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章 重新参战
在一个平凡的卫星上,李启和沈水碧坐在一起,这是他们旅行的最后一站。
这是一个普通的五品文明所制造的一颗卫星。
卫星被改造成了类似公园一样的地方,适合当地审美观,也符合李启和沈水碧的审美观,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在这儿落脚。
整个卫星都是人造环境,说是卫星,但实际上并不是‘球体’,而是光环世界。
这是一个光环模样的世界,环绕着下面的行星运转,本质上是一个实体星环,依靠着旋转带来的向心力维持重力。
这个行星上的文明相当发达,已经初步抵达了五品,征服了他们所在的河系,也能够操纵内部的超大质量归墟作为能源储备。
不过……一个河系,听起来很大,但外面还有星系团,星系团里面可是有数以亿计的河系存在的。
不计其数的星系团组成了超星系团,然后继续扩展。
更何况,后面还有星际长城,乃至于可观测宇宙,其中河系数量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但不管那些未来的事情,只说当下,这个文明其实整体势头保持的还不错。
整个卫星环境优美,平静祥和,李启和沈水碧坐在一个会自动飞行的球体观光车里,穿越天际,俯瞰下方。
附近似乎是建过伐木场的样子,曾经拖拽木头时留下的痕迹如今依然可见,拖纹横穿道路的边缘,直通向山顶,不知道这幅景象是‘风味’,还是真的有过这么一段时光。
大概率是风味吧,为了风景,刻意制造一些原始的景观,就好像博物馆里那些打制石器的制作现场一样,毕竟这个文明早就过了需要伐木的阶段了。
旁边清澈见底的河流是进行皮划艇运动的天然场所,还有成片茂密的森林,似乎是专门设计出来能让人好好在里面偷偷聚会。
穿过天空,还可以看见,在天外有一座巨大的星港,甚至还能听见其中发出的轰鸣。
游客们会在每次轰鸣发出的时候,与星港一起欢呼,因为这场面实在很是壮观,星港会闪耀出巨大的光芒和能量,直接将许多飞船加速到亚光速。
这个过程会产生许多的光辐射,把天空都染成玫瑰红色。
玫瑰红的天空中充满了不断散落的光点,就像一场坠向核心的永不停止的雨。
高高悬在头顶星港,就是消逝点,所有光点和辐射都来自那里,盯着消逝点,每一个凡人都会觉得自己似乎在缓缓上升……星星从消逝点中喷薄而出,看上去就好像自己身处在一个星星围成的圆筒中。
这是专门设置的景观,因为正常的星港会屏蔽掉光辐射和声响,以免带来影响,但这里是景区,所以这是当地打造的景物卖点。
不过,本地居民却对这条“轰鸣星港”充满憎恶。毕竟在它进来之前,这里一直是个安详平和的普通生态区。
但随着星港的建成,交通变得便利,城市开始发展,每到周末,旅店最爱的游客便如潮水般涌进这座生态区,但其他市民就不得不忍受发展所带来的喧哗。
李启和沈水碧就是旅客的一员。
“这就是最后了吧?”沈水碧看着李启整理着自己的真知道韵。
如今的真知,力量已经膨胀到足以跟上三品的程度了。
李启的感知得到了巨大的加强,那么多真知的出现,直接让原本的真知膨胀了四十五次方。
四十五次方啊,那是什么概念?
10的45次方,10万亿京,1后面有45个0。
李启的感知甚至可以蔓延无数的可观测宇宙,这个数量级甚至已经超越了大部分凡人眼中的‘无限’。
绝大部分凡人,根本想象不出何为‘无限’,而他们的想象力所极致到最后,也无法企及这个量级的数字。
他们空洞的说出了‘无限’两个字,却根本不了解无限到底有多么的可怖。
不过,李启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力量,距离真正的无限,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已经超越了所谓的‘无边无际’了。
要知道,现实世界之中的‘无限’,其实是有边界的。
如果你画出一张时空图,从时空图上看,物体是可以无限加速的,但加速的实质是快度的叠加,由于在高速时空下牛顿定律已经失效,即使f也趋向无穷大,快度趋向无穷大,速度在实际上反而会收敛于c。
无穷大,也是会收敛的,并不一定总是发散。
当快度趋向无穷的时候,速度会收敛于光速。
加速的本质是时空图上快度的增加,经典力学在这里失效了,已经不好使了,有质量的物体即使在无穷大的力的作用下无限加速,快度趋向无穷,速度也只能无限接近于光速,而无法到达。
换而言之,物理意义上的无穷大,大概代表就是我们这个时空速度上限的意思,类似于绝对零度是一种下限一样,但是不是数学上的真·无限。
同理,无限大的温度是普朗克温度,无限大的密度会收敛于归墟。
物理上的无穷大,终究是具备现实意义的,这也就是无穷级数的收敛性。
想要将理论应用于实际,就要具备驯服发散级数的能力。
李启也是如此,他具备理论上的无限大的力量,不过如果想要让无限大具备现实意义,就需要将其收敛,否则的话,发散的数字是不契合现实的,用出来会陷入无限自我循环嵌套的矛盾之中的。
凡人们动不动就谈论‘无限’‘无尽’‘无边’,实在是太过轻率了,他们根本不理解‘真正的无限’是怎样可怕的力量,他们所理解的‘无限’,只不过是有限之中的比较大的数字而已。
起码来到四品和三品这个程度,也只能在自己的区域范围内做到无限,而无法在现实宇宙所有区域里都做到真·无限。
李启感受着自己如今的力量,然后看向兔子:“是啊,收集完了,该回到正面战场了。”
“那就别耽误了吧,我们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兔子催促道。
她知道,现在的李启举足轻重,已经没有那么多闲暇时光,之前的几千年已经足够长了,足够她在未来很久很久都能够安下心来。
在那之前,她就来负责带孩子们吧,外面的大事就交给李启比较好。
李启歉意的摸了摸兔子的头,抚弄着发丝,说道:“那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走了,会回来的。”
“别说这种话。”沈水碧摇了摇头,然后轻轻推了李启一把。
她可不是那种会紧紧抓住丈夫不让他走的人。
兔子清楚的知道要做什么,她不会耽误正事的。
李启被她推后了一步,然后点了点头,身形消失无踪。
巫觋遍布宇宙的‘盟’之中,突然一个崭新的身影加入其中。
“三品,李启,已经就位。”李启的声响回荡在‘盟’之中,不过低于三品的存在是无法感知到这个声音的,这是为了防止信号影响到凡人们。
在凡人战场上,三品的声音足以影响甚至是毁灭他们的心智,所以命令是一排一排传达下去的。
“李启来了吗?很好,那么,这是你要做的事情。”二品的秩祝们立刻传来了一份信息。
没有任何耽搁,也没有事前的仪式,那些都不需要,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也明白来者是什么级别,既没有多余的寒暄,更不可能出现什么下马威之类的事情。
在巫神山这个档次的势力,优秀的组织架构和互相之间的接洽措施必须非常合理才行,因为过于庞大,涉及范围过于广泛,只要一点点的不合理,就会带来巨额的内耗和管理资源空转,一件事可能耽搁许久。
很可能大家都很累,大家都工作认真,但最后事情还是一团糟。
甚至可能出现,领导者们加班加点熬夜累得半死,处理的却是几千年前,申请人都死了的文件。
而申请者一辈子都等不到自己需要的援助和资源,甚至就连晋升的申请,到死都有可能不批复,一次晋升卡一辈子。
所以,想要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就需要一套优秀的管理机制和信息传达机制,避免资源空转和延迟。
而作为领导层面的三品,他们这里哪怕只是迟滞一点点,下面都会产生巨大的摩擦,以至于大量的力量浪费在行政层面。
虽然巫觋们很松散,但还是需要有一套机制来进行协调的。
所以,可想而知,李启之前那些年不来上班,巫神山这边是得有多耐心。
不过,如今李启总算加入了进来,那么新的架构已经可以调整,一位三品足以缓解大量的局势,甚至是逆转很多地方的情况。
那么,李启拿到了自己的任务。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
李启几乎没有守卫战线之类的运营任务,几乎都是支援形式的任务。
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回溯的能力吧,李启的道拒绝了回溯,自然也就无法参与那种大型的,不断回溯,不断互相伤害的战区指挥类型的工作。
不过对应的,李启对回溯和干涉类型的抗性也很强,很适合做突击尖兵对人道的三品进行干扰。
所以,那就这么做吧。
“第一个目标……”
李启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清单,然后消失在原地。
人巫战场的一处战区之中。
在这个世界,这一场历史之中,人巫之战已经绵延了很久了,甚至是从宇宙初开没多久就开始打起来了。
李启亲眼目睹了,宇宙已经重启了十九次。
自然,人巫之战也重来了。
在这个崭新的,以‘可观测宇宙’和‘永恒暴涨’组成的宇宙之中,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所以,理所当然的,人巫之战在这里也从‘突然爆发’,变成了‘持久存在’。
在这段历史里,人巫之战贯穿了宇宙的始终,从宇宙的早期,最初的重子生命演化出来开始,人巫之战就已经开始了。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几百亿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宇宙的主旋律之一了。
之所以说是之一,是因为还有其他的情况,例如佛魔之争,又好像人龙战争之类的,但那些大体上,都没有人巫之战的烈度高。
大量的世界加入到了人巫之战中间,各自为主。
此刻,一个战区之中,一个四品世界的战场之上。
这里有一位人道四品,以及他所负责的世界。
对于三品所负责的战区,四品世界其实也是相当珍贵的资源和战力了,并不能够随便舍弃的东西。
不过,现在,人道的四品准备离开了。
因为他已经提前接到了消息,三品要插手了,他必须离开,不然的话,会死。
但是,面对他的离开,这些世界的凡人们似乎是无法接受。
本地的一位五品,他祈求着眼前的人道四品,说道:“阁下,你要离开了?你是我们的理想,我们的旗帜,我们的力量!你是我们理想的化身!你说过你不会随意离开的!”
怎么会呢?这么伟大的人,不应该食言才对。
他自从来到了这里,使被压迫者开始觉醒,使不幸的人获得幸福,使困顿于制度的人获得了解放。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光荣而又伟大的人物,从对方身上发出的光辉,感化了一切原本无力的生命,使他们获得了新的力量。
他是如此的英明,创造了许多许多的奇迹,又是那么的自律,以一种严苛的,令人惊异的高贵品德来要求自己。
他是人群的模范,是这般的光耀,仅仅是他的存在,就让下属们生出了无限的信心。
他告诉了这个世界,何谓真正的‘人’,那属于人的光辉是如此的耀眼。
所有人都完全信任他,尊敬他,承认他的统帅。
只要是他指挥,那么他们永远愿意执行这位人道四品的命令,也永远愿意跟随他到任何地方去,因为他们已经跟随对方克服了一百万个似乎完全不可克服的困难。
可是,这样伟大的领袖,居然说,自己要独自离开了?
怎么回事?
第九百二十一章 人的战争
陈昂看着四周的部下们。
作为人道四品,他负责这一块战区,统筹着下方的战斗,指挥部下们,偶尔也会亲自上阵,和巫觋们对战。
说实话,这些部下其实并不符合他的要求。
因为,他们实在太依赖自己了。
只要自己在,他们就能忍受不幸和困境,坚持不懈,像人一般战斗。
但是,如果自己不见了,他们就会怯懦,会溃散,如果自己不在的话,那么面对巫觋们的进攻,不出二十天战争就会结束,所有人都会被敌人消灭。
他们坚信着,跟着自己前进一定能获得彻底的胜利。
可是——
作为‘人’来说,这实在是,太弱了。
所谓人道,就是只剩自己一人,也能绝不气馁。
因为不管是逐道之旅,亦或者在这世间穿行,都注定是孤独的,就好像他的实在性的来源一样。
陈昂深刻的领悟了一点,那就是众生注定孤独,尽管人道是推崇团队合作的道统,但每个人道的修行者,都明白,合作的前提是每个人都不拖后腿。
逐道之旅必然是一片黑暗的,每个人都是在漆黑的暴风雨中的,不断飘摇,随时可能沉没的大海孤舟。
这场风浪中的旅行注定无边无际,就算再有远见的人也看不见终点,最会铭记教训的人回头也看不见来处,孤独的小舟只能独自在风雨中飘摇。
绝望无助,前途渺茫。
外部世界是注定绝望的,没有东西能够成为希望,所有的希望都注定会消亡,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切实存在的事实。
依赖父母,父母会离开。
依赖诸界枢机这种法宝,法宝会失灵。
把希望寄托于伟人,那伟人逝去又该如何?
把希望寄托神明,祈祷得不到回应又该怎么办呢?
把希望寄托于同伴,同伴背身离开之际,前路又该如何坚持?
到底能依靠谁?
沧海桑田,世事变幻,有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能一直靠得住的?
像眼前的这些陈昂的部下,他们把希望寄托于陈昂,那陈昂离开之时,是否他们的道心也要随之崩塌?
对人道来说,没有任何东西是靠得住的,人的世界,只能依靠人来维持。
人道互相之间有信任,有合作,甚至这种信任和合作到了一种其他道统很难理解的程度,人道的团结程度是难以置信的。
但藏在这种团结背后的,是每个‘人的个体’,都是高度自立的,哪怕只剩他们一个人,人道也绝不会气馁,绝不会放弃。
所以,陈昂其实是不太能看得上这些追溯他的部下的,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将自己当做一切的可能,这样是不对的,如果保持这个认知,他们永远无法变成真正的人。
要成为真正的人,需要摆脱对一切外界的依赖心,想要征服世界,就必须在心态上,让自己与世界等同,否则便是外界的奴隶罢了。
只是如今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感叹。
即使是这样的人,也只是极少数了,起码他们能够愿意去掌控,去改造这个世界。
在整个战区,他所占据的两千多万个超星系团中,陈昂只征集了不到十万个愿意手执武器为了改造和掌控这个世界而战的恒星系。
只有极少数的生命才能为人道效力,尽管这些世界普遍都更强,但是人数还是有着压倒性的差距。
很显然,这是因为人道的理想还不能深入到那些凡人的心中去,还不能使他们的心燃烧起来,他们沉溺于巫觋们的软弱,沉溺于自己的原始本能,不肯放弃那些堕落的,落后的基因带来的种种冲动。
他们将自己的原始冲动理解为‘爱’,将基因带来的快乐误以为是自己真正想要追求的事物,这样的生命,和动物有何两样?
这种愚昧是人道无法忍受的,但巫觋会纵容这些生命。
因为这种纵容,导致了更多事情的发生。
真是令人烦躁。
不过,烦躁归烦躁,陈昂却并不会因此而产生动摇。
看着下方那些部下,他对他们如此说道:“不要依赖我,我离开是为了更好的战斗,这不是放弃,你们应该明白,我不会放弃。”
部下们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没错,陈昂不会放弃,他们已经见证了无数次了。
他具备着种种崇高的品质,卓越的才能,无比的英勇,非常的刚毅和精深的智慧,陈昂会严格要求所有人,但每个人都毫无意见。
因为,只要和陈昂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他对自己的要求是最严格的,已经到了普通人无法理解的程度了,他似乎从来不会松懈,每时每刻都充满活力,一句一句都流露出勇敢、强壮、刚毅,还有那不可战胜的信心。
“你们要学会自己战斗,只有那样,你们才能真正独立起来,我希望下次见到你们的时候是在长安,而不是依然在这里。”
“我已经把我能够教给你们的东西都教给了你们,你们需要自己成长起来,现在的你们,已经摒弃了原始本能的依赖,已经获得了高尚的品德,你们要去除的东西只剩下最后一种了,只要完成这最后的目标,你们就可以光荣的加入到我们的行列。”
陈昂对着部下们说道。
“是什么?”部下们立刻追问道。
“我已经说过了。”陈昂没有给出答案,只是提醒了一句。
因为他明白,这些部下其实知道那是什么。
他们所要祛除的,就是依赖心。
人,不需要臣服。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自己的主人。
将自己托付给其他人,是不对的,既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其他人的负担。
人道鼓励每个人都去追逐自己的道路,而不是跟随在别人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他们要发自内心的独立,要勇敢的以自己的力量屹立在这个世界,不依赖其他人给予勇气。
勇气和意志,应该是从自己的内心之中涌出来的,而不是别人赋予的。
听见了陈昂的话,部下们都沉默了。
他们其实也知道,但有些时候,不是知道就能克服的。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面面相觑,一堆五品凑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其实心中都明白自己等人的神态非常可笑,但这只有使他们更加困窘。
他们几乎说不出话,陈昂的话语仿佛让他们的发声器官都被胶水粘住了,因此他们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不连贯的话,想要劝说陈昂留下来之类的,但他们都知道,这些软弱的话语根本不可能起到作用。
这时候,他们发现自己确实很怯懦,他们宁愿投入最激烈的战斗,与可怕的敌人面对面地拼命,那也要比在这儿和陈昂面对面地站着轻松得多。
陈昂看着他们,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知道吗,如果一直这样依赖着别人的话,你们有一天会发现,这会成为你们最大的阻碍,可惜,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们。”
这是关于实在性的秘密,是陈昂的实在性的来源之一。
设想一下,如果存在一个游戏,你可以自定义主角的名字。
这样的游戏很多,对吧?
但显而易见的,主角在游戏里是有家人的,所以在你自定义了主角的姓氏之后,很容易就可以理解,全家人的姓氏都会跟着主角一起变动,主角的父亲会始终保持和主角一个姓。
虽然在剧情上,也就是‘现实的表现中’,显示的是主角继承了父亲的姓氏,但实际上,玩家自己才知道,其实是父亲跟着主角姓的。
因为主角姓王,所以父亲才会跟着姓王,是主角的姓,决定了他的家庭的姓。
因为主角的存在,父亲才有其存在的意义。
主角才是实在的,主角的存在,奠定了其他角色的存在,如果没有主角,其他角色的存在都会消失掉,其他角色是依托于‘玩家’而存在的,而玩家在这个游戏世界的投射,就是主角,所以主角的姓氏,决定了主角父母的姓氏。
这就是实在性的一种表现。
父母存在,是因为‘主角’存在,而不是反过来。
自我存续,进而通过因果牵拉其他人,才能够独立的存在于世间,进而成就四品。
如果你连心中的希冀都要依赖于他人,你怎么能做到仅靠自我存续而下去呢?这样的心态,会阻碍内心的实在性的认知的。
很难啊。
陈昂希望这些部下能够有成人的那一天,而不是一直这么浑噩下去。
他其实已经暗中讲道了很多次,但这种事情不能挑明,如果挑明了,反而容易形成魔障。
于是,他只能再叹一口气,看见那些可怜的,盯着自己不放的部下,说道:“那么,走之前,最后一次,我为尔等讲道。”
陈昂坐下。
与此同时,他的脑中也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是来自其他人道四品的声音。
“喂,陈昂,现在留下来讲道,道音震动会有风险的,你会被巫觋给标记的,终端消息已经发过来了,有一个新的三品加入了战斗,很有可能干涉我们的战区,小心点。”好友提醒着他:“赶紧撤离吧。”
“就这么走了,我于心不忍,他们只差最后一步了。”陈昂摇了摇头:“就算不能亲自送他们成功,我也要帮他们最后一次。”
“只差最后一步吗?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你尽快,我们已经撤离了,新三品的出现已经带来了过多风险,生命很珍贵,别浪费了。”好友如此说道。
陈昂点了点头:“我已经让诸界枢机帮我推算过了,我留在这里的危险只有三成不到,我的威胁并不是最大的。”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三品的到来不只会害死你,也会害死那些胞胎之中的生命,在他们孵化成人之前……算了,你有分寸,如今这局面,留是错,走也是错,你赌一把也行。”
然后,对方掐断了通信。
陈昂则若无其事的继续讲道。
正如先前所说,如今的局面,留是错,走也是错。
留下来,如果出了事……那后果不堪设想。可是走了,如果他们因为对自己的依赖酿成大祸,那他也会心痛。
那么,不如赌一把,讲完道再走,给他们一个机会,赌自己不会被三品抓到。
这些人爱戴着他,那他就算冒险也要推他们最后一把。
如果有人能因为他的帮助而成功,那就是最好了,一个‘人’的崭新诞生,这便是人道之幸啊。
依赖于原始基因的本能的生物们执着于血脉的繁殖,而人道不一样,人道的繁殖,是新人的诞生。
陈昂继续讲道。
时间慢慢过去,他的讲道持续了十四天。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终端突然发出了激烈的波动!
高级警报!
有高品存在的力量,蔓延过来了!
陈昂立刻中断了讲道,身形一闪,准备撤离!
