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天众
数个月时间，李启横跨十五万里，亲践者一十二国，各有不同风景。潽
山川物产异别，风俗性类有差。
一路之上，经过了各种不同的佛门派别，李启也出手弄死了几个。
有的小国，方圆不过东西千余里，南北六百余里，但物产丰富，宜穈、麦，有粳稻，出葡萄、石榴，多梨、柰、桃、杏，李启在这里吃到了很多熟悉的水果。
途中还看见了一处龙驹的发源地，名唤大龙池，传闻诸龙易形，于此处交合牝马，遂生龙驹，此处龙驹繁多，其中强者难驭，但龙驹之子容易驯驾，所以此国多出善马。
还有一个国度名为‘尸弃尼国’，国土内沙石遍野，林树稀疏，花果寡少。气序寒烈，风俗犷勇，忍于杀戮，务于盗窃，不知礼义，不识善恶，迷未来祸福，惧现世灾殃，所以对外残暴不仁，时常掠夺，但又极端虔诚，全副身家以供香火者不在少数。
有的是和禅智和尚类似的，佛魔双修，突出一个血腥恐怖，麾下国度人性暴急，不识罪福，形貌鄙陋，俗无礼法，不知学艺，但畏惧佛僧，喜好以血祭来取悦僧侣和佛陀，还擅于制作‘五甘露’。
李启路过之时，因为隐藏了修为，所以被对方埋伏，想要捉住李启炼成血骨。潽
于是李启将其全部诛杀，粉碎了神魂，使其不得入轮回。
李启做这些事情的事情，也很疑惑……
说是佛魔双修，可是，这既没有佛，也没有魔，佛魔两家都没有这么低级。
魔道确实可恶，甚至达到了可恨的地步，受到了无数人的敌视，因为魔道本身就是建立在其他修行者的痛苦之上的。
但魔道修士的本领，他们的力量，足以令其他道统承认他们的地位，甚至让他占据天下九地之一。
什么血祭，抢掠，供奉香火之类的事情，就连魔道都不屑于做，就好像小偷小摸和江洋大盗的区别一样。
而佛门，则更加不可能推崇这种行为，这种所谓的‘佛魔一体’，真是低级到两边都不想要的程度。潽
只是，佛门并不在乎一时的死亡或者生命，所以对他们也并无什么特别的应对措施，一切对错，都会在时间下得到澄清。
别说这些普通人的生死了，昔日不少佛子就喜欢动不动轮回十次甚至九次，譬如一位叫做金蝉子的，就是十次轮回之后才终于得道，生命对他们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
也正是因为这种事情，所以导致了佛门几乎对这些事情完全不管。
既然他们不管，那李启就来管管。
一路上也弄死了不少，反正也无所谓，既然死亡不是终点，那杀人自然也不会是罪过。
虽然杀人好像确实是佛门戒律来着……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反正李启不是和尚，无所谓了，不在乎这些事情。潽
该杀就杀。
因为这些事情，杀人，观光，听闻佛法之类的，所以在路上耽搁了半年左右，但半年之后，李启也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这也是凌霄国主给李启介绍的人脉所处地。
荼吉尼天。
因为是有人介绍的，所以李启特地专门寻找了许许多多的文献和巫神山内部的典籍，专门寻找此处的介绍。
在经过了很多波折之后，也算是对这个地方有了初步的了解。
荼吉尼天，又名为空行净土，执掌此处的乃是传说之中的白辰狐王菩萨，或者按照佛门的习惯，直接以‘荼吉尼天’来称呼她。潽
佛门的小小习惯，对一些没有特别尊号的大能者，一般是以他们执掌的‘诸天’来命名。
白辰狐王菩萨执掌荼吉尼天，那就称呼她为荼吉尼天，包括大黑天也是。
大黑天真正的名字是摩诃迦罗，执掌大黑天，便以此来称呼他，其他包括吉祥天，大自在天，大梵天，无想天，空无边处天，都是这样的。
荼吉尼天本人，其系大黑天之眷属、夜叉鬼之一，有自在之神通力，四门神供之一神也。慧琳音义三十五曰：“荼吉尼，则鬼之总名，能魅人，与人通者也。”
白辰狐王和很多天部一样，有着不堪的过往，后被点化而皈依，其可以预知他人的生死，但曾经喜好以人心为食，污秽不堪，是一位名声不佳的奇特神怪，但是被点化到现在，倒也没有惹出过乱子，应该是已经改邪归正了。
据说，其本来是一位祸国之妖姬，于远古时期蛊惑了一位上古人皇，引发了巨大的动乱，直接导致了人族被天庭打穿，大量人族大能投身神道或者死亡。
所以，后来经过一番波折，被人族斩杀，但虽然斩碎了身躯，湮灭了神魂，却仍然有一部分侥幸逃生，逃到了东海的一座小岛上，化作鬼怪妖邪，最后被大黑天降伏，皈依佛门，成为了如今的智慧空行母，白辰狐王菩萨，荼吉尼天。潽
而凌霄花神介绍给李启的落脚地，就是在这里。
据说，丰德寺当初接纳自己的那个帅哥狐狸和尚，叫啥来着李启忘了，他就是从荼吉尼天之中出来的。
可惜了这个和尚，其实李启对他印象挺好的，但据说他在那一次魔道袭击之中身亡了。
命运无常啊。
这么想着，李启来到了荼吉尼天的佛寺之中。
这个佛寺的位置，是在乌仗那国，周五千余里，林树蓊郁，花果茂盛，寒暑和畅，风雨顺序。只是人性怯懦，俗情谲诡，好学而不功，禁咒为艺业，喜好穿白色衣服，崇重佛法，敬信大乘，僧徒一万八千，多有白辰狐王菩萨的庙宇。
李启随便来到了一间庙宇，就好像一个普通香客一样。潽
不过，他按照凌霄国主的方法，在那一座白辰狐王菩萨的菩萨像面前盘坐起来，点燃香火，开始冥想，念诵咒文。
四周倒是也有不少僧侣，不过看他这么轻车熟路的样子，那些僧侣也没有太过于上前，毕竟李启一看就是个熟手。
实际上也确实是个熟手，这半年来，他参拜各路寺庙，起码也得有百座了，已经非常熟悉大致该做些什么，甚至都用不着迎客僧。
一边诵经燃香，一边观察着白辰狐王菩萨的菩萨像，李启可以看见，那大体上是个慈眉善目的女性雕像，乘坐白狐，和大部分菩萨像看起来大差不差，只是有些妖娆，但大体上还是端庄得体的，能从上面感知到一种庄严的气魄。
李启观察着菩萨像，随着香火的燃烧，四周烟雾缭绕，青色的烟雾将他笼罩，他的精神也似乎被蒙蔽了。
李启马上停止念诵佛经，看向周围。
不知不觉间，四周的佛寺消失了，眼前似乎只剩下了这一座菩萨像，青烟缭绕之外的世界，好似消失了。潽
是真的消失了。
青烟之外，本来是那些僧人，香客，各种生灵，建筑，但此刻全部化为了虚无，变成了漆黑一片，再也瞧不见痕迹，李启瞪大眼睛想要找到些许端倪，但依然什么都看不见。
这种不安全感甚至让他想要解封真知道韵。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而是继续慢慢诵念佛经，认真等待着。
这样的黑暗持续了一段时间。
过了一会，轻烟散去，他的四周突然出现了许多的香味，并不是媚俗的那种香味，而是非常清新淡雅的草木香气。
四周景色色也再度出现，佛寺重新出现，只是其中的僧侣和香客不见了，好像只剩下了李启一个人。潽
李启从蒲团上起身，却发现，眼前的菩萨像也变了。
不再是那种慈眉善目的模样，而是变的……极其的，妖艳？
李启不好形容那是个什么模样，因为……非常的混杂，但无法否认的是……真是极其美丽。
不是菩萨像常见的那种庄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美艳的女子雕像。
双手向上交叉，互相握合，抬头，胸和腰往前挺，下身坐莲台上。以种种杂花涂香烧香油灯旛盖清妙音乐，呈结萨结跏坐做的姿态。
若是普通的菩萨像，这个姿势倒是也很正常，李启知道，这是一门名叫‘瑜伽’的特殊修行体术。
偏偏这白辰狐王菩萨的身姿过于妖娆了，明明做的是正经事，但怎么看怎么不正经……潽
李启自认为心绪镇定，不受寻常引诱，但看见这个菩萨像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大对劲。
不愧是祸国的妖姬……
听说对方成菩萨果位之前，能引诱人皇，是典型的绝世妖王，那个时代便已如此，如今更是成就菩萨果位，而且佛经里专门明说了：“能媚人”。
仅仅是一座雕像，就已经如此，那可真是……
李启摇头，强迫自己将目光从荼吉尼天的身上移开，然后走到佛寺的入口，推门出去。
推门的那一刻，外面绽放出强烈的光芒。
李启顿时感觉到身体轻盈，似乎不再受到重力的束缚。潽
这就是……空行？
随着光芒逐渐习惯，李启再度睁眼，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梦幻。
地在水上。水止于风。风止于空。空中大风有时自起，转无上巨轮。
空中漂浮着象马，宝车，金轮，宫观，名服，肴膳。
有无数天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其中，衣服饮食皆华香璎珞，皆有幡微妙音声。
所居舍宅宫殿楼阁，称其形色高下大小，或一宝二宝，乃至无量众宝，随意所欲应念即至。
又以众宝妙衣遍布其地，一切天人践之而行，无量宝网弥覆佛上，皆以金缕真珠百千杂宝奇妙珍异。潽
天人们快乐的漂浮在空中，一切享受皆随意而来，看不见半点忧愁烦恼，有的在谈情说爱，有的在轻声歌唱，有的在享受美食，有的在饮用美酒，有的在绘画创作，每个天人都在尽情的享受。
这里充满人间难以想象的丰美，有美丽的天女四处游走，更有悦耳的天乐时时击奏，而曼妙的花叶茂盛，香气氤氲，果实繁多，光净甘美，七宝遍地，黄金白银珊瑚琉璃筑造而成的美丽城市遍地都是。
和天下的凡间比起来，此处的风景甚至胜过了长安。
李启看着这一切，好像传说中的天堂一样的生活。
是的，这里的那些生命，就是‘天人’，或者叫做‘天众’。
这些诸天，什么荼吉尼天，大自在天，帝释天什么的，其中的生灵，便叫做‘天众’，也就是天龙八部之中的‘天部’。
“天众”就是生活在各个‘天’的众生，他们的生活比人间优胜得多，寿命也长得多。潽
优胜可以看得出来，你瞧这附近的美景。
无尽的美食，房屋都是七宝所成，天人们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其中，没有烦恼，没有忧愁，非常富饶。
不过……
李启这半年来不止一次和释迦扎巴这样的人聊过，也深读了很多佛经，自然也知道，天人们其实也不是永远享乐。
天人们，依然在轮回之中，只是他们的前一世修行有了成果，所以能够轮回成为天众，享受幸福的生活。
若是他们不好好抓住机会来修行，那么等到死亡之际，便有可能直接坠入地狱之中，承受和如今的幸福相对应的苦难。
而天人的寿命终结之时，便是所谓的‘天人五衰’。潽
他们将会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曼妙的天乐不再扬起，身上自然散发的光芒逐渐褪散，其他天人和天女也会离他而去，最终让他痛苦的死去。
天人活着的时候固然没有苦难，但他们若是沉溺于享乐，不修正法，那么他们死去之后，将会受到凡人千倍万倍的苦难。
这也是佛门的手段之一吧。
你在凡间修得福报，就可以转生天众，享受福报，等福报耗尽，便会坠入地狱之中受苦。
若是一直都有记忆的话，那只要来几次，恐怕就是头驴都该学会苦修了。
通过这种方法锤炼出的修行者，恐怕对一切苦难，一切喜乐都会丧失兴趣，因为他们都见过了，剩下的唯有一颗坚定的苦修之心。
佛门……真可怕哇。潽
第五百三十一章 白辰狐王菩萨
李启听说过如来大业。孂
那是名为‘觉世’的大业，如来佛祖，希望能够将所有生命都变为‘觉悟者’，而这些觉悟者们，将不再会堕落于享乐，不会陷入烦恼，不会被尘世所迷，他们将会——永远进步。
永远进步，多么可怕的词。
当一个人只会前进，永不退步的时候，李启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俗话说三天不练手生，就是为了督促人们时时复习，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时坚持的，李启已经很自律了，偶尔也会沉溺于和沈水碧的享乐之中，给自己放几天假。
但如果都是佛门的‘觉悟者’，他们恐怕永远不会沉溺，永远不惧怕魔念，不惧死亡，不畏艰辛，一切诱惑都阻挡不了他们。
而佛门如果有着这么一群堪称恐怖的觉悟者，那‘道之终极’，还会远吗？
或许那之后依然需要按千亿年来计算的时间去追寻，但李启觉得，当觉世大业完成之时，几乎可以等同于道之终极的完成。孂
永不退步，永不懈怠，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让李启突然想到一件事。
轮回，其实不止一个道统在控制，虽然佛门对轮回玩得很溜，但其实……神道天庭也喜欢搞轮回那套，还喜欢用轮回来惩戒别人。
比如昔日的天河水军元帅，就曾经被强制轮回畜生道，是天庭的一种刑罚。
李启甚至自己就亲自见过大土巫神，知道这位巫神如今正肩担轮回，以禓祭来化解轮回的难阴气。
至于鬼道这种二线道统那就不必说了，完全就建立在轮回之上。
李启不知道有多少道统和轮回有关，但是已知的就是，人道和灵道这两个明确不在乎轮回。孂
嗯……
错综复杂啊。
嗯，等自己再聪明一些之后，再来分析这些事情吧。
反正现在也想不明白。
脑子里转悠着一大堆想法，李启却看见有两个天人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在荼吉尼天，人人皆有空行之能，这里似乎没有引力，所有的东西都轻飘飘的，但是又不会乱飘，比如放在桌子上的茶水肯定不会撒出来，会固定的好好的，但其他东西的轻盈，又好像好让人身处幻梦之中。
此刻那些天人便以空行的手段，朝着李启飞过来。孂
李启注意到，朝他飞过来的天人，并不是四周那些沉溺于享乐的天人，这两个天人都有修为在身，有佛法护体。
李启明白，这种就属于有水平的天人，没有被天人那没有忧愁烦恼的美好生活所迷惑，已经没有了执着之心，开始抛弃物质享受，转而坚定了苦修的意志。
天下的那些普通人，有苦有乐，有各种竞争，可以在红尘之中锤炼，佛陀没有给他们优越的生活，只是让他们平平淡淡的过着大部分苦，偶尔有甜的日子，在平淡之中，是否还能坚守佛法，应该就是对他们的考验吧？
