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夜游
气氛陡然一紧。
阴柔男人放下枕在背后的双手，看向在齐言手掌上方盘旋流动的黑色漩涡：
“能够吞噬破碎魂灵，且不受其中蕴含的阴邪煞气所影响，认得我也不奇怪，恩，看来我没找错人。”
男人笑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齐言从纳物社令符里取出一根长长的灵草，放在嘴里嚼动，冰凉的感觉让齐言心神一清，他这才微笑开口：“灵主是统一称呼，不知朋友有没有名讳？”
“灵主，夜游。”
“不知夜游阁下找我有何事？”
齐言脸上饶有兴趣的问道，他放在身后的手，两个五彩漩涡正在旖旎旋转，并且逐渐靠拢，充满崩坏毁灭之力的能量被牢牢束缚在方寸之间。
惊蛰之力蓄势待发。
就凭这一手，现在的齐言远非数日前刚刚进入宗门秘境的他可比，五行道法莲内置意识说只要魂灵管够，他就能很短时间让齐言成为一方强者，此言非虚。
“想问问你，考不考虑跟我混？”
他冲齐言扬了扬手，蠕动的黑暗在他掌心凝聚。
“我？何德何能啊？”
齐言打着哈哈。
“别妄自菲薄，另外一个小子是借助了手中血红长刀之力，才勉强形成领域，可你不同，你是真的靠自己天赋所带。”
顿了顿，夜游接着开口：“领域这东西，虽然不是判断强者的唯一标准，可区区练气巅峰便能觉醒自己的领域，在修士里也是千万中无一，更何况还能吞噬魂灵。”
“在完成计划之后，我本来想着带我一个手下离开便就罢了，反正我最后传送走带谁都无所谓，可在光幕中看见你和另外一个小子出手之后，我又改变了主意。”
血红长刀？齐言脑海中冒出一个阴沉男人的脸来，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不可置否的笑笑。
“考虑一下，我是认真的。”
夜游目光灼灼：
“修行界里有规定，你不可能大肆杀戮再吞噬魂灵，我看过了，你其他天赋虽然都是上上之选，但修行根骨却是硬伤，按照修行界原本的路数，老老实实用灵气修行，你想要成为强者，又需要多久？”
“时间可是不等人的，一旦年龄过大，你突破的几率会越加渺茫，到最后，即使你九死一生的在修行界打拼，最后又能止步于何处？筑基巅峰？结丹？还是金丹？”
“可是若你答应跟随我！世间魂灵无不可取，你知道我们的行事风格，无所顾忌，而且，灵主所掌控的力量虽然至阴至邪，可也至精至纯，若你能吞噬再加以吸收转化，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到时候成就绝对不止金丹！甚至心宫投影都不是终点！”
齐言想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请便。”
“其他山外山的修士是不是也被你？”
“是，不光是山外山里面的。”夜游很坦然的承认：“游荡在宗门秘境的修士也全部被我捕获。”
齐言心里一沉，眼下的境地还不如让他单独面对拂水府所有修士呢！
他嘴上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用宗门遗址百余年所淤积的阴邪煞气为主，数十修士体魄魂灵为胎，洗髓池蓄积的精纯天地灵气为给养，给我自己完成第一阶段蜕变。”
“蜕变？”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被称人称作灵主，而不是鬼主啊，煞主啊，魔主啊之类的么？”
齐言摇摇头，修行界里确实没有这方面的解释，即使有，也已经遗失在漫长的时间中了，人们只知道这种秉天地邪念而生的玩意叫做灵主。
夜游解释说道：
“灵，为意志，主为首，合起来便是意志之首，我是万千意志碎片所化，虽然天生便能使用各类阴属神通，也能自如运用组成自身魂灵里残余的术法，可意由念生，我需要统一整合所有意志碎片，才能更进一步，否则我自身会逐渐溃败。”
夜游摊开手掌，一抹蠕动的深沉黑暗在他的掌心载浮载沉。
“群煞之力，是我的力量来源，也是我的催命符，我需要进行蜕变，才能彻底掌握这股暴虐且精纯的力量。”
夜游阴柔的脸上笑容浅淡：“不过，你只套我的话，却没有半点和我讨价还价的意思，看来，你拒绝我的邀请了？”
齐言沉吟半晌，悠悠开口：“我……。”
门洞忽然再次洞开。
一个身形枯槁，腰间系着一把乌鞘长剑的老者慢悠悠的晃了进来。
夜游扬脸，和这个老者四目相对。
那老者用袍袖遮住口鼻，轻轻咳嗽几声，他另一只手握着一个签筒，忽然扭头瞥了旁边一眼：“哟，还有生人？”
齐言不知这是个什么态势，老者的气息非常平和，没有丝毫阴邪煞气，但又好像与夜游交往已久，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沉默颔首。
夜游皱着眉头，盯着突然闯入的老者，自己的手下为什么没有拦住对方？
咣当！咣当！
签筒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老人径直来到夜游面前：“玩玩？”
“我可没时间……。”夜游话刚说一半，看到老者平静如水的枯槁面容，顿时停住，两者对视好一会，夜游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那就玩玩。”
夜游拿过老者手里的签筒，摇晃几下。
一根漆黑的竹简啪嗒掉下。
他定神一看。
“……，近在咫尺，功败垂成。”
漆黑竹签在地上无声无息化为灰烬飘散，夜游面无表情，抓起签筒再次摇动起来，好一会，又是一枚黑签落地。
“……，竹篮打水，回头成空。”
他扯了扯嘴角，把签筒扔开。
求签筒在空中抛飞好几圈，大量黑色竹签洒落，有一根飞着飞着，恰好砸在齐言脚面上。
齐言瞥了一眼前方的老者，低头去看，那枚黑签刚好露了出来，上面刻着刚劲的篆字。
“……，控猿伏马，一往无前。”
老者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一往无前？年轻人有心事啊？”
夜游活动着手腕，轻轻叹息：“小把戏而已，做不得数，你找我来干嘛？”
“只是提醒你不要忘记答应我什么。”老者背对着它，轻轻开口回应。
“放心。”
老人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扬扬手，算是知道了，然后，脚步声远去。
夜游看着老人的背影离开，脸上浅淡的笑容不见了，他沉郁好一会，这才看向一直静静站立的齐言：“刚才我们说道哪了？”
“说道……，你让我跟你混。”
齐言迈步走向夜游。
“那你的答案呢？”
齐言迈步过来之后，此时他和夜游两个人的距离不到两米。
“如果我不同意，是不是就离不开这间大厅了？”
第九十二章 激斗
粘稠的黑色从夜游掌心迸射出来，在空中张牙舞爪。
“对！”
齐言手指揉搓着青冉冉的下巴，忽然笑了起来，越笑，眼神的底色越是深沉，一抹璀璨的银白光芒充填所有。
若是别的人或者事也就罢了，跟谁做事不是做，齐言并不在乎这些，可明白了灵主之流的行事风格，他又怎么会再答应对方的要求。
当初在面对拂水府修士和青竹山修士之争的时候，齐言都没有以利为先，更何况是现在！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进步，弓腰，齐言的鼻尖擦过那抹粘稠的黑暗，硬生生撞进夜游怀里。
空空如也的手里扬出璀璨的五色华彩，层层递进的五行化境之力在方寸之间凝聚出几乎为实质的灵气波动。
齐言扬起拳头，惊蛰之力宛如火山轰然爆发，硬生生把夜游轰飞出去。
三重叠加！集束惊蛰！
华彩羽翼风暴接天而起，但很快又迅速缩小，只展开在齐言周身一尺，数十道华彩锁链自羽翼风暴中迸射而出，将夜游锁死！
领域特性，东素之束缚！
尾翼招展，长颈凤身，身环彩羽，体态华美。
诸仙权柄，鸾鸟。
齐言脚下影步不停，上半身微曲，两只手臂朝后蓄力。
双拳化作漫天五彩流星雨，拳影带起片片飘飞的彩羽，如同一片翻滚的海潮，顷刻间淹没了还没落地的夜游。
星坠！
体态华美的鸾鸟眸光湛然，五根长短不一的尾翼招展，五色彩羽暴风雨一般倾泻出去，以齐言为中心，大殿震颤，蜘蛛网似的裂纹蔓延到梁柱和墙壁上。
嘭！
双叠加之惊蛰爆发！
……。
“打完了？”
毁灭波动怒卷当中，一声平淡的阴柔声音响起。
随着这一声平淡的男人声音，一切都几乎静止下来，无论是齐言化作流光的拳头，还是惊蛰爆发之后形成的毁灭气浪，亦或是已经承受不住狂暴的力量开始崩塌的大殿，都静止了下来。
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一切，粘稠的黑暗蠕动流淌，无声无息将一切爆发的灵气波动吞噬殆尽。
齐言保持着一个挥拳的姿势没办法动作，五行化境之力在体内呼啸运转，他的脸色涨的通红，身周传来类似轻微玻璃破碎似的声音。
夜游扶着墙壁坐了起来，身上的劲装被扯的稀烂，粘稠的黑暗带着厚厚的质感环旋在夜游身上，很快就凝结出一个黑色的练功服。
他抹了抹嘴角，吐出一口深红色的液体，盯着地上的液体看了好一会。
夜游脸色平静，没有半点难看，他迈步来到被桎梏住的齐言面前，细细打量一会，忽然笑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上来就噼里啪啦一顿揍，把我往死里打，这不太好吧？”
齐言对此嗤之以鼻，只是他此时被未知力量桎梏住没办法反唇相讥，否则以他的性格，指不定一口浓痰就出去了。
大概还有十五秒的时间，齐言感觉着五行化境之力冲破封锁的时间，暗暗的在心里默数。
夜游的话还在继续，他竖起一根手指：“你刚刚打了我八百三十五拳，我只还你一拳，不过分吧？”
没等齐言回话，夜游就像个小孩子似的，扭扭脖子，松松肩膀，直到把双腿压完，他这才将右手朝后蓄力，然后轻飘飘的打出。
这一拳怎么看怎么像是玩笑，没有附着的超凡力量，没有劲风附带，甚至速度都慢的可笑，连一个普通凡人都能看清路数，轻易挡下。
可齐言却露出惊骇欲绝的目光，金之道莲赐福全力催动的状态下，他此时战斗之间的敏锐直觉正在疯狂示警。
会死？会死……会死！！！
鸾鸟一声高亢啼鸣！整个虚影都猛烈燃烧起来，就在这一刻，齐言的五行化境之力悍然冲破封锁，比齐言预计的时间快了两秒解除桎梏。
就是这两秒，齐言由死到生，在夜游轻飘飘的拳头触及自己身体之前，他来得及双臂叠加并且唤出银白飞剑挡住拳锋。
下一瞬。
齐言宛如无可阻挡的炮弹一般倒飞了出去，撞破大殿，撞破走廊，撞破穹顶，撞碎拦路的邪祟，最后被大片大片残墙碎瓦覆盖。
结束了。
夜游挑了挑眉，刚刚那一拳，他没有杀心，只是想将对方废掉，虽然齐言拒绝了他的邀请，但毕竟是修士，躯体和魂灵可不能浪费掉，应该是重伤陷入昏迷了吧。
他吩咐正好在附近的僵灵邪祟，将齐言扒拉出来带去大殿。
得到命令，一个僵灵才刚刚走到埋住齐言的废墟边。
忽然，碎石纷飞，一只血迹斑斑的手臂捏住僵灵的头颅，赤红色的火焰爆发，直接将那个丑陋的头颅燃成灰烬，站起身的齐言胸口肉眼可见的塌陷一块，左臂也软塌塌的吊在身侧。
赤红丝带燃起炽烈的火，逼退围拢的僵灵，齐言毫不犹豫，裹挟着五行化境之力撞破墙壁，消失在黑暗中。
夜游有些意外，挨了这么一下，这个练气巅峰修为的修士居然还没有失去行动能力，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这么硬？
他下意识迈步想要去追，可他的身影却好像水中的倒影一般微微荡漾起来，夜游也只能无奈停步，闭目伸手一招，在大殿周围蠕动的黑暗似有所感，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流动融入他的身躯之中。