但是,三品的力量已经出现了。
现实被侵蚀,四周的物理规律开始扭曲,宇宙常数崩溃,时空维度紊乱,一片破碎的维度迷宫封闭了这里所有的事物,在维度迷宫之中,基础的法则已经紊乱。
陈昂放弃了逃跑。
没机会了。
他叹了口气……没办法,赌输了啊,那就只有认了。
生存的几率是零,而且,四周的其他概率也开始被修改了。
未来被逐渐锁定,他的修为开始紊乱。
人的修为本身就有极小概率出现问题,这是物质的随机性导致的,只不过就和凡人直接穿过墙一样。
量子隧穿确实是有几率发生的,虚空中涨落的概率确实可能发生这种事,但概率非常非常的低,一个粒子会有罕见的情况出现量子隧穿,而墙和人体有多少粒子?可见概率之低,所以正常情况下不会有四品自爆。
但概率已经被改变了。
哪怕再低的概率,在此刻都变成了‘一’。
1,也就是,百分之百发生。
终端的计算不会错,因为终端背后的诸界枢机可是二品法宝。
然而,就在此刻——
概率……扭曲了。
另一位人道三品,出现了。
“陈昂,带人走。”那位三品如此说道。
这个月月底有双倍月票,大家可以攒着等月底投
第九百二十二章 百家
三品的热战开始了。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有人道三品主动拦截了李启。
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因为李启出手之后,再进行反打是会有优势的,李启先出了一招,那就先暴露了自己的一部分存在。
三品战斗的本质就是情报战,大家互相推测对方的道途弱点,通过推演,计算,以及极端条件下的尝试,不断破坏对方道途本身,像是祝凤丹直接被别人插入冲突道韵导致自我崩坏的情况也是有的。
尽管这不会导致生命危险,因为三品不会死,但是这会带来另一个后果。
最严重的情况下,就好像李启在仙天对战的那位人道三品一样,对方确实没死,只不过失去了意识和干涉现实的能力,进入了沉睡,等待着复活。
如果陷入这种状态,那么,在没人保护,或者被人强行突破了保护的情况下,被人锁死了‘苏醒’的可能,那么可就得永远睡下去了,这种情况,就叫‘可能性归零’。
遍历所有未来的可能性,观察过去和未来发生的每一件事,然后,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可能醒过来了,那么就是‘可能性归零’的一种表现。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表现,也不一定非得陷入沉睡才会可能性归零。
比如,让对方陷入必灭的嵌套轮回中,就像是玩游戏死档了一样,不管怎么挣扎,不管做任何事都会陷入必然的结局,无法前往到未来。
又比如,让对方必然遭遇一件他绝对不想遭遇的,比死还痛苦的事情,为了逆转这个‘必然的未来’,三品也会随之不停回溯,不停的主动将自己困在过去,在思考出办法之前永远无法脱出,这也是一种‘可能性归零’。
想要修正过去,于是被永远困在过去,不断思考解决办法,却怎么也走不出无尽的循环,这就是可能性归零的本质。
所以,可能性归零并没有那么玄乎,其实就是,让三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具备前往未来的能力,他做任何尝试都是徒劳无功,他被困在事件与时空的囚笼之中,完全形成闭环,哪怕他进行万亿次尝试,也只会导向唯一的结果。
毕竟,所谓的可能性归零,本质上也是‘可能性为一’。
你对前往未来的可能性归零了,所以,你被困在过去的可能性就必然为一。
一的可能性,也就是100%发生,百分之一百,一定会发生这件事,你必然被困在原地。
限制对方的能力,暂时影响对方干涉现实的能力,然后慢慢蚕食,慢慢修改对方的过去,调控对方遭遇的事件,最终编织出时空与可能性的囚笼,把三品困在里面,最终形成轮回的死循环,永世不得解脱。
这就是三品热战的全部。
要做到这点,首先需要做到的就是‘了解对方’。
你必须知道对方能做到什么,才能够一一去钳制,对面不会游泳,你就可以用大海去限制他逃出去的可能性。
不会飞,你就可以挖个坑把他丢进去。
不擅长应对特定的气,那就用特定的气限制他的行动。如此种种,以此类推。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情报,跟脚,道途信息所带来的优势,自然不必多说,哪怕只是一招的优势,也是很可能带来巨大战果的。
牺牲一个四品,换来李启先出招,他后出招,是极为划算的事情。
但是,这位人道三品并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呢?
不过,对于这位三品来说,答案很简单。
人道不会放弃一个人。
此前就曾经说过,人道干过那种,九品在外面遇险了,终端呼救,然后七品出门把人捞回来的事情。
显然,这位三品也是如此。
他不会坐视一个人被李启杀死,所以他选择了出手,放弃了可能获得的优势,直接正面硬怼了李启。
双方的力量纠缠在了一起。
对方的力量也展现了出来,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样……
如果出现了无限两个字,那么任何几率不为零的事情都必然发生。
实际上,宇宙内一切事物都在“重复”,无聊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发生,而且一点样子都不变,每件事都会重复千万遍,哪怕再稀有也是如此。
p=np问题,任何概率不为0的事件都必然会发生。
所以,李启身周,一些极为罕见的衰变现象产生。
能级在李启的周围下降。
从高等级到低能级的跃迁,会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在李启的肉身所在之处,一个“真实的真空”构成的球体空间在他的身体周围急剧膨胀,迸发出难以置信的能级。
要知道,平时所处的‘真空’,其实并非真正的真空,而是有不断涨落的概率能量的。
而现在,这些能量都被释放了出来。
十的十三次方焦每立方厘米的能量,全部衰变之后,所带来的绝对真空,以及迸发出来的破坏力,几乎是一瞬间就将李启的肉身毁灭了。
“法家?”李启马上意识到这种手段的来源。
这种暴力的篡改天地规则,以‘势’为主导,令则行,禁则止的手法,很像是人道法家。
所以,李启也立刻敲响黄钟,以黄钟‘规矩’的方式回应。
他的肉身迅速回归,用一种非线性系统的混沌表现,通过在辰极金丹法那里得到的高维空间中的的气的三维表现,进而影响我们的三维空间,从而改变时空度规。
真空衰变被改变的时空度规限制。
初步交手,双方都感觉到了对方力量的来源。
李启立刻以应对法家的方式,做出了下一步的部署。
而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李启修为的杂乱,也以此为根基,开始了对李启内部的侵蚀。
第二招。
天地齐动,自然本身开始席卷周围,压制了李启的黄钟,将规矩压碎了。
李启突然皱眉。
离谱,这不是法家手段,法家的道绝不可能破坏规矩本身,而对方看起来完全不遵守规矩。
这是,道门手段,黄老之术?
佛门有四大,道门也有四大,这是道门显世派的手段。
佛门的四大,是地火风水,说的是四种组成世界的基本构成元素。
而道门显世派的,则是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道门显世派的手段,那刚刚的法家手法又是怎么回事?
这人莫非和自己一样?
战斗继续。
数皮秒之后,已经是数十招交手,双方各自施展神通,创造各种各样的极端环境,试图让对方的道途出现应对上的破绽。
不过,暂时还没有分出胜负。
李启思索着对方的情况,判断着双方的跟脚和克制方式。
李启的道途混杂,难以琢磨来历,各种手段都用得,这是他的劣势,容易被人抓住问题影响体内的平衡,但也是他的优势,手段繁多,更有可能对别人造成伤害。
而对方,似乎也有这个特性。
对方的道途,也是杂乱非常。
对方的手段也极其之多,佛,道,儒,法,阴阳,名,理,武,各种派别,各种类型的手段层出不迭,好像没有尽头似的。
还好,李启也接得住。
人生就是不断的选择,而他们的战斗就是无数的人生,各种各样的选择,各种各样的困境不断在眼前展开。
膨胀的宇宙将他们的力量蔓延出去,一出又一出的极端环境把环境弄坏了一遍又一遍,许多个因为光速壁垒而造成的可观测宇宙因此而出现了迥异的变化。
“噢……我懂了,人道,杂家。”李启终于摸清楚了对方的来历。
如果是杂家的话,那么这般手段就能够理解了。
杂家,人道百家之中的一家,号称“百家归流,兼容并蓄”。
以兼容并包,吸收人道其他分支,甚至包括其他道途的特点,对他们的思想特点以及乃至于功法都兼收并蓄,纳为一体。
无所谓手段和思想是来自何处,只要是对我的现状有用,那我就直接学来,如果不让学,那就偷,甚至是骗,只要达到目的就好了。
当然,能够自成一家,光靠偷抢是不行的,必须具备自己的理念才行。
而杂家的根本理念就在于,只要能够达到以人代天的目的,那么手段是不重要的。
在李启或者儒家之类的看来,想要完成目的,就必须用恰当的手段。
主持正义就必须用正义的手段,如果用邪恶的手段来维护正义,那就本末倒置了。
同理,想要追逐人道,自然也要用人道的手段,如果为了追逐人道而选择使用巫道的手段,那么你追逐的到底是什么呢?
就好像是,为了逐道而赚钱,因为钱可以帮助逐道,最后却沉溺在钱眼里,反而被钱束缚住了,无法去逐道了一样。
但这些在杂家眼里,这些都不是事儿,纠结这个简直是浪费时间。
宇宙万般,皆为人用。
天下亿数,皆为人生。
这个宇宙的东西就没有不属于人的,自然也就没有不能用的。
这个给李启的感觉,就像是那些凡人世界,没有超凡力量的‘剑圣’一样。
杂家就是那种凡人剑圣,不入品的那种,把自己的理念和剑术吹得天花乱坠,分出来一大堆流派,简直通过练剑能体悟人生,练到巅峰都能羽化登仙,可上了战场,用剑是不可能用剑的,五米长的大枪用的一个比一个溜,浑然忘了自己顶的剑圣的名号。
说可以这么说,做不能这么做。
嘴上都是以人代天,但实际行动里,他们手段可下作了。
光是在这场战斗之中,李启就有了深刻的领会。
眼前的杂家三品,真是难缠——
战斗继续持续,李启也忍不住终于开口,和对方交流了起来。
“杂家,到底是怎么保持不入魔的?你们这种方式,很难维持自身道统吧?”李启传递了信息过去。
没想到的是,这位杂家三品居然回复了。
她用轻快的说道:“和李启你比起来,我这点手段算什么?我可一直都很好奇你怎么还没死的,要说杂乱,你的道统比我杂太多了,我一直想学学你的手段呢。”
遣词造句和语气,还有声音,都像是个女人发出来的。
“你已经学了吧?我看见了,你应用了终极之道的想法,而且,这个想法的来源,鱼藻,是吗?你是鱼藻吗?不对吧,我感觉不一样。”李启如此说道。
鱼藻,是杂家的人造人,是像搭积木一样出现的杂家试验品。(详情见第三百九十四章)
一个天赋,身体,全部由杂家控制而制作出来的‘人’。
杂家老祖认为,人不一定得是天生的,人也无关于种族,那么……直接一开始就创造完美的人不就行了?
所以,鱼藻这个试验品就诞生了,她正常的在长安生长,在太学里读书,和李启当过一段时间的同学。
从眼前的杂家修士的碰撞之中,李启感受到了鱼藻的那种‘拼凑’的气息,进而认出了这是来杂家的。
“鱼藻?噢,你还记得啊,我就是鱼藻噢,怎么,李启?”对方突然换了一个声音。
确实是鱼藻的声音。
李启微微摇头,说道:“别装了,我看出来了,你是鱼藻,但鱼藻不是你,杂家的人造人计划……成功了啊,真是厉害,居然是以三品为原型构造的吗?”
她是鱼藻,但鱼藻不是她。
意思就是,杂家的人造人计划并不只是单纯的为了创造完美的人,他们甚至将三品的意志贯穿到了人造人的躯壳之中。
人造人作为躯壳,并不一定非得诞生自我意志,如果造的足够精巧,那么作为三品的消耗品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依照那种人造人的架构……
“人造人,疫君……人道马上要用这套来填补自己的底层战力吗?怪不得。”李启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人道不需要凡人们继续填线。
那么填线的恐怕另有其人。
“真难缠啊,刚刚见面就被你猜出来了。”那位杂家三品如此说道:“在长安留过学,就是不一样。”
第九百二十三章 无尽的过去!
对方很坦然的承认了李启的事情。
但李启心里却有些嘀咕。
就算对方承认了,鱼藻是杂家以三品为原型制作的人造人。
不是……真能做到吗?
鱼藻真的是以三品为原型的人造人吗?
不是说,三品的道韵会具备版权,如果以此为原型制作的话,鱼藻的体内会苏醒三品的意志吧?这本质上只等于三品制造了一个法身而已,实在是没什么意义啊。
但很显然,鱼藻不止是如此。
鱼藻并非三品的法身,李启可以确认这一点。
那么,鱼藻是什么情况?
作为人造人,她显而易见是和眼前的三品有关系的,只是这种关系微妙到她虽然获得了类似于‘赐福’一样的东西,天赋也非常离谱,但并没有让她成为三品的法身。
如果这种人造人可以量产,那凡人战场对人道来说可真就不需要再浪费时间了。
凡人战场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牵制高品们,而且凡人战场也是孵化高品所必须的,战争之中随时随地突破的人可不少。
而且是对高品存在而言,‘高等智慧’本身也是具有价值的。
一个能够思考,有着独特的世界观,能够进行自我认知与客观认知的,这个宇宙本身的最大财富。
物质资源其实真没那么重要,反而是那些经历了各种不同事物的凡人才是最宝贵的。
如果放弃凡人战场,就等于是放弃了所有道统的根基。
资源可以随手塑造,但多样化,无数世界交流沟通碰撞,所形成的复杂理性结构网络,那些被称为:智慧,灵魂,理性,精神,心灵等等等等的事物,却是无法塑造的。
哪怕是塑造出来,也只能塑造已有的心智,就像是克隆记忆一样,而不能塑造未知的心智。
甚至,就连已知的心智也很难塑造,因为当你创造了一个心智出来之后,这个心智如何思考,如何去想,你是管不了的。
如果你强硬的洗脑进行管控,那么……这个心智,还是心智吗?这就成为了大能者们自己的思维了,而不是一个未知存在。
就好像天魔一样,天魔就认为,所有的‘心智’,本质上都是天魔自己心智的延伸,根本不存在‘别人的心’,有的只是自己而已。
在李启看来,这就是因为他过于喜爱篡改别人的心智,以至于把‘别人的心智’都变成了‘自己的心智’,最终获得的只是一具傀儡而已。
大能者如果自己出手去扭曲对象凡人的思想有什么意义?它们当然可以轻易扭曲乃至摧毁凡人的意志,但是这就好像一个不会自己动的肉娃娃,毫无生趣,变成了自己去摆弄,而不是娃娃自己动。
所以,高品存在们其实很清楚,那些凡人之中的精神里蕴藏了怎样的宝物。
高等智慧,是这个宇宙最普遍的存在,但也是宇宙最珍贵的财富。
要知道,在世尊如来,也就是那位佛祖眼中,是‘众生皆佛,觉悟可见心中如来’。
佛门是直接认为,所有人都具备和世尊如来一样的智慧,只是需要‘证得’‘觉悟’,他们被蒙蔽了智慧而已。
只要通过修行祛除掉原本的蒙昧,让他们见识到自我的真性,得见心中如来,那么便是众生皆佛。
这就是‘如来觉世’的大业。
世尊如来都是如此,其他道统也各有各的看法。
李启绝对不相信,人道会放弃凡人,然后去搞什么人造人代替凡人的精神之类的做法。
但如果不这么解释的话……要怎么解释呢?