而这些来自‘诸天’的天人们，则需要抵抗那种无止境的享乐，在诸天之中，佛陀和菩萨们为其提供了几乎无限的快乐，无尽的物质享受乃至于精神享受。
能够抵抗住这种诱惑，依然坚持正法，这就是对天人们的考验了。
很显然，那两个正朝着李启奔来的天人，已经通过了考验，他们和周围的天人已经完全拉开了差距。
李启站在原地，等待着那两个天人落地。孂
却见两个天人缓缓飞到了李启的面前，一男一女，都美丽至极。
实际上，天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丑，人人都是俊男美女，人人都有体香，每个人都身上放着华光，就好像一个人形灯泡，自带特效。
其中一个天人对李启稽首：“李启公子，凌霄国主已经提前告知了我等，还请跟我们一同前去，已经为公子准备好了住处。”
“那就好，凌霄对我说，来到此处，才算真正来到西天，现在才明白，原来外面的土地，也只不过是轮回的一部分而已，入了诸天，才能够便览整个西天啊。”李启笑道。
西天西天，这个名字，就已经彰显了天下极西之地的本质了。
“公子是贵客，荼吉尼天虽然不大，但也能辗转诸天各处，比在外面好些，还请公子跟我们来。”两个天人行礼，然后开始给李启带路。
李启马上跟上。孂
一路上，天人们给李启介绍着种种方向。
来到一处莲池所在，天人解释道：“公子请看，此处过去，即可到达大梵天。”
来到一处树林所在，树林之中有枯骨无数，天人们又介绍到：“此处前去，即可进入大黑天。”
来到了天空之中被风吹动的巨轮上，他们又说：“从此处去，可以去到须弥山。”
来到一处山崖之中，他们指着山洞里面的皮革说说：“穿上皮革，就能去到吉祥天。”
来到一颗菩提树下，他们又说道：“坐在树下聆听天乐，便能去到胎藏界。”
来到一座宝光四射的琉璃宝塔之下，他们说道：“饶塔而上，如身不坠，即可去往净琉璃净土。”孂
来到一处七宝遍布，璀璨夺目的广场之上，他们对着广场上面的巨大法环说道：“若是能推开那门，便能进入阿弥陀净土，永世不堕轮回。”
李启一路跟着他们走了大概三十个时辰，游历了荼吉尼天之中的许多入口。
他发现，整个‘西天’，就好像一个蜂巢一样，一座座‘诸天’，就是蜂巢中的腔室，通过其他通道和其他腔室连接。
四通八达，类似于……怎么说呢……
李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可以通过各种奇异的方法在诸天之中穿梭，就感觉像是某种箱庭类型的游戏一样。
等游历完了这些，两位天人将李启带到了一套宫殿面前。
这座宫殿极为奢华，李启在天下也少见这般巨大宏伟的宫殿，只在诸多异象之中看见过。孂
当然，这里说的是装修风格，而不是实际的品级档次。
若说是实际层次，那比这个强的就多了去了，只是不谈实际，单说美学，装修这么奢华，这么豪气的，确实需要点审美档次，设计师的设计水平还是有点东西的。
整个宫殿占地上百里，幢幡行列，无量宝网宝蔓法铃铎，庄严无比，地面是绀琉璃色，许多宝花宝树绽放，树华叶形，放无量光明。
天穹综绚端妙，鲜白如雪，放素皓光，微妙莲华普散其上，净除一切尘垢。
四面悬幡二十四口，又于四角，各竖幢幡四智贤瓶，其中盛满香水，于瓶口内插鲜妙花，中着郁金，泛诸时花，极香极洁。
又于四门之外放置四香炉，烧五种香，庄严相已，千色千味，光如秋虹，以用供养。
李启环顾四周，啧啧称奇。孂
这装修风格，这美学性质，啧啧啧，真有一套啊。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并不是给李启特别准备的，而是到处都是，类似的宫殿和宝座，每一个天人都有。
天人有着极致的物质享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不止是物质，甚至包括精神。
一切色、受、想、行、识，天人都可以得到极致的享受，爱情也好，友情也好，甚至包括好奇心在内的所有情感或者物质需求，天人都能得到满足。
这就是佛陀们给天人的福报，也是对他们的考验。
“那么，我们就将公子送到此处吧，凌霄国主已为公子安排好了住处和身份，之后想要在西天做些什么，都任由公子自己决定，我们就先离开了。”那两个天人双手合十，对李启稽首如礼佛，然后告别。
李启也一样行礼，告别，然后目送他们离开。孂
嗯……
这些天人走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归自己了。
李启没有管自己的宫殿，他也早就脱离了凡间的那些享受。
或者说，他从未沉溺过那些享受之中，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研究员经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反正，李启好像从来没有沉浸于物欲之中。
嗯……肉欲倒是沉溺过，可惜兔子很有自控力，所以李启也必须一起自控，久而久之也就摆脱了。
李启瞧了瞧附近，主要是看周围那些住在其他宫殿里的天人邻居们，都在尽情享受生活，玩游戏的玩游戏，做体育的做体育，大家围在一起嘻嘻哈哈，烤肉吃水果听音乐，享受爱情友情亲情。孂
几乎是每一个天人都有一户自己的宫殿，自己的宝座。
不过，却看不见多少修炼的。
李启摇头，不再关注这些，而是直接出门，准备做他原本预定想做的事情。
好不容易拜托凌霄国主给自己搞到了西天的人脉和关系，得以进入荼吉尼天，可不是来看这些天人享乐的。
他来西天，是准备见识真正的‘诸天’，学习佛门对抗天魔的方法，然后顺便埋点后手暗子之类的……
如此，他才可以从容的前往域外战场啊。
只是，李启这才刚刚出门，就有人突然叫住了他。孂
“公子，你是从外面来的？”一个美丽的天女叫住了他。
那个天女和大多数的天女都不太一样，长着一个狐狸耳朵，背后还有三条毛茸茸的尾巴，还挺可爱的。
不过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这里可是荼吉尼天，是白辰狐王菩萨的地盘，实际上也有很多天人天女是有狐狸特征的，只是比较稀少而已，李启跟着那两个天人转悠的时候，已经看见了不少，只是没说话而已。
而且，这些有狐狸特征的天人，几乎所有的都有修为在身，和普通天人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李启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称呼，所以拱手点头：“正是李启，这位姑娘是……为何知道我的身份？”
“是座师让我来的，说是找你有事情商谈。”这位天女说道。
座师？孂
这个称呼，一般是晚辈称呼一些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有过教育传承的长辈，用来特指讲座老师。
比如，李启曾经在巫神山和度朔山都公开对那些山精野怪演法讲道，这些山精野怪和李启都没什么关系，但听过李启公开演法的精怪们，都可以称呼李启一声“座师”。
“不知天女的座师是哪位？”李启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主动问道。
却见那个天女说道：“自然是菩萨。”
李启没有惊讶，而是点了点头。
果然。
这里是荼吉尼天，白辰狐王菩萨自然会每隔一段时间都公开讲法，所有人都可以去听，在荼吉尼天本土的天人们称呼‘座师’，那自然是白辰狐王菩萨最有可能。孂
“原来是荼吉尼天亲自邀请，也是……毕竟不告而来，菩萨过问一句也是很正常，请问菩萨有何事要商谈？”李启并不感觉意外，而是直接询问对方的来意。
李启如今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当初在丰德寺，那位有狐狸尾巴的帅和尚，你要说他没有荼吉尼天的指使，李启是不信的，所以他来到佛门，也是选择了用凌霄国主的关系，来到了荼吉尼天，就是想试探试探对方的意思。
李启用这套去引诱其他的菩萨，肯定是不会有人鸟的。
但是，荼吉尼天不一样。
荼吉尼天，曾经是祸国的妖姬，然后是食心的夜叉鬼，最后才变成了如今的白辰狐王菩萨，鼎鼎有名的荼吉尼天。
这位老大可是不安分的主儿，李启就是猜测对方会回应自己才会如此做的。孂
毕竟……
人道和她，可是有大仇，血海深仇那种。
她的第一条命就是被人道弄死的，最后残魂逃脱，受尽折磨，沦落为夜叉鬼，被大黑天慑服度化，才皈依佛门的。
最关键的是，根据李启在巫神山看的史料，昔日那一场斩妖姬之战，其实和妖姬自己鸡毛关系都没有。
巫神山自己的记载里，妖姬和人皇可是真爱啊，因为上古时期，人受到神的管制，那位人皇其实是持有反抗当时的神道天庭的立场的，所以他才会死。
当然，人道可能有不同的看法，这个就无所谓了。
站在妖姬自己的立场，那就是被人拆散了真爱，还差点给人打死，沦落为恶鬼，老公还彻底挂了。孂
如今人巫开战。
她能袖手旁观吗？
第五百三十二章 对话
李启脑子在转的时候，身体的行动也没停下来，他很快就跟着那位天女，来到了天上的那座巨轮。嫣
这座巨轮，上面转动无数佛法，据说从这里上去，就能抵达须弥山。
巨轮被风吹动，风从水火之中生出，水火则从地上起，地则存于天中，巨轮运转，佛法浩然，就好像一个无穷无尽能源的发动机，支撑天的存在。
这便是整个荼吉尼天的循环。
在佛门的观念之中，有所谓的‘四大’。
即地，水，火，风。
佛门之中所说的‘四大皆空’，便是说的这个四大。
四大为‘能造’，是组成世间万物的基础材料，可以用四大来代指整个世界，诸天也是一个个的世界，所以自然需要四大来作为基础材料。嫣
以四大为基础，推动巨轮运转，支撑一座‘诸天’。
真是精妙的涉及，可惜不能深入巨轮之中查看里面是个啥样，如果可以的话，李启搞不好就忍不住直接解封真知了。
如果用真知扫一圈这个巨轮……
算了，不考虑那些。
越过这座巨轮，在巨轮之上，则有一片……麦田？
李启仔细一瞧，发现还真是麦田。
风吹麦浪，层层叠叠，金黄色的麦穗饱满结实，好像随时随地都要掉在地上似的，是一个让人看见了就会嘴角挂上笑容的大丰收。嫣
在这漂亮的金色海浪之中，矗立着一座小屋。
李启若有所思的点头。
就和大黑天有着伏魔的职责，送子观音有生殖和繁育的职责一样，白辰狐王菩萨，则有着抱有商业，财富，以及丰收的职责，这是他们的权柄。
眼前巨轮之上，这无边无际，恐怕有上百万里的麦田，根据李启猜测，应该就是白辰狐王菩萨的权柄显现吧？
丰收，财富。
还真是受人喜欢的权柄。
那位将李启带到这里的天女，落到此处，突然化作一只白狐。嫣
白狐小小的，只有一掌大小，相当可爱，那几条尾巴翘得老高，飞快的朝前奔去。
李启也加快速度，在这无边无际的麦田之中穿行。
不过一会，就来到了小屋的面前。
那位天女蹦跶到了小屋之中，李启则站在屋外，拱手，低头，礼仪恭敬的等候白辰狐王菩萨的出现。
没过一会，木屋发出了吱呀一声，小狐狸飞走了，另一位女人走了出来。
身上的气息……平平无奇，没啥感觉。
李启低着头，没有直接去看对方的脸。嫣
毕竟是有菩萨果位的高位存在，还是保持恭敬好一些。
菩萨果位，最低也是三品，甚至可能更高，据说菩萨之中的最高位者，能够与佛陀平起平坐，甚至有些菩萨主动放弃了佛陀果位。
虽然不知道为啥，但也足以说明强力了。
三品啊……哪怕在诸天之中，也是一等一的高位者，举手投足之间皆能撼动诸天，再说了，现在自己可是切切实实的在‘诸天’之中。
脚下，就是荼吉尼天啊，这是一位完全不虚的‘诸天之主’。
“抬起头吧，总是这么低着头，看着像什么样子？”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李启则回复道：“多谢菩萨。”嫣
说着，他抬起了头。
然后，心脏停跳了一拍，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饶是李启能面对花神状态的凌霄面不改色，直视牡丹花神依然心神镇定，但在着这张脸之下，还是没忍住。
这不是什么道韵，不是什么‘道之美’，也不是什么气质之类的东西。
因为这些东西，白辰狐王菩萨都已经遮蔽掉了，李启在封印真知道韵的情况下，根本感知不到这些深入底层的‘美’，只长了双眼睛的他，只能看见最肤浅的‘容貌’。
但就是这普普通通的容貌，险些击穿了李启的心房。
怎么会有人单纯靠一张脸就美到这种程度？这不科学啊？！嫣
理论上说，在不涉及‘道之美’的情况下，脸这种东西，随便你怎么长也是有极限的，毕竟只不过是肌肉，骨骼，皮肤的分布状态不一样而已，有些修行者甚至可以随便捏脸，爱长什么样长什么样。
凡人都能靠整容手术或者易容术之类的手段改变脸型，修行者就更简单了，脸长啥样完全是看他们心情而已。
但是，这一切理论在眼前这张脸面前，全部失效，就是简简单单的依靠肌肉，骨骼与皮肤，达到了‘近于道’的程度。
称赞一个术法或者神通非常的高深，有些人会说‘技近乎道’，意思是这个术法虽然不是道，但已经几乎展现出了‘道’的程度了。
而眼前这张脸，李启给的评价就是‘美近乎道’。
平素里非常主观的‘审美’这种东西，是每个人都不一样的，比如以天下的审美观来看，兔兔就是个典型的清冷美人，但是在圣焰界那些甲虫人的面前，他们就会觉得沈水碧身上的肉又软又白，看着犯恶心。
但是，在白辰狐王菩萨这里，‘美’这个定义，似乎已经不再是主观的。嫣
‘她’就是客观的美，是绝对的美，是‘美’这一定义在物质世界的实在显现，不需要任何的道韵，仅仅是存在，就已经是在彰显‘道’的存在了。
无论什么种族，什么年龄段的审美观来看这张脸，恐怕都会得出和李启一样的结果。
不愧是能把远古人皇迷得神魂颠倒的妖姬，不愧担得起‘祸国’两个字。
眼前的女人，约莫年将及笄，妖艳绝世这种话自不必多说。
眼瞳霏霏含宿雾，唇齿灼灼艳朝阳。
