过的,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让他觉得恐惧的了。
可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是个什么玩意儿?
脸上、脖子上都是红肿吓人的大包,没有五官,连耳朵上都是包,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进来的京都城,城门口的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王掌柜捂着脖子,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了。
旁边的小二也顾不得脚疼,顾不得怕鬼了,赶紧上去扶住王掌柜,把他扶到后头院子里的竹椅子上半躺着,然后一个抚胸一个拍背,凌峰见状,连忙将旁边桌子上的茶水递了过去。
王掌柜顺手接过,一仰脖子就灌了进去。
“啊!”
杀猪叫声再次传遍永安巷。
王掌柜的一只手,又是捂嘴巴又是捂脖子的,另一只手指着凌峰,眼珠子瞪的都快要跳出来了。
凌峰:“……”
他貌似,好心办坏事了……
凌峰跟那个叫山子的小二一起,架着王掌柜就往同一条街上的那家医馆去了,留下另一个小二该打扫卫生打扫卫生,该关门关门。
“大夫!大夫!快来看看我们掌柜的,他都被吓的说不出话来了!”
医馆内的坐堂大夫、学徒、病人们闻声看去,全都吓的不轻。
幸好,这时候时辰还早,有些人家早饭还没吃呢,来医馆看病的人只有零星的三两个,还都是年轻的人。
只能庆幸,没有老人孩子,不然,那后果……
大夫闻言,虽也被吓了一跳,可他毕竟是大夫,仔细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些疙瘩都不妨事,便赶紧让两人扶着这位闻名京都城的王掌柜,赶紧去后面的房间里躺好。
要知道,他每天晚上,都要接受来自婆娘的唠叨,而每一次,唠叨的内容都是关于王掌柜的那家杂货铺里卖的香皂。
连那些达官贵人们想要买香皂都得老老实实的排队,他一个坐堂大夫又有什么能耐跟人家私下拉关系,攀交情,就凭他跟王掌柜所在的店铺都在同一条街上?
可别了吧!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这位大夫自认为自己是做不到的,说不定是永远都做不到的,所以,只能老实本分的、安安静静的、日复一日的,听婆娘唠叨了又唠叨。
所以,看到王掌柜的第一反应,他就想到了他家婆娘,跟婆娘惦记了许久的香皂。
“王掌柜,你这是烫伤,赶紧先用凉水漱漱口,我先去给你开药方,你们谁过来拿药?”
山子二话不说就问这大夫凉水在哪,然后就去取凉水去了。
凌峰:“……”
寻亲路上的临门一脚,终究还是要破财的么?
怎么说这掌柜的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才遭这一罪,凌峰摸了摸衣服里的暗袋,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大不了他以后努力多挣钱。
这时候的他倒是忘了,他之前的的怀疑与猜测。
“我跟你去。”
想通了,凌峰便利落的跟在这大夫的身后,等着大夫开方子拿药。
大夫写方子的时候,凌峰好奇的看了一眼。
然后就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这大夫是不识字吧?所以才弄了些鬼画符做标记?整张方子上都是各种各样的曲线,有长的,有短的,有横的,有竖的,真是太有才了!
“那个,这位仁兄,你脸上的包不用担心,都是蚊虫叮咬所致,过一段时间自然就消了。不过,如果你太在意的话,要不要老夫也给你开一张方子?”
正在腹诽的凌峰,突然听到大夫关切的话语,脸上有些不大自在,却还是厚着脸皮点头要了那方子。
他说不定今天就见到家人了,平时他再不注意自身的形象,这种时候也不得不注意了,免得家人看不清他的长相,再把他当坏人给赶出家门了。
凌峰接过方子道了谢,就要跑去拿药。
结果又被大夫给拦住了,支支吾吾的,最后还是破釜沉舟般的问他:
“不知道仁兄这药钱能不能用你们店铺里卖的那个香皂抵?我也知道这药钱肯定买不到一块香皂,缺多少我都可以补的!实在是家中拙荆喜欢的很,却又每每抢不到,每日里都要念叨几遍,可我这也有心无力,这不是碰巧遇到了你们,就想着问上一问。”
大夫年纪并不大,也就不惑之年的样子,一句话说的他自己满脸通红,却又不得不磕磕绊绊的把话说完。
凌峰听了,倒是能理解这大夫的心情,可他也没办法啊!他现在也是想要跟那位王掌柜攀关系的人之一啊!