好一会，夜游宛如水中倒影的身躯才停止荡漾，此时他睁开眼睛，齐言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唉，灵体就是麻烦，稍微被破坏运行结构就有解体的风险，算了，既然他不答应那也就不用费这个功夫了，而且……。”
夜游望着洞穿大殿的破口，外面尸潮涌动，一双双猩红的眼眸看了过来，夜游轻轻颔首，于是僵灵群咆哮四散而去，阴柔男人笑了笑：
“你又能往哪里跑？”
蠕动的黑暗中形成一个黑洞洞的漩涡，夜游不再犹豫，迈步走了进去，然后被黑色漩涡整个吞噬。
随着夜游的离开，蠕动的黑暗好像失去了控制，无序的在大殿流动，最后顺着齐言撞出的破口消失不见。
第九十三章 灵心难测
劲风扯动齐言破烂的服饰，淋漓的鲜血还没有落地，就被萦绕舞动的赤红丝带附带的南离之火焚烧成虚无，影步接连发动，身影闪动间，很快就摆脱了身后僵灵的追捕。
土之道莲赐福笼罩而下，齐言好似化作无知无觉的物件，彻底融入周围的环境中，后续追赶而来的僵灵感应不到齐言的气息，只是稍微搜索一阵，便往别处去了。
（这会是真的惨啊，刚刚才修复好的身躯，又烂成这样了，唉。）
五行道法莲内置意识感应着一片狼藉的躯体情况，忍不住叹气，夜游的感觉没有错，他那一拳确实只会废掉齐言，并且让齐言陷入深度昏迷中。
可他却想不到，齐言的身体可不止一个意识，在齐言本体陷入沉眠之后，已经有同调掌控功能的五行道法莲，九自动接管了身躯控制权，并且强行发动鸾鸟权柄，带着齐言身躯逃离了追捕。
好在不知道为什么，灵主夜游没有追过来，否则这一次，齐言估计就捐在这里了，要是按照五行道法莲内置意识的想法，他们就应该答应夜游的条件。
并且应该全力帮助夜游完成自己的蜕变，然后等他带着自己一起离开，到时候，哼哼，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魂灵资源，以及至阴至纯的黑暗灵气作为辅助。
只要隐忍不超过三年的时间，五行道法莲就会让夜游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可惜的是齐言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并且悍然出手。
五行道法莲的内置意识也只能哀叹一声，然后全力带着齐言的残躯逃走，眼下面对体内一团糟的情况，祂也只能使用疗伤药和具有修复温养功能的北皂水流慢慢调理。
（只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吧，好歹也是淤积百余年的杀伐煞气，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凝集掌控吧。）
……。
“将主！”
“恩。”
沉木轻声回应了一声，他环顾一圈，监牢里是数十个被黑色锁链死死绑缚住的男女，其着装各不相同，但共同点便是灵气波动紊乱，且都低垂着头颅，陷入昏迷中。
此地守着七八个有智慧的精英僵灵，它们见沉木带人过来，低头行礼之后，才有些疑惑的说道：
“将主，此时你不应该带队去猎杀山外山里残存的修士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沉木身后有几个僵灵鱼贯而入，他打量了一眼说话的僵灵，这才嘶哑难听的说道：“临近灵主计划成功之时不远，修士体魄又是我们离开的重中之重，灵主不放心，所以让我们来看一看。”
“啊？这样吗？”
另一个守卫监牢的僵灵疑惑的开口道：“可是灵主的灵体才在之前亲自来检查过了啊？吩咐我们任何人都不准靠近，等他的命令，怎么会又让您再来检查一遍？难道……。”
这个僵灵刚刚开口说完，忽然发现沉木带来的僵灵已经有意无意将它们包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气氛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是这样啊……。”
风声呜咽，监牢之外的走廊里，躺了一地死去的僵灵尸体，都是在毫无设防的状态下被人一击格杀，手段干脆果决。
沉木幽幽的说道：“那看来是我疏忽了……。”
唰！
守卫监牢的僵灵才刚刚抬起异化利爪，头颅就被整个抓碎！沉木猩红的眸子杀意毕露，闪身之间就将措手不及的僵灵守卫斩杀殆尽。
无头尸体重重倒下，一个僵灵将利爪从之前还是同伴的僵灵胸口抽出，甩了甩手臂上淋漓的污血：
“将主，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引起灵主的注意？毕竟守卫换人了，以他的性子难免不会怀疑我们已经……。”
“无妨，这王八蛋连我都不一定还认识，何况只是手底下一群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他大概以为在我们身体里种下名为服从的诅咒，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沉木将猩红的眸光投向依旧昏迷着的众修士，深沉的恨意宛如呼啸的浪潮，它咬牙切齿的道：“数十年的期盼等待，我们为这个王八蛋付出了多少！最终得到的是什么？谎言！抛弃！以及最后被折磨至死的待遇！”
“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们都难逃一死，经过这一次意外，外面的宗门不会允许这里还有任何一个邪祟存在，他们会彻底清扫这里。”沉木扫视着自己带来的僵灵手下：
“兄弟们，我不想欺骗你们，说什么可能还有一线转机，或许能苟延残喘之类的，你们得到的谎言已经够多了，没有，没有这个可能，我们……是必死的。”
利爪低垂，一双双猩红的眼眸互相看了看，没一会，忽然有一个僵灵发出刺耳难听的笑声：“那就死呗，我们又何曾活过？”
“哈哈哈，说的是，反正这么下去，最后不是死于发癫的同伴之手，就是死在某个强大修士手里，那还不如自己选择怎么死，至少，在未来，不会有别的同伴再在这片鬼地方诞生了。”
“什么时候，我们这样低等的僵灵都能左右一个阶级顶端的灵主存亡了？机会难得啊，将主，有一个灵主陪我们上路，怎么都不亏啊。”
“数十年的谎言与背叛，也该让高高在上的灵主自己品尝这个中滋味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将主。”最后一个僵灵从走廊外进来，它刚刚才将走廊里的狼藉收拾干净，这个僵灵目视沉木平静的说道：“我们死后，这里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么？”
沉木沉默，这些只是守墓老者告诉它的话，其真实性它也无从判断，毕竟它也只是一个诞生于杀伐煞气中的低级僵灵而已。
但望着周围一双双猩红眼眸的视线，不确定的话语怎么都吐不出口来，最终，沉木艰难的点点头：“会，山清，水秀，青山，碧水。”
“那就还算死的有所价值。”那个问话的僵灵满意的点点头。
于是，没有人再耽搁，将一切都恢复原样，并且将束缚昏迷修士们的锁链上超凡力量解除，虽然锁链还是紧紧缠绕，但失去超凡力量之后，以修士的体魄，几乎一扯便碎。
第九十四章 蝉 螳螂 黄雀
一部分反水的僵灵留下扮做守卫，另一部分僵灵则跟随沉木离开，去完成另一部分计划，它们没有试着唤醒沉眠中的修士。
比起这些关系错综复杂，可能见面自己就要动手的修士，已经受够了背叛和谎言的僵灵们情愿以一己之力尝试在最后关头推翻灵主，带它一起上路。
反正解除了束缚之后，这些修士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为灵主蜕变的养料，自己搁着费劲巴拉的解释半天，也不如他们亲身体会一下灵气波动和体能精华被吸取的恐惧。
再一个，修士僵灵天生水火不容，你说你反水了就反水了？谁特么会信呢？自己本就人手不足，对这种可能有战斗减员的事，能避免就避免。
它们解除束缚的锁链只是需要修士的力量来帮助它们反水灵主，至于对方的死活，它们才不关心呢。
……。
寒不语大口大口喘息，腕间配戴的手爪冰晶寸寸碎裂，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僵灵了，可似乎对方的数量依旧无穷无尽，追捕他的力度没有丝毫减少。
“这踏马的很不对劲啊，以往宗门秘境里的僵灵要是有这个组织力度和实力，谁特么能活着出去！”
“还有这诡异恐怖的黑暗。”寒不语一拍墙壁，卡拉卡拉的冰凌生长声传来，一根尖锐晶莹剔透的冰刺寸寸增殖，将数只袭击而来的僵灵贯穿，他一脚将之踹飞，忍不住怒骂：“卷宗资料里没有半点提及，难道都不怕的吗？”
“杀！”
督战的精英僵灵一声咆哮，滚滚僵灵狂潮再度横行，寒不语无奈之下，只能发动灵气波动在地上墙壁凝结出大量坚硬冰刺迟滞对方的行动，然后扭身继续狼狈逃窜。
此时的寒不语就算再迟钝，也明白宗门秘境里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自己十几分钟前就已经捏碎了感应灵符，按理说在秘境之外的金丹境长老应该收到消息才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反应？
身处山外山还未被僵灵群捕获的修士们，无论愿不愿意，此时都只能被迫向山外山高出逃窜，身后，是诡异汹涌袭来的黑暗和僵灵群。
通道，房间，大殿，走廊，这些历经百年岁月的风物，正在黑暗的笼罩吞噬下，一点一点被分解同化，就连那些还未曾开智的僵灵也是一样，只要被卷入黑暗，通通消失不见。
山外山从寂静安宁宝物遍地到危机四伏黑暗横行，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幸存下来的修士，无论愿意不愿意，都被黑暗和僵灵群驱赶到了山外山顶端。
洗髓池所在地，宏伟伫立的大殿。
只有夜游前进的方向没有任何僵灵的身影，流动的黑暗自他降临之后，便自动分流两旁，给他让出道路。
从修士进入宗门秘境之后，夜游就已经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
当彻底断绝宗门秘境与外界的灵气波动联系之后，遗址流窜百年的煞气被宗门大阵凝聚，夜游的蜕变计划就无可阻挡的开始了。
“就快成功了，就差那么，那么一小点。”夜游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的说道。
“一步登天的买卖放在你眼前，你不愿意，那就跟这里的一切一样，灰飞烟灭吧。”
齐言步履匆匆地穿过中堂，不太放心地回头望了一眼，几步转过拐角回头，正撞上一张阴沉的脸。
两人都是心神紧绷的状态，下意识的同时进步往前，四只手腕碰撞在一起。
拳锋磕碰，手肘互持，噗噗噗接连几声闷响。
齐言眼露杀气，华彩羽翼风暴笼罩己身两尺以内，十余道锁链自他背后爆射而出，接连刺在来人额头，胸口，小腹，肩头处。
那人身子一晃，全无知觉，五彩锁链不知怎么地寸寸碎裂，他顶着猛击反手一扣，制住齐言手腕。
齐言也不慌，赤红丝带缠住对方脚腕冷不丁的一扯，那人重心一倾，往前扑倒，齐言一膝盖顶在对方下巴处。
那人下巴发出清脆的脆响，噔噔噔连退几步，齐言不依不饶，错步往前去拿对手的喉咙，劲风扑面。
