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人心所向
越往上走,等到狼骑兵出现,兽人们的装备才统一整齐起来。
一些狼骑兵小头目的武器和铠甲,甚至不比长湖镇库存的货色来的差,甲片上都有抛光打磨过的痕迹!
至于那些不怕光的食人妖、也许该称之为巨魔,凌歧还是第一次见到,以他的实力都不禁为其体型动容。一般土著若是没见过这种怪物,心里没做好充分的准备,怕是真未必敢朝着这种四五米高,比猛犸还沉重的两足巨怪发起冲锋!它们手里的棒槌、大橹,怕不是轻轻一扫就能让成群的士兵头破血流,飞上天空!
虽然维拉们都认为这些滋生在阴暗中的怪胎、畸形生物,是魔苟斯失败的作品,凌歧却认为这些失败作品也有许多独到之处!
兽人的繁殖力,座狼的凶性,食人妖的力量,加上它们都好养活的特点!
这些东西简直就是专门为战争准备的消耗品!连它们普遍的缺点、智力低下,在战争时也会被掩盖到极限!两军交战,无脑的勇猛和精明的勇敢差别其实真的不多,特别对那些随时都可能灰灰的走卒!
常见的邪恶生物尚且如此,遑论传说中的狼人、吸血鬼、炎魔以及强大的巨龙,那些可全都是魔苟斯的造物!
魔苟斯真的一无是处吗?它只是错生在了这个位面,错误的未能看清规则的本质。别的神灵顺天造物,越创造自己的羽翼越丰满。它偏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结果越是创造出奇葩物种自己的实力就越弱。
它的造物的确有许多缺陷,那是因为这个世界原本不该有那些东西。可相比起人造的机械,它们其实已经很成功了,至少能繁衍生存。
在沿途看到了两位数以上的食人妖后,眉头越皱越深的凌歧于矮人王国的入口处止步。
一颗挂在旗杆上的熟悉的人头,令他侧目。
看着那面目狰狞、仿佛承受着极大痛苦的人头,凌歧感同身受的微微觉着些刺痛。
“艾利克斯!”
他打开团队面板,所有成员的名字都在,可由于距离原因,状态依旧无法显示。
“死了?”
凌歧摇头,微微迟疑,终是没有再踏上一步!
宝藏就在眼前,但危险已与之同在!
这是一个个人伟力难以彰显的世界,就算传奇也不能任意妄为,何况是他这样的英雄,再顶级的英雄也不是传奇。
像他这样的顶级英雄,又有隐遁神技,若不找死,一般还真不容易死。可要是想作死,别说遇上更强的对手,陷入千军万马的军阵也不是没有陨落的机会。
如此堂而皇之的进入邪恶boos的老巢,还是在千军万马的围困下,那么,就真是在寻死了!
连史矛革都能看穿他的隐遁,何况是索伦,保命神技也要看对谁使用!
只是,这个最大只的boos,本来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道大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独力脱困?
它不是被放逐到无垠的虚空中了吗?
曾经与之有过短暂交流的凌歧,对它的处境最是了解不过!
即便它找到了回来的路,中土世界的守护者们也不是傻子。甘道夫盯它盯的比防贼还紧,凯兰崔尔的实力又连凌歧都看不透,圣白议会的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加在一起,就算貌合神离,也不会比索伦来的差,它怎么可能无声无息降临至此!
除非它已经和史矛革联成一党、沆瀣一气,合两人之力才有瞒过世界守护者们的可能,但现在史矛革也死了!莫非是过河拆桥?史矛革帮他暗度陈仓,它却把史矛革杀了!而艾利克斯正好撞破它们的阴谋!
这是凌歧暂时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否则,索伦就算真能偷偷回来,又何必选在这个地方落脚!
它经营多年的老巢魔多到现在还没倒下,连多尔哥多也比这里强得多!
孤山是北方大军南下的屏障,亦是南往北去的一大关隘,除非已经准备好了进行决战,否则它出现在这里,根本就是让自己当靶子!
这里可不是天险环绕,易守难攻的摩多!也没有经营多年,永不落下的蔽日黑幕!
莫非,它已经找到了至尊魔戒,重新拥有了无敌的力量?所以才肆无忌惮?也不需要史矛革这个盟友了?
猜测太多!疑惑太多!一夜散尽龙威,复又燃起的魔焰,这一切的一切,总给凌歧一种荒诞、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仿佛这就是一出早就排演过的好戏,唯一不搭的只剩艾利克斯的头颅!
抛开种种真相难明的猜测,假如将一切假设全都推翻,索伦其实根本没找回至尊魔戒,而它也不准备找死!
它还是和史矛革联合了,那么...
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顿时扑面而至!这阴谋唯一难以自圆的环节,只剩史矛革意外的死亡!
想到这里,凌歧转身便走。不论如何,他知道,一场属于索伦的盛宴、属于他的盛宴,已经提前开始。
那么,他的筹码,所有准备充分或不充分的筹码,都该摆上台面了!
“假如这是一场意外形成的风暴,那就让风暴来的更猛烈一些,局面变得更混乱一点吧!”
“索伦,不是只有你才对这个世界毫不怜惜!”
孤山的异变很快就让长湖镇进入草木皆兵的状态。
还得感谢凌歧血腥的政变,让镇民们提前经受了一次意志的考验,并且这几天收拢人心的做法也还有效,更妙的是那些士兵在沾染上恶魔之血后,对他这位拥有更高等恶魔血统的伪恶魔,天然就有了畏惧感。
索伦登高一呼能不能拉起一支大军凌歧不知道,但他自己登高一呼,的确让整个长湖镇全民皆动,可谓人心所向!
八十多位喝过恶魔之血的士兵衣甲鲜明的站在长湖镇唯一的街心广场上,排成两排拱卫着神采奕奕的凌歧。
还有四五十个最近才加入的,气色明显不行,连健妇都有。虽然他们也穿着链甲、佩戴武器,但明显没什么战斗力,站在恶魔士兵后面纯粹充数。
非常时行非常事,一直忌惮着被甘道夫那种人看穿,以至几乎没怎么用过天赋去蛊惑人心的凌歧,这时也忍不住调动起这种陌生的力量!他需要所有人都为他效死力,包括老弱和妇人!
“我的...子民们!”
“北面的遽变!你们都看到了吧!”
“没看到的、不敢看的,现在,抬起你们的头,看看那连天空都被遮住的黑暗吧!”
凌歧挥舞着双手,表情夸张的演说着。
他看着下面衣着变得鲜艳了一些,但过半还穿着破布麻衣,面上都有菜色的镇民,等他们的惊慌稍稍平息,这才继续说道:
“你们猜得没错!我们的敌人、巨龙已经走上末路!但又有一个更强大、也更邪恶的敌人来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沉重和压抑,包括在肯定巨龙消亡的消息时也一样,本来可能会出现的惊喜情绪,根本没来得及露出苗头,就被冷水浇灭。
那些听到集合的钟声,大着胆子走出家中,集中到广场上的镇民们再次不安的骚动起来。
一些人看着凌歧,满眼都是惊慌、恐惧,但在看清领主肃穆却镇定的表情后,又忍不住转为期待。他们把种种复杂的情绪糅合在一起,甚至连自己都忘了本意。
一些人怀疑过身为巫师的凌歧是新灾难的始作俑者;一些人诅咒过靠着血腥手段上位的男人会坐不稳自己的位置。但是,他们现在统统期待的看着那个强大的男人,期待的看着他麾下焕然一新的雄兵!
“是啊!你们都意识到了!你们在担心什么呢?!”
“你们,其实根本就不用担心!”
“因为,现在长湖镇已经不是从前的长湖镇!我,也不是软弱无能的鲍尔斯!我是凌歧!伟大的巫师凌歧。我有强大的力量,我最擅长创造奇迹!只要相信我!膜拜我!高呼我的名字!什么样的邪恶能入侵我的领地?”
凌歧呼喝着,又一次高举起双手,神秘的元磁之力全面爆发,超过二十柄插在他身后武器架上的长短钢剑,纷纷在镇民们的惊呼声中飞上了天空,在半空盘旋着!
没人知道这种时候他们的镇长甚至无法操纵一柄武器隔空杀人,他们只看到了某种从未见过的奇迹!
“看呐!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力量!我的力量!信奉我!膜拜我!没有人、没有任何邪恶能入侵我的领地!!”
“而且——”
咻!
二十多柄武器流星般坠落,像是一根根钉子似的扎入大地,入地尺许,犹自颤动不已!
镇民们还没来得及慌乱,那八十多名吞服过恶魔之血的士兵就齐齐上前一步,高声喝道:
“神威!神威!神威!”
他们训练时间不长,连动作都不算整齐,但个个都中气十足,像是能徒手搏虎。
凌歧笑了,他那生疏的天赋力量远不足让镇民们纳头拜倒,靠着几句话就能蛊惑别人膜拜自己的,是神魔。
可他早已营造了足够的氛围,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大难当头,大腿已伸,大厦将倾,树下的猢狲们,还不快点来抱!
抱吧!笑吧!庆幸吧!欢呼吧!
在强大的力量和势力面前,没有人会不屈服!
何况他们看到了力量,他们需要力量!
他们需要保护,需要被保护,更需要有能力来保护自己、以及家人。
因此,当凌歧再次提出扩军要求的时候,顺理成章的,又有数十人主动参加!
这样一来,长湖镇所有十二岁以上的准成年人,几乎有七成都成了他的爪牙,其中甚至包括被打上叛乱分子标签的巴德、其长子和长女,这两名少年尤其出色。
在大多数人都被蛊惑或迫于局势不得不向自己寻求庇护,万众一心的时候。某些人的曲意迎合,也就显得特别碍眼。
凌歧从一些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比如鄙夷,比如仇恨。
他不喜欢不识时务的家伙,但他喜欢与众不同,所以...
第七十二章 仇恨的分量
广场上临时搭建用来堆积物资的帐篷中,凌歧淡淡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名少男少女,他感受着他们的局促不安,同时也察觉出了那丝蕴藏在不安下的愤怒、刻骨的愤怒!
那是父亲被害、家族再次染上污名的仇恨?
不,也许已经不止是那样,那更有凌歧上任后种种的做派!
他越得人心,那些在暗中觊觎他位置的人就越觉难受,不肯接受他的人也会受到越多的排挤。如此一来,即便一些他无心而为的事情,也会顺理成章的变成一些人借以打压另一些人的借口。
比如在他主张拆迁的诸多建筑中,有一座雕像,是当年的长湖城主、长湖城第一神射手、吉瑞安的塑像!
吉瑞安是一位极富争议的英雄人物,他是一名当之无愧的优秀领主,同时却又是长湖城灭亡的罪魁祸首。
吉瑞安的雕像一直屹立在长湖镇中,作为长湖城遗迹里保存最完好的一座建筑,即便再怎么忌惮这个家族后人的新贵们,都没有哪一位提议拆掉它。因为它不仅是吉瑞安一个人的雕像,更是长湖镇辉煌过去的标志,也是镇子里目前唯一还残留着一点宏伟气象的证明。
直到财大气粗的凌歧上位,它彻底倒下了,变成了城墙下的一堆石块原料。与之同时倒下的,当然还有长湖镇人民对这位英雄的追忆。
这在长湖镇诸多工程中并不是最要紧的一项,凌歧在发布完那个命令后,直到原地被一座简易的木质钟楼取代,他都没有再去过问。
他甚至已经忘了下达过这个命令,那却被镇民们当成是某种清洗的讯号,让几个已经失去父亲的孩子生活的更为艰难。
诚然,想要彻底抹去一个英雄的功绩,光抹黑他是没用的,必须让人们彻底忘记他。凌歧懂这个道理,可当时下达那个命令时,真没想那么多,只是看它抵得好几吨石料,起码又能多建一截城墙,如此而已。
巴德留下的两三只小猫,也值得他去耍弄计谋?他是不在乎落下以大欺小的口实,更喜欢恃强凌弱,却也不会专门盯着那些小辈折腾。
巴德有点本事,名声也不错。但即便他本人,在凌歧看来,也不过是一个有点本事的弓箭手,计划之外的一点小意外,仅此而已。
对一些人的仇恨,他从未警惕过,到了现在,也只是觉得有点意思。
“你们三个...贝恩、西格丽德,还有这个小家伙,是叫蒂尔吧。”
凌歧微微一笑,三名少男少女闻言立刻生出变化,心中警钟大响。
其中叫做蒂尔的七八岁的小女孩,嘟着嘴扭过头去,她心底的紧张和戒备是最少的。
差点被埃尔弗里德当成晋身之资献给凌歧暖床的、少女西格丽德,正低着头,表现的微微有些羞涩,仿佛不敢看凌歧俊美的面容。若非能感受到她的坚定,任谁都会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她还很年轻,只是刚刚长成的模样,就已经有了几分动人的姿色,确实是个美人胚子,难怪会被埃尔弗里德当成献礼。
凌歧的目光没有在女孩身上停留太久,最让他意外的要数贝恩。他是巴德的长子,可实际上比西格丽德还要小一岁,只是个大男孩。
这个大男孩在这时是唯一敢直视凌歧的,满脸都是尊敬以及少年人对荣誉特有的渴望。可惜他的表演太稚嫩了,他的心思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算是慎密,但在凌歧面前完全像不加遮掩一样,心中仇恨的火焰让他的灵魂都变成灼人的红色,他那心灵的窗户中,正有一团风暴在酝酿,仿佛随时都会冲出来,把面前的男人撕碎!
凌歧几天前远远见过他一次,当时还不是这模样,有怯懦,有畏惧。逆境,果然最能磨砺人心。
“尊敬的领主,您记得不错,这两位是我的姐妹,西格丽德以及蒂尔。而我,是您最忠诚的仆人,贝恩。”
大男孩贝恩故作谦卑的说着,凌歧微微一笑,他从他身上看到了埃尔弗里德的影子,只是他太青涩了。
凌歧不会把不起眼的愤怒和仇恨放在心上,但他绝对不会轻视任何仇视他的人。他永远都记得一句警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一个孩子手中,照样能捅死一位久经沙场的骑士。
“嗯,贝恩,你很不错,我记得你的父亲...”
凌歧言辞恳切,下面三人心中又是一紧。小女孩悲形于色,大女孩把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抖动,就连贝恩握在膝头的小手也是狠狠一抓。
“你们的父亲,是一位强大的战士。”
凌歧抬头说着,像在回忆。他没有动用任何天赋力量,因为那种能力还不够强,撼动不了已然坚定的心智。
“平心而论,我并没想过要让人杀掉你们的父亲,毕竟我只是要推翻鲍尔斯的统治,而他和那个贪婪的家伙也不是一伙儿。而且,我很佩服他的为人。”
凌歧言不由衷的说着,这让三名少年思绪一乱。
贝恩学着姐姐低下头,脸上复杂之色很快消失,最终化为一抹冷笑。
“当然,你们的父亲已经死在那场混乱中,我就不会为自己辩护。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不该发生的,可既然发生了,便再无法挽回。”
凌歧坦然说着,空气里出现了一缕莫名的悲哀,那不是自然的力量。
小女孩想起了父亲的音容笑貌,微微皱着鼻头,目光中闪烁着晶莹。大女孩头垂的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仿佛肩头正有什么不堪重负的东西压着。
贝恩强迫自己冷静,强忍着愤怒和仇恨抬起头来,声音沙哑道:
“大人,您不用再说了,我们都能理解。”
“不!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让那个恶魔杀掉我们的父亲!为什么!”
贝恩话音刚落,她最小的妹妹忽然站了起来,失态的叫嚷着。
“蒂尔!你干什么!不准对大人无礼!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贝恩惊慌失措,这一刻在他心中的惶恐竟然压过了愤怒。
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些东西,对他来说会比报仇更重要。
一直都表现的很安静的少女西格丽德,这时也开始慌张,快速站起抱住妹妹,又跪下朝着凌歧连连求饶道:
“大人,对不起大人!很抱歉,我没有看好她。请您原谅我妹妹对您的无礼!她还小,她还不懂事!她是无心的,我们绝对没有责怪您的意思!”
美女垂泪我见犹怜,小美女也是一样。
铁石心肠的凌歧却不为所动,他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帐篷外听到动静冲进来的士兵退出去,这才对着三个少年道:
“我不会和一个小姑娘生气。”
挥手止住贝恩和西格丽德言不由衷的感激,他又看向蒂尔,摇头叹道:
“大概从来没人和你们说过实情,也许有的人认为没必要,也许有的人想让你们的父亲、留在你们心目中的身影永远都是那么高大,当然也可能有的人是包藏祸心!”
“他之所以被杀,完全是一场意外,并不是谁事先下达的命令。”
“我不清楚你们是否知道,在他被杀前,正为了保护你们姐妹,而和冒用我名头的埃尔弗里德及其爪牙发生冲突。”
“你们都该知道,那时我还不是领主,埃尔弗里德又怎么会听我的命令呢?我不懂你们的父亲为什么连那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公正正直的人,直到现在也一样。可当时,的确是他先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了我的部下。”
“究竟是他将我的部下误以为埃尔弗里德的爪牙,还是他轻信了埃尔弗里德的挑拨之言,又或者他是受到另外一些人的唆使,真相已经掩埋在了昨日的尘埃之中。”
“我始终觉得,在当时的情况下,你们的父亲真不该随便朝我的人发起攻击。哪怕他有再多理由,也该和我当面对质,那才是英雄的做派。”
“偷袭、无耻的偷袭,真的是我一直敬佩的巴德先生会做的事情吗?我那毫无防备的护卫队长,当时差点为此殒命!”
凌歧的话说的极重,几乎颠覆了巴德在几个孩子心目中的形象,完全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当然,那时情况十分混乱,巴德为何要攻击法瑞恩,是受到他的敌意激发,还是相信了埃尔弗里德供认的“罪状”,或是出于别的目的,当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总之,即便巴德不是一个阴险的卑鄙小人,也绝对没有他自己的孩子以为的那么光伟正、高大上。人都有私心,圣人也一样,何况是巴德。他只是做了自认为应该做的、对的事情,那有什么错呢?
“这不可能!”
少女西格丽德惊呼出声,而后捂住了自己的嘴。
同时愣住的还有两外两人,但除了小女孩心底的仇恨略微被惊愕冲淡,贝恩显然不相信、或者说根本不在乎这些、所谓的真相!
“想想吧,许多曾经尊敬他的人,为什么现在会疏远你们。真的像你们想的一样,他们都是屈服于我的权威,而你们的父亲完全是个被迫害的好人?”
“你们也未免把人心想的太丑恶了!”
“哪怕你们的父亲当真是个好人,他那么做,也有自己的理由。战场之上,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真的还有对错之分吗?”
凌歧的语气诚恳,试图改变自己在几个少年心目中的形象,然而如同早就预料到的,收效甚微。他已经再次用上了天赋能力,仍然只有最小的那个女孩,听信了一点点。
事实又一次证明,他的天赋只能用来增强蛊惑人心的效果,绝不能当成主力军,去改变一种已经十分明确的情绪。而同样的仇恨,在不同人的心底,也会被埋下不同的深度。那本是个很简答的道理,只是不经过实践,谁也无法确定一个人表象下深埋的念头种子,到底已经根植到了什么地步。
凌歧观察着三人的表情,一些情绪的变化很有趣,对他来说会是一笔无形的财富。
第七十三章 选择和来客
三个少年人的心思都很纯粹,因此情绪的变化更容易捕捉,却不容易受到影响。
在这之前,他原以为三人中的突破口会在西格丽德身上,他对自己的外表很有自信,而多数人都习惯以貌取人,也就是所谓的颜控。但他错了,所以不得不对最初准备的后续计划做一些小小的调整。
既然已经被别人当成坏人,那就没必要再一味去装好人。
“大人,您不用再说了,我们相信您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而我们的父亲...我们的父亲只是不幸,他是个不幸的好人。”
“所以,我和姐姐才会决定响应您的号召,加入大人您的麾下。”
“大人,我知道我们人小力微,我并不奢求别的,哪怕是让我和姐姐留在您身边做一个仆人也好,请让我们能为自己的故乡尽一点绵薄之力。”
贝恩的态度比凌歧更诚恳,话也很有说服力。
凌歧看了看贝恩,又看了看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忽然摇头叹了口气。
贝恩见状心中刚是一沉,暗道糟糕,凌歧却道:
“既然你们有心,我当然不会悖了你们的好意。”
贝恩闻言惊喜的抬起头来,心中刚刚冷却的火焰燃烧的更旺盛了,仿佛随时都能窜出来,把眼前的敌人烧成灰烬。
凌歧翘起唇角,温言道:
“贝恩,你口口声声忠诚与我,又坦言要做我的仆人,那么,你以后就给我当个杂役吧!”