真是,爱莫能助啊!
“这个,你还是问王掌柜的吧,我这说了也不算啊。”
凌峰尴尬的说。
大夫也没为难他,凌峰便乐颠颠的去拿了药,然后就跟那个山子一起,一路好心情的扶着王掌柜回家。
今天,说不定就能有他娘跟孩子们的消息了,说不定就能直接找到他们了,他实在是太激动了!
134.怎的如此与众不同
凌峰激动的心情,维持到他跟着进了王掌柜的家里。
直接就张大了嘴巴,让那张本就恐怖非常的脸,显得更加吓人了。
至少,开门的九娘就被他吓得不轻,直接就晕了过去。
凌峰:“……”
如果当初在战场上,他能有这么一张脸就好了,简直就是无形的大杀器!见一个,吓晕一个,这简直就是不战而胜的神兵利器啊!
好可惜,他知道的迟了。
虽然九娘年纪不小了,可十几岁的山子到底是不方便去帮助九娘,只能把王掌柜的托付给了凌峰,他快跑去外院,把守着大门的老章叔给喊了过来。
凌峰:“……”
京都果然繁华啊!连一个店掌柜都能住得起二进的院子,连丫鬟婆子都能请的起一群,果然不愧是京都人士!
他以后,一定我会让他娘跟孩子们过上这样的好日子的!
凌峰给自己加油打气。
扶着王掌柜去到前院的一间屋子里,屋内装饰很简单,只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倒是让凌峰觉得奇怪。
作为一家之主,他都不跟自己的婆娘住一起么?这京都的大老爷们儿们也太可怜了吧!
也就是此时的凌峰眼睛被几个大包挤吧的看不见了,不然,若是王掌柜看到凌峰眼神里所包含的深意,怕不是得操起外面的扫把追着凌峰打了。
凌峰本想帮王掌柜熬药,顺便把自己的一块熬了,结果这里除了他跟不会说话的王掌柜,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这是什么情况?!
他是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跟山子一起和他们擦身而过,应该就是那个被叫做九娘的男人了,可那个山子为什么不以王掌柜这个“主子”为先,反而去帮九娘的忙呢?
难道,他想差了?这个院子不是王掌柜家的,而是他们合租的?
这也不对啊,如果是几家人合租的,王掌柜为何不跟他婆娘住一起呢?
难道!王掌柜的婆娘没了?
想到这里,凌峰又对着王掌柜送上了一抹同病相怜的伤痛眼神。
王掌柜:“……”
我感谢你八辈子祖宗喔!请你不要诅咒我婆娘!也不要给自己加那么多的戏,脑补是病,得治!
~~
凌浅今儿个同样是懒得动弹的一天,不过听闻王掌柜的嘴巴被烫伤了,也去医馆看过大夫了,她倒是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工伤了。
不过,该休息的还得让人家注意,该发的工钱当然也得继续发着,甚至还让厨房里专门给他做了清淡的食物,反正厨房里他婆娘说了算,随便做什么凌浅都不会管。
伤员嘛,要优待。
至于那个死皮赖脸跟着一起来了家里的罪魁祸首,凌浅倒是想见一见。
三丫说那人太恐怖了,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说什么那人衤果露在外面的肌肤,除了手部,其他地方全都是一个一个挤在一起的大包,连五官都看不出来的那种。
凌浅倒不是为了瞧热闹,而是想看看那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等看到了那人,凌浅倒是有几分确认了那人的身份。
三丫当时看到凌峰的时候,光顾着害怕了,压根没注意到,对方走路是一瘸一拐的。
而凌浅,第一眼自然也是下意识的看向了那张很特别的脸,那走路的姿势自然也没有忽略过去,毕竟,她最喜欢看的就是恐怖片了,这个模样还真不会让她心起涟漪,顶多就是感叹一番。
可这走路姿势,再加上这个时间点,对方是谁,也就一目了然了。
可惜,对方好像认不出她。
“见过大小姐!”