眉梢积润涵仙露，媚柯攒仄倚春晖。
风姿妍质，皆钟天地之秀，为人所钦羨，眼角垂英向下如日蔫者，楚楚可怜之间，却又让人不敢近前。嫣
的确，修行者在学习了特定术法之后，是可以改变脸型的，但是，李启觉得，任由那些想把自己变美的仙女们绞尽脑汁，穷极一切想象力，恐怕都想象不出这张脸了。
实际上，连李启自己都想象不出来，别说想象了，连记都记不下来。
他发现……一旦自己闭上了眼睛，想要回忆对方的脸的时候，却根本做不到，那张脸太完美，细节太多，以至于他的记忆力完全无法还原。
是的，并不是什么术法或者道韵阻止了别人去记忆，单纯的只是因为这张脸展现出来的信息量太大，细节太多，以至于六品的思考器官都完全记忆不下来。
李启可以轻松的做到过目不忘，但和普通人一样，普通人之中的天才能对一本书过目不忘，却很难记下一幅画的所有细节，如果那幅画变成一组上亿符文组成的法阵就更是如此了。
想到这个比喻的时候，李启悚然一惊。
等等，他好像明白对方的‘美’从何而来了。嫣
一幅画，如果它是由上亿的符文组成，就好像道门的各种神箓或者巫觋的祭祀礼仪一样，用许许多多的东西组成，那么其就会真正的拥有力量。
那么，既然画，符箓，仪式可以这么做，那为什么……脸不可以呢？
很显然，脸是可以的！
脸上的肌肉，皮肤……不对，甚至可能是脸上的细胞，乃至于里面更基层的组成部分作为类似于‘符文’一样的组成。
这可就不止上亿了，甚至是上万亿！
如此让基础的性质构成，通过组合，一同组成了这张脸……
于是，这张脸便也拥有的‘力量’。嫣
说是脸，实际上完全是一个大型阵法的原理！
李启马上想到，如果将这种手段，应用到自己身上会怎么样？
他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一堆灵感。
李启自己其实相当熟悉理道的手段，对于法宝组装和养成也有一定的心得，以理道控制法宝躯体的理念作为指导，用肌肉细胞甚至是骨骼细胞作为组成部件。
甚至连技术都是现成的，他有巫器蚕啊，而且他还是巫道中人，法宝活化对巫道来说可是看家本领之一。
既然金属可以做法宝，木头可以做法宝，皮革可以做法宝，甚至很多法宝本身就是用骨头和血肉制成的，妖兽身躯的一部分可是炼制法宝的基本材料。
这些都可以成为法宝的原材料，那……自己的身躯为什么不可以呢？甚至都不会丧失活性，因为这个东西的本质，其实就是把每个细胞从懒散的平民都训练成士兵，让其组成军阵，发挥出更多的力量。嫣
关于细胞组成军阵这件事，他也有一套成熟的方案，那就是‘界限之说’，而且李启可是在长安学过兵法的，对于怎么做军阵，他也有一套自己的方案。
如果用这种方法重整一遍人身小天地，或许自己的战力仍有突破的可能。
李启脑子里闪电般的划过一整套实施方案。
果然常常出门是有好处的，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三品大能的脸，就给了自己如此巨大的启发！还真是学无止境啊！
李启想着这些，却突然看见，自己眼前，多了一张脸。
白辰狐王菩萨主动走了上来，探出身子，好奇的看着李启的眼睛，似乎是想知道何等狂徒居然敢在拜见自己的时候走神。
李启突然意识到……等等，刚刚自己好像陷入沉思，把白辰狐王菩萨忘了。嫣
他唰的一下出了一层冷汗，马上低头，诚恳道歉：“晚辈见到菩萨，一时心神失守，还请菩萨恕罪！”
“你又没什么得罪的地方，何必告罪？再说，心神失守？我看你的心神稳固的很啊，甚至看见了我的脸都没什么反应，反而在思考怎么改进人身小天地，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是个修炼狂魔？”白辰狐王菩萨笑了笑，一点都看不出菩萨的模样，反而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一样。
既不像菩萨，也不像夜叉鬼，穿的是简单的白衣，是那种款式很老气，并不是僧袍。
老气到了一种程度，什么程度呢……大概是文物级别，这个款式估摸着得是上古版型了，真·上古，人巫没分家那个时期的。
她笑盈盈的看着李启。
只是李启心里有些发毛，虽然是李启主动找上门来的，但和三品打交道……果然还是只能待之以诚啊。
压根骗不了，你心里在想什么，他们一眼就能轻松看穿，只能用真诚去打动对方。嫣
见李启不说话，白辰狐王菩萨却主动又说话了：“不像啊，我听说你已经有了妻子，甚至还有了个女儿，也不像是不近女色的人，怎么会看见了我却依然镇定的？还能有余裕去考虑修行的事情，难道我不漂亮吗？”
听见这个问题，李启马上躬身，这次直接九十度了，双手抱拳，手放在头上。
这可是个送命题……
不过，他也有答案了，只是怕说出来被打。
但没办法，也得说。
李启深呼吸一口，答道：“菩萨自然是美的……只是，我觉得，不如我妻。”
“噗……”白辰狐王菩萨没忍住，笑了出声。嫣
这话，除了李启之外的任何人说出来，都是扯犊子。
但偏偏李启说的极为诚恳，甚至在三品的眼睛里，也找不出半点问题。
本来就没有问题，李启就是这么认为的，他已经知道了，对待三品，要持之以诚，那他就绝对不可能说话。
这句话就是他真心实意的。
所以，白辰狐王菩萨并未动怒，而是有些怀念般的看着李启的脸。
李启察觉到，对方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似乎透过自己看见了其他东西。
睹物思人。嫣
现在李启就是那个‘物’。
这让李启情不自禁的想到之前自己看到过的东西。
在巫道的记载之中，这位和昔日那位人皇……可是真爱啊，这难道是真的？
但他刚刚开始往这方面想，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僵。
然后，突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坐到了小木屋里面。
“好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说实话，我也挺喜欢你的想法的，不过我想先问问你，李启公子，你……知不知道人皇的一个特点？”白辰狐王菩萨问道。
“人皇的特点？”李启脑子里思考了一下。嫣
他就知道一个特点。
那就是，人皇容易早死，身为一品，居然已经换了几百个，这死的速度快的吓人。
第五百三十三章 秘密
李启的这个答案显然是对的。屼
人皇确实有这么一个情况。
作为人道的绝对至尊，当世一品，而且每一代都是一品，并且还是有着一品官位‘天策上将’的终极猛男，人皇绝对是在一品之中都属于极其强大而且恐怖的那种。
但这样一个终极猛男，却出乎意料的短命。
每一代人皇活的都不算长，甚至可以说，搞不好没李启能活。
这种情况下，直接导致了人皇虽强，但居然有可能出现‘不懂’这种情况，所以才会有翰林院的出现，让一堆翰林来作为人皇的智囊顾问。
翰林院之中包罗万象，以前就曾说过“翰林，乗舆所在，必有文词经学之士，下至卜医伎术之流，皆置于别院，以备燕见者，其地乃天下以艺能伎术见召者之所处。”
他们的职责是陪侍人皇，等待有召的时候，便立刻前去为人皇提供有用的建议和自己懂得的知识。屼
翰林院的存在，就等于是告诉整个天下的人，人皇懂的东西其实不多，人皇的寿命并不长。
因为如果人皇有足够长的寿命的话，这一切就根本不需要了，翰林就不再有存在的意义了，人皇靠自己就能学贯百艺，成为全宇宙最博学的那一批人之一。
而且，别的不说，单就说最近的几百年前的事情。
真的就只是几百年而已，对高品修行者来说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那一场人道发生的巨大叛乱，上一任人皇就是死在这上面的，新任人皇上任才几百年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一件事。
人皇，是消耗品。屼
说出来可能有点嘻哈，作为人道的绝对至尊，唯一领袖的人皇，其实只不过是个消耗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耗光死掉。
而且是真正的死亡，轮回投胎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白辰狐王菩萨坐在李启的对面，笑道：“人皇身为一品，却如此容易死，甚至比有些五品还活的短，你有什么猜想吗？不用怕，随意说说就行，人道也不会小气到这个地步。”
“晚辈不知道。”李启果断的摇头。
这种事他怎么敢猜？他不过一个小小六品而已，就算胆大包天，真的敢去揣测，那铁定也猜不对啊。
鬼知道人皇咋回事。
白辰狐王菩萨菩萨依然是一脸淡然：“还想让你猜猜看呢，不过，既然你不猜，也不知道，那你怎么敢来找我的？”屼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敢来啊，若是都知道了，晚辈这辈子也出不了巫神山了。”李启苦笑着自嘲了一番。
“是吗？倒确实是有这么个可能啊，那好吧，既然你来都来了，而且决心那么坚定……那我，还是不能直接告诉你，还是先问问你吧，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别说我能看见，有时候你知道的……心里想的，和说出来的，是不一样的。”
李启马上拱手说道：“晚辈绝对心口一致，不曾有过欺瞒。”
“我相信你没有欺瞒，但有时候，心里想的，未必是真的那么想，只有说出来，你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那么想的，如果不是的话……你会自己否认自己的。”白辰狐王菩萨如此说道，同时，她手中突然多出来一碟樱桃，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等待着李启的回答。
樱唇，樱唇，这两个字，恐怕就是形容这般场景的吧。
看着那个一点没菩萨样的美人，李启镇定了一下，觉得对方说的也有些道理。
有时候，你觉得自己是这么想的，但其实不是，你会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的想法的。屼
所以才需要思考，先思，再考，将内心的诸多想法拉出来，一一拷问，天人交战，最终得出真正想要的。
白辰狐王菩萨要李启说出来，不是真的想听他怎么说，而是想让李启自己理清楚思路，弄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心思坚定，这样白辰狐王菩萨，才会和李启合作。
不然李启自己的心思都定不下来，到时候合作定下来了，李启反悔了，害的可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
领悟了白辰狐王菩萨的意思，李启闭上眼睛，开始斟酌语句。
自己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毫无疑问，李启来这里，有两个目的，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屼
第一，游览西天，寻找佛门镇魔的方法，争取能够一定程度上压制自己的魔念，如此一来，就可以压制天魔对自己的干涉。
毕竟天魔再强，也是处于清静法和无色界天的压制之中的，不可能天天出去进来的横跳，真的会被打的。
第二……这次对抗的是人道，甚至有可能是完全的人巫大战，而且还有真龙们插手，所以李启想要找一个和人道有仇的大能者来帮自己一把，作为一个暗子，保险，如此能够极大程度的提升沈水碧的安全系数。
应该就这些了吧？
李启思虑再三，然后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部说了出来，没有半点隐瞒。
听完了李启的话，白辰狐王菩萨笑了笑，说道：“就这些了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所思所想，但我想到现在，也就只有这些，还望菩萨明示。”李启直接这么回答。屼
请菩萨明示，这话已经很直白，等于是直接告诉对方：“要怎么做你划拉个道出来，能行就行不行就撤。”
“行吧，那我就明示了，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勇气和人道翻脸？要知道，我其实是很想和巫道联手的，尤其是和你这样的年轻公子，毕竟巫道和人道众所周知是有道争的，如果不是因为一些缘由，我不想直接去联系大巫们，否则我不会等到现在。”白辰狐王菩萨真的很直白，直接挑明了。
她看着李启，认真的说道：“你如果自己去做这件事，那其实你和人道就没有恩怨，只有道争，但如果你拉上了我，那因果就牵扯到一起了，年轻的公子，你是否真的有勇气……站在人道的对立面呢？”
李启听见这话之后，心中升起一股恼怒来。
哪怕是面对三品，他也没忍住怒火。
勇气。
又是勇气。屼
老师祝凤丹天天提，如今白辰狐王菩萨也提。
难不成他李启就真的是个软壳蛋？谁都要怀疑一波？
李启暴怒，但他又有理智，如今的他已经不再会被情绪影响。
倒是白辰狐王菩萨，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李启，她能够清楚的看见李启心中的怒火。
刺激到他了？
嗯……不过，还好，最起码没有因为愤怒去做出鲁莽的行为。
勇敢不是鲁莽。屼
鲁莽是什么？
你被人言语一激，热血上头，就冲出去挑战强大的敌人，那你并不勇敢，你只是被愤怒这种情绪给控制了而已。
这种情况下，如果敌人一吓，搞不好又让你被吓到了，热血冷了下来，又被恐惧这种情绪控制，直接麻溜的当了逃兵。
所以，鲁莽可以做出看似勇敢的行为，但不是真正的勇敢，很有可能到了关键时刻和被愤怒控制一样，又被恐惧给控制，这样来来回回，如何成得了事？