凌歧可恶的笑容和他随意的话,把心头野望复燃的贝恩轻轻推入寒潭。
“杂~杂役~”
贝恩,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他人虽然小,可从小都有和父亲修炼武技,真打起来,一般成年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现在,方才还表现的十分大度、亲善的凌歧,竟然要发配他去做杂役!连隔壁大妈都能被收入城卫军的正式编制,在这样特殊的时期,他贝恩却要为人奴仆?!
“大人,贝恩他...您怎么能...”
贝恩还愣在那里,西格丽德已经不甘的发起微弱的控诉!
“呵呵,你们这是一副什么表情。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善战之士对于长湖镇来说虽然重要,可杂役也是不可或缺的。你们身为吉瑞安的后人,难道就不愿意为了长湖镇尽一份微薄的力量?而且战场那么危险,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贝恩好,你们要理解我的苦心啊!”
凌歧把三人数落的哑口无言,当然小女孩的嘴巴是被姐姐牢牢捂上的,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气鼓鼓的瞪着那个刚刚还觉得没那么可恶的大坏人。
“贝恩?你不愿意吗?”
凌歧又追问,少年的面色苍白,无力的支吾着:
“我...我...”
凌歧当然知道他所求为何,无非是接触到更强力量的机会,无非是被人吹的神乎其神的魔药。
加入他的部队,就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这是身为“巫师”的保证!
这一点对普通人来说的确诱人,可也未必及得上其他优厚的条件。对于贝恩,这偏是唯一在乎的。
“唉~好吧,贝恩,既然你不愿意,那么我也不强迫你。你可以加入卫队,我甚至可以让你独领一军。”
凌歧见贝恩支吾不语,忽然间改口,三个少年人脸上都是一喜。
真是几颗青涩的果实啊,凌歧见此忍不住感慨。
“不过嘛...这样一来的话,西格丽德就要顶上你原本的位置了,她必须担负起你不肯承担的责任!”
凌歧的话让贝恩三人的喜色凝固,贝恩无奈的看向姐姐,脸上闪烁着犹豫和纠结。
女孩递回一个放心的眼神,只有小女孩又愤怒的瞪视凌歧,这一次她却没能让凌歧改变主意。
“呵呵呵,当然了,让一位美丽的公主去当杂役,那肯定是不行的。正好,我身边还缺一个贴身的婢女...”
凌歧朝着小女孩笑了笑,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少女刚刚发育的胸脯。少女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小女孩不太理解但能感觉到姐姐的紧张,立刻挣扎着要说话。
贝恩怒不可遏道:
“绝对不行!”
凌歧垂下眼睑,重新平静的打量起三人,尤其是愤怒的贝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想怎么样!”
“选择我给了你们,要么牺牲自己成全你的姐姐,她会在战场上拥有自己的位置,这是我能够保证的,也许她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女英雄。要么...就像我说的,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不过你的姐姐就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呵呵,放心吧,不论你们两个怎么选,你们的妹妹我都会帮你们照顾好,她会留在我的身边。”
凌歧的话让两个大孩子面色又是煞白,凌歧感受着他们忽然爆发的愤怒和屈辱,尤其是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微微有些不解。
面对着那种绝望的眼神,他不得不加上一句:
“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
比起仇恨已经凝固的贝恩和西格丽德,他的确更喜欢蒂尔。在这个小家伙身上,他看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那比仇恨更醒目。
当然,现在它还很脆弱,更和幼稚混合在一起,让人根本分不出她是因为不懂恨所以没那么深恨,还是深恨着却不愿意让这种念头毁了自己的一生。
也许小女孩的心思根本没那么复杂,凌歧却很想将表面的简单弄清,然后弄懂其中也许从未有过的更深处的奥秘。
其实纵然失败也无所谓,就当是一种投资,毕竟那对自己不会有什么损失。而若是成功,那对他的帮助就太大了。
人心原本是很简单的,但也可以变得很复杂。所以想要弄懂它,往往穷尽一生的时间都不会够用。又或许,只是人们的努力用错了方向。
贝恩三人面面相觑,凌歧信步离开了这些纠结的小家伙。
世上事,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只是大多数人都不懂,凌歧让贝恩他们懂得了,他自己...
两个小时后,被战争气息笼罩着的长湖镇,各种备战事宜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靠着大把金钱的收买和强大暴力的镇压,还没开打就准备撤退的凌歧,竟然也没受到太多镇民的反对,大家都表现的相当配合,也许对赢得战争不抱什么希望的不止他一个。
这其中当然还有天赋蛊惑的作用,那让一些愚民也不得不随着大家的觉悟明智起来。
短短几天就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现在又可能会背井离乡,对长湖镇的居民而言,心里没有半点疙瘩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凌歧已经承诺过,若战事不利、一旦撤退,他们这些人都可以前往他在迷雾山脉另一面的富庶领地、蜜酒庄园,那意味着一场艰难的迁徙,更意味着一个美好的未来。
镇民们纷纷忙碌,拉磨的瘦驴拴上了锁链,镇长的大马也套上了笼头,它们都将充当黄牛,负责物资的运输,这次将一视同仁。
一车车粮食和蔬菜被堆上了大篷车,压的车轴吱呀作响,负责装卸的苦力们满脸都是唏嘘。
大半的恶魔战士被发配到城外去筑墙,他们的力气更大,精力也充沛,虽然不可能把半个月的工期压缩到短短一天,总也能让低矮的新墙堆得更高些。
一艘艘帆船开始在湖面逡巡,捕鱼的钢叉被拴在机炮上,船首像都换成了尖锐物,有几艘三桅帆船连船身和甲板都包了铁皮,这些才改装还没经过测试的战舰,看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巨龙的意外死亡和索伦的提前复苏,让凌歧许多计划都成了空谈,包括和精灵的贸易,包括对小镇的重新规划,若早知道会这样,有些改变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到了中午,所有镇民都集中到广场吃起了大锅饭,饭菜里加了总计一份的“命烬余辉”,分开来后效果已经不那么明显,但也会让镇民们整个下午都保持充沛的体力,学东西也更快。
下午的时候,就是团练的时间,基本就是让这些家伙熟悉一下常规武器的使用方式。
正式布武之后,库存的武器明显不够用了,因此一些人只能用改装过的镰刀、耙子替代刀枪,不过凌歧也没准备让他们现在就上战场,因此倒无所谓。
就这样,新的一天又在忙碌中过去。镇民们虽然都对孤山的新变化感到惶恐,它却像是一只雌伏的怪兽,轻易不肯露出爪牙。
凌歧估计的没错,出现在孤山上的兽人军团,坐拥能把长湖镇碾压几十个来回的军力,却一整天都没什么异动。到了晚上,探子回报的情况,还和他早前探查的差不多。
那些家伙,似乎准备在孤山安家落户了!
太阳下山后,所有人再次用过大锅饭,当幸福和希望在底层百姓中蔓延,凌歧又让最近变得有些奇怪的尼丁,去安抚那些情绪不是很高的本地权贵,他自己也接待了几位罕见的客人。
“您好,尊敬的蜜酒之地、长湖镇的领主,强大的巫师先生、林奇大人,我是幽暗密林的代表、柯克卡特,您可以叫我可可。另外,我还是李奥殿下的贴身侍从,这次除了带来了瑟兰迪尔陛下的善意,还有李奥殿下的问候。”
身着墨绿色布袍的男性精灵朝着面前俊美不似人类的男人行了一礼,语调略嫌优雅的说着。
凌歧眉头一挑,他意识到孤山的变化会引来各方关注,却没想到从森林精灵王国来的,竟会是李奥的亲信。
“哦,原来是可可先生...”
“嗯...那好吧,除了可可先生,还有这位来自瑞文戴尔的奇瑞先生,剩下的...诸位,还请暂歇一晚,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谈,大家应该都没什么意见吧!”
凌歧朝着可可会心一笑,又用眼神示意爱隆王的亲信、已经和他照过面的奇尔瑞德,示意自己明白他的来意,便倨傲的对着另外几个衣着明显差了三两档次的人类信使,下起了逐客令。
这些来自周边领地的人类使者,虽然觉得长湖镇的新镇长未免目中无人,但是长久以来对精灵的畏惧,以及今天亲眼目睹长湖镇的变化,全都让他们强自压下心底的不忿。
如今的长湖镇,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对他们摇尾乞怜的长湖镇了!
它正在风尖浪口上,但来了一位强大的、神秘的掌舵人!
“不会!不会!”
“哪里!能见到传说中蜜酒之地的领主,已经是我等三生有幸。”
“是啊,是啊,只希望如果孤山再有变故,林奇大人能提前派出信使通知我们才是。”
凌歧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这些烦人的家伙可以走了,门外自有侍者带他们去驿馆歇息。
“两位,请跟我来吧。”
直到确定那些人已经走远,凌歧这才含笑对两只精灵说道。
两名精灵信使全都优雅的朝着他行了一礼,精灵们就是这样,任何场合都不愿失分,以致显得古板。
他们又各自看了看对方。
可可惊讶于王子殿下的朋友交友广泛,看起来连瑞文戴尔都和他有关系。
而瑞文戴尔的使者,先前只是奉命行事,这时也吃不准凌歧的背*景。
当然,让两人态度真正变化的,还是长湖镇的实力!
那些自称巫卫的红皮肤战士,真的是长湖镇的原住民吗?
巫师?莫非面前这个林奇,其实是...
第七十四章 态度
对凌歧有了解的土著并不多,当他的名声渐渐在中土大陆传开的时候,真认识他的人其实很少。
而这其中了解他的,或者自认为了解他的,更是个位数。
蜜酒之地的领主、音多人的王者、精灵族的朋友、强大的半精灵战士。
大多数听过林奇这个的名字的人,也只是把他和他那片富庶的领地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无数有关他的流言蜚语中,其中有价值的始终只有很少一部分,泰半是道听途说后的以讹传讹,传到最后已经不知是说谁。
而在所有他接触过的土著里,埃尔隆德应该是为数不多、“比较了解”他的一位。起码这位精灵王见过他的真身、更知道他的“过去”——精灵们刺探情报的本事可是不小。
然而,经过反复调查和猜测才取得某人一手资料的埃尔隆德,又怎么会把寄托着他希望之人的秘密,随便诉之余子呢?
除了聊聊两三个亲人、以及几位和他同层次的精灵王,连追随他多年的近侍,也完全不明白他对那个半精灵男子亲善的原因。
长湖镇,来到已经差不多被搬空的镇长府,在二楼的客厅中分宾主坐下,凌歧先拍了拍手示意侍从们点燃更多的烛火,又让下人上了些精灵们喜爱的鲜蔬水果,这才朝着拥有一半辛达精灵血统的可可问道:
“我之前有派使者前往贵地,听闻李奥殿下抱恙,不知他现在...”
凌歧说这番话时并未避忌瑞文戴尔的使者,这让可可有些意外。
坐在他对面的奇尔瑞德显然误会了凌歧的坦诚,微微生些感触,表面上这位纯血的辛达精灵没有任何变化,私下却忖着,难怪埃尔隆德陛下话里话外都把这个凌歧当成自己人。
幽暗密林的森林精灵王国、迷雾山脉最高隘口附近的瑞文戴尔、神秘的罗斯洛立安,虽然都是精灵族在中土大陆的领地,彼此间也算融洽,可绝非亲如一家。
三大精灵王有着秘密的约定和相互间的同盟协议,麾下的精灵们却也和寻常人类领民一样,有着各自的活动范围以及领地归属感。
“咳咳,托大人的福,殿下已经痊愈。另外他还特意嘱咐我向您道歉,上次您派人过去的时候,他正好...所以今后关于贸易的事,我方会完全按照...”
凌歧没等他说完,就满脸微笑的摆了摆手。
“凭我和他之间的交情,是根本不需要太多解释的。他的意思我明白,你不用再说了。”
他的话让座下两人都是一讶,显然都没想到这位领主会和精灵族中颇有声名的新秀王子李奥熟到这种程度,也不知是否故作姿态。
“这次李奥让你过来,除了说那些,还有什么事情吗?”
“另外,瑟兰迪尔大人差你做特使,应该也不会只是询问孤山的异动吧!”
凌歧单刀直入,免去了许多客套和繁文缛节。
这让可可微微有些错愕,精灵们从来不是性急的一族,当然他很快就恢复了气度,从怀里掏出两封信来。
这两封信的信封上都有形象怪异的符文印记、像是纠缠在一起的藤蔓,上面蕴含着微弱的魔力波动,大概是用来防止被不相干的人盗取,起到保密和辨识身份的作用。
这几个符文凌歧正好在瑞文戴尔的古籍中看过,的确没什么特别用途,只是一种函件的“常用”加密手段。假如不是信的主人希望的人得到它,一旦擅自拆开,信函就会在第一时间粉碎。
一个实用的小魔法,在如今的中土大陆也算稀罕,毕竟用到了魔力,那已经超乎常理。这表示,信的主人认为它很重要,亦是示以尊重和慎重。
凌歧拿到手后,点了点头,并没当着使者的面拆开。
“奇尔瑞德先生,不知道埃尔隆德陛下...”
来自瑞文戴尔的精灵使者朝着凌歧微微点头,同样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
信封上亦有类似的加密手段,但信纸是翠金色的,和森林精灵王国标志性的草绿略有不同,这是两地生活方式和审美习惯上的差异。
凌歧照旧颔首,将之收入怀中。
见到长湖镇的领主完全没有当着他们的面拆开密函的意思,两位邮差都不禁有些失望和尴尬,尤其是血脉和身份都要比对面之人高一截的奇瑞。
在通常情况下,只有精灵王和精灵王之间的交流才需要高度的保密。而过往精灵族前往人类领地的使者,更像是宣布圣旨的天使,哪个领主敢不巴结他们,有什么好东西小秘密都恨不得掏心窝的贡献出来。
这一回,就算有着各自的使命和觉悟,并且见识了长湖镇的实力,他们也从来没把凌歧当成高高在上的精灵王一样看待。
他们尊重他,但并不畏惧,更不会崇拜他,这是一种心态上的惯性。
“咳咳...因为有了上次使者被拦截的意外,所以这次陛下才会用这样慎重的方式...”
身为纯血的辛达精灵,同时又是侍奉了爱隆王两千多年的老人,也不觉得这个林奇有资格和爱隆王平起平坐,这让奇瑞忍不住冲对面的可可解释了一句。
在奇尔瑞德心目中,连其他几位精灵王,都远不如埃尔隆德地位崇高,更别提凌歧这个流落在外的半精灵。
当然,他对凌歧绝没什么恶感,对方之前的一些行为还让他稍微生出了一点好意,所以只是下意识解释了一句,就不再多言。
可可闻言笑了笑,他的母亲是一个普通的西尔凡精灵,能侍奉本族最有前途的王子,在他已经是美差。
身份使然,他不觉得当着王子好友的面矮上一截有什么不妥,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会宣之于口,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资格代表整个森林精灵王国。领主和王子既然决定那么做,那就有他们自己的理由。
凌歧捕捉到了两个使者同样优雅的表现下不同的神态细节,再次示意两人用餐,又陪着吃了一些果蔬,便在他们的目送下径自离去。
“可可先生,不知道这位林奇大人和李奥殿下究竟是如何结识的?对此我很感兴趣,不知您能否分享一下这个秘密,也好让我们彼此更像朋友,坦诚相待。”
“这位林奇先生...我先前在瑞文戴尔也是见过的,可没有现在的威严气度。”
在凌歧离开后,过了没多久,见到可可似乎也有离席的意图,奇尔瑞德急忙追问了起来。他对面的可可刚挪开椅子的屁股又落了回去,拿起今晚的第三个苹果咬了一口,扫了扫周围,这才朝着奇瑞眨着眼,故作神秘的回答道:
“奇瑞先生,关于这位林奇先生...我了解的其实并不比你多。至于王子殿下的事...”
见奇尔瑞德竖起耳朵,可可露齿一笑:
“我从不在私下议论主人的事情,这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最基本的素养。”
奇尔瑞德听到这话,顿时面色一沉,而坐在他对面的可可,却是矜持一笑...
回到卧房,凌歧走到窗边,就着烛火,拆开了信封。
信纸上有着自然的飘香,产自瑞文戴尔的那页更多了一股生命的气息。
三封信的内容都不长,除了来自埃兰迪尔的问候,还有一些客套的话,其他两封基本都是直入主题。
李奥来信言道,他对和凌歧失去心灵链接这一情况,表示十分的担忧。不过他也让凌歧放心,因为他永远都会是他最忠实的随从。
另外,李奥还让凌歧小心他的哥哥、莱戈拉斯,这位精灵王子在对待长湖镇的态度上,和埃尔隆德以及他自己正好持相反意见,也不明白他究竟在忌惮什么。
凌歧对莱戈拉斯的警惕同样不明所以,但他选择相信李奥的判断,把这个人暂时划入潜在的敌人一类。
还有就是几封信中重复的内容,瑟兰迪尔表达的更直接,李奥更像是为凌歧的利益考虑,埃尔隆德还附上了简单的推测和分析,都是关于孤山之变、索伦复出的!
森林精灵王国的精灵王已经意识到了索伦的复出对世界格局的影响,他决定全力支持长湖镇,让这里成为阻挡邪恶的前哨战!
李奥表明他会充当维系两地关系的纽带,尽最大可能帮助凌歧从森林精灵王国索要更多的援助和好处。
凌歧放下两张如同大片绿叶的信笺,微微冷笑。再多援助,不也等于拿他当枪使!忠心?他早就听够了类似的话!不知道李奥是真的忠心到了和他心意相通的程度,猜到了他全盘的计划,还是在失去最直接的制约手段后,也起了别的心思!
他又紧拽着爱隆王的来信,微微蹙眉,最后将它撕得粉碎。
不知为何,站在他现在的立场,从别人的角度出发,他反而觉得,只有这位没什么交情的精灵王,才是真心为他谋算。
这种感觉并没让他感动,因为疑惑要比感慨浓重的多。埃尔隆德,真的就那么看好他?
爱隆王的来信中,除了勉励和同上的支持外,只有一点是不同的!
那就是以精灵王的眼光来分析索伦的复出、以及“林奇”目前的处境。
前者和凌歧自己猜想的也差不多,后者就多了些连他都下意识忽略的细节、或者说是没想到情况会那么严重!
第七十五章 序幕
埃尔隆德在信中表示,他完全不明白凌歧为什么要占领长湖镇,这个地方原先并没什么价值,现在更成了风尖浪口。而把诸多意外和变故结合在一起,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太美妙的猜测,那对“林奇”相当的不利!
巨龙死亡,索伦出现,为何这两件大事,会紧随着“林奇”占领长湖镇而发生。特别这个人还暴露了“巫师”的身份,人类世界的巫师从来都极为罕见,古代还偶尔能见到他们活跃的身影,如今百十年都未必会出一个。
上一位广为人知的人类巫师,正是臭名昭著的死灵法师,把甘道夫等人弄得焦头烂额,也不知犯下了多少令人发指的滔天大罪!
那么,正常人会怎么想他呢?