李启不知道,现在线索还不够。
那么,继续打下去吧。
战斗继续,不过……对方似乎是找到了突破口。
在四天前,辰时二刻,李启有一个‘抉择’。
于是,这位人道选择了干涉这个‘抉择’。
四天前的那位人道三品,此刻正刚刚收到了来自诸界枢机的任务指示,让她选择自己的任务地点。
就在这个时候,虚无之中一股力量落到她的身上。
几乎是瞬间,来自‘未来’的信息被她接收到。
她立刻做出应对。
于是,明明是四天前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改变,本来在那个时候是在老老实实坐着的人道三品,选择了隔空出手。
她出手的目标,是四天之前的李启。
四天前的过去被干涉了,现在,四天前,李启正准备出发的时候,一道突如其来的攻击袭来,冲着李启过去。
下一个刹那,四天后的‘现在’,就在那位人道四品出手之前的那一瞬,一股力量冒出来,突破了对方的防御。
那是李启对对方的干涉。
于是,之前回溯四天的干涉,失效了。
这是很难理解的战斗。
对方想要干涉李启四天之前的抉择,因为那个时候,李启正准备出发,她试图通过干涉四天前的事情,让李启选择‘别来这里’。
但在她出手之前,李启的攻击已经后发先至,四天后的李启,对四天后,只是尚未发出攻击之前人道三品出手。
在对方出手干涉四天前的李启之前,李启提前干涉了对方出手的行动,这导致了对方出手之后的所有‘事件’都被取消了。
但下一刻,对方再度出手,这次她要干涉的是李启干涉自己之前的那一瞬。
在四天前,凡人们所处的时间里,李启还没被击中。
因为没有被击中的经历,所以他只不过有了被击中的记忆,但实际上那件事还没发生。
所以这就是李启胡乱发动攻击的原因。
这场涉及时空的战争,如果能在被击中前击中那个试图攻击他的人,事情就解决了。
那人应该处在他的未来方向上,所以只要向未来方向攻击就行。
只需要朝未来方向发出术法,就会命中,并且阻止过去的发生的事情。
他们的力量,不断在过去和未来穿梭着。
但实际上,这些所有的战斗,都发生在‘现在’,只不过是属于三品这种基本单位的‘现在’,凡人们能看见的,只有不断被修改的现实。
不过,李启大体上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基本上只能防御,因为他的‘道’不允许他进行那种繁杂花哨的干涉过去的行为。
那些也是真实。
他只能干涉自己身上的事情,而无法回溯别人。
但是,对应的,他也获得了对这种干涉极强的抗性,既然那些是发生过的事情,那么就不应该更改,因此李启可以做出很多‘后发先至’的操作。
一层层的干涉,过去和未来不断的在现在转换。
他们朝着过去开枪,子弹又飞向了未来,最终打到了现在的对手身上。
很快,这种干涉从攻击,变成了更加隐秘的行动。
举例而言,如果出门带钥匙这种事被干涉了,那么对方的行动就会减少好几个选项,因为忘了带钥匙,所以回不了家,回不了家,行动就会被迫更改。
而要干涉这种事,很简单,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手段,把对方钥匙扣弄个口子,让钥匙走着走着就丢掉就行了。
通过这种更加隐秘的干涉,事件变的扑朔迷离起来。
事件总有些‘关键点’。
就好像是,考没考上大学,这就是一个人的关键点。
俗称‘人生的十字路口’。
考上了,结局会导向一个的方向。
没考上,结局就会导向另一个方向。
这种十字路口,不一定总是如此显而易见,有时候很可能你路过一个流浪汉,愿不愿意伸手帮一把,或者地上有一坨垃圾,你愿不愿意捡起来。
流浪汉其实未来会变成你的贵人,捡垃圾会导致你感染疱疹,让你失去帅气的脸蛋。
这种抉择,会带来未来的改变。
那么,更改这种关键节点,比如……赶走那个流浪汉,又比如,刮起一阵风让垃圾被吹跑,让你远离病毒。
这种节点,隐秘难知,如果不是特别熟悉,那么会很难找到。
但对于三品来说,都可以尝试。
过去被不断的重试。
在十九次宇宙重启之前——
广阳的时候,李启搭台尝试大祭的时候,一股悄然的妖风刮起。
位于祭坛之上,只有九品修为的李启轻轻瞥了下面一眼,兔子和当时博岳的护道人乐牙都在那里。
妖风悄无声息的停止了。
一切照旧,广阳大祭如期举行。
只是,祝凤丹的力量悄然出现了一瞬,但并没有干涉。
然后,是李启遇到幼年龙魂的时候。
李启前往长安之时。
只是,李启处于巫神山内部的那段时间,没有进行干涉,很明显,进去会挨打。
而七品的李启到了长安之后,干涉的人明显变多了。
李启可以感觉到,长安本地的存在,开始更多的出手。
只是,李启感觉到了助力。
那一天,李启初到长安不久,四位公子坐在一起,弥信大巫出门之后,衣衫带血的回来(详情见第二百六十二章)
等到弥信大巫走进四位公子所在的房间,衣衫带血,公子们都抬头。
“嘘……”大巫弥信轻轻做了个除了李启之外,其他人都看不见的口型。
李启颌首,感谢致意。
有了大巫弥信的帮助,李启撑过了在长安这段时间。
研究巫器蚕的李启。
研究地龙的李启。
准备突破六品的李启。
但是,就在人道准备继续出力的时候……
李启突破七品契机,那一瞬,来自天魔的力量降临。
人道诸多三品选择了退后,与此同时,人道太傅也在那个时候降临,发生了‘天魔与太傅对峙’这一事件(详情见第三百三十章)
“啧……”李启发出了一声咋舌。
事件继续推进。
过去,未来,混杂在现在之中。
李启还是第一次进行回溯大战,还真是……有意思。
在这种战争之中,所有因果勾连在一起的三品以上的存在全都交织着。
每个曾经出现的一品,二品,三品,都会在这种时候意识到力量的出现,只看他们愿不愿意在那个时间点出手。
无数力量交织在一起,无数可能性混杂在里面。
还好李启比较‘稳定’,他的道途虽然不能对这些进行更改,但也让自己更加难以被改动,因此带来的结果也不算差。
这样的战斗依然在继续。
在‘现在’的那一圈时空,也开始因为蝴蝶效应而产生改变。
不过,虚空之中出现了其他三品的力量。
他们碰撞,抵消,李启和那位人道三品弥散过来的‘可能’给打消,这样蝴蝶效应就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战区了,也就不会影响他们的‘现在’。
但没有三品庇护的地方,蝴蝶效应就开始出现,李启和这位人道三品在‘过去’产生的碰撞,对现在造成了影响。
未知的影响开始出现了。
有人突然消失,有人突然出现。
世界线被更改,可能性也因此而出现了变动。
在三品面前,众生显得格外的虚幻。
想要在这种‘碰撞’面前保持自我,那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拥有‘实在性’。
在这样的战斗之中,一次又一次的经历,那些没有实在性的生命被波及,有的被抹消了存在,有的则凭空出生。
还有的则被李启抽空调走了,因为这些人的存在会成为‘关键节点’。
赶紧拉走,别待在这里成为破绽。
于是,这些人就会成为曾经的李启。
在当初,李启在五品的时候,作为战区指挥,就曾经成为了这种‘关键节点’,导致被巫神山召回。(详情见第六百三十一章)
现在,李启也做了一样的事情,他以三品的权限命令这些战区的指挥离开,以避免他们在‘未来’将会造成的恶果。
战斗依然在继续。
随着因果的逐渐增多,计算量也开始几何倍数增加。
谁能对对方了解更多,谁能探究到更多的隐秘,谁能找到更多的关键节点,谁能控制更多的节点,谁能更改过去,最终将‘现在’导向胜利。
战斗就以这样的形式不断蔓延出去。
侵入过去,改变现在,扭曲未来。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现在。
只有这仿佛是无尽绵延下去的战斗本身。
时空顺序被打破,只剩下一个个事件存在于宇宙,互相不再关联。
第九百二十四章 不消停
不过,战斗在持续到一定程度之后……
李启逐渐占据了上风,因为对方有很多顾虑,比如……对方要庇护下方的那位四品。
她天然就比李启多一个目标,而且是暴露出来的目标。
所以,李启针对她就有更多的手段。
这就是情报的重要性,知道对方的目标,知道对方不能退让的地方,那么就有更多的机会去干涉对方,甚至是逼迫对方和自己正面决战,而不是在时空的漩涡里东一棒子西一榔头。
不过,同样的……
误导对方也是极为重要的,只要让别人以为自己很在意某件事,那么让对方花费大量精力去干涉那件事,最后再逆转,也能取得极大的优势。
所以,三品战争的本质就是情报战,双方的绝对力量没有拉开差距之前,其他的什么术法,神通,甚至是干涉本身,都没有那么重要。
李启正是抓住了对方要庇护凡人这点,频繁的对凡人们出手,让其回救,以此来不断消耗对方的算力。
而且,对方想要回溯的消耗必然比李启大,因为想要篡改李启所在的时空是非常困难的,李启的稳固性很强。
就算神通广大,但算力总归是有限的,起码是单位时间内有限。
如果真是无限算力,那么就和下象棋一样,无禁手状态下会存在‘必然和棋’的情况,就是因为象棋所需要的计算力上限比较低,很容易打成‘内部无限’,也就是对于象棋来说,只要抵达一个阈值,就能够达成类似于无限算力的状态。
这种时候,就需要不断的展开棋盘。
一盘棋不够那就两盘棋。
实在不行加规则,再不行换游戏。
极端环境不断出现,过去未来也不断干涉,各种各样诡异的情况层出不穷,诸多难以置信的神秘事件频繁发生,这所有的一切的,都是在将‘现实’导向一个三品想要的结果。
用上所有的手段,逼迫对方最终‘失算’。
只要失算,那么机会就来了。
所有的极端环境,所有的因果干涉,其实都只有这一个目的而已。
不过,就在李启一步一步的奠定优势的时候——
人道的那位未知三品突然消失了,很明显,对方撤离了。
三品战斗就是这点难以分出胜负,如果对方愿意撤离,愿意‘放弃战果’,那么想走是随时随地的,最多只会牺牲掉原本想要保护的东西而已。
只要愿意放弃守护的东西,愿意任由对方干涉世界,愿意全盘接受对方制造的所有对现实的改变,愿意承认对方在这个地方的绝对主导,直接认输,那么愿意以受损为代价选择撤离,是很简单的事情。
在对方撤离之后,李启也随之停手。
他看了一眼下面,现实世界之中,那个叫做陈昂的四品,以及他的那些部下们,已经全部撤走了。
不过,对方受伤了,在他想要撤离的时候,李启已经将数天之前的对方打伤,通过对高维流形环境下智慧生命对‘人’的意义的质疑,李启成功对对方的道途造成了一些损害。
不得不说,在领悟了辰极金丹法的一部分用法之后,李启在三品之中,也算是稍稍能打了一些。
救走一些四品,但自身受伤了,真是……愚蠢。
简直是亏大了。
不过李启没有沾沾自喜,而是迅速看向了第二个目标。
他是类似突击队一样的角色,不需要运营战区,但需要不断奔赴需要支援的地方,作为突然的战力来尽可能的影响战局。
李启加入了这场战争,而且是以三品的姿态。
所有的三品都是‘时空的基本单位’,时空本身就是由三品的存在定义的,三品之间的运动确认了时空本身的运动。
所以,因为三品们以不同的速度行动,时间当然会不同,而且永远都会不同。
从宇宙这个整体上面去看,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事件。
凡人们所发生的事件,就像宇宙这幅超级巨大的宏伟画像上的一个小点,一个像素,这些像素点互相之间连接的轴线就是空间和时间。
凡人们的思维方式,是无法跟上这种的,在他们眼中,事件是和线一样不断蔓延的,从一个事件前往下一个,一切都很正常,事件之间会以因果关系排列起来,能够看到一切都在按顺序变化,一个接着一个。
但实际上,因为时空的基础,也就是三品们可以自由移动,并且根据他们的移动,时间也就被定义了,他们交错而过的时候,时间会逆转,他们旋转的时候,时间会扭曲,他们并行的时候,时间会停止。
所以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事件,发生在所谓的‘现在’。
正因为如此,历史才变得模糊不清,在一系列无尽的猜测和反猜测之中,信息产生,然后又被抹消,最终重塑。
自然,每个事物的本身都肯定是有一定历史的,每个生命本身同样也有历史,所以李启认为这些是真实的。
对凡人来说,修改现实,就是这些真实的东西是被杀死了。
如果三品修改了一个人的过去,那么对这个人来说,就是三品剥夺了他的生命,他的记忆,他的一生,以及所有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那些使‘他’之所以成为‘他’的宝贵之物,全都被三品夺走了。
这很残忍。
但同样的,不同的生命也许互相距离有数百亿光年,因此不能以A点的日期来计算上百亿光年之外的B点的事件的日期,它们互相可能会相差许多,你甚至可以在A点上重新看到来自B点的过去。
三品之间的相对运动把一切稳固的时间线都都搅得乱七八糟。
现实的战局,完全是由三品们的战局的结果之后控制的。
有了三品的力量,你就可以回溯事件。
有了三品的力量,你可以在时空图上随意跳跃。
而这一切,李启正在不断熟悉。
他有许多场关键的决战,他见到了很多身为‘关键点’的人,许多许多的历史都会在因为这些关键点而改变,而且,还会有更多的不确定性。
距离越远的时空,视线会更模糊。
李启作为三品,他就是伟大的风,他掠过那些比星星还多的舰队,目睹那些被战火燃烧的星系团,甚至是一个个可观测宇宙,哪怕是最为庞大的恒星也会在战争一次微不足道的亮光中死去。
李启作为风,目睹着那一切,在他面前,战争是点燃的火,死亡的阴魂像火下面燃尽的蜡烛油一样到处流淌。
而他要做的,就是吹过这火苗,让火苗更加旺盛,不停旺盛。
尽管这样会让蜡烛燃烧的越来越快,会让蜡油流淌的到处都是,但那无所谓,只要你不在意,那就不重要。
因为正有源源不断的,崭新的蜡烛送来。
阴间爆满,轮回加速。
就这么,现实里的时间,过去了大概一万年左右。
在凡人们眼中,战争在一次次连续的事件里慢慢发展,构成了一段清晰的历史,这就是‘战争史’。
而在李启的眼中,他的体感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五亿年。
这短短的一万年的历史,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三品的时间和精力,不知道重来了多少次……
李启是突击队的定位,都过去了十五亿年,那……那些作为战区指挥负责一块区域的三品,翻个十倍也没什么稀奇的,毕竟他们要随时随地调控,李启只需要支援就行了。
李启和人道许多三品打了交道,同时,也认识到了很多巫道的三品。
李启本身就很有名,所以打交道还是很顺利的。
但三品们大多都比较独来独往,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倒是没有多出什么朋友之类的家伙。
不过,虽然说不算朋友,不过李启也算是融入了巫神山三品大家庭之中,成为了其中的一员,有事倒是也可以呼吁一下支援什么的。
毕竟,打仗是最容易建立关系的方式,一次互相救援就能拉进许多关系,李启作为突击兵更是常年到处救火,所以和很多人都打好了交道。
只是……这样的日子,似乎看不到尽头。
“唉。”李启叹了口气。
“叹气叹成这样,怎么,来帮我,你很不满意吗?”这时候,旁边一位巫道三品笑着说道。
李启则看向那边那位三品。
这也是一位三品大巫,名叫巫烈。
从名字就能看得出来。
李启的师父是祝凤丹,祝这个姓氏继承自天神祝融,也是‘祝人’这一条道脉的源头之一。
甚至,就连祝融这个名字,也是曾经的嘉号,又是曾经的官职名,众所周知,祝是上古时期的神职人员,因此祝融又可以理解为“其明光照远方之祝”,仍可作职位解。
同理,眼前的巫烈也是如此,他的姓氏‘巫’,显然直接来自于‘巫咸’或者‘巫更’这些上位巫觋,所以可以看出他是某位大能者的子嗣,同时也是对方的弟子。
又是子嗣,又是弟子,这可就是亲上加亲了。
“不是不满意,只是你这里有些浪费时间啊,我很忙的,要陪你在这里待这么久,外面我都能帮七八个人了。”李启如此说道。
“没办法啊,我这块地就是有这么值钱啊,以至于专门把你派过来给我打下手。”巫烈笑笑,踩了踩地面。
李启微微颔首。
没错,再怎么不满意,对方说的也没错。
如今李启要防守的区域,叫做‘盟坛’。
盟,是在远古时期的仪式,主要指在天神面前立誓缔约,宣言结为一体。
所谓‘盟主’,就是指的主持这场仪式的人,而‘盟约’就是这场盟誓的具体内容,‘盟坛’就是仪式的举行地点。
曾经,人道远古时期,群帝诸皇,就曾在一起缔立盟约,而每一任盟主,都被称之为‘霸’,或者‘霸主’。
正所谓:“国有疑则盟,北面诏天之司慎司命,杀牲歃血,朱盤玉敦,以立牛耳。”
这也衍生出了一个说法,叫做:执牛耳者。
凡是说‘执牛耳者’,那么就是指的领导者,盟主。
而巫烈,他在人巫之战中的职位,叫做‘司盟’,他负责主持这场仪式,一场笼罩无数个可观测宇宙的超级大祭,维持着这场祭祀,以让所有的三品和三品以下的生灵得以进行超时空沟通。
他算是担任了一部分类似于诸界枢机的沟通的职能。
当然,诸界枢机的通话功能只不过是最基础的附带功能而已,这东西的真实本质是超巨型智慧算力提供装置,二品法宝,司盟巫烈是比不了的。
不过,也不需要那些,巫觋们更喜欢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而不是和人道一样建造诸界枢机,让所有人都用同一套评价体系。
而现在,李启做的事情,就是要帮助眼前的巫烈维持盟礼的正常运转。
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启的道韵。
李启收集了四十多缕真知,几乎是全宇宙剩余的所有真知了,再多李启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估计要从别的大能者那里抢。
这么多的真知,其力量已经足以跟得上三品的战斗,而真知本身带来的信息处理能力能够在‘盟约’之中发挥相当程度的力量。
如今盟约本身遭到了人道的多次冲击,需要李启来这里守卫。
既是需要李启的战力,也是需要在巫烈腾不出手的时候,让李启使用真知作为临时主持盟约的保险。
“你的道韵,我记得你是给他起名叫做真知,对吧?”这时候,巫烈突然开口问道。
“是,怎么了?”李启问道。
“没什么。”巫烈说道:“问问而已。”
“把名字告诉巫觋,这可不是问问而已。”李启笑笑。
巫觋对真名这种东西可是很敏感的,只要告诉巫觋名字,那么各种方面的诅祝都能砸你脑袋上。
“如果不知道名字,怎么在关键时刻呼唤你?啊,又来了。”巫烈说道。
人道的进攻又来了。
“好,我先去会会。”李启点了点头,他来这边就是干这个的。
紧接着,李启的力量蔓延出去。
然后,李启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对面是熟人啊。
第九百二十五章 再会祭酒
在盟坛守护的期间,李启所要面对的敌人,居然是认识的人。
人道长安太学,祭酒。
对李启有半师之恩的那位中年人。
所以,李启没有率先出手,而是等待了一下,主动搭话,说道:“啊,祭酒,没想到我们居然有一天会兵刃相向啊。”
“该惊讶的是我才对,当初的小毛头,居然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啊,你可真是,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能亲眼看见学生和我站在一起。”太学祭酒感慨般的说道。
这其实真是没想到,太学祭酒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太学生,其中自甘堕落的,最低也能到七品,只要成绩稳定正常,大部分都能修行到五品,少部分能走到四品的地步。
但三品,在他任期之内还真就是内个一个也没有。
李启,这位巫神山公子,却是他带出来的第一个三品学生,还真是,因缘际会啊。
“啊,她想说两句,你和她说说吧。”没等李启说话,太学祭酒说着,递出了自己手中的法宝。
他的法宝,是戒尺。
这戒尺,当初镇压整个太学,把所有学生看的死死的。
不过,李启搬出教具,准备把课桌砸了研究‘界限之说’而搞事的时候,戒尺却没有出手阻止。(详情见第三百七十六章)
当时李启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应该没人发现,但现在想想,在四品眼中,只要是校园里发生的事情,恐怕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那个时候,对方注视自己干完了全程,之后还帮自己收拾首尾,最后只是出来轻轻惩戒了自己一下,这个情分李启一直都还记得的。
哪怕是身处道争两边,对方也没有和自己计较,对自己和其他太学学生几乎可以说是一视同仁,自己能够晋升,和对方的教导是脱不开关系的。
所以,面对戒尺出现的时候,李启也没有出手,反而是分化出一尊法身,隔着不知道多远,显化在对方的面前。
法身出现,李启扭头看了眼周围。
戒尺和祭酒正在此处。
戒尺已经幻化出了自己的人身,仍旧是和当初一样。
看起来年龄不大,十五六岁,姬衣白练,素净如芍药,气质干净,体长而秀,貌妍而逸,面容严肃,眼神冷淡。
但是,如今她的眼神在看见李启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丝动摇。
她很快摇摇头,将动摇甩出脑海,然后看向李启,说道:“许久不见,真是……寸木成楼啊。”
昔日不过脚边寸木,如今已经是成栋成梁,巍巍高楼。
“多亏了尺先生当初没有下狠心把我给铲掉,所以才成了好材料。”李启拱手感谢道。
当初正是因为对方的正直,就和尺子一样的刻板,李启才能在太学正常学习成长,而不是被处处针对。
“不过今日之后,你我的情谊也就到此为止了。”戒尺如此说道。
“这是好事,尺先生和我终究是道不同,不过,我从尺先生这里学到的也是不少,今日一别,往后在我的弟子身上,也能看见尺先生待人以正的影子。”李启如此说道。
戒尺刻板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回头对太学祭酒使了一个眼神。
太学祭酒看向李启,然后将戒尺的本体拿在手中,说道:“那么,寒暄就到这里吧,大巫李启,我要动手了。”
“请让我先出手吧。”李启则立刻说道。
三品对战,先出手的那一方会劣势一些,这也算是李启最后的告别了。
“好。”祭酒也没有客气。
李启的法身消散,回归本体。
三品的战斗再开。
宇宙的可能性开始在这里分裂,分类的各宇宙的可能性之间的推演开始了,彼此通过推演进行对抗,那是超越人类理解的古怪战斗。
只不过,李启和太学祭酒推演的方式有些类似,这也很正常,李启推演计算的很多方式其实是对方教给李启,然后李启在后来的日子里自己一点点改进的。
现实裂开了一道狭长而深邃的裂隙,这是理性无法触及又避之不及的领域。
时空修正计划开始蔓延。
目前展开的,能够干涉时空的术法有超过一百三十亿。
它们以远远超越凡人理解的方法轰炸过去与未来,破坏敌人的存在根基和其依赖的现实。
这连绵不断,不断蠕动的时空图中,数个实在本体在这里存在着,从他们身边蔓延出来的信息,表示两者间的信息推演的进度。
破坏A地点,会形成B结构的稳定构造。
阻止C事件,会以蝴蝶效应破坏D事件的存在根基。
制造F事件,会创造新的可能性,破坏对方对A事件的影响。
就这样。
不断回荡的可能性,可凭依地摇晃起来,概率朝四方伸展,离散,然后又聚合,有理数的不连续性让这一切得以成真。
透过因果关系传递的可能性振动在各处产生新的事件,事件之间又不断勾连,重新形成网络,以达成一种整体上的妥协。
对凡人来说,这是很难理解的时空网络,变成了另一个更难理解的时空网络的过程。
有些破坏网络的方法广为人知,比如能将宇宙势如破竹般一口气劈开的‘正’。
蛮力永远是好使的。
就算是李启面对这种轰击也力有未逮,只能从力所能及的地方开始依次做起。
法宝这种东西,还真挺好使的。
明明觉得四品法宝不能在三品大战之中发挥什么效果,但现在看来,是李启搞错了。
如果法宝非常契合主人,那么就算是四品法宝也能够发挥出强大的效用,法宝本身就像是插件一样,堵上了主人本身的破绽和漏洞。
关键节点的破坏工作已经生效,李启正在计算预期损害,而破坏之后完成再集合的事件网络中诞生出新的节点,这些节点承载了新的可能性。
破坏节点、生产出新的节点,看似毫无意义的战斗就这么进行着。
过去的节点减少了十五个。
现在剩余的是负五百个,想要可能性提升到0以上,需要弥补五百个可能性节点。
从什么地方弥补呢?
啊,六百年前,对方在那里有一个破绽,六百年前在长安,在那里有一个关键节点,是关于对方是否任职的。
就从那里入手吧。
战斗仍在继续。
计划是在前进还是在后退,旁人很难判断。
对历史的修正作业的非常枯燥。
不过,李启道心坚定,所以,哪怕要不断面对同样的事情,不管重复多少次都不会厌倦,也不会心情不悦。
预期的效率降低将会随次数的增长指数级递增。
有点难办啊。
那么,从那里开始吧——
于是,李启的力量追着对方的力量,回到了曾经的长安。
在长安的夜晚里,戒尺站在李启的面前。
这是李启刚刚弄坏了一堆洞天,找到了鳄龙的复活办法的时候。
戒尺正看着李启,对他说道:“还有,记得对给你上课的老师道歉,你辜负了他的信任。”
“那是自然。”那时候只有七品的李启,立刻回答道。
戒尺似乎说完了。
看戒尺说的差不多了,于是李启终于问道:“先生,那关于赔偿的事宜……?”
“不必,太学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对学生伸手要钱,只是……你弄坏了这么多设施,学到什么东西了吗?”戒尺面色放缓,对李启问道。
“学到了,很宝贵的知识,我一直需要。”李启低头说道。
“那就好。”戒尺点点头,然后消失在原地。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在戒尺准备离开的时候,李启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因为,过去的李启,现在的李启,其实是一体的。
历史在这一刻改变了。
李启开口说道:“尺先生。”
戒尺再度现身,疑惑的看着李启。
就在李启说出这话的时候,祭酒来自三品的力量已经突破了过来,准备阻止李启。
但李启在采用这个战术的时候,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过去,在未来的许多个时间线,李启已经做好了阻截的手段,这是李启以受伤为代价布置的可能性之墙,在突破这堵墙之前,对方的力量无法渗透到这一时空来。
戒尺疑惑的看着李启。
“今日,便是要告别先生了。”李启如此说道。
“你要离开长安?”
“我早已离开长安,如今再谢尺先生一次。”李启行了一礼,然后轻轻迈向前一步。
戒尺本体震动,瞳孔一缩:“这——你只有七品……不对,这是三品?!”
