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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甜叶茶     四季长情txt下载     四季长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凛冬十六 棋局

    寄奴听她如此说,顿时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谢谢。”

    白岫的心思倒是一直放在柳家人身上,思索了片刻,突然笑道:“哎呀,看来柳家人可能还不知道我脾气不太好呢,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们接下来还会不会做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少真看她突然笑了,便知道她虽然并没有多生气,但也不愿任由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如果那柳家人接下来还有动作的话,她必定会奉陪到底。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再为那些有关白岫的流言而感到不悦。如果她有意和柳家人较劲,他陪着便是。

    早些时候少真被唐印叫到家中,原本还以为唐印又想瞎胡闹些什么,却没想到原来是柳益有话要跟他说。

    柳益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在柳家的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和盘托出,直到少真走之前,他还特意嘱咐了一句:“柳家人并没有外头传言的那般善良,还请多加注意些,以防万一。”

    待少真走了之后,唐印便把柳益留下来陪他下棋。

    顺便......听听八卦。

    “阿益,你这回是下定决心要趁此机会离开柳家了吗?”

    柳益答道:“只是觉得这是个好时机罢了,如果这事能成,倒是能顺理成章地离开,何乐而不为。”

    他倒是没藏着掖着。

    在柳家之时他虽然和柳峥能谈得上心,但柳峥骨子里流淌的毕竟是柳家的血,自己对他还是会有所保留的。可是唐印就不一样了,对他而言,唐印亦师亦友,与柳家没有任何牵扯,他在他面前倒是能敞开心扉地交谈。

    唐印琢磨了片刻,调侃道:“确实是个好时机,既有机会让你脱身开来,又能帮助自己的心上人,何乐而不为呢?”

    柳益这人平日里和少真似得,总是冷着一张脸,不喜形于色,让他很是不喜。

    不过,少真这人无论怎么调戏他,他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而柳益就不一样了,他年纪还小经历的少,他并没有少真那般沉着冷静,稍微逗弄一下还是容易慌张起来的。

    所以这般调戏柳益的好时机,他可不能错过。

    柳益听他一说,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那红彤彤的耳根子却是在告诉唐印,他害羞了。

    踌躇片刻,他对唐印提醒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唐印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她是我大哥的女人。”

    “现在不是了。”

    柳益抬头看着唐印,陷入了沉思。

    在柳家和寄奴相处的那些日子里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对寄奴有了不一样的情绪,他说不上是因为相似的经历让他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还是自己对她有了男女之间的感情。

    但那时候的他清楚地知道寄奴是柳峥的女人,未来便是他的嫂子,不管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他都只能止步于此。

    可如今寄奴已经离开了柳家离开了柳峥,他们之间便没有了阻碍,他若是对寄奴有何想法也不为过。

    只是,如今他还在柳家之中,天天面对着自己的大哥,他实在是不忍心做那些事情。

    “王爷还是别说了。”

    唐印感慨一声,倒也没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即便自己再怎么觉得他们二人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不妥,可若是他自己迈不出心里的那道坎,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沉默片刻,他又问道:“接下来的事你可有计划?”

    他与白岫是多年来的老友,深知她认定了要对付一个人便不会轻易放过,如今让她知道了柳家在外头的所作所为,依着她的性子,恐怕不会任由此事发展下去。

    只不过,她会在何时出手,又会怎么做,他就猜不透了。

    柳益皱眉道:“如今我把柳家透露出来,那便是表明我站在了柳家的对立面,只是我如今的处境做任何事都不敢轻举妄动。而在这凤城里我无权无势,除了你们我不知道能指望谁来帮我了,所以接下来我也只能依着你们来行事。”

    此番若是想彻底摆脱柳家,光靠他自己势单力薄的一个人是绝对办不到的。

    且不说自己能否拿出证据证明他们对自己确实不好,倘若柳家死活不肯承认,甚至倒打一耙,将来在这凤城混不下去的便会是他了。

    唐印道:“我倒是觉得,你这招够狠,如果岫儿把这件事揭发了出来,柳家在这凤城里也许就要一落千丈了。”

    柳家从文以来最在乎的便是这脸面,即便在家里做了什么肮脏事也得想方设法地让事情停留在柳府之中而不传扬出去。

    对于他们而言,若是这死死维护的名声受损了,恐怕他们会因此而感到煎熬吧。

    柳益冷哼一声说道:“清者自清,如果真的害怕别人揭短而导致名声受损,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做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而我如今,也不过是在拯救自己罢了。”

    少真与柳益相识的时间较短,对于柳家的事情倒是知道的不多,可唐印却不一样,他与柳益相识好几年,对于柳家的事几乎知道了大半,可以说那些都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事情。

    不过对于唐印而已,柳家做了什么都与他无关,所以自己对于柳家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不对自己或是自己身边的人做什么,他就不会去动他们。

    “我倒是好奇,柳家人毕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一丝不忍?”

    柳益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们虽是救了我一命,可在他们眼里,我和那巷尾的狗没有太大的差别,只要没把我饿死,他们便觉得对我有养育之恩了。若是我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早就把我赶走了。”

    这不是他信口雌黄,而是多年前柳老爷亲口和他说的。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所以,即便王爷您觉得我无心也好冷血也罢,我确实没有不忍。我不亲自和他们扯破脸皮,便算是我对他们的感恩。”

    这么些年来柳家过得好与不好他清楚得很,但凡柳家人稍微对他尊重一些,他也不至于如此。

    唐印想了想,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都是注定的。”

    照目前情况来看,这柳家在不久之后是要经历一番风雨的,而在风雨过后能不能站起来,那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不过,既然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我们何不让它变得有趣些?”

    唐印表面上对于此事并不在意,可他内心却产生了一些恶趣味。

    白岫此刻说不定在谋划着什么大计,他何不为这计谋添上一把火?

    柳益不解道:“王爷是要做什么?”

    唐印把手中的棋落下,冷笑道:“柳家做的那些事可不止一件两件,如今还敢招惹上岫儿,他们难道不知道岫儿还有我这么一个老友吗?既然他们想玩,那本王便跟他们玩玩,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不该惹的人别惹。”

    原先柳益还以为他会旁观此事,却没想到他会突然想掺上一脚,也不知他究竟会做什么。

    “王爷,这件事你不便插手。”

    唐印笑道:“你放心,我不过是心血来潮,想看一出戏罢了——将。”

第十七章 凛冬十七 争执

    他趁着柳益无心棋局之时便趁机进攻,不出意外,他赢了。

    柳益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没王爷您厉害。”

    他的棋艺并不比任何人差,只是唐印总是能想到办法让他处于下风,以至于每次和唐印下棋都是他输了。

    唐印道:“少年啊,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

    不论是棋局,还是以后要走的路,他终归是要慢慢成长起来的。

    柳益回到家中之时,正好遇见刚送客出门的柳老爷。

    他朝柳老爷行了礼,恭敬地唤他一声:“父亲。”

    柳老爷倒是没看他,轻飘飘道:“去哪了?”

    “唐王府。”

    柳老爷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这唐印在多年前救了先王一命,也帮着先王处理了不少棘手的事情,先王待便他如同亲兄弟一般,甚至封他做了个外姓王爷。

    而如今的皇帝继位后,他这王爷更是当得闲散自在,从不干涉任何政事。皇帝见他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倒是没把他怎么着,只要他不会做那些有损皇室威严的事情,他便由着他去了。

    柳益不知在何时认识了这位闲散王爷,还被那王爷收在了身边替他办事,随后又在这位王爷的帮助下在凤城逐渐崭露锋芒。

    往好了看,柳益这般能帮衬着把柳家的名声再往高抬抬,可他毕竟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如若哪天跟唐印那厮联起手来对付他们柳家,这可如何是好?

    柳益见柳老爷半天没说话,唤了他一声:“爹?”

    柳老爷听见他在喊自己才渐渐回过神来,问道:“最近你可曾听到过外面那些与咱们家有关的传言?”

    柳益点头道:“听说了。”

    柳老爷打探道:“那你可知这样的传言究竟是从何处,又是从谁那传出来的?”

    柳益见他颇为在意此事的样子,便猜想他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口风,于是坦然道:“益儿只听闻了传言,并不知是从何人何处那传出来的。”

    柳老爷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不像是在撒谎,于是道:“好了没事了,你退下吧。”

    “是。”

    柳老爷注视着柳益离去的背影,却在思索他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这些年来柳益对他们是言听计从温顺至极,可他身上流的毕竟不是柳家人的血,再加上如今的他多了个唐印这个靠山,很难保证他会不会突然产生了异心,所以他也很难做到对他完全信任。

    “阿益!”

    柳益行走在回廊中,正要拐弯往自己房中走去,便听到柳峥在背后喊自己。

    柳峥见到柳益后便小跑着过来,似乎是有急事要跟他说,便问道:“大哥有何事?为何如此着急?”

    柳峥站定在他的身前缓了缓气,才慢慢开口道:“你最近上街可曾听到过一些传言?前几日我都在学堂忙着没工夫管别的事情,今日难得歇息便出了趟门,可没想到最近竟然流传出那么多荒唐的言论来。”

    他皱起了眉头。

    近日的忙碌让他疲惫不堪,本想着今日歇息终于可以出门逛逛放松一下,可他出了门没多久后便发现大街上总有人打量似地看着他,让他很是不解。

    直到他从那些百姓的口中隐隐听见那些有关柳家和寄奴的传言之后,他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一开始他还很生气,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传言流传于大街小巷,分明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他甚至还在想到底是谁干的;而到了后来,他又听到寄奴如今傍上了四季青的老板娘白岫,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顾不上那么多便匆忙回到了家中。

    柳益见他这般便猜到他或许已经听到了外头那些传闻,也已经知道了寄奴还留在凤城中这件事,但他并不想对他说太多与此有关的事情,便答道:“最近流言四起,我已早有耳闻。”

    柳峥不敢相信道:“你是说你早就知道了?寄奴......寄奴真的还在凤城吗?你为何不告诉我!”

    柳益从小在柳家便遭受了许多冷眼,没有人愿意与他亲近,也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唯独他从一开始便把柳益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而柳益也因此对他心怀感激。

    这么些年来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柳益总会在背后帮自己一把,平日里还愿意和他分享一些所见所闻。可如今外头流言早已传遍,他却从未听到柳益在他面前提过一句,这让他不免有了疑心,这到底是为什么?

    柳益淡淡回答道:“如果我一早便告诉了你,你会怎么做?把寄奴接回来吗?”

    闻言,柳峥却是沉默了。

    柳益叹气一声,说道:“我且问你,即便是你现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你可有一刻想过要做些什么吗?你会去澄清谣言,甚至把她找回来吗?”

    “我……”

    面对柳益的问话,柳峥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想来想去只能答道:“爹娘不会让我这么做的,我又怎么会背着他们做这些事情?”

    “大哥,你不也明白得很吗?就算我告知了你这些事,你也不会做什么的不是吗?”

    “可是……”

    柳峥只觉得他就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自己,可他说的也没错,自己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柳益沉声说道:“你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会做,又何必在意我是否一早就该告诉你此事?”

    柳峥郑重道:“可是阿益你该知道,是我们柳家对不住她。即便我做不了什么,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污蔑而袖手旁观下去的。”

    柳益倒是觉得他很可笑,冷哼一声道:“是,是柳家对不住她。不过,当初家里人逼迫你与她断绝关系时,你可有为她争取过一次?那个毅然决然把她抛弃了的人,可是你啊。”

    “阿益......”

    柳峥从未见过柳益这个样子,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异样。

    可是仔细想想,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他却认为,自己那时候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于是答道:“我这都是为了她好。”

    那天父母和家中其他长辈把他叫到书房和他说了许久,他才知道原来家人从一开始得知有寄奴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后便对她不喜了,认为她配不上他。

    他原本以为只是大家没有真正了解寄奴才会对她不喜,可是他没想到,他们压根就不打算给寄奴一个让他们了解她的机会,也不管寄奴在柳家表现得如何出色,他们依旧觉得寄奴就是个永远拿不出手的乡下丫头,若是他强行和她在一起,只会丢了柳家的脸面。

    柳家人强硬的态度让他不知所措,可他们见他似乎不情愿与寄奴分开,更是强烈地呵责了他一顿,命令他必须尽快与寄奴断绝关系,否则他就要被赶出柳家的大门,让他从此与柳家再无瓜葛。

    他不情愿,却也不敢违背家人的命令,可是他看着寄奴那张脸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煎熬了许久之后,他才最终决定亲自把她送走,并用一封绝情信了断此事。

第十八章 凛冬十八 推波

    柳益听了他的话,却是觉得好笑。

    为了她好?