当然,爱隆王是肯定相信凌歧的。
他也说了,再多猜测没有证据都成不了事实,他相信凌歧和那个什么死灵法师、魔君索伦没有半点关系,为此一些较大的麻烦他会直接为凌歧挡下,而另一些就需要他自己去解决了。
比如长湖镇既然已经成为抗击邪恶的第一线,凌歧就不能轻易弃阵而逃。他要为自己洗白,更要成为正道力量的表率,打不赢也要打,还要打的漂亮。
在信的最后,爱隆王又换了一种语气,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私下叮嘱。
那行字言简意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假如邪恶过于强大,而瑞文戴尔的援兵又没能及时抵达,一旦战事不利,就果断撤退,万万不能自误!
瑞文戴尔会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凌歧根本弄不懂埃尔隆德为什么会那么支持他,话里话外都把他当成开启新纪元的希望之星、善于创造奇迹的黎明英雄。
让他带着一群老弱残兵去和几万的兽人大军打一场漂亮仗?最后偏又嘱咐打不赢就往瑞文戴尔逃!
难道他的身份其实是某人沦落在外的私生子?
就在凌歧疑窦丛生的时候,正值同一片黑暗的笼罩下,迷雾山脉深处的桃源仙境、瑞文戴尔,被外人传说是三大精灵王中最强者的埃尔隆德,正和老朋友爆发着一场空前激烈的争吵。
“埃尔隆德!你糊涂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我只会比你更清楚!他会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会是黎明前的曙光?”
“放屁!放你的狗屁!埃尔隆德!我根本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这种荒谬的结论!简直太荒唐了!”
“你父亲留下的预言我们都知道,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希望之种了吗!亚拉冈,亚拉冈才是真正的人皇!你我都曾看到他身上闪烁着浓郁的命运曙光!”
灰袍巫师吹胡子瞪眼,恨不能用法杖敲醒已经疯魔的埃尔隆德,当然他自己现在的形象更疯癫就是了。
“甘道夫,米斯兰达!我也不懂你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带着偏见去仇视一个人!就因为你怀疑他谋害了你的霍比特人小朋友?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瑟兰迪尔已经证实了,你的小朋友死于魔多之火,杀害他的最大嫌疑人是和索林一伙儿的、蜜酒之地的两名人类叛徒!”
“甘道夫,我更想质问你,为何你口口声声担保的索林,会和林奇的部下串通好,密谋背叛旧主,袭击森林精灵王国,这分明是要陷一些人于不义!好在他有着清醒的头脑,没有像你一样被私情所困扰,及时和一些人划清了界限!”
“至于亚拉冈,他是我的亲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如果时间允许,他会成为一位很好的领袖,但他现在还是个孩子。”
“邪恶已经提前出现,命运的脉络已然改变。”
“米斯兰达,放下你愚蠢的成见!加入我们,有我们几个的帮助,林奇一定能成为空前的英雄,带领大家走向美好的未来!他将会是有史以来第一位、伟大的人皇!”
“米斯兰达,就像我在很久以前说过的,我一直都很钦佩你的智慧,也想和你做很久很久的好朋友,请不要让我失望。”
爱隆王满脸都是期待,这正好和甘道夫的震惊与悲痛形成鲜明的对比。
“人皇?美好的未来?哈哈哈哈哈!疯了!你们全都疯了!凯兰崔尔这样!你也这样!莫非精灵都已经疯了!看来我只有向萨鲁曼求助了!”
面对甘道夫的歇斯底里,埃尔隆德也冷下脸来。
“萨鲁曼?我们都知道白袍巫师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提他的种种小动作,我正好还有笔帐要和他算!会说出这种话,看来你才是真的疯了!”
“米斯兰达,你走吧,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我郑重的警告你,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凌歧不利的流言。邪恶再临,正道正值用人之际,我相信你也不会做出那些不明智的事情。”
埃尔隆德留下这句话,就拂袖离去,满脸不悦。
灰袍巫师目送着他,原本睿智的目光已经被怒火替代。
“他才是真正的魔鬼!埃尔隆德!我会找到证据的!”
灰袍巫师载着满腔的怒火离开了深藏在迷雾山脉深处的世外桃源,充满了欢乐与和谐的瑞文戴尔也在一夕间被紧锣密鼓的号角声激活成了一台来自远古的战争巨兽,直面着大陆东北面的某座大山。
一袭白袍的老人拎着手上不成人形的畸形猪猡,站在巫王山脉最高处,疑惑的注视着南面。
在那只有最凶顽的兽人才能生存下去的邪恶之地、刚达巴,不知何时已然寂寂无声,一阵阵低沉的像是某种龙兽的咆哮,徘徊在这片邪恶土地的上空,令最勇猛的战士都忍不住心生怯意,不敢接近。
洛汗的圣盔谷中,地牢内那被关押多日的囚犯,一直都表现的很安静的他,忽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要塞的国王大厅里,新调来的守将、年轻有为的艾迪,一脸颓废的摆弄着手上像是镯子的金属器物。他见识过这玩意儿的厉害,现在它却仿佛普通死物一样冰冷沉寂,根本没有半点超现代化兵器的样子。
“哼!不过是一件玩物罢了,莫非真以为少了它,我就成不了大事!”
“他们的态度明显像东方人所说的养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有傻子才会以为那些人真会罩着你。”
“来人!给我来人!昨天从伊多拉斯来的信使在哪里!立刻把他带来见我!”
“褐袍巫师的警告?那个把鸟屎顶在头上的精神病?哼!有点意思!”
夜色深邃,月明星稀,仿如昨日,今晚这清冷的月色却分外让人觉得压抑。
这是入冬的第一个晚上,随风的信鸟让许多大型人类聚集地接连响起了刺耳的号角,包括中土大陆南面的两个大国,洛汗和刚铎!
魔多异动!多尔哥多涌出了成千上万的兽人大军!昂巴海盗的骚扰变成了强袭!登兰德人放飞了成群的乌鸦!野外的哥布林成群结队出现!食人妖堂而皇之走上了大道!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证明在平静了千百年后,另一个新纪元的序幕即将拉开,这一次受到波及的不止是某个种族,而是中土大陆全部生活在阳光下的生物!
人类,还能继续成为新纪元的主人吗?
洛汗吹响了号角,一匹匹奔马载着骑士彻夜起行,赶往各处要冲!
刚铎的白城还在召开那场持续了多半天的会议,摄政王始终无法说服其他各地领主,接受他按兵不动的计划。
“哼!混蛋!你们这群白痴!”
“你们这群无能的肮脏的废物!就在这里继续这个无用的白痴的会议吧!我的领地!我的骑士们会自己守护!”
听着刚刚上位的老家伙在那里长篇大论,言下之意竟完全不顾城外村庄中普通居民的死活,要坚壁清野,多尔安罗斯现任的领主、安格列米尔终于爆发出那股压抑已久的怒火!
他来这里是为了联合一切可联合的力量抵御外敌,可不是为了听那些华丽的陈词滥调!
他的领地就在艾德西隆德南方的贝尔法拉斯湾,地邻海口,整座城市都直面着昂巴海盗最疯狂的攻击。他没有时间去和人打太极搞政治,连他的继承人艾德拉希尔二世都在和那些英勇的战士们一起奋勇杀敌,他怎么能在这种鬼地方浪费时间!
“诸位,假如你们的领地毗邻多尔恩尼尔,而你们又不想让自己的子民饱受战火的摧残,那么现在就和我一起回去吧!”
“我的部队里有最好的骑士,我的城市中有最好的铸甲师,我们更会有一名最好的统帅!”
“让我们携手度过眼前的难关,让那些肮脏的政治和狗屁的会议统统见鬼去吧!”
安格列米尔是一个典型的多尔安罗斯人,他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灰色的眼睛,那如同泛着岩石色彩的眸子,让人意识到这顶着和邪恶的登兰德人一样黑头发的汉子,有着与他们绝对不同的坚毅灵魂!
他的话,也正反应出他蛮强不屈的性格!
主持会议的摄政王刚刚露出一丝不悦,宫廷侍卫就要上前将这个狂妄的藩王拿下,他身后随侍的两名身穿银亮重甲、身前和肩铠上都有着蓝底白色天鹅纹章的高大骑士,立刻将几个侍卫掀翻在地!
“哼!大胆!安格列米尔亲王!你想要干什么!”
摄政王勃然大怒,偏又发作不得,其他几个坐得离他同样很近的实力亲王,也在宫廷侍卫们上前的时候,对各自的侍从使起了眼色!
刚铎是一个自由的城邦,没有人可以一手遮天,起码目前没有。况且率领着南方最勇猛天鹅骑士的安格列米尔亲王,也不是什么小人物,他的领地实力在刚铎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可能仅次于白城!
“哼!我要干什么?”
安格列米尔按住了腰间的宝剑,眸子里流露出一些危险的讯号,但他很快就收敛敌意,因为他看到从会议厅的小门里,走进了一位陌生的蓝袍老人,拄着一根粗的夸张的拐杖!
这位个人实力同样极强的亲王松开剑柄,向着两名可敌十人的亲随骑士使了个眼色。
“我们走!”
随着他的离席,又有人悄悄退去,摄政王只是阴沉着面色看着,并未阻止。
那个蓝袍老者仅仅站在入口处,并没有站到他的背后,这让他少了几分底气。
一场会议就这样不欢而散,人心惶惶的刚铎,各地领主又一次按照各自的性格,为自己支持的强藩,加上新的注码!
他们不曾意识到,也许这和过去的许多次重复都不同,因为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选择!
第七十六章 全面战争(大章)
走在白城白石铺成的街道上,安格列米尔亲王还在眯着眼睛沉思着蓝袍巫师的来意,同时亦愠怒着这个在历史舞台上已经匿迹多年老怪物,为何这时又跑出来搅局!
他的怒火早从尸位素餐的、自私的摄政王身上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比如某个和他有过约定的组织——
圣白议会,不该干涉俗世的政治!
圣白议会,又称智者会议,在第三纪元成立,是埃斯塔力和精灵共同组成的联盟会议,标志着大陆正义方高端力量的集合,专门为了对付索伦和其余孽而联合在一起。
这个议会一共只有六位正式的成员,包括议长白袍萨鲁曼、议员灰袍甘道夫、褐袍瑞达加斯特、造船者瑟丹、凯兰崔尔女王以及半精灵埃尔隆德。
当然喽,在一些外界的认知中,洛丝萝林名义上的精灵王凯勒鹏、以及森林精灵王国的精灵王瑟兰迪尔、还有另外两位隐世不出的蓝袍巫师,也都在参议之列。可真实情况,就只有真正有资格参加这个会议的人才知道了。
圣白议会完全由一群掌握着高端力量、背靠超强势力的永生者组成,因此他们从最初就约定好了、一切联合都只为了抗击邪恶、也只是为了抗击邪恶、绝对不干涉世俗皇权的更迭。
正因此,甘道夫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虽然总部被人类世界的上位者们讨厌,也从未发生不愉快的、太难看的事情,比如被驱除出境。
这可不只是由于他自身力量强大,更因为他是圣白议会的一员。
每当这个议会的成员出现,知情者再怎么自信也要给那些人留几分面子,况且能和这个组织沾上边的,本就代表了拥有着绝对强大的实力。
蓝袍巫师同样是天赋巫师,但比起另外三位,却并不广为人知,就连他们圣白议会议员的身份,也是外人的猜测,因为这两人在第三纪开始后就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一些古籍中甚至记载,从维林诺而来的五大巫师,白袍萨茹曼、灰袍甘道夫、褐袍拉德盖斯特、蓝袍罗密斯达奴和蓝袍摩列达,只有前三位还生活在中土大陆,其他两个都已经回归了众神的怀抱。直到今天——
能认出两人身份的人绝对不多了,罗密斯达奴在大陆上还有许多传说留下,摩列达则更像是个隐形人,只留下他蓝袍的名号。在聊聊传说中,他也是以白袍萨鲁曼的亲随身份出现,宛若一道黯淡的幽影。
安格列米尔亲王,偏偏就能认出这位神秘的巫师。因为在他的家族中,尚有一张祖传的画像完好的保留至今,其上摩列达的形象栩栩如生,正和他的祖先把酒言欢。
也正因为有这样一层关系,他对隐于世界舞台背后的圣白议会,同样有着远超旁人的认知,也许会比那位名不副实的摄政王了解的都更多!
“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他们不会用自身的力量干涉刚铎的政治。”
亲王大人自语着,强令自己放下戒心,就在这个时候:
“安格列米尔大人!安格列米尔大人!”
他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
心绪正有些混乱的安格列米尔,顿时不悦的转过身去。
一名黑头发黑眼睛的壮汉小跑过来,他的身形竟然不比他见过最强壮的骑士逊色多少,远远跑来就如同一头直立的暴熊,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而且来人小跑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正是衣甲铁叶摩擦的动静,这表明他身上披挂的绝对不是样子货,是实打实的纯钢制品,起码有七八十斤重!
这是一位强大的战士,素来酷爱勇士的安格列米尔,立刻将心中的不快忘却七分。
“不知阁下是?找我又有何事?”
安格列米尔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人,示意身边警惕的护卫放松,又蹙眉朝他问着。
看对方的气度也像是一位领袖,但在方才的会议上他并没见到这人,否则这样出色的人物,一定会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大人,我是您领地边上、索拉姆海岸、西西里港口的领主,您可以叫我秦守。”
来人低头抱拳说着,礼仪有些古怪,安格列米尔接受了他的敬意,他能分得出旁人是在尊敬他、还是侮辱他。
“西西里港的领主?”
安格列米尔微微一愣,片刻后才想起来那是一个很小的港口,原以为那里没有多少居民,更别提什么出色的人才。
他的两名护卫显然也听过那个地方,闻言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若非看这人也算是条好汉,只怕直接就要嘲笑了。
“是的,大人,我是西西里港的领主,由于最近遭到海盗频繁的骚扰和袭击,我想带我的领民和部下前往您的城市避祸。我们可以自己准备过冬的衣物和食物,只希望您能为我们提供一些遮风避雨的地方。作为回报,我和我的部下会在这段时间内全力为大人效命!”
秦守诚恳的说着,安格列米尔听出来了,他是要带人投靠自己。
中土大陆的贵族关系非常简单,也很注重彼此的名誉和权利,并非一定要宣誓效忠为奴为仆才算投诚。在一般情况下,暂时的寄居也是投靠的常见方式,也为彼此的选择留一点后路。
不过只要提供帮助的领主不至太失人心,少有最后还会离去的客人。
所以,虽然很怀疑这人究竟能带来多少有生力量,可只冲着眼前之人,亲王就觉得他值得自己去拉拢。
于是安格列米尔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爽快道:
“我的领地欢迎一切友善的面孔,你要带多少人来。”
秦守也笑了,回头朝着一旁某间石屋喊了嗓子:
“你们都出来吧!”
只见七八个体型精壮的青年人从那栋石屋里跑了出来,个个都穿着锁甲,挂着短剑。
他们的外表看起来虽然不如骑士威风,但久经战阵的安格列米尔却是微微一惊,他的两名护卫更是下意识握紧了武器!
亲王示意随行的骑士不要冲动,再一次直视起面前的男人。
“这样的部下,你还有多少!”
秦守回过头来,叹息着道:
“因为先前港口多次遭遇到海盗的骚扰和袭击,这样好儿郎已经不多了,除了这几个,还有不到十个,都在领地上等着我的音讯。”
“再有就是一些血气方刚的少年,也经过了最基本的训练,只是欠缺临战的经验。”
“至于其他士兵的家属、孤寡老弱,加起来不到六十人,不知大人您...”
安格列米尔闻言微微有些意外,接近百人的领民数,却只有不到二十的正规军,这个比例在东土大陆,是有些低的。毕竟现在已经处于战争时期,听这人的说法,港口更是遭到多次袭击,那么老弱病残肯定已经死了不少。毕竟在混乱的年代,只有青壮才能活得更久。况且,中土大陆人均素质其实不差,真有心的话,女人和小孩也能训练成战士,老人也能拿起盾牌冲锋陷阵。
好在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他的领地上有一座规模不小的港口城市,墙高城大,城里空地也多,完全容得下那些妇孺。往长久考虑,弱势群体也是人口基数。并且这样一来,这人怕是更难离他而去了,总算是收了一名得力的下属。
“他们...这些人都是你训练的?”
安格列指了指那些已经走到秦守身后的年轻人。一群人围在一起,在繁华的白城也足够引人瞩目。亲王不以为意,恨不能让更多人看到这些人投靠自己的场面。
“是的,大人。”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复,安格列大喜过望。
“好!很好!让你的人回去准备一下!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领民了!”
“食物,衣物,药品!这些我都会为你们准备好!既然你们愿意在这种危难关头加入我的阵营,我安格列自然也不能让人寒心!”
亲王大声说着,亲热的拍了拍秦守的肩头。周围人见到了,口口相传,立刻,城里一些往其他方去的、刚刚离开会议、尚在摇摆不定的中小领主们,也纷纷朝着路人指点的方向走去。
还有一些聚集到白城寻求庇护的小村庄的村长们,他们连与会的资格都没有,和秦守一样,聚集在白城等待救援,有的更是抛弃了领民,拖家带口避难而来。他们中大多数在军事力量上还远不如西西里港,这时听到传言,纷纷回忆着自家领地的位置,一些人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类似的场面在刚铎并不少见,甚至一些距离人口稠密的沿海地区更远的、各城独立自治的地方,许多中小领地、村庄的领主,也各自携着家小朝着更安全的大型人类聚集地进发,以期避祸。
比如背靠夏尔的蜜酒之地,一夜之间就收到了周围多地的求援、或是变相的投靠请求。如果是一个有野心的领主,借着这股势头,一月之内在原地起一座新城都不成问题。可惜真正心怀野望的领主根本不在。
日升,月落。霜降月的第二天,飒爽的秋风彻底被寒冬的凛冽替代,晨光亦不复昨日的温馨。
凌歧注视着北面比日前大了一圈的漆黑乌云,思量着兽人们向周围发起试探性进攻的时间,开始为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做准备。
他还不知道就在孤山发生遽变的同一时间,整个中土大陆各地都是万邪蜂起、群魔乱舞,他从寒冰戒灵分身处收到的情报是——蜜酒之地秩序如常、一派祥和。
有着诸多大小领地挡在邪恶势力必经的道路上,本身又不缺强大的武装力量,蜜酒之地的秩序当然如常,无怪乎那里会被人当成是迷雾山脉西面最好的避难之所。
在那片世外桃源夏尔,怕是哈比特人们根本就不知道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还在为每个季度的盛大节日做着准备。只是这种情况还能持续多久呢?
凌歧收回北望的目光,低头俯瞰城镇,首先见到的就是楼下一队队披甲的卫士,正在巡逻操练。路边是刚刚加入编制还没训练过的新兵,以及一些排斥他或是排斥军旅生涯的镇民,当然也有真的力有不逮的伤病孩童、风烛残年之人,他们都在观望,或不屑、或紧张、或羡慕。
凌歧从不强求某些人必须为他效力,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比较民主的,最多也就靠着种种手段蛊惑收买、利诱威逼,这种时候却连那些手段也省了。
因为魔血已经用尽、药物也日渐稀少,与其收拢一群心怀异志的家伙,不如把更多机会留给那些愿意主动靠拢他的人。现实很快就会告诉所有人,什么样的做法和选择才叫明智。
当凌歧离开起居之处,来到一楼的议政厅,那些昨夜就到来的各方使者已经等候了良久。他们中的有些怕是彻夜未眠,一方面是心急,一方面也是凌歧为来客准备的住宿环境太糟糕,只比监狱好一点点。
人类是中土大陆的主人,但这绝不包括活得没人样的那些,比如一些划地为界的小土豪,比如某些占山为王的穷土匪。他们自认是贵族中的一员,实际上只要一小队骑兵就能把他们的领地洗白,换成两倍规模的狼骑兵也一样。
和对待瑞文戴尔以及森精灵王国的使者恰恰相反,凌歧对这些人的态度相当恶劣,好像完全没有读懂埃尔隆德来信中、让他成为正道表率的意思,仍旧是一副傲慢无礼的暴发户嘴脸。
“咳咳!大人,您终于来了,我是...”