凌峰跟着三丫过来,听着三丫的示意,赶忙对着坐在上首位置的凌浅行了一礼。
凌浅:“……”
人家都是儿女坑爹,她这是甫一见面就被原凌浅的爹给坑了?
还好凌浅腿脚灵便闪的快,倒是把正在行礼的凌峰跟三丫给吓了一跳。
“大小姐,您怎么了?”
三丫急急问道。
“没事,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跟这位……说。”
好吧,还不确定对方的身份,叫爹不合适,叫大叔怕对方知道了彼此的身份后心里苦,那就先不称呼了。
三丫听话的退下了,远远的站在一个能看到他们又听不到他们说什么的位置,静静的矗立着。
这丫鬟,就是贴心!
“不知道大小姐是有什么话想对在下说?”
凌峰目光灼灼的看着站在面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娃,总觉得,透过她,他就能找到自己的亲人了。
凌浅认真的打量对方,身高不到一米七,体重不详,五官看不清,身上的衣服明显是穿了好几天的,隐隐有股汗馊味。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为何跟着王掌柜来了我家?是要跟王掌柜的家人当面致歉?要赔王掌柜多少银两的误工费?要知道,我这店铺,现在可全靠王掌柜支撑,你这一杯茶水下去,王掌柜可连话都说不了了,这可得耽误我不少事情呢。”
凌浅也没急着坐下,拿着把团扇一边给自己轻轻扇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责问。
“回大小姐,在下凌峰,瞿州东山郡百花县十三花镇桃花村人士,因为是在下无意中惊吓到了王掌柜,又无意中给王掌柜端了杯热茶,害的王掌柜嘴巴烫伤,这是在下的错,自然应该当面向王掌柜及其家人道歉。
至于误工费,不知道需要赔付多少银两才合适?在下初到京都,不太了解京都的行情,还请大小姐示意。”
凌峰的一番话都是出自真心,虽然心疼银子,可该赔的钱他自然是必须要赔的,这个他是不会赖账的。
至于为什么跟着王掌柜一起来这里,他自然是不能轻易说出来的,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人家大小姐也没有义务要帮他这个害得人家失了一员左膀右臂的罪魁祸首。
“三丫!去把老太太叫过来!”
这一嗓子,可把凌峰给吓了一大跳!
不是说,京都城内的小姐们,都是贤良淑德、美丽端庄、温柔似水、饱读诗书、琴棋书画针黹女红样样精通的淑女加才女的大家闺秀么?这位大小姐怎的如此与众不同?竟然还跟他们村里那些丫头似的,扯着嗓子就大喊。
135.纯属有滤镜在支撑着
三丫倒是习惯的很,福了福身,转过身就快步向内院走去。
老太太也是身体倍儿棒的,跟在快步走的三丫身前,两条腿倒腾的可快了。
就是被三丫喊出来可不高兴了,她正在监工呢!好不容易再次当上了管事,她这次可要紧紧的把握住了,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有任何借口把她拉下去了。
不过,现在家里的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想来也不会有人越过她去。
就是吧,有了那么一次不美好的经历,她的心里总是缺了几分安全感。
要说,她自来了京都城后,还真没出去逛过几次,也不知道京都城内的小姐夫人们,是不是如传说中的一样,都是三寸金莲?
反正她不是,她是原装的大脚,一把年纪了都能走路带风!
两人穿过垂花门,到了前院见客的偏厅,三丫又远远的站在了之前站立的位置,而老太太的脚步也越来越慢,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这,就是他死而复活的儿子吧?!
“啊!我苦命的儿子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竟然让人捎回你死了的假消息!你知道听到你没了的消息娘心里多难受么!要不是你还留下来三个孩子需要照顾,老娘早就跟着你一块去了!你知道我们这十好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一个老太婆是怎么才把你的三个孩子拉吧大的么?你好狠的心啊你!”
老太太小跑着进了偏厅,对着回过身来的人就是一顿捶打,眼泪跟那决堤的湖泊似的,嗓门高的恨不能喊的算全京都城都知道,她儿子回来了。
老太太虽然哭的稀里哗啦的,缺一点都不耽误她口齿清晰的跟儿子诉说这些年的委屈,这技能可不是一般人能会的,至少他们家可能就老太太一人点亮了。
凌峰听这位大小姐喊着要老太太出来的时候,他就心怀期待了,所以,当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就转过了身。
然后,就看到,一个两鬓斑白、满脸沟壑的老太太,一路小跑着冲他过来了,而且,还满脸的泪。
这个人,就是他娘!