    当初柳峥从柳家长辈面前离开后有找过他,他对他说柳家容不下寄奴,他说自己夹在寄奴与柳家之间很为难,他说若是寄奴留在柳家的话,他们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他反问柳峥,如果寄奴当真留在柳家,他能不能保护寄奴。

    柳峥却说他不知道。

    想到这些,柳益忍不住说道:“没错,也许离开柳家,她就能远离了柳家的是是非非,可是寄奴跟了你四年,你就这么简简单单毅然决然地把她抛下不管,这对她来说公平吗?”

    “不公平也得这么做啊!难道我们不能接受祝福我还要把她留下来吗?长辈们的话对她来说伤害太大了你知道吗!”

    “那你认为,把一个什么也不清楚的姑娘抛弃在那人烟稀少的地方就伤害不了她了是吗!”

    柳峥被柳益这么一吼,倒是愣住了。

    见他不再辩驳,柳益继续说道:“她死心塌地的跟了你四年,到头来,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留下的只有一封可笑的信件。四年的感情,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结束了,你这么做,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柳峥从头到尾所做的事,看似是为了柳家,为了寄奴,可何尝不是为了他自己?

    “哥,你问问你自己,你这么做真的是为她好吗?还是你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感到为难而已?”

    他的话,却让柳峥无言以对。

    他认为,柳益已经不懂自己了,他们两个终究还是有差距的。

    苦笑了一下,淡淡说道:“阿益,你终究不是最懂我的人。”

    柳益见他这般也不想再和他争执,转身便想要离去。

    对于柳峥早已是多说无义,此时此刻的他想到的竟然还是他自己。

    柳峥见他愤而离去却是无可奈何,可当他也想离开之时,却见柳益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他:“哥,你有没有想过,外面的传言是从哪里,又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

    言罢,对着柳峥诡异地笑了一下,便转头继续往前走去。

    柳峥听了这话原本还有些不明所以,可细想想后却像是探究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这不可能的。

    白岫细细斟酌一天后才最终定好了所需邀请之人的名单,第二日清晨便叫了一些人挨家挨户地去送请帖,自己则留在四季青里和叶叔商讨百花节当天的行程安排。

    “今年百花节和以往有些许出入,我想......”

    “岫儿多日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白岫抬头看见唐印正笑嘻嘻地看着她,于是轻笑道:“我当是谁呢,今日唐大爷怎么有空来小女子这了?”

    唐印趴在柜台前,饶有兴致地说道:“岫儿,少真如今不在你就不能对我热情一点。”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

    “我出门的时候瞧见他正往我那走去呢。”

    “???”

    白岫并不知道唐印今天要来,早上便让少真到他那去送请帖了,可是这家伙明明都和少真擦肩而过了也不把人给她叫回来。

    无奈片刻,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小心眼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呀?看见人了怎么也不把他叫回来。”

    唐印理所当然道:“这不很简单吗,他既然出了门那就说明我来此处不会被他知道了呗。岫儿,多日不见你难道不想我吗?”

    唐印一脸委屈地看着白岫,仿佛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

    然而她只觉得他这个表情欠揍的很,奈何大白天人来人往的不好动手,咬咬牙便忍了下来,不再理会他。

    见她不搭理自己,唐印倒是收起那不正经的模样,自顾自扫视了四季青一圈,发现今日的生意似乎比往日要冷淡许多,不由得好奇道:“岫儿,为何今日四季青这么冷淡?往日那些人可是上赶着要来你这的。”

    这几日四季青的生意似乎都在慢慢减少,白岫原本还没太在意,经唐印一说她倒是觉得四季青似乎真的冷淡了不少。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向四处张望了一会,心中便了然起来:“你应该知道最近外头是如何传我的了吧?”

    唐印点头如啄米,还比划了起来:“我也真是长见识了,那些莫无需有的事情竟然真的有人信,而且还传得沸沸扬扬的。”

    白岫冷哼一声:“还不是那背后之人搞的鬼。说不定人家想看看我这个老板娘会怎么应对呢。”

    唐印挑眉,打量似得盯着她:“那么,我们美艳无双的岫儿会如何应对?”

    “给我老实点。”她瞪了唐印一眼,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平日里唐印若是有事便直接嚷嚷着过来了,如今他这般神经兮兮的样子绝对不止是来调戏她这么简单的。

    唐印见她不受自己的逗弄顿时觉得无趣,随手捡起一样东西便把玩了起来:“你说你,这五百年来对着少真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就不觉得无趣吗?”

    “说正事。”

    白岫不想和他说那么多废话,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被他绕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在少真回来以前还是严肃点比较好。

    唐印见她突然认真起来,倒是没了兴致,而且他也明白如果他不懂得适可而止的话,恐怕会被她给赶出去。

    想他堂堂的一个王爷,要是被一个小女子从茶楼里轰出去,那该多丢人!

    轻轻叹息一声,才说道:“唉,我还以为少真不在你便能有趣一些,没想到你却更无趣了。也罢,我今日来是想交给你一样东西的。”

    他掏出来一块玉佩,放在了白岫面前。

    白岫拿起那玉佩端量了起来:“你给我个玉佩做什么?莫非你们唐家的玉佩换款式了?”

    这玉佩通体透亮,上面雕着一朵精美的荷花,很是清雅,可是这玉佩的背面却有一道显眼的裂痕,边缘也有些许磕碰的痕迹,像是从什么地方摔下来过。

    唐印道:“唐家的玉佩怎可能如此普通。这个玉佩可不是我的,不过也是有来头的,要不是因为柳益的事我都快把它给忘了呢。”

    白岫倒是来了兴趣:“哦?莫非这玉佩还跟柳家有关系?”

    唐印也不多说,从怀里掏出几封书信递给了白岫:“喏,你把这些信看完之后,你想知道的东西便能了然于心了。”

    白岫接过那些书信,大致查看了一眼,一开始之时她还看得云里雾里的,可当她看完最后一封时,便明白了过来:“没想到那书呆子似的柳家人竟是如此有心机啊。”

    唐印见她看完了信件,也不接她的话,反而调侃道:“最近外头的传言可真不好听,岫儿,没想到你是这么坏的人。”

    白岫冷哼了一声:“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我不对这柳家人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大家的期待?不过这火啊还不够大,我还得先扇扇。”

第十九章 凛冬十九 助澜

    唐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这样子倒是一直以来都没变过啊。

    别人摊上这样的事便要么躲着要么想办法澄清流言,她倒好,还嫌现在这一把火不够大,竟准备再往上添添柴。

    “我说,平日里遇着事你不都是爱搭不理的吗?怎么这次又不一样了。”

    白岫答道:“我原本也没想着要管那么多,可是你也看见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人家就先抢先一步把我也拉下水了,我若是没有动作,岂不是让柳家人觉得我好欺负?”

    唐印挑眉,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他们还真是长本事了,小小一个柳家也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如今他们倒是在这凤城里出名了啊。”

    柳家原本在凤城里的名声,顶天了也就是个知书达理的书香世家,而如今外面的流言倒是使得许多百姓都开始同情他们,心里更是把他们放在了善良至极的一面。

    白岫对于外头的传言一直以来都是放任不管,才使得那风头倒向了柳家。

    有人说她至今没有出面是因为心虚了,也有人说她是憋着大招等着对付柳家,至于那一部分不相信她会如此做的,倒是一直在静观其变,不轻易出面。

    她把书信整理好,和那玉佩一同放在一边才说道:“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动作。若还是这般不痛不痒的,我倒是不介意亲自把这趟浑水搅得再浑一些。”

    唐印道:“你也不怕玩得太过收不回来了?不过,这水越是浑浊,柳家所要吃的苦果也就越大,我倒是很想看到这一场景呢,谁让他们动谁不好偏偏要动我的岫儿。”

    他笑嘻嘻地俯身向前,伸手抬起白岫的下巴:“岫儿,你有没有觉得我......”

    话还没说出口,自己的手便被人抓了过去。

    “唐大王爷可真有兴致,把我丢在唐王府喝茶,自个跑来调戏我的女人。”

    唐印看清楚是谁抓着他的手后,脸色顿时不好起来:“咳咳,少真你回来啦。”

    少真一把甩开他的手,他一个踉跄没站好差点坐到了地上。

    这下他就不高兴了,勉强稳住身形后往前迈了两步,站在少真面前不服气道:“喂喂,好歹我也是个王爷,你就这么对我。”

    少真对上他的眼睛却是没有躲闪:“我可从来没把你当王爷看待。”

    “你这人真是......岫儿你当初真是看走眼了,怎么就挑了他这样的人!”

    白岫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瞧着他们两个,倒是没打算答话。

    少真冷冷道:“岫儿能看上我那是我的本事。”

    唐印见他那得意又骄傲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抢了岫儿,她早就是我的了!”

    白岫挑眉,调侃道:“如果你得了我,洛洛怎么办?”

    她这一句话倒是把唐印说愣了,站在那好一会也没反应过来。

    见他如此,白岫又装模作样地说道:“哎呀,也不知道洛洛什么时候回来。”

    “这跟洛洛有什么关系!”

    唐印听到洛洛的名字时脸色更加不好起来,心想,这女人都怎么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能影响到他的心情?

    他的表情倒是让白岫笑得不能自己,看来这世上能制住唐印的人也只有洛洛了。

    少真道:“你今日来此是要做什么?”

    他不知道唐印来给白岫送东西,在唐王府等了许久也没见着他的面,心想着他估计出门了,便没在王府停留。

    可谁知道,他一回来便看见这家伙在调戏白岫,心里顿时不自在。

    唐印愤愤道:“我来送东西的。现在东西已经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白岫饶有兴致道:“不坐下一起喝一杯?”

    “不了,我怕被这家伙毒死,走了!”

    唐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是在白岫眼里,他那样子就像是要赶紧逃离四季青似得。

    待唐印离开,少真才回过头来询问白岫:“他方才给你送来什么?”

    “就是这个。”

    白岫把唐印给她的玉佩和书信递给了少真,少真接过大致阅读便猜到了唐印的意图。

    白岫道:“要说这家伙虽然吊儿郎当,但却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确实。”

    其实说起来,如果这件事没有牵扯到白岫和柳益的话,唐印是懒得凑这个热闹的。

    看来这一回,柳家还一不小心触到了这位王爷的霉头了呢。

    百花节前几日长安街上已经热闹非凡了,这天白岫见寄奴在四季青里呆了多日有点闷得慌,便让元青带她出去走走,好让她凑凑热闹长长见识。

    寄奴这段时间在白岫的指导之下有了不小的改变,如今瞧着已然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她记得白岫之前说过她的底子其实很不错,只不过从小在林溪村长大没有那么在乎自己的穿着打扮罢了,如今经她稍加指点一下便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寄奴起初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是不信的,只觉得是因为白岫给她的首饰衣裳实在太漂亮才会让她看上去不错而已。

    元青夸赞道:“寄奴啊,你现在的样子可跟初见时完全不一样了呢,你看这街上的公子哥都直往你身上瞧。”

    他陪着寄奴上街不过一会的功夫便发现有不少人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他仔细瞧了瞧现在的寄奴,觉得那些人的目光真是不错。

    “有吗?”