一名使者正搓着手在原地踱步,见到凌歧走进会议厅,立刻满脸惊喜的走了过去。
不料凌歧就像没看到他一样,避过了他的拥礼,径自从他身边走过。
“尼丁!你最近怎么总是无精打采的,这可不行。和我说说战士们的情况,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凌歧完全不去看异地使节错愕的神情,亦或是某些人捂嘴偷笑的得意样,他直接来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就朝着蹙眉站在一旁的尼丁问道。
这个人本来是他的亲信,最近友好度的降低仿佛也导致了他工作热情的消退,这样很不好。凌歧可以不在乎他的忠诚度,这一点暂时还没那么关键,而且以后自然会提升上去,却不能不考虑他的办事效率。
“额~大人,这个...他们很好,全都充满了干劲。”
尼丁支吾敷衍着,凌歧听了心下不喜。
这样的心不在焉,莫非根本没听出自己在问什么?
他知道他在芥蒂什么,可那又如何,他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就像对待所有人一样,他已经根据他们的付出给予了恰当的、甚至远超他们所期的回报。并且对于一些付出特别东西的人,他也给与了特别的、符合他们期望的回报,比如这个人的姐姐。
男女之间的感情总被一些有心者渲染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其实那只是两性激素分泌的必然结果,也就是所谓的——发情。
男欢女爱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你情我愿的,既然你情我愿,那你说大家该负上什么责任?生命?
他的年龄、经历、包括生命本质的改变,都导致他很难和那些言情小说中的主角一样,去掏心掏肺的爱上某些人,一天爱一个,个个都是真心,全处全收,偏又愿意为了任何漂亮异性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承诺而不惜肝脑涂地,今天涂完明天涂,今天为你献身明天接着为她,时刻准备献身,人人有份,真是博爱!
从年龄来说,他早过了那种头脑发热的阶段。从生命本质来讲,他也不认为自己真的有必要为了一个生命只有短短百年的...人,献出什么对他来说十分珍贵的东西,哪怕他曾经同样如此。
这并非忘本,而是思想的觉悟。乞丐窝里走出的皇帝,还愿意人家时时刻刻把他当乞丐,甚至和某些人称兄道弟吗?禁言滥杀都来不及!
一个极丑的女人,当然愿意找一个窝囊的男人嫁了,若是有一天她忽然变漂亮了,周围人的态度不同了,目光不同了,她还愿意吗?她的家人愿意吗?旁人怎么看?流言蜚语怎么说?
处于不同的身份地位,当然要有不同的觉悟,居上位者要有威严,否则一味忍让,连整个国家都会被他国欺负。极丑的女人变漂亮了,就算她对从前的丈夫还是极好,窝囊的丈夫一样会自卑,会自我怀疑,进而怀疑自己的女人,然后一些不美丽的事情就会发生。
这些都不是光明的东西,但那就是人心。人心本善?人心本恶?人心本来就现实!
所以状元才会被榜下捉婿,糟糠之妻只要不休掉就会被引为美谈,无所谓再娶平妻或是利用某些手段续弦,直接休掉只要做得漂亮也无伤大雅!
所以配得上英雄的必须是公主,而不是暗恋他的尼姑,不是菩萨不允许,是人心不允许,那不完美。
身份上的变化尚且如此,遑论生命本质的改变。
也许这样说太过刻薄、太现实,那么正常来讲,以那个女孩的付出,她在一个寻常的中土世界,又能得到什么呢?
也许是受到某个又老又丑的秃头胖财主的宠爱,然后人老珠黄再被弃如敝履,又或者被善妒的大妇打死,又或者某天被食人妖或者哥布林掳去。或者是嫁给一名强壮的猪肉贩子,每天缝补着臭衣服,然后对那些生活更好的人吐槽一句真爱,晚上再去给宿醉的丈夫当人肉沙包?
或许她能遇上一个真的爱她爱到愿意为她去死,但除此之外一无是处的少年郎。然后高尚的她为了养活那个好像也很高尚的软饭王,或者供他学艺以期他能成才,去卖笑卖身。一面上演着ntr人肉大战,一面让人赞美真爱无限,那些赞美她的人却贪婪的看着她夸张的表演疯狂的在胯下输出,然后她华丽的从一块粉木耳变成了人尽可夫的黑木耳!
又或许她会拥有一段平凡的人生,每天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祈祷着精力过剩又无处宣泄以致染上种种恶习的胞弟,不要再临门找她借钱。
又或许她能遇上某个落难王子,最后经过一段曲折的巧合的荡气回肠的过程,变身为新一代的帝后,进化成新世纪的女王,谁知道呢?
凌歧不认为每个遇上自己的人都是幸运的,却也不认为那对他们来说就一定是不幸,也许他们原本有着更幸运或更不幸的人生。那不过是让他们从一段平凡的命运跨越到了另一段不平凡的命运,除此以外,他们从生到死的节奏其实没有任何变化。
但在这个基础上,起码他会在最开始就让他们获得自己想要的、梦寐以求的东西,毕竟那是他收买人心的常用手段。
财富?力量?权利?乃至一个看起来很体贴的真命天子?
这,难道还不够吗?偏要揭开表象去追寻那所谓的真相?
就算是蜜酒之地的一名普通的护卫,兴许他们的寿命的确已经被缩短到了可怜巴巴的两三年,连原本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自己却还茫然不知。
可在这段时间内,他能创造的产值、获得的收益,却是原先几辈子、十几辈子都攒不够的!那些幸福感、家人的满足感,也是原来一生都无法换到的!
没有人能衡量快乐和别的什么相当的价值,这个道理正面反面来讲都一样。
用肮脏的金钱与虚构的未来去换取别人的忠诚与爱情,这是卑劣的,也是高尚的,因为后者无价,但幸福却做不得假。
甚至为了一些和爱与责任无关但的确和某些人有关的原因,凌歧还留下了除了自己外最大最可靠的战力去守护蜜酒之地,这难道还不够吗?
起码他能做到、能给别人想要的、满足他们大部分的愿望!愿意付出和能够付出,本就是一组矛盾的命题,而后者在现实中永远都比前者更重要。
出于个人目的,他是把长湖镇的一些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他把长湖镇的一些人杀害后连他们的灵魂都没放过,他是一个十足的恶魔。但在可见的未来,至少大部分人还活着,也有资格活下去。
若不然,谁知道那些麻木的镇民,有没有资格活到明天?
正义和邪恶只是一种相对浮夸的形容,用来蛊惑一代又一代人形成某些人需要的价值观。光明和黑暗才是规则的对立,以此衍生的就未必。
光明的代表未必做着光明的事,他可能是凌歧这种披着羊皮的饿狼,也可能是某些更不如他的家伙。黑暗的典范在做着恶事的时候,或许不经意就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而那些改变,未必就是不好的。
凌歧对着尼丁摇了摇头,仍旧没有任何解释,他给了他够多的东西和机会,比旁人都多,只是这个少年不懂现实。他不认为那是谁的错,亦懒得多费唇舌。
到了必要的时候,他自然有办法再让他继续为自己卖命,他有的是办法。不过若真要那样,尼丁也没资格获得他为大家准备的礼物了。
“光有干劲是不够的,现实一点吧,敌人已经出现了。”
凌歧淡淡的提醒了随从一句,这才将目光转向愣在那里的使者们。
“至于你们...”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但不想听任何议价之词。”
“这样,你们都给我回去为你们的领主带上几句话。”
“我愿意接受任何想投靠我的人,但是想投靠我的话,就要全心全意为我服务。”
“我不管你们是真的对孤山的情况一无所知,还是故作不知。总之,那里现在已经盘踞了几万的兽人兵团。想让我挡在前面,就要付出足够多的代价。否则,我立刻带上我的领民撤往幽暗密林,甚至退守瑞文戴尔,乃至是我在大山脉对面的另一片领地,或者是夏尔!”
“我虽然继承了长湖镇镇长一职,也有了受累的觉悟,但你们要弄清楚,我和我的领民绝不是没有退路。”
“我有强大的盟友,有牢固的后方,没有退路的是你们。这次的敌人很强大,在我的面前不需要任何虚假的奉承和试探!”
凌歧的话让那些使者纷纷色变,他们中的确有一些是带着善意而来,但也不多,愿意付出的更只有一点点,破财消灾,意思意思而已。见识过长湖镇的实力后这种念头更强烈了,强者不都该挑大梁吗。
当然,在他们中间大多的人,还是来向这位领主质问的,有这样的变化怎么不提前通知大家。
他们企图联合起来,逼迫长湖镇的新镇长、巫师镇长充当自家的马前卒,挡在灾难的最前方。长湖镇的实力让他们变幻了嘴脸,但是目的不会变。
“长湖镇必须挡在孤山之前!就和那条自己飞来的巨龙一样,孤山的变化就算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也要为此第一个尝到苦果,谁让他们离得近呢!有好处第一个捞,有困难当然也要第一个上!一旦他们挡不住,也必须留给其他人撤退的时间,提前发出警告!”
这就是一些人的心声,而这些人来这里,就是观察长湖镇的局面,看看孤山的变化会否波及到自家领地,要不要提前跑路。
这一切都会顺利的前提,是长湖镇的新领主必须是个有公德心的人,不是傻瓜也要有荣誉感,奈何这些凌歧都没有。
你们给好处,我就挡上一挡。你们不给好处,我立刻就跑。我有地方能跑,你们呢?
凌歧的话太直白,孤山的情况太耸人听闻,大厅里一时间寂静无声,不只是那些使者,还有惊闻自己究竟要面对什么的仆从们,以及尼丁...
太功利的人往往会让人讨厌,可在非常时期,那却非常有效,假如能结合愚弄人心的本事,那就是最杰出的领袖了,凌歧没有那样的天赋,但愿意试着去做。
都灵之日第二天的上午,连早饭都没吃的人类使者们灰溜溜的离开了长湖镇。镇外扩建的城墙直接拆了中间相连的鹰架,当成外墙堆砌起来,这样做工程量更小,而且不需要从外地再运来更多的石材。
凌晨就起身开始忙活的红皮肤战士们,大口大口喝着滚烫的白粥,当然也包括其他入军籍的镇民,大家的食物都一样,大锅饭嘛,都加了料。
其他没有加入卫队的,有亲人在里面的还好,凌歧会网开一面,不能为他们提供魔药,但是能供应营养丰富味道鲜美的食物,剩下那些...饿不死就行。
站在城墙上,带着最强打手法瑞恩眺望朝阳的凌歧,忽然转移目光,看向了城外的树林。
这片树林是从幽暗密林延伸过来的,当然已经和那片森林没有半点关系,但长得也是郁郁葱葱,为长湖镇提供了多年的木材。
“那是什么!”
眼神如雄鹰犀利的凌歧,忽然捕捉到了一些墨绿色的矮小身影!
“呆着别动!”
凌歧朝着法瑞恩吩咐了一句,就直接飞身跃下墙头,十几米的高度除了年长的高等精灵,大概也只有他敢那么跳!
在法瑞恩惊讶的目光中,凌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那片幽绿的世界!
(ps:这一章好长,写晕了,算是过年加更吧,毕竟...另外,本来还想尝试恢复五千字更新来着,结果事实证明力有未逮啊。)
第七十七章 哥布林
林奇来到了树林的深处,果然看到了意料中的场面。
一大群野生哥布林像是军队一样集结在一起,由一头较为健壮的哥布林指挥着,相互间也有了简单的分工合作,或是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修整,或是分散在周围警戒,亦或前往更远处刺探侦查。
这种单纯的分工方式,并不比野外的狼群高明多少,但是放在一向只懂游荡的哥布林身上,就显得很特别了。
哥布林形如兽人,体貌呈现青灰,和兽人常见的灰黑略有不同。
另外就是它们的耳朵偏宽,较之精灵或是兽人的尖耳略短,却有着罕见的一掌宽。
在很多传说中,兽人和哥布林也是精灵的一类,属于变种。
而在中土大陆的历史上,哥布林的确是从兽人变化而来,兽人则是魔苟斯仿着精灵创造的不完全品、伪劣产品。
严格来讲,哥布林也是兽人,绝对的人型生物,可它们的智力通常却配不上这个称呼,身体各项素质也更差,属于人型生物中垫底的存在。
野生哥布林除了以上缺点,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它们,连装备都是用捡来的货色,或者是削尖的木棒、绑上石头的棍子。所以它们的战斗力真的连5都没有,成年哥布林的战斗力也就2~3左右,大约是人类农夫的一半。
在所有哥布林中,能成为人类噩梦的,只有两类。一类是索伦麾下的哥布林突击手,它们防具简陋,近战能力低下,却是邪恶势力罕见的远程兵种,投掷的短矛甚至能刺穿一般的皮甲,短弓发射的铁矢在三十步内也有不错的杀伤力,庞大的基数更令寻常骑兵都不敢朝成群结队的哥布林突击手发起冲锋。
再有就是迷雾山脉中神秘的哥布林王国,这些哥布林的装备只比野生哥布林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关键是人多势众!在哥布林王国,除了据说有着媲美英雄级实力的变异哥布林君主,其麾下臣民岂止十万!
十万!这是什么概念?整个中土大陆的智慧生物能不能过百万都是未知之数!
野生哥布林的基数当然会比所谓的哥布林王国更大,没有三十万也有二十万。但是这些邪恶生物,当真是集合弱小怯懦于一身,又不懂抱团,一直都是冒险者们最爱的猎物,让菜鸟练手的靶子。更难得是一对较完整的哥布林耳朵还能换一个银币,分明是会走路的提款机啊。
当一群蚂蚁聚在一起,就能掀翻一块石头,这个道理蚂蚁懂,所以它们总是成群而居。当一群哥布林聚在一起,又能干什么呢?
凌歧自树冠上一跃而下,那只最强壮的哥布林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脚踢爆了脑袋,无头尸体带着一股墨绿色的喷泉倒了出去。
其他正在等待临时的领袖决定是否要进攻不远处那座城镇的哥布林喽啰们,立刻陷入了慌乱,各自鬼叫着朝不速之客发起进攻。
凌歧又是飞起一脚将离得最近、跑的最快的那只绿皮怪踢的腾空飞起,它还在半空整个身体就被折成了v状,发出一阵骨骼断裂的声音,显然是活不成了。
哥布林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它们简陋的大脑还没来得及运转,面前带着令它们厌恶但磅礴气势的男人,就散发出另一股更磅大的、却不再令它们厌恶、而只会畏惧的气息!
那是,比邪魔更纯粹的恐怖、杀戮气息!它就像是行走在人间的毁灭君王!
凌歧面上浮起一层深红的色泽,浓郁的隐隐有些发黑。
他低声吟唱了一句什么,低沉的声音如雷霆般扩散开来,就像是一道无形的气流屏障掠过了空中。
那些被屏障扫到的哥布林直接愣在原地,树林外听到哥布林嘶叫的动静,适才接近想要查探的法瑞恩,立刻变了面色,原路悄悄退了回去。
凌歧朝着仆从的方向扫了一眼,只见到大片的幽绿,夹杂着些许枯黄。他不喜欢随从的自作主张,因为那是背叛的前兆!
任何意义上的忠诚,只要被赋予了完全独立并且充分活跃的自由意志,就不可能像机器人一样指使如臂。
收回目光,凌歧信步走到一只定格时嘴张的最大、表情最为狰狞可怖的哥布林面前,无声的开合着嘴唇。
那只样貌极为丑陋的哥布林忽然就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叽叽喳喳叫嚷起来。
凌歧听不懂它的话,但能感受到它混乱的思维波动,这才是更高层次的交流方式。诸神们从来不靠语言去交流,语言或文字在它们只是一种力量的载体,所谓神文、神语,单纯交流的话靠意识就行了,或者偶尔借用一下人类的语言。可惜这类手段凌歧掌握的还很生疏。
过了有一会儿,他才明白这只哥布林想表达的意思。
也不知是最近随着真身的强大天赋变得更稳定了,还是威吓慑令的对象精神力太弱,又或许是在吞噬了至尊魔戒十分之一的力量后,他身上也沾染了一丝黑暗魔君的天威,他能感到自己对这只、这群哥布林的控制力,明显要比以前慑服过的野狼、魔蛛都更强一些。
虽然他已经不再是黑夜的宠儿,即便再苛刻的神灵也无法从他身上找出足矣被打上邪恶烙印的不洁之气。可是同样的天赋能力,用在不同的对象身上,对于那些邪恶生物采用威慑的效果,明显也要比对人类强的多。兴许这正好印证了主宰曾经在他还是黑暗之子的时候,就提醒过的一个道理。秩序世界的生灵畏惧、厌恶暴力,而混乱的存在、畏惧也崇拜强大!
当然,他到现在都没敢直接用低语之声去慑令人类,更多是蛊惑。
因为那样做了,一旦被发现的话,绝对比让别人看到他带着一群哥布林招摇过市更容易受到排斥。
他旧有的天赋能力都被主宰标注的清清楚楚,能用不能用,该怎么用、有什么效果,一目了然。现在可不同了,他的天赋能力只剩一些概念性的东西,更真实,也更难把握。比如诱惑或慑服、比如感应气机或洞察目标,本质都是一类。
通过无声之咒又“吩咐”了几句,凌歧当着众多哥布林的面,拎起眼前那头匍匐在地的、面目特别狰狞的哥布林。
它在哥布林中并不算高大,除了特别丑陋和尤其猥琐,基本上就没其它特点。
在它压抑的尖叫声中,凌歧随手取出一支注满了红色液体的注射器,插入它的颈部动脉,就那么推了下去。
扔下那只已经开始发烫抽搐的哥布林,又留下了一柄合金长刀,还有让这群废物离开继续收拢其他野生哥布林的命令,凌歧飒然远去。
从他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中,短短十几秒,那只哥布林浑身就都冒起了青烟,墨绿色的皮肤上也出现一点点红色的小疙瘩,疼的满地打滚,大声向已经离去的强者不停的求饶。
这是它的不幸,更是它的幸运。因为它特别醒目,所以就被凌歧选中了,成为实验对象。
这种弱小的生物,天生身体素质的强弱对于被改造后的最终效果根本没有太大影响。所以凌歧只是随手挑了一只特别好认的,仅此而已。纵然不出意外的话,被改造后的对象总会变得更为特别。
一大群哥布林直到他离开有两三分钟后,这才恢复了行动力。
它们先是看着那只被点名的哥布林到处翻滚,弄得地上血迹斑斑,简直比横死的头领还要凄惨。
渐渐的,有一些哥布林的目光被那柄插在地上的雪亮长刀吸引住了目光。
哥布林智力低下,打造不出合格的装备,这不表示它们就不喜欢好东西。
事实上,这种堪称中土大陆最弱小的人型生物,偏偏有着和巨龙一样的嗜好,喜欢亮晶晶的玩意儿,不得不说这真是一种讽刺。
五分钟后,一只体型较大的哥布林终于忍不住了,开始朝着那柄长刀走去。
凌歧留下的命令并不是针对某个对象,而是它们全部。躺在地上那头生了一层火红褶皮、奄奄一息的家伙,也不像是受到赏赐的样子。哥布林简单的大脑对赏赐和惩罚只能进行简单的区分,特别对于旁观者。
拿起它!拿起它就能成为新的领袖!
领袖!
多么美好的词眼,意味着特权和殊荣,为何它们直到昨天才像是忽然觉悟、明白它的含义了呢!
就在这只目光中充满了贪欲的哥布林,刚刚握上刀柄的时候,它忽然怪叫了一声,惊恐的低下头去!
滋、滋!
一只暗红色的铁爪箍住了它的脚脖子,就像是一段烧红的烙铁,烫得它皮开肉绽,直想嚎啕!