扭曲血煞一闪而过，齐言心中一寒，收住前探的手掌，侧头避过锋利的血线，那人止住后退的身形，两人黑眸再一对视。
唐归云。
“是你？”
唐归云扶住下巴用力复位，这才惊怒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跑！”
齐言急声说道，脚步一踏，行云流水般让过唐归云，朝洗髓池所在的大殿冲去。
唐归云自小周开路过后也是一路杀过来的，自然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齐言，嘴里阴沉道：
“这一场算是我认栽了，洗髓池名额给你们，这次应该是你们的人镇守宗门秘境，信物呢？捏碎信物把长老们叫过来，不然我们都得死！”
“你是什么东西，你说给就给啊？别说宗门秘境可能已经被封锁气机，信物无法发挥作用，就算是没有封锁，我手里也没呼唤长老的信物。”
“你说什么？”
唐归云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齐言双眼警惕的看着四周环境，嘴里不停，说道：“是灵主！他要借我们的命和这秘境里所有的煞气来帮助他完成第一阶段蜕变，总之，先跑吧，你也打不过。”
唐归云一愣：“灵主形成的条件极为苛刻，且诞生之际会有明显的天地异动，镇守于此的宗门修士不可能视而不见，他到底是怎么避过探测的？”
“我也很想知道啊！老子以为最大的敌人是你们这帮货色，怎么也想不到最后要和灵主对上！”齐言没好气的回应。
被夜游一拳干懵，齐言也才刚刚苏醒，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逃命。
两人一前一后朝前逃窜，齐言瞥了唐归云一眼：“你以前见过灵主么？”
唐归云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我要是能见过灵主之后还能全须全尾的，我至于进这里来跟你抢什么洗髓名额？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脾气别那么冲嘛，大家现在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齐言也不生气：“那你觉得外面那些大佬们有没有感觉出不对劲来？”
第九十五章 末路
齐言毕竟只是一个外来者，对灵主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纸面上。
灵主诞生，修行界的人反应激烈与否，他心里实在没把握，这才出言去问唐归云这个本地人。
“我也不太清楚……。”
唐归云面色古怪，来此之前，他以为自己最优先的目的除了争夺洗髓池名额以外，就是找机会宰了玄霄宗这帮人，可眼下的情况来看，自己恐怕要和对方精诚合作才行。
两个人脚力都非常快，齐言眼前一阔，尽是白玉石柱，青砖黑墙。
山外山，中央大殿。
其他几个侧门，几个黑点和齐言唐归云一齐朝大殿中央跑了过来，其中包括寒不语，封无相等，一共七个人。
这几个人神色狼狈，浑身上下尽是汗水和血迹，气质和穿着各不相同，唯独眼里头有一丝温润如玉的神光内敛，透出几分不凡来。
这便是修士和凡人最大的不同，拥有灵气波动后，两者在某一个层次上，已经不算是同一类的物种。
七个人一打照面，都各自收了脚步，神态紧绷，其中彼此交好的，下意识站在一块，泾渭分明。
几个逃脱追捕的宗门修士彼此扫视的时候，齐言将在场的修士全部都看了一遍，心下一沉，玄霄宗来此的五名修士，除自己以外的四个人全部不见踪影。
拂水府那边除唐归云以外也是全军覆没，倒是拜雪门和青竹山有两个修士逃脱追捕。
最后一人红衣红剑，鼻梁高挺，眼窝很浅，五官很漂亮，一头秀发披落肩头，显得飒爽无比，她抿着红唇，虽然形容狼狈，但在场的几人都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空气沉默了一阵，红衣女子的目光放在齐言身上，青竹山修士和拜雪门修士的眼神同时落在唐归云身上，且不谈青竹山和拜雪门修士复杂的眼神。
那红衣女子干脆利落，长剑出鞘直指齐言眉心，声音清冷动听的同时，带着冰冷的杀气：
“上一届镇守于此的宗门强者是你玄霄宗的，这僵灵的组织力量和那诡异的黑暗，绝对不是自然生成，难道是你们玄霄宗搞的鬼？”
（胸挺大的，身材也不错，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无脑？）
这话是五行道法莲内置意识说的，齐言只是眼神变的寒冷许多，瞥了一眼说话的红衣女子，轻轻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和唐归云拉开距离，他向来不和蠢货多费唇舌。
“说话！”长剑更近了几分。
齐言抱着膀子一语不发，懒得理这个鬼女人。
“红娘，不是玄霄宗的人搞的鬼，虽然镇守之人是他们宗门的，可联合清洗，却是五个宗门联合，任何一个宗门的人都没能力在这么多人面前搞小动作。”
齐言有些意外的看了唐归云一眼，如此情况居然是他帮自己说话。
气氛剑拔弩张，虽然唐归云巴不得玄霄宗的人死的干干净净，可眼下情况由不得他们内讧，现在追究是谁的责任或者疏忽没有半点意义，只有先活下来才是正经。
“我奉劝各位，都把心里的小心思放一放，或者把不满和愤慨压一压，到底是谁的错，以在场各位包括我的级别恐怕屁都不知道，玄霄宗进入山外山的一共有五个人，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你们难道看不见？”
“我不管你们是装傻还是真蠢，想要活命，想办法对付后面的……。”
“后面的谁啊？”
夜游慢慢走来，周身一股又一股粘稠的黑色群煞之力将一切都吞噬殆尽，他孤身一人追袭至此，群潮涌动的僵灵猎群已经不见踪影。
事已至此，所有逃脱追捕的修士都已经被驱赶到洗髓池所在大殿，那些没有开启灵智的僵灵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尽数被黑色的群煞之力吞噬同化，化为夜游蜕变的养料。
“你拒绝过我一次，那就没有第二次机会，和这群人一起，成为我加冕的台阶吧。”
夜游阴柔的脸表情平淡，双手枕在脑后。
齐言挑了挑眉，然后悄然往后退了几步，一指夜游：“众位都听得清楚，这一切都是这人搞的鬼，进入山外山的修士那么多，来这处大殿里的只有六个人，想必各位都有亲朋好友不见了，那正好，各位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夜游噗嗤笑出了声，脸上又有浅浅的酒窝：“我真是搞不清楚，你是傻大胆还是有底线，是没心眼还是有良心。”
“把剑收一收，虚扎的我眉心疼。”
封无相扯了扯嘴角，这个玄霄宗修士实力先放一遍，这嘴真是不饶人啊。
齐言冲红衣女子比了个请的手势：“美女，上呗？”
几人拌嘴的功夫，身边的白玉石柱，雕梁画柱，乃至黑池束格，一切都被融入粘稠的黑暗中，涌动的黑暗慢但是坚定地一点点逼过来，眼看众人再无立锥之地。
红衣女子收剑素立，耳边唐归云的灵气传音已经将夜游的身份告知于她，这种事情玄霄宗确实没有必要做。
收获暂且不说，光是灵主诞生的条件，就不是玄霄宗一家能承担负荷的，更何况还要在其他四个宗门眼皮子底下做这件事。
还有蓄养灵主这种是修行界的大忌，别说玄霄宗，就是玄霄宗的上宗敢做这样的事，一定也会被群起而攻之，这样的先例可开不得，否则必定天下大乱。
红衣女子没有拔剑，反而是另一人站了出来，走到众人面前。
面色阴冷，蓝衣红刀。
齐言诧异地瞥了唐归云两眼，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反而是作为生死大敌的他没忍住：“你玩这么真实的吗？”
唐归云听不懂齐言说的玩真实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齐言的意思。
“再过不到二十分钟，我们都会死！”
唐归云一指，不远处，粘稠的黑暗已经将几处偏殿都吞没殆尽。
“搏了，不一定没命，不搏就一定没命，等外面的长老反应或者等其他变数？万一没有呢？死得憋屈！”
他阴沉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横了齐言一眼：“都说灵主恐怖如斯，可谁也没见过，资料记载中的灵主有屠城灭国的实力，也有被十岁孩童用木棒敲死的先例。”
第九十六章 功败垂成 一
阴沉男人声音低沉：“你们怎么知道，面前的这个狗东西，是前者还是后者？”
五行道法莲内置意识闻言在心神中晃动几下，但难得的没有出言嘲讽。
齐言默然下来，他不是没有反驳的话语，自己从一开始就搏了，而且受伤不轻差点就死于对方只手，自己用了全力，在短短几个呼吸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部倾泻。
但夜游却毫发无损，甚至一拳直接让他重伤昏迷，若不是五行道法莲内置意识觉醒同调掌控的功能，自己早就被俘获，这种无力感外人难以体会。
不过，齐言没有开口解释，反而笑出一口白牙：“你说得对，是我错了。”
唐归云解下刀柄上吊坠的流苏，一圈一圈缠绕在自己左手手腕上，淡蓝色丝绸流苏已经大半变的灰白。
“归云，你要记住，这流苏不仅是感应白羽生死状态的关键灵宝，同时也是压制你血红长刀真正力量的钥匙，不到万不得已，生死之际，万万不可将之解下。”
“否则现阶段的你用这股力量，极容易入魔，到时候变成只知道杀戮的魔鬼，为师……，慎之，慎之！”
原地响起呜咽的哭声，大量血红色的雾气弥漫开来，甜腥和铁锈气息荡漾，气息之诡异阴森叫人不寒而栗，唐归云的双眼变成一片血红，犹如九幽的恶鬼。
深如幽潭冷如冰川，直叫人望一眼，就如同身坠冰窟，浑身上下都被摄住一般，动弹不得。
（我艹！这鹰钩鼻小子还有这一手啊，真没看出来。）
似乎是使用了自己现阶段无法掌握的力量，唐归云俊美的脸狰狞与痛苦之色交织，原本无形无质的血煞也开始显出原形。
锋锐张扬地血煞逼的众人不由自主的离唐归云远了一些。
“这种状态下的我会导致理智逐渐丧失。”唐归云似乎在忍受着无法言语的痛苦，红色的双眸透出嗜血和疯狂，他的声音都出现变化，犹如两三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一个小瓷瓶从纳物社令符中抖落：“进入厮杀状态的我难以分辨敌我，吃下这小瓷瓶里的药丸，我才不会把你们当做敌人。”
唐归云的声音越来越低，不时伴随着癫狂的笑声，血红长刀发出高亢震鸣，似乎在欢呼又或者在怒啸。
耳边都是莫名的低语和笑声，眼帘猩红一片，唐归云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耽搁了，怒吼一声，血红长刀斩出血煞浪潮。
这鹰钩鼻男癫狂的大笑：“不想死的跟我搏一把！”
拜雪门一个修士将瓷瓶里的黑色药丸吞下，俯身，身周缭绕起森寒的雪花，才欲往前冲。
叭！
这个修士一回头，肩头被寒不语摁住。
英挺男人面如寒霜，轻轻朝同门修士摇了摇头。
再看场上，其他四名修士都立于原地，默然不语。
（老大，我们。）
“等！”
齐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粘稠的黑暗抹向唐归云的脖子，唐归云身后血红浪潮翻卷，刀鞘拄地一个空翻掠过地面，刀鞘原本所在位置很快被粘稠黑暗覆盖。
锋锐的血煞汇聚在唐归云手中比之前长了不止一尺的血红长刀上，刀锋上缭绕环旋的血煞化作一道流光，噗嗤一声贯穿夜游的心口。