意识到这点之后,她放弃了抵抗,而是看向李启,摇了摇头,松口说道:“如此看来,我在教书上,还是有些建树的嘛……”
“有愧于先生。”
“各为其道,何必愧疚,不过,可没那么简单呀。”
语罢,戒尺本体破碎。
与之一起破碎的,还有戒尺在未来的本体。
可能性之墙被击碎,三品的力量蔓延过来,想要前往更深处的过去,试图在李启出手之前阻止,然后将戒尺复活过来。
如果没人阻止的话,这将会很简单。
不过……‘如果没人阻止的话’。
很明显,李启不会让他做到的。
之前所有的关键节点,在此刻统统消散。
现在,只剩下一个关键节点了,那就是‘李启杀了戒尺’这个节点。
而且在这个节点上,没有戒尺可以帮助对方。
李启只需要守住这一个节点就行了。
“你是以受伤为代价做的这件事,受伤的你,拦得住我吗?”祭酒发出了消息,语气中隐含着怒意,同时开始了猛攻。
“拦不拦得住,这就得看发挥了,不会让二位先生失望的。”李启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接着将所有心神都投入到了防御当中。
先前李启位于下风,是因为戒尺和祭酒二者之间的配合。
但现在没有了戒尺。
而且,要知道,李启的道,是放弃了回溯的能力,所换来的是他的现实非常稳固,极难被更改。
具体表现在于,李启无法回溯整个世界,他只能针对‘自身’经历的事情进行干涉,也就是说,只有他存在的时间,他才可以‘看见’并‘触碰’。
他的自身已经合为一体,李启经历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可以将自己的意识回溯到那个时期去,然后在那个时期进行一些操作。
不过,他无法回溯别人,也不能将整个世界重置,因为世界是真实的,李启对此坚信不疑,他只是让自己的过去和现在合二为一,让过去的自己,以三品的力量,去干涉过去而已,这并不是那种重置世界的回溯。
这个代价其实不能算小,所以换来的稳固性也是相当出彩的,基本等于,任何状态下的李启,都做好了完全的防备,不管针对李启的任何时期,都无法‘出其不意’。
除了地球时期。
不知道为什么,李启自己都无法回溯到地球时期的自己,其他人就更别想了。
就好像是有一道墙壁堵在过去一样,李启的三品意识,只能从当初飞机失事,自己睁眼来到天下的那一瞬间开始,就好他的生命是从那个时候诞生的一样。
这肯定是另外一桩隐秘,不过暂时不知道而已,李启也就暂时搁置了,反正也想不明白,暂且记在心中,以后有时间了再想。
但总而言之,李启的防御非常牢固,牢固,以至于祭酒是不可能只靠自己就突破的。
想要复活戒尺,就需要打败李启。
想要打败李启,就需要复活戒尺。
可能性在这里收束了。
一个带着‘扣子’的轮回环死结,就这么完成了。
战斗僵持了下来。
李启不会主动进攻,因为只需要防守,那么他就是稳赢。
所以,已经赢了。
战斗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在现实里,时间根本就没有推进。
在凡人眼中,一切还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
要等三品们决出胜负的那一瞬,时间轴才会往前推进,下一个事件才会展开。
除非三品放弃干涉时空,决定在现实世界比拼神通,但那样是很少见的。
第九百二十六章 接触诸界枢机
战斗依然在继续。
很显然,就计算力来说,有着真知加持的李启,远远强过对方。
真知所能发挥出来的效果,绝对不比戒尺弱,而且真知没有被褫夺的风险,因为李启每时每刻都进行着防御。
过去的李启和现在的李启本质上是一体的。
你干涉任何时期的李启,都等于干涉此刻的李启,这就是李启放弃了回溯之后,他所获得的优势。
道的优势。
法律,规矩,乃至于各种条例,甚至是物理定律本身,都会根据时间、地点、环境变化的。
所以,重要的是要学会自己判断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这个判断的基准,就是自己的道。
有了这个,才能够畅通宇宙而无所畏惧。
每个人都道不同,自然遵循的东西不一样,因此能利用的手段也不尽相同。
很明显,在这场三品的道争之中,祭酒无法彻底击败李启。
但是,李启也赢不了对方。
就当李启准备步步为营,守住基本盘,然后缓步推进的时候,他会发现……当他推进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祭酒的推演速度会成倍增长!
三品的力量已经是如此骇人,成倍增长更是吓死人了,李启完全跟不上,只能退守。
关于这个原因,李启也差不多知道。
这是诸界枢机的力量。
人道二品法宝,能够蔓延到所有维度,沟通所有终端的超级计算机构,一台足以媲美现实宇宙的超级法宝。
每个‘人’,都能得到诸界枢机的支援,他同时支援着所有二品,三品,以至于底下的所有的从不入品都有份的凡人们。
甚至于,就算‘不是人’,也可以在人的授权下,持有诸界枢机的小型终端,获得诸界枢机那堪称恐怖的计算力支持。
不过,诸界枢机也有极限,而且,战争毕竟不是靠诸界枢机来打的,这只是一个法宝,可以信赖,不能依赖。
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人。
诸界枢机所能做到的东西是有限的,只能作为辅助,想要开创局面,总归是要回到‘人’自己身上来。
诸界枢机,期待着‘人’的直觉和意志打开困局。
多么高贵又伟大的想法。
对于这点,李启曾经听过二品们诉说过。
那时候,二品们评价诸界枢机,说的是:“诸界枢机远超凡人的想象,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存在,也需要有人站在身边啊。”
诸界枢机需要凡人吗?
不知道,以诸界枢机的位格,他自身绝对是具备超高等的智慧的,但是,诸界枢机却似乎从来没有表现过‘主观欲望’。
它永远是以一种冷漠的机器状态出现的,作为人道二品,这个状态是实在是很奇异。
那么,诸界枢机需要有人站在身边?是真的需要有人下达指令他才会动弹,还是说……诸界枢机所需要的,只是安慰?
“那么,针对一下诸界枢机,探探底细吧。”李启这么想着,在保持着自身尽可能安全的情况下,他准备去摸一摸诸界枢机。
反正僵持在原地也是僵着,倒不如抽点机会去看看。
于是,李启放弃了进攻,他只是守着关键节点,不允许这些关键节点被篡改,然后,他开始抽调一部分精神,开始尝试触摸诸界枢机。
正如之前所说,三品以及三品以上的存在,是没有办法去‘记录’的,所有关于他们的记载都很有可能在某一天化为虚无,变成一段毫无意义的信息,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因此,想要了解这些基本单元的性质,就必须亲自去见证。
那么,趁着对方正在利用诸界枢机的算力,偷偷看一眼吧。
这么想着,李启果断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他先是佯攻。
然后,佯攻之中,真知展开,开始试探性的触摸那些‘信息’。
只一瞬,李启就理解到了大量的信息。
这是——
好奇妙的架构。
那是如此美丽的超巨型智慧架构,李启可以看见,其中有无数的信息正在寻找终端,也有大量的信息被回滚,被重写,被快进,被记述。
每一次这样的变化,就是在某种意义上积累时间的变化。
等等……这样的变化,有点像是……进化?
诸界枢机,似乎是在进化?
不对,诸界枢机没有变,变化的是‘人’。
‘人’,是这个宇宙最大的变数。
这里的‘人’,是人道所定义的‘逐道者’,即脱离了原始本能和动物性,以自己高贵的人性来决定怎么做。
那么,能够进化的,自然也是人。
不对……也不是人。
李启疑惑了。
这真是,难以形容。
诸界枢机所不断变化的信息,既不是人,也不是诸界枢机本身,而是某种……与正常的思考方式完全无缘的、异质的东西。
那并非诸界枢机的本体,但是可以随心所欲指挥那些信息行动,但所指挥的各个成分有着自己的思想,就像是一个人有一只智能手一样,手虽然是自己的,但那又仿佛并非自己之物,充斥着异常。
因此,站在李启真知视野里的东西,既不是人类,也不是诸界枢机这种超级智慧机构,更不是他们的共生体,很显然也不可能是他们之间的结合体这种俗套的东西。
李启看见的是,人的碎片,信息的碎片,诸界枢机的碎片,还有一些有的没的,李启看不懂的东西的碎片。
这些东西在诸界枢机处被打碎,化作零乱碎片,再被某种力量重构,紧接着又化作碎片,然后被丢入某个漩涡。
在漩涡之中,这里就开始了‘筛选’。
这个筛选的过程,就是李启之前看见的‘进化’。
所谓的进化,其实就是筛选。
不断繁殖,变异,然后通过某个机制去掉不适合的,留下适合的,这就是进化,或者说‘演化’的过程。
持续着进化的进化过程,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时空构造。
这个时空构造,和一条巨大的奔流合二为一。
那巨大奔流……是龙脉?
总而言之,在这种抽象无比的状态下,诸界枢机构成了自己。
就连李启都看得出来,这样的架构是多么的危险,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崩溃,因此必须要有‘稳压器’存在。
而这个稳压器,就是‘人心’。
是逐道者的‘直觉’。
诸界枢机不知道要做什么,他蔓延到全宇宙的触须是必然不稳定的,因为宇宙本身就是不稳定的。
所以,诸界枢机,要有人看着。
这让李启想起了过去。
李启曾经和理道交流过。
那时候,李启对理道的修行者问道:“诸界枢机能够干涉一切吗?”
当时,理道的修行者回答道:
“错了,正因为如此,诸界枢机什么都做不了,它被宇宙的许多大道裹挟镇压,连干涉外界都无法。”(详情见第四百五十一章)
并且,李启还知道,理道,有一台仿制的诸界枢机。
“原来如此,所以二品才会说,诸界枢机需要和人站在一起。”
“吗?”
李启有些不确定,他不敢去揣测二品的话语,也不敢揣测实际上本质也有二品力量的诸界枢机。
只不过,看了这一切之后,他也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凭借自己恐怕很难杀死能支配一部分诸界枢机力量加持下的太学祭酒。
既然如此,那么就龟缩吧。
李启将所有的力量都撤了回来,完全龟缩起来,只防守那些特殊节点,这直接导致了战争将会进入到另一种‘可能性为一’的状态。
不过……这种情况下,太学祭酒似乎也没有放弃。
他还在进行尝试。
随着这种尝试的变多——
鳄龙也在一次次的死去。
鳄龙就是李启观察复活的那个五品,不过被人道做成了教具,在李启把他拼凑复活之后,他就被阴差抓走了。(详情见第三百七十六章)
只是,如此一次又一次——
鳄龙眼看着眼前的阴差朝着自己甩出钩锁,然后,自己的脚步开始踉跄,他本能的抵抗,继续奔跑,不断奔跑,摆动双臂,踉踉跄跄的想要逃窜。
但是,铁城逐渐出现在他的面前。
鳄龙看着铁城逐渐变近,阴差们也逐渐靠拢,他弯下腰,叉开双腿,双手撑住两边的膝盖,胸膛大幅起伏,呼吸紊乱。
这幅场景,简直就和凡人一样。
只是,这个时候,鳄龙有些疑惑,他本来应该是很惶恐的,但他感觉到无比的疑惑。
眼前这个阴差,这个场景……好像很眼熟。
但仔细想了想,很明显自己是第一次看到他们。
但是,鳄龙突然扭头看向那边,在远处,有个冷漠的太学生。
就是那个太学生复活了自己,然后目睹着自己复活,引来阴差的那一刻。
怎么说呢……他觉得特别眼熟。
但不是在这个场景中,他确信在这个场景里,自己是第一次见过他。
可是,鳄龙总觉得,这是现在而已。
好像在以前,他不知不觉中看到过对方好几次。
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看到过许多次。
甚至脑海里能够浮现出来,他和别的人吵架,争论,战斗,交谈,朗读台词。
是的,朗读台词。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他在朗读台词。
尽管登场,但鳄龙知道对方改变发型后变成了什么模样。
鳄龙的脑子里似乎能回忆起他各种各样的样子。
而且,那个太学生,也以同样程度的冷冷目光在回望自己。
此刻的这一场景,曾经自己所看到的那个场景,应该不是此刻所能实现的。
那些熟悉感,是怎么来的?
鳄龙疑惑于此。
背后潜伏的种种事情,都沉入了忘却的深渊,于是,鳄龙这个时候,决定潜入下深渊,回想出深渊里的细节。
这不看不要紧。
他潜入记忆的深渊的时候——
李启突然一个寒颤。
捏嘛!
不祥的预感,巫觋的第六感在叮铃叮铃的响。
他立刻想要去阻止。
鳄龙,要成为变数了,他差点突破了四品,是祭酒在扶持?
但这个时候,他道途的劣势就显现了出来。
他无法回溯鳄龙,因为鳄龙是‘真实的’,所以他只能阻止鳄龙,却不能直接把鳄龙回溯到过去。
但是,下一刹那。
鳄龙的状态突然倒退。
发生的一切被抹去了。
与此同时,太学祭酒也直接撤离。
因为有人来帮忙了。
巫烈出现了,似乎他那边的攻势,他已经解决掉了。
那就好。
巫烈的力量出现,回溯成功,这下,鳄龙这最后的变数也被抵消。
太学祭酒撤离,有诸界枢机的庇护,追击几乎是不可能的,再说也没必要。
诸界枢机的力量并非无止境的,虽然庇护了三品的离开,但消耗的力量,巫道也会在其他地方赚回来的。
说不定,在巫道二品眼里,三品的这一次浪费诸界枢机撤退的行为,是一次突破的机会呢?
战场本身就是联动的,所有的资源都是明摆着的,每用掉一分资源,损失一个战力,都会直观的呈现在战场整体上。
因此,只要自己这边尽可能的赢就行了,一品和二品们会负责整体战场的力量调控的,谁该去什么地方,他们心里很清楚。
所有敌人撤离。
“呼,又打退一波,这下算是赚了。”巫烈拍了拍李启的肩膀:“不过,你这次居然需要我来帮忙,有点稀奇啊,以前可都是你帮我的。”
“我抽调了一些算力,去接触诸界枢机,被对方抓到破绽了。”李启也没隐瞒,直接说出了原因。
他分心去分析诸界枢机,直接导致了鳄龙这个变数的产生。
如果不是巫烈及时出手的话,恐怕戒尺就要被复活了。
复活了戒尺,李启怕是就要输了。
不过还好。
巫烈来的很及时,这下戒尺的死亡算是确定了,被两位大巫所见证,那么除非来更多的人道三品,否则很难更改。
“接触诸界枢机?你胆子还真大,有收获吗?”巫烈问道。
“算是有吧。”李启说道。
“下次小心点,触摸二品的信息,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巫烈摆了摆手,然后继续处理他的事情去了。
而李启这边,则闭上眼睛,开始回忆。
诸界枢机的信息流……
啧。
第九百二十七章 人道朝堂
就在李启守备着盟坛的时候,人道这边也没闲着。
此时此刻,长安的朝堂之上,只有寥寥数人。
朝堂,或者说……开会,是人道必不可少的一道流程,其主要目的是为了加强沟通。
可别小瞧这个。
人道的独立性实际上是非常强的,每个人的主张都不一样,甚至可以出现完全逆反的主张,他们的共同点只有遵守规矩,以及‘人’的地位最大而已。
人道崇尚‘人’的高贵,那么很自然的,人必然是独立的,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人道也还是那个人道,不会因为失去了集体而丧失身为人的标准。
所以,这种情况下,人道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昔日的叛军也是这么来的。
为了弥补这种情况,杜绝大家有事谈不拢的情况出现,开会,也就是‘朝堂’的出现就必不可少了。
不过,因为战争的原因,所以朝堂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些轮值长安的人还在这里。
但是,三公,以及人皇,这四位雷打不动的一品还在朝堂之上,所以这个会的规格一点都没有降下去,参加者最低也是三品,清一色的朱紫贵人,很多人虽然身体不在这里,不过还是留了一些分神在听的。
在这里的商讨,依然可以得到贯彻和落实。
“嘿,关于祝融一脉的手段已经落实下去了,诸界枢机的信息也送出去了,太学祭酒损失不小,就按照原定的补偿办法来吧。”这时候,一个衣冠楚楚的老人如此说道。
确实是衣冠楚楚,对方身穿长衫,金冠玉簪,明明是老者,却有一股少年人般的精神气度,看起来十分有活力。
其他人都看向他。
这时候,在座的一位儒士开口说道:“你的手段太酷烈了,而且……上次似乎没有同意过你这么做,你私自行动,还有没有规矩?”
“战时有自主权,杂家负责的战区,我们自由采取行动,儒家似乎管不着吧?”这老者轻松的笑道。
儒士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眼前这个看起来干净,清爽,平易近人又和气的老者,就是杂家老祖。
作为杂家老祖,他看起来虽然清爽,但实际上不择手段,不管是诡计也好,正论也好,都信手拈来。
有人评价说,这位老祖的行事手段是‘既秽且卑,大巧有智。’
手段肮脏,行事诡诈,丝毫没有傲气可言,务实至极,尽管其中看起来会有一些非常正经的方式,但总是会有些不光彩的事情夹杂在里面。
但是仔细一看,会发现这些手段,不管是不是肮脏,但总是有用。
这些手段,总是在推动着杂家继续前进,而他们前进的目的,其实和人道整体是一样的,那就是‘以人代天’的伟业。
何谓以人代天?
在人道和巫道的眼里,这个世界,是有‘本性’的。
那是一切实在的最终本性,是脱离精神与物质而独立存在的本质和原因。
这个本体,是巫觋所认为的‘自然’,自然就是巫觋们所拥护的对象,是一切的本质与一切的原因。
而人的目标,则是取代‘自然’这个本体。
人作为世界的本体而存在,而非世界自有本体所在。
这个世界是自然的,还是人的?这二者有很清晰的界限。
“人的世界”可以作为人的本体和认识论的本体,但却不是世界的本体。
世界对于无数的客观实在和内涵而存在,这一切不依赖于人的眼光。
人道要改造的就是这个,即:人作为世界的终极本体而存在。
以人代天这一终极目标完成之后,这世界就只剩下‘人’自己了,一切未知都会被消除,人作为万物的绝对本体而先于一切事物而存在。
那时候,人就是道,道就是人,自然就是人的体现,而非人是自然的体现。
多么宏伟的目标,多么令人心神往之的世界。
在这样伟大的计划面前,用些下作手段,在杂家眼里再正常不过了。
杂家可是对儒家的那种自以为是的高洁嗤之以鼻的。
连这点脏活累活都不想做,你还敢说自己想要完成大业?无稽之谈。
但儒家可不这么认为,儒家眼里,哪怕是要完成这样的大业,也应该按照规矩来,不然的话……就算以人代天成功了,那结果也是不对的。
错误的过程无法得出正确的结果。
程序不正义,则结果不正义。
哪怕杂家和儒家最后得到的结果,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可那终究还是不一样,肮脏的手种出来的花也是脏的。
“好了。”这个时候,人道太尉突然开口说道:“争论结束吧,杂家也是在自己的战区做事,并无违反规矩一说。”
其他人也就偃旗息鼓,不再争论这件事。
太尉都说话了,那就没必要争了,要知道,太尉可是整个人道的军事长官,仅次于人皇身上的天策上将一职。
“总而言之,我这边已经成功了,人造人计划也在稳步推行,祝融一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日即将拿下,各位还是想好之后要怎么做吧。”
这个时候,却见一位名家的突然开口问道:“关于天魔那边呢?李启也是祝融一脉,当心天魔为了他而出手。”
“天魔那边,我觉得应该是不用担心。”这时候,一个道士突然睁开眼睛,如此说道。
这个道士穿着黄袍,看起来相当年轻,搭着拂尘。
作为道士,能够直接在朝堂露面,可想而知是什么位置。
“为什么不用担心?”杂家老祖开口问道。
“天魔复活死魔,损失很大,欲界崩碎,燃灯佛在过去阻截死魔,阿弥陀佛以本体镇压无色界天阻止他继续出面,所以魔道最近肯定是要消停一会了。”
“黄龙和太一的矛盾也爆发了,昊天在熄火,但真龙的攻势已经停滞了一些,只需要太尉亲自镇守人龙战场,必可万无一失。”
“所以,想要收拾祝融一脉,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杂家也是这么想的,对吧?只不过需要贫道把话挑明而已,何必呢。”那个道士总结完毕之后,轻言讥讽了一句。
“哈哈,有些话,老夫不好说呀,不然有人问我,我怎么知道的?那老夫怎么回答?难道说老夫在和魔道勾结?”杂家老祖爽朗的笑道,完全不以为意。
这话让旁边的儒家众人和法家众人面色略微有些不悦。
不过,事到如今其实大家也差不多都习惯了,所以也没说什么。
其他的诸如名家,阴阳家之类的倒是无所谓,他们实际上主持的基本上都是技术上的问题,对于治国方针这块反而没有那么重视。
他们是作为人道研究世界的储备而存在的,至于探索道路的事情,那是交给几个大家来做的,这也算是人道的分工之一了。
但是这么一通话说出来了,却见台上的人皇突然说话了。
他看向儒家的那位二品,说道:“圣人那边,有什么说法?”