这只哥布林刚刚叫了半声,下意识就要抽刀挥砍,一道红影忽然闪到它的面前,出现的是那张狰狞的、丑恶的、连族人都觉得讨厌的、但并不陌生的嘴脸!
“嘶...嘶...死!!!”
红皮肤的哥布林浑身白烟蒸腾,就像刚刚从沸水里捞出来,或者是一截才被点燃的木炭!
它竟然口吐人言,只剩下皮包骨的红色铁爪凌空击下,啪地一声!
那头在这群哥布林中第二健壮的备胎领导人,步上了前任的后尘...
凌歧回到了城墙上,就在原先站着的位置,目视着那片森林,直到确定他随手落下的闲子离去,这才转身离开。
他也没吩咐自己的随从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法瑞恩便那样直直的杵在那里,同样是原先的地方,仿佛他从最开始接到命令后就没动过一样。
一些人表达自己忠诚的方式总是特别的,他们有的是不明白自己效忠的对象究竟想要什么,更多...是只会那么去做。
第七十八章 局势
都灵之日过后的第三天,昨天才离去的人类使节们,带回了各家领主的回信。一些人很识趣、一些人不识趣,这从回复的措辞就能看出。
识趣的那些,凌歧留下了他们的代表,等待他们答应的各种援助物资送到。
不识趣的,凌歧直接把他们扫地出门。他倒是没有斩杀使者的习惯,当然主要还是时候未到。
一些从更远处中小领地才赶到的,和之前的来客一样吃了回闭门羹,当他们从一些滞留在长湖镇的使者口中得知了新镇长的态度,有些人开始惴惴不安,更多人愤然离去。
第四天,前天回程的森林精灵王国信使,带来了一大车的物质,主要是精灵武器和装备。
森林精灵王国距离长湖镇绝对不是最近的,他们表达出的诚意却最充足,起码相对是这样。
虽然这些武器装备都是最低劣的、属于森林精灵王国库存的淘汰品,非但远比不上其他两个精灵领地锻造加工的制式品高端,连他们自己现在用的都比这些强得多。但总归是精灵铸造,也能媲美一些人类佣兵界的精品武器了。
凌歧等来了森林精灵王国的善意,可惜比想象中的要少许多,这些装备充其量只能武装三到五十人,解一解燃眉之急。他却没有看到最希望见到的援兵!
纵然他也知道森林精灵王国现在情况特殊,可有李奥从中斡旋,他以为来上一小队精灵弓手的增援应该问题不大。而每个精灵战士都能抵得上好几个人类战士,特别在防御战时!
这位信使捎回了王子殿下的回信,李奥解释了原因,言道由于他的哥哥从中作梗,他很遗憾没能说服瑟兰迪尔派出援军。甚至于,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这位精灵王似乎有些被莱戈拉斯说动了,对于盘踞在孤山的、尚未展开下一步行动的兽人军团,战意也不再像最初那么高涨。以至于就连给凌歧的回信,也只剩下来自王子的唯一一封。
“莱戈拉斯?”
凌歧这时才想起,他似乎很早以前就从甘道夫口中听过这个名字,据说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家伙,现在看来...
第五天,一只信鸟飞落,它来自瑞文戴尔,带来了埃尔隆德的魔法传音,这又是比寻常加密信件更高端的讯息传递方式。
除了某个把鸟巢顶在头上的家伙,整个中土世界大概只有聊聊几家拥有这种手段。
瑞文戴尔距离长湖镇不近,鸟飞的却是很快,信还是昨天发出的。
口讯表明,索伦复出的动静比凌歧预料的更大,现在中土大陆各地都有乱象,有的地方闹的比孤山周边还要严重,平静的孤山反而成了烽烟四起时的一种反常!
中土大陆南面沿海地区,昂巴海盗就像疯了一样开启了全面入侵模式,简直不计自身死伤的发起一**进攻,短短数日就爆发了多场大战,双方死伤数以千计。天知道他们这么多年是怎么在海外生存下来的!
又比如魔多,终年不散的百里阴云下,高格罗斯平原上三十万兽人倾巢而出,穿过了黑暗之门,以米纳斯魔窟为据点,开始朝着周边扩散,这又是一场惨无人道的侵略战争!
三十万!整整三十万!若非这些兽人习惯了黑暗,在阳光下会迅速衰弱,活动范围有限。怕是一直负责监视魔多动向的刚铎,都已经沦陷了!
三十万的兽人可战之兵,这还不是全部,不包括实在拿不动武器的老弱病残!
天知道它们是怎么在高格罗斯平原上繁衍生息,难怪这么多年正义方都对魔多无动于衷,这些兽人在魔多的永夜天幕庇护下,战斗力绝对不会比一般的人类步兵差太多!
整个刚铎有十万人口吗?三十万头猪发起冲锋都能把一座雄城给推掉!
刚铎的情况还不算最糟,因为那些转移到米纳斯魔窟的兽人,并没有肆无忌惮的朝着河对岸白城附近的平原地带扩张,只在逐渐扩散的永夜天幕下活动,显然阳光对它们的压制效果还是非常明显的,唯有那范围不停变广的夜幕让人心惊胆颤。
多尔哥多周围,才是最为严重的受灾地区,已经有七八个中小领地被忽然出现的大群狼骑兵踏平!
就在一个月前,灰袍巫师还和白袍巫师辩论过,废弃的多尔哥多究竟有没有邪恶在暗中滋生!
如今蒙蔽真相的阴影散去,千军万马从那座魔山堡垒涌了出来,这些兽人明显和魔多的那群不同,不那么惧怕阳光,圣白议会...沉默了!
有的人在东南面的沼泽看到了哈拉德人的旗帜。
有的人在西北面的布罗切尔冰川海湾看到了长毛象的踪迹。
还有登兰德人,无耳人...
就连瑞文戴尔,都遭到了大群哥布林的袭击,显然是迷雾山脉地底的哥布林王国倾巢而出!
爱隆王遗憾的表示,也许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无法对长湖镇伸出援手,实在是有心无力。
他倒不是吝啬帮助,或者这处精灵族最后的庇护所也已经和其他人类领地一样不堪一击,实在是哥布林王国占据的地理位置较为特殊,正好挡在瑞文戴尔和长湖镇之间,直接切断了最高隘口那条翻山之路!
在爱隆王看来,瑞文戴尔打败哥布林王国只是时间问题,那些丑陋的小东西实在太弱,山脉的地形也无法让它们充分发挥出人数优势。瑞文戴尔从来不惧一对一的防御战,因为那样死的必定是敌人。可也没有人认为主动出击是理智的,包括埃尔隆德。
若是放弃自身优势,企图强行打通道路,反而陷入哥布林的包围圈,再强大的精灵也未必能脱身,一不小心甚至会让整个瑞文戴尔陷入围攻,彻底落入劣势!
凌歧这才意识到中土大陆的局势已经在一夕间变成了什么模样,简直是彻底的天翻地覆,己方最强的兵力被牵制住,敌方次强的军队一面倒的开始横扫收割!
这盘棋比他想象的更大,大到明显超乎了黑暗魔君索伦的手笔。除非曾经的魔苟斯复出,才会有这样的威势。可魔苟斯明明已经灰飞烟灭,就算还有一点真灵残留,死的也比索伦彻底一百倍!
凌歧不清楚这个世界原本正常的命运轨迹应该是怎样,想来有着他们这些轮回者的介入,那肯定已经被篡改的不成样子。但无所谓,因为大势自有其修正力。要彻底破局也不是不行,无论是希提斯还是巴尔,都有以力破局、靠着一己之力改变世界格局、乃至大势的能力!
他凌歧可没这种本事,所以当他隐约看清这个世界的大势站在正道一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正义阵营,披上善良的外衣。
他成功了,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属于正义方的。邪恶却又突然崛起,突然到在一个里程碑刚刚倒下时,另一个更大的里程碑已经竖立起来!
这样的节奏,那些个变化,真的只是索伦的复出就会带来的吗?
它绝对没有那么夸张的能量和号召力!绝对没有!
凌歧的确不了解历史上的魔君索伦带给中土大陆的阴影,更不了解它在全盛时期究竟有多么强大,但他知道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他很清楚,它如西山暮日,非东升朝阳。他直面过它,了解它的窘境!
除非能获得至尊魔戒,否则现在的索林只是个空壳子、纸老虎!
最让凌歧不能理解的是,既然大陆都已经乱成这样,圣白议会,最爱管闲事的甘道夫,又在哪里!
霜降月的第五天、夜晚,一小队难民千辛万苦长途跋涉来到了长湖镇。
孤山上的黑云已经扩散了二三十里的范围,几乎把整个孤山笼罩在下面,最远处的触须已经接近湖滨,大有将这里演变成第二个魔多的架势。
这种变化在百里外都能看到,现在还敢往孤山方向逃跑,不得不说,这些人实在是慌不择路了!
凌歧让人妥善安置了他们,虽然都是些浪费粮食的角色,但他现在既然想抱紧正义方的大腿,那么偶尔对一些摇摆不定的家伙耍耍脸色也就罢了,必要的底线还是要遵守的,必须做给人看。
更重要的是,他要从他们身上证实一些消息,从瑞文戴尔传来的消息。
这些人,果然带来的他想知道的情报,却是一个更坏的情报!
值此多事之秋,孤山的兽人大军还在北边虎视眈眈,占据着他必然需要的任务资源。
红水河东边的荒漠上,铁山之下,居然又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的野人!
一大群、成千上万的、凶残的野人,遇墙拆墙,遇人吃人,就那么堂而皇之穿过了铁山下的平原,进入了中土大陆北面的腹地!
面对这些气势汹汹的外来者,铁山矮人们早就忘了无数年前订下的约定,忘了他们的责任!
这些固执的矮人一味闭门自守,对于发生在门前山下的惨剧无动于衷!
已经没什么人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在这片土地上,在鲁恩内海附近,有一群人也建立过属于自己的王国,他们自称鲁恩人。
他们在一场必然失败的战争中,加入了必然错误的阵营,被打上了愚蠢邪恶的标签,最终成了覆巢之下的一颗碎卵!
他们失败了,遭到了正义联盟的清洗,无论男女老幼。
这些国破家亡的人带着仇恨和愤怒离开了故乡,他们穿越了大片沙漠,逃得了一线的生机!
胜利者以为那些人早就死在了无边的荒漠中,一些生存下来的也变成了小股流寇,被后人称为是东方人,邪恶的东方人!
铁山矮人一直负责着对大陆东北面的看守,主要对象就是这些来自东面的野人。现在,他们又回来了,不是以来自东方的骚扰者的身份,而是鲁恩人的身份!
“那是一支军队!”
凌歧脑海中回想着某个难民颤抖的声音和惊恐的表情,那个人来自一个较大的人类聚集地,其领主麾下甚至有着骑兵团。
他们的领地上,几十个全副武装的骑兵,更多的弓手和战士,还有不逊色长湖镇的城墙,都没能挡住一支衣衫褴褛、手无寸铁的...军队!
第七十九章 敌情
正邪之势弹指逆转,阴沟里的老鼠蟑螂汹涌而出,几乎要把人类生存的空间淹没。
在这样关键的时期,向来喜欢顺势而为的凌歧,反而坚定着自己的立场,绝不肯与邪恶同流半步!
于是,在得知曾经的鲁恩人东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做出了抗击邪恶的姿态,孤身上路,连夜朝着东面出发!
长湖镇的东边是一片广阔的平原,曾经这里很繁华,如今只剩大猫小猫两三只。
这片由奔流河和红水河交汇形成的乂状平原地带,从前被三个强盛的势力瓜分成三大部分,分别是奔流河下游的凯兰丁,红水河上游两岸、铁山之下的卡南,以及奔流河上游、与横跨幽暗密林北部的森林激流交汇处的埃斯加洛斯、长湖城,三者鼎足而立!
行走在这片部分已经开始出现荒漠化、北面更被龙火烧的焦黑的平原上,凌歧仿佛能听到空气里徘徊着幽魂的哀嚎。那是一条条还很新鲜的游魂,但对挑食的凌歧已经没有多少吸引力,它们太单薄了。
历史的沧桑被孤魂野鬼衬托的更为悲凉,当年的强势,如今还有多少证据残留下来?
连盛极一时的鲁恩人都成了衣衫褴褛的野人,北方的贸易中心长湖城变成一座小镇,大概还是比较幸运的吧。
鲁恩人的家园曾是一片以鲁恩内海为中心的沃土,那并不在他们这次入侵的方向上,要更往南,在红水河和奔流河交汇成的长河尽头之处,凯兰丁的东南面。
在凯兰丁和鲁恩内海之间,也有大片的土地,并不都适合生存,但有着肥沃的草场,适合放牧,从前它们都属于鲁恩人。
鲁恩人在离开家园后,之所以会被称为邪恶的东方人,不只是因为他们逃向了大陆东边的沙漠,更因为鲁恩内海几乎就在中土大陆腹地的正东面,位于大陆东北角的铁山、和东南角的魔多之间。鲁恩人本来就是东方人,只是很久很久以前并不会被冠上邪恶的描述就是了。
至于广为人知的鲁恩内海,其实就是一片巨大的盐水湖,源自艾雷德的奔流河和从铁山发源的红水河双双为其注入活力。在过去,那里充满了生机和乐趣,如今只是一片沉寂的死海。
鲁恩内海的南面,和魔多之间的地域,在地图上是空白的,大片大片的空白。因为那里大都是山地和沼泽,不适宜生存,直到现在大概还都荒芜着。
当人们用指尖掠过羊皮纸的地图,总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概,其实若放大到正常水平,他们才知道这江山究竟有多么广褒。
凌歧疾驰若风,速度绝对快逾奔马,半夜的功夫,也就跑出地图上的一指距离,却几乎穿过了整片的平原,进入铁山下的卡南境内!
红水河遥遥在望,就和想象的一样,一些沿河而建的村庄已经废弃,人去楼空。更多的小型人类聚集地还有被打砸烧抢过的痕迹,不用想就知道,是野蛮的鲁恩人的杰作!
凌歧沿途已经见过了一些类似的场景,可惜没有鲁恩人的踪迹,这让他不得不从源头开始逆向追踪,否则就算千军万马分散到大片平原上也很难碰到!
在红水河的东岸,凌歧见到了一片鲁恩人的营地,同样已经人去营空,但还残留着许多线索。
比如从一些被抛弃的工具设备不难看出,这些人生产力极为低下,几乎就是不事生产,智力方面应该比哥布林高得多,可生活层次却没多少改善,形同野兽。
遍地的排泄物和吃剩的骨头渣子,以及一些串着人头的木桩,证明他们已经把曾经的文明丢的差不多了。
凌歧开始循着气息和脚印追踪,再次回到红水河西岸后,找到了他们分开的地方!
这群野人莫名分成了三股,分别沿着河的上下游,以及正西边的方向开始推进,这像是一种包围或者扫荡战术,凌歧却看不出那有多少战略方面的价值,因为他们包围的地区根本没有值得分兵围攻的坚城,全是散落的中小型人类聚集地,多数以村庄和庄园为单位。
卡南的北面是铁山,那群矮人固执冷漠且不容易对付。而卡南南面是两河交汇的地方,除非这些野人有回家的准备,否则他们最终的目标还是人口更稠密的西边,也就是埃斯加洛斯、长湖镇的方向!
于是凌歧继续往西走上归途,当然已经不是来时的同一条路线。
这片平原在地图上只有巴掌那么一小块,实际上幅员辽阔,方圆接近百里,面积也有幽暗密林的一半!
黎明的时候,凌歧遇上了一小队正在抢夺一头羊尸的鲁恩人,也许是走散的杂兵,也许是斥候,谁知道呢!
他稍微观察了一下这些人的素质和装备,发现他们的力量明显比普通人大一些,脚步也很灵活,但是武器和衣着暴露了野人的本质,现在哪里还会有人用石器作战呢!
几乎没有让这些人发现,凌歧自草丛中暴起,一长一短两柄钢刀割草似的连杀数人,还不到半分钟,他就结束了战斗,地上留下了十几具尸体!
这些鲁恩人着装一致,几乎都是用兽皮简单缝制成的战袍。武器除了常见的石锤、石斧,有的人身上竟然还挂着生铁的匕首、锈蚀的投枪,这些东西对付平民不比石器更好用,但是对于着甲的战士显然更具威胁性,不知是抢来的还是粗制的。
比起他们的战斗和生产能力,凌歧显然更在意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那才是他忽然变得高尚,愿意孤身刺探敌情的唯一原因。
他深深一吸,空气里刚多出来的几条游魂立刻哀嚎着进入他的腹中。
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凌歧微微有些讶然,十二条鲜活灵魂的质量,甚至还不如一个长湖镇的战士,大概与两个没受过训练的平民相当!
这让他联想到杀死兽人后微薄的回报,他原先以为是长湖镇的人灵魂质量特别好,或者智力低下的兽人毕竟不是真正的自然造物,灵魂能量薄弱也是应该。
现在看来,就连那些堕落的人类,灵魂质量也实在够呛。
也不知是因为遗失了传承以致他们的血脉出现了退化,还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一些原因,比如世界对邪恶的排斥!
凌歧摇了摇头,即便这样的收获,也比去屠杀兽人合算的多。
一个普通的鲁恩人的灵魂质量,就抵得上一位精悍的狼骑兵,足有普通兽人步兵的三到四倍,战斗力却抵不上前者的一半!而且,孤山上的那堆肥肉可不好啃,中间的骨头太硬!
哪怕单个鲁恩人的灵魂质量只有长湖镇民的五到六分之一,成千上万的鲁恩人也弥补了质量上的不足!若把这些人都杀了,起码抵得屠上两三个长湖镇,还没人会说他不好,只会把他当成英雄赞扬!
因此从昨夜听到这些野人入侵开始,站在领袖的角度断言这是一场灾难的同时,站在个人的角度、凌歧已经有了一个疯狂的设想!
也许那并不疯狂,毕竟他最初建立势力,加入正义一方,到现在也不肯回头,就是打着发战争财的主意,谋取另一种别人看不见的财富!
正午时分,凌歧回到了长湖镇,他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决定!
他决定带领八十名被外人称为巫卫的长湖镇战士,前往东面的平原上,迎击来势汹汹的鲁恩人!
一个晚上加上半个白天,已经又有好几拨逃难的平民来到了长湖镇,也带来了东方野人成群而来的消息!
那些野人究竟有多少,有人说几百个,有人说几千个,有人说在更东面的荒漠中,还有十几万的野人大军整军待发!
而从凌歧在红水河东面根据鲁恩人临时营地规模的推测,如果他们只是一支孤军,起码也有三到五千的数量,但谁都知道那不可能是倾巢而出的孤军。
三到五千的敌人,就算个个都只会扔石头,带八十个人去也是肉包打狗。
何况那群鲁恩人可不光会扔石头!
他们的勇猛、他们的疯狂、他们中甚至有着等级之分!有一群凌歧并未见过的,但在难民中已经流传开的、穿着简陋皮甲的鲁恩人巨斧战士,甚至敢于正面朝着骑兵冲锋,同等数量下也能一战胜之!
这些野人已经成为残兵败将们的梦魇!
恐惧、灰心、绝望!
这些情绪对经过全面改造的巫卫影响不是很大,恶魔的秉性渐渐在他们心底觉醒,比残忍?比疯狂?
其他人,包括一些喝了一两次稀释过药剂的预备役城卫军们,却都人心惶惶起来!
面对一位逃难领主以死相阻的规劝,凌歧只是一个眼色,他就被一骑策马而过的巫卫撞的飞了出去,看那落在人群中引起的阵阵惊呼,喷溅的血雾,不死也成了残废!
对于某些人的恐惧和仇恨,凌歧只对着负责留守的尼丁说了一句话:
“但凡有敢作乱、妖言惑众者,杀!”