夜游伤口处半颗血珠都没有，反而有淡红色精纯的灵气逸散。
“这灵主不是实体，而是由灵气形成的灵体构造，他本体或许还无法自由行动，而且由于没有完成蜕变的缘故，他没办法如臂指挥群煞之力！”
唐归云一路浴血杀过来，心宫中灵气波动耗损不轻，是凭借手中血红长刀的力量才爆发出远超自身实力巅峰的实力。
此刻的唐归云双眼嗜血与疯狂之色几如实质，不是集线成束，而是翻卷的浪潮血煞同时从他背后劈头盖脸的砸落，血煞之力彼此碰撞呼啸，锋锐的血光剃刀一般。
噗嗤噗嗤斩在夜游的身上，淡红色灵气四逸而出。
“咕噜。”
刀锋贯入夜游心口的唐归云五感敏锐，癫狂的脸上笑意狰狞，他耳朵一动，抽刀腾空而起，从他背后横扫而来的蠕动黑暗扑空不说，形成的锋锐利刺更是迎面朝夜游而去！
封无相抱着膀子，虽然立场不同，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道了一声：“精彩！”
半空中的唐归云眼角飘飞血红流影，跟开了红眼特效一样，但脚下的夜游却不翼而飞。
一只手掌从背后诡异伸出，捏在了唐归云的后脖子上，夜游手指缓缓收紧，在唐归云耳边轻轻的说：
“本来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混的，只是现在，好像没这个必要，唉，可惜了。”
血红浪潮自动护主，朝夜游当头泼下，可刚到半途，就被粘稠的黑暗整个吞没。
血红长刀发出震颤的哀鸣，夜游居高临下捏着唐归云的脖子，将他的脑袋往粘稠蠕动的黑暗中按了下去。
青色风旋呼啸，狂风扑面，来人手握一杆青锋大枪，大拇指一压枪杆，龙口吞刃如潜龙出渊轰在夜游胸口。
紧接着借力后撤，枪尾勾住唐归云下摆衣领子，风旋爆发往后飞退。
封无相。
唐归云手中血红长刀震鸣，血煞浪潮再起，翻卷着挡在封无相的身前。
“唐归云说的没错，这只是灵气构铸的灵体，他本体没有完成蜕变，无法自由掌控这群煞之力，灵体的速度和力量与我们差不多，那就有得打。”
“只要我们拖到传送阵法自动开启，长老们发现不对，那事情就还有转机！”
浑身上下都是呼啸的青色狂风的封无相嘴里叫嚷着，至于这话有几人会信，或者连他自己会不会信，那就另说。
“近在咫尺，功败垂成，竹篮打水，回头成空，虽然我一向不信这玩意，不过，谨慎一点总归没有错处。”
夜游抬头看向高处，在那里，一个个昏迷的修士被绑缚的锁链紧紧束缚，每个修士都跪坐在一个石台之上。
而这石台分布在洗髓池周围，事先篆刻好的纹路链接这洗髓池和石台，隐隐形成了一个繁复的阵法。
第九十七章 功败垂成二
粘稠黑暗水流一般环旋在夜游身侧。
“没功夫跟你们玩了。”
红色长剑斩落，带着炽烈的金色火焰。
诛邪？
夜游惊险让过金色火焰，身后蠕动的黑暗居然被这金色火焰焚烧了一小块。
红衣女子斜持红色长剑，额头脸颊湿了一片，身上灵气波动萎靡下来，正在原地调息之际，夜游眉头一挑。
一股粘稠黑暗直奔红衣女子心口贯去，然后被凭空出现的霜冷寒气冻住。
寒不语面色一白，小指上戴着的玉质戒指裂出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纹。
“不用你管！”
红衣女子一甩头发，汗珠带着淡淡的体香砸在寒不语脸上，红色长剑附着燃烧的金色烈焰再次炽烈起来。
“蠢女人！”
寒不语在心里骂了一声，默默的摸了一下小指上裂开缝隙的玉质戒指，心都在滴血，他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齐言，脸色发苦。
人这种生物，虽然心思复杂，可却有随大流和侥幸心理，唐归云自己上，都冷眼旁观，可此时七人之中，足足有四人参与围攻，剩下的三人也蠢蠢欲动。
尤其是拜雪门刚开始想要参与围攻的修士，更是意外的看了寒不语一眼，他的意思：你小子是不是有毛病，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泡妹子是怎么个事？不让我出手，自己悄默声的来英雄救美是吧？
唐归云一开始说的话很在理，在场的几人也都很明白。
但是谁也不愿意当那个出头鸟，对于这一点，唐归云自己当然也很清楚，只是他不在乎。
你们不敢上，想要观望等探路，没关系，我先上就先上，吃亏就吃亏，老子可不想跟你们这帮二货一起等沉船！
生死之间还满是算计，这种人，不死在这里，一样会死在别的地方。
此刻唐归云，寒不语，封无相三人齐齐上前，血红浪煞，剔透寒晶，呼啸狂风将夜游团团围拢。
那红衣女子横剑凝神，金色火焰浓郁如实质。
拜雪门和青竹山两个修士对视一眼，也随后加入围杀。
只有齐言，依旧站在场外，一动不动，甚至目光都没有放在厮杀中的众人身上，而是将视线放在高台之上昏迷的众修士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位青竹山修士也是风行修士，一时间的爆发速度甚至和齐言的影步不相上下，只是几个瞬间便绕到夜游身后。
他双手交叉持握两把寒光冷冽的短刀，朝夜游两侧脖颈插了过去。
这显然是这个青竹山修士压箱底的杀招，青色的风旋爆发的灵气波动比在场几人只强不弱，顿时让士气又提了几分。
“噗！”
夜游头也不回，右手往后一拿，轻飘飘的便捏住那青竹山修士的脖子，大拇指和食指钳住这修士的脖颈，也没看到什么特殊灵气波动，这个青竹山修士便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昏迷青竹山修士被甩入蠕动奔涌的黑色川流中，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在高处凿刻而出的石台之上。
那里守备的精英僵灵早有准备，熟练的将这个修士用黑色的锁链束缚，然后让他低头跪坐在石台上。
这强大的姿态让众人手上都是一顿。
“一帮只有筑基前期巅峰的小家伙……。”
夜游阴柔的脸上满是淡漠，咕噜咕噜米粥沸腾的声音响起，原本就被群煞之力吞噬的不成样子的中央大殿，冲天的黑暗贯穿而出，冲破大殿，冲破山巅，露出漆黑的夜色，那冲天的乌黑水柱将众人团团围住。
“结束了。”
血红色池塘被冲的七零八落，血煞之力更是一溃千里，血红长刀哀鸣着，唐归云被迫解除红眼特效，接连受创的他当场便跪倒在地，要不是拄着血红长刀，甚至有可能直接瘫倒在地上。
小溪般自指缝间滴落的鲜血怎么也止不住，唐归云脸色灰败，心中头一次泛起浓郁化不开的无力感，不知怎么的，他下意识看向齐言所在方向。
“他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出手的么？”
可当他看向齐言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年轻男人的眼里，透出勃勃的野心和绝处逢生的生机。
“结束了。”
唐归云这才注意到，这句‘结束了’！根本不是夜游所说的，而且这声音他听起来莫名的熟悉，就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过一样。
浓稠的夜色被一股更为阴沉的黑暗所覆盖，闷响的碰撞声接连响起，云层中滚动着蓝紫色的闪电，不是一根两根，而是无数树杈形状的闪电在云层中跃动嘶吼。
隆隆的狂放雷音震人心魄，层层叠叠的鳞甲耸立如刀锋，遮天蔽日的身躯自乌云中探出头颅，须发毕露，鳞齿狰狞。
“艹！我就知道老东西在阴我！”
夜游话还没说完，大殿中央空空荡荡的洗髓池冒出星星点点的紫金色液体，先是一小点一小点，随即扩大，变成一小滩一小滩，最后则是井喷而出，洗髓池的水位迅速升高。
夜游眼前一亮，身形卷起滔天乌黑水柱，朝洗髓池冲去，而那滚滚雷霆照耀下，一个中年男人好似流星划落，带着一圈高温摩擦而起的赤红色焰浪，奔大殿所在的山巅而来。
无论是那遮天蔽日的深沉乌云，还是夜游认真起来呼唤而起的滔天乌黑川流，都刷新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认知。
以修士之力，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这就是修士能掌握的力量么？”
齐言握了握拳头，眸光深沉。
（老大，这还只是小儿科，还算不上真正的修士，等以后您就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你说我们真的能像那个老头子说的那样，火中取栗么？”
齐言开口问道。
（一半的一半吧，灵主处心积虑谋划这么多年，不至于因为一个老头子的反水就束手无策，几十年苦心筹划尽做东流水。）
（要真把事情的成败托付于外人的一念之间，那这样的灵主也不配成为修行界修士的生死大敌，更不配他集万千恶念邪气托生的身份了。）
“那我们现在……。”
（等，等一个时机，当灵主和降临的修士强者底牌尽出的时候，当老头子的后手发动的时候，就是我们火中取栗的时候。）
第九十八章 功败垂成三
洗髓池里紫金液体翻涌滚动，哪怕是一个凡人，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澎湃生命力，这绝对不是区区一个宗门大阵里几十年能够蓄积起来的天地灵气。
夜游恐怕以彻底破坏此处宗门大阵为代价，抽干了这处地域所有天地灵气，自此一役，此处与别处凡尘别无二致，不！甚至还要有所不如。
……。
“这便是你想要的么？借灵主之手彻底绝了这片地域近千年经营才蓄积的天地灵气脉络？”
外界，中型灵舟之上。
龙天遥望各种异象消散，天地灵气飞速逸散零落，离开宗门秘境所在地，重归天地之间，轻声问一旁的枯槁老者。
“尘归尘土归土，该走的不应留，百余年前，当碧洗宗彻底被兽潮攻破，留守修士全部为了掩护庇佑家族番属而战死的时候，这里就应该化为一片凡尘，我只是做了百余年前该做的事，不对么？”
“可你不该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而放任灵主做大，甚至刻意让我们也忽略这个毒瘤生成，你可知，一个灵主的诞生，对修行界是多么大的影响？”
一个声音冷冷的插话进来：“那将是赤地千里，万疆无生灵，你犯了大忌！”
“私下培养阴属领地，汇聚收拢阴煞邪念，放任魂灵被侵蚀污染，一样是修行界不允许做的事，不是吗？”老者慢悠悠的反问：
“但你们不一样还是做了？而且一做就是百多年，如果没有灵主这一档子事，恐怕这样的情况还会持续下去吧？”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就因为我比你们弱，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将我的宗门故乡变成一片阴邪鬼蜮，还是就因为我比你们弱，所以只能看着昔日同僚的破碎魂灵一点点在杀伐煞气的浸染下变成邪祟？”
“如果你不愿意，为什么不向我们的上层报告，彻底净化这片区域，而是要等外力干扰造成如今几乎无法挽回的局面！”
“嗤。”
老者对这话嗤之以鼻，连回话都懒得回了，真要是几句话就能让几大宗门放弃到嘴的肉，那还是修行界的作风么。
“好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多说无益，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吧。”龙天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他双目一冷，望向老者：“你冷眼旁观数十年，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吧？真要是如此，你觉得你和当初约定互不侵犯的陵园会承受怎么样的后果？”