    寄奴本来没太在意,被元青那么一说才发现真有人不断往她身上瞧。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如今这般倒是让她有些扭捏不已了。

    默默地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并不是那吸引人的重点,于是道:“他们也许只是在看我身上的衣裳首饰吧,毕竟老板娘的东西可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的。”

    元青笑道:“你太谦虚了,再好看的首饰衣裳如果放在不合适的人身上那也是奇丑无比的。就拿那个卖菜的刘婶来说,要是她穿上你这身衣服准是要被笑话死。”

    他这话是不假,不过寄奴听着却感觉有些好笑:“刘婶要是听到你说这话不得拿根棍子追着你打一顿。”

    元青只不过是打打比喻,可不想真的被刘婶听见了,连忙请求道:“这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别说出去啊。”

    寄奴原本也只是开开玩笑,见他如此认真便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二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可没走出去多远便能时不时地听见一两句有关白岫的传言。

    “……哎呀,没想到那四季青的老板娘这回真是见钱眼开,竟然真的对柳家下手了。”

    “可不是嘛,那柳家也真是可怜,被一个坏女人搅和得不得安宁也就算了,如今还要被一个收钱办事的人欺负到头上,我听说他们家好几个丫头小子都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寄奴姑娘。”

    二人还在想着这传言怎么越来越过分了,却没料到行至半路会被一个丫头打扮的姑娘挡住前路。

    寄奴停下来一瞧,这不是柳夫人身边的侍女吗,她来做什么?

    “阿宁姑娘,今日来找我是有何要事?”

第二十章 凛冬二十 实情

    她在柳家时见过这个阿宁,只不过阿宁每次碰上她都没给好脸色,今日一见,她那样子除了对自己这一身打扮有些许惊讶以外,倒是更加傲慢了一些。

    想想也是,一个被赶出去的人如今风评还那么差,她可不是更瞧不起自己了吗?

    阿宁来找她多半是因为柳夫人的交代,只是如今柳家和她都在那流言的风口浪尖上,也不知她此番相邀究竟所为何事。

    阿宁道:“夫人有请姑娘到如风楼一聚,此刻可否随我而去?”

    元青本还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打量她许久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之前在街上碰见柳夫人时她身边站着的其中一个丫头吗?

    此刻听她说柳夫人要请寄奴去如风楼,心中顿觉不安,认为寄奴若是随她前去了准没好事。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凑到寄奴旁边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地提醒道:“别去,怕是有诈。”

    白岫交代过他要好好保护好寄奴,免得在这风口浪尖上出了什么岔子。如今这般,他可不愿意让寄奴就这么轻易跟别人走了。

    寄奴淡笑着让他不要担心,又叮嘱道:“你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的。”

    “可是老板娘说过要让我好好看着你的。”

    “我自会小心。阿宁姑娘,劳烦带路。”

    阿宁也不愿和她们废话下去,侧身让路,又做了个引路的姿势道:“请随我来。”

    寄奴拍拍元青的肩膀让他放心,便跟着阿宁离去,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处不知所措。

    “这......”

    元青在原处踱步许久犹豫了片刻,还是认为自己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下去,于是决定回四季青找老板娘商量一下对策。

    寄奴跟着阿宁来到如风楼的雅间,推门进去便看见柳夫人正端坐在桌前品着茶。

    她往前走了几步,对柳夫人行了礼,从容开口道:“柳夫人,不知此番邀请小女子前来,所为何事?”

    柳夫人抬头望向寄奴,待瞧见那一身光鲜亮丽的打扮之后,便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

    她原以为这次见到的还是那个无论怎么打扮都像个土包子一样的丫头,却没想到她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竟是这般亭亭玉立。

    心神不定地打量她片刻,才对她说道:“请坐,今日让你过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她虽然不明白寄奴为何有如此大的改变,但她面上依然保持着镇定,不敢把心思透露出来。

    今日她让寄奴过来就是要和她谈条件的,她可不能因为她在穿着打扮上的改变而影响了自己。

    寄奴也不打算离她太近,便就着最近的座位坐了下来,客气问道:“不知道我有什么东西能让柳夫人看得上眼,竟然需要您亲自前派人来邀请。”

    柳夫人又再次挂上那瞧不起人的模样对她说道:“你应该也有所耳闻那外头的传言了吧?我作为长辈,觉得有必要帮你一把,毕竟你和我的峥儿还有过一段情,我这么做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了。”

    她富有深意地瞟了寄奴一眼,可这姑娘似乎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于是便继续开口道:“不过你可知道,峥儿为了你整日吃不下睡不着的,整个人都脱了相。我作为他的母亲看着实在是心疼极了,所以我想你答应我件事,如果你肯离开凤城,我便可以帮你摆平这流言蜚语,还会给你一些银子作为补偿。”

    说了这么半天,原来只是想劝她离开啊。

    在听见柳峥因为她而颓废了的时候,寄奴心中确实有些动摇,可是一想到这段时间以来柳家做的那些事后,便对柳夫人所说的话有所怀疑。

    白岫曾告诉她柳峥对她也许是真情实意的,只是为何会一夜之间断绝了与她这几年来的感情,这其中恐怕跟柳家人脱不了干系。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柳夫人此刻所说的话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呢?

    柳夫人本以为她会立即答应了她的要求,却没想到她竟然沉默了。

    “寄奴?”

    寄奴琢磨了片刻,才开口道:“柳夫人,我有些事情想先请教您。”

    柳夫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这是要做什么?“请讲。”

    “当初可是因为柳家的长辈看不上我,所以才逼迫柳峥亲手断绝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柳夫人原以为她会利用她和柳峥之间的事情再跟她提出什么要求,却不曾想她竟然会问这个问题。

    想了想,她无辜道:“寄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话让你觉得是我们柳家阻止你和峥儿在一起?我......”

    “这是柳峥告诉我的,他的那封绝情信里面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你们容不下我。”

    柳夫人本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就算了,却不知道,柳峥竟然直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不同意,这下倒是让她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寄奴见柳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自己倒是先开了口:“柳夫人,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您不妨跟我说实话。”

    柳夫人思索了一会儿,见这事糊弄不过去了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不妨告诉你。”

    下定主意之后她就像是换了一副脸面,不再端着那副慈母的样子:“你说的没错,我们柳家就是容不下你。你以为我们对你那般好是真的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们只不过是不想把你赶出来后让你毁了我们柳家的名声。”

    寄奴闻言却是沉默着。

    柳夫人见她如此倒是不理睬,继续说道:“我告诉你,我们柳家是可是书香世家,而你呢?不过是个粗俗的乡下丫头罢了,你有什么资格进入我柳家的大门!你以为就算你把我们要求你做到的事情做好了,我们就能接纳你了?笑话,我们柳家不欢迎白吃白喝的人,要想在柳府里住就必须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

    寄奴不是没想过他们其实是不喜欢自己的,可是这样的话还是让她不可置信。

    原以为只要自己表现得好一些,他们便会接受自己,可是他们竟然一点机会都不打算给自己。

    忍下心中的难受,她又沉声问道:“所以,是你们逼着柳峥,让他和我断绝关系的是吗?”

    柳夫人冷哼一声道:“峥儿只不过是个听话的孩子罢了,何来逼迫一说。我也是没想到啊,他这一次竟然这么听话,我们让他尽快把你赶走,他还真就把你送走了。”

    原来如此。

    原来自始至终她都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亏她还在想要如何才能尽快地融入柳家,结果却是她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如今到了这般地步,她已没有了纠缠下去的理由,只是她还想知道最近的这一场风波究竟是不是他们所为。

    “那你们可有……”

    正当她快要把话问出口时她又忽然想起白岫对她的叮嘱——若柳家人真的找上门来了,也不要轻易询问他们是否与最近的流言有关。

    她认为,即便他们当着她的面承认了此事,也难保他们不会在背地里做些小动作,甚至倒打一耙,说她强迫他们认了此事。

第二十一章 凛冬二十一 再见面

    倘若真是如此,哪怕她心中再多波澜也还是不要问出口为妙。

    柳夫人见寄奴有些许恍惚,便想趁此机会让她尽快答应离开凤城,从此不要再出现在他们都面前。

    “怎么样?我已然把实情都告诉你了,现在你该彻底死心了吧?不过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答应离开凤城,所有事都可以既往不咎,我也会信守承诺帮你澄清流言并给你一笔银子,足够你在那乡下地方活三辈子了。”

    寄奴没想到实情会是如此,不过当她听见柳夫人亲自告诉她这一些之后,她倒是彻底死心了。

    强行压下心中的郁结缓了一口气,才沉声说道:“我不会答应你的。”

    柳夫人却是讶异了起来:“你说什么?”

    寄奴道:“从柳峥把我独自丢下的那天开始,我便和你们柳家再无任何关联,我的事情便也与你们无关了,所以柳夫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柳峥……也跟我无关。”

    更何况,柳家人对她和白岫做的那些事,她虽然做不了什么,但她心里可一直记着,又怎会轻易答应她?

    “你......”

    柳夫人没想到,她除了穿着打扮上有所改变,就连这说话的态度也与之前不同了,原本那个听之任之的乡下丫头似乎已经变了一个人。

    寄奴从椅子上站起来,面无表情道:“柳夫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辞了,老板娘还等着我回去呢。”

    说完也不管柳夫人会有如何反应,便转身离开了雅间。

    此刻的她只想离这些是是非非远一点,不想再和柳家的任何人共处一室。

    寄奴走后,柳夫人气得把桌上的茶杯茶壶皆扫落在地。

    气愤地盯着一地的残渣碎片,心中暗自下了个决定——既然她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她了。

    离开如风楼行走在大街上,寄奴便像是失了魂一般,心神不宁地超四季青走去。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柳夫人说出最后一句话,离开之后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自问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为何到头来老天爷要这么对他。

    她以为柳峥再怎么样也会为了这段感情争取一下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自己。

    原来,她这四年来的感情只是一个笑话啊。

    “啊。”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没有注意到来人,就这么生生地撞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

    “寄奴!?”

    柳峥不可思议的看着撞进自己怀里的人,虽然她这一身打扮从来没看见过,但她的声音,她的相貌都与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一般无二。

    这......这真的是寄奴吗?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与她拉开一段距离,想要瞧仔细这位姑娘的面容,嘴里还不住地喃喃道:“寄奴真的是你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寄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扶着她的是谁,当她看清楚眼前之人时,又连忙底下了头,想起方才柳夫人和她说的那些话,心顿时沉了下去。

    她挣脱开柳峥的手,强忍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淡淡地说道:“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

    柳峥坚信自己没有认错,兴奋地说道:“寄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把你认错?”

    然而寄奴却不想回答他的话,反倒是匆匆忙忙道:“如果公子没有别的事情小女子先走了,很抱歉撞到了你。”

    不等他开口,她便与他擦身而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峥见她离去,连忙想叫住她:“等等!”

    他想追上前去问她为何不告诉自己她回来了,可他正要往前走时就被一双手给拉了回来。

    柳益见他激动地想要往前追什么人,便疑惑道:“哥你怎么在这?方才那人是谁?”

    他被唐印支出来办事,正要往回走便远远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走上前一看才知道其中的一个是柳峥,而另一个倒是没看清,似乎是一位女子。

    柳峥焦急道:“阿益,方才那个是寄奴!她真的还在凤城里!”

    寄奴?

    柳益往那离去的姑娘身上张望了一眼,又狐疑地问道:“你确定那真的是寄奴吗?”

    柳峥连忙道:“她的声音她的脸和寄奴是一模一样的,我敢肯定就是她!”

    柳益又朝那姑娘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仔细琢磨了片刻才对他说道:“会不会只是你思念过度才把别人看成了寄奴?”

    他虽然不敢确定那个人就是她,可是他却相信那有可能是她。

    只是他并不想让柳峥在此刻发现寄奴确确实实还在凤城里,若是一不小心让柳家人知道这两个人碰面了,保不准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寄奴。

    “我......”