直到他策马离开那扇被机械轰隆隆吊起的城门,他那冷酷的声音才从门外又一次缓缓传来。
“长湖镇欢迎一切前来避难的人士,并且会为大家提供足够的食物和衣物。但若有人心怀不轨,或者出于私心,想阻止我去拯救更多的平民。那么,北边孤山上的兽人,肯定不会介意晚上加一顿夜宵!”
“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不是只有你们!”
一个个步行而过的巫卫冷着脸跑出了在镇民和避难者眼里是坚固避难所的长湖镇,他们踏上了荒野,完全没有半点恐惧。
“那些,就是林奇大*法师的护卫吗?”
一个围观的难民小孩羡慕的看着威风凛凛的战士,那些人都有统一的甲胄,背着巨大的砍刀,看着就让人心生寒意。
他的母亲立刻捂住他的嘴,目光中闪烁着的可没多少羡慕和尊敬,更多是畏惧以及...仇视!
长湖镇的镇长为他们提供了食物和衣服,甚至还有住处。长湖镇有着高大的城墙,有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强大战士,这些都让他们心安。
但是,既然北边就有大量的敌人,为什么领主还要带着有生的力量离开,这岂不是将他们置于险地。莫非长湖镇的领主也有了和他们中一些人过去的领地上、拖家带口提前逃跑的领主们一样的心思?
难民们说不清,就连一些长湖镇的镇民也说不清,他们只是后悔自己没有更早把自己绑上某人的战车,比如那些皮肤先是变红现在又变回来的巫卫,相信领主就算选择跑路,也绝对不会放弃他们...
至于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或者是从前的承诺,到了危急关头,谁也不会当真。人民其实很少相信英雄,除非到了他们不得不相信的时候!
第八十章 突袭
红皮肤的战士们曾经是长湖镇的一道风景线,当然也只是在过去那几天,毕竟这种变化才刚刚开始发生。
一些人认为那是荣誉的象征,而另一些人认为那只是一种奴隶的烙印,是屈辱的证明,甚至还有一些人以为他们被恶魔附身了,私下宣扬过高高在上的领主其实没安什么好心,甚至其本身就是恶魔的仆人,魔鬼的侩子手。
这一切的一切,当那些战士们的肤色又恢复正常,看起来只是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壮许多之后,暗潮汹涌的流言蜚语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致的赞赏或缄默。
唯有凌歧看到,当巫卫们表面上变回原样后,在那张人皮下,本质已经变得更不像人了!
心脏不再是致命的,那甚至不是唯一能够驱动血液运行的器官。血液不再是不可或缺的,因为他们的体内流转着一股深红的能量,同样能提供身体各种器官正常运作需要的营养,还包括氧气。然而,连肺都成了凝聚可燃物的容器,他们真的需要氧气吗?
当他们的骨骼上密布着旋涡状的密纹,一次次分开重组成新的形状,变的更为坚固。当他们的肌腱如同基因图谱般的扭曲在一起,以此凭空获得数倍于先前的强大力量。当他们身体内外各种有用或无用的器官全都发生进化或是异化,鼻腔能喷火,舌底藏毒针,眼睛会发光。他们,真的还能被称为他们吗?也许,该是它们了吧!
曾经他们只是被魔血侵蚀的人类,短短几天,他们就已经变成披着人皮的恶魔!
奈何,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无所谓那究竟是不是一种假象。比如披着人皮的凌歧,永远会比那些外表看起来就很狰狞恐怖的东西受欢迎的多!
人们喜欢把那种心态定义为正常的爱美之心,其实不过是视界的局限以致很少有人能看清皮囊下的真相。当然,均衡的强大总是美丽的,而魅力也是实力的一种,这两点毋庸置疑。
巫卫们身上的变化只会让凌歧欣喜,他唯一迟疑的,是这种好的变化出乎预料。
在所有恶魔、包括其变种、亚种中,几乎没有一种低等的恶魔会拥有类人的外表,因为那对它们毫无意义,在弱小时,强大自身才是根本。
恶魔以生存为第一要义,尤其是低等恶魔,或者像注射恶魔之血变异成的半恶魔、劣等恶魔,完全没有太多资格去考虑魅力的问题,所以后来的变化毫无道理!
凌歧早就有了带着一群不人不鬼下属的打算,身上长鳞片、手脚变爪子、头上长牛角,这些他都有了心理准备,而且也认为那样的形态更适合战斗。
结果,最终他却带着一群和他一样只剩下一张人皮的怪物,实在让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即便那对他来说,确实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意外总归意味着对变数的一无所知。
凌歧无法确定究竟是纯粹的恶魔之血发生变化、比如巴尔的晋升导致同源血脉的进阶、以致这些人身上也出现了新变化,或是命烬余辉对他们的催化效果、产生了一种连他都预想不到的结局。
他希望是后者,那同样能讲得通,而且不会有更多后续的隐患。
其实,他们毕竟曾是人类,有人的一切,包括外形和感情。而人的基因固然无法与恶魔基因抗衡,但是命烬余辉赋予了他们爆发潜能的契机,也相当于爆发了基因的潜力,未必不能在不可逆转的改变过程中保留更多自身需要的东西,就比如他自己。
这些暂时都很难被证实的东西,在凌歧脑海一闪而过。他要的其实一直都很简单,只是要一群听话的、堪用的下属。
他们是恶魔的变种也好,是变异的魔人也罢,管他呢!
他们,就是他的部下,是他登上世界舞台的筹码,知此足矣!
长湖镇马匹不多,总共不到十匹,算上近几天从野外捕捉的,喂以魔药驯养,挑选过后,也只有八匹被充为临时的战马,除了健壮外还保留着十足的野性。
八骑跑在最前,分别是凌歧、法瑞恩,以及六名最强大的巫卫,只有他们才能轻易降服那些烈马。
巫卫中有几人给凌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最特别的是一个小个子,叫做尼克,五短身材,尖嘴猴腮,战斗风格十分悍勇,是众多魔化人中最勇猛的一个。
除了八骑当先,其余七十四人统统步行,虽然披着重甲,但是他们的速度绝对不慢。
不考虑战斗技巧的话,这些人的平均素质已经全面超过了蜜酒之地的护卫,这是魔血的奇效,连凌歧都没想到两者搭配的效果会那么好!
“停!”
还没跑出十里,凌歧就把手一挥,示意众人停下。
巫卫们已经被迫洗脑,无条件遵循上位者的命令,这是恶魔的本能。他们平时看起来还和正常人一样,只是沉默了一些,肌肉膨胀的有些夸张,唯有这时才能看出一点本质。
他们的表情几乎都一模一样,所有人的气势凝结在一起,仿佛在空中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骷髅头颅。
“来得挺快!”
凌歧微微一笑,拉着缰绳稍微调整方向,便又开始策马飞奔!
不到五分钟,一座规模不小的营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凌歧直接抽出背着的长刀,巫卫们如同接到命令般的拔出厚重的砍刀、也许那根本就是一柄柄铡刀,只有法瑞恩用的是精灵剑,而紧随其后的尼克用的武器竟是两扇双面阔斧!
根本就不需要冲锋的号令,凌歧和这些巫卫身上流着同源的魔血,所以彼此间会有着淡淡的感应!
或许他们之间唯一不同的,只是巫卫们完全被魔血改造,而凌歧靠着某种不明的力量,大概是那点未知的血脉,吞噬吸收消化了所有用来改造自身的魔血。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忌惮这些一手调教的战士,却不忌讳同样吞食过魔血的自身——现在这具**!
融合与被融合,那并不能证明他目前的血脉等级已经超过巴尔,但也说明源自血脉的枷锁并非不可打破、高层次的基因片段也能够被掠夺!
至于巫卫们的情况,那是没办法的,他们的基础太差,根本别无选择,就算某天被巴尔跨位面夺舍,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杀!”
心底一声暴喝,听到冲锋的动静才刚刚反应过来的野人们,看到那几匹比牛犊还健壮的披甲大马,已经是大惊失色,待见到烟尘中影绰绰的身形,更是把哨兵举着的牛角号角都吓的掉到地上!
哪有人披着近百斤的重甲扛着几十斤的铡刀跑的还能和马那么快的!这究竟是哪里跑出来的野蛮人?!
这片营地显然才刚刚扎好,篝火还没把锅里的食物烧热,那些野人脸上也带着灰败的疲态,看得出来是急行军的后遗症。
凌歧一马当先,连人带马轰地一声撞破了围栏,一刀削断七八根胡乱捅来的木矛,随手抓住一根矛杆,借冲锋的力道撞去,直接将矛柄刺入一人胸膛,活活把他钉死在地。当矛杆完全曲成弓形,他又借着弹力跃起,如同鹰凫腾空!
还没落地,他就凌空一翻,倒挂着轻轻一旋,就在人群中开了几朵血花,摘了一片头颅!
一群野人这时已经叫嚷着聚集到了营门口,胡乱的做着抵抗。
他们嚎叫着,嘶吼着,企图为自己壮胆,靠着脸上涂抹的彩绘吓人,遗憾的是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恶魔!
哷哷!!!
凌歧的战马双目赤红,蹄子一落就踏死一名跌倒的野人。
落入人群的凌歧开始大开杀戒,一人一马看起来倒也有些配合,只是战果差距颇大!
凌歧单刀直入,已经完全脱离了队伍,一派悍不畏死的作风。本来像他这种站在凡人极限的顶级英雄,也不是区区一堆野人能挡住。不提装备上的压制,哪怕顺手夺来一杆木枪,随便抽出去也是枪断颅裂,横扫一片!
他似古代绝顶猛将般割草无双,下马也是因为那匹凶悍的不像马儿的怪物,根本都承受不住他全力发招时的反震!
只见他倏忽砍死一人,又劈头夺来一柄长斧,顿时凶焰大炙!
这人显然就是难民口中的野人大斧士,挨了他一脚都没有肠穿肚烂,还在不远处的地上挣扎,武器也比别的野人高端许多,是铜木杆的生铁重斧,足有八十斤以上,比他巫卫们的标准武器更重。
斧刀在手,凌歧仰天就是一阵畅快的大笑,疯魔一般,一个大风车横扫过去立刻血雨乱飞,劈头盖脸一通猛砸生生在营地门口撕出一片空地来,压的那些战意开始狂暴的野人都连连后退!
一人之力可敌百十人呼?凌歧用事实证明,一个高手发起狂来绝对比一堆发狂的弱鸡更危险!
当然,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规则。就算是凌歧这种非人的顶级英雄,也不可能时刻保持如此狂暴的姿态。当巅峰的体力下滑到一定程度,连带力敏都会有所下降,否则他早让人打造两柄几百斤的重锤杀上孤山,还要什么下属!
就在他稍微力竭,需要回气的时候,那些野人还没来得及压上来,他身后慢了半拍的巫卫已经自营寨缺口冲杀进来!
那些巫卫不是没有破寨而入的本事,偏像约定好的一样,只从凌歧身后涌入,仿佛一朵以他为中心的死亡之花缓缓盛开!
“阿鲁!拉库鲁!”
随着身上缠绕着浓郁死亡之力的法瑞恩从他身边杀入敌群,凌歧忽然听到远处有个特别苍老的野人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他从中听出了惨烈的味道——
“冲锋?还是死战不屈?”
凌歧微微一愣,果然见到更多野人悍不畏死的朝着他们冲了过来,整个原就不大的营地已经被分成了两部分,一多半人朝着他们这些袭击者涌去,一小半人朝着那个仍在高呼的老人集中!
没有任何一个野人朝着营外溃逃!
第八十一章 战果
一个虎扑,凌歧刀斧齐出,再入人群,撕开一道比先行的法瑞恩造成更大的缺口。
周围不停有衣衫褴褛的野人涌来,而后又一茬茬倒下,躺地板的速度简直比被收割的麦子还要快。
他们高昂的战意抵不过一柄柄铡刀落下带起的血光,那抵死的决心也难阻挡死神的降临!
石锤砸在巫卫们身上,最多让他们的甲胄出现一点凹陷。锈蚀的短剑手斧猛烈刺砍,在勉强撕开坚固的盔甲时已经后继无力,然后那拼死的攻击只能在巫卫们身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伤痕,前一秒留下的伤痕后一瞬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
巫卫太强了,即便没有装备上的压制,他们的实力也比野人们强出一大截!他们的力量绝不会逊色那些罕见的野人巨斧兵,他们的体质只会比力量更可怕,连他们的灵魂面对着弱小的生灵都蠢蠢欲动起来!
当两方都没有太多技巧性的东西,全靠明刀明枪搏杀时,基本的身体素质就极为重要!
杀红眼的凌歧,灵魂已经敞开形成一道漩涡,畅快吞噬着充盈的灵魂资粮,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创造了一群怎样可怕的怪物!
等他发觉那些巫卫居然也开始和他争抢起那些资粮的时候,深藏在灵魂深处的暴虐才汹涌喷薄,压的疯狂的巫卫们动作齐齐一滞,差点就被野人反扑成功!
遗憾的是野人们实在太弱了,就算敌人集体出了状况,他们的攻击也显得如此疲软无力。
凌歧那比旁人不知强大多少倍的灵魂狠狠一吸,一道道或悬浮在半空、或刚刚失去精魄的温养、尚未离体的灵魂刹那为之一清。
他忽然觉察到一股充满愤怒和敌意的注视,当他抡起斧头掀翻面前敌人、侧目望去时,只能看到几个在尼克带领下作战尤其勇猛的巫卫。
三四个巫卫就将面前成群的衣衫褴褛的野人杀的节节败退,而他们原本的坐骑,早就倒在了血泊中!
“呵!”
凌歧微微冷笑,忽然后退半步,一脚将紧跟着他的那匹高头大马踢得抛飞出营地,轰隆一声落在营外的草堆上。
那匹马悲鸣一声,过不多久却又站了起来,在原地踱着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巫卫们早就失去理智,除了拥有同源血脉的,几乎就是敌我不分,连法瑞恩都差点挨了一下冷刀。
“大人!”
法瑞恩落后半步,朝着凌歧提醒了一声,大概是察觉了巫卫身上的异状。
凌歧仿佛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忽然指着更远处那群聚集起来的小堆人道:
“那边!一起上!”
凌歧所指的方向,正是先前老野人怒吼的地方,此刻已经聚拢了大概二三十人,个个都是罕见的精壮,其中几乎有一半都拿着那种大得吓人的长斧,分明就是这群野人中的精华所在!
“难道,不是要冲锋?”
一旦怀疑这些野人存在弃车保帅的意图,凌歧就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这些人在他眼里都已经是他的猎物!
咻!轰!
破空的巨斧旋转如同车轮,狂暴的气浪掀翻了面前稀疏的敌人,又带起一股骇人听闻的尖啸,呜噜噜砸向目标!
凌歧绝不是那种只有蛮力的莽夫,他的敏捷赋予他极强的精准度,而他的智力大部分都用在了协调身体的控制力上,这让他即便花上很强的力量,也能控制住力量的走势和破坏效果,举重若轻!
紧随着巨斧腾身而起的法瑞恩,满以为会看到预料中血花盛开的场面。
不料那除了特别苍老、胡子头发花白、身体尤其干瘪外,再没有任何特点的老野人,忽然大声吟唱了一句什么咒文,抡起像是用来支撑身体重量的拐杖,就那么朝着声势比脱轨的火车头还要恐怖的飞斧砸去!
乓!!!
斧棒相交处亮起了刺目的蓝光,而后一阵恐怖的音爆炸的地面都微微摇晃,那老野人身边直接扬起了大团的气浪!
“这算什么?!”
半空中的法瑞恩目露惊色!连凌歧进攻的势头都微微一遏!
面对自己全力投出的重型武器,堪比攻城巨弩的一击,纵他自己也不可能再从正面接下,却被一个貌不惊人、身高不过六尺的老东西挡住了!
如果这个老东西头上戴着羽毛编制的彩冠,脖子上挂着一串骷髅头,眼珠冒着绿火,凌歧或许还不会那么吃惊。
可这老家伙分明就和普通的野人战士一个打扮,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巫师,若非刚才登高一呼,谁都不会觉得他有什么特别!
凌歧感知着老野人的气息,仍然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甘道夫那种看似平凡,实际上又觉得深不可测的莫名感觉!
等到尘埃落定,冲势略缓的凌歧和法瑞恩看清那处状况,这才微微放心!
原来,方才还威猛异常挡住凌歧全力一击的老家伙,已经七窍流血直挺挺的倒下!
集合起来的小股野人精锐悲呼着放弃了撤退的意图,冲向了杀死他们部落领袖的侩子手。
凌歧也松了口气,他对本土的奇人异事了解的并不懂,虽然他自身的某些能力也会让人觉得惊奇,认为是深不可测,但中土大陆的确有很多人能给他同样的感觉。
比如甘道夫的巫术,比如凯兰崔尔这个人,全都让他警惕!
恶魔分身还在的时候,那种绝对的力量足以让他无视大部分的攻击,无论是正常的还是诡异的,包括那些不了解的领域。但现在,他只是一个强大的凡人!
有了这种觉悟,他不顾灵魂的饱胀感,又全力开始吸收起游离在外的灵魂能量。
失去了夏尔的灵魂洗礼,他暂时并没什么好办法纯化自己的灵魂,那么壮大它也不失为一个强大自己的办法!那是有弊端,但好过原地不前!
野人精锐的加入并没能改变败局,当然他们也造成了可观的伤害,一名巫卫不慎被一个手持巨斧的野人劈开了脑袋,连带大半个身子都成了两半。
毫无疑问,他死了。
杀死这名巫卫的野人也死在了法瑞恩的剑下,他的灵魂味道尤其鲜美,这人就算没有英雄级,也是个领主级的小高手。
可惜老野人爆发出的力量大概是以灵魂为引子,因此凌歧根本没有捕捉到他的灵魂残余。
除了那个倒霉的巫卫,其他人都没什么损伤,断手断脚也能接回去,他们的生命力绝对强悍。
让人草草将巫卫的尸体收起、以做后用,凌歧几乎没给部下们多少修整的时间,又一次带着衣甲破损有些严重的巫卫们,马不停蹄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始突进!
这批野人分明只有两百左右,却爆发出同等数量兽人步兵都没有的战斗力,那种疯狂的战意引起了凌歧的警惕!
他意识到,也许自己的行为从大局来讲都有了些可取之处,还真是误打误撞!
五个小时,三处据点的长途奔袭!
巫卫们表现出了非人的耐力和强悍机动性,野人们却也让凌歧明白了那些一触即溃的人类领主,为何对之谈及色变!
太疯狂了!这真的是一群从未受过训练的野人吗?
普通野人还好,有两种野人,给巫卫们都带来了罕见的伤亡!
一种是巨斧兵,那种野人很好辨认,除了标志性的武器,就是高大健壮的身材,平均身高都在一米九以上,简直就是一台台人肉推土机!
如果说平均实力达到了勇士级的巨斧兵是一种值得忌惮的兵种,那么某些忽然能燃烧自己的灵魂,爆发出连英雄级都要退避的临时实力的巫医,就是真正的战场杀手!
巨斧兵、巫医,这是凌歧根据自己的习惯给出的命名,也许并不准确。
比如巫医就只表现出了诡异爆发力这一个方面,而在医疗方面,凌歧从未见他们展露过任何奇技。
巫医显然比巨斧兵更可怕,若是成群,连凌歧都要望风而逃。
幸运的是他们的数量极为罕见,每个营地最多只有一两个,很可能是属于领袖的特技!
在凌歧一连推掉的三个野人营地中,唯有最后一个足有五百人的营地差点让他损兵折将,那个离长湖镇足有五十里的营地,连巫医都有整整三位!
那一仗打的也实在不是时候,突袭突上瘾的凌歧,在准备发动第三次奇袭时,居然陷入了反埋伏的包围圈,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提前探知敌情的,完全没有看到巡哨的探马!