他老了很多的娘!
就是,被打的还挺疼的。
这说明他娘身体倍儿棒啊!
凌峰笑着,哭着,紧紧的抱着他娘,嘶声裂肺的喊了一声:
“娘!”
老太太同样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
“儿啊!”
然后,娘俩抱头痛哭。
是哭声震天的那种。
凌浅:“……”
这亲人重逢的画面,真的很感人的,凌浅不知道自己是被感动哭了,还是这具身体的自然反应,眼泪也跟着稀里哗啦的流。
凌浅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然后支使三丫去内院把凌涓喊过来,正巧山子给九娘请完大夫回来了,凌浅又支使他去私塾把凌浩给叫回来。
他们都是凌峰的儿女,既然老太太确认了这就是凌峰,自然是要第一时间把两人叫过来大团圆的。
老太太:“……”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这人明明是你确认了才叫我过来的,可不是我先确认的,坚决不替你背锅!
凌涓很快就一路跑过来了,看着偏厅里相拥而泣的两个人,凌涓慢慢走进偏厅,站在了凌浅的身边,紧紧地抱着凌浅的胳膊,然后好奇的看着那个人。
这,就是她爹?
她没被吓到晕倒,纯属有亲人的滤镜在支撑着。
等老太太哭够了,凌浩也早已经平复下内心的激动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饭桌上,老太太殷切的个儿子夹菜,凌峰碗里盛的饭菜都快能挨到他的下巴了,可老太太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可怜的儿子,就怕儿子饿着了,就一个劲儿的催他吃。
凌峰:“……”
幸好他昨天的晚饭就没怎么吃东西,今儿个早饭也没吃,不然,他怕不是第一个被亲娘心疼的喂到撑死的人。
还是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
亲娘的爱意,凌峰不好拒绝,等他好不容易把亲娘给他夹的饭菜吃完,他已经撑得不想动了。
关键是,他还得喝满满一碗的苦药汤子,那药可是他自己乐颠颠的拿的。
简直就是自作自受。
凌峰苦笑,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把汤药喝完。
这还没完,亲娘又吩咐厨房做了几样点心,甜腻腻的,不但是他不喜欢吃的,而且他现在真的快把肚子给撑爆了啊!
“娘,我是真的吃饱了!”
“没事没事,这点东西不占肚子,再吃点!”
然后凌峰又被亲娘摁着吃了一块又一块。
“娘,我是真的真的吃饱了!嗝~”
“来,就尝两口,没事。”
然后两口又两口,一盘子的点心都给消灭了。
姐弟妹三人:“……”
这就是伟大的母爱吗?
三人齐齐打了个哆嗦,看向亲爹的目光,不由得带了几分怜悯。
凌峰求救的眼神一次又一次的看向三个儿女,可惜他现在眼睛太小,三个人除了知道他扭过头来了,猜测他可能是在看他们,一起往脸上挂上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等凌峰扭过头去,三人又齐齐的成了面瘫。
直到凌峰吃到吐,老太太才一脸关切的放过了他。
哎哟!果真是好日子过的久了,这才多坐了半个时辰,她这浑身上下的零件就开始跟她抗议了。
享受着三丫的按摩捶背,老太太很快就睡着了。
凌峰经过了亲娘的一顿摧残,此时也是没有多少精气神了,加上昨晚又几乎一整夜没合眼,这会儿的他也扛不住了,去了前院早就给他收拾好的房间里休息去了。
姐弟妹三人:“……”
所以,他们一直坐在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而最意外的,自然要数王掌柜跟两个小二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掌柜正在喝大小姐吩咐她婆娘特意给他熬煮的莲子银耳羹,一勺一口,喝的那个美哟!
他这喝的哪是羹汤啊,明明就是大小姐对他的看中!还有他婆娘对他的爱意!
然后,突然就一口喷了。
什么?那个顶着满脖子、满脑袋肿包的男人,竟然是大小姐的亲爹?!
这个世界突然就玄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