“你威胁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威胁那除了破石碑之外屁都不剩下的玩意？”老者淡淡的说道：“后手是有，不过，今日能不能把灵主扼杀在摇篮，是死是活，且看你们是强是弱了。”
停顿一下，老者继续说道：“哦，对了，你们最好注意一点，灵主可能还有底牌，他知道老头子我是变数，不可能没有防备的。”
说完这些，老者不再看中型灵舟上的几人，径直走到一个角落，怀抱乌鞘长剑闭目养神，无论外界几人如何询问，都再不开口。
……。
涌动的紫金液体之中，无论是夜游卷起的黑色川流，还是震鸣乌云笼罩下，如同流星坠地的中年男人，都距离洗髓池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此时距离洗髓池最近的，反而是看守昏迷修士的精英僵灵们，不过看到黑色川流卷过来的时候，它们毫不犹豫的顺着锁链爬山壁躲开。
中年男人一个踏步落地，两只脚掌踩进坚硬的山岩，无数土浪破出黑色的石砖，中年男人的背后，手臂上，胸口，都是细密的渗血伤口。
他晃了晃脑袋，抖落钢针般碎发间的血珠汗滴，再一抬头，凶暴双眸落在了踏川而行，卷动滔天狂涛的夜游身上。
夜游无暇他顾，只顾死命的往洗髓池里冲去，绑缚昏迷修士们的锁链和石台亮起暗红色光芒，源源不断的灵气能量和魂灵精华被抽取然后顺着繁复的阵法纹路注入到洗髓池中。
“就快成了，就快成了！”
黑色川流宛如溃堤的洪水，席卷一切的态势下也迅捷如风，群煞之力澎湃间，夜游意识构筑的灵体毫不犹豫往洗髓池里紫金色液体里扎进去。
“哈哈哈哈，意外，真是意外，我原以为来的人金丹后期便顶天了，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来了个半步投影的……。”
蓝紫色的雷光蓦地撕裂天地间的黑暗，盘踞乌云深处的巨兽张嘴咆哮，天地失声，一双凶威满溢的眼睛瞬息间压在夜游眼前，高挺的鼻梁都要扎进他眉心似的。
川流溃散。
山巅洗髓池前，中年男人五指死死钳住夜游前倾的脑袋。
夜游能催动万千煞气汇聚而成的黑色川流，能无视一众筑基前期巅峰修士，但在中年男人肌肉匀称的手臂下，却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像是个凡人一样，两只手臂胡乱拍打男人的手臂，双腿乱蹬。
“你可真能忍啊，上一次，上上次宗门秘境开启时，你就诞生了吧？一直忍到现在，真是辛苦你了。”
中年男人的手上一点点加力，棱角分明的脸上恶声恶气，那露出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像与人为善的样子。
“你踏马知道老子之前在哪里吗？前一秒老子搂着……唱甜蜜蜜，下一秒老子就得处理你搞出来的这档子破事！”
灵气铸就的躯体如同玻璃一般传来轻微的碎裂声音。
噗嗤~
黑色川流失去控制，不受控制的就要往四下逸散退走。
高台之上，十余名精英僵灵猩红的眼眸闪动，同时将目光看向其中一个石台所在地。
沉木面容沉肃的朝它们微不可查的摇摇头，示意现在还不是时候，它们在这种层次的争斗中，弱小的连蝼蚁都不如，或许只要其中某人投下漠然的一瞥，它们便会当即化为齑粉。
它们要反水，也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反，将它们数十年以来蓄积的愤怒，化为最恶毒的利刃，直直插入灵主最柔软的腹心。
猩红的眼眸看着在中年男人手中胡乱挣扎的夜游，沉木喃喃自语：“来吧，灵主，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你的后手是什么。”
第九十九章 功败垂成四
眼见自身灵体已经濒临破碎的夜游一松手，手掌间翻出一个黑色的扳指戴在手指上，然后猛然攥紧。
中年男人眼睛一眯，黑色丝线占据了他原本的位置，夜游濒临破碎的灵体刚刚稳固住，手指间位置便是一凉，然后身体被踹飞数十米远。
“啊啊啊。”
夜游捂着断掌嘶吼出声，指缝之间，有细碎的电光闪烁。
电蛇狂舞，中年男人看了看手掌里躺着的几根断指以及手指上戴着的黑色扳指，抛了抛，然后一把攥紧手掌，雷光从指缝间迸溅而出，断指连同戴着的黑色扳指一齐被烧成灰烬。
随着箕坐瘫倒的夜游身上不断冒出闪烁的蓝紫色电弧，一张阴柔俊美的脸上也满是玻璃般破碎的裂纹，整个人都如同瓷娃娃一样，往下不断剥落碎片。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灵主夜游穷途末路。
夜游垂头不语，断掌中不断逸散的灵气在黑色川流的补充下不再逸散，可再怎么补充也没办法恢复断指重生，身上玻璃般破碎的纹路更是愈合了再崩裂，碎片簌簌而落。
“用心宫投影强制穿梭空间，失去大部分灵气波动，仅凭护体雷霆和肉身而已，我居然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传承记忆说的没错，果然有无投影，实力便是天差地别……。”
“连自己的群煞之力都没办法如臂指挥，还使用别人的。”
中年男人的声音凶狠雄浑，但却不知怎么的，多了几分沉重，刚刚的黑色丝线连他也不敢让其沾身，可见其恐怖，这家伙到底联系上了怎么样一个存在？
几乎没法观测，夜游面前已经出现一个沙包大的拳头，雷蛇狂舞。
两人脚下数十丈的距离，坚硬的岩石地硬生生被凿沉了一寸有余。
鲜血砸落，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圆点。
“呵呵，小道友，脾气别这么暴躁嘛，我主刚认的小弟弟，你在我面前要他的命，不太合适吧？”
黑木为骨，白布为面，墨意淋漓，一把扇面刻画巍峨城池的羽扇展开，硬生生接下了中年男人这一击。
天地变色！乌云被忽如其来的浓黑色城池虚影挤压，那城池虚影之上，刀枪竖立，剑戟铮鸣，栩栩如生，宛如真的森严城池。
隐藏在乌云深处的雷霆巨兽发出震天的咆哮，城池虚影也毫不示弱，悠长的号角声自城池深处长鸣，各是强者幻化的投影针锋相对，天地失色。
“心！宫！投！影！”
中年男人咬着牙，一字一顿，红色的血夹杂细碎的电光从手指间的缝隙不停落下。
侥幸侥幸，五十年前在我主的帮助下，吞了一个小宗门的所有修士，炼化之后堪堪晋升。”来者戴着诡异的木雕面具，声音嘶哑至极。
中年男人沉默着，手掌上的伤口愈合，一双凶悍残暴的眼神愈加恐怖，一杆白金色的大枪自雷光中浮现，澎湃的杀气席卷而出。
“合适不合适，不得打过了之后再说？”中年男人啐了一口，眼神一瞥，看向身后洗髓池满溢的紫金色液体，本来几乎快溢出来的能量，无端端的下降一丈还多。
“你确定？”
“嗯？”
中年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黑色川流都消失不见了，在山外山顶峰数十丈的虚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裂纹。
一个又一个深沉的黑色破洞从蜘蛛网般裂开的虚空中扩大。
一只白皙柔荑自黑洞中伸出，朝中年男人比了个兰花指。
“小道友，你好啊。”
那声音极其动听，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虚空穿梭，又是一个心宫投影强者。
“看来你担心的没错，你说的那人果然在最后关头把你卖了。”
“我原以为不用你们来的……，还是小瞧了我的存在对修行界的影响。”
夜游瓷器般破碎的脸上满是苦涩。
“无妨，既然我们来了，那你就安安心心完成属于你的蜕变就好，嗯，不过，失去了一小半蓄积的能量，你的蜕变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木雕面具强者指了指下降的洗髓池紫金液体问道。
夜游沉默着摇摇头。
“那就去吧。”
夜游看了看手握白金大枪，身周雷光滚动的中年男人，毫不犹豫的迈步往洗髓池里走去。
中年男人眉峰一挑，刚欲迈步，两根黑色扇骨便插在他脚尖前不足一寸的距离。
“小道友，别动哦，我们不想和你打，反正最后夜游也不在你们这一片地域厮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吗？”
“只要夜游顺利完成蜕变，我们立即带他离开，绝对不在你们的地盘逗留，如何？”木雕面具强者嘶哑的笑道。
“你让我看着我的后辈被吸魂而死，而什么都不做？”中年男人冷冷的盯着他：
“我回去怎么交代？说灵主把他干爹喊来了，还一喊就是一群，我没法打，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完成蜕变，然后跟着他干爹们走了？”
“那几十个修士没办法，我现在也来不及去别的地方抓修士替换你的后辈了，不如这样……。”
木雕面具强者指了指下方的齐言等人：“他们就不动了，便当做你救下的后辈，我再自断一臂，真正的本体一臂，回去之后你也有话说，因为激战被拖住，没有办法阻止灵主完成蜕变。
有了我本体的手臂做证明，想必你上面的人也该相信了，如何？”
没有中年男人从中作梗，夜游顺利的来到洗髓池前，然后纵身一跃，整个身体都没入紫金色的液体中，同一时间，石台上昏迷的所有修士面容都露出痛苦的神色，大股大股的生机精华和魂灵力量被抽取。
“我要是说……不呢？”
“我们真身远在万万里之遥，所以只是单纯想完成任务而已，不想多生事端，否则，以你的实力，敢三番五次的这么跟我说话，早就被我一点点撕成碎片了，还能站在我面前跟我说什么不？”木雕面具强者冷冷的说道。
“半步投影，不是真的投影，你还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跟我说不！明白吗？”
“确实。”中年男人一改之前的凶悍残暴，竟然点点头：“只是，你都说了这里不是你的真身，那你看老子扎不扎你就完了！”
第一百章 功败垂成五
怒吼咆哮响起。
大枪宛如惊龙抬头，雷光旖旎。
中年男人膝盖往下一屈，唰的一声，木雕面具强者和中年男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异象也随着其主人的厮杀而动作起来，雷霆巨兽驾驭乌云，悍然撞向黑色云层拱卫，旌旗招展的森严城池。
蓝紫色的雷霆撕裂天穹，不过很快就被森严城池里抛射而出的攒射箭雨遮蔽，紧接着雷霆巨兽张嘴一道十丈粗细的雷光打在黑色城池上。
后者也很快还以颜色，城池城墙上方，巨大的床弩迸射，贯穿雷霆巨兽耸立的鳞甲，然后深深没入其身体中，雷霆巨兽发出痛苦的嘶吼，可这更激起了它的凶悍本性。
张嘴又是几道雷光吐出，轰击的黑色城池出现大片缺口，黑气乱舞，雷霆巨兽尤为觉得不解气，尖牙利爪，铜头铁尾齐齐上阵，一时间天空中是混乱无比。
黑色箭雨与电光雷霆瓢泼！
虽然两大心宫强者对自己的力量都有精准的把握，不会将一丝一毫的力量外泄，全都用来攻伐敌身，但天空中死斗的投影可不会，狂暴逸散的气浪朝四面八方扩散，自然也包括山巅。
此时山巅上的大殿早就已经被摧残的七零八落，无法给众人提供哪怕一点庇护，如果想要跳下山崖躲避，面对的就是如海潮般翻卷的黑色川流。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这就是幸存的几个筑基前期巅峰修士最好的写照，面对这毁灭气浪，无处可躲，只能硬抗。