勇猛的巫卫们根本无所谓是他们包围了敌人,还是敌人包围了他们,一味的只知道杀杀杀!他们战意比野人还要疯狂,基础属性也足以媲美顶级的骑士,但是弱点和优势一样明显!
要不是靠着恶魔变态的恢复力,同等数量的巫卫只要被两倍人数的巨斧兵围住,怕就是全灭的结局!
战后的损失让凌歧明白,战术在一定层面上还是有用的,他的巫卫们并不是真正的不死之身。
一场强攻下来,他整整损失了18名巫卫,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要知道巫卫除了脑袋全身皆无弱点!而且就算他们连场大战已经让身上的装备严重损坏,也比那些野人强得多!
一直从早上打到下午,人困马乏,一些巫卫连武器都断了,用的是抢来的次品,这些从来不知疲惫的魔战士也开始剧烈的喘息,凌歧不得不下令收兵!
主动出击的代价不小,杀伤对方有生力量还不足六百,自家就死了二十二人!
接近1:30的兑换率,这样的战绩已经很惊人,问题是野人们的数量根本没人知道有多少,而他手底下就那么几个兵!
何况打野人都打成这样,面对兽人的集团军呢!真的靠着城墙就能稍微抵挡吗?
真身指尖伤势再度恶化的凌歧,开始亲身体会到人海战术的优势!
假如他的部下能多一倍人,今天的战绩起码翻倍,也许还能少死几个人!
“这并不是一个靠着个人武力就能称雄的世界!”
凌歧提醒自己,却又难以认可,仍旧觉得那是他还不够强的原因!
奈何强大的道路总不能一蹴而就,摆在他面前的问题依旧严峻。
第八十二章 后裔
大胜而归的凌歧受到了领民们的欢迎,他的战绩已经通过那些恶魔战士的嘴加倍宣扬了出去。
一日三捷,逢战必胜。
对于这样的喜讯,有的人明显不信,有的人则半信半疑。可不论信或不信的,都无法否认战士们身上残留着战争的气息。况且,凌歧既然连战死者的遗体都带回来了,这就说明对付一些野人他还是比较从容不迫的。
外人们只能从巫卫们的气势上感受出他们属于精锐的气息,若那些人当真清楚这些巫卫的实力,他们就不会从这样轻易的胜利中获得半点鼓舞,反而会和凌歧一样担心,担心那些衣衫褴褛连装备都是东拼西凑的散兵游勇!
二十二具残破的巫卫尸体,在家人认领过后,统一被凌歧派人送到了城外的树林进行掩埋。
一些人开始哭泣,一些人不禁庆幸,虽然一次的幸免不表示永远都不会出现意外。
喜悦和悲痛往往混合在一起,对于那些并不知道自家人已经变成另一种邪恶生物的镇民来说,死掉的依旧是他们的儿子或者丈夫。
好在领主对死难者和其家属都做出了妥善的安排,不论是带回遗体的行为,还是殷切的慰问,或者是经济上的补偿,全都赢得了众人的认可,尤其是超额的抚恤金,更是锦上之花,大朵大朵的金花,刺的受者心疼,刺的旁观者眼红。
接着,凌歧又说了一些激励人心的话,大体意思是面对难关,所有人都要不惧牺牲,跟着他一起勇往直前,才能在黑夜中杀出个黎明。其中又有一句“再多金钱也买不来战士的忠诚”,一时让领民纷纷为之钦服。实际上那只是意味着他会用比再多更多的金钱来砸出一群忠心的爪牙,并不是他就认为那无价或者空口说着大话,谁说金钱买不来忠心呢?
晚上,日暮西山后,做好战后总结,破损的武器防具也全都送到铁匠铺准备进行修缮,热气腾腾的大锅饭已经为领民们准备好了。
大概是因为暂时解除了东边的危机——凌歧是那样对领民说的,人心惶惶的镇民不禁觉得今晚的饭菜特别的香,那也的确比昨天丰盛得多。
一百多个预备役城卫的伙食和众人略有不同,看着像是少了点荤腥,但是分额足够,而且据说领主破天荒的加入了双份的魔药,那可不是一两块烤肉能换来的。
至于让其他镇民和避难者最满意的,要属一大锅鲜美的肉汤,大块鲜嫩的肉排!
那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听说是领主回城时猎到的野味,然而肉质细腻、入口滑*爽,口感尝着却像是虾肉,偏偏又有股干燥烟熏的味道,实在是前所未有的美味。
就在普通镇民和难民们享用着难得的美味时,今天唯一活下来的那匹战马、凌歧的坐骑,也同其它牲口一起细嚼吞咽着混合了新鲜血肉的草料。
食草动物原本是不会碰有荤腥的食物的,但当里面拌了一种叫做命烬余辉的魔药,致命的香气却让它们忘记了一切,它们已经尝过那种味道带来的好处!
军营内,仅剩的六十六名巫卫排成六队,整齐的站在广场上。最前面是五个来自蜜酒之地的老兵,本来有七个,前几天有两个前往孤山刺探情报,他们还没回来,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算上尼丁、法瑞恩,凌歧知道,他目前能依仗的外力只有这些了,这些人的力量加起来绝对不是能轻易无视的,用得好也许会出现奇迹!
要对付成千上万的敌人,光靠自己是行不通的,除非他立马突破到传奇级,或是祈求敌人阵营中没几个英雄级以上的高手,并且连远程兵种都极为罕见。
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这才是战场上的硬道理。
当然,林奇麾下远不止这些人,还有预备役的城卫军,甚至利用一些手段的话,附近那些还没遭灾的大小领主也完全可以利用。
不过那种不确定的事情凌歧从来不会当成必然来看待,况且就连同样服用过命烬余辉的预备役战士,都没有被他计入外部主要战斗力资源去计算,何况是其他领主的私兵。那些真的能算是战士吗?充其量只是强壮一点的普通人吧。
这个世界的贵族私兵凌歧不是没有见识过,大体还不如他麾下那群只是服用了几次魔药的平民。
可惜,没有恶魔之血的强化,单纯的潜能爆发并不能立刻就变成实力。尤其是又没有合格教官的话,他们的成长空间上限还要被进一步压制。有潜力虽然是成为强者的必要条件之一,却完全不够充分,他们只是比那些连潜力都没有的人强一点罢了!
反倒是其他镇民和难民...堪不堪用要看明天!
暂时来说,只有眼前这些勉强能算是勇者的战士们,包括尼丁和那几个蜜酒之地的老兵,才能帮助他渡过眼前的危机,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和他一起杀出重围,纵然是敌人两面夹击的危局!
未胜先虑败,向来是凌歧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巫卫们值得信赖,如果只考虑战斗力的话,他们的综合实力甚至已经不比蜜酒之地的护卫差。只要不进行成规模的战斗,也就是说避开那些讲究配合的场合,他们甚至能和最精锐的部队媲美。
当然,不可能是那种最顶尖的精锐,比如洛汗的皇家骑士团,比如刚铎的堡垒骑士、涌泉护卫,碰上那些人,两小队堡垒骑士就能把一百个巫卫杀光,实力根本不在同一层面。
在不用和最顶尖部队放对的基础上,凌歧现在要解决的,就是巫卫们见血发狂的问题!如果他们在战斗中能更多些理智,相信战损率还会大大减少!一旦解决了这个问题,让他们在战斗时懂得稍微进行配合,而不是只知道抢人头,那才能令巫卫立刻跻身大陆一流部队的行列,或许会比蜜酒之地的护卫们更胜一筹。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再好的装备、再强的恢复力、再厉害的身体基础素质,假如没有了理智,放到战场也只是一群疯子,随时可能被名将用一堆垃圾兵靠着战术拖垮!
巫卫们身上的隐患其实远不止那些,另外的麻烦同样有迹可循,凌歧不是什么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人,所以试图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麻烦!就和他训练他们的方法一样,他的手段简单粗暴直接!
六十六个巫卫、加上尼丁法瑞恩、蜜酒之地的五个老兵,一共七十三人,所有人的面前全都摆着一碗浊酒。
“喝!”
凌歧冷冷下令,目光中孕育着别样的东西。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有本事的人能用很短的时间就把一群绵羊训练成狮子,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有能力的人靠着只言片语就能把所有人骗的围着他团团转。他试过,初初见效,可惜达不到那么夸张的程度。他更愿意用自己的办法去解决问题,别人的方式他也许复制不了,他的手段别人却也看不清楚!
不懂得怎么去训练他们,那就让他们变得和野兽一样凶残。不懂得怎么让他们听话,那就把他们彻底变成傀儡!
听到他的命令后,尼丁稍微犹豫,其他人已经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尼丁见状,只得收起小心思,皱着眉头将面前浑浊中带着点点金辉的酒味液体喝了下去!
五分钟后,战士们依旧站得笔直,凌歧却开始微微动摇,他的笃定正在经受着考验。
先前在某个小女孩身上出现的情况,根本没有在这些人身上发生,莫非连巧合也是无法复制的?
“怎么会...难道是,份量太少了?”
凌歧不禁迟疑,想要再重复一次,却本能的觉得那是在徒劳的浪费时间。
上位恶魔可以控制自己的血脉后裔,吸血鬼们貌似也有类似的能力,但他毕竟不是恶魔,也不是吸血鬼,就算巧合有了类似的经历,也不表示他就完美继承了恶魔的这种天赋本领。
况且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再提供更多的血液进行尝试,他既不是恶魔也不是恶魔的旁支,放多了血一样会衰弱、甚至会死。他的基因等级远比普通的低等恶魔高得多,但自身的弱点却比巫卫们更多更明显。他的完美和强大是建立在牢固的基础上,没人能轻易找到他的罩门,不表示他的致命处就不存在!
一大罐血就那么浪费了,凌歧沉默,这只能让他在自己的实验簿上又添了一笔。
遗憾的是,到现在唯一能给他提供不同实验结论的,只有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一个小孩子,能干什么呢?
凌歧这样想着,完全不清楚,就在他的住处,那个被他看成实验对象的小女孩,正在做着一次艰难的抉择。
一间并不奢华但收拾的很干净的房间,这就是曾经金碧辉煌的领主寝室,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站在一起争执着什么。
“蒂尔!听话!把这个东西放到那个混蛋的食物里!你难道忘记父亲的大仇了吗!”
穿着仆从服饰的大男孩贝恩面露不虞,他好不容易才等到打败恶魔的机会,纵然这机会来得太巧,根本是自己送上门的,来历不明不白。但有机会就是有机会,在现在这种局势下,但凡有半点希望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非常过分,这根本是在利用亲人。要知道一旦被那个恶魔发现,他不认为自己的小妹妹还有机会幸免于难。但他等不了了,真的忍不住了,这几天受到的屈辱,让他觉得自己受够了!
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姐妹俯身为奴,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他也的确做到了,甚至那个恶魔都没有刁难他,只是把他当成普通人一样看待。
但正是这种把他当成普通人的近乎无视的态度,加上那些难缠小鬼对他的羞辱和鄙视,更让他觉得难堪!
他倒情愿那个恶魔天天给他无数的折磨,这可以让他有更多的存在感,也能把仇恨记得更牢更清!
既然那个恶魔把他的姐妹们都特殊对待了,那么他不也应该是特殊的?!
第八十三章 抹去的仇恨
“蒂尔!听话!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是...妹妹,就当是哥哥求你!你不是也说过,那个男人对你很好,就连你咬断了他的手指,他都没有拿你怎么样!相信我,这件事情由你来做最好,即使不小心被他发现了...!”
贝恩又气又急,劝慰请求连番攻势,到最后都语无伦次起来。
他只是一个低等的杂役,按规矩是没资格出入领主的房间的。他说的倒也不全是假话,那个恶魔对他的姐妹的确非常特别、特别的照顾,这种照顾已经引起了他的警惕。
“不!贝恩!我不能那么做!”
瓷娃娃般的小女孩蒂尔坚持拒绝着,方才的犹豫过后,一旦做出决定,她就不会再去想该不该、对不对。当然,眼前的毕竟是她的哥哥,她面上复杂的神色比贝恩还要变幻不定。
“贝恩!别再这样了!父亲的死并不是林奇叔叔...那个男人的错!”
小女孩话音刚落,虚握着什么东西的贝恩已经面色苍白,踉跄着就要跌倒,愤怒和失望在他的目光中交替出现!
蒂尔见状,立刻又改口道:
“而且,就算你想找他报仇,也不是现在!”
“姐姐已经成为预备役女巫卫们的侍卫长,而且我也获得了那个男人的信任。”
“相信我,我们要报仇,并不一定要靠...要靠这种手段。”
蒂尔扭过头去,目光微微闪躲,贝恩手上的东西让她觉得恶心,虽然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多半和巫蛊有关。
在她眼里,那就是一个透明的水球,里面有三片桑叶似的物体,包裹着一条蓝色的竹节虫,那条虫子的大嘴占了多半个身体,就像是怎么吃都吃不饱一样,太恶心了!
贝恩忽然激动的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肩头,让她不自禁的发出一声痛呼。
“蒂尔!你疯了吗?你疯了吗!别的手段?没有别的手段!这就是最好的手段!”
“他是巫师!是魔鬼!对付魔鬼就要用魔鬼的方式!蒂尔!告诉我!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药!”
“你的勇气呢!妹妹!你的仇恨呢?!”
“你知道吗!当我听说你狠狠咬了他一口,把他咬出血来的时候,我是多么的畅快!”
“血债只有用血才能偿还!醒醒吧!蒂尔!他对你和西格丽德的关照!都是浮于表面的假象,是**裸的欺骗!他在欺骗你们,企图骗取你们信任,企图获得你们的原谅,然后得到你们的...**!这是最最肮脏最最卑劣的手段!”
“醒醒吧!蒂尔!就算他不是那样想的,那也是我的牺牲换...”
碰!
贝恩的话还没说完,紧闭的房门已经被人踢开。
撞开屋门的不是什么守卫,而是两名健壮的仆妇。
现在这个点,所有正式的战士全都在兵营,预备役们也在广场上敞开肚皮吃喝。
此刻还没去广场的,除了两三个躺床上实在起不来、走不动的老人,也只有镇长府的一些仆役,他们要么已经偷偷吃过东西,要么就等着同伴给大家带回食物。
做为镇长府的直属下人,他们和寻常杂役还是有些不同的,他们离掌权的人更接近,他们认为自己的职责比普通的杂役更重要,因此从来不会擅自离开,借此来标榜他们在众多杂役中不同的身份,仿佛这样一来他们也能高人一等,已经和这个小镇的权力阶层融为一体。宁为豪门犬,不做穷家人。
“嗯?贝恩!是你这个小混,..小家伙,你怎么会在这里!”
“哼!贝恩!还不把你的脏手从蒂尔小姐身上拿开!还有!主管让你干的活儿都做完了吗!怎么我看到下面伙房里还有一堆木头在那堆着?”
带头的健妇刚见到贝恩就露出一丝冷笑,喋喋不休的训斥起来。若非蒂尔在场,相信更难听的话她也会脱口而出。
“呵!哼!原来是安娜婶婶。安娜婶婶,我来见我的妹妹,这不行吗!待会儿我还要去广场找我姐姐,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贝恩松开了蒂尔,忽然回头阴阳怪气的说着。
他不是没有试图和其他人搞好关系,从小就受到良好教育的贝恩懂得绝对比其他同龄人多得多。
但是他早就发现,那根本行不通,只是在做无用功。任凭他如何努力,别人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原因只是领主到目前为止还不明确的态度!
他真不喜欢仗着姐妹的名头去说事,这让他觉得受到了侮辱,因为一切的权利全都源自他怨恨的目标。
“哦?是这样吗?呵呵!好啊!当然好了!可是!你的工作都做完了吗!这可是飞利浦主管大人亲自要求的!”
“贝恩,不是婶婶为难你,婶婶也是看着你们三个长大的!”
“但是,你自己看看,现在你的姐姐和妹妹都有出息了,只有你...贝恩,你自己也要努力啊!”
那健妇双手环抱冷冷说道,要不是看在蒂尔的面子上,她早就让人上去敲了这小子满口的伶牙俐齿了。
健妇叫做安娜,是长湖镇本地人,以前就住在贝恩家的隔壁,家境非常贫寒,现在好不容易混了个生活主管的差事,吃好喝好,有点小权,因此对凌歧算是比较感激的,虽然她在前不久还是巴德宣扬的民主论最忠实的拥趸。
她也有个儿子,和贝恩一般大,现在是一名预备役战士,这让健妇感到自豪,因为每个人都说,伟大的凌歧大人、凌歧大巫师,会让所有忠于他的战士,都获得强大的力量、还有相应的待遇和荣耀。
对于长湖镇的新领主,一些人以为他的到来是一场灾难,一些人却认为那根本就是前所未有的机遇,安娜就是后者!
她和丈夫都是孤儿,可惜年轻时就失去了另一半,那是一场围猎中发生的意外。
她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没有别的奢求,只是想看着儿子能有个更加美好的未来,不要走上自己或者他父亲的老路子。
以前的长湖镇是没希望的,所以对于儿子不学无术,慢慢变成了混混痞子,她也只能去加倍溺爱,别无他法。
可现在,凌歧来了,打破了许多东西,包括旧有的秩序和规则,但也带来了希望,这份希望又随着外界局势的骤变而变得更加渺茫、亦更为珍贵!
当儿子对她说,他要加入城卫军,立志成为一名强大的战士时,安娜差点激动的当场就要哭泣。
她很满意儿子上进的态度,只是,凭什么她那么上进的儿子就要从最底层做起,而有些人却能扶摇直上呢?
凭什么贝恩的母亲就能有个那么好的丈夫,凭什么他的姐姐刚入军营就能当上军官,凭什么他的妹妹能获得领主的宠爱?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命运从来都不公平,但领主是公平的,所以贝恩只能做个杂役!最卑贱的下等杂役!
安妮觉得自己猜到了领主的心思,无非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他绝对没有忘记贝恩一家犯下的罪过,擅自宣扬自由言论的罪过,这在任何领主眼里都该是大罪!
所以她一直都没敢得罪这小子的姐妹,当然也不会太忌惮她们,她相信有一天她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没有人可以一直都平白享受着超格的待遇!
她可以对贝恩擅闯领主住处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绝对不会让这小子好过!
“呵呵!蒂尔小姐,您看,你的哥哥还有工作没做完。我这就带他下去,怎么样?”
安妮笑眯眯说着,蒂尔扁着嘴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在贝恩高挑眼角的神色中,说了一句让他难以置信的话。
“好...好吧,安妮婶婶。”
“哥哥,你以后就安心工作吧,这里毕竟是大人的住处,没事的话,你还是不要随便上来了。”
蒂尔咬牙说着,心底连声抱歉。
“对不起了,哥哥,可是我真的不能背叛他!”
不知为何,她最近总难再恨起那个男人,虽然她原本也没多恨他,现在却仿佛更愿意亲近他了,这变化也未免来的太快。
蒂尔怀疑过这是某种巫术的影响,她年纪虽小,可并不傻。
偏偏她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巫术,因为她知道自己该恨的究竟是谁。不论是谁,肯定不会是那个谜一般的男人。
通过不长时间的接触,她已经发现,她们以前对凌歧的认知根本就是错误的,
那个骄傲的男人,根本不会把大多数人放在眼里,包括她们的父亲,既然那样,他又怎么会故意设计去陷害他呢?
她也怀疑过凌歧对她们的安排是别有企图的,她听说过他的荒淫,听说过他的无道。
但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对她有过半点猥亵的行为,就连他私下召见自己姐姐的那次,也只是询问日常训练方面的事情,没有任何逾越之举。
她知道外面的一些流言蜚语,有些对她的名声很不利,可她从未对此做过任何解释,除了向自己的亲人,那会是一种很好的保护。
她愿意,让他成为自己的保护人,哪怕代价是她的名声。因为他绝对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人,包括她的哥哥和姐姐对他的了解都是错的。
那个男人身上背负着太多的东西,她见过他整夜坐在窗边沉思,就在她搬来的第一个晚上,当时她还惴惴不安。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很了解他,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所以更不愿去伤害他。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从上一回...