    对于柳峥而言,他其实也不敢完全确认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心上人,虽然隐约觉得她的模样与自己记忆中的容貌重合了,可这姑娘的穿着打扮与气度皆和寄奴有所不同,再加上他这段时间以来满脑子都是她,恍惚间认错人也是有可能的。

    柳益见他迷茫的样子,更是坚定地说道:“大哥,这姑娘虽说和寄奴相似,可她比寄奴还要高一些。你这几日都没休息好,也许真的是把人认错了。”

    柳峥此刻心神不宁,倒是没有心思去辨别柳益说的话是真是假,反而全都听进了心里。

    他低下头来在心中嘲笑自己片刻,才苦笑道:“我也许真的是认错了,如果是她的话,她应该质问我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人才对,而不是就这么走了。”

    柳益拍拍他的肩膀,似是在安慰他,却没再出声。

    四季青里,白岫正指挥众人摆弄大堂中一个巨大的圆形台子,余光一瞥,便看到寄奴狼狈地走了回来。

    她连忙扔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搀扶着,可是在触碰到寄奴的那一刻她却感觉到了寄奴浑身都在发抖。

    这可把她吓坏了。

    原先她在四季青里张罗着,元青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说寄奴独自一人去见柳夫人了,她怕柳夫人会对寄奴做什么,便派人暗中盯着。

    可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这是怎么了?早上出门前还好好地怎么回来就成这样了?”

    寄奴在见到白岫的那一刻便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便哭了起来。

    白岫见她似乎不愿意说话,便轻轻地抚慰着她,任由她抱着哭。

    直到过了好一会,那哭声渐渐变成了抽泣声,白岫才拉着她坐在一旁问道:“你快告诉我,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寄奴知道元青把她去见柳夫人的事情告诉了白岫,也不打算瞒着她,喘喘气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待把如风楼里发生的事情交代完毕后,她又接着说道:“我方才在回来的路上,撞见了柳峥。”

    这下白岫算是彻底明白她为何如此难过了。

    “所托非人,何必苦苦纠缠。”

    寄奴知道白岫的意思,可是让她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一切,她却很难做到。

    白岫再一次把她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不怕,有我在。”

第二十二章 凛冬二十二 百花节

    寄奴在她怀中缓了许久,才渐渐把心情平复了些。许久后,她从白岫的怀抱中脱离开来,担忧地说道:“老板娘对不起,我没有答应柳夫人的条件,我怕她接下来还会做有动作。”

    她想要得到的实情已经得到了,可是因为这件事而带来的杂事可还没结束。

    按照柳夫人今日对她的态度和之前柳家人做的那些事情来看,她总觉得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

    白岫拍拍她,安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若是你答应了柳夫人的条件我反而看不起你了。你放心,他们做不出什么事的。”

    她一早便派了人去盯着,若是这一点小事都阻止不了岂不是太没用了?

    果然,没多久之后一只信鸽便飞到了她们的面前。

    白岫从信鸽的身上取下一张纸条看了看,随后便扔到了一旁冷笑道:“这柳夫人可真是按耐不住,你才刚离开没多久她就迫不及待要下狠手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寄奴有些不明所以,从桌上拿过那一张纸条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可是这一眼,她便觉得自己的后背在微微发凉。

    柳夫人......竟然想杀了自己。

    “这......”

    寄奴知道自己没有答应柳夫人的条件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动了杀心。

    她拿着那张纸条不由自主地发抖道:“老板娘,她......她真的......真的会杀了我吗?”

    她不能和那个自己喜欢了四年的人在一起她认了,柳峥从未为他们的事情争取一下她也认了,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就因为自己不肯离开凤城,柳夫人会想要了她的命。

    白岫见她害怕,连忙把她的手抓了过来紧紧地握住,沉着说道:“别怕,我既然能把这张纸条截下来,自然也能解决掉那个被她委托的杀手。而且我还会给她送去一张假的纸条,告诉她事情已经办妥了的。”

    然而寄奴还有些后怕:“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且等着吧,她们会自食其果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百花节这一天。

    白天的时候四季青大门紧闭着,大伙都纷纷围在门前,等着看四季青会不会因为最近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而使得晚上的宴席大不如前。

    然而到了傍晚,四季青大门开启,人们才发觉是自己想太多了。

    大门张开,露出里面的盛况。

    打眼一瞧,里面挂满了流光溢彩的飘带,点上了用金笔描绘过的花灯,而在大厅的正中央则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圆形台子,四周还围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

    夜幕降临,四季青里灯火通明,微风进门吹动着花灯,边上飘带随风而动,像是把那点点烛光化作星光,洒在四季青的每个角落里。

    大伙没想到四季青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比之前还要金碧辉煌许多。忍不住地便被吸引住了目光。而当他们沉醉在四季青的装扮里时,一位身着红裙的女子便信步来到了大门前。

    只见她秀眉微扬,双颊晕红,一双眼睛似有勾魂夺魄的力量,让人挪不开眼;一袭绛红色长裙衬得她极尽妩媚,美得不可方物。

    如水双眸扫视了在场的人一眼,才轻启朱唇道:“让诸位久等了,白岫在此先给大伙赔个不是。今年四季青和往年有些许不同所以开门的时间便稍微耽搁了些。如今贵客皆已入座,周围还剩下不少的位置在等着大家,就看诸位是否有那个运气可以抢到了。”

    白岫说完,交代了一下接待客人的丫头小子要好好盯着不许出岔子后,便回身走进了四季青里。

    百姓们听完她的话顿时热闹了起来,虽然最近有关她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但这缺丝毫不影响大伙在百花节这天凑热闹的心情。

    反正那些传言与他们无关,若是能在百花节这天结交上一些权贵,说不定自己之后还能有更好的发展呢,何乐不为呢?

    吵闹了许久,待所有的位置都坐满了之后,他们才窸窸窣窣地猜测今年四季青会有什么花样。

    正当他们在脑海里揣摩各式各样有意思的节目之时,白岫便领着一位身形轻盈的蒙面女子上了那圆形台子。

    那女子身形姣好,身上穿着一袭水蓝色纱衣,带着精致无比的首饰;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脚步轻轻地摆动着,脸上带着的纱巾让她增添了一丝神秘感,让大伙都纷纷停下了议论,不由自主地朝圆台上的女子张望而去。

    白岫见他们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便轻笑着开口道:“诸位客官,往年小女子皆是请南洲国四周那些有意思的戏台班子前来为大伙助助兴,这时间一长啊我倒是觉得有些腻了。正好,我有幸遇见了这一位可人的女子,不如今晚就让她来给各位舞一曲,大伙觉得如何?”

    “好!好!”

    那女子一上台便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此刻听白岫说她要给大家献上一支舞蹈,众人更是热血沸腾了起来。

    柳家四人被白岫安排在二楼对着舞台西南方向的地方,他们此番是许多年来第一次受邀来到四季青,面对这样的场面倒是有些许的不适应。

    柳老爷轻蔑道:“我当这老板娘有什么能耐呢,原来就是些商人的把戏。环境装饰得华丽些,再请些贵人前来,剩下不过还是那些粗俗的节目罢了。”

    柳夫人应和道:“是啊老爷,这样的节目咱们在哪见不着,这白岫还每年都那么大费周章闹得满城皆知,也不过如此嘛。”

    原本她在收到白岫的邀请时还是有些许兴奋的,她自认为柳家在凤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家,可是这四季青每年的请帖却都落不到他们家,今年终于收到请帖了,可此刻一瞧倒是有些失望。

    这一切原来只是些表面功夫,甚是没有内涵。

    柳益听二老所言却是在内心冷哼了一声。

    他们也不想想,四季青的百花节宴席如若真是那么粗俗为何还会有人挤破了头都要进来瞧上一眼?更重要的是,这历年来都不曾受邀的他们今年却突然受邀了,他们难道都不曾想过这其中的缘由究竟是为何?

    不过,他即便是心有所想,脸上倒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样子,“益儿觉得这茶倒是挺好的,爹,你们觉得如何?”

    柳老爷一落座,便一直在打量着其他来到四季青的客人以及周遭的事物,根本没有注意到桌上的茶水,听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后,才把目光落在了眼前的那杯茶上。

    “这......这可是上好的白玉杯啊。”

    他不敢相信地举起那杯茶又细细地端量了一会。

    这杯茶茶汤清亮,白玉杯在茶汤和烛光的陪衬下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宛若一颗闪亮的宝珠,一看便知道这不是寻常能见到的凡品。

    起初他还觉得是不是四季青的伙计弄错了,把招待贵客的杯子放在了他这里。然而,当他发现周遭的人不管是被邀请来的贵客,还是刚刚抢到位置的平头百姓都用着与他相同的杯子时,他才意识这并非是搞错了。

第二十三章 凛冬二十三 开场

    他不死心地又再次打量起身边所有的东西,这才发现,四季青里的东西都并非是寻常酒楼里常见的。

    柳夫人原本并没有在意周遭的事物,可是柳老爷那震惊的模样倒是让她也好奇了起来,只是很多东西她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反而觉得很普通。

    “老爷,您的茶都凉了,我给您换一杯吧。”

    柳夫人给柳老爷重新倒了一杯茶,他小心接过细细品了一口。

    这茶初入口时清爽怡人,不一会便感受到香气馥郁,滋味甘醇,让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待茶水下肚,他才不自主地感叹道:“想不到,这四季青还是有过人之处。”

    白岫向来注重四季青里用来招待客人的一丝一毫,无论大小事物都要求做到精致。

    对于她来说,不管是那些日常所需要长久使用的如桌椅板凳,茶壶杯碟等,还是四季青每个角落里那些不起眼的柱子,她都觉得若是与别人的一样,那四季青便沦为了众多寻常酒楼中的一份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人提起四季青便能想到它的特色。

    唐印曾因为她的这个偏执而调侃过,说她就像是有钱没地方花似得,可白岫却认为,既然要做那就要做最好的。

    更何况......她确实有钱没地方花。

    柳老爷尚在回味着那杯茶,楼下的丝竹乐声便骤然响起。

    白岫下了圆台,那女子便缓步来到圆台的中央,伴随着声乐响起,她也开始在圆台上舞动起来。

    娇俏的身影翩翩起舞,她步履轻盈,宛若踩在了云端,双臂柔若无骨,婀娜的身姿仿佛与那乐声融为了一体,水蓝色的纱衣随着她的舞步在轻轻地飘动,就像是水中的精灵一般,让人挪不开眼。

    柳峥从那女子登台开始,目光便不曾离开过,他总觉得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可是却想不起他和这女子曾经有过什么交集。

    柳益见他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后便再也没有离开,心生好奇,也开始打量起女子。

    女子舞姿曼妙,虽然蒙着面纱见不到真容,但她眉目流转间尽是从容自信,深深吸引他人的目光。

    不过看了许久他才发现,女子身上的头面他曾在臻萃阁里见过,只是后来听说这套头面被白岫买了下来而已。

    今日一见,那头面并未佩戴在白岫的身上,反而佩戴在了那跳舞的女子身上,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舞女,以白岫的性格来看,她绝不会借出这么贵重的物品,更别说赠送了。

    这么看来,女子的身份倒是有些特殊了。

    柳益在脑海里细细地琢磨着,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原来是她。

    柳峥没有注意到柳益的变化,只自顾自地望着圆台上的女子,不停地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此人的身影。

    她究竟是谁,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熟悉感。

    白岫下了圆台便站在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认真观察着柳家人的一举一动,除了柳益,其余三人都微微皱着眉望向圆台上的女子,像是在努力辨认她的身份。

    少真出现在白岫的身边,负手而立,一袭暗纹白袍与她那绛红色长裙形成鲜明的对比,只是他们所在的位置较为隐蔽,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二人,否则在他人眼中,他们俨然是一副才子佳人的绝美画面。

    少真平静道:“柳益倒是冷静。”

    他的突然出现在白岫的意料之中,她点点头,眼神始终在柳家人身上打转。

    白岫道:“他估计已经猜到了,不过无妨,他是自己人。”

    早几日便从唐印那了解到柳益的心思,从他告诉少真流言的源头是柳家的那一天开始,她便意识到柳益心中也许有什么计划。“今日的局对他来说也许是个好机会。”

    少真听说了不少柳益与柳家的事情,也知道柳益这些年在背地里搜罗柳家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只不过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他离开柳家,又不会让柳家倒打一耙的机会。

    今日的事情如果进行的顺利,他保不准会趁此机会和柳家决裂。

    白岫道:“我倒是觉得,他今日一定会做什么的,不过也许只是在暗中配合咱们罢了,剩下的事还得靠咱们。”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不急,今日夜还长着呢,你不妨静静地陪我看完这出戏。”

    白岫轻笑着,伸出细嫩的双手给少真理了理衣襟,抬头注视着他,眉眼中似有一丝玩味:“今夜可是会十分地有趣。”

    这张娇艳的脸近在咫尺,那清澈的双眼里却像是在看好戏一般,少真的心里是又好笑又无奈。

    他的岫儿玩心可真重。

    不过,她既然想玩,他便奉陪到底:“我等着。只是我觉得咱们不要太过火,免得落下什么不好的话头。”

    他倒是无所谓别人怎么说他,但他不希望别人因为此事而对白岫产生不好的印象。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白岫原本没想对他们做什么,可是她才和寄奴见过柳夫人一次便被他们传出那般莫无需有的流言来,这让她十分不喜。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柳夫人竟然会想对寄奴下死手。照这么看来,原本只是一时生气的她现在也变成了不得不管。

    毕竟,狗急了还跳墙呢,她们若是不动手,岂不是还得让柳家人欺负到自己头上?