“红娘！！！”
唐归云怒吼一声，顾不得已经急剧透支的体力，强行拔出血红色长刀，淡红色池塘自他脚下扩散。
可淡红色涟漪才将将自体内扩散而出，就变得极其不稳定起来，几乎便有立刻消散的迹象，轮番的恶战加上解放血红长刀力量，唐归云就是铁打的也扛不住了。
眼见领域就要消散，唐归云双目通红，手腕一翻，长刀刀刃回旋，重重一刀拉在自己肩头，血箭飙射。
吞噬主人精血之后，血红长刀铮鸣，淡红色池塘终于延展开来，堪堪维持在唐归云周身一米的位置。
红衣女子刚刚要闪身进入唐归云领域，可几道身影先她一步，顿时把唐归云身边站立的满满的。
“唐兄高义！”
“唐兄大义！”
“多谢唐兄！”
封无相，寒不语等人一连串恭维的话几乎把唐归云气的再次吐血，他拼尽全力展开领域可不是为了这几个王八蛋的。
他想要朝红娘那边移动，可眼下时间已然来不及了！
恰好此时，一支黑色长箭击破电光，好巧不巧的朝红娘方向而去。
“要结束了么？”红衣女子低声呢喃，这黑色长箭太快太急，她已经来不及抵挡。
领域之所以在低阶修士中凤毛麟角，是因为其中带着一点对道的理解，更通俗一点来说，心宫投影便是领域的境界延伸。
领域攻击最好的抵抗方法便是同为领域的碰撞，也正因为如此，唐归云才会拼尽全力展开自己的血煞领域想护住自己与红娘。
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身边能有这么多老六？
“猜猜看？”就在红衣女子闭目待死之际，一个戏谑带着一丝轻浮的年轻男人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红娘下意识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一身月牙白色服饰，身材高瘦的年轻男人挡在自己面前，一杆靛青长棍猛然顿地，华彩羽翼风暴接天而起。
黑色长箭势如破竹，贯穿华彩羽翼风暴，荡开靛青长棍，最后贯穿齐言肩膀，锋锐的箭头距离红衣女子面门只有一寸才堪堪停下止住去势。
从死到生，一瞬间的大起大落让红娘没有反应过来，她眨了眨眼，漂亮英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呆萌。
“喂，回神了，朋友。”
齐言忍痛拔出肩膀上的黑色长箭，伤口已经被浸染出一片黑色，没有一丝鲜血流出，显然是中了毒，齐言随手把长箭丢在地上，灵气波动构成的长箭很快化为黑气消散。
齐言用完好无损的臂膀在红衣女子面前晃了晃：“你愿意待在原地等死，那就等死好了，我可不会救你第二次。”
说完，华彩羽翼风暴迅速缩小，只维持在周身一米的位置，齐言迈步朝山巅被轰出的其中一个坑洞走去。
领域可以遮蔽气机，不会被逸散的投影攻击锁定，躲进坑洞，则可以最大程度减少被余波气浪波及的概率。
不光齐言如此做，开启血煞领域的唐归云也被封无相寒不语等人裹挟着躲进了一个坑洞，尤其是封无相，他这时还有心情朝齐言眨了眨眼，悄默声的竖起大拇指，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刚刚一个同伴又被干碎的影响。
“谢谢。”细若蚊蝇。
“啧啧啧。”齐言发出语气词。
“谢谢！”声音大了一些。
“不客气。”调侃了一下美女让齐言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肩头被黑色长箭贯穿，但却没有传来丝毫痛感，而是麻木，显然是蕴含某种特效毒性，而且麻木开始往四周扩散。
“吗的，这时候中毒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自己待会可能还要火中取栗呢，失算了，英雄救美不是现在该做的事。”齐言心里这么想着，刚想用北皂之力封锁肩膀的经脉，暂时阻止毒素的扩散。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红衣女子裹着金色火焰的右手往自己的肩膀上探：“我艹！你要干嘛，恩将仇报啊你？”
齐言可是见识过这金色火焰威力的，连夜游那诡异的黑色川流都能燃烧，何况他这小身板，挨上一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修炼的功法特性自带诛邪，有破魔杀鬼的效果，我观那木雕面具强者和灵主的力量同属一类，想必……。”红衣女子看齐言拉着一张长脸，满脸的不相信，顿时又恼又气：“你不愿意就算了！”
说着，便要将右手往回手。
“别别别，我开玩笑呢！一看姑娘就是人美心善的典范，怎么会做恩将仇报的事呢。”齐言嬉皮笑脸的：“搞快点，搞快点，人命关天啊，姑娘！”
“你能不能闭嘴！能不能！”红娘嗔怒。
“能！”
第一百零一章 功败垂成六
红娘白皙修长的手按在齐言肩膀上的伤口处，金色火焰和伤口处萦绕的黑气顿时就像是干柴遇上了烈火，呼哧一声焰苗燃起老高。
“丝~”
剧痛让齐言不由自主的发出吸气声音，拳头攥的死死的，额头见汗，不过他明白，感觉到剧痛是好事，这说明坏死的身体机能开始恢复。
红娘掌心裹挟的金色火焰确实如她所说，有着破邪的特性，只是金色火焰虽然天克黑色长箭所附带的黑气，但两者实力差距太大，就如同烈火燃烧柴薪，如果柴薪太多，一时半会也燃烧不完。
所以后果便是，齐言不得不忍受着剧痛让红娘帮自己疗伤，瞬间的尖锐剧痛可能并不可怕，毕竟就那么一瞬间，可怕的是慢刀子割肉，齐言面对的便是后者。
而红娘也并不轻松，她修习的功法等级不低，而她目前的实力相对于功法来说低微，其实并不太能发挥得出功法的真正实力，平常使用金色火焰攻伐也就罢了，现在做这种净化的精细活，还是有些难为她了。
当最后一丝黑气都被净化，齐言五行强化的体魄自动将伤口收口，鲜红的鲜血迅速结痂，将伤口闭合，只留下小小的一点。
“呼。”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朝后靠拢，将支撑的重心放在背后的坑壁上，齐言是痛的，而红娘则是累的。
“谢啦！”齐言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啧啧啧。”女人虽然面色苍白，但好看的脸上依旧露出齐言之前那般的戏谑神色，然后哼出语气词。
“我受这伤还不是为了救你，你哼个鞋拔子哼。”齐言心中腹诽，可嘴上却是很诚实的又说了一遍谢谢，不知怎么的，他感觉这女人挺顺眼的。
虽然齐言在修行界也算混迹了不少时间了，因为这方天地有灵气温养的缘故，其实齐言见过了不少漂亮女人，就比如宁雪灵，或者他随手救下的柳青，其面貌都不比红娘差。
可眼缘这种事，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平心而论，若是换做以前，当黑色长箭奔红娘而去的时候，齐言绝对不会管对方的生死。
开启金之道莲赐福状态下的他，有着极其敏锐的战斗直觉，刚刚那一箭，只是一瞬间，齐言就估计出自己的领域和仓促之间祭出的术法神通一定挡不住。
挡不住还要去挡，那就是愚蠢了，鬼特么知道那个木雕面具男心宫投影攻击里附带什么特效，那声音跟单身一万年的老舔狗一样，阴恻恻的，想来投影攻击也阴恻恻的。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可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去装那个贝了呢？齐言也不知道，只是心神电转之间，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就挡在了红衣女子面前，然后就只能启用鸾鸟权柄硬抗了呗。
（哈哈哈，老大，你春心萌动了啊！啧啧啧，只可惜丛云山的关系和玄霄宗不怎么样，反而和拂水府的关系不错。）
（你听见唐归云怎么喊她的吗？是红娘，红娘哦~哈哈哈哈，可怜我老大修行界初恋却是单相思，哈哈哈哈。）
“思你奶奶的鞋拔子思，不会说话就闭嘴！”齐言在心里恶狠狠的说道，不知怎么的，隐隐也有些怵然……不会吧，朋友，真这么巧？
红娘当然不知道眼前看似在闭目调息的年轻男人心里有这么多戏，不过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感激对方的，因为若不是他，自己很可能已经身死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红娘一句话刚刚问出口，自己就后悔了。
如今半空中是两大巅峰强者看不清身影的死斗，雷霆电光和黑色小篆彼此激烈交锋，高空中是心宫投影间的碰撞，雷霆巨兽撼动巍峨城池，山崖下是翻卷不休的黑色川流。
他们这些筑基前期巅峰修士，在当前情况下跟蝼蚁没什么区别，那又能怎么样，除了等一切尘埃落定，又能如何？
可红娘却意外的发现，眼前的年轻男人眼里透出勃勃的野望，好像有自己能左右战局的自信一般。
“等。”齐言吐字清晰的吐出一个字。
红娘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废话，我还不知道等吗？她原以为自己刚刚看到的野望是错觉，可齐言下一句话就让她瞪大了眼睛。
“然后，看我表演。”
红娘看齐言说这话时的认真表情有些无语，你一个连筑基期修士都不是的家伙，凭什么看你表演？只是对方能杀出重围，安全抵达山外山大殿，又帮自己挡下黑色长箭的必杀一击，这嗤笑质疑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不是，老大，你真决定要火中取栗了么？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咱完全可以不冒这个风险，那老东西说话你就相信啊，说不定他是搞推销出身的呢？嘴里可能没半句实话。）
“那他万一要是说的是真的呢？放任灵主蜕变离开，到时候真又出现一片赤地千里，万里无生灵的惨事怎么办？”齐言在心里反问道。
（那关老子屁事，说不好听一点，我一个外星来客，我纯来观光的，你这边出什么事，我就当个乐子看了，怎么办？当然是我看着你办！）
当然，这话五行道法莲的内置意识没在心里说出来，但祂的确是这么想的，只是以齐言的性格恐怕不这么想。
（……。）
五行道法莲的内置意识开始怀念以前了，自己要是本体还在的时候，哪会这么憋屈，就这么几个小卡拉米，自己随便叫出英烈昭惠清源妙道显仁敷泽兴济通佑二郎显圣真君……座下的哮天犬真身就可全部咬死！
齐言和五行道法莲内置意识一体，自然知道祂在想什么，当下无奈的在心里说道：“好了，说正事，如果真按那枯槁老者所说的那样，我们有几层把握？”
（一半的一半吧。）
“那还行，还有五层的机会！”齐言笑道。
（一半的一半，是五层再减半，是两层半，我就说老大你爷爷不该用童话故事给你启蒙教学吧，看看把好好的一个孩子祸害成啥样了，怎么连小学数学都……。）
“你再骂！”
第一百零二章 功败垂成七
齐言他们这些小辈尽力躲避两大强者战斗而导致的余波，而半空中的厮杀也逐渐白热化起来，中年男人所化的张扬雷霆无数次想要冲破对手的封锁，直取洗髓池中的夜游。
可每次都被木雕面具强者牢牢挡住，哪怕张扬雷霆不是本体亲至，只是灵气波动所化的漫天电光，也被黑色小篆一丝丝找上门，尽数挡下。
彭！
“过不去诶~”
木雕面具强者的嗓子还是一贯的嘶哑难听，其中调侃的语气让人恨不得给他脸上印上自己四十二码的大鞋印子。