“圣人那边?至尊,稍后,我且问问。”这位儒士回答道。
作为儒家二品,也只有一品的人皇和儒家圣人才能够让他这般姿态了。
他朝着某个方向询问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圣人言……三出二进,尚有几日?”
很简单的话。
这就是小学上每个人都会遇到的经典问题,水以一定速度进入某容器,并以另一个速度离开,求该容器何时变空。
这个简单的计算方式,对现在的人道来说,至关重要。
哪怕人道很强,强的可怕,也是如此。
诚然,人道有着独一无二的官位机制,诸界枢机,再加上人道百家本身人数就很多,还有道门显世派和理道和武道的一部分追随,让他们能够同时以一敌三,对抗巫道,真龙,还有一部分高位魔道,但这终究是不持久的。
损伤正在日益增多。
多到人道已经启动了杂家的人造人计划了,就是为了保住那些非人之物的生命,因为这些非人之物起码还有上进心,知道怎么精进自己,从他们中间,或许还能孵化出‘人’来。
杂家的人造人计划遭到了几家的抨击,但最终得以推行了下去,可见当前的局势,对人道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得很。
人皇听见这话之后,在他的身后,一道繁复的,类似于‘日晷’一样的机构哐当的发出声响,转了一下。
众多二品顿时脸色严肃,甚至本来之前不在这里的一些人,也瞬间投入了法身。
人道全员到齐。
破天荒的,五位一品齐聚。
一皇三公一圣人。
十三位二品,包括尚书令,辅国大将军,上柱国,光禄大夫,以及抵达了二品的各大家诸子们。
都是因为他背后的‘日晷’移动了一下。
原因很简单。
人皇其实是有寿命的。
而这个寿命,其实就是背后的日晷的组成要素之一。
每当华表旁边的日晷前进一格,人皇就离死更进一步。
“好了,现在,各家的行动应该都更有余裕了。”人皇面不改色,淡然的说道。
就在他说话之前,这个世界,似乎都改变了某些微妙的地方,但说不出来,时间既没有重写,事件也没有被改变,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绝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至尊,这样并非长久之计。”这时候,刚刚才出现的儒家圣人如此说道。
他长得五大三粗,和旁边的优雅的儒生比起来,可谓是粗鄙丑陋,哪怕套着一身罩衫也遮掩不住那一身的块头,反而凸显了他的强壮。
但他说话却相当温和,面对人皇如此淡然的提议道。
而人皇则笑着说道:“尔等都有自己的道,诸位卿各有各的顾虑,那是死也不能退步的,既然卿等都不能退步,那不是只有朕来退这一步了?贵在此位,不就是要这么做的吗?”
“这一步,朕已经退了,下面,不管是正面,还是下面的对祝融一脉,还是对黄龙直系,还是对罗浮山一脉,都请各位上心些。”人皇说完,不再言语。
“那么,我就按之前的计划行事了。”杂家老祖笑道,一如既往的清爽。
儒家没有说话,不过很明显他们也默认了下来。
其他各派势力开始有条不紊的处理起事务来,什么战区该怎么办,要什么支援,这些东西只要大方向敲定了,那么这些具体的事务其实没有那么困难,三品们的算力就可以把事情安排的很好。
朝堂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敲定了。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是顺理成章。
大家各自完成自己的事情。
达成了自己目的的杂家老祖还是那般爽朗,笑嘻嘻拉着那位道门天仙走出了朝堂,来到了长安街上。
他满脸笑容,旁边的二品天仙则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似乎仍然在纠结许多事情。
“你说,罗浮山这次变成这样了,真仙们会不会出手?”杂家老祖说道。
“真仙们会不会出手我不知道,不过,罗浮山的事情怕是拖延不了多久了,人皇如果掌握了日月行路,那么困扰在许多代人皇面前的寿命问题应该也就解决了,人道不会让步吧?哪怕其他战场全部输掉,你们也要拿下辰极?”那位天仙问道。
两个人都没回答对方的问题,都只是在提问而已。
不过,杂家老祖似乎想要打破这种僵局,于是说道:“辰极肯定是势在必得的,但其他战场也不能放弃,我猜,人皇是准备把辰极留给下一任了。”
“……你们人道还真是。”这位天仙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感慨。
站在道门的角度,是决计不会为了别人而杀掉自己的。
道门说要追求的逍遥,是个体的极致自由,讲究的是‘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也就是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希望大家都管好自己,别搞那么多因果纠葛,整的大家都麻烦的要死。
只不过,隐世派想完成这点,是通过个体的修行和切断外界联系做到的,即“超脱红尘”。
而显世派,他们准备一劳永逸。
第九百二十八章 又见欲界
人道商议着很多事情。
计划正在缓步推进。
而巫道这边,自然也不可能毫无防备。
在经历了上亿年的战斗历程之后,李启再度得到了上层巫觋的召见。
巫咸亲自组的会议。
要知道,巫觋和人道那种天天开会的不一样,巫觋们其实不怎么聚在一起,一般都是有事才找。
那么,巫咸有事找李启……
李启一刻也不敢耽搁,和巫烈一起将任务交给了临时承担的其他人,他就连忙分出心神,前往参加会议了。
没错,巫烈也会参加这场会议。
还好,能够参会的人最低也是三品的巫觋,他们能够轻松将自己的法身投入到任何能够感知到,自己的‘道’能够触及的地方。
这实在是很方便的能力,毕竟李启如今作为形而上的存在,其本质已经是世界的基本单位,只要在他能够定义的时空里,那么他就能够直接显化出现。
对李启和其他巫觋来说,这个能力代表,自然的规则所能触及的地方,他就能触及。
不过,对其他道统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人道和巫觋内核是一致的,是承认自然的存在的,所以,人道三品也和巫觋具备相同的性质,能够触及到一切自然所能触及的方位。
对魔道和灵道来说则不一样,他们是‘心念所至,身便能至’,他们的移动完全依赖于他们的主观意识,只要自己心念能到,那身体也能瞬间赶到,一切的界限只在他们的心中存在。
而大部分的真龙和妖族则没有那么方便,他们不具备这种无视距离的自我投送能力,想去哪儿都得和四品一样,老老实实飞过去。
不过,鉴于他们的速度可以做到‘无穷大’,所以,在观感上依然是瞬间抵达的,但前提是中间没有阻碍。
如果想阻碍真龙们的投送能力,设置障碍是很有效的。
其他的道统也各有各的办法,不过大体上,巫觋也属于相当方便的那一类了。
想着这些,李启轻松的将自己的法身投射到了会议现场。
巫烈就在他旁边。
“你说,巫咸亲自召集会议,能说些什么东西?”李启对巫烈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大体也就是人巫之战这些事情吧,让我猜的话,和你肯定脱不了关系,谁都知道你身上有辰极金丹法,这可是人巫之战的重点。”巫烈答道。
“也是。”李启摇了摇头,差不多也就这些事情。
李启和巫烈的对话很简短,然后他就看向了四周的景色。
四周是一片海岸一样的存在。
风声呼啸,阶梯状的石山上到处都是陡峭的悬崖,朝着周围蔓延开来,好像是无边无际一样……不对,搞不好真的就是无边无际。
高耸的山崖下方是大海,金色的阳光一直照到地平线外,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也许曾经存在过的溪谷固有的组合经过长年风化而消失,很难从地形判断形成过程,也可能是因为这里压根没有历史可言。
这些石块非常的壮观,看起来就像是一队永恒伫立的巨人。
巨人们在眺望,好像都能够看清楚哪里是脸,哪里是肩膀和手臂,不过……因为巨石过于瑰丽奇异,让李启有些分不清楚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个形态。
这些山崖上的岩石巨人,到底有几只手臂?是三面还是四面?形象到底是人还是神?亦或者是别的什么物种?诸如此类的想法,让李启思绪游移。
只是,想着想着,他忽然间意识到,这哪里是什么巨人,这是自然的造型啊。
于是想法和观察都释然了,他闭上眼睛,等待着会议开始。
四周不断有人赶来。
至少都是三品,大家都在悬崖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待着,各自和熟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一些有的没的。
来了大概二十个人左右,其中三品占了十五六个,其他的是二品。
而一品,只有巫咸一位。
等到人差不多了,在山崖之上,巫咸也出现了。
就在巫咸的身体落到地面的时候,其他三品和二品都肃穆了起来,停止了互相交谈,大家一起看向眼前的巫咸。
这可是巫道事实上的领袖。
虽然巫觋并没有什么严密的组织,大家也很散漫,比起人道来说,巫道更像是个俱乐部,同好会,但不管怎么说,巫咸都具备极高的声望。
巫咸并没有耽搁,也没有搞什么特别花里胡哨的特效,而是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他说道:“这次召集大家来,主要是因为,人道那边有新进展了,人皇出手排除了一些困难,现在杂家已经全盘负责基层战场,法家,名家,墨家,阴阳家则开始针对性的构筑关于日月行路的前置事宜。”
“初步推测,人道要针对祝融一脉做出行动了。”
这话一说,大家全都看向了李启。
李启顿时觉得一阵头痛,但他也没有过多的表示,继续关注着巫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巫咸对李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所以,为了保护辰极金丹法的根本,需要制定一个专门的计划,这个计划已经完成了,现在我把不同部分发给在座的诸位。”
这让李启有些疑惑。
如果是把不同部分单独发给不同的人,那么直接发送就行了,没必要大张旗鼓把大家都叫过来吧?
但巫咸马上就回应了这个疑惑,他继续说道:“不要窥探其他人的计划,所有的情报,我已经单独发给了每个人,不过,希望大家记住有多少人来过,互相记录一下大家的道韵和神通,做到互相了解。”
互相记录道韵?
也就是说,要让大家互相观察对方的本体,从对方本体上,观察到对方的存在以及特征。
就好像当初李启观察祸斗一样。
这——
有人显然有疑虑,于是说道:“这是互换跟脚吧?巫咸大人,恕我直言,大家应该没有熟悉到这个程度?”
“所以我才安排了所有人单独行动,你们只需要做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在这场行动之中,你们是棋子,不需要有太多的个人意志,让你们互相了解跟脚,主要是让你们有个比较清晰的认知,那就是……这件事重要到了这个程度。”巫咸如此说道。
这话相当直白了。
其他的巫觋互相看了看,选择了接受。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难道说巫咸想害自己?
真要是想害自己,那大家伙也没机会反抗。
一位巫神亲自开口笃定的事情……动脑子想想也知道是要命的事情,那么,只要不是违背道统,那么服从就好,事关大战,信赖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在座的众人,甚至是有二品的,能够互相观看二品的跟脚体系,说是奇遇也不为过,平时绝对没有这个待遇。
既然已经决定了,而且也没有人反对,却见众多三品和二品一齐展开法相。
说实话这一幕真是相当的壮观。
膨胀开来的法相将四周的海岸线吞没。
最开始是尘土飞扬,不过很快所有的尘土就都消失了。
因为,所有物质的电磁力构成的外壳炸飞开来,紧急分离的各部分发出噪音,电磁力被分解,强力和弱力被分解,物质被化为‘气’,空间之中开始充斥着‘气’。
粒子的世界彻底倒塌了,所有结合的‘键’全部脱离,熔接点相互断开,电子之类的东西都覆膜剥落。
倒塌和分裂持续不断,直到被视为构成要素的一切东西全都被分解。
物质直接崩塌成为类似于产品手册上记载的零部件。
时空在自己分解自己。
崩溃过程的进展顺序甚至都无法推测。
反转时间,无数信息化作热力学涨落消失在真空之海中,那些无法抓住的微观区域内部,激烈的反应正在持续,大量的道韵不断震响,发出凡人无法听见的宏伟鸣音。
明明是现实崩溃的可怖景象,却有着奇异的神圣感。
尽管并没有伴随着光芒的奔流和各种异象的降临,但折断的时空和物质逐渐化作瓦砾废墟的模样,不知为何重重的敲击着心灵。
可惜,这一幕注定无法让凡人目睹。
李启自然也在其中。
他目睹着其他的三品甚至是二品——
他从中,看见了众多的‘本体’。
啊……原来这件事的真相是这样的?鲧神化为黄能,以入羽渊的事情是这样?
过去所碰见的这个事件,原来是这个二品所设置的?华胥原来是九河神女?
黑龙负玄玉图,是这样来的,玄玉图的本体在这儿呀?
啊?舜是祷海岳之灵?这书上可没写啊。
不是……大禹的‘大’是这么回事儿!?禹致群神于会稽之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骨节专车,此为大矣。
他居然在当场?
神行气而无不可成之化,凡方皆方,无一隅之方,易六位错综,因时成象,凡体皆体,无一定之体,这可以这么理解吗?
光尽体伏谓之晦,魄者乃月之无光处?噢,还能这么理解啊。
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可以见坎坎交离?有意思。
各种各样的太古事迹,那些不明真相的传说,各种各样的修行跟脚法门,一一都被展现出来,来自三品和二品们的法相本体其实就是历史和现实本身。
于是,在他们的展开之下,李启不断延伸着自己的认知。
各种各样的猜想被验明。
许多种力量的本质被揭示。
各种各样的,无法作伪的本质都呈现出来了。
当然,李启的部分也共享给了别人,于是,就连魔气也跟着散播了出去,许多惊呼自己从李启身上看见了天魔的本体,惹得一堆人把注意力朝着李启这边看来。
大家互相共享。
很快,所有人都记住了各自身上的特征,各自的历史,以及各自的道。
而李启在这个过程之中,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某种特殊的东西,但他怎么也抓不住。
这让李启痛苦万分。
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
要知道,李启是天才,从小到大,他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能以很快的速度顿悟,一有点苗头就能轻松抓住,然后直接领会,接着以火箭一样的速度提升品级。
但到了三品可不一样了。
天赋在这个时候起到的作用已经变小了。
李启终于体会到了那些没有天赋的人的痛苦。
明明好像已经抓到了什么,但就是抓不住。
怎么思考也找不到重点。
灵感都有了,但怎么落实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路子,简直就像是手里扎了一根刺,看得见刺,摸到会痛,但想要抓住木刺的边缘给他拔出来,却怎么都找不到边缘。
于是就在手上挤呀挤,钻啊钻,弄得疼极了,但木刺依然就在那里,不动不摇,好像不存在这个世界似的,只有手上若隐若无的刺痛提醒你,这里还有根刺呢!
李启焦躁难安。
不过,大家已经看的差不多了,于是法相收回。
所有人又变成了平平无奇的凡人模样,不过也不全是人,还有些是别的什么物种成道,依然保持着自己原有种族的模样,或许这就是习惯吧。
周围的海岸线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无垠的虚空,众人飘在半空里。
巫咸再度出现,于是,海岸线也跟着出现了。
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巫咸出现之后,说道:“既然大家都记住了,那么各自离去吧,原本做什么,你们就回去做什么。”
他一挥手,所有人都被斥退。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所有人都拿到了自己的计划,然后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岗位。
在计划开始执行的时候,他们将会按照自己拿到的安排行事,在那之前,他们就会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过……有一个人没有被斥退。
那就是李启。
甚至李启都没拿到自己的‘计划’。
他沉默的看着巫咸,很明显,自己这是有单独的任务了。
“李启,又见面了,留你下来,是为了把这个东西给你。”巫咸说着,递过来一个玻璃珠一样的事物。
李启看了一眼,瞳孔震动。
欲界?!
第九百二十九章 奇迹中的奇迹
摆在李启面前的,是万千欲望的聚集体。
难以置信的,无法想象的。
那只是一个玻璃球而已,但李启却好像看见了某种被凝滞的‘火种’。
怎么说呢……
就好像是,一个想要抽烟的大叔走在乡间小路上,他拿起了手里的火柴,唰的一下摩擦,火柴燃烧了起来,释放出了光和热。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在火柴的尖端,在抽烟大叔的手中,一个宇宙因此而爆发,熊熊燃烧起来。
这个火柴尖上的宇宙,快速的因为化学反应而诞生了意识,意识快速进化出了智慧,成为了具备高等智慧的种族。
火柴宇宙中的智慧生命们,经过漫长的讨论,实验(尽管在外界只有四五秒的时间),他们的实验证实了,自己的宇宙外面还有更大的宇宙
他们意识到自己只是‘火柴上的宇宙’,他们注定无法阻止火焰的消失,再有一秒钟(这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无比漫长的时间),宇宙就会燃烧殆尽,走向灭亡。
既然如此,火柴宇宙之中的智慧生命,他们用尽全力去思考,去讨论,我们在这最后的,漫长的一秒钟内,能做什么呢?
最后,经过了无数最有智慧的火柴宇宙的生命们讨论后,他们一致决定,集结这个宇宙的全部力量,在最后的瞬间,做出那最后的,唯一一次的自救机会。
火柴中的宇宙,倾尽全力做出了他们这辈子最伟大的尝试,在宇宙中全体生命屏息静气的注视中,宇宙爆炸了。
大叔的眼里,就是火焰突然爆燃了一下,小小的红色火星从他的手中迸出,拖曳出一道漂亮的暗红色轨迹。
他吓的甩了一下手。
火星也由此获得了巨大的力量,飞向窗外,落到了乡村山林上的一片枯叶堆上。
就这样,枯叶堆被点燃了。
火柴宇宙本身就是奇迹。
最后承载火柴宇宙的一切而诞生的‘火星’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就这样,一个奇迹中的奇迹,点燃了第三个奇迹。
于是,奇迹连锁性地增殖了。
枯叶堆熊熊燃烧,火柴上的宇宙变成了枯叶堆的宇宙,然后变成了山林大火的宇宙。
对外界来说,火柴上的宇宙只不过是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最后迸发的火星,也是火柴中的宇宙的生命们能够实现的最大尝试了。
虽然存在发展成燎原之火的可能性,但希望十分渺茫。
可是,奇迹中的奇迹中的奇迹发生了。
宇宙延续了下去,并且发展成了火柴绝不可能达到的山林大火,大火持续了三个月,那是对火柴宇宙的生命来说无法形容的长久时间。
一直到火焰都烧尽,山林大火虽然烧的长,但也是会结束的。
最后,山林大火的宇宙,学习他们的前辈,迸发出了无数的火星,火星漫天飞舞,尽管其中99.9999%都会消散在风中,但或许就有那么一些幸运的火星,能够再度点燃一场山林大火,让宇宙得以延续下去。
事件大约就是那样的。
所谓的火星,其实就是在某一个毁灭的宇宙的最后,剩余的生命,为了下一个宇宙的诞生而倾尽全力投下的火种。
李启注意到了,在巫咸手中的那个玻璃珠,就是一颗‘火星’。
欲界的火星。
哪怕是欲界的生灵们,他们也是高等智慧啊。
他们,在欲界被金猴一棒子敲碎的那一瞬间,也没有放弃。
这些智慧生命们,在最后的时刻,探索着宇宙为什么灭亡。
但他们最后发现,自己不知道。
他们有着超越级别的智慧,他们已经能够脱离因果律而存在,他们优越于凡人,甚至已经可以打破宇宙的规律,创造新的宇宙。
这些欲界的智慧生命,认为这样的自己,永远不会遇到毁灭性的危机。
但当那一棒子打下来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因为某种不可能想象的,甚至不能说是原因的原因灭绝了。
那是通过非常奇特的做法实现的,以至于具备超脱因果律的他们也无法理解。
他们的可能性都被彻底封锁,无法靠近他们灭绝的原因。
好像在宇宙初开的时候,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似的。
他们的灭绝是决定性的,是必然。
他们的灭绝过程十分完备,是可以自证的,是超越了自我指涉的。
他们的未来,没有不被灭绝的可能性。
他们曾经在宇宙里徜徉,捏造星系,玩弄文明,肆意妄为的创造着自己需要的一切,认为自己是无边无际的,什么都可以做到的存在。
但突然而来的灭绝,超出了他们自身的可能性可以讲述的范围。
他们基于某种绝对不可获知的原因而灭亡,甚至原因都无从知晓,可能性在这里闭环了。
不管再去重新思考多少次,他们都无法理解自我的灭亡。
欲界之中的高等智慧的灭亡,大抵就是这样发生的。
但是……如果灭亡的原因真的不可获知,如果灭亡的结局注定无法避免……
“那么,最后的最后,还请‘我们’留下种子。”
在时空的另一侧,他们做出了最后的尝试,留下了最后的语言,最终一颗火星落到了李启的手中。
李启感受到了‘因果’的存在。
如果说欲界的灭亡是因为他解放了妖猴的话,那么这颗火星,这颗玻璃珠落到他的手里,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李启伸手,从巫咸的手中接过这颗玻璃珠。
他感受到了其中的重量。
粉碎的宇宙中,他们努力攀爬着,但是摔的粉碎,接着又继续攀爬,周而复始,那些粉碎的间歇中又填满了无数的故事,但因为结局是注定,所以故事的发生的一切都不重要,毕竟结局早就写好了。
不管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不管进行了怎样的努力,付出了如何的牺牲,结局在一开始就写好了,就好像一本先写了结局,再去写开头的书一样,不管中间穿插了多少故事,终归只会有一个结局。
但是,火星终归是留下来了,他们的努力不是毫无意义的。
可以看出来,这是许多位四品存在,用尽全力而制造的物品,如果环境合适,或许真的能萌发出下一个欲界。
下一个欲界?