    她不计较,可不代表别人就可以随意欺负她。

    盯了柳家人片刻,她才朝不远处的元青招了招手:“元青,快过来一下,我跟你交代一件事。”

    元青正忙着招呼客人,听见白岫在不远处呼唤着他,麻利地招待好眼前的客人,放下手中的活计便小跑着来到白岫的跟前。

    “来了来了来了,老板娘有什么需要吩咐元青的吗?”

    白岫凑到他耳朵边,对他悄声嘱咐了起来:“一会你去......”

    元青仔细听着她说的话,听明白后朝她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圆台前的某一桌走去。

    “岫儿今年安排的节目倒是有点无聊了啊。”

    唐印坐在圆台的正前方,圆台上舞动着的女子却让他觉得百无聊赖。

    他王府里的舞姬都是个顶个的好,这个女子虽然是由白岫亲自教导,在别人眼里已经算得上极其曼妙,可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

    要不是因为今日白岫有所安排,他倒是想把自己府里的舞姬叫过来为各位献上一支舞蹈。

    他正悠哉悠哉地喝着白岫特别给他准备的桐叶茶,品尝着四季青新推出的蜜香水晶糕,便见元青小跑着来到他的跟前。

    见他脸上笑嘻嘻的,唐印忍不住打趣道:“小元青啊,是不是你们家老板娘让你前来告诉我,午夜时分她会在后花园里等着本王爷?”

    元青刚站定在唐印身旁,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莫名其妙地说了那么一句,先是一愣,随后表面上虽然面色如常,但内心早已对他无语。

    这位爷什么时候才能正经些,且不说老板娘会不会真的在后花园等他,就单从他们家少爷来讲,他才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好吧!

第二十四章 凛冬二十四 星光

    “爷,老板娘确实是有话让元青转达给您,只不过跟您想的不是一回事。”

    “哦?那我倒是很好奇岫儿会让你给我带什么话来。”

    唐印内心并不是真的觉着白岫会单独约见他,只是此刻有些无聊便想找些乐子罢了,毕竟以他对白岫和少真的了解,要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反而会觉得其中有诈,或者他们两个被人掉包了。

    元青见他满心期待的样子,以为他又在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心想,要是不赶紧跟他说明白怕是这误会会越来越深,便连忙凑到他的耳边说明了白岫需要转达的事情。

    要是这位爷真的误会了以至于跑到老板娘面前说些什么,那老板娘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唐印听了元青带来的话不禁挑眉,她倒是不在意他的身份,竟然指使起他来了。

    不过也罢,反正今日有些无聊,就让他陪他们好好玩玩。

    于是应承道:“去告诉岫儿,本王很乐意帮她这个忙。不过她若是能给点什么甜头,那就更好了。”

    话音落下,便听见圆台上响起一阵银铃声。

    不知何时,台上翩翩起舞的女子手中多了一条绸带,那绸带上系了好一些大大小小的银铃。而那女子拿着绸带舞动着,随着她的动作银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甚是悦耳。

    伴着这一阵又一阵的银铃声,四季青里渐渐飘落了许多花瓣。

    当大伙被那飘落的花瓣吸引目光之时,一条红绸从圆台正上方垂下,落在女子身旁。她抓起红绸跃到半空中飞旋了起来,与花瓣在空中共舞,看上去宛若天女散花,直教人看呆了。

    而后,她把红绸缠绕在身上,在半空中自由飞舞。花瓣渐渐落地,而她的身边却慢慢泛起了点点星光,随着她的动作逐渐飘散到各个角落,不到片刻便布满了整个四季青。

    这样的一幕使得众人就像置身于星光璀璨的星河之中,让人沉迷其中,流连忘返。

    有人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妙,真是妙啊。”

    “是啊是啊,我想也只有在四季青才能有这样的体验吧!”

    “老板娘可真有本事,能安排出这么精彩的场面,实在是让在下佩服啊。”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满口皆是在四季青里长了见识,原本那些还认为区区一个舞蹈对于每年都大放异彩的四季青来说实在是拿不出手的人,看见此番场景倒是心服口服了起来。

    柳夫人和柳老爷原本觉得这四季青也不过如此,却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实在有些大开眼界,然而心里也不免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柳夫人低声道:“老爷,这白岫好像真的有些本事。”

    柳老爷微微皱眉:“嗯,看来我们低估了她。”

    他一直以来都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如白岫这样的商人,认为她们不过是喜欢用些手段来谋取钱财的匹夫,今日一见却让他心里的想法产生了些许动摇,或许白岫还是有些能耐的。

    柳夫人担心道:“我瞧着这白岫不像是个省油的灯,你说要是被她知道了咱们......”

    话还未完全说出口,她便反应过来收住了嘴。

    如今她正处于大庭广众之下,如果那些话被别人听了去,那可就麻烦了。

    她原本认为白岫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认为坊间对她的传闻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一个非人的女人而已,能有什么本事;况且这段时间来外头的流言满天飞,加上寄奴出了这样的事情,白岫似乎都没有任何动作,这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念头,认为她其实就是个绣花枕头。

    今日刚来到四季青,还未见到那漫天星光的场景时,她依然还是坚定着自己的想法,可是这场景一出现却让她有些吃惊,白岫竟然能安排出这么精彩的一幕,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她想破头也想不出其中的所以然来,才从心里重新审视了白岫一回——这女人不简,如果被她知道了那些流言蜚语是从柳家传出来的,还有自己对寄奴做的那件事,她会不会趁此机会对付她们?

    柳老爷呵斥道:“慌什么,一个女子罢了,哪有这么大的本事知道那些!”

    他心里是不相信白岫有那个本事的,瞪了柳夫人一眼,又示意她不要乱说话才收了声。

    柳老爷的样子让柳夫人意识到自己想的有点多了,毕竟只要柳家的人不泄露出去,白岫又能从哪里得知那些事情呢?

    只是她还有些担心,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找出那个帮流言添一把火的人,也不知那个人究竟是想帮他们,还是另有所图。

    柳老爷看了一眼柳峥,又看了一眼柳益,想知道他们是否听了他们二人的对话。

    只是柳峥此刻正眉头紧锁盯着楼下的场景,似是在思考着些什么;而柳益则是悠然地品着茶吃着糕点,时不时地往圆台方向瞥一眼,仿佛周遭一切对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

    见他们似乎无意于自己,又环顾四周的人来,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圆台之上,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和柳夫人接下来要小心谨慎一些为好,免得祸从口出。

    柳益表面上云淡风轻,但他其实一直在注意着眼前这两位的一举一动,他们的对话更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心想,他们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的龌龊。

    “大哥?你们今日也在这啊?”

    柳益闻声抬头,原来是柳老爷的妹妹,孙静的母亲,孙夫人。

    柳老爷诧异道:“淑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孙夫人道:“孙家受邀前来赴宴,我也就跟着来了,要不是我晚来了路过这里,我还不知道哥哥你们也来了呢。”

    柳夫人狐疑道:“怎么今年孙柳两家都被邀请了?”

    四季青往年从来没邀请过两家的人,今年却都邀请上了,这可真是新鲜事。

    白岫向来不爱与读书人打交道,更别说会跟他们有任何交集了,顶天了也只是见面打招呼罢了,怎么会突然把他们都邀请了呢?

    孙夫人也是不解:“其实我也觉得奇怪,孙家不是大富大贵有权有势的人家,与老板娘又没有什么交集,顶多是那位少真少爷跟老爷求过一样东西罢了。”

    白岫往年所邀请之人都是与她有些情谊的,可是孙家与她并无多少来往,孙夫人难免有些疑惑。

    “对了,你们是为何被邀请的?”

    柳夫人道:“那日我在街上遇见老板娘和寄奴并聊了几句,她便说要邀请我来。我本以为只是客套话,没想到她还真的送来了请帖。”

    柳老爷道:“我想这应该是益儿的功劳,若不是他在王爷面前说了好话,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轮得到咱们。”

    其实在收到请帖的时候他们二人不是没有怀疑过,并认为白岫其实另有目的,只是后来柳益和他们说起他曾求过唐印,让他请求白岫把他们也邀请来四季青见识一番,这才让二人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第二十五章 凛冬二十五 美人泪

    孙夫人了然道:“原来是这样呀,那孙家也许是沾了咱们柳家的福气了。益儿,这事你做得不错。”

    柳益谦虚道:“姑姑谬赞。”

    那些话不过是用来打消柳老爷和柳夫人心中疑虑的一个借口,他们会受邀前来无非是白岫的意思,与他还有唐印并没有任何关系。

    “娘,你怎么走这来了呀。咦?原来舅舅舅母还有二位表哥也在这啊。”

    孙静蹦蹦跳跳地来到孙夫人身旁,这才发现原来柳家人也在此,只是见他们只有四个人,不免有些疑惑:“二舅舅三舅舅他们呢?怎么今日只有你们来了?”

    柳夫人一脸慈爱地拉过孙静的手,柔声道:“静儿来舅妈这。你二舅舅三舅舅说不喜欢此等闹哄哄的地方,也不想你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过来,所以大伙干脆就不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四季青的点心还挺好吃的呢。”

    孙静任凭柳夫人拉着自己的手,注意力却落在柳峥的身上,只是柳峥满门心思都在那舞动着的人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

    她心中愤愤不平,轻轻抽出被柳夫人抓着的手,凑到柳峥的身边不满地问道:“表哥,那女子当真这么好看吗?”

    女子给柳峥带来的强烈的熟悉感让他挪不开眼,满脑子都在回想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她,倒是没听见孙静对他的问话。

    孙静见他无动于衷,心里更是觉得不舒服。

    原以为走了一个寄奴,她的表哥便会把心放到她的身上,说不定哪天她就可以名正言顺住进他的心里了,可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被一个毫不相干的舞女吸引了目光。

    真是扫兴!

    孙夫人见这般场景,也觉得柳峥今日怪怪的,凑到柳夫人耳边轻声问道:“峥儿这是怎么了?”

    柳夫人也觉得疑惑不已,他怎么会对那舞女这么感兴趣?他不是向来都不爱这类粗俗的人吗?

    恰逢那女子一曲舞毕,落到圆台上向大家屈膝致谢,引来阵阵叫好,才把他们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女子退下,白岫便从一边缓步上了台子。

    她来到圆台的中间,展开一个愉悦的笑容,对着台下众人问道:“诸位贵客,你们觉得小女子今日准备的节目可还行?”

    “妙极了!”

    “太美了!”

    见大伙兴致高涨,她又接着说道:“这支舞呀只是一个小小的暖场。众所周知,每年四季青的重头戏是拿出一款珍品酒酿来供大伙竞价,让百花节这天更加热闹一些,今年也是不例外的。”

    拍拍手,圆台上方又再次垂下一条红绸。

    她伸手接过红绸潇洒一掀,一坛美酒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就是今年的重头戏,美人泪。”

    当美酒揭晓之后,台下顿时叽叽喳喳闹了起来。

    “哎呀我猜错了。”

    “居然不是春夜宴,盼了这么些年都没盼来啊!”