两人枪扇相抵，蓝紫色雷霆和黑色小篆在两人周身形成一个彼此纠缠的蛋壳状能量壳，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滚开！”
中年男人眉锋竖起，鞭腿凶悍的踹在木雕面具强者的肋骨上，带起刺耳的连绵空爆声音。
木雕面具强者一动不动，鲜血小溪一般，从面具下端滴落。
“嗯？”
中年男人有些意外，自己的灵气波动和对方彼此克制，这家伙居然敢硬抗？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一道道黑色小篆形成的黑色锁链就将他四肢，脖子，腰腹等等位置缠紧。
中年男人试着挣扎了几下，无果，更多的锁链将他的身躯重重包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锁链形成的黑色大茧。
“呵呵呵呵……。”
嘶哑难听的摩擦笑声传出去老远，凶恶的木雕面具也遮挡不住身后这具身躯里散发出的难言邪异味道。
根根锁链将中年男人壮硕的身躯缠绕的死死的，嗡地一声，漆黑的火焰从锁链与锁链中的缝隙中透了出来，瞬息间就将中年男人燃成一个大火炬。
唐归云面色一变：“上尊！”
木雕面具强者往下瞥了一眼，扶了扶沉重的面具，居然还有闲心解释：“小子，我不是本体亲至，现在的死焰，烧得了金丹后期，却炼不了心宫投影，你喊个什么劲？”
他话说的轻松，但底下躲避的众人都明白，空中熊熊燃烧的火团，只要有一丝逸散，就这么一丝火苗飘到他们身上，顷刻间他们就会从魂灵到肉体都被烧的渣子都不剩。
唰！
空中火团正在熊熊燃烧，似乎里面的人毫无反抗之力，但木雕面具强者好像心有所感，忽然抬起头看向高空，两个投影厮杀所在地。
恰好此时雷霆巨兽被十余根黑色床弩贯穿身躯，正哀鸣后退，森严城池不依不饶，数十个巨大投石车投放的火球如同流星一般砸落，顿时雷光乱窜，雷霆巨兽被打的几欲坠落乌云。
“不对劲！”
木雕面具强者看着这一幕，不喜反惊，中年男人的雷行投影绝不止这么点实力，除非他将构成雷霆巨兽的本源力量抽掉去了别处。
在哪！
强横的灵识瞬息间扫过整片区域，这才发现昏迷修士所在高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淡紫色雷霆虚影，已经在空中凝聚成型。
“不好！”
“晚了。”
木雕面具强者刚欲有所动作，只听见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那道淡紫色雷光看起来不起眼，但却由中年男人本源灵气波动构成，其威力甚至比雷霆巨兽吐出的雷还要强盛几分。
毁灭风暴席卷整个高台，将一切都笼罩进扩散的烟尘之中。
中年男人知道，自己若是将目标对准夜游所在地洗髓池的话，以木雕面具强者对其的重视程度，是一定会反应过来并防御的，所以，他一开始打的主意便是轰击高台之上。
之所以和木雕面具强者纠缠，故意吃对方锁链缠绕被死焰焚烧，都不过是为这一击做铺垫罢了，为此，他不惜让心宫投影受伤，也要完成这雷霆一击。
哗啦啦！
忽明忽暗的黑色火焰吞吐不定，终于，几根缠绕在一起的锁链接连断开，中年男人身上冒着袅袅烟气，双手扒拉开黑色锁链，扭着脖子迈步走了出来。
他的模样算不上好，一身衣饰都被烧成灰烬，前胸后背都有烧灼的痕迹，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大裤衩子还算完好。
“魂灵和肉身都被烧成灰了，他拿前，列，腺，蜕变？”中年男人一指硝烟还未散尽的山巅高台，又指了指木雕面具强者身后的洗髓池：“从哪来就回哪去吧，不然，你这一道本源分身可就回不去了，又得闭关百年，这又是何必呢？”
“之前口口声声说要救你后辈，现在却不惜拼着受伤也要自己杀了他们，你们这些修士，还真是虚伪的可以啊。”木雕面具强者冷嘲热讽。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两道浓眉都几乎快拧到一块了，他握了握右手，雷光延展，一杆白金色大枪再次显露，龙头吞刃遥指木雕面具强者眉心：“你再不走，就和他一起留下吧！”
“小道友，你再仔细看看哦，我可是把你后辈保护地好好的。”轻柔动听的声音响起，虚空之中那原本只露出一只柔荑的黑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露出一只粉雕玉琢的玉臂，柔荑食指中指并拢，遥遥指向高台。
那里，烟尘散尽之后，一个柔和白光形成的护罩将一切都牢牢笼罩住，中年男人费尽心思才换得的雷霆一击尽数倾泻在这白光护罩中，没有对高台里的修士和僵灵造成任何影响。
“王八蛋！”
都不用回头，自己的灵识就已经告知了一切，中年男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钢针般的短发根根竖起，本就怒火中烧的他此时已经压不住心中的气焰了。
“过不去诶！”
木雕面具强者比中年男人矮上半个头，此刻他埋身弓背，两手摊开，看上去有些滑稽，脸上分明只是涂着黑色油脂的木头，可那张吐出獠牙的唇居然在微微蠕动，看起来怪异而恐怖。
“墨！我能够投送的力量只能维持住这一个神通，你注意点，别再犯错了。”动听令人沉醉的声音自空中传来。
“明白，他没有机会再像之前那样声东击西了，我会盯着的。”墨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
“哎哟哟，这样就好，不然就我们这小身板，随便哪个人打个眼神过来，我们恐怕都灰飞烟灭了，现在嘛，呵呵。”
第一百零三章 功败垂成八
没有等中年男人回话或者攻击，同样嘶哑难听的声音却云淡风轻的响起，带着难言的畅快感觉，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到高台之上。
僵灵猩红的眼眸里满是人性化的嘲弄，异化的利爪将一个同伴高高举起，然后，猛然撕裂！随着他的动作，十几个僵灵也同时动手，直接毫不留情的杀死身边毫无防备的同伴。
“将主！”
一个僵灵被一爪破胸，淋漓的黑血洒落，不可置信的看着忽然杀起自己人的沉木，猩红残暴的双目满是疑惑和愤怒。
“从你们为了躯体自相残杀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形同陌路了，跟你的主子一起下地狱吧！”收回利爪，突袭的僵灵一把将同伴的尸体踢下高台，最后坠入洗髓池中。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雨点一般的僵灵尸体自高空中坠落，掉入紫金色液体回旋的洗髓池。
”沉木！”
洗髓池底部，闭目盘膝的夜游虽然没有睁眼，但他的神识与此时的山外山一体，自然也明了外界的情况，被自己一直以来玩弄于股掌之间，并且恭恭敬敬的僵灵随从背叛，这让他不能接受。
心念一动，事先种下的诅咒印记发动！
“啊！”
一个正屠杀自己同伴的僵灵身躯猛然一顿，脖子间冒出滚沸的黑烟，一双猩红的眸子很快被黑色填充，它的身躯忽然无法动弹了。
“将主！”
这个僵灵身躯动弹不得之后，被反应过来的同伴利爪贯穿身躯，它用最后的力量扭过头，瞥了一眼远处的沉木，咧嘴露出一个狰狞笑容，然后，轰然爆炸。
狂暴的气浪席卷开来，将它周身的几个僵灵同时笼罩，烟尘落尽之后，只余一地黑色余烬。
沉木一爪撕下一个攻击而来僵灵的头颅，心有所感的望过去，只能看见毁灭气浪的爆发，没有给它思考的空间，另一个方向也同时传来爆炸巨响。
又是一个追随沉木叛变的精英僵灵在自身被诅咒印记控制之前，自爆了。
“不好！”
白光笼罩下，忽然反水的精英僵灵们打的夜游一方措手不及，雪白柔荑发动的白光神通本意是保护高台不受攻击，可这一下，反而给沉木它们提供了保护。
锁链被斩断，石台刻画的阵纹被凿断，用来吸取修士魂灵和精血的阵法被破坏，夜游原本顺利的蜕变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要不要解除神通啊？或者你不拦我，我帮你打破它？”中年男人虽然不知道灵主手下的邪祟为什么会突然反水，然后屠杀起自己一方的人手来。
可这并不妨碍他心中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现在终于轮到眼前的老比登吃瘪了。
“你别高兴的太早，一点小插曲罢了！”木雕面具强者冷冷的瞥了一眼笑得畅快的中年男人，嘶哑的说道。
果然，随着夜游发动诅咒印记，沉木带领的反水僵灵很快就被压制，然后被逼入绝境，最后只能引爆事先准备好的符箓与其余邪祟同归于尽，只是很短的时间，它们几乎就损失殆尽。
沉木实力是所有僵灵中最强者，它硬顶着诅咒反噬战到了最后一刻，但依旧双拳难敌四手，当数只异化利爪同时插入它前胸后背，小腹，咽喉等各处要害时，这个僵灵之主也不甘的跪倒在地。
望着石台之上，已经逐渐苏醒过来的众多昏迷修士，沉木流淌黑血的嘴角艰难的咧开，露出一个狰狞难看的笑容：
“大人，我就到这里了，接下来，就要看您留下的后手了……。”
利爪挥下，一颗闭目似有解脱之意的狰狞头颅高高飞起。
自此，沉木所带领的一方叛乱僵灵彻底被扑灭，但是夜游在高台上却并非高枕无忧，石台阵纹被毁坏不说，很多修士都已经苏醒了过来，然后与残余的守卫精英僵灵爆发激烈的战斗。
“该死！！！”
如此情况，夜游气的咬牙切齿，沉木那个王八蛋怎么知道自己只是在骗它？难道，难道又是那个老家伙？好好好，是你先不仁的，就别怪我也不义！若是等我成功蜕变，我一定，一定会让你这老东西明白，耍我的下场！
高台之上的厮杀继续，夜游却不准备耽搁，既然已经没办法吞噬所有修士魂灵和体魄，那便舍弃掉这些！成为一个早产儿也总比成为一个夭折的婴儿要强！
只要，只要给我时间！
不过可惜……，他注定要失算了。
“你要干什么！”
红衣女子惊讶的看着走出坑洞，并且脱离华彩羽翼风暴气机遮蔽的齐言，惊讶出声。
“都跟你说了，看我表演。”
“投影强者之间的余波极其危险，快回来！这不是我们能干预的战斗！”
年轻男人摇了摇头：“控猿伏马是个什么玩意，以我的文化水平还理解不了，不过一往无前嘛，还是知道一些的。”
他忽的扭身朝女人方向靠了过去，唇瓣在她冰凉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靛青光芒浮现，齐言将靛青长棍顿地，立在坑洞中央：“我的领域以灵宝为中心展开，别出去，上面附着的灵气波动应该够这次事件尘埃落定了。
“你……。”
女人心神未定，未曾想到面前的年轻男人会做出如此动作，只说出一个字，齐言的身形已经在数十米开外了。
影步！
离开气机遮蔽的坑洞，齐言就完全暴露在两大强者和心宫投影厮杀的余波中了，一支黑色羽箭跟随气机指引，自高空中坠落，锋锐的黑色箭头直指齐言。
齐言将一根古朴灰色的头巾系在头上，一抬头，刚好望见那黑色羽箭快如奔雷一般袭来，即使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看见一道黑色的电光划过。
唰！
黑色羽箭毫无阻隔地穿过齐言，失去目标的诡异黑色长箭贯穿青石，然后化为烟气消散。
鏖战之中，木雕面具强者咦了一声，他顿身的功夫，龙头吞刃带着霹雳啦啦的电光砸在他腰腹，漫天黑色小篆乱飞，一口黑血自面具后面吐了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 功败垂成九
齐言的指间掠过狂暴的气浪，竟然无视两人以及高空之上的战斗余波，硬生生参与了进去！