真的吗?
欲界的本质可是二品啊,这东西,真的是四品能够造出来的吗?
李启疑惑着把玩着欲界,心中充斥着疑惑,真知道韵不断扫描着这颗玻璃珠,想要从中找出端倪。
“这是天魔给你的。”这个时候,巫咸如此说道。
李启皱眉:“为什么要给我?”
“这你就要问天魔了,不过,因为你的关系,巫道和魔道之间有了一些比较特别的合作,而作为合作的一环,这个东西,就是给你的。”巫咸说道。
“魔道没那么简单,他们说不定还在和人道合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巫咸大人,小心些啊。”李启提醒道。
他知道,自己的提醒其实没什么用,因为巫咸肯定比他考虑的周全,知道的比他多。
李启的这个提醒,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
“他们当然在和人道合作,我甚至都能想得到,很快你就会作为冲突的点,受到人道的重点关注了,毕竟日月行路对人道来说非常重要。”巫咸笑笑说道。
“都说重要,不过此物到底何处重要?人道应该不止一个一品才对吧?”李启问道。
“日月行路的重要之处?你应该已经见识过辰极了吧?你觉得如何?”巫咸对李启反问了一句。
“很厉害,的确是能够配得上一品的伟大,辰极的本质就是运动的定义,但是……我觉得,其他的一品,应该不会差吧?”李启如此说道。
“确实不差,但是日月行路有一个很不错的妙用,那就是日月行路的道途,能够改变时空和运动的方向,让万物自发的朝着更高能级前进,这个特性,可以弥补人皇的一处弱点,让人皇能够多活几年。”巫咸很轻松的就把隐秘告诉了李启。
“让人皇多活?仅仅依靠能级?不对劲吧,如果只是因为能量的问题而让人皇的寿命出现限制,那么无中生有创造新的物质不就可以弥补了吗?”李启疑惑的问道。
人皇的问题,如果只是因为能量不够的话,那创造新的能量就行了,这对人道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就算真的因为道途关系无法无中生有,那大不了去抢别人就行了,你有就是我有。
“不是能量的问题,而是自发的问题。”巫咸解释了一句。
李启了然,轻轻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不是能量的问题,而是自发的问题,也就说,哪怕是无限多的能量,达到了真正的‘无限能级’,也不能阻止人皇的衰亡。
能量的多少根本无所谓。
关键在于,必须能够逆转人皇本身的衰亡的趋势,使得这个趋势整体上发生逆转。
如果人皇的窟窿是负无穷大,那你填进去一个正无穷大,其实本质上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因为虚数是不能放在加号上的。
想要逆转一个无穷大的趋势,必须整体逆转趋势本身。
能做到这点的,恐怕只有日月行路了吧。
这突然让李启想到了另一件事——
辰极是‘中点’。
在‘中点’的左右两边,分别是正无穷和负无穷,辰极可以调控自身的位置,进而操纵这二者的关系。
就好像是一条直线上的0点。
那么,这不就是定义‘阴阳’吗?
0点为中心,如果将负数区域定为阴,正数区域定为阳,那么作为中点的辰极,就是自由定义阴阳的。
因为,辰极是可以挪动的。
当辰极从0来到了正10,那么正10就是崭新的0点。
往后的1到9就都变成了负数。
而且,由于数轴的两端都是无限大,所以辰极不管怎么移动,两边都是永远对称的,阴阳是永远平衡的,因为一条数轴上的阶数永远是相等的,不可能出现同一条数轴却出现两个不同阶的无限。
辰极就算将中点挪到正一万亿或者负一万亿,相较于无限大的数轴两端来说,它都永远是中点,永远平衡。
因为,无限大减去一百万亿,也是无限大,趋势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实数领域的东西根本无法影响到无穷这个领域。
但对于那些实数的点来说,现实却切实的改变了。
不变的只是辰极而已,其他的东西可是变的厉害。
整个数轴本身,所有的实数点,都是可以这么被定义的,那么……三品本身,其实也只能说是这些实数点之一吧?
三品本身可以作为实数点来定义数轴,可在辰极和日月行路面前,还是显得过于渺小了。
“阴阳和太极图,在这里也能显现吗?真的牵强附会,却又意外的情理之中啊。”李启叹了口气。
“别叹气,不吉利。”巫咸却突然说道。
李启眼神微妙的看向巫咸。
一品也会觉得不吉利吗?
“别这么看着我啊,有时候,越是强大,就越是会感觉到玄学的重要性,尤其是你我作为巫觋,总是时不时响起的第六感,难道还不够启示吗?”巫咸微微一笑。
李启却好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巫咸是在告诉他,如果拿捏不准的时候,不妨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是,李启看着眼前的玻璃珠。
然后,他是握住玻璃珠,说道:“我会在合适的时间用这个东西的。”
“我还没告诉你怎么用呢。”巫咸微笑道。
“不需要,如果是由我自己来决定的话,那我的用法才是正确的。”李启如此答道。
巫咸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来,最近别闭关,别休息,人道随时可能来,至于战斗……你就暂时休假吧。”
“好。”李启点了点头。
接着,李启消失无踪。
时隔几亿年的休假,总算可以喘口气了,不过在现实世界的时间轴上,其实只过了一万多年而已。
那么……一万多年过去了。
瑶姬,师薇,还有拉奇,这仨现在怎么样了?
李启这么想着,身体消失在原地。
第九百三十章 精彩的星空
拉奇最近经历了很多很多冒险。
而且经过了上万年的努力,他也终于来到了六品。
速度不算快,但稳扎稳定,根基稳固。
他曾经在这些星际战争之中,丛林法则之下,和其他人勾心斗角,弱肉强食。
他见证了许多外星人的大礼,并且深入其中,探索他们的文明。
异能世界的平静生活。
魔女大战。
影子世界和自己对线。
星空中的幽灵船探险。
星际开荒,面对严苛的自然环境来荒野求生。
在完全迥异的星球上想办法悟道。
等等等等,拉奇经历了好多好多事情。
其中当然也有很危险的事,比如,突然加入到某个文明的大位更迭,因为私人关系支持某位王子,导致玩了一出九龙夺嫡,差点被人毙了。
又或者他和李师薇落入了一处危险的归墟绝境,那里似乎是某个高等文明建造的潮汐力能量源,他们造出了无法对外做功的镜面空间,让潮汐力得以完美发挥出来,并且零件也不会有磨损,可以利用归墟潮汐无限制造能源。
在没有摩擦力和无法对外做功的镜面空间之上,根本使不出力来,哪怕是反冲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引力拉着拖入归墟。
要是被拖进去,可就要死人了。
不过,最后利用充足的物理知识,拉奇调整自己的姿态,改变自己的受力状态,利用归墟的潮汐力和旋转,从‘坠入’变成了‘滑过’,最后成功制造了引力弹弓,把自己从镜面空间甩了出去。
这可真是争分夺秒啊,从落入其中到被甩出去只不过两刻钟而已,反应慢一点就死球了。
但不管怎么说……
星际空间,很漂亮,很壮阔,很有趣。
他才探索了七八个星系团,而且大部分是走马观花,但哪怕是这样,这个宇宙也足够有趣了,让拉奇流连忘返。
和自己所处的原生高维世界相比,这个只有三维的世界,反而更加精采。
诚然,这个世界的变化太少了,和自己的原生世界比起来,三维的世界所能产生的变化只有那么点而已,复杂度太低了。
但精彩的不是复杂度,而是‘智慧’。
在原本的世界,只有流形族一种生命,因为其他普通的生命无法在那种极端高能高维的情况下生存,对生命来说,太复杂也不一定是好事。
但在三维世界下,生命和高等智慧的多姿多彩,更加绚烂夺目。
智慧本身,就很精彩。
拉奇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更加喜欢上了探索这个世界。
在星际之中航行的时候,模糊黑暗的宇宙空间连绵不绝,就像是没有风的大海一样平淡无奇,虽然一望无际,却也无趣的很,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变化。
但是,仔细看看那些微弱的光芒,那是恒星。
在恒星几乎不可见的微弱光芒之下,那些由石块或者金属质地的小小尘埃上,那名为‘行星’的尘埃之上,笼罩着水和空气。
这些尘埃正在阳光和黑暗中旋转,在他们狭小的表面,一代复一代,数不清的生命一直生活在劳苦和无知之中,间或有喜悦,精神偶尔清醒。他们的整个历史,包括众生意识,帝国霸业,伟大科技,社会变革,以及对探索外界越来越强烈的渴求,正闪闪发光。
尽管,这些所有的欲念,于行星的生命而言,不过是某一个瞬间而已。
在无数颗一闪一闪的星球表面——
在宇宙中到处都存在的石头和金属组成的小圆球上。
有着宝贵的事物栖居于其上。
智慧,爱,愚笨,才是宇宙运动的一部分。
这是真正的运动,而非普通的物质因为宇宙的基本定律而运转,而是自由的驰骋于可能性之海上的真正的运动。
是不受控的,就好像智慧本身无法被控制而已,所谓的洗脑和催眠是摧毁了智慧,而非控制了智慧。
智慧不会被控制,那些看起来平凡的,但被视为最宝贵的精神,才是宇宙真正的财富。
的确,这些智慧是不完美,他们连正确的思考都保证不了,这些只会小之又小,不过是存在的许多可能性中的一个极为渺小的缩影罢了。
他们极其容易因为仇恨、恐惧和痛苦而引发骚乱,就像是被风吹皱的水面一样,轻而易举就会被干扰。
但是,智慧很快就会以其无法估测的力量,强化自身那短暂如火花一现的存在,长生和探索的欲望,将这些短促无常的生命变得更为牢固。
于是,这些运动,反过来又增加了宇宙的活跃度,让宇宙从‘运动的一潭死水’,变成了真正的‘可能性之海’。
想想看,如果宇宙没有任何高等智慧在其中……
那么,星球运转,恒星飞旋,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固定的,不是吗?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放着不管,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说是运动,实际上只不过是处于一个‘静止的循环’罢了,就像是一张不断重复的动图而已。
而有了高等智慧,才有了真正的‘运动’。
这是拉奇目前的想法,也是他想要探索这个宇宙的动力之源。
陪着他一起探索的,还有李师薇和瑶姬,以及石头。
拉奇和石头的关系很不错,石头是个相当优秀的兄长,理智友善,聪明而且稳重,开得起玩笑,打架也很厉害,两个人其实很聊得来。
出于流形族的天性,拉奇虽然性格很沉稳,但他的思维是非常跳脱的,流形族善于变化,所以思维也一样,尽管拉奇的性格是这样,但他擅长的是多线思考以及信息处理,而不擅长专注在同一件事情上。
毕竟,对流形族来说,无法变化,丧失变化,可是意味着‘死’啊。
而石头恰好可以弥补他这点,所以拉奇很自然的就将对方当成了学习的对象。
至于李师薇……
怎么说呢,这位师姐,总是给拉奇一种‘别扭怪’的感觉,傲娇吗这人?
明明她的想法很多,思绪很多,人也不坏,但就是充满了孩子气,她总是持反对意见或者独自行动。
原因嘛……拉奇讲不出来,因为拉奇觉得,压根就没什么原因,从来没什么原因。
之所以持反对意见,这只不过是由于她的执拗罢了,大家都赞成,那么她就开始不愿意了。
不过,拉奇知道,对方的内心深处,或许一直有这样的想法:
那就是,当大家都忘掉这件事的时候,她就会愿意了。
就因为这种孩子气,让拉奇其实和李师薇相处的很尴尬,总感觉……师父生了个很麻烦的师姐啊,这女人……事好多啊。
但是对比起另一位来,拉奇还是比较喜欢师姐,起码师姐只是不喜欢从众而已,心地还算是善良,也不会刻意做什么坏事,她只是喜欢闹别扭而已,而且大部分情况下,石头大哥都能劝回来。
石头大概也是唯一一个能劝说师姐的人了,就连师父都做不到,拉奇总觉得这俩迟早有一天会结婚。
而瑶姬则不一样。
瑶姬很喜欢热闹,也喜欢展现自己,看起来非常令人高兴,讨人喜爱,相处起来也不困难,但是……如果真正熟悉之后,会发现,对方那美丽娇艳的外表下,潜藏着的是令人颤抖的冷漠与隔阂。
拉奇作为高维生物和巫神山公子还好说,起码瑶姬能高看他一眼。
但对于其他的凡人,瑶姬所展现出来的态度,让拉奇忍不住心底里发寒。
完全的漠视,没有善意或者恶意一说,纯粹是出于当时的心情就可以随意玩弄,毁灭。
蚂蚁和蝴蝶的战斗,她有时候会选择抓住蝴蝶,然后丢给蚂蚁吃。
这既不是对蝴蝶有恶意,也不是喜欢蚂蚁,就只是随手这么做了而已,你说开心吧,其实也没什么开心的,这不会让她有什么情感上的波动。
就真的只是……随手。
没什么目的,也没什么情绪价值,不是因为喜欢,也不是因为讨厌,没什么原因,大概就和喝完水顺手把杯子放到旁边这种类似,手指头有点闲了,找点事情。
尽管这实际表现上来看,她就因为‘随手’而毁灭了许多文明,在和拉奇的旅行之中,拉奇也因此和对方产生了数次冲突。
唉,瑶姬看起来美丽,实际上……真难说啊。
天神都是这样子的吗?
不一定吧,看书和听师父说,昊天其实是相当温柔的存在,那么瑶姬为什么会这么恶劣啊?
想不明白。
不过这些都是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现在,拉奇有了新的危机。
他之前,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石组成的巨大迷宫中,然后身边还有一大堆其他物种。
有个神秘的声音告诉他们,要在这里玩什么什么游戏之类的东西。
拉奇很好奇,就接着参加了,虽然他不想参加也没办法,因为他不出去。
结果最后死了很多人,发现其实是在筛选某些人而进行的一场竞赛。
而拉奇赢到了最后。
所以,现在赢到最后的拉奇,正在和这位神秘的存在进行接洽。
对方显然品级不低,不过拉奇看不透。
“你就是……这个迷宫的制造者,是吗?”拉奇看向对方。
那是一个石像,雕刻的好像是鲶鱼一样的物种。
“是,不过,你居然能理解吗?”这条鲶鱼问道。
“啊,见过类似的东西。”拉奇说着,身体扭动了一下。
原本还是‘人形’的身体,却突然转化为具备高维特征的一团浆糊,紧接着开始折叠,然后迅速变成了眼前石像的样子。
这是完美的变化之术,堪比妖物的‘化形’。
甚至能做到神似而形不似,也就是虽然没有对方的外貌,却能做到和对方一模一样的事情,比如在指纹验证上,用不一样的指纹,打开同一道指纹锁。
“你的身体,很不错,而且你也经历了我的考验。”那条鲶鱼石像如此说道。
“所以?”拉奇展开身体,变成了一团古怪的线条。
“所以,归我了。”石像如此说着,思绪入侵了拉奇的身体。
“啊,魔道是吗?我一觉醒来就就发现进了这里面,这种事情果然是魔道才能做出来的啊。”拉奇感慨道。
“你倒是知道的挺多,不过区区一个域外杂民而已。”那条鲶鱼如此说道,随后,魔念侵入拉奇的脑子里。
他准备夺舍这个奇怪的种族了。
至于危险?
不会的,他已经以秘法推演过了,对方身世平凡,并没什么特别的来头,所以才敢将对方捉入这个心智迷宫之中。
而且,区区六品,不可能抵抗得了他的入侵,只要夺舍了对方,他就有了九十九万个夺舍过的化身。
九十九万个不同的特殊种族,以九十九万种独特的感官感知‘主观’,就能提升他的五品道途,算是在四品的道路上迈出了一小步。
这么打算着,那边被入侵的拉奇,却朝天一喊:“师姐!救命!”
魔念直接被阻断。
透过这座迷宫的头顶,一道光芒刺穿苍穹。
从那束光往上看去,似乎能够一直看到永夜,那是太阳和星辰肩并肩的永夜。
在那儿密布着如同深海游鱼一样的星群。
两片苍穹似乎在这里合二为一了,形成一个群星遍布的中空黑暗球体,即使在炫目的太阳旁边也是黑色的,并且旁边还有一道新月,宛若一弯银白的镰刀。
这是一尊法相。
伴随着这尊法相的出现,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袭来。
那是来自另一位魔道修行者的注视。
李师薇。
不过一会,战斗结束。
“呼,收获不小啊,这次又破解了一场大危机啊,师姐你的魔道手段真厉害啊。”拉奇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体闪烁的和马赛克似的,接着又恢复了正常。
“大危机吗?涉及的范围也不过这个可观测宇宙而已,不算什么吧。”李师薇冷淡的回答道。
“很大了,除掉了这个魔道,这个宇宙的生灵都安全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拉奇如此说道。
旁边的瑶姬一脸兴致缺缺,似乎对拯救世界这种事情并不怎么在意。
“当然是好事啊。”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三人一石都一个激灵。
却见,李启已经站在了他们旁边。
第九百三十一章 反抗昊天的神
李启看着拉奇,自己的徒弟,顺着他的因果线,一路追溯。
追溯着对方的因果,来自三品的力量也迅速将拉奇这万把年的经历摸了个清清楚楚。
同时,他也抓到了很多人在拉奇身上安置的眼睛。
有的是出于善意,有的是出于恶意。
出于恶意的那些,他们过一段时间就会‘自食苦果’了,不过李启不会自己出手,除非对方品级比拉奇高两品以上。
你以大欺小,那李启也以大欺小,很合理。
至于只高一品的,那李启就当没看见,让拉奇自己处理吧,相信他的能耐!
不知不觉间,李启对拉奇的教导,竟也变成了祝凤丹对自己一样,基本上是放任不管,不过,李启还是屏蔽了他的因果联系,让普通的推算方法无法涉及到拉奇身上,都会被导入一个普通的世界。
站在巫道‘万物调停者’这么一个位置来看,善恶本身,似乎也的确可以这么确认。
只要是三品以下进行的推算,都只能看见假的背景。
就好像狼吃羊,虽然毁灭了羊的未来,却开创了狼的未来,所以世界并不会因此而产生可能性的缩减,也就不算‘坏事’。
“昊天因为他的温柔,让这个世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原本……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瑶姬一改原本慵懒,傲慢,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
“好坏是主观的,但是有些东西却不是。”拉奇说道:“善恶并非一念之间,而是广泛存在于整个宇宙的根基之中。”
她站在共工那一派,她抵制凡人,因为凡人侵占了神原本的地位和权力。
瑶姬则撇了撇嘴:“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挥手便生,覆手则灭的东西而已,所谓的可能性也不过是‘允许’之内的东西而已,李启,你应该很清楚这些东西的存在意义吧?”
瑶姬的回答则更加露骨。
只不过,魔道啊……
然后看向了自己的徒弟和女儿,以及附赠的瑶姬。
李启听见这话,于是再度反问一句:“那按你这个说法,瑶姬所行之事,是道与德分,道是何物为何她做这些事情是与德分离?”
从之前那种无所谓的不耐烦,瞬间变的严肃起来,她看向李启,身体姿态也从慵懒变成了站直。
李启摇了摇头。
但是,这话似乎是让瑶姬做出了某种反应,于是,瑶姬对李启说道:“李启,昊天就是因为做了这种事,才会被你们窃取了他前往终极的可能。”
而且,从‘道德’这么个概念来看,拉奇似乎也受到了来自道门的影响,是李师薇和阳凝吗?