    “这美人泪可是第一次听说唉。”

    “是啊是啊,也不知这酒如何?”

    白岫见大伙似乎有些疑惑,便朗声解释道:“不瞒大家说,原本我并没有打算把美人泪拿出来,只是最近听到了一个故事,让我心生触动。”

    她虽然说的云淡风轻,可脸上却慢慢爬上些许感慨之色,顿时让大伙心生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四季青的老板娘产生如此之深的感触?

    “老板娘您听闻了什么故事,不妨和我们说说吧。”

    “是啊是啊,说说吧。”

    “快说吧快说吧!”

    白岫要的就是他们的好奇心,只是她并不能表现地太理所当然,于是扭扭捏捏了起来:“你们真的想听吗?”

    “想呀!”

    “哎呀,老板娘您就快说吧,大伙都快等不急了。”

    得到了回应,白岫才装模作样地说道:“那好吧,既然大伙都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们便是。”

    清了清嗓子,才开始讲起那让她“心生触动”的故事来。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位姑娘,她和一个男人相爱了,与那男人共度了一段美好的生活,后来那男人还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乡。这原本是件好事,姑娘也想着这次或许能够和男人喜结良缘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公子在不久之后便把她抛弃了,而且啊,连个理由都没有。”

    听到此处,台下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白岫叹气一声,又接着说道:“你们说,一个姑娘家遇见这样的事情总会想讨个说法吧?可是谁能想到,她不但没讨来说法,还被人赶了出来,甚至在这之后被人用流言毁了名声。”

    大伙隐隐觉得她似乎在说着最近坊间流传出来的那些事情,注意力更是集中了些。

    毕竟那满天飞的流言也有她的一份,他们倒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借机为自己辩解?

    “可怜姑娘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敢发声,生怕被人说是狡辩,就只能忍气吞声,默默承受心里的苦。”

    有人忍不住问道:“她不出声会不会只是在装清白,想让大伙同情她,好让她有朝一日能倒打一耙?”

    白岫道:“这位兄台问得好,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后来想想,那流言传到现在可是一个人都没站出来为她说话过,甚至连质疑的声音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

    台下的人听到她如此说,心里也是产生了疑惑。

    对啊,事到如今外头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维护那个姑娘,甚至一句半句为她辩解的话语都没传出来过,她如果想做些什么,照现在来看似乎并没有人会去帮她?

    而且这流言越演越烈,风头完全倒向了一边,她如果真的会在某一天倒打一耙,想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她所说的话吧?

    台下吵吵闹闹地议论白岫所说的“故事”,可是她却在此时平静下来,话锋一转,落回美酒的身上:“哎,我听了这个故事之后啊心里是百感交集,原本定好要拿出来的美酒我也看不上眼了,挑了挑起都不尽人意。直到后来注意到美人泪,我才像找到心之所属一般,所以我才会在最后选择了她,今年的重头戏。”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她刚才真的只是在阐述一个“故事”,并非是想让大家对那深信不疑的事情产生疑惑。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个“故事”还是让不远处的几个人听进了心里。

    柳峥微微皱着眉头,而柳老爷和柳夫人则纷纷变了脸色。

    她是没说那个姑娘是谁,可是他们却一致认为她所说的人就是寄奴,否则这样的事情也太巧了吧。

    归家,抛弃,还有那破坏名声的流言,不都是寄奴这段日子经历过的吗!

    要说这“故事”的主人并非是她,他们可不信。

    倒是柳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他早已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柳老爷和柳夫人对视一眼,心里升起不安的情绪来。

    白岫究竟想做什么?今晚邀请他们来真的没有别的目吗?

第二十六章 凛冬二十六 迷题

    正当他们思绪混乱之时,白岫又接着说道:“这美人泪啊不仅仅只是名字好听,口感也是深得我心的,所以今年除了这一坛,我还给自己留了一些。今日高兴,我便再分享一壶给诸位客官品尝一下,大家说可好?”

    “好好好!”

    听她说要把美酒给大伙分享,众人便又再次沸腾了起来。

    “不过我可说好,物以稀为贵,这一壶仅能分出来几杯,这几杯酒虽然是我给大家的馈赠,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尝上一口的,所以今日就看谁有这个运气能得上一杯了。”

    话音落下,便见元青捧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酒壶和六个琉璃酒杯上了圆台。

    白岫走到元青的面前,拿起那壶酒,依次把酒杯斟满。

    美人泪落入酒杯之中,顿时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甜酒气;不到片刻,那股香甜中又透露出一丝丝苦涩的味道,甜与苦交融,仿佛真像一位美人在暗自伤神;到了最后,这股交融在一起的味道就变成了浓醇的酒香,让在场的人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啪,啪,啪。

    众人正沉迷于酒香之中,唐印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圆台的前面。

    他道:“这酒香甜中带涩,恰似一位美人诉说着心中的苦闷。美人泪,真是酒如其名。”

    白岫客气道:“王爷如此夸奖,可是对这酒有兴趣?”

    唐印饶有兴致道:“不论是美酒还是佳人,本王都有兴趣。”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白岫,别人可能听不出来,可白岫却知道他这是在拿自己说事呢!

    然而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好发作,只能强行笑道:“看来唐王爷是个识货的。”

    虽然明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但她此刻早已在心中翻了无数的白眼。

    她不着痕迹地示意他往角落转过头去。起初唐印还未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直到顺着她的眼光望过去才发现,角落里正有人死死地盯着他。

    咳咳,少真你这眼神有点吓人啊。

    “那个......岫儿,啊不对,老板娘,你且跟大伙说说如何才能得到这一坛酒,本王可是垂涎得很。”

    玩笑的话还是点到即止吧,今日这大好时光里,他可不想招惹到那个男人。

    白岫见他吃瘪的模样换做是平时早就笑出了声,可是今日情况特殊,她只好把那笑意放进肚子里。

    “既然王爷问到了,那小女子就在此和大家说道说道。”

    顿了顿,见大伙兴致盎然,才继续说道:“我呢觉得往年那般竞价有些单调了,所以今年我准备换一种方式。这里有一个箱子,各位把自个的出价写在一张纸条上投进去,我会从中抽出十张纸条来一一对比,从中挑出那出价最高的,他便是这美人泪的获得者。起始价是五十两,各位可不要手软哦~”

    五十两银子对于台下的许多人来说不过是小意思,于是大家纷纷要来纸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价格和自己的姓名,再让自己身边的丫头小子投进箱子里。

    一番投递接着一番挑选后,白岫从一堆纸条中挑出了最终的获胜者,拿起那张纸条便给大家展示起来。

    “看来这缘分的事情真不是轻易说说的。恭喜唐王爷。”

    为了显示公正,白岫又把剩下的九张纸条一一展示给众人看,让大家心服口服。

    那九张纸条上所写的最多不过一二百两,可是唐印那张却赫然写着五百两,让众人顿时感慨起这位爷的财大气粗起来。

    “王爷出手也太阔绰了。”

    “唉,即便今晚不以这样的方式去竞价,我猜这酒到最后也肯定是落到唐王爷的手里的。”

    唐印听着众人议论纷纷,旋即挺胸抬头,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悠哉悠哉地走上了圆台站到白岫身边。

    他面上挂着愉悦的笑容,却在暗中掐了她一把,咬牙低声道:“晚点我再跟你算账。”

    让他没想到的是,白岫居然笑得更灿烂了一些:“别急,我也有帐要跟你算呢。”

    唐印有些心慌:“额......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

    白岫淡然:“放心,这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台下的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唐印的阔气,倒是没有留意到台上两人的窃窃私语。

    两人暗中较劲了半天,白岫才清了清嗓子对大伙说道:“今日这坛美人泪的归属已定,恭喜唐王爷。至于剩下的几杯酒,不如就由王爷来决定它们的归属吧,您觉得如何?”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唐印让人把那一坛子带下去,自己走到元青的身旁,拿起其中一杯酒对众人说道:“今日难得如此高兴,不如我出个迷题来考考你们,谁要是答对了,这杯就归谁。”

    “好!好!好!”

    唐印对台下人的回应甚是满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本王最近听闻了一首诗,诗中包含了五味药材,如若有人能把这五味药材都答对,那么这杯酒便是他的了。”

    众人心想,不就是一首诗吗?难不倒他们的,于是纷纷蠢蠢欲动起来。

    “诸位可听好了:才相聚,又作玉关游。纵使绿杨千万缕,也难系住君归舟,转眼雪满头。”

    语毕,唐印好整以暇地在台上等着他人的回答,然而大伙都露一脸为难之色,似乎一点头绪都没有。

    见场面冷了下来,他又好意提醒道:“给大家一个提示,这首诗共有五句,每一句对应一味药材,诸位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啊。”

    白岫见众人为难,也不由得皱起眉头,趁着大伙埋头苦思之际凑到唐印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愤愤道:“你别是来砸场子的,在座的人都是些达官贵人和一些平头百姓,有几个是识药懂药的?要是一会没有一个人能答得上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唐印倒是无所畏惧:“你放心吧,这题别人答不上来,那个人也绝对能回答得上。”

    白岫不解:“谁?你该不会说你自己吧。”

    “你就等着吧。”

    今日来到四季青的客人大部分都是些达官贵人,即便是饱读诗书却也不识药;剩下那些平头老百姓,有的人甚至连书都没读过,更别说是猜谜了,又有谁会猜中这道题呢?

    唐印站在台上张望着,双手背在身后,倒是不担心没人答题。

    只是时间慢慢过去地过去了,台下讨论之声不绝于耳,可偏偏没有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他微微叹息道:“看来本王这题确实难为大家了,要不然我直接告诉大家答案如何?”

    “且慢。”

    他话音刚刚落下,便听见二楼西南方向传来一个干脆的声音。

    众人闻声而动,纷纷向那声音的源头转过头去,想知道究竟是哪位才人想到了这道题的答案。

    柳峥站在二楼围栏后,朝唐印深深地行了个礼后说道:“王爷,在下知晓这道题的答案,可否容我一说?”

    唐印见到是柳峥倒也不诧异,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第二十七章 凛冬二十七 知灵鸟

    “柳大公子见外了,本王出题便是让人回答的,公子若是知道答案,不妨和大家说一说。”

    柳峥道:“那在下便厚颜回答了。诗有五句,每一句都对应着一味药材,一一分解那便是:才相聚,又做玉关游,指的是合欢和远志;纵使绿柳千万缕,也难系住君归舟,指的是垂丝柳和王不留行;至于最后一句转眼雪满头,指的便是何首乌了。不知王爷认为在下的回答是否正确?”

    唐印听完他的回答后不由得鼓起掌,露出灿烂的笑容:“很好,不愧是柳大公子。大伙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来的答案,公子竟然能丝毫不差地回答上来,本王可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呐。没想到柳家的两位公子都是如此优秀,看来你们柳家的福气不浅啊。”

    “唐王爷谬赞。”

    柳老爷和柳夫人见他把难倒众人的题目回答出来,赢得那第一杯美人泪,心中也甚是感到骄傲;随后又听见唐印当着大家的面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夸奖了一番,脸上的喜悦之色更是洋溢了出来,心头那股不安也仿佛消散了不少。

    柳老爷高兴道:“峥儿,你可真是给我们柳家长脸,爹甚是欣慰啊。”

    柳峥听见夸奖,也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浅笑起来,并未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其实说起来倒不是他有多聪明,这不过是他曾在寄奴那听过的一首诗。当时他对这诗中所说之物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寄奴笑着和他解释了之后他才彻底明白过来。

    不过,大伙却认为这是他思索良久之后才想出来的答案,于是纷纷地对他称赞起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赞,他倒是觉得有些心虚,傻愣愣地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大公子,这是我们四季青和王爷为您送上的第一杯美人泪,还请您品尝品尝。”他正站着出神,少真便端了那琉璃酒杯来到了他的身旁。

    他手足无措地接过那杯酒,对少真感谢道:“劳烦公子,还请公子一会替我感谢王爷和老板娘的馈赠。”

    柳峥从未见过少真,并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只是见他身着一席白袍傲然而立垂气质不凡,心里隐隐觉得他应该不是一般人。

    少真朝着他微微颔首回礼,倒是没跟他多说什么。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便转身离去。

    柳老爷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小声对柳益问道:“益儿,你可曾见过这位公子?可知他究竟是何许人?”