“这是……。”
墨又惊又怒。
时间倒回到几个时辰前，齐言与夜游对峙之际，那枯槁老者来到齐言面前。
“我在之后会禀告你们宗门上层，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派人前来阻止夜游蜕变，但夜游心思缜密，他不会将事情成败的关键，掌握在我这么个老头子手里，所以他必然也会有后手来应对劫杀他的宗门强者。”
“前辈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过是个练气巅峰修为修士，难道有能力插手这种级别的风波，您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齐言当时是这么说的。
“原本没有可能，但有我的帮助，以及你天赋里自带可以吞噬魂灵的神通，或许可以成为诛灭夜游的最关键一环也说不定。”
“你找错人了。”齐言回绝的异常干脆，他还年轻，可不想就因为一些有的没的而身死道消，这次忽如其来的意外本就让他后怕不已，现在居然要他自己亲身参与，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反正事情我跟你说了，做不做在你，无论这次事件谁输谁赢，对于老头子我来说，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计划，让这片地域重新焕发生机。
百余年光阴过去，我残躯也已大限将至，真发生赤地千里，万里无生灵的惨事，老头子我也看不到了。”
齐言咬牙：“前辈这是威胁我啊。”
“我就不说为万千生灵的场面话了，夜游处心积虑积攒的天地灵气之精华，对你真就没有半点诱惑力么？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是五行同修吧……。”老者枯如树皮的脸笑道。
“如果条件允许，我可以试试。”齐言想了一会，依旧没有给出具体承诺。
“那就拜托小友了。”老人收起黑色竹签离开。
思绪从回忆中收回。
更高级别的虚化之力？墨好歹是一方投影强者，很快就明了了为什么战斗余波波及不到齐言，自己的力量属性不够，但……。
“找死的小东西。”墨心中冷笑，忽然冲洗髓池里的夜游喊道：“夜游，吾主给你的墨玉戒呢？”
夜游盘膝不能动，但灵识传音可以出去，灵识中夹杂着无奈：“被半步投影强者毁了。”
“什么？”
中年男人放声大笑，虽然他不觉得眼前这个不顺眼的玄霄宗练气巅峰修为修士能帮上什么忙，但是能让对面这个王八蛋吃瘪，他心里已经非常畅快了。
齐言手来回晃了晃，确认那老东西说的话是真的，没有骗自己，无论是毁灭气浪还是黑色小篆亦或者毒素羽箭都伤不了自己分毫。
当下不再迟疑，身形躬起，迈着大步往洗髓池冲了过去。
“大人！”
夜游此时正处于蜕变的关键时期，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言冲来，灵识传音叫道。
“莫急，他碍不着你！”
墨眼光老辣，一眼就看出来齐言能化为虚无之影是因为他头上戴着的头巾。
齐言赤手空拳，一直冲到洗髓池形成的紫金色防护罩旁边，周身的气劲光影像是假的一样穿过他的身体。
几个黑洞当中，有好几个已经隐隐可见人脸，最大的那个，几乎已经可以容纳小半个身子都探出来，他们眼睁睁看着在两大心宫强者厮杀间。
一个身穿月牙白色服饰，头戴灰巾面色冷峻的年轻男人大踏步穿越战场，奔着维持他们黑洞延展的洗髓池所在地跑过去。
噗嗤。
齐言吐出一口因为太过紧张而咬破舌尖溢出的鲜血，抬头看向中年男人。
那是一张三四十岁的脸庞，刚毅的表情宛如被风雨锤炼的苍劲礁石，额头是根根竖立的短发，双眼锐利带着细碎电光剪影，下身一个大蓝裤衩子，用不知名兽筋绑紧，赤着上半身。
从唐归云喊出上尊两个字之后，他便明白男人是什么人了，而拂水府的人和玄霄宗的关系众所周知。
两人对视了好几秒。
呼！
齐言一把扯下额间老者送的灰色头巾，刹那之间如坠冰窟。
在场的所有棋手，哪怕是实力最弱，现在无法出手的夜游，想要杀死齐言也丝毫不费力气，之前和唐归云等人的鏖战，只是在等洗髓池将天地灵气蓄满。
饶是如此，只是稍微认真，就秒杀了青竹山修士，以及干碎唐归云的入魔状态。
而此刻中年男人和墨交锋之际，那股横行战场间若有若无的锋芒杀意，几乎就压垮了齐言的神经！
“杀了他！”
说这话的不是夜游和墨，而是被困黑洞，只能将如玉胳膊伸出来参与战斗，好听声音的主人。
“哈哈哈哈！”
中年男人长笑一声，咆哮的雷光迎向眼前的木雕面具强者，充满爆发性的坚韧身躯如满月之弓，龙头大枪化作满天白金色流星，将墨整个笼罩住。
天空中的森严城池刚想朝齐言发动攻击，巍峨城墙就猛的一阵颤抖，还未凝聚而起的攻击尽数化为黑气消散。
齐言握拳唤出鸾鸟权柄，五彩流芒环旋他双臂之间，紧握的拳锋抵在紫金色的护罩阵法上。
“打破它，里面的精纯能量就予取予求。”
老者的声音言犹在耳。
晶莹剔透的护罩结界里头，闭目盘坐，一身黑衣的夜游正在缓慢凝实身形，不复之前的灵体态势。
护罩里面是呼啸暴涨的天地灵气，夜游费尽心思，用数十年时光抽取掉的整个宗门千年的灵气精华积累，尽在其中。
“铛铛铛！”
“嘴里几声铛响，我齐言闪亮登场啊，开不开心，意不意外？”用调侃的话让自己紧绷的几乎要断裂的神经放松，齐言望向护罩里头闭目的夜游。
“猜猜看？今天是你蜕变，还是我晋级？”
闭目的夜游面色狰狞，吞噬天地灵气的速度更快了几分，哪怕新生的躯体裂开细微的缝隙也顾不得了。
事到临头需放胆！苦心筹划数十年，一朝腾飞之际，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失败！
一根五彩羽毛飘落。
鸾鸟。
裹着五彩流芒的拳头雨点般砸落。
流星坠！
第一百零五章 功败垂成十
虚空中破碎如玻璃剥落的黑洞中，几颗或大或小的虫洞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海啸一般摄人心魄的压力让齐言大汗淋漓。
一个浑身皆是暗红的‘人’肩膀卡在黑洞里，他拼命用手扒拉着黑洞边缘，身子往外探，嗓子眼里往外狂吼出声。
“啊！”
因为距离太过遥远的缘故，当黑洞并未彻底成型时，紫金洗髓池只能够支撑一个半强者施展自己的力量，而木雕面具强者和动听声音主人出手后，这个暗红色人便无法动用自己的力量，只能怒吼出声，便是如此，也给齐言造成巨大的伤害。
齐言眼前一黑，深红色的血流从他的耳蜗潺潺而流，眼皮周围的血管肿胀爆裂，他吃力的眨着眼睛，血点子在眼白上被一点点抹去，只留下浅浅的淡黄色。
（老大！北皂之力可以……。）
“不用管！老子现在没多少灵气波动可以用了，不能浪费在修复自己身体上，要全力啃开这个鬼玩意，是身死道消，还是鱼跃龙门，就踏马看这一回了！！！”
裹着五彩流芒的双拳依旧砸落！
齐言马步扎实，双拳摆动如重锤，漫天五彩流芒飘散当中，一朵又一朵血花在流光中泛起涟漪，拳头一下又一下撞在紫金色护罩里，金属铮声经久不绝。
为什么不用靛青长棍，一方面是因为相比于凡宝，自己的肉身对五行化境之力的把控更加娴熟，另一方面，随着齐言实力出乎他意料的增长，凡宝已经有些跟不上他的成长速度了。
如今的情况，用靛青长棍砸，未必会有拳头来的快！不光是齐言自己力量呼唤而来的五彩流芒灵气波动。
身后尾翼招展，华美而出尘的鸾鸟虚影展翼，狂风暴雨一样疯狂攒射过去五彩飞羽，充满崩坏之力的流影在紫金色护罩的表面逐渐累积。
紫金色护罩里头的天地灵气精华也不断躁动，砰砰砰的环旋撞击在紫金色的护罩上。
近千年来天地灵气汇聚而成，洗髓池自发形成的紫金色护罩，以及老者后手埋下，不断轰击紫金色护罩的灵气逆流，这两样东西谁更胜一筹？
答案不重要，因为它们都比齐言的肉身要强力。
醒目的红色飞溅！
碎末血肉从齐言的拳锋边扯落，朝后高高扬起的拳头，被五彩流芒裹住的尾端，指缝间痉挛的肌肉飙射鲜血，但是很快被北皂之力凝结寒霜冻住伤口，紧接着再被压力挤碎，再冻住，再挤碎……。
寸许的短发根根竖立，青筋纹起，雪白的碎齿自齐言咬破的唇间飚飞！
眼神冰冷高贵，尾翼招展的鸾鸟低下修长的脖颈，五彩流芒拳影和瀑布一般的华彩飞羽交织成流，齐言脚下坚硬的地面足足被打沉了半尺还深，将他的小腿都没了进去。
中年男人横亘在齐言，墨与森严城池之间，无论是黑色小篆还是抛射羽箭统统被大枪绞碎，完全接近不了齐言分毫。
墨扶了扶脸上的沉重面具，整个人都僵硬了许多。
“噗嗤！”
拳锋撞在紫金色护罩表面，碎肉连带着五彩流芒朝四周溅射出去。
齐言咬碎牙齿，两只深沉黑眸里密布血丝，眼眶都黑了一圈，那是周围血管破裂之后淤积的鲜血。
惊蛰爆发！
细碎的漩涡接连在紫金色护罩表面炸裂，五行相克和五行相生之力彼此纠缠，接连的爆炸声响起。
“哈~哈~哈啊~”
齐言喘着粗气，双臂无力的垂落，鸾鸟虚影哀鸣一声彻底消散的无影无踪，就连心宫中的五行道法莲都停止了运转。
（老大，我……。）
五行道法莲内置意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在齐言心中沉寂下来。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两只手惨不忍睹，整个拳头的前端几乎没有丝毫血肉还存留，森森的指骨都被磨掉了一部分，要不是还有些许筋络连接，恐怕齐言的手指都掉了一地。
但紫金色护罩表面，除了旖旎着还未散尽的五彩流芒以外，以及晶莹剔透，没有半点裂纹……。
果然两层半的概率不能赌啊，老头子害死个人。
齐言垂头看向自己的手，现在的状态，就是戴上头巾也做不到了，而且，就算有这点余力，恐怕头巾上残存的力量早就消磨殆尽了。
夜游的灵识张狂大笑：“哈哈哈哈，看来，近在咫尺，功败垂成的不是我啊！”
中年男人刚倒拖大枪撤步，捏着黑色布扇的墨迈步就来到他面前，不断交错划落的黑色小篆形成锁链，将中年男人死死纠缠住，不让他去补那最后一击。
晶莹剔透的紫金色护罩里头，四处乱撞的灵气逆流抖动。
连续苦战，又伤势未愈的齐言承受不住海潮一般涌来的疲惫厌弃之感，无力的朝地上跪倒下去，尽管太阳穴传来的钝痛让他几乎昏过去，但是低头的他依旧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频率。
护罩里头是频率的撞击，护罩外头也是，如果两者引发共振，那么……。
齐言不知道这该死的世界里顿哥能否依旧坚挺，但是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为什么要赌？因为我没有办法！
咔嚓~
一道细微的裂纹从晶莹剔透的护罩表面蔓延，将这如同艺术品般美丽的结晶破坏。
“不好！”
墨拿着布扇的手一抖，被中年男人白金大枪敲在肩头上。
一丝紫金色毫光从护罩上的裂纹里透了出来，然后是响成一片，咔嚓咔嚓的破裂声音，汇聚千年精华的护罩，瞬间破碎。
昏昏沉沉里，齐言又想起了那个诱，惑自己那个老比登的话。
“灵主苦心孤诣汇聚而来的天地灵气里，可不止千年的积累，其中更是包括了组成他的魂灵精华，凭你天生自带的吞噬力量，若是吞噬了这灵主的本源力量，那么……。”
对着齐言扑面而来的，是深邃的紫金色流浆。
“喂，小老板，醒醒，收菜了……。”
轰！
失去阵法束缚，无数精纯的天地灵气连同组成洗髓池最核心的阵法碎片朝四面八方飞射出去，快要昏死过去的齐言，拼着最后一丝清醒，让五行道法莲容纳了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