好在，李启虽然没有真正的勇气，但是理智还是绰绰有余的，不会被愤怒控制，就代表也不会被恐惧控制。
这算是摸到勇气的边儿了吧？
白辰狐王菩萨想到这里的时候，李启却突然说话了。屼
“菩萨，你的建议，家师也曾和我说过，不过……李启愚钝，至今没能思考出何谓真正的勇气。”李启双手合十，做了一个礼佛的姿势。
白辰狐王菩萨不说话，而是认真的看着李启，等待着他的回答，因为李启显然不是准备告罪离开。
“只是，虽然不知道何谓勇气，但李启也知道术业有专攻的事情，有些人天生便无所畏惧，有一股勇气怀在胸间，不惧强敌与生死。”李启如此说道。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想到了正剑宫的那个故人，张澜。
他就是属于那种，胸中天生就有侠气的类型，哪怕以八品之身挑战禅智和尚，也不曾有过丝毫的畏惧，一直都很洒脱。
李启做不到，因为这是对方的特质，不是李启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虽然李启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我也有自己的特质，那便是善于沉思，虽然慢，但总不至于出错。”屼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勇气彻底站在人道的对面，不过，眼下这个决定是我深思熟虑出来的，我考虑了十几年，规划出来的计划，这不是因为勇气做出的决定，而是因为理智做出的决定，我觉得，只有这样做，我才有可能护住我妻的性命。”
“所以，菩萨不必担忧我会退缩。”
白辰狐王菩萨看了一眼李启，然后对他说道：“我明白你的理智，但你知道吗？之所以我要问你询问勇气，是因为，有时候理智得出来的结果，是退缩。”
“当你的理智权衡一切之后，选择了退，那又要如何？”
白辰狐王菩萨尖锐的问到了这一点。
李启洒脱一笑，礼佛的姿势取消，转而昂起头说道：“那就要问问菩萨的勇气了，菩萨愿意承担这个风险吗？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我来担，是吧？菩萨是否有勇气来承担我逃走的后果呢？”
李启这话一说，白辰狐王菩萨露出了微笑。屼
“那，我自然是有的。”
一天之后，李启拜别了白辰狐王菩萨，他被这位三品试探的精疲力竭。
仅仅只是开始前的一点小手段，就让李启疲惫不堪，不过……还好是定下来了。
同时，他也知道了人皇短命的原因。
白辰狐王菩萨对他说了一句话。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屼
作为人道的至尊，享受整个人道的合力，继位的那一瞬间便能直升一品，不是没有代价的。
接受整个人道的力量，那就要承担整个人道的重压。
要以一己之力扛起整个人道，包括龙脉，诸界枢机，整个朝廷，乃至万民，诸天之中的无数人道世界，尽数系于人皇一人之肩。
单就说一点——
数百年前，人道遭遇重大叛乱，叛军甚至杀到了长安，逼得前代人皇直接自爆龙脉，最终上下齐心，付出了巨大代价才终于保住了人道残余的根基。
这件事不过短短数百年，可现在的长安，现在的人道，能看见一点衰弱的迹象吗？
李启亲自去过长安，在唐国待了不短的时间，他可感觉不到半点灾难的气息，哪怕是那些活了几万年，甚至是亲身经历过那场大动乱的那些人们，身上也见不到任何颓丧，而是全都朝气蓬勃。屼
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前代人皇的死。
前代人皇，是活活累死的。
在白辰狐王菩萨口中，前代人皇在近乎无穷多的历史转折点之中一个个抉择，完成了难以言喻的夸张任务，哪怕对一品来说也是相当夸张的那种。
本就重伤，还自爆了龙脉，但人皇却依然做了这件事，最后活活累死，由现在这位人皇继承了位置。
对此如何完成的，白辰狐王菩萨没有直说，但是她的原话是：“历史是由无数抉择组成的，只要干涉所有的抉择，就能干涉历史。”
李启不敢想发生了什么。
所有抉择，是哪个所有？屼
天下所有？还是……诸天万界的所有？
包不包括其他的一品？
算了，这些事情没必要在意，毕竟对方说出这点的时候，应该只是想看李启退没退缩。
好在，李启虽然害怕，但是却没有退。
于是，双方正式达成了合作，李启也就此得到了一些隐秘知识，是关于人道兵部的一些秘闻，以后战场上恐怕用得上。
李启也为此付出了对应的知识，主要包括了他在长安看见的一些人道情况，主要是上苑的事情。
上苑毕竟是长安的风月场，还是有相当多用得上的。屼
这些情报对李启而言没什么作用，也绝不会涉及什么机密，但蛛丝马迹之下，说不定能给到白辰狐王菩萨一点点启发，让她能够做出更好的判断。
完成了这里的事情，李启就起身，准备游览‘诸天’去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拦截
游览诸天，说实话也只是为了增长见识与底蕴而已，并不掺杂别的东西，李启的真正目的已经达成了。炷
当然，这里的诸天，实际上只是佛门的诸天而已，实际上其他地方也有诸天，否则就不会有‘诸天万界’这个说法了。
诸天是诸天，万界是万界，外面的世界群和这些诸天们，才形成了已知的这一切。
道门出名的三清天，就是禹余天，大赤天，清微天的统称。
还有诸如大罗天，神霄天这种统称，以及下面的赤明和阳天，元明文举天，显定极风天这种实际性的地名。
而神道天庭，尤其是神道的诸多星官们，也有属于自己的诸天，譬如有气无形，承担着带三垣二十八宿的‘宗动天’，宗动天之外，还有元际天，常静天，月轮天等等。
巫道也有，是对应四时的苍天，昊天，旻天，上天四重天。
魔道那肯定也有，那就是著名的欲界，也就是他化自在天，又称天魔天。炷
当然，这些，李启都去不了。
他去的只有佛门诸天，从荼吉尼天出发，一路经过多闻天、持国天、增长天、广目天、大自在天、吉祥天。
再转而向上，游览如意天，威德轮天，光明天，威德焰轮光天，智慧行天。
每一层的天人都有不同的快乐，都有各自的兴趣爱好，但快乐本身是不变的，他们享受着昔日自己得来的福报，一直到福报耗尽的那一天，再彻底堕入苦痛之中，待到苦难受尽，又进入天下，作为凡人，以决定自己的下一世是否还有福报，如此循环。
或者，他们可以在这无尽的轮回之中，开识觉悟，选择修行，以修行的方式来脱离这无尽苦海。
如来有大业，其名为‘觉世’。
如来要世人都觉悟，都自愿自发的产生修行之愿，不再甘于人世间的苦乐，转而拥有更高级的追求，人人都成为真正的，绝不退缩的，具备大智大勇和坚定恒心的逐道者。炷
世人为万般虚名，为一些毫无意义的金属块去拼命，而他们所拼的‘命’，还有那些金属块或者虚名，又真的具备实在性吗？
所以，通过轮回，来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一时之间苦乐的虚妄，认识到自己生命的虚无，以此来锤炼他们，让所有的佛门修行者都拥有坚不可摧的‘道心’。
不再桎梏于俗世因缘，不被虚妄迷眼，不被魔念掌控，不被情绪和妄念影响，一步一步，永远进步，这便是他们的目标。
李启怀揣着这样的感想，阅览诸天，有些地方不能去，他便不去，主要的是观察诸天的运转情况，以及天人们的生活。
这其实才是最重要的，就好像他曾经对鲛人说过的那样。
“什么样的珍奇场景，又比得过鲛人一族千万年来沿袭的传统？”
一族传统尚且如此，那如今这堪称亘古长存的诸天和其中的天人呢？炷
大道，就存在于这种平常的东西啊。
将这些东西全部寄存于心，在巫道的修行之法之中，他开始在自己的人身小天地里‘雕刻’出一座座佛门诸天。
这算是巫觋的一种修行方式，通过加深对外部世界的了解，深化自己的人身小天地。
原理也很简单。
既然大道就存在于这些平凡的事物之中，那我直接搬过来，虽然不一定能够领悟其中的大道，但总能照猫画虎，复刻一些神异出来。
当然，李启复刻这些佛门诸天还不够完善就是了。
昔日，他将整个广阳塞入体内，那是因为那一场大祭之后，那时候他已经对广阳了若指掌，其中的山水脉络，人文常景，都在他体内化为了实质，成为了他人身小天地的组成部分，所以对广阳的能耐，他能发挥出十成十。炷
而现在，对着佛门诸天重复了一遍广阳的操作之后，但是对诸天的了解，肯定不如对广阳的了解，所以复刻出来的诸天肯定也不够还原，很多神异也无法复现，大概有九成九都理解不了吧。
但是，广阳和诸天怎么比？哪怕李启无法复现九成九的力量，剩下1%也够他受用了。
如今广阳在李启的体内只不过是小小一座了，不再是那个几乎撑满他体内的庞大地区，可复刻出来的诸天，仅仅只是这么一点残片，就已经让李启感觉到鼓胀无比，快吃不消了。
但，能吃撑，说明有的吃啊，总比没得吃好。
不过，这一切的复刻行为，都得是在荼吉尼天的默许之下才能完成。
若是随便哪个巫觋来西天搞这套，真当佛门金刚们是没有忿怒伏魔相吗？少林十八铜人了解一下，想下山得闯铜人阵的。
虽然李启其实不知道诸天之中到底有没有铜人阵，但他并不想试试。炷
阅览完整个诸天之后，已经是两年过去。
这比李启想象的要花时间，尽管他已经尽可能快了，但还是用了很久。
如果是悠哉一点的话，花个四五年都很正常。
天人邻居们都觉得很奇怪，觉得这是一个怪人，完全理解不了李启为什么要在拥有长久生命的情况下依然那么拼命，那么抢时间，甚至完全不休息。
不过李启也懒得解释，就这么做着自己的事情。
阅览完佛门诸天之后，李启准备收拾行李回家了。
他没有去拜别白辰狐王菩萨，因为他知道，按照长生者的时间观念，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再会的。炷
李启很快离开了诸天，重新返回了凡间。
伴随着冥想和青烟，他睁开眼睛，已经来到了天下的西天之域，就在他之前坐下的那座荼吉尼天菩萨像面前。
嗯……
真不错，一路平安，那么，接下来最多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他就能回到巫神山，届时就不再做别的事情了，可以继续安宁生活。
他悄然起身，不打扰凡间庙宇的生活，离开了这里，准备踏上返程之路。
只是，刚刚走出门去，他就看见了一个带着鸡冠帽子，皮肤黝黑的喇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嗯哼？看得见自己？炷
自己现在可是身融自然的状态。
李启有些好奇，但是却没有主动招惹对方，而是选择绕路而行。
没必要多生事端，都快回家了，人家看得见就看得见咯，还不许别人看得见的呀？他有修为在身，开了法眼，能看见也很正常嘛。
李启没有管这些，稍微绕了一下，穿越寺庙，走过街巷市区，来到了荒野之中。
西天佛国，很多地方都是荒野，完全没有开发，实际上也没有必要开发，毕竟凡间只是‘西天’的一部分组成，属于佛门六道之一的区域，只是整个西天的六分之一罢了。
李启刚刚踏入荒野之中，就听见耳畔传来一个声音：“施主请留步，敢问施主是否从西南而来？”
话音之间，李启看见，两个喇嘛的身影，从远处浮现。炷
其中一个，就是刚刚那个在寺庙之中看自己的喇嘛长得一模一样，估摸着是一个人，只是李启没有了真知，无法使用直接探知内秉属性，所以不敢把话说死而已。
没了真知，他就和瞎子差不多，只能依靠仅剩的感官做出判断，远远没有利用真知来的方便快捷。
而另外一个喇嘛穿着黑袍，身上披着人皮唐卡，手里捧着一个颅骨，颅骨被做成了碗状，碗中散发着腥臭的气味。
那是李启相当熟悉的味道，在路上他可杀了不少做这种东西的和尚。
这碗里，就是五甘露。
大成就上师之粪，尿，脑髓，少年元精，少女赤龙，辅以黄精根，天门冬花，紫茉莉，当归，刺蒺藜，再加五大肉，也就是人肉、大象肉、马肉、狗肉、孔雀肉制成。
这是极恶极秽之物，他们以颅骨盛装，端在手中，作为法器。炷
盖因这些佛魔双修的喇嘛，喜好驱使魔头、饿鬼、夜叉鬼等化现假冒之物，这些邪恶生灵喜食世间最污秽之物如大小便，及众生鲜血、鲜肉，因此佛魔双修的僧侣要用五肉、五甘露供养他们，作为驱使他们的报酬。
而且，正如同昔日禅智和尚最后和李启他们拼命的时候，直接喝下了五甘露一样，直接饮下，也能获得极大威能，虽然副作用极大，还会影响诸多轮回的后果，乃至于污秽缠身坠入三恶道，但也不失为一件拼命用的好东西。
但直接喝下，就代表佛魔之间的失衡，对他们来说也是需要仔细斟酌的事情。
是那些喇嘛？禅智和尚的师兄弟们，找上门来了？
还直接问自己是不是百越来的，可见其已经查过了自己的来历。
就算云方大巫遮蔽了自己的天机，但最朴素的物理调查还是有用的。
这些念头不过刹那之间，而李启那里心思一转，马上回应道：“在下是从西南而来，两位大师有何贵干？”炷
“大师称不上，就是想问问，施主是否和我宗喀巴一脉有道争？为何一路走来，杀戮无数我无数同宗晚辈，还都是以大欺小，以六品修为欺负他们，恐怕不太好吧？”那端着五甘露的喇嘛如此说道。
“我从未出手欺负过他们，事情只不过是他们率先挑衅而已，以大欺小为人不齿，但不尊前辈，甚至还设计伏杀，这恐怕就不合适了吧？我出手惩戒合情合理，又有什么特别的呢？”李启对那两个喇嘛如此说道。
与此同时，他也在仔细观察这两个喇嘛。
一个六品，一个五品。
都不是水货，都有正统传承，来自宗喀巴一脉……
这个他听说过，宗喀巴，曾经的佛子，师从于信解智菩萨，也就是文殊菩萨。
菩萨非常喜欢他，从此宗喀巴做了菩萨的侍从，从而听受了许多佛法，甚至菩萨领他到释迦牟尼佛的座前礼拜时，宗喀巴生起菩提心，用一串纯洁无垢的白晶宝珠供于佛前，领悟了‘智慧’之意，他的法号便是‘善慧’。炷
宗喀巴后来撰写经文，著有《密宗道次第广论》，其中便详细记录了五甘露的用处以及制作方法。
而如今，宗喀巴已经脱离了原来的文殊道脉，号称‘先显后密’，已经和大黑天一脉关系相当接近了。