    柳老爷和柳峥一样,平日里对那些不熟的人并不会有过多的关注,而他们本就与白岫并无什么来往,自然也就不认识少真了。

    柳益云淡风清地答道:“他就是少真少爷。”

    柳老爷虽说不认识他,但他的名号倒是没少听说。如今听柳益说他便是那位唐王爷的好朋友,四季青老板娘白岫的男人,那位不喜形于色的少真少爷,便不由得朝他离去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柳峥见自己的父亲对少真很是上心的样子,不禁问道:“爹,你怎么突然问起他的身份来了?”

    在他的印象中,柳老爷可不会随随便便地对一个人感兴趣。

    柳老爷答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此人说话似乎一点情绪也没有,便好奇他究竟是何人。”

    而圆台上,唐印见少真从柳峥身边回来后在圆台下站定,便转身拿起第二杯酒,对着台下的大伙说道:“这头一杯美酒已然有了归属,那么接下来也该是这第二杯了。”

    他拿着那杯酒在圆台边站立了许久,似乎在琢磨要如何安排这杯酒的归属。

    然而当大家揣摩起他又会出什么难题来考考大家之时,他竟然转过身去走到了白岫的身边,淡笑说道:“这第二杯酒不如就让岫儿你来决定它的命运吧,我想你应该会有很好的主意。”

    白岫接过那琉璃酒杯,倒也不客气:“既然王爷开了金口,那小女子也不好拒绝了。”思索了片刻,转身朝台下的少真叮嘱了几句。

    待少真去取东西之时,她才对大伙说道:“我呢,有一只稀罕的知灵鸟,它呀是个通人性的小家伙,能感知一个人的运数。如果它经过一个人的身边时感受到这个人正处于霉运之中,它便会立刻远离此人;反之,如果这个人正处于鸿运当头之际,它便会觉得欢喜,从而在此人身边盘旋起来,甚至会落在此人身上。所以这个任务不妨交由它来完成,让它在各位中挑出那位鸿运之人。倘若谁有幸被它选中了,我必定会为他亲手奉上这杯美人泪。”

    台下立即有人质疑道:“若是在场的人中并没有那所谓的鸿运之人呢?”

    白岫答道:“那便退而求其次,我想这么多人中总会有一个人比所有人的运数都好上许多的。”

    话音刚刚落下,少真便提了个金丝雀笼上到圆台,缓步来到白岫的身边,“它似乎刚睡醒。”

    白岫冲他甜甜一笑,无所谓道:“这样正好。”

    她接过金丝雀笼举在面前。只见那雀笼中的鸟儿圆滚滚的,通体的羽毛煞是雪白,唯有头上鼓着的一个小包是鲜红色的,宛若在一个刚出锅的小包子上点了一个红点,甚是可爱;那睡眼惺忪的双眼此刻茫然地朝四周张望起来,仿佛对周遭的热闹感到好奇。

    白岫温柔地叫了一声:“肉包啊~”

    鸟儿听见她似乎在叫它,顿时清醒了过来,回过头来睁大双眼看着她,时不时地歪一下头,似乎在询问着她是否在叫它,那模样看上去实在是讨喜得很。

    它刚出现时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如今还做出这般可爱的动作,一下子便让大家的兴趣更加浓厚起来。

    “这鸟儿真是可爱啊。”

    “可是就这么一只小鸟,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你可别不信,我曾在书中看过对知灵鸟的描述,今日一见可真如书中所描述的那般。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一只似乎比书里描述的还要胖一些?”

    “没想到今日我不仅能抢到四季青的一席之位,还能见到如此灵物。要我说啊,我就是那鸿运之人了哈哈哈。”

    众人议论纷纷,可肉包在听见白岫呼唤之后便一直等着她对自己发出指示,丝毫没有被外人分散注意力。

    白岫道:“肉包啊,今日任务重大,你要在这些人中间挑出那鸿运之人知道吗?如果你能出色地完成任务,等他们都走了,我就奖励你果子吃,可好?”

    肉包刚开始听她说要在这么多人中挑出一个人来,心里还是有一丝慌乱的;可当它听见她说做得好会有奖励时,心中的郁闷便顿时消散而去,在金丝雀笼里欢快地扑腾着,发出了清脆的叫声,似乎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笼子去寻找那一个人。

    白岫见它着急的模样只觉得这小包子没白养。她打开雀笼的小门,伸手让它走出来站到自己的手上。

第二十八章 凛冬二十八 运数不好吗

    肉包站定在她手上后抖擞了翅膀,正等着白岫一声令下,便听见唐印在一旁阴阳怪气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一些果子就能把你给搞定了,真是丢了你爹的鸟脸。”

    肉包听他这么一说,扭头便朝他白了一眼。

    “嘿,你个没大没小的!”

    唐印纳闷,这孩子怎么跟了白岫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以前它可是乖巧可人的呀!

    白岫调侃道:“你个大老爷们跟只鸟较什么劲。”

    唐印:“......”

    肉包:“......”

    见他们都满脸惊愕地看着自己,她才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肉包是鸟没错,可唐印也是啊!

    不过话已经说了出口又不能收回来,要不然就干脆装作不知情吧。“咳咳,那个......肉包啊,有没有果子吃就看你自己了,好好表现哦。”

    肉包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心觉无语,但看在果子的面子上它还是点了点头,随着她轻轻挥手的动作飞了出去。

    它先是在一楼环绕,打量大厅里的所有人。

    白色的羽毛在烛光的映衬下发出微微的彩光,让大伙不禁感慨起它的美来,同时他们也在期盼着这只可人的小鸟能落到自己的肩膀上。

    只是肉包绕了几圈,却仿佛一直都没有挑中它心中的人选,左右张望了一眼,又飘飘然地转身飞向二楼。

    只是在二楼打量了好一些人之后,它仍是一无所获,索然无味地来到了柳家人的附近,准备看看他们几个的运数是不是能好一些。

    它在柳益身旁停了一会,正准备飞向其余三人时,却突然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迅速扭头逃开。

    怎么会有人运数差成这样啊!

    柳夫人见它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都说这知灵鸟能感知所遇之人的运气,如果遇到了运数不好的人它便不会再继续靠近。而肉包在柳益身边盘旋片刻后没有继续靠近他们三个人,反而是慌忙离去,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三人即将迎来厄运?

    “老爷,你看这......”

    柳老爷虽然从未见亲眼见过知灵鸟,但对于它的本事还是有所耳闻的。任凭他再怎么处变不惊,此刻面对这样的事情时他也不能淡定从容起来。

    今日来到四季青之后他便一直心有不安,如今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忐忑。

    柳夫人见他眉头紧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便转头看向柳峥,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安慰自己。

    然而柳峥此刻的脸色也不大好,他明明才刚赢得第一杯美人泪,那知灵鸟见到自己和父母后却如此惊慌失措,仿佛在告诉他,他们的运数可谓差到极致,这究竟是为何?

    柳益见他们脸色都不太好,便轻声安慰道:“爹娘,大哥,你们先别慌,说不定今日这知灵鸟失了水准才会有如此表现。”

    他的脸上虽然也有一丝焦急,但他的心里却风平浪静得很。

    眼下这场宴席说白了也算是用来套他们的一个局,如果事情发展顺利的话,他们可不就是要倒霉了嘛。

    都说善恶到头皆有报,他心想,若是他们一早就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他们还会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你闭嘴!有你什么事。”

    柳益的话语让柳夫人仿佛重新找到了依靠,正想开口与他说些什么,就听见柳老爷厉声呵斥了他一句,使她把到嘴的话又活生生憋了回去。

    当下还是不要随意说话的好,免得招惹麻烦。

    肉包离开柳家后便飞到了孙夫子的身旁。

    它感受到孙夫子身上的福气浓郁得很,便离他又更近了一些。只是当它想要停留在他身上时,却又突然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福气里似乎交杂了些不好的东西。

    犹豫了一会,它还是决定放弃在他身上停留的想法,在他和孙夫人周边来回片刻便又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孙夫人见它似乎有意在孙夫子身上停留时心里充满了激动,可没多久又看见它离去,心中不免产生疑惑:“老爷,你看这知灵鸟是什么意思?”

    孙夫子也纳闷不已,眼看着它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了,怎么不一会又飞走了呢?

    他思索良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孙静不以为然地开口道:“我觉得这鸟啊根本就没大家说的那么神奇,我看它无非就是挑选一个它瞧着顺眼的人停留下来罢了。要不然它怎么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出那一个人来?”

    孙夫子轻斥道:“静儿不得胡说。知灵鸟的事迹在书上历来都有记载,我亲耳听见的也不少,这并非空穴来风的。”

    孙静不满道:“可是爹爹,您一生都在做好事,总该是鸿运当头,福气伴身的。可是这鸟儿为什么一开始想要落到爹爹身上,到了关键时刻又反悔离开呢?如果说是爹爹您运数还不够,那他何不一开始就走飞呢?静儿想不明白。”

    “这......”孙夫子和孙夫人相互对望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肉包在二楼逗留了许久始终没有找到比孙夫子更合适的人选,正准备回到他身边选择他时,便看见一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迎面走来。

    它上下打量了一会这个还未靠近的男子,发现他身上福泽萦绕,心头微微一动,扑闪着翅膀就飞到了男子跟前,在他四周飞绕起来。

    “额……”

    男子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它,只自顾自地往前走着。突然看见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朝着自己飞来,才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愣在原地。

    肉包在他的身边绕了好几圈,发现他就是自己想找的人,便心满意足地落到他的肩膀之上。

    它歪着头注视着男子的脸,见他一脸茫然,便轻轻叫唤了一声,似乎想让他扭过头来看看自己。

    男子循声转头,见自己肩膀上那浑圆的小肉球正用水灵灵的眼睛盯着自己,顿时觉得它可爱至极。

    小小的身躯似乎触碰到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地方,于是温柔笑道:“小鸟儿你这是喜欢我吗?”

    肉包听了他的话又再次叫唤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着他。

    男子见它可爱的模样实在是喜欢的不得了,伸出手让它站在自己的手背上,而另一只手则伸出手指轻轻抚摸起它的羽毛来。

    肉包微微仰头迎合着他的抚摸,那享受的小表情任谁瞧了都喜欢得很。

    “看来,今晚第二杯美人泪已经找到它的主人了。”

    男子闻声才从肉包的“美色”中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这才发现四季青里的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羡慕之色。

    白岫见他似乎还未反应过来,便捧着琉璃酒杯提着裙摆从圆台走下,不急不缓地上了二楼走到他的面前。

    她伸手接过肉包,才对男子问道:“瞧公子这般茫然的模样,莫非是因为公子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男子见她自然地接过肉包,便猜测她是这小鸟儿的主人。

第二十九章 凛冬二十九 左愠

    他在白岫身上打量片刻,见她虽然娇俏可人甚是妩媚,但她身上的气息却带着一丝强势,于是他猜测,她也许不是一般人。

    他双手抱拳朝白岫行了礼,才虚心问道:“在下愚钝,能否请姑娘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姑娘?”白岫顿感好奇,她已经好多年没听见别人这么称呼她了,“莫非公子不知道我是谁?”

    左愠抱歉道:“恕在下唐突,我确实不知姑娘是谁。”

    白岫心想,这个人出现在四季青里却不认识她,难道他不是来参加宴席的?

    只见这个男子身材高大英姿飒爽,衣着虽然简单,但衣服的料子却不像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他应该不是普通人才对。

    今晚在场的贵客她都认识,但一些贵客的家属却不一定熟识,莫非他就是其中一位?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又会是谁家的家人呢?

    琢磨了一会,白岫还是决定问道:“容小女子冒昧地问一句,公子是何人,可是哪位贵客的亲属?”