李启相当满意,于是点了点头:“说的不错,而且,面对心里的压力,也敢直抒胸臆,你也不是在和我开玩笑,或者说俏皮话。”
所以,当瑶姬和李启告状的时候,拉奇确实有些紧张。
“噢?你现在敢说宇宙的根基了?那你说说,善恶是如何存在于宇宙根基的?”李启挑了挑眉毛。
而李启轻轻挥手,让自己的声音只让瑶姬听得见。
他有两个师伯,也就是祝凤丹的两位兄长。
怎么说呢……这个答案,很符合流形族的价值观,而且看起来也很像是巫道的答案。
神道内部也不算太平啊。
什么是坏事,这可是很难说的。
这才六品,就敢谈论‘整个宇宙’了?这李启可是要好好听听拉奇的答案了。
“那么,瑶姬,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李启看向瑶姬。
尽管她只有五品,但在她出生的时候,她就已经具备了实在性,这是直接继承自昊天的实在性,可想而知,她经历过多少次回溯和动荡。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是主张灭绝凡人的那些神。”李启做出了自己的猜测。
想到这里,李启轻轻眨了眨眼睛,周围的所有限制都解除了。
她在等李启下一句话。
李启的师伯,李启回忆了一下。
“你现在连虚幻的种子都不相信了,昊天恐怕会很伤心吧。”
连魔道都不如,魔道最起码还是为了自己的修行才发癫呢,损伤了其他事物的同时提升了自我,对宇宙来说整体是平衡,或者只是微小损伤,在这个逻辑下不算大恶。
说实话,他和师父,还不是很熟。
“自然之道,是天地万物存续下去的意义,是万物众生可能性的变化之法,正是因为有了‘道’,所以万物才得以延伸发展。”拉奇说道:“所以,只要是违背这一点的,便是恶,是坏事。”
对这位天帝道韵化身,巫山神女,神道的小公主来说,这世界本身就没什么用处,什么可能性?扯淡而已。
所以,瑶姬并不是昊天那一派的。
“所以,虚幻的种子,开出了真实的花。”
李启听着瑶姬的话,也不置可否,只是看向拉奇。
能够开创新的未来,就是善。
“当初跟着你的时候,你可什么都不管,结果你徒弟反而管到我头上来了。”
“道存乎自然,众生德与其合,合则善,分则恶,其既不由心,也不由人。”
李启从未想过会在这个地方听见瑶姬的答案。
共工看到自己不能取胜,怒气勃发,一头向不周山撞去,将巨柱栏腰撞断。
李启笑笑。
也就见过这么几面而已,尽管已经受了对方很多好处,但真要说有什么特别好的关系,那还真说不上。
他知道,瑶姬是天帝之女,身份高贵,甚至和师父都是平起平坐的,因为那位昊天上帝可是一品啊。
影响天地自然存续的,那就是恶事。
另一位……是共工,曾经的水神。
然后,或许是因为这点,帝高阳最终做出了决断,即‘绝地天通’,彻底断绝人神往来,使得远古的神祇不得再随意干涉凡间。
这就是刚刚那个魔道栽了的原因。
“不过,我也不指望你能理解我就是了,祝融一脉本来就是对人神交融持支持态度的,你们也是昊天的支持者,不过我可不一样啊,非要说的话,我和你的师伯更聊得来。”瑶姬如此说道。
很显然——
“共工堕高堙下,壅百川以为民害。”
因为,对于流形族来说,变化就是他们的存在的方式,流形族本身就是高位流行显化的智慧生命,他们就是依靠变化才存续的。
三品能够轻易回溯一切,将时空作为自己的玩具而随便把玩,把历史翻过来转过去,揉扁搓圆。
怪不得瑶姬会加入巫道,而不是在神道当她的小公主,甚至听说,她以前还选择干脆死去重修。
那么,对瑶姬而言,这一切的意义实在是很难提起兴致,她已经见证了太多的虚妄,在虚妄的世界涂涂改改,又能影响什么?
像是拉奇那样的所谓‘善’,真是毫无意义,她都懒得抬眼看。
相较于这种伟力,瑶姬所做的根本不值一提,她不过是毁灭了些许的文明而已,加起来也没多少,搞不好都不到十个可观测宇宙。
他曾经掀起水灾,试图毁灭所有凡人,但是最终没有成功,帝禹最终将水患治理,以息壤镇压了水行,将共工流放,记载是:“禹有功,辟除民害而逐共工。”
拉奇立刻拱手说道:“瑶姬她……总是做些坏事,虽说她自己没什么恶意,但仅仅只是那种轻蔑和无视后果的行为,就能招来很多恶果,所以我想阻止她。”
然后,李启说道:“昊天对所有生灵都一视同仁,哪怕他们是虚幻的,也一直承认,并且期待着他们的未来。”
一位是长琴,二品大乐正,是宇宙的调律者之一,巫觋的诸多规范的制定者,哪怕是在二品之中也算是上位存在。
而瑶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收获,她只是纯粹的破坏,纯粹的损伤宇宙的可能,这行为本身毫无疑问的就是‘恶’,她做的就是‘坏事’。
共工的主张,似乎也能够清楚的看见。
而李启看见那边身体不停闪,就好像是出了故障的投影仪一样,笑了笑,然后视线从瑶姬身上移开,对着拉奇说道:“瑶姬说你啰嗦,你干什么了?”
“嗯,你知道什么是坏事吗?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坏事,就阻止瑶姬的话,也难怪她讨厌你了。”李启反问道。
如今的水正是玄冥,但在更古老的过去并非如此。
拉奇有些面红耳赤,很明显,李启的提问让他非常的紧张,不过,他并未退缩,而是说道:“所谓善恶,便是‘道’‘德’二字,道与德合,即是人与天地合,于是善恶由此歧,天人由此分。”
瑶姬本来还兴致缺缺,不过看见李启来了,她立马来了精神,倏忽一下来到了李启的面前,对他说道:“哎哟,你可算来了,现在可以带我走了吧?你徒弟我真是受够了,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比你还啰嗦。”
她所做的,其实和许多三品做的一模一样。
但如果狼把羊吃光了,世界的可能性因此而缩减了,未来的可选择项因此而降低,就是‘坏事’,就是拉奇觉得应该去干涉的事情。
于是,天穹失去支撑,向西北倾斜。星官震动,于是日月星辰都移动了位置,于是西北升起,东南大地倾斜,江河的水都向东流去,汇成一片大海,这便是东海。
她直视着李启,说出了自己的答案:“这些对神来说本来就是如此,李启啊,你如今是天神之躯,能够察觉到吧?”
瑶姬的表情一变。
瑶姬是反对派。
作为一品的女儿,面对三品也不需要卑躬屈膝的。
瑶姬和昊天不是一伙的,甚至可能是逆反的。
小辈们也要天天和魔道打架,自己是不是和魔道的缘分有点太深沉了?
天下的地,众所周知,是歪的。(详情见第三百三十七章)
对拉奇来说,瑶姬的所作所为,是在影响这个天地的可能性。
那么,对拉奇来说,宇宙最重要的,就是其中的变化。
这些话不能让拉奇和李师薇听见,不然容易对他们造成影响。
这个决策做出来之前,共工提前出手,开始帝争。
很多时候,善恶好坏,在双方立场不同的情况下都是可以互相转换的,要怎么才能分辨出好坏呢?
因为,瑶姬甚至都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去做坏事,因为……哪怕是魔道去做坏事,在消灭了一种可能性的时候,也开创了自己的一种可能性。
不过,面对瑶姬的回答,李启却轻轻一笑,然后说道:“瑶姬,昊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拉奇听着瑶姬的那些话,不禁有些紧张。
东边略低,西边略高,所以在大地元磁的效果下,水才会从西流向东,在东方被罡风层卷起来到天上,化作水气落到地面,变成风雨霜雪。
六品得到这个答案,真是……不错啊。
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自然本身没有善恶,巫觋的善恶即是站在延续整个宇宙可能性的方向来‘调停万物’。
瑶姬好像是忍了很久一样,絮絮叨叨和李启诉苦,哀叹自己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反之,如果干涉了过多的未来,让未来走入一条毫无可能性的道路,则是恶中之极。
很朴素的观点,但是,并不能说错,条理也很清晰。
彼之英雄,吾之仇寇。
不管是好是坏,都应该避免一些。
而瑶姬所做的事情,并没有对世界未来的可能性做出贡献,因为她根本算不上‘吃羊’,她只是随手毁灭……不对,她只是在挥霍浪费这个世界的高等智慧而已。
所以,当瑶姬对李启告状的时候,拉奇紧张的心都提起来了,虽然他没有心脏,也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器官。
十个可观测宇宙?
三品一念之间造成的影响比这个多一亿倍。
而这一切是因为共工撞的,他直接把天下这颗可能性之树给撞歪了。
要知道,瑶姬是有实在性的。
这场战争从天下一直打到天上,一直打到天地柱不周山下,依然不分胜负。
“好了,你干得不错,加油哦。”李启直接岔开了话题,对拉奇如此说道。
李启鼓励了拉奇。
然后,他接着说道:“至于瑶姬,你等会就别和她们待在一起了,一会你跟我来。”
第九百三十二章 瑶姬的隐秘
和拉奇的会面,让李启感觉很高兴。
年轻的巫觋成长的非常不错,他对世界有自己的看法,并且通过这套看法来丈量世界本身,身体力行的去践行,去认知。
这很不错。
要判断一个事物的好坏,首先要有的就是标准,没有标准,那所有事物都一样,就没有好坏之分了。
想要判断一个事物是好是坏,建立一个标准是必然的,而且,道是要贯彻并执行下去的,如果不执行,那这个标准就是空谈。
而这个标准,是自身看待世界的方式,也就是所谓的‘自身之道’。
清醒的存在,会有意识的去建立这个标准,然后去执行这个标准,他们会吸收周围的经验,结合自己的思考,最终去完善对这个世界各种现象的认知。
“当然是啊,黄龙可是纯正的地祇啊,不过,和长琴差不多吧,他虽然是神,但并没有加入神道,而是促使了‘真龙’这一种族的诞生啊。”瑶姬说道。
可折出漂亮的纸花,就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了,这也算是一门专业技能,就和萝卜雕花一样,无关法力大小,无关你的举重和肌肉水平,但对你的专业水平和知识积累有一定的要求。
将瑶姬带回了玄景山,李启看向这位高傲的天神,天帝之女。
这一手其实相当惊艳。
就在他沉默的时间里,滔天的法力席卷李启过去经历的时间线,同时蔓延到因果之上,联系着李启曾经看见过的诸多事物,似乎是想要追查什么。
如今的这个宇宙,孕育生命的是‘星球’,以及诸多类似的‘天体’。
所以李启没有过多的干涉,他已经庇护了对方,那么到底遭遇了什么,就让拉奇自己去撞吧,总能撞到点什么的。
不过也有纵横三千里的大小,在她手里看起来就像是水晶景观球一样,其中的大陆是正方形的,四个角被四根通天锁拉住,悬挂在天穹之上,然后在正方形大陆下面就是装了半个球的水。
诚然,在少不更事的时候,或许很多自以为是的观点和结论有可能是错的,但思考本身是不会错的。
紧接着,李启带着瑶姬,回到了玄景山。
而李启将他们送离。
天帝之女只有五品,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转世重修过。
听着师父的讲道,拉奇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于是,李启主动开口说道:“用你的话来说,瑶姬,你……是转世重修的对吧?”
现在的拉奇求知若渴,除了对于探索宇宙的渴望,更主要的是我渴望了解万物生存的意义,或者说宇宙间所有有情众生的意义。
瑶姬点了点头:“我想也是,毕竟天帝不太放心我啊,太一和黄龙为了宇宙中心的位置,可是有道争的。”
家里自然也是没有外人的,李启和沈水碧都是喜欢清静的人,洞府内一般也就只有家人朋友会进来。
凡人们已经再也无缘去见识名为‘世界’的生命发芽地了。
她就是李启一直很敬仰的那种,为了道途能够更进一步,能够放弃实在性,放弃过去一切束缚重来一遍的勇敢者。
这不是挺好的吗?没必要和李启一样天天被殴打,时时刻刻都要提防魔道和人道。
拉奇如此想到。
大部分五品都可以轻松摧毁这种世界,但想要随手捏出来这种小小世界,其实是需要技术的。
然后,将大小部落统一之后,结合众部落的特征,创造出了‘龙’的形象,所以龙看起来就像是许多种生物杂糅起来的一样,具备很多种生物的特征。
尽管他现在确实是一半天神,一半地祇,但那只是肉身的特质而已。
这就像是折纸一样,撕掉折纸,谁都会,破坏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就比如说是‘光到底是波还是粒子’‘在团体中,违反纪律,但获得了好的结果,算不算错’?这么些个问题,就是世界的一些现象表现。
所以,龙是帝轩辕所创造的种族吗?而帝轩辕也因此而拥有了龙体?他因此而成为了创造所有真龙的真龙。
在一段时间里,瑶姬倒是一点都不显得紧张。
但收到了也是被掐灭而已,李启可不准备当神。
这他可没听说过啊。
“等等,帝轩辕不是站在人这边的吗?”李启看着眼前的瑶姬,马上再问。
玄景山洞府内,此刻空无一人。
规则已经改变,万物都只能服从,除了作为现实根基的三品以上以及某些个体天神才能有自己的回旋余地。
‘世界’这种东西,在这一次的宇宙重开之中,完全消失了,只有少数存在才能够继续制造世界。
太一是四相中心,星官之主,作为‘帝星紫微’而存在,位于整片天空的最中心。
坚定起意志,绝不能退缩,因为命运垂青于自身,赐予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这种想法战胜了拉奇心底所有的怯懦。
可惜,现在这门生意已经灭绝了。
“轩辕十七星,在七星北,黄帝之神,黄龙之体,轩辕之星,黄龙也,两鱼有轩辕之象,故名之曰轩辕。”瑶姬如此说道。
李启沉默了一会。
瑶姬还是那副样子,看起来没有破绽,美丽,身周天理周流,表情其实并不冷淡,反而整体都很平常,有喜怒哀乐,感情也相当丰富。
没有自己的道,有的只是世道对他的规训而已。
所谓:“能巨,能细,能幽,能明,能短,能长,乍存,乍亡。”
“是啊,在没有真正接触到之前,确实很难想象到三品的力量,不过也无所谓啊,所以你到底找我是做什么的?”瑶姬疑惑的看着李启。
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不过,玄景山外面的数千里范围内,倒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听说最近牛黄都已经六品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真正的神祇,可是相当累的。
李启思考了大概有一刻钟左右,这期间瑶姬自己玩自己的,她甚至还在旁边搓了一个小小世界,不入品的那种。
但此刻的李启和她算是同族,所以她闪烁着漂亮的大眼睛,等着李启说话。
大张旗鼓的把自己找过来,就是为了确认自己有没有前世?
“哈哈,只是提一下而已,叫你来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瑶姬,天帝让你跟着我,我之前以为是为了让我保护你,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保护,而是监视啊。”李启话题一转,来到正题上。
诸帝之一的‘帝轩辕’,或者叫‘黄帝’,他曾经征服了远古时期的诸多文明,然后将他们收服。
这话一说,让李启脑门上的青筋跳了一下。
是啊……
如果不去有意识的建立这个标准,那就只能接受外界的所谓的‘经验’了。
“确实,你是说过的,只不过……当时我没有往这方面想,我当时以为你只是不过是普通的转世,不曾想过你的前世能够达到那个高度。”李启如此说道。
促使了真龙这一种族的诞生?
这让李启皱眉。
二者在地位上本身就是重合的,有道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需要一点时间思考,一点时间推演,一点时间回顾一下过往发生的事情。
“那么,黄龙,是神吗?”李启突然对瑶姬问道。
“啊,我没说过吗?我记得说过吧?”瑶姬回忆着过去。
看见李启沉默了,她自顾自的站起来,然后开始在洞府里翻找起来。
要说道门的真意是逍遥,那李启觉得瑶姬怕是已经得了个中三昧了。
所以可以看见她熟悉的打开这个柜子,把李启的茶拿出来,又跑到外面的灵泉找水,自己泡茶。
异象诞生,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如今瑶姬能够定制这样的世界,纯粹是因为她作为天神,具备这方面的天赋和权能而已。
这个宇宙,宇宙不仅仅遍布着物质尘埃组成的天体,亦或者那些发育不良的生物,这个宇宙同样存在着一个个盛开着繁荣智慧的层面。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还没完全苏醒呢,胎中之迷也没有彻底破解,现在才五品呢。”瑶姬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无所谓的说道。
而且因为李启的关系,所以这里的洞府地位也水涨船高,听说下面有关于李启的庙宇,不过拜错人了,尊名和神像都搞的一坨,所以李启倒是也没有收到香火什么的。
尽管瑶姬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每个人都是复杂的,对凡人和虫豸们表现出的冷酷和毫无同理心,并不能说明瑶姬没有自己的优点。
有些五品能靠这门手艺吃饭的,精确定制运行完整规范的世界,还是一门不错的生意来着。
接受外界的经验却不思考,吸收,容纳,那么这些经验很容易让世道成为你的唯一标准,最后随波逐流,成为‘无道之人’。
他感觉得到,他体内的某些东西,他最本质的精神……促使着他继续去追求某些东西。
他知道,自己不仅可以去宇宙的最深处一探究竟,而且还有机会去发现生命和心智在星辰间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对此李启持反对态度,他并不觉得众生都应该臣服于天神,不过就吃零食这件事来说,李启倒也没管她,都是些便宜东西,吃就吃吧。
是波?是粒子?还是波粒二象性?
算错?算对?到底是结果重要还是纪律重要?
这些都是标准的一部分,每个人的标准不尽相同,甚至有些人会双标,但要知道,一切双标的背后,都有一条隐含的唯一标准。
而且,他现在要和一位神祇亲自谈话了。
上次他就亲眼见过,黄龙出手,惹来了太一,最后是昊天出手阻止了两位大战。
不过……就瑶姬本人来说,或许对她来说,全宇宙都是她的家吧,这些本来就合该是她的,这个宇宙都是昊天和天神们所塑造的,她天然就具备对万物的支配权。
她对这里熟得很,毕竟都来了好多次了,李启也没有重新装修的打算,各种家具位置也没有变。
这话一说,李启立刻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使劲儿揉了两下。
现在想来也是如此。
然后又翻箱倒柜,自己找零食,把兔子装药的药葫芦找到了,倒了一半出来当糖豆。
他还年轻,轻松,愉快,青春的活力在他的身上满溢着,没什么烦恼,只是随着一点点现实压力的迫近,好像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却又不知道真的该做什么,但好像也不是很着急,于是优哉游哉,享受着自己的生活。
而黄龙则是‘第五相’,是‘四灵之长’,四方的中央,位在中央,执绳而制四方。
只不过……对凡人她的态度比较漠视而已,她并没有针对凡物的同理心,根本不会认为对方发生的事情会对自己有什么触动。
那么,黄龙和太一对于‘帝星’和‘四相’的争夺,是被昊天所压制的吗?
离开之前,李启给女儿和徒弟讲道了一次。
她应该是没有隐瞒这件事才对。
阳凝和沈水碧这俩姐妹出去玩了,李启倒是知道她们的位置,但也没必要窥探什么,人家姐妹两个旅游也得管,那也管得太宽了,李启可不是那么沉重的男人。
不过兔子炼的丹药里不乏四品的,她只有五品,爱吃就吃,吃死算数,昊天自己去阴间捞人,他是不会去的。
人有自己的思考方向和途径,这和稀里糊涂啥都不管瞎猜,或者单纯的随波逐流,有着本质的区别。
最后找了块石头,躺在上面喝茶,品丹药,自由自在的等着李启清醒过来。
黄龙是万物之源,能够随着时空的变化而变化,首枕星、张,尾挂柳、并,体映三台,司四季、司中岳、司中土、司水、司倮虫。
而李启,这个时候也已经考虑完毕了。
他看向瑶姬,说道:“是吗……那,昊天把你交到我这里来,很有可能是为了让我看着你啊,毕竟你和昊天有冲突,而现在昊天腾不出手来看你。”
“瑶姬,你不会是,入魔过吧?”
第九百三十三章 相柳
“瑶姬,你不会……入魔过吧?”
李启突然对瑶姬如此问道。
因为,他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了。
要说找个厉害的人物来看管瑶姬,那以昊天的地位,二品可以说随便他选,他一抬手就能找到一堆人。
所以,肯定不是因为地位和实力选择的李启。
那么,李启能够进入一品视野里的特质是什么?
毫无疑问,是‘天魔绝对不干涉’这个性质。
天魔不会对李启的行为进行任何干涉,所以利用李启的行为在魔道那边是非常安全的。
如果重修保留了你自己的所有特质,那么……你根本就只是换了个身体而已,完全算不上重修。
李启一步踏出,来到了不断上鱼的神易军身边,说道:“你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了?”