六品的那个，就是最开始在白辰狐王菩萨庙宇面前看见身融自然状态下李启的那个，带着一个红色的鸡冠帽子，披着布制的袈裟。
五品的那个，就是端着五甘露那位，披着人皮唐卡，代替了袈裟的位置。
五品和六品，真难办。
那个六品的喇嘛说道：“出手惩戒？但我看施主的水平，施展的术法完全可以让他们看不见自己，你明明可以规避，能够让这些晚辈不招惹你，甚至就算你直接展露修为，他们也不会为难你，但施主却偏偏要隐藏修为走上前去激怒他们，这不是冒犯，这是钓鱼。”
李启听见这话，笑了笑，语气温和的说道：“怎么，他们动手想杀我，难道还成了我的错不成？我已经隐藏了修为，化作凡人的模样，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你没有理由责怪我不去纵容他们，我又不是他们亲爹，为何要我来配合他们？”炷
那五品的喇嘛却一点都不急，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噢，原来施主是这个脾性，怪不得要杀我徒辈，不过，也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冒犯强者，死了也是活该，我前来找施主是另有他事，还请施主不要误会，也劳烦施主能够如实相告，毕竟，我心忧师弟，确实急切，人皆有情，施主能理解吧？”
心忧师弟？
李启心里咯噔一下。
却听见那个五品的喇嘛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师弟，名叫惊怖言，有一师侄，法号禅智，昔日前往西南之后，再无音讯，我观施主身上气息，有我师门一脉的恶气，想来是打过交道的，而且，施主身上……甚至有我师门一脉功法的影子。”
“有我师门一脉的功法影子，再加上是从荼吉尼天而来，我师弟恰好和荼吉尼天的道脉有些联系，就在想，该不会施主是和我师弟有什么联系吧？”
“不知，施主能否如实相告？”
第五百三十五章 小局
李启突然回想起来。甸
禅智和尚和他说过他的跟脚，大黑天座下，荼吉尼天一脉。（详情见第一百八十九章）
“摩诃迦罗大黑天座下，宗法来自荼吉尼天。”这是禅智和尚的原话。
那么如今来看——
这位自称是那个黑皮和尚……叫啥来着？惊怖言？这位惊怖言的师兄，也是大黑天座下宗喀巴的人，而白辰狐王菩萨，也是大黑天座下。
所以，禅智和尚才会既掌握了宗喀巴的佛魔一体，又有荼吉尼天的食心之法。
而李启，毫无疑问，其实也是学了一部分禅智和尚的佛法的，是受了他的一部分影响。
是因为这个才找上门来的吗？甸
那对方应该是知道禅智和尚和他的师父惊怖言都死了吧？
李启心中思虑，然后回应道：“确实是听说过，昔日我在百越，曾经见过禅智大师。”
“原来是这样，那他们还活着吗？”那五品喇嘛急切的问道。
还真是相当的急切，有点不像是五品的态度了。
但李启这时候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死了？那打起来了怎么说？
说没死？这不更扯，对方绝对是知道已经遇害了的。甸
不过，李启思量几秒钟之后，还是决定如实说出来，不过，他也用这几秒钟的时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天下不允许五品大打出手，那只要能抗住对方五品的干扰，他就拿自己没办法。
于是，李启答道：“当然是死了，禅智大师和惊怖言大师，都已经死亡。”
话音刚落，却看见那个和尚露出了笑容。
然后，李启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力量。
是术法？
对方的修为，正在攀升！而李启也感觉到了，他虽然没有真知道韵，但道则读取器这个东西还是有的，只是道则读取器看不见实体的存在而已，这玩意儿只能用来感受纯粹思想和逻辑的东西，算是一种特化的感官，是灵道们开发出来自己感受外界用的。甸
只是恰好，现在起效果的，并不是实体！
李启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存在于概念之中的力量涌来！
而那个五品的和尚，修为开始飞速提升，似乎对方的道基正在快速加强。
怎么回事？
只是，这个念头闪过之后，李启一个激灵！
他明白了！
对方，这是在借助他的言语，来给惊怖言的棺材板上钉钉子！甸
果然是荼吉尼天一脉的手法！
昔日，荼吉尼天，也就是白辰狐王菩萨还在与人皇相恋之时，远古时期的三公之一，人皇太师，对这段恋情坚决反对，但遭到了人皇的呵斥，于是他剜心自戕，但心死人未死，只需要询问路人，问其：人若无心会如何，只要听到“人无心还活”一说，便能逆转生死。
只是，荼吉尼天本就擅于此法，她有自在之神通力，能于六个月前得知人之死期，遂预先取食其心，而代之以他物，让其没有心也能存活。
所以她知晓此法，便提前变化埋伏，回答了“人无心当然是不能活”，于是彻底将棺材板钉死，太师暴毙。
如今恐怕是类似的手段！
禅智的师父，那个有法殿的五品和尚惊怖言恐怕还没死透，他被博岳的护道人乐牙咒死之后，以替代心脏之法让自己活了下来，苟延残喘。
而眼前这个五品喇嘛，他恐怕是早就垂涎自己师弟的修为乃至于整个肉身，所以已经占据，只是对方没死透，他无法彻底吞吃掉自己的师弟。甸
所以他千方百计找到了李启，用言语诱导，骗李启说出：“他们死透了。”这种话，就好像黄鼠狼讨封一样，这种言语产生的力量，给惊怖言钉上了棺材板，直接吃掉了他！
却见那个五品喇嘛深吸一口气，修为的突飞猛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恐怖了许多，皮肤也变得带上了黑色，血液和黑色的雾气在他的背后冒了出来，似乎隐隐有一尊魔神寄宿在他的后背之中。
不过，他的背上还有一块人皮唐卡，却见唐卡之上绘制的伏魔大黑天之相，那大黑天相猛然睁眼，两手各别作拳，竖头指当胸，向里而转，獠牙伸出，两手从顶两边，向里曳头指背向内。
于是威光猛盛，黑气散尽。
“哈，原来他们已经死了，那就真是打扰施主了，告辞。”那喇嘛笑着说道，然后带着他的徒弟，那个六品喇嘛，悄然消失在了原地。
只有李启脸色不太好，他伸出手，悄然抹掉了嘴角的血迹。
因为他明显感觉了一股反噬，来自惊怖言死前的反噬。甸
这是对方的目的之一吗？
他立刻盘腿坐下，也不去找什么护法，直接开始调息身体内部的伤势。
哪怕是半死的虚弱状态，一位五品的反噬也是不容小觑的，李启既然开口钉了这个棺材板，就肯定要承受对应的代价。
人身小天地混乱，伤势不算重，但肯定也不轻，强烈的魔气侵蚀了身体，必须花时间调养才行。
李启伤势不轻，急需调养，而看那个五品喇嘛的样子，应该已经走远了。
只是，李启突然睁开眼睛，看向远处。
远处站着一个红色鸡冠帽。甸
是那个六品的喇嘛，五品的已经走远了，估计是看不上自己这点肉。
“师尊已经走了，他要消化师叔的东西，不过……师父走之前告诉我，施主的很多因果啊。”那个喇嘛走向李启，如此说道。
“你们这一宗，擅长吃人啊，怎么，一路上有那么多想吃我的，都死了，你刚刚不还在指责我钓鱼杀人吗？现在胆子却又大了起来？”李启起身，笑着回答。
“因为，施主的伤势，很重啊。”这个喇嘛说着，身形突然变化！
一尊法相在他身后升起，法相喷火，呈现赤色恐怖相，似乎有荧惑火光聚，手持大精进锵戟，另一手掐劫波罗印，背后散发虚空宝光，似乎要吞吃魔头！
不对，与其说是吞吃魔头，不如说这就是魔头本身！
却见法相放下大精进锵戟，然后惟改头指，与大指相捻。甸
此是发遣火神印。
一股猛烈的魔火朝着李启袭来！
不过，李启反而松了口气。
魔火，这玩意儿可是魔王子一绝，昔日李启和魔王子打的时候，可是被阳极魔火烧的够呛。
而眼前的魔火，差得太远。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火焰，李启清心，将心中杂念消除，却见无数魔火铺面而来，那法相的印法也随之一变，开始以右手指背，置左手指内。令无缝二大指向上直竖，右转一遍。即成火院。
焰腾腾无明烈火，昏惨惨宇宙沌合，李启身周好似有人焚柴灌油，烟炎万盛。甸
烟火之中，漂浮出无数异象，让李启的眼前冒出无数的惨状来。
身体楚毒各殊，似乎有针贯其舌，流血竟体。
脚下似乎变成了铁床铜柱，烧之洞然，肌肤焦烂。
周围升起炎炉巨镬，焚煮李启，他好像在其中身首碎堕，随沸翻转，有鬼持叉，倚于其侧，不断刺捅！
火舌啮人百节，肌肉散落，流血蔽地，火中似有群鸟，其嘴如锋，飞来甚速，入李启口中，表里贯洞，筋骨碎落。
种种苦楚，似有无尽苦痛，笼罩其身，折磨其神。
但李启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甸
说实话，这种痛楚而生的幻象，比起魔王子的魔火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昔日的李启在魔王子的魔火之中可是痛的连行动能力都失去了。
魔王子根本不搞什么幻象一说，他的魔火就是纯粹的燃烧你的欲望，焚灭你的道心，只要你还有主观意识，就无法逃脱，必然要承受。
而此刻的魔火，虽然具现化了地狱重重折磨，但若是你守住心神，便不会被其影响。
当然，没守住另说。
不过，李启从刚才开始，便一直保持心灵清明，将魔火带来的痛苦完全无视，于是，伤害自然也就无视了。
很奇妙的反应，但心灵即真实，是这类手段的共通特性。
“道心倒是坚定，可惜，你的身体受伤太重了，贫僧倒想看看你如何一边对抗魔火，一边和贫僧交战，巫觋……可不擅长近战。”那喇嘛看见李启抵挡住了魔火，有些惊讶，但心中不服，便出言讥讽。甸
魔火可是他的看家手段，没想到居然被这个重伤的巫觋挡住了，真是可恨……
罢了，反正他今天也活不过这里。
李启却没那么多废话，而是微微跺脚，敕令本地山水之灵，希望他们借取一点力量给自己。
他确实受了伤，如果此刻近战，那恐怕相当不利，所以还是需要借助山水之力。
毕竟李启是地祇一脉的祝人，这可是他的看家本事。
这个举动，自然也被对面喇嘛看见了。
喇嘛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丝嘲笑。甸
借取西天的地祇？
你以为你是谁？西天地祇都有佛门敕封，几乎没有野神，全是正神，几乎全由修行有成的天人众任职，和巫神山或者其他什么野地可不一样！
而李启这边，也同时感知到了此地地祇对自己的拒绝。
这里的地祇，并不是自然存在的地祇，甚至……那些灵已经消散了，完全被诸天的天人们所取代。
这地儿的地祇，不愿意帮李启！
这种情况……在人道的地方或许也会出现，人道朝廷敕封的正神，肯定不会回应李启。
不过……看着对方的笑容，李启也笑了。甸
然后，李启的法相骤然升起！
只是此刻他的法相不再是之前魔王子之战那种割裂的形态，反而呈现了极大的融合！
这就是李启这七十多年的成果。
他已经将体内的暗伤，隐疾都全部解决了，并且极大程度安定了自己的道途割裂问题，所以现在他的法相看起来非常健康。
李启的法相，长得和他一模一样，但法相之中周流道理，乾坤以健而运，如毂不停息，无数道统周流遍达六虚，升降靡差忒，故能权四序，而以转万物。
于是：
人从其以生，于中具太极。甸
苟知去天行，折旋而阖辟。
妙境此融会，万象于我备。
法相之中乐浩无际，气凝神化，举步恍若六合之外，有如山之峻，如川之流，术与神合，法与道游，似乎能够令众山水皆响！
只是，山水却不响。
在李启展现法相之后，依然没有任何地祇回应。
冲过来的喇嘛差点笑的停下来。
这巫觋，真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啊。甸
攻击已经来到了李启的身前。
但是就在这个刹那，李启的法相突然伸手，手中，浮现出‘诸天’来！
首当其冲的是荼吉尼天，巨轮转动，四大齐轰！
随后，在荼吉尼天的旁边，一重重道路落下，发展出威德焰轮光天，清净天，大自在天，智慧行天，如意天，吉祥天。
然后，更多的诸天，在这些天的面前，再度铺开，转瞬之间，已经铺满了天穹。
你们这些山水神祇，都是佛门修为有成的天人？
那，此时此刻，诸天在此！甸
李启起身，诵念真言：“敕令一切圣众，加持拥护，作障碍者退散驰走，光明被身，威德自在，险难皆悉无畏，水火等灾一切厄难，虎狼狮子刀杖枷锁如是等事皆悉消灭！”
诸天在此，李启当着对方的面，再度敕令佛国山水众神！
于是，在对方眼睁睁之下，李启身为祝人的能力再度发挥，将祭祀化为仪轨，开二大指竖之侧如墙，想印如金刚杵形。
这一次，佛国山水众神不再留手，被李启的敕令而动，为他加持！
接着，李启硬生生承受了对方的攻击，身体被击穿的同时，大声喊道：“山水天众做仪，辟除诸作障者，一切诸魔见此印，退散驰走！”
对方既然敢用魔火这种魔道手段，那就挨一发佛门诸天所成之印！
李启这两年在诸天之中观摩学习，可没有浪费时间。甸
身体内有西天的地祇加持，李启学着魔王子的打法，硬吃了对方一击，同时掌中突然运使出佛门印法，一印打在那喇嘛的头上。
双方伤势互换！
李启被人近身以遣火神印打在心口，喷血不止。
但是，那喇嘛却被李启直接打碎了头颅，连带神魂，一并粉碎。
第五百三十六章 真正的局与五甘露
一印拍碎了一个喇嘛的头，李启身体上的伤势缓慢愈合。
肉身愈合了，不过人身小天地暂时还没有愈合，需要花费几年时间调养。
他毕竟不是魔王子，伤成那样还能和没事人一样，所以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心脉被断，这可是很严重的伤势。
哪怕是大能者，把心掏出来也是要死的伤，君不见远古时期的帝师，就是那个被白辰狐王菩萨算计死的那个，没了心依然挂了。
因为，这个心不是简单的肉体器官，若只是肉体，再换几个也无妨，若是精通变化之术，就算往外掏出十七八个的心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正的问题在于，‘心，，本身是人身小天地的重要组成部分。