    男子再次有礼道:“在下左愠,是定远将军左文德第三子。今日本该是和父亲一同前来的,奈何有事耽搁了些时辰,这才匆匆前来赴宴。”

    听他介绍了自己,白岫顿时了然:“原来是左将军家的三公子。小女子白岫,是这四季青的老板娘,久仰小公子大名。”

    多年前左文德还只是军中一名普通的将士,虽说能力出众,但却一直被埋没着;直到某日少真在无意中帮了他一把,使他在战场上取得辉煌的战绩,这才让先帝对他刮目相看,一高兴便封他做了将军。

    少真原本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觉得只是顺道帮了一个忙罢了。可哪曾想这将军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非要报答少真对他的恩情,即便少真和白岫多次和他说不必如此,他还是坚持找上门来要与他们交好,这一来二去的,倒还真如了他的愿。

    不过他们虽然经常与左将军打交道,但这左愠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定远将军膝下有三个儿子,长子左商和次子左晖对于习武之事并不感兴趣,反而在商界有一番成就;而第三子左愠则袭承了他的个性,对于行军打仗之事甚是感兴趣,打小便随着父亲上了战场,年纪轻轻却立下不少的战功,颇有超越他父亲的势头。

    左愠从小就想着要像他的父亲一样立下赫赫战功,于是自打他懂事以来,他便整日泡在战场和左家演武场之上,鲜少有时间会待在家中。

    也正因如此,白岫和少真即便经常会去将军府拜访也从来没见过左愠,如今倒还真成了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不过今日一见,他倒是颇有其父当年的风范。

    左愠了然道:“原来是老板娘啊,我常常听父亲说你和少真少爷的事,只是平常无缘得见,今日倒是凑巧了。没想到老板娘竟是如此年轻漂亮。”

    白岫被他这么一夸,心里也开心得很:“小公子可真会说笑,但据我所知你可不是会说这般话的孩子,这些怕是你那两个哥哥教你的吧?”

    “是......”

    左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从小便在男人堆里长大,除了自己的娘亲和家中的丫头,极少有机会接触到别的女人。

    今日随着父亲出来赴宴,两位兄长觉得以他的性格要是遇到什么姑娘怕是容易让姑娘生气,于是百般教导他该如何在姑娘面前说话。

    只是奈何左愠的本事全都用在了习武之上,两位兄长的教导之言愣是没记在心里,思量半天也就会夸别人漂亮二字。

    白岫倒是无所谓:“三公子见外了,我们与你们左家也算是老朋友了,不必如此生分。”

    “老板娘说的是。”

    寒暄的话此刻已经足够了,白岫话锋一转,又回到之前的话题:“这话说回来,三公子刚刚才到四季青,应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我且和你说一说。”

    左愠感谢道:“有劳了。”

    “三公子应该听说过每年百花节这天四季青的传统吧?不过今年与往年不同,除了那一坛美酒以外我还多准备了几杯出来让大家分享。不过说起来,这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而如今第一杯已经花落柳家大公子,至于第二杯,肉包便选了你作为它的主人。”

    白岫的话让左愠感到意外,原以为这小鸟儿只是因为喜欢他才在他的身上停留,没想到它竟然是选中了自己,让自己有幸品尝一下那美人泪。

    想到这一点,他高兴道:“原来是这样,那在下可当真要谢谢这只可爱的小鸟儿,能在这么多人之中选择了我。”

    左愠冲着肉包笑了一下,又伸手在它头上轻抚片刻,而肉包也再次享受地眯上了双眼。

    “其实肉包会选择三公子也是因为你是那鸿运之人。”

    “我是鸿运之人?”

    白岫点了点头。

    左愠看着肉包疑惑了片刻,才发现它原来就是那稀有的知灵鸟。

    他想起书中所说,知灵鸟喜爱运势上升之人,遇到鸿运者更是会在那人身上停留。如今肉包在众多人之中选中了他,并在他身上停留了下来,不正是说明了他便是那鸿运者吗?

    “真让人感到意外啊,要是父亲知道了想必也会很高兴。”

    白岫把那琉璃酒杯交给了左愠:“这杯酒,就请三公子好好品尝一番。”

    左愠接过那杯酒后感谢道:“多谢老板娘,也多谢小鸟儿选择了我。”

    一番寒暄后白岫带着肉包离开那个地方,回到了圆台之上,让肉包回到了笼中。

    她表扬道:“肉包今日表现得不错,回头我一定给你一大盘果子。”

    肉包正沉浸在被果子包围的美好幻想之中,便听见一个声音不识趣地响了起来,惊扰了它的美梦。

    “你可别给它太多果子,要是被它爹知道你把它养得这么胖,指不定哪天就来把这小子接回去了,到时候你可就没有这小肉球可以玩了。”

    唐印的话让肉包心里咯噔了一下。

    它不想跟着它爹回去,虽然回家之后比如今这般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自由得多,但要是回去了就没有这么多鲜美的果子吃了,作为一个果子的终极爱好者,它还是宁愿留在白岫身边,即便被关一辈子它也乐意。

    肉包可怜巴巴地看着白岫,希望她能帮自己说两句好话。

    白岫知道肉包并不愿意离她而去,而她心里也是不想没了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于是道:“我可舍不得你走。要不这样,果子我分几回给你,你吃慢一点就不容易胖了,这样的话你爹也不会把你给接走了,你看行不?”

    肉包原本还想着终于可以在果子堆中畅快一番,可如今看来,如果他还想留在白岫身边,那它也只能听乖乖从她的安排,否则以后可能会连果子的面都见不着。

    它委屈的朝白岫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她的主意。

    也罢,只要有果子吃,早吃晚吃也无所谓了。

第三十章 凛冬三十 金莲灯

    见肉包和自己达成了共识,她才回过头来朝唐印说道:“好了好了,这件事就先这样吧。如今还有四杯酒,你打算怎么办?”

    美人泪已送出去了两杯,还有四杯尚未有着落,可是现在时候不早了,如果再这么拖延下去恐怕会耽误事,得想个办法尽快把酒安排下去才行。

    唐印站在圆台之上,扫视了一下在座的人。

    今年那一坛美人泪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不可能得到了,难得白岫大方分出几杯来让这些人有机会感受一番那酒的美好,大家心里头多多少少都有些想法。

    对于他们而言,要是能够尝一尝美酒,今年的百花节便是没有遗憾了。

    他见大家蠢蠢欲动的样子,低头沉思片刻,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法子。

    他微微扬起嘴角,对台下的人说道:“诸位,美人泪如今还余下四杯,可是这一杯一杯地送出去实在是不够尽兴。不如这样,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他大手一挥,便见圆台上空浮现出两个相连的金色花苞,只是不知为何,在这璀璨的灯火照耀下,它们却显得暗淡无比。

    大伙被这金色花苞吸引去了注意力,不一会才听台上的唐印道:“这金莲灯是我从南域带回来的一个宝贝,别看它现在了无光彩,可是只要把它点亮,那花苞便会缓缓绽放,显露出耀眼的光芒。”

    台下有人问道:“莫非王爷是想让我们把它点亮?”

    唐印道:“你倒是个聪明人。我原本是想将这宝贝悬挂在藏宝阁之中的,只是没想到这灯是个挑剔的主。寻常灯具只要有人拿蜡烛点上便会亮起来,可是这金莲灯却需要两个人同时点燃花苞上的灯芯才能把它点亮。所以我想,如果有人能把它给点着,那我就把这美人泪送给他们,大家觉得怎么样?”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兴奋不已,不少人还未曾了解游戏规则便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跃跃欲试起来。

    “恳请王爷告诉各位,我们该如何才能赢得这两杯美酒。”

    唐印解说道:“其实也不难,我说了这金莲灯需要两个人同时点燃灯芯才能点亮,所以,诸位只要和自己的伙伴在第一时间点亮这金莲灯,那么你们便会是这美人泪的得主。”

    话音刚刚落下,大家便立即动身或是派自己的手下相互组好队伍,争先恐后的抢着要当上最先点亮那金莲灯的人。

    大伙纷纷往圆台上涌去,白岫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式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少真一把搂了过去跃下圆台。

    等她在台下站定,回头看向圆台时却发现上面挤满了人,而那些人此刻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挤破了头想要点燃悬在半空中的金莲灯。

    这些人都疯了吧!

    这圆台虽大,可毕竟也只是个用木板临时搭建的台子。当上面的人越来越多时,圆台隐隐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响,仿佛随时会坍塌一般。

    白岫气不打一出来:“我说你这臭鸟今日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这台子都快被踩塌了!”

    唐印不知何时也被台上的人挤了下来,看着台上那些疯狂的人,心里也是无语。

    “我也没想到大家会这么热情啊。”

    “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成心的!”

    “姑奶奶,我真没想到大家会这样不管不顾的。这酒的魅力就这么大吗?。”

    “怎么着?你还瞧不起我们的酒了?”

    “不是不是,我真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行不行啊!”

    “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

    他们两个争得不可开交,让少真很是头疼。

    事到如今吵架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得尽快解决了这些人才是。

    “好了别吵了。”

    他上前把白岫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护着,又转头对唐印皱眉说道:“你捅的篓子,你想办法解决掉。”

    唐印正和白岫争得激烈,被他突然一下子给打断了,这气是上不来也下不去,唯有对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哼”了一声。

    只是,他心里不服归不服,却还是要让台上这些人分开才行。

    这一来拥挤的人群让大家伙谁都动弹不了,一个牵制着一个,这么下去会把时间拖得更久;二来嘛,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一在这台上打了起来,或是直接把这台子压塌了,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的传出去也是要闹笑话的。

    他跃上圆台,站在圆台边对着闹哄哄的人群喊道:“诸位先停一停。”

    正处于混乱中的人听他突然喊了一声,纷纷停下手头上的功夫回头看向他。

    “大家先听我说,你们怎么着都是有身份的人,就这么挤来挤去地实在不好看。不如这样,我们分两轮来竞争。第一轮,我在这金莲灯下悬八根羽毛,你们在自己和伙伴之间选择一人来争夺这些羽毛,先抢到羽毛的那一对便可进入下一轮。至于第二轮嘛,就要由刚刚未参与抢夺羽毛的那个人来抢夺金莲灯,率先把这金莲灯拿下来并和自己的伙伴成功点亮的即为获胜。”

    大伙方才在台上挤破了头差点就打了起来,可即便这样挣了半天也没见谁捞到好处,此刻他的话倒是让大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唐印见在场的人都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便继续开口道:“我先说明啊,在此期间不得对任何人动手,未参与那一轮的人也不得干预或帮助场上的人,我们这一次比的就是速度,大家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还有,你们不许把金莲灯弄坏,知道不知道!”

    “知道!”

    “好,那么大家稍作准备,我们这就开始!”

    在他的指挥下,大伙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比拼,一轮接一轮,很快便有人把那金莲灯给拿了下来,与自己的伙伴共同点燃。

    只见那相连的花苞随着烛火的点燃渐渐绽放开来,在那两人手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把在场的人都惊艳了一番。

    “恭喜二位公子拔得头筹。”

    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唐印早已没了兴致,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一切结束掉。

    他面上笑着把两杯酒递给获胜的两个人,可是没等那两人给他致谢完毕便匆忙让他们离开,很是不耐烦。

    二人被他这个样子弄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王爷这是怎么了?

    不过既然美酒已经到手了,别的事也就不重要了。他们把金莲灯交还给唐印,又朝白岫行了个礼,才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唐印兴致乏乏道:“天色已经不早了,本王在这站着也有些许疲累,剩下这两杯不如就让我赠与好友,岫儿,您认为如何?”

    “悉听王爷尊便。”

    白岫虽然还在和唐印置气,但一想到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便只好忍着这一口气,让唐印赶紧把事情给结束了才是。

    “那好,这第五杯酒,我想赠与我的好朋友,柳家的二公子,柳益。”

    唐印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纷纷往柳家的方向看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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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长情介绍:
某女在打算盘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你说,要是当初我们没有相识的话,你会不会过得更好?”
某男:“不知道,你呢?”
“我肯定不会。”
某男暗自窃喜,以为她觉得没了他就过得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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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是这么想的......
算了算了,谁让她是他的女人呢?除了宠着,他还有别的办法吗?四季长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四季长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四季长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