不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熏帛盈轮空物色,钓丝万丈独临流。
他坐在河边,随手摘下旁边的一根树枝,挂上细绳,然后开始钓鱼。
最后,因为李启的到来,金猴破封而出,挥出了凝滞了很久的那一棒子,敲碎了欲界,同时引爆了一品大战的苗头,直接导致宇宙重塑,人巫之战和人龙之战进入新篇章。
“喂喂喂,作弊呢?你这样怎么不撒网或者干脆抽水啊?”李启坐不住了,马上开口斥责道。
李启走到了玄景山的外面,作为自家洞府所在,玄景山一直发展的都很不错。
不过吃饭,钓鱼两个爱好,已经很久没有做了。
太忙了,没时间啊。
瑶姬的这幅姿态,以前可是把他都骗过了啊。
因此,可以看见,在繁茂的草丛里,树木的枝条上,叶片的阴影中,各种各样的昆虫鸣叫个不停。
不过,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李启悠然自得的坐在河边,他是夜钓,此刻是晚上,周围是漆黑一片,不过还是能看见天上的月光。
李启行走在山间,找了条河沟,坐在河边的石头上。
瑶姬听见这个问题,无所谓的说道:“什么关系?那就复杂了,不过大体上可以分成两边吧,一边支持天帝的所有决策,另一边则和我差不多。”
这么想着,李启把树枝甩进河里。
话语之间,他已经上钩一条四五十斤的大鱼,直接从水里扯上来了。
钓鱼钓的是个心境,不管鱼大鱼小,都要符合鱼的水平。
瑶姬如此说着,不过她看起来依然没有什么感情波动,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而如今三品了,想钓鱼品品滋味儿,却是在自家家门口,抽起一根树枝,钓钓小白条,凡人都不稀得看的那种。
不过她还是挥手展开了一些道韵。
确实很奇怪,明明周围全是虫叫和水浪击打的声音,但身处其中,只觉万籁俱寂。
这种气度好像都刻在了她的骨子里,这直接导致如果不深入了解的话,很容易误以为瑶姬是很好相处的对象。
来者正是当初把李启引入钓鱼这件事的那位老者,神易军。
很简短的信息,别的东西也读不出来,估计瑶姬自己也就知道这些事情了。
“那边我就不去了,你现在可是大人物,坐你身边我心虚啊。”神易军笑道。
“相柳?等等,共工的属下?地祇相柳?怪不得,你之前整天猎龙,用龙血龙魂淬体,是因为你是相柳的血脉?”李启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关联。
那在这个时间,确实没什么事情好做的,在玄景山外边儿看看风景吧。
神易军的老祖?
那么,就会发现,瑶姬坐卧行走之间,自有气度在身,心态散漫,但动作却一点都不散漫,显得非常的高贵优雅,好像她并不是闲的没事做在吃零食,而是在宫殿之中,为了筹备某场盛大的仪式,进行庄重的仪态训练一样。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这一下,搞的李启那边的树枝是一只鱼也没了,全都朝着神易军的钩子去了。
毕竟,礼仪好的人,看起来都会容易相处。
“没什么了,再问也没用了,其他的估计你也不知道。”李启摇了摇头:“对了,上古群帝们,和天帝是什么关系啊?你之前帮助过帝禹,但帝禹是站在人这边的吧?为什么你现在却反对凡人们的存在了?”
李启的商会依然在运作,不过如今对于李启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商会的大部分收益都交给罗浮山以及商会内部自己运作了。
这个时候,他家老祖突然出来,让神易军来带话。
李启其实懒得管,他基本上都当商会不存在。
想来百年之后,这里也会生出一尊高大的树木吧。
有些蹊跷啊。
如果把重修以前的瑶姬和现在的瑶姬都拿一个出来,那么双方估计都不会认为对方就是自己,这就是重修的弊端。
整理了一下,发现上面记载的是——
所谓的‘礼仪’,其实就是为了展现出自己优雅,展现出自己没有敌意的东西。
啊……头好痛。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五品,不过修为稳固了很多。
这便是和谐的一种吧。
各种声音,搭配着水声,此起彼伏,不同的声音交织混杂在一起,但却并不吵闹,反而给人一种‘寂静’的感觉。
与此同时,死魔复生……燃灯佛于过去阻拦死魔,令其无法干涉现在,宇宙也重塑十九次,太一和黄龙的矛盾爆发,昊天被迫出手,然后将瑶姬送到李启这边来。
他将这些抛之脑后,然后走到了玄景山洞府的外面。
但是,这却让李启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是知道的,神易军这些年一直都在商会里干活。
“嗯哼?所以还有什么要问的?”瑶姬坐了起来,一边和吃爆米花一样吃丹药,一边询问李启。
你上来就直接抽水电鱼,不讲武德啊。
想当初,四品的时候钓鱼,那都是提着法宝,去星体巨河之中钓鱼,那时候,挥手抽纤缴,振脩竿,垂银钩,运金丸,所钓之物,有悬鲲鲵,有挂鸾蛟,上钩之际,震动连翩云际,瀺灂漪澜,钓鱼钓的几光年之外都能看见。
作为瑶姬本体存在的道韵,展露了一部分出来。
将瑶姬推到自己身边,其实就是在利用这个性质,希望天魔不要来在瑶姬身上生事。
说到钓鱼,这其实也是李启的一个老爱好了。
“天下各处逐名利,倦客天涯待乡关。”
李启有三个爱好,读书,吃饭,钓鱼。
因此,李启做出的推测就是……
诸多声响时而停顿,时而重叠,像是心意相通般,令夜色都显得更加美妙。
共工命令相柳掀起水灾和沼泽,毁灭凡人。
说是河沟,但毕竟是巫神山所在之处,所以实际上还是有一里多宽,长大概有个五百里左右吧,环绕着玄景山的一条小河而已。
瑶姬,徊风混合万景炼神飞化之道,时大禹理水,驻巫山下。
“同情吗?嗯,那你就待在我身边吧,天魔不会干涉我,而且也基本上禁止魔道和我主动接触,在我身边还是比较安全的。”李启点头说道。
李启从中读出了一些基本的信息,但还是很杂乱。
想来也是,很多五品都会在这个品级拖上几百万年,毕竟突破四品可没那么简单,更大的可能是这辈子都突破不了。
神易军最初和李启见面的时候,他就是在猎龙的路上,他的内天地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龙魂龙血。(详情见第四百五十五章)
现在的李启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巫咸不需要他继续参战,他要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战力,在人道对他出手之后,能够立刻加入到巫咸的大计划里。
不过树枝没死,他随手插在地上。
李启由此而做出了猜测。
钓鱼的神易军一边收杆,一边说道:“我听说了,李启你现在发达了,我家老祖都听说了你的名字,让我过来给你带话呢。”
李启的确是知道,神易军这老爷子的姓氏,就来自于‘神’,说明他是一位神祇的直系后代。
“反正天帝说让我跟着你,那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咯。”瑶姬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又找了个地方躺下。
李启本来可以‘掐指一算’就顺着因果线把对方所有事情都摸清楚,但没有那个必要,他又不是偷窥狂。
“只不过,为什么当初要帮帝禹吗?呵呵,我只能说,我现在是有些后悔的,我当初就不该对凡人抱有同情的。”
李启摇了摇头。
大风卒至,崖振谷陨不可制。因与瑶姬相值,拜而求助。
最终留下来的,就是大能者认为自己最重要,最精简的部分投入轮回。
下了饵料,那肯定是要可劲儿钓的。
而后来,就李启知道的情况是,金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想要敲碎欲界,但在敲出来的那一瞬间,被天魔封印,镇压在他自己的神珍铁之下,这一棒久久未能挥出。
不过,虽然说起来,她的行为没什么规矩可言,散漫至极,但实际上,如果屏蔽掉她说的话,只看她的行动的话……
“有鱼竿不用,用树枝,那怎么钓鱼啊?”神易军却不干,一人一杆一钩,而且他还下饵了,以他的饵料水平,以后这条河的鱼产量都得翻三倍,鱼王们有一个算一个,鱼均提一品,搞不好还能化形。
神易军作为相柳的血脉……去猎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家老祖,叫什么来着?噢,叫相柳。”神易军如此说道。
“钓竿钓客树荫中,好山好水千万番。”
读书倒是一直在做,日常找点东西读已经快成李启的本能了。
“噢,这个啊,那你家老祖是谁?”李启问道。
李启只感觉又有一堆事情压在了自己头上,哪怕他已经三品,却也无法继续追逐下去了,可能性太多,牵扯太多,以至于他根本无从下手。
“也就是说,现在相柳找到你,要你来给我传话?他说什么?”李启问道。
然后,帝禹让火神伯益烧起大火,将沼泽烧干,又让应龙率领群龙,将相柳击败封印了。
牛黄做山神很有一套,李启当初也没看错他,如今早已六品的牛黄,依然在兢兢业业的维持着这一山风水。
好绚烂的手法。
李启无奈,只得收起自己的树枝。
因此,必须抛弃,比如将‘属于自己’的部分都丢弃,什么道基之类的东西全数送葬,找个地方埋了。
瑶姬即敕侍女,授禹策召鬼神之术,因命其神狂章、虞余、黄魔、大翳、庚辰、童律等,助禹斫石疏波,决塞导厄,以循其流。
或许……瑶姬曾经入魔过,这甚至可能是她转世重修的原因?
“是啊,我入魔过。”瑶姬半躺在石床上,懒懒的吃着丹药,一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似乎这种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这东西很残缺,几乎已经看不见原本所蕴含的信息了,可以看见瑶姬的‘重修’带来的损失非常的大,她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有关这些事情的记忆和理解。
“啊,神易军,来得好啊,一个人独钓再怎么也缺了点意思啊,坐这边来吧。”李启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石头。
“李启,怎么如今一副要死要死的模样?你不是升官发财了吗?怎么还没当初我看见你的时候意气风发?”一个老者说着这些,手里拿着精致的钓竿,一甩鱼竿,鱼钩哗的一下跃出数十里。
瑶姬曾经帮助过帝禹治水,而帝禹治水的神兵,众所周知存放在东海,最后被金猴给拿走了。
而相柳是远古时期的凶神,共工的臣属,和真龙有大仇。
那么,只能相信巫咸了吧?
李启看了一眼手里的‘欲界火种’,这玩意儿,说不定可以发展成崭新的欲界,只不过需要一些燃料而已。
但是,天神的后代未必是天神,而且也不一定走神道,他本身是个武者,看起来和神道也没什么关系。
“我家老祖说,人巫之战他可以帮你,不过需要你帮他解封。”神易军则如此回答道。
帮助相柳解封?
等等,相柳好像不是站在凡人这边的。
第九百三十四章 前往神道
时值夏夜。
夜间的空气并不寒凉,反而有些闷热,虫的鸣叫即将迎来全盛期,音量越来越宏亮,音色也渐渐悦耳。
山间尽数绽放的各色花朵开得正好,花香充溢在夜间的大气中。
在这玄景山中,山水清澈,山石奇峭,又得渔钓而旷落,树木叶张翠盖,枝盘赤龙,但见巍巍溪中,翠晕烟笼。
有桐、椿、栎、榆、柳、桑之树。
有燕、雀、鼠、豹、虎、蛟、鱼、鹿、獐之兽。
盖华当少阴,迎阳以配合之,令有生气云,绝壁树林,随山麓起伏,翠涛弥望,烟谒云涛,朝暮万状。
真的很神道啊。
因此,巫道和人道的道争不可弥合,无法妥协和退让。
以后不管是外出闯荡,还是留在这里,都轻轻松松,几乎没什么压力可言。
是凡人需要神明,而不是神明需要凡人。
李启把烤鱼递给他们。
垂钓二人,一人上鱼不断,数十斤大鱼连杆,一条接着一条,好似不会停似的,下面那条河不过一里宽的水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大鱼,就好像是河里的鱼王都紧赶慢赶的飞过来了一样。
而人道是在这方面做的最极端的,他们妄图以人代天,直接抹掉除了人之外所有事物的存在权力。
李启三个爱好,读书,吃饭,钓鱼。
李启第二天就带着瑶姬来了这里。
神祇在这里几乎可以说是熙熙攘攘。
这些神祇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信众,都只是找了个地方把自己装起来,然后降临法身前往自己的世界。
聊天流打法,钓不过你就聊天干扰你,大家都别玩。
李启哑然失笑,把果子往地上一放,只拿了一个,边啃边走了。
西南群山是巫觋所聚,东北诸多洞天所在是道门蓬莱三岛所悬。
“那我就不知道了,别说什么一品二品了,我连五品的事情都没搞明白呢,不然也不至于卡在这里几十万年都不动了。”神易军嘻嘻哈哈的说道。
在巫神山地界,怎么可能缺吃缺穿呢,摘香蕉吃也饿不死啊。
总而言之,到了第二天,李启就带着瑶姬,准备去找相柳了。
这后生,速度还挺快,怕是修为不低,估计已经入了品,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自己看着有点眼熟啊……
和他说什么一品二品,这不是搞笑吗?他要听得懂还至于来这里传话?
因为他们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是‘法身’建立的,和周围的其他神祇根本就不熟,所以大家也懒得打招呼。
“酿造方法倒是不难,就是原料珍惜,只有山里那些猴子有,原料是种很苦的果子,我也不知道叫什么。”老者如此说道。
李启无语,然后看了看自己钓的小鱼,只有三四斤斤,数量也不过五六条。
他们看见了李启,于是撒欢了的跑过来,手里还捧着一堆酸涩的,不知道熟没熟的水果,应该都是现摘的。
老者身穿兽皮,精神矍铄。
正西方有万千佛国,正南方,则是魔道热砂,梦想之城。
再回头看看,发现猴子们已经拿着鱼跑远了,看起来他们也知道这果子不好吃。
“是啊,刚到,很久没有来了。”李启笑笑,有些好奇的问到:“老人家,你喝的这是什么酒?好香啊。”
没错,天下西北,就是神道所在的区域。
而在天下的这片区域,他们是安全的,不需要担心有人能够突破到天下来把他们的本体杀了。
没错,神道的聚集所在,是没有凡人存在的,而且修为最低都是七品,这里大概类似于‘天界’或者说‘神界’。
神易军落进河里,赶紧抓起渔护,掂量了一下,估计得有上万斤,也不多说什么,麻溜的收进自己的法宝江海里,然后一溜烟的跑路了。
“不,我只是在声明我的立场而已,说实话,我还不知道相柳那一脉的天神背后是哪位大能者呢。”李启说道:“相柳是共工的下属,而共工也只是二品……”
诚然,巫觋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圣母,巫觋们杀起人来一点都不带手软的,但他们最起码会保证‘整体’是朝着更多样化的方向前进的。
一样难吃,已经不是酸涩了,是苦的。
这确实就是巫觋们的态度。
毕竟,压力都是人自己给自己的,只要你自己没压力,那就没压力,人活下去只需要有地方睡觉,有东西吃就行了,这种事其实非常简单的。
长得怎么有点像祠堂里挂着的像?
一边打招呼,他一边用葫芦喝着酒,酒香扑鼻,闻起来特别好。
“哟,路过的?以前没见过啊。”老者看见李启,打着招呼。
他们把水果放在李启这边,推了推,然后指了指鱼。
太难吃了,不想吃了,给他们算了。
“所以,李启你是不愿意和老祖见面吗?”神易军问道。
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
来到了神道正统所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神道’的气息。
所以,巫觋和相柳,其实关系和人道一样。
神祇用不着你那些香火,香火和金身,是‘凡人妄图成神’所发明的一种修行法而已。
各种神祇,大部分都是香火神,有天下本地的,但也有从域外晋升来的,他们全都聚在这个地方。
现在正好一次满足三个。
李启走到山寨边,正巧撞见一个老者。
“相柳不站在凡人这一边,难道巫道就站在凡人这边了吗?”神易军满不在乎的说道,手里的钓竿也不停下,仍旧在放线。
他们并不是什么闭塞的山民,实际上,出去旅游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个山寨的族老可是有八品的,能移山搬江,很有见识,和外界和时常互有往来,年轻人们想要出去闯荡,在这里也很是常见。
巫觋确实不站在凡人这边,但从表面上来看,巫觋所帮助的最多的就是这些没有生存能力的凡人。
果不其然,好难吃啊。
首先看见的,便是一个‘香火气’,是的,是那些香火神所需要的‘香火’。
捏嘛的,这群奸猴。
见状,李启满意离去。
平时,他们就在天下里处理自己的事情,回应信徒,降下法身之类的。
北方冰洋是灵道的地盘,东南群岛则全是妖窟。
不过巫神山的天地大源充足,所以他们一个个身强体壮,寿命绵长,没有疾病痛苦环绕,生活倒也算是富足,该吃吃,该喝喝,如果有天赋,还能去修行。
在这里,聚集的都是已经证得长生的神,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信徒,或者有了别的什么根基,然后聚集在这里,生活在天下之中。
巫觋也很讨厌相柳的,巫道和昊天一脉关系良好,但和共工相柳所处的那一派系关系可是相当的恶劣。
虽然这么说好像是废话,但是在李启看来,的确就只能这么去形容了。
算了,烤了吃了吧。
所以从外界看来,李启所看见的,就是一帮石像矗立在各处,互相之间也不交流,他们待在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是神界,在这里处理外界的事物会很安全。
帝禹在杀死相柳之后,将他的尸体埋在了昆仑山的北边,然后在上面建造了‘五帝台’,即雕刻了帝轩辕,帝高阳,帝喾,帝尧,帝舜的雕像,镇压在相柳的尸身上,以此将之彻底封印。
李启摆了摆手,一路狂奔:“您老喝着吧,我上山找猴子!”
当李启第一次来到西北神庭所在的时候,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某种世界末日之后留下的方舟似的。
但毕竟是在巫神山地界的猴子,所以比外面的同类还是聪明许多。
简直就像是……沉浸在虚拟世界无法自拔的一群死宅。
“嗯……所以,我可以去见见相柳,和他当面聊聊,但我不保证会解封他,毕竟……相柳当初,可是巫觋封印的啊。”李启如此说道。
但是,在这里,香火气非常浓厚。
另外一个人怎么都上不了鱼,干脆把树枝做成的鱼竿插进地里,去找另外一边那个人说话去了。
他一飞脚把神易军踹进了河里:“别钓了!再钓绝种了!鱼王都钓光了!”
就是普通的猴子,也不是什么妖物,还没开智,笨笨的。
“巫道谁也不站,不管你是谁,巫道是中和者,是调停者,我们只是想要维系万物的平衡,让每种生灵,每个道统都有自己的生存空间而已。”李启如此说道。
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而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
天下九地,东、西、南、北、中、东南、西南、西北、东北。
而中间那条小河,更是淙散激射,飞薄溅洒,水声泠泠然,最为可玩,河边有二人垂钓,人入景中,亦为景色。
“啊?我这个啊,我这个是自家酿的村酒,学的可是山里的猴儿酒,很好喝的,猴儿们自己都没多少!”
猴子们惊慌失措,纷纷四散而逃,苦果自然也不要了。
不过,若是仔细听听,就能发现,这两人聊的都是些神秘的话题。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冒出来一群猴子。
眼见正事说完,李启也就不忍了。
人道想侵吞占领除了人之外的所有事物,而相柳想要毁灭所有凡人,对巫觋而言,这两者只有轻重程度的划分,而没有性质上的差别。
然后,这老者看见眼前的年轻人拔腿就跑,一脸疑惑。
甚至没有凡人!
在河边,将之前钓上来的鱼去脏刮鳞,放水里涮了涮,清洗一下,然后就地烧烤,随便撒点盐调味。
比起什么仙家佳肴,奇珍异宝,这条鱼真是太过于平平无奇了,甚至盐还放多了。
吃了一口。
在八隅之岩,赤水之际,流沙之滨,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
“同为二品的,应该还有‘四凶’,也就是混沌,饕餮,穷奇,梼杌,他们应该也是反对凡人们的那一派吧?不知道他们是天神还是地祇,但肯定都是神祇。”
凡人们在大能者,在高等文明面前实在是太脆弱了,如果巫觋不出手的话,那么大家就都没有生存空间了。
而昆仑山,则在天下的神道区域。
所以……
“年轻人,年轻人,你去哪儿?!”他喊道。
相柳在昆仑山的北边,五帝台所在之处埋着的。
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
而西北,帝之所居,昆仑山所在,就是神道在天下的地盘。
“那么,他们背后的一品又是哪位呢?如果没有一品撑腰,怕是闹不出这么多的动静吧?”李启如此说道。
没错,相柳虽然是被真龙所击败的,但最后执行封印的却是巫觋。
老者摸了摸胡子。
“很难酿吗?”李启问道。
他们被关在虚拟仓里,通过‘法身’这种类似于虚拟实景一样的东西来探索外界,法身死了也不会影响他们的本体。
不过,作为回报,李启拿了一个果子,放河里洗了洗,啃了一口。
“那就行。”神易军点了点头。
如果他们成功了,从此之后,一个事物是否有存在意义,就是由人定义的。
中央大地为人所踞,东方东海则属于真龙。
而‘台’其实就是祭祀所用的场合,五帝台的建造方式,实际上就是帝禹手下的巫觋献策建造的。
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山下。
山脚下,有一些人族的聚落,不过一如既往是巫神山的人族,所以并没有工业化。
啊……
对真正的天神或者地祇来说,他们其实不需要香火。
这里的人穿什么的都有,嫌麻烦就穿兽皮,喜欢好看的就自己织布做衣服,反正他们心灵手巧,做的衣服其实也不差。
嗯。
走到半山腰,他猛的把啃了一半的苦果往天上一扔!
这帮奸猴,居然去把李启不要的苦果全都回收了!
李启断断不能让他们如此大赚,猛的丢出的苦果在空中划了个圈,一下砸在猴头上。
互相各自化为石像,找个地方一放,然后回自己家就是了。
这让李启看着瑶姬,感叹了一句。
“神道……现在是一潭死水啊,这就是你不满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