心者，人之有心，为精气主，犹人法天，天之执持纲维，以正二十八舍者，北辰也，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心者，人之北辰。苟存其心，养其性。
圣贤有云：心之在体，君之位也，圣人裁物，不为物使。心安，是天下安也；心治，是谈下治也，治也者心也，安也者心也。
就连人道都很注重这个，能写出：
学者出于心，心为身之主。耳目候于心。若心不在学，则听诵不闻，视简不见。如欲炼业，必先正心，而后理义入焉。
是以心驻于目，必忘其耳，则听不闻；心驻于耳，必遗其目，则视不见也。
人身小天地的核心，为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会被叫做‘核心，？其本质就是因为‘心，在人身小天地之中，起到了一个绝对中央和重要的位置：
心，负责为其他地方赋予动力。
如果说脑是思考器官，心，便是引擎，所以才有那句‘人之有心，为精气主。，
比如刚刚所说：“是以心驻于目，必忘其耳，心驻于耳，必遗其目。”
心注重于眼睛，那就很容易忘掉耳朵，导致你听不见别的东西。
如果心专注于耳朵去听声音的话，你在认真听东西的时候，会不自觉的闭上眼睛。
所以，心，在人身小天地之中，负责的是人的注意力，专注度，或者说，其他人身小天地部分运转所需要的‘能源，。
所以才会有‘道心，之说，其本质就是在说，你到底对你的道，有多用心呢？你的道心，有多强，就是问你有多么的投入到逐道这条路上。
所以，李启刚刚被打穿了心脉，此刻只觉得浑浑噩噩，好似半梦半醒一般，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看东西看一眼就忘，耳畔的声音好像也听不见了。
好在，心脉并不是人身小天地的‘心，本身，心脉只是运输的道路，他以修为强行链接，稳住心神，然后开始修复。
只是，事情还没完。
就在李启坐下来调养的时候，却见天空之中，那个五品的喇嘛，回来了。
…
李启突然睁开眼睛，看着那个回来的喇嘛。
坏菜。
“重伤之下，还能杀了我的徒弟，你还真是，厉害啊，不愧是巫神山公子，先前那一手以诸天之力敕令佛国地祇，确实漂亮。”那个喇嘛缓缓落地。
李启心中立刻开始加紧盘算。
只是他刚刚心脉受损，注意力很难集中，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看着对方。
但那个喇嘛的注意力却不在李启身上，而是轻轻招手，将他徒弟的无头尸身抓了过来，拿在了手中。
然后，他背后的人皮唐卡突然张开了嘴，将尸体吞下，开始咀嚼。
筋骨，皮肉，脂肪，内脏，血液，在那张好像搅拌机一样的大口之中被混作赤红模湖的一团，其
中一位六品的修为不断喷涌而出，又被唐卡吸了回去。
这个喇嘛，完全不在乎这是自己的徒弟。
只是嚼了一会，就见整个尸体已经化为脓血，让唐卡显得更加鲜艳了。
“嗯……徒弟的味道，虽然不如师弟，但也算是不小的补品了，就是不知道，巫神山公子的味道尝起来如何。”那喇嘛走到了李启的旁边。
李启没有失去行动能力，但是现在动也没用了，也不可能跑得过五品。
不过，他倒是没什么害怕的，只是说道：“前辈还真是……荤素不忌啊，只不过，恐怕你今日吃不了我。”
“噢？为什么？你是想抬出你的师门长辈吗？可是这里是西天，你的师门长辈再强，又能冲到西天来把我怎么样呢？若说是你有后台，但你的师长过来的时候，我的后台也不会坐视，不是吗？”
“宗喀巴确实厉害，并且身后还有文殊菩萨和大黑天，所以真要闹起来，确实没办法报仇，只是前辈你看我的修法，其中可是有荼吉尼天的影子的。”李启笑着说道。
“有荼吉尼天的影子再正常不过了，你又不是正统的荼吉尼天修法，有影子有什么奇怪的？”喇嘛的唐卡仍在咀嚼，只是看着……快嚼完了。
嚼完之后，怕就轮到李启了。
但李启依然没有露出慌张的表情，而是说道：“可是我分明才从荼吉尼天之中出来，前辈也看见了我先前的手段，我观摩的佛门诸天，若是没有菩萨首肯，恐怕执法金刚不是吃素的吧？”
“嗯，这只能说明你和荼吉尼天确实有牵连，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喇嘛问道：“你不会想对我说，荼吉尼天堂堂三品，会为你这个六品亲自出头吧？”
这可真是笑话了，除非你是荼吉尼天的姘头，不然你死就死了，区区三品之尊，会为了一个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六品巫觋亲自出面？
用脚趾头想也也不可能，荼吉尼天要找姘头也不可能找六品。
李启当然也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说道：“实际上，让我观摩诸天，是报酬，荼吉尼天对我另有嘱托，我肩负着她的任务，若是我死了，我的师长或许佛门能拦下，但荼吉尼天肯定会有怒火的。”
…
“荼吉尼天也不可能杀我。”喇嘛答道。
“但肯定会嫌恶，我不过一个六品，值得让前辈去承受三品的嫌恶吗？”李启反问。
“为什么不值得？难道你觉得你自己很差劲吗？”那喇嘛惊讶的反问：“你看看你，修为扎实，底蕴深厚，体内各类道统运转有序，互不干扰，小天地俨然有气候的表现，若是踏足五品，彻底化虚为实，定然一飞冲天，我若是吃了你，定然进步不小。”
“说到这个，我有些好奇，前辈吃人倒是不稀奇，但吃人为何会增长修为？我的道途毕竟是我的，你就算吞吃了我的人身小天地，最多是体内多出一堆毫无用处的杂气而已，应该是单纯的有害无益才是，既是已死到临头，还请前辈为我解惑，让我做个明白鬼。”李启却直接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好奇的问道。
这话听起来简直就像个神经病，明明就要死了，却依然问出这种问题。
但更让人觉得神秘的是，这五品喇嘛却坐了下来，认真的对李启讲解他是如何做到这种事的。
却见他坐到了李启的面前，说道：“施主请看，我手中的五甘露，分明是秽恶之物，为何会被称之为甘露？”
李启看了看那骷髅之中的五甘露，经过炼制之后，已经看不出秽恶的模样，只是一些红白相间的晶莹液体，倒也真是有几分‘甘露，的模样。
“长成这幅样子，叫做甘露也是正常吧？”李启猜测道。
“岂会如此荒诞儿戏？实际上，五甘露要经过繁复的炼制，置办五肉、五甘露以后，要混合混合阿米达酒，药草等，放入用人头颅骨制成的‘颅器，内，然后观想颅器下方生起风轮、火轮。”
“用颅骨，是因为颅骨和脑髓一样，能承载人智，烘托人思，通过观想之法，让颅内的物品沸腾后，以秘法，让沸腾之物转为水银色。当五肉、五甘露等污秽之物，经过净、增、变三个过程，甘露就制作完毕了，此时，便也不再污秽。”
“明明都是污秽之物，为何炼制之后便不再污秽了呢？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污秽与洁净，也不过一念之间罢了，服用污秽的甘露丸，能消除分别心。”
“炼制，服用这些污秽的东西，其实只不过是为了破除修行者对净与不净的执着与分别罢了。”
“破除了修行者对于净与不净的分别，便是实证诸天的一切法，无非是苦、空、无我，乃至实证，三界的一切法，皆是自心所变、所显、所现，并不是实有的法，因此得以断除我见、我执，从而达到破除对于净与不净的执着的效果。”
“极致的洁净和污秽，在观想之下亦能转变，那还有什么是不能转变的呢？你说此理可是？施主，如此一来，空与色便为一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就好像你的修为一样。”
…
“你的修为和尸身，都好像是这甘露丸一般，所谓的杂气，和精纯修为，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在你眼中是精纯修为，在我眼中是杂气，不是吗？修为本身并没有改变，依然是那些围绕着道运转的气，原封不动的从你的身体中，来到我的身体里，既然没有改变，那为何会有杂气和精纯修为的区分呢？这难道不是一种着相吗？”
“所以，只需要我以施主你的视角进行观想，不就变成了精纯修为了吗？恰似这五甘露从洁净转化为污秽，又从污秽变为洁净一般，空色一体啊。”
这五品喇嘛讲的相当详细，直接将自己的修行脉络和根底都说了出来。
虽然这些够不上真正的跟脚，但知道了这些，想要推测的话，难度就大大降低了。
只是，李启听完这些，却突然瞪大眼睛。
等等。
不同的视角？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蚂蚁的视角，和人的视角，其实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别人的视角，和自己的视角，其实也不一样。
这种不同李启当然早早的就意识到了，他体内的道争，其实就来源于此，所以他一直在寻找一种，绝对的上帝视角。
比如，此刻他解决道争的方式，就是假设一个‘道之终极，，假设一个绝对的，能纵览一切的上帝视角，来俯视所有的道统，如此一来，有了道之终极，就代表了所有道统，本质上就是殊途同归，因此自然消弭道争。
这个‘道之终极，，其实是道门提出来的概念，道门将世间万物都化作了阴阳二极，表明整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是矛盾的，矛盾广泛存在于万物之间，但同时又是协调的，有一个终极大道调和所有的矛盾。
李启便借助这点，调和了自己体内的所有道途冲突。
但现在，这个五品喇嘛，给了他另外一个思路。
或许……
不存在道之终极，没有一个至高的道统。
不存在一个绝对的‘上帝视角，，或者说，真正的上帝视角，本质上就是能够在所有的视角之中切换的能力。
是的，一个稳定的，绝对的至高视角，是不切实际的，但是，如果你能自由的，随意的切换自己的视角，那你就等同于拥有了上帝视角。
而二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差别。
李启突然盘坐了下来，闭上眼睛。
他懂了。
他有了解决自己体内道争的方法。
李启的体内，诸多道统，骤然分化了出来。
李启当着那个五品喇嘛的面，开始了自己的修行，大大咧咧的将对方当成了护法。
而那个喇嘛，却也没有直接吃掉李启，而是就这么等着他。
一直到——两个月之后。
两个月后，李启睁开双眼。
他体内的道争，彻底解决了，起码在可见的未来，不会再爆发。
真正的上帝视角，真正的能够体会所有道统的方法，已经被李启找到了！
他睁开眼睛，伸出手，握了握。
似乎……解决了道争问题，已经触碰到了五品的边缘了。
然后他转头，看向那个喇嘛。
喇嘛对李启笑着说道：“施主欠我一条命，还欠我一个大人情。”
“谨记于心。”李启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喇嘛哈哈大笑，乘云而去。
大脑被掏空
第五百三十七章 家的样子
李启目送着对方离去。癯
还真是……被算计了啊。
但是这个因果，确实结下了，而且不是一般的人情，还有自己一条命。
这种因果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了结的，哪怕是大能者也要受其缠绕，比如佛祖就有过这么一段渊源。
神兽孔雀性情暴戾，佛祖曾被她吃掉，后从其背上开一口而出，曰：因出自孔雀体内，获得重生，故称孔雀为佛母，大鹏为其娘舅。
得此因缘，于是孔雀日后便成为西天佛母，号佛母大孔雀明王。
佛祖尚且有这么一遭，李启这里，自然也是如此。
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的不杀他，那想要杀他，却没有杀他，不过抵消而已，自然不会有什么‘欠我一命’之说。癯
若是这个成立，随便来个人，只要号称要杀天下人，然后再说不杀了，岂非天下人都欠他一条命？
所以，对方为了让李启欠这个，设了这个局。
先是通过李启知晓的信息，误导李启，以为喇嘛要杀李启，所以李启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再让弟子出手，李启直接对弟子下杀手。
这时候，他出手杀李启，便是顺理成章的‘报仇’了，是占住了高地的。
但他没有，反而让李启活了下来，甚至给了他一个提示，帮助李启产生了一些突破。
李启其实可以不要这份突破的。
但是，这份礼太厚重了，解决他道途冲突的新方法！癯
李启能拒绝吗？
显然，他没能拒绝的了。
所以，对方再度为他护法，于是，这个因果就结下了。
一条人命，再加上这个恩情，叠在一起的人情……
这个喇嘛，果然是知道自己和荼吉尼天之间商议的事情了吧？他只有五品，所以未必是代表自己来的。
有没有可能，让他来的是宗喀巴？
或者说……是大黑天？癯
李启摇了摇头。
好像，又陷入了某个局之中，搞不好这是荼吉尼天给自己下的套也说不定？
唉，这个世道啊，做点事情，总得有人来给你搅合在一起，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离尘出世，都是被这种事情闹的啊。
但也没办法。
还能怎样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反正兔子的事情已经算是解决了，剩下的……便是继续努力，让祝凤丹放弃让兔子去前线的想法。
李启确实在前线安排了一些暗子，不过呢，不管什么暗子都可能出现意外不是吗？最好还是能不去就不去。
不去就不会有危险。癯
至于如今的因果人情……
算了吧，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自己身上还背着人道的债呢，鸿胪寺出钱给沈水碧治的伤，这也是一重因果。