蒂尔微微脸红,她懊恼着当时的鲁莽,她怎么会知道他只是想拂去自己脸颊上的一粒米饭呢。
同时,她又深深记得,那抹指尖下的惊艳。
他居然流淌着金色的血液,仿佛传奇话本里的神灵,就是味道怪怪的,又有点甜。
小女孩的心思总是古灵精怪、难以捉摸,凌歧也绝对不会想到,一个在他的感知中明明已经对他俯首帖耳的后裔单位,居然会有那么多的小心思。
原本,心思就是由无数瞬变的念头组成。
就算是神,也只能读懂大概,不可能是全部。
所以绝对的忠诚,除非是被人为限定,否则那根本不可能存在!
这个道理,许多人都不肯相信,最终只能留下一道道难以置信的眼神。
第八十四章 无法抵偿
贝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在短短几天后就放弃了对那个男人的恨意,他甚至开始迷茫,莫非仇恨真的是可以用糖衣炮弹来填平的?
不!不是那样!只是因为她太小,她太小了,所以根本不懂仇恨的分量!
紧跟着安娜的贝恩咬牙切齿,熊熊燃烧的怒火灼痛了他的神经。忽然,他用力一把捏碎了那颗透明的据说是只有少数人才能看到的巫术球,一条被三片嫩叶包裹着形象怪异的竹节虫,像是绑了降落伞似的,轻飘飘落到地上。
“既然你们都不肯帮我,那我也只能靠自己了!”
早在姐姐那里已经吃了一回闭门羹的贝恩,最终选择听从老巫师的安排,直接释放这条虫子。
虽然那样一来过程会更曲折,他也无法直接宣泄仇恨的怒火,但这已经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回头看了看地上那条蠕动着的小东西,贝恩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比起妹妹的“天真”和“无情”,姐姐西格丽德的话对他的触动明显要更深的多——
“贝恩,我不能答应你!”
“长湖镇才刚刚获得短暂的平静,再经受不起另一次动乱,那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遭遇和我们一样的痛苦。贝恩,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劝你还是放弃那个不现实的计划吧,难得比起眼前看得见的真实,你真的更愿意去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巫师?那个男人就算再坏、再该死,现在也还不能出事,因为他已经是长湖镇的镇长!哪怕退一万步来讲,也许我们可以在那之后选一个比他更适合的人去做镇长,但止于当下,我们真的很需要借助他的力量!”
“你究竟知不知道,为了获得眼前的安定,大家究竟付出了多少!”
“贝恩,醒醒吧,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不论他曾经有多大的错,又犯过多少罪,现在他就是长湖镇唯一的救星!”
“贝恩,你能想象一个普通人最卑微的心愿是什么吗?那从来不是什么报仇雪恨或是找回失去的荣誉,他们只想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他们想要的只是能够活下去!”
“这几天,我已经见过了无数这样的人。他们有的失去了父亲,有的失去了儿女,还有的失去了更多。而长湖镇、长湖镇里的那位巫师镇长,的确又给他们带来了活下去的新希望!”
“贝恩,我知道你最近很不好过,我们都一样,甚至包括那个你恨的男人,也包括那些你憎恶的趋炎附势的人,大家在这样的年代都不好过。”
“在你眼里,有的人也许媚上欺下,有的人也许老眼昏花,可在另外的地方,他们同样是另一些人的父母、子女。他们也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他们做的其实没错,只是和你我一样,想获得更多、更好的活下去的机会。为了生存...他们,真的没做错什么!”
“贝恩,所有人都可以怨恨那些看不起自己的、欺凌自己的人,也可以无条件的憎恨那个男人,甚至可以为了报仇不顾一切,但我们不行,你难道忘了父亲毕生的心愿、致力的事业和谆谆的教诲了吗!”
“假如父亲还活着的话,他会允许你那么去做吗!这不是在报仇,这是要夺走所有人生存下去的机会啊!”
“弟弟,答应我,别做傻事。报仇可以,但不是现在。”
贝恩落后半步,抬脚挪到那条肥软的虫子上,离开不过半尺,一脚下去就能碾死这条诡异但还很脆弱的小生命。
他挣扎了片刻,发现安娜和另外一个仆妇已经走出去老远,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顿时这一脚就重如泰山,怎样都落不下去。
放弃报仇的机会,就是为了那种人?就是为了那些人?
“长湖镇的希望?”
“不,他不是!”
“姐姐,对不起,我们已经不一样了!而且...父亲死了。”
贝恩自言自语,挪开了抬起的右腿,面色木然,任由那条虫子越爬越远...
长湖镇外,灰袍巫师站在山岗上,面色忧虑的望着北边的孤山,片刻后又开始侧耳倾听起风的声音,它们带来了长湖镇民的窃窃私语。
在那无数的细语声中,甘道夫能听到许多人殷切的期盼和一些人无奈的抱怨,他能从那些几如一致的赞美声中分辨出真心和假意的区别,他同样能察觉到那份表面上的平静下波澜汹涌的现状。
能在短时间内就把长湖镇的力量强行拧成一股,有些人的本事的确令人惊叹,可惜他没有把这种能力用在正道上,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是正义的代表,原本是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去破坏抗击邪恶的良好局面的,就算假托报仇也一样。可如果对象已经不是人类,甚至算不上土生土长的生灵,那么...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资格,但这不包括把灵魂都出卖给恶魔的那些。”
甘道夫自语着,从怀里掏出一柄哨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远处立刻传来一阵鸟鸣般的呼应。
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否则就算消除了变数,历史也回不到正轨。而且再多的种子没有泉水去浇灌也无法生根发芽,就算为了驱逐那比索伦更可怕更善于伪装的邪恶他已经不惜一切,他还是圣白议会的甘道夫,这毋庸置疑!
霜降月,九号。
这已经是都灵之日过去后的第九天,自从三天前领主主动出击击退了接近长湖镇的几股野人先锋部队,连日来东边的入侵者也和北面那群一样,偃旗息鼓,轰轰烈烈的阵势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那些在穷山恶水都能生存下来的东方人,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被打跑的。
凌歧派出的暗哨传回的最新情报显示,这群野人已经退到了红水河边,分开的军团合至一处,像是在静待什么,也许是更远处的增援部队,也许是某种常人听不到的命令!
失去了逐个击破对方的机会,凌歧没什么懊恼,因为当天连番大战之后,连那些向来不知疲劳为何物的巫卫们,也有些吃不消了,武器装备损坏又非常严重,退守之举势在必得。而隔天敌人就聚到了一起,似乎已经看透了长湖镇强势表现下的虚实。凌歧甚至开始怀疑那群野人也有探子埋伏在镇子里,但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会去和邪恶势力合作,邪恶势力也不会和任何人合作。
凌歧知道这只是对方的一种本能,就像面对未知的威胁,人类也总喜欢抱团在一起,这说明邪恶者也有感情,懂敬畏,而非和中土大陆某些正义代表宣扬的,凡是魔苟斯的造物或者叛向邪恶阵营的人士,全都是连灵魂都被夺走的傀儡。
至于说某种统一的调度命令,凌歧不敢肯定那是否存在,但以他远强于常人的灵魂本质,尚未发现任何不可见的异常,包括索伦的凝视。
总之,靠着五根手指蜷在一起轰击出的力量,长湖镇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这三天除了更多被洒向四面的探子,凌歧还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尝试,以及更多的迎接大战的准备。
镇民们只能感觉到在“巫师”日益强大的“魔法”下,他们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强壮,他们的思维变得越来越迟钝,而凌歧给他们的感觉倒是越来越亲近。
这样的变化落在有心人眼里,令其暗暗心惊。
假如连五十多岁的老妇人都能拎起朴刀一击削掉草人的脑袋,那么普通的训练真的还有意义吗,直接找巫师施展一些神奇的法术不就得了。
长湖镇民身上的变化还不算惊人,那些被称为巫卫的战士,他们的进步才叫夸张。
如果说三天前的他们还只是一群发疯的蛮牛,那么现在他们就成了一群团结的狮子。
凌歧的血没有白流,喝过血酒的第二天,魔人战士们的身上再次出现变化,这一次的异变来得比上一回更猛烈!
本来就只剩六十六人的巫卫,在新一轮“成长”中,有将近三分之一接连暴毙。
当然,官方给出的说法,是这些人死在了对外的侦查中,他们、全都是英雄!
事实上,这些人死状奇惨,而且死的完全没有价值,几乎全都是在睡梦中或者训练时无助的变成一堆谁也认不出来的碳水化合物!
他们的真正死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基因崩溃!
他们死的可惜,亦令生者感到毛骨悚然!
想来要不是“新生”的战士们对于凌歧的畏惧和忠诚比之前更高,就算慑于其上位者的威严,他们也不是没有反叛的可能,毕竟进化失败的下场实在是太惨了。
当然,挺过来的战士们得到了他们应得的礼物。
经过极短时间的适应,在原有的实力基础上,他们很快掌握了新获得的一些能力!
他们的动作变得更迅捷,对于攻击技巧的掌握也越发得心应手!
他们甚至懂得在战斗时有所配合,特别对于凌歧的命令能做到令行禁止,而不是一窝蜂的冲上去乱捅乱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身上的致命弱点,除了大脑,又多了一处中枢核心,大体位于心脏中央,因此被凌歧简单的命名为心核。
比起这不足五十人的巫卫身上巨大的变化,被凌歧收编成民兵队的普通镇民和逃难者们,忽然充沛的精力和像是重获青春的身体,反而真不算什么了,当然这些人的忠诚度本也不高,不堪大用。
那些外来的逃难者还好,其中有为数不多的一批对凌歧尚怀着极深的感恩,另一些就算没那么感激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去憎恨他,那些连城卫军预备役都不肯加入的镇民,倒有一多半是的确对他怀着不加掩饰的恨意的。
而连这些人也一起施以巫术强化,这令外人对凌歧的评价更高。有的人认为他对领民一视同仁,是一个好领主。当然,也有人借此宣扬一些不利于他的言论,比如这种强化根本有着极强的副作用,所幸那只在私底下被少数人流传着。这些人凌歧也没有在这种关键时刻予以清洗,到时候让他们第一个冲上战场就是。
反正,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对凌歧一意将所有人强行编入战斗队列这件事表示不满。
非常时行非常事,凌歧低估了中土大陆历史上黑暗时期人们受过的惨痛教训。面对邪恶狂潮,每个人都必须拿起武器为了生存而战!全民皆兵不是说说,而是当真除了婴幼儿和躺在床上的人,连老弱妇孺都要上战场,那时候每个人都必须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奋斗,不争即死!
这样的觉悟,就算是憎恨着凌歧的人,只要没有彻底疯掉,也一定会有。
第八十五章 孤立
新兵们的加入掩去了昨日的预备役们不少的光彩。
人数将近一百五十人的预备役城卫军,几乎囊括了长湖镇全部十到六十岁的居民,曾被以为会是第二批巫卫,当然在他们中老弱妇孺都有,远不如现在的民兵队,大多数都是青壮年。就算再怎么宣扬锄强扶弱的精神,也不能掩盖这样一个事实。在任何时代的难民群体中,总是青壮年的人更多。
预备役城卫们最大的优势,是这些人身上没有半点恶魔化的迹象,从内到外一样的干净。除了命烬余辉的效果,他们的的确确还是纯正的人类,正如蜜酒之地的护卫!
这批人原本是凌歧用来反制被恶魔之血改造的那些战士的、也就是那些被外人称为巫卫、第一批被他利用起来的战士们。奈何巫卫的成长太快,而纯粹由命烬余辉造成的效果,也远不能让凌歧满意。这些人在三四天前还只是一些勉强能在战斗中不伤到自己的、堪堪合格的民兵,现在,他们看起来也没有太惊人太显眼的变化。
外人们尤其是那些逃难者甚至认为,这批战士是不受领主喜爱的。老弱妇孺嘛,实在没人可用时才会用用,聊以充数。
只有这些人自己才知道,领主其实已经给了他们通往强大的大部分条件,那不止是什么潜能爆发,更是一条完整的走向强者的坦途!
金钟罩、铁布衫,横练硬气功!
一份在辐射位面缴获的硬气功锻炼法,早就在当时被他认定性价比太低而束之高阁!
那份硬气功的修炼法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武功秘籍,在真正的武林中人眼中也许连一套完整的五虎断门刀都不如。它完全是一种混合了气功、体术、柔术、特种作战训练法的新型练兵方式,其长达十年计的见效周期和极高的死亡率,却让它成为一门即便是在专门训练死士的营地,也不会有多少傻瓜愿意去选的笨功夫。
笨功夫也有笨功夫的好处,那就是不需要多聪明、不需要多少相关历史背*景文化的底蕴、也不需要对穴位生理系统又什么特别的了解,闭上眼睛都能练。
只要有潜力,只要不畏牺牲,就算是让火星人来练,说不定也能练出个火星版铁布衫来。
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只要不是死人,人人都有那口气,然而呼吸吐纳长短次数稍有讲究。锤炼筋骨皮,天天拿拳头打木桩,白痴也能练出一点硬功夫,不过有时候损失的会比得到的更多,其实道理就那么简单。
凌歧肯拿出这种东西,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一来敌人的强大超乎他的预料,二来他发现自己从夏尔那里剽窃来的常规战士训练方法见效实在太慢,完全是浪费了多余的潜能。
他手上并不是没有更好的货色,比如他之前获得“灵根”以后,就见识了一种效果极为夸张的剑术,那是希望之剑、信念之剑,但那种连他自己都理解不了、模拟不出的剑术,他能指望一群异界的乡巴佬学会?也许有的人真可以,但一定无法普及。
笨功夫才是硬道理,越粗浅越好。
硬气功的修炼让那些外表看起来变化不多的预备役战士们,多多少少有了些本质上的改善。甚至在日常的训练中,凌歧还发现,这种锻炼方式,当真能完美的消耗掉通过服用魔药爆发出的大部分潜能。
也许只有这种本就是靠着压榨潜力来获得奇效的锻炼方法,才能最完美的搭配命烬余辉魔药,谁知道呢?
霜降月的第十天,孤山方面传回了不一样的情报,落荒而逃的探子带来了一群数以千计的兽人步兵军团南下的消息。
另一方面,一直都在等待着什么的野人们,也开始动了!
这些鲁恩人的后裔们,又一次带着席卷之势从东面涌来。
从东边逃回来的情报员带来了更多的难民,其中有两人竟然还是当地的领主,混在人群中企图躲避凌歧的视线,直接被他揪了出来,命人将其吊死在旗杆下!
会下这种命令,还引得一片赞许,倒不是他们有什么通敌叛国、或者抛弃领民的卑劣行为,当然他们跑得那么快也高尚不到哪去。他们被凌歧和自家领民所憎恶,主要还是这些领主在前几天就拒绝了凌歧要求他们带着领民迁徙到长湖镇的正确提议。
这两个人的领地都在长湖镇的东边,也就是说四五天前的时候,若不是林奇主动出击,他们两家在长湖镇遭到袭击前,就已经要被鲁恩人洗成了白地。
那次幸免于难的领主可不止这两人,到现在才归西的大概只剩这两个了!
要不是他们,凌歧完全可以救下更多的人,而且更多的物资会及时出现在长湖镇的广场上、仓库里,不至于让最近人口暴增的长湖镇,到现在连衣物棉被都开始捉襟见肘,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凌歧完全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拒绝他的提议,那是非常明智的,而且他开出的条件并不苛刻,依旧承认他们的领主地位。
是什么让几乎所有直面魔灾的领主,一致拒绝投入他的麾下?
凌歧现在已经知道了答案,明白了为何森林精灵王国最近断了和他的联系,明白了为何答应给出物资援助的后方领主们,在第一批物资达到后,就纷纷撤回了驻扎在长湖镇的使者。
截止到昨天,最后一个外镇的使者都已经离开!
凌歧终于明白在这种明明可以大肆收拢人心的时候,为什么他这个顶在第一线的、动作也算积极的领主,会被孤立,会受到排挤!
是人心!是贪婪的人心!是善变的人心!是一些人的别有用心!更是他主动出击打退鲁恩人后获得了太多的人心!
孤山的平静是第一个前提,领主们心中的私欲是的第二个前提,他派出的使者在其他人的领地受到当地领民过分热烈的欢迎是第三个前提,几乎无从选择偏偏又只在历史上出现过的大势是第四个前提,最后促使他们下定决心、想把凌歧当枪使的,却是一个他绝对预想不到的人——甘道夫!
凌歧站在城墙上,感受着南来的阵阵腥风,倾听着远处那个游荡仆从兴奋的叫声,感知着更远处的、在迷雾山脉对面的那片自由之地上的欣欣向荣,他忽然笑了起来。
“绝境?我只是不想离我的财产太远,不想让任务的变数太多罢了!你们真的以为这对我来说就是绝路吗?”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看来,你们还真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啊!”
凌歧在得知灰袍巫师竟然在这种时候还会给他扯后腿的第一时间,就想下令所有人撤退转移。
但是,他也知道,面对这种兵临城下的情况,若没有长湖镇作为依托,倾巢而出的结果也许离覆灭不会太远。
长湖镇是有五十人的精锐,绝对个个都是勇士级。长湖镇还有一百五十人的新锐,就算不都是精英,起码也算合格的士兵,个别天赋不错的,甚至已经站在了勇士级的门槛上。长湖镇还有两百多个下级人魔单位,主体是那些最早逃难来的难民,他们也都是合格的民兵,只是对武器和装甲还不够熟悉,也没有太好的装备供他们使用。
这些人,都是资本,加起来敢在野外和千八百人的兽人军团硬碰硬打上一仗。
然而,长湖镇却还有两百多人的累赘,那些是近几天才逃难来的,包括今天逃来的,就有近百人,他们也可以变成战斗单位,只是需要时间。
况且,凌歧也知道,如果打都不打上一场就逃跑,光落下的口实,就会让瑞文戴尔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扑朔迷离。
英雄可以撤退,但不能逃跑,更不能抛弃追随自己的弱者。带上一群难民,他们真的可以跑得过兽人和野人吗?只怕还没走出去十里地,就被敌人追上了!
“传令下去!全员备战!”
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好似要把郁闷和不解全都埋藏在心底。被狂风拂动的发鬓飞扬,宛若流火,衣抉飘飘凌歧淡淡的说着。
他背后忽然蹦出一个瓷娃娃般的小女孩,像是从影子里钻出来的。这个小丫头有着棕色的卷发,衣服打扮极似公主。
“叔叔,是要打仗了吗?咱们能赢吗?”
变得越发水灵的蒂尔,忽闪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问着。
“会赢!必须赢!当然,你一定要记住,到时候跟紧我!”
凌歧漠然回答,其实这已是答案。
蒂尔嗯了一声,甜甜微笑。
凌歧没看到她目光中的担忧,他不认为她除了服从还需要担忧什么。
听着那本就轻微到近乎没有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凌歧又是一声叹息。
假如蒂尔能再大一些,就算她是个女孩子,想来也能帮上更多的忙吧。
凌歧忽然又生些疑惑,为什么他的血脉在别人身上就能产生那么明显的变异催化效果,放到他自己身上就显得平庸呢?
他不觉得自己的实力有哪部分是靠着血脉忽然的变异进化获得的,都是一步步积累而来,就算这样,他也已经卡在英雄级不得寸进,半点突破的契机也看不到。
包括最近吞噬的大量灵魂,消化后居然没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强度有太大的提升,取而代之是血统中未知的那一部分,又有了略微的增长。
那究竟是什么?
凌歧说不清。他只知道那让巫卫在死了三分之一后,活下来的全都实力大增。他只知道那让他目前唯一一个后裔、唯一能算后裔的单位,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在短时间内基础身体属性就成倍的增加,还获得了一些令人赞叹的天赋能力。
可惜,她原本终究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而不是什么老练的战士,或者强壮的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