以后都要还的，爱咋咋地吧。
摆烂了。
回家！
摆烂一念起，骤然天地宽，李启只觉得身心放松，也不再去思考那些令人担忧的事情，而是驾起一道遁光，快速飞走。
不过，在李启离开之后，却见身后那座城市之中，许许多多的修行者朝着这边靠拢了过来。癯
他们都看见，方才的巨大火焰法相，以及李启的法相手托诸天的场景，知晓此地发生了一场大战！
见大战的主角已经离去，他们连忙跑出来想看看有什么机缘没有
战场的痕迹本身，就已经是机缘了。
就好像李启去了朱明洞的时候，如果他是人道修行者或者用剑的话，那他就赚大发了，仅仅是观摩人皇剑痕，就不值得能从中学到多少东西。
这些人也是人一样。
这或许……就是天下的某种生态吧。
而在域外，据说这种遗迹更加受欢迎，不再局限于个体修行者之间的抢夺，而是可能引起某种文明战争。癯
对一个小世界而言，一个大能者的战斗遗迹，其实就是类似于，地球发现了某种高等外星文明的残骸。
只要能参透一星半点，便能带动整个文明飞速向前跃进。
那么，好几个小世界发现了同一个遗迹，文明战争恐怕就是一触即发了吧。
但那些都不是此刻的李启会去考虑的，他甚至都没怎么在乎身后的遗迹，反正他实际出力的时候已经控制了力道，没有迸发出太强的余波，所以对环境影响应该不大，也不会招来巡天使这种东西。
这次返程，全程只花了两个月左右，因为一路上的风景已经看的差不多了，所以并没有太花时间。
再度返回巫神山，来到列宿，启动。
咻的一下，来到了玄景山的洞府门口。癯
他到达的瞬间，沈水碧就察觉到了，她本来在洞府门口坐着，马上转头看向李启。
“回来了？这次去的可比安排的要久一点，都两年多了。”兔子起身，走上前去，很自然的拉住了李启的手，打量着他的身体。
然后，她皱了皱眉：“你受伤了？心脉被人打断了？”
说着，她手中一捻，只见一卷银针铺开，悬在半空，她从中抽出几根来，刺在李启的周围。
“还好，心为大主，为帝王，精神之舍，其脏坚固，邪弗能容，所以心脉断成这样也没有外邪入侵，我疏通你的少阴脉，之后再看气之虚实，疾徐以取，冲泄衰补，这样一来，邪气得去，真气坚固，不至于留下后遗症。”
“对了，这伤是怎么来的？其中还有魔火……嗯，还好，你修为扎实坚厚，没有大碍，咦，等等，你的内天地怎么回事？融合的这么好？你突破了？”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的手中也不断的行动。癯
在小指本节后陷者中，直劳宫所在，手少阴脉之所留之地，在其中刺入三分
又在少冲穴刺了两根针，刺入一分，留一呼，灸一壮。
在掌后兑骨之端陷者中的神门穴，手少阴脉之所注之地，刺入三分，留七呼，灸三壮。
然后是灵道，少海，箕门，肘内廉节后陷中，刺入五分。
如此一来，李启的伤势算是被暂时压制住了。
李启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只是看着她絮絮叨叨的样子。
因为心脉被银针阻滞，所以他显得有些恍恍惚惚的，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癯
还记得很久很久之前，兔子其实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文静性子，经常一发呆就是一整天，那个时候，还是在找罗浮娘娘的路上。
李启和她在路上赶路的时候，经常主动和她搭话，想着多说两句，只是兔子经常爱答不理的，满心忧愁，并没有说话的兴致。
那时候，她给李启的感觉就是，清冷，孤傲。
李启则绞尽脑汁，希望多交流两句，那时候想着打好关系，别处成朋友了。
而如今，兔子这个社恐已经能够很自然的对他说很多很多的话，不需要李启再主动没话找话谈。
“怎么了？我问你这个伤是哪里来的？”兔子捻了一下银针，表情不悦。
她捻这一下是有讲究的，李启顿时感觉一阵刺痛，头脑里那些往日的记忆也逐渐模糊起来，眼前的景象再度鲜明。癯
这时候，又看见旁边的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孩，已经长得有七八岁的样子了，一个飞身起跳，坐在了李启的肩膀上，抓着李启的头发说道：“父亲！母亲问你话呢！”
沈水碧则直接把熊孩子提了起来：“一边儿去，你也知道是我问！你父亲身上扎着针呢，别动到了经脉。”
“对啊对啊，我就说，老大你不要太莽撞了。”这时候，却见李师薇腰间悬着的一块玉佩口吐人言，如此说道。
“要你管！”李师薇则握起拳头，轻轻锤了一下玉佩。
李启也彻底回过神来，心脉阻滞带来的恍惚消失，但却让他对此刻的处境，仿佛感受的更加鲜活。
“没什么事，就是有一些喇嘛上来找我麻烦，已经打退了，他们拿我也没什么办法的。”李启笑道。
“那就好。”沈水碧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熊孩子放在地上。癯
李师薇刚刚一落地，就扑到李启的大腿上，抱住李启的大腿，开始蹭，一边蹭一边说：“父亲啊……亲爹啊！你可算回来了，这次出去之后应该就不走了吧？！”
“你这跟谁学的，你母亲说话做事可不是这个味儿的。”李启把她提溜起来：“怎么就不学点好，像你母亲一样，做个清冷美人。”
“不行的，父亲，现在清冷这套不吃香了。”李师薇和个小大人一样摇了摇头，装模作样的伸出手指，指点道：“姨妈和我说了，不能学你们两个，像个闷葫芦，这样以后走到外面是容易吃亏的。”
“姨妈？阳凝来了？”李启看向沈水碧。
兔子点了点头：“你走之后，阳凝似乎是觉得我们这算孤儿寡母，有些不放心，所以就搬来和我一起住了，师薇也很喜欢她，就是……现在整日和阳凝在一起，性情也学了个七八分相似。”沈水碧苦笑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姨妈很厉害的，我觉得她比母亲都厉害！姨妈说母亲小时候天天挨她的揍！所以我现在和姨妈性格像，母亲现在才要在我身上揍回来。”李师薇笑嘻嘻的说道。
她腰上的山玄玉佩发出一声嗡鸣，飞起来，藏进了兜里。癯
看得出来，这块玉很聪明，听见这话，知道熊孩子要挨打了，躲起来免得被伤到。
果不其然，沈水碧杏眼圆瞪，叉着腰就走了上去。
李启乐呵呵的在后面看着。
想不到啊想不到。
那个清冷美丽的兔子，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
不也挺好的，不是吗？癯
就是在儿童教育这方面，交给阳凝好像不行啊。
想到这里，李启果断起身。
打孩子的事情他不行，他下不了手，但和阳凝说话的事情，还是他来做比较好呀。
这么想着，李启在小孩子的哭声之中，溜达溜达的着就往外走。
还好，熊孩子挨打不记仇，没心没肺，这点也颇有阳凝的意思。
他奶奶的，怎么这么怪呢？生个崽和阳凝差不多，又不是和阳凝生的……
李启溜溜达达的走到外面，寻找着阳凝存在的痕迹。癯
这倒是很好找，没过一会，他就通过修行的波动，居住的痕迹，找到了阳凝在如今这个洞府之中的住处。
看起来好像是沈水碧专门开辟了一个房间给她住。
在李启敲门之时，突然，洞府之上的阵法解除，阳凝从中走了出来，然后看见了李启。
她的表情惊讶了一下，然后皱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启笑笑：“就在刚才，不超过一刻钟。”
如今他和阳凝其实已经相当熟悉了，虽然阳凝依然不怎么待见他，但不管怎么说，起码没有排斥了。
“那还真是巧了，我刚刚突然觉得一阵不快，对了，玉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她不会是在打孩子吧？”阳凝挑了挑眉毛。癯
“幼儿顽劣，见笑了。”李启拱手。
“你觉得是我带坏的？”阳凝的感知很敏锐，马上就意识到了李启想说什么。
李启干咳两声，也不掩饰，说道：“咳咳，也不能说带坏，孩子活泼点其实是好事，不过，阳凝啊，这个未免也太活泼了，要不，收敛一下如何？还有，也别什么都和孩子说，大人小时候打架的事情，现在拿出来说，这个不太好吧？”
阳凝听了这些话，眯起了眼睛。
然后，她耸了耸肩：“行啊，你都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吧，毕竟是你们的孩子。”
“那就好，那就好了，对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李启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阳凝会不听人好好说话呢，没想到……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嘛。
“嗯，没什么，毕竟你们也有自己的考量嘛，带个孩子还是挺累的，尤其是你，西天之行……不容易吧？”阳凝问道。癯
李启一愣。
然后他笑笑：“小事，都搞定了，前线的事情安稳很多了，就是接下来努力看看，能不能不去。”
阳凝平稳的点头：“那就好，不过如果非得要去的话，带上我吧。”
“行。”李启如此回应道。
短暂的交谈结束。
李启有些感慨。
终于算是……有点家的样子了啊。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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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新生活
那之后，李启就开始顺理成章的进行自己的日常生活了。誼
他稳固修为，缓步提升，每日固定时间去读书，然后回家带孩子，和兔兔过一过普通的日常，再偶尔打听一下老马在域外的情况什么的。
平稳的日子，安静的人生，爽飞。
如此的日常，过了十五年。
十五年后，李师薇已经十七岁了。
十七岁的小姑娘，决定离家远去了。
其实也没有很远，本来也是李启的产业，李启和罗浮山，以及凌霄国主的合作的世界群开拓事宜。
是的，如今已经从一个个世界，变成了一个个世界群。誼
凌霄国主的手脚相当麻利，在沈水碧的阵法完成之后，她就借此扩张了数个世界群，足足百万以上的世界。
其中，有一个五品世界，三十余个六品世界，七品世界更是过千，剩下的八品九品乃至于不入品不计其数，甚至在算账的时候都懒得统计进去，只有具体负责这些世界的人才知道到底有多少东西。
哪怕随便一个九品世界都有上亿的人口，但统计的时候也会略掉许多世界，毕竟……对诸天来说，一个九品世界，太小太小。
所以，更加可以显得天下的人有多么可怕了。
域外的人口多到离谱，但天下的人口满打满算最多十万亿，这种巨大的人口差距下，天下出产的天才，却可以和整个域外的所有天才数量对一个五五开，可见天下出生之人的资质有多离谱。
而李师薇，哪怕是在天下出生的人，也算得上是上等天资了，比不上她爹，但毕竟是五品和六品生下的孩子，十七岁的她，已经八品巅峰了，而且是连战斗能力都巅峰的那种。
她的性格并不安定，所以没有选择父亲的巫道，而是从阳凝那里学到了罗浮山的嫡传法门，算是个自我意识相当强烈的小道士了。誼
她已经八品巅峰，在技艺上已经进无可进，如今的她，需要的是看破迷障，找到自己的道途，然后证得长生。
而这点，在家里教学是很难做到的。
于是，李启答应了小姑娘的请求，准备放熊孩子出去，跟着下一批罗浮山的队伍，前往正在开拓的世界群。
顺便，还能去看看老马。
老马如今也在那边呢，只是老马不知道怎么搞的，依然没有证得长生，只不过龙驹还有几百年寿命，倒也不急于一时，所以现在让李师薇去，倒也没什么问题。
“父亲，母亲，那我就先走了！”小姑娘走出洞府，挥了挥手，对着身后依然年轻的老父亲和老母亲挥手。
李启看着那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开心笑着，对自己挥手的模样，竟然情不自禁的有些老父亲的泪目。誼
十七岁的李师薇，身材修长，身体结实，穿着一身漂亮干净的女式长衫，腰间悬玉，英姿飒爽，还装模作样的背了一把长剑。
虽然她并不会用剑就是了，纯粹是为了好看。
不过，确实好看。
她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还显得更加英气，不同于沈水碧的清冷，她更加热情活泼，所以相近的容貌之下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就好像那种初出江湖的，满心好奇的女侠一样。
看着女儿兴冲冲的朝着外面跑去，甚至头都没回，完全不在乎老父母在身后恋恋不舍的目光，李启还是没忍住，喊了一声：“石头，你比她聪明，记得提点一下！”
却见李师薇腰间配着的山玄玉晃了晃，震动发声道：“尊祝人法旨！”
是的，当初那块破石而出的山玄玉，干脆就给自己起名叫了石头，几千年一直被人这么喊，他也习惯了。誼
在那之后，沈水碧将他打磨成了一块玉佩。
这样的雕刻，能让他‘成器’，所谓琢玉成器，经过这种处理之后，玉石本身便能绽放出更大的光华，也更加容易修行。
李师薇自己很喜欢，石头自己也没什么意见，所以石头就成了她的幼年玩伴，被她一直带到现在。
当然，石头作为一块山玄玉的精怪，脑子非常好用，看起来比李师薇更加聪明。
不过，李师薇却连忙加快了脚步。
早就想离开家了！
十几年了啊，终于可以见识一下真正的世界了。誼
和老父亲那恋恋不舍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年轻的小姑娘欢快的奔跑出家门，迎向了她的崭新生活。
自己独立的生活。
耶！
小姑娘好像第一次学会飞的海燕，飞快的脱离了父母的视线。
只有那边，李启望眼欲穿，久久不愿意回洞府之中。
沈水碧走到了他身边，笑道：“生了个孩子，倒成了心魔了？”
“唉，事到如今，我才知道，为何大巫云方会将魔念深种在心中，维持那位师兄的‘不死’。”李启叹了口气，如此说道。誼
昔日，他曾经和帮助过他很多的大巫云方有过交谈。（详情见第二百二十五章）
在那次交谈之中，李启知道，云方大巫能很轻松的就捻掉那些魔念，这些魔念对他来说完全构不成威胁，只是一直存在，会阻碍他的修为继续提升而已。
但是，当李启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云方大巫的回答是：“若是能轻易放下，又怎么会变成心魔呢？”
是啊，实体化的魔念很容易祛除，但心中的执念，又怎么去除呢？
这才是真正的魔念啊。
如果把李师薇换成那位师兄，把李启换成云方大巫，李启觉得，自己恐怕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吧？
“唉，还是看不清，看不透啊。”李启感叹道：“道途之上，唯有自己，这话说得简单，谁又能真正做到呢？”誼
逐道者，需要抛弃那些‘低级乐趣’，什么叫低级乐趣呢？
实际上，就是除了道途以外的所有东西。
这也是一种取舍。
长生者，拥有着理论上无穷无尽的生命，这无尽的生命，必然要有一件事情去做才行，不然活着就没意义了，活着总得做事啊，不做事就是放弃思考，变成一块石头漂浮在宇宙里，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长生者肯定会去做事，他们做的事情很多，比如享受乐趣，比如建功立业，比如创造艺术品，比如精进自己的技艺，比如创造一个自己喜欢的国度之类的。
但是，这些事情，都不长久。
是的，虽然对凡人来说，这种事情需要花费几辈子甚至十几辈子，十几代人不断的接力奋斗，动不动就是持续两千五百年，一百代人的奋斗什么的。誼
但是，这一切，在‘长生’面前，都显得太短暂了。
持续两千五百年的伟业，把居住的世界从世界群里推走？很长吗？
一百代人，那又如何？
在无尽的生命面前，这些事情不过是弹指一挥。
所有的伟业，所有的乐趣，所有的苦厄，最终在‘无限’这个时间跨度之下，都会化为烟尘散尽，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
无限的时间，代表可以做无限的事情，甚至有一个名词叫做‘庞加莱回归’。
意思是，在一个封闭系统经过一个漫长的时间之后，万物必然能回到其无限接近其初始位置的位置，尽管这个时间的长度远远超出想象，但是它必然会实现。这样一个周期就称为一个庞加莱回归。誼
虽然，实际上我们无法确定任意一个物理系统的状态是否真的能回归，但我们可以用这么一个周期来举例子，毕竟这是常规意义上最大的年限周期了。
这一个周期，大概是10的后面有十亿个零的年数。
很长是吗？对普通人来说近乎无限是吗？
可是，在无限面前，一个庞加莱回归，小的可怜。
无限，意味着有无穷个庞加莱回归。
无限的回归。
你会承受无限的愤怒，无限的孤独，无限的恐惧，无限的快乐，每一件事，所有的事情都会无限次的重复。誼
你的所有思绪，所有可能性，都将在永远这个量词之下变成固定的，无限的。
没有终结，永恒无尽。
最终世间的所有一切都将被你所知，每一个原子的位置，每一束光的分布，每一次量子涨落的时间。
而永生者，在知晓了这一切之后，依然将无限次的循环轮回，不断的重复这一切。
这才是永远，这才是‘无限’。
这可和‘活的长’有本质的区别。
永远，这个词太大了，长生者的长生，哪怕是很多长生者自己都无法承受。誼
在这个世间，没有任何具体的事情能够去承载‘无限’的生命，长生者的生命，会在无限的拉长之中，变为诅咒。
不要轻易使用‘无限’这个字眼，因为‘无限’，比想象之中更大。
而如何为这诅咒一般的‘无限生命’赋予一个意义，找到这无限的时间可以寄托的目标呢？
那就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到。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可以承载得起无尽的生命。
那就是‘道’本身。
世间万物的一切，都是因‘道’而生。誼
万物的终点，一切的源头，都是‘道’。
道途的终点，就是一切的终点，唯有这至高的目标，才能够承受这无限生命所带来的诅咒。
李启现在有这样的意识，但是，只有一百多岁的他，却很难有这样的实感。
别说李启了，就说云方大巫，不一样是没有走出来吗？
所以，在眼下的道途之中，李启还是只能面对着女儿叹息啊。
十七岁的姑娘，好担心哇……
不过，倒是兔子看得很开，她揽住李启的手臂，笑着说道：“若是真的能做到，那还要道统做什么呢？不都变成独行者了吗？”誼
李启笑了笑，将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从脑子里挥去。
一亿年都长的可怕了，想什么庞加莱回归的事情？
“是啊，若是真能做到，还要道统做什么？走吧，回家。”李启笑道，走回了洞府之中。
不必考虑那些，至少此刻，道途之中，有你相伴。
不过，不同于老父亲和老母亲的惆怅和想法，李师薇此刻可真是困龙入波，饿虎进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一路狂奔，一直到离开玄景山洞府整整一千里之后，她才停了下来。誼
“呼！总算跑出山头范围了，到这里应该看不见了吧？”李师薇长出一口气，观望着四周的情。
应该是看不见了吧？
不过，腰间的玉佩震动着发出嗡鸣：“老大，我有必要提醒你，神人掌中观山河之法，就算你跑出一万里他们也看得见你。”
“那怎么办！那我不是和在家里没什么区别吗！”李师薇大惊。
石头无奈，继续发出清脆的声音：“醒醒，老大，如果他们连对你放手都做不到，那你根本没机会去域外的，你以为祝人和真君是傻子吗？他们两个早已言行合一，说让你去，自然就会让你去，盯着你做什么，你当他们这点魄力都没有吗？”
“噢，也对嗷，他们不想我去，那我也出不了门……嗨呀，还是你聪明啊，亏我还提心吊胆的。”李师薇拍了一下玉佩。
石头叹息般的说道：“你这样去域外，我很怀疑你能不能回来啊，域外的人是资质差了点，环境差了点，可不是傻啊。”誼
虽然作为一块玉，他并没有呼吸，但却依然有种喘息的感觉，可能是觉得不这样就不够表达自己的情绪。
“没事，不是还有你吗？”李师薇嘻嘻哈哈的，一点不担心。
石头无奈的提醒道：“我？我可是在天下都算得上罕见的玉，虽然我现在还是璞玉，还等待发掘内里潜力，但如果用我锻造法宝，我是可以当做六品法宝的基底的，所以到了域外，要是我有事没事就开口说话，老大你怕是就回不来了。”
“怎么，还有人敢杀人越货吗？”李师薇拔出自己的剑：“正好，我这一身本领恰好是为了那时候而练的！”
石头没说话，只是看着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女。
坏菜了。
老大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今天出门是没把脑子带上还是怎么回事？誼
（新篇章）
第五百三十九章 过渡
石头没有眼睛这种寻常的感官，实际上，石头的感官非常的神妙，是根植在他的‘意识’之中。讜
作为一块玉石而成的精怪，他天然的就能体会到‘纯粹意识’的存在，因为他的身体就是纯粹的灵，他的物质器官和血肉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个‘道则读取器’，而且是天生的。
不过实际上，如果玉碎了，石头一样会死就是了，毕竟灵虽然是纯粹的意识，但依然有自己的物质基础，并不能独立存在。
但这样也导致了一个小小的事情，那就是石头的‘目光’，是可以被感知到的，被石头‘注视’的时候，会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自己。
这其实是道则读取器进行扫描时候的，对其他人的意识产生的一些干扰。
所以，石头的此刻的目光，就被李师薇感觉到了。
“嗯？有什么问题吗？”李师薇问道。讜
“没什么，老大，走吧，赤中真君那边应该也准备好了，然后就可以去列宿了。”石头直接提议出发。
“嗯，好！出发！”李师薇兴冲冲的把剑插回去，然后驾云而去，乘着罡风，一路朝着预定的目标飞去。
按照原本的预定，她会自己去找阳凝，然后跟着阳凝的下一批人，先前往圣焰界。
然后，和其他人分道扬镳，接着单独一个人通过圣焰界的大型船只，来到世界群的边缘，参与其中一个暂时起名叫‘猎海界’的七品世界。
这个世界的土著已经愿意合作了，不过，当地的土著还远远没有占领整个世界，猎海界之中还有大量的蛮兽，是那种没有神智，也没有文明的强力野兽。
这些蛮兽占据了整个海洋以及大半的陆地。
而这些，都是上好的素材。讜
不过，不能杀绝了，若是不留着繁殖，那就等于是少了一座天然的蛮兽养殖场。
但是，对于猎海界来说，这些蛮兽是极其危险的东西，而且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兽潮’出现，席卷本来就不多的文明疆域，造成巨大的损失。
因此，罗浮山众人和猎海界达成了协议，他们不会过于干涉猎海界的自然发展，不过，他们会派人来定期清缴猎海界兽潮。
只不过，兽潮清缴完毕的各种素材和物资，都会被拿走，作为货物储存起来，大概二十年一次，就会有一艘大船过来，将这些资源带走，把补给送到，然后继续出发，进入下一个货物循环之中。
李师薇乘坐的这艘大船，就是二十年一度，过去收纳货物，顺便给补给的。
李师薇的任务也很简单，她要在圣焰界上传，跟着船过去，作为一个普通的船员工作，具体负责船上的护卫工作，并在登陆猎海界之后，带上一个公用的芥子袋去给各个基地送补给，然后收取这些基地里的物资。
安排的很好，其实就是社会实践而已。讜
但仅仅如此，就已经足够让李师薇兴高采烈了。
君不见，多少大学生毕业之后去当实习苦力，拿着少少的工资还热情满满的干活呢，李师薇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
不过李启还是正常给她发工钱的，她在外的所有花销，都只能靠自己的工钱了。
因为，在家里，她完全没有钱这个概念，什么东西都是拿来就用，出来之后，才需要‘钱’来作为支撑。
但其实也不是那么缺钱，李启和罗浮山众人，对下面的人的劳动成果都是很尊重的，几乎是他们创造了多少价值，就给他们发多少资粮，李启则只取自己应得的那一份，所以大部分人其实是不缺钱的。
不过，李启取的那一份其实还是相当多的，毕竟世界群的阵法是他的，整个组织挂的也是他的名字，虽然他没有实际参与运营，但整个架子基本上都得靠他搭起来，所以李启其实不怎么缺资粮。
再加上，巫道本身就不怎么需要修行资粮，李启夫妇两个挣的钱大部分其实都是给沈水碧用的，沈水碧也用不了这么多，一般来说，多的也就拿给阳凝，继续维持这个组织存在。讜
拿那么多又用不完，不如都给底下人发了，还能扩张一下组织，以后挣得更多。
对这些东西，李师薇都有过前期了解过了，不过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和父母一样，对修行资粮并不怎么看中。
钱嘛，够花就行。
缺钱的人，才会把钱当个宝贝。
没缺过钱的人，反而不怎么在乎。
李师薇就属于典型的，没缺过钱，也没被社会毒打过，不知道天高地厚，兴冲冲的往社会上冲的那种小兔崽子。讜
而且她也确实是兔崽子，只不过，她并遗传到兔子的特征，毕竟沈水碧不是真正的兔子，只是月精显化为玉兔的形态而已。
李师薇有一部分月精的特征，比如她的瞳孔会随着月亮的阴晴圆缺而变色，她自身也能轻易掌控太阴之气，甚至她的性别都是太阴之气影响的。
总而言之，这个小兔崽子，兴冲冲的跑到了阳凝的队伍里报道了。
只不过，阳凝没空亲自见她，而是直接将她发配到了队伍之中。
接下来，李师薇就要跟着这个队伍，前往列宿，然后再去猎海界。
而眼下这个队伍，则会通过一艘运输法宝，将大概两千号人，运送到列宿，由列宿将他们分发到不同的世界群去。
兴致盎然的小兔崽子，背着剑，满怀着好奇，站在人群之中，打量着那艘自己即将登上的运输法宝。讜
“哇……这就是宝葫？”李师薇好奇的抬起头，看着自己即将登上的法宝。
因为毕竟是罗浮山众人主导的组织，所以运输工具也是道门常用的，而此刻，用的便是一个法宝葫芦。
那个葫芦大概有七八丈长，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舟，葫芦之上立着一个道士，正在负责开关和接引，整个场地都在一座山上，大家顺着山路排队。
排队到葫芦口的地方，只要等道士念你的名字，然后你答应一声，葫芦口便会生出一股吸力，将人吸进去。
这个，李师薇知道，她看过书，神仙传有云：“有真人费长房，曾为市掾。市中有老翁卖药，悬一壶于肆头，及市罢，辄跳入壶中。市人莫之见，唯长房于楼上睹之，异焉。因往，再拜奉酒脯。翁知长房之意其神也，谓之曰：“子明日可更来。”长房旦日复诣翁，翁乃与俱入壶中。唯见玉堂严丽，旨酒甘肴，盈衍其中，共饮毕而出。”
有个叫费长房的人，看见有个老人卖药，卖完药就直接钻进了自己的葫芦里，于是他前去拜访，那个老人也把他带进葫芦里面，一进去，却发现入后不复是葫，唯见仙宫世界，楼观重门阁道，小小葫芦，犹如洞天。
这个法宝便是类似的东西，只要进入其中，内里便有阁楼，然后一个七八丈长的葫芦，就能塞下这几千号人去列宿。讜
李师薇老老实实的排队，周围的人都很安静，大家都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而且修行者还是有一定的自觉性的，也没有吵吵闹闹和市集一样，毕竟还是很需要这个葫芦的。
此处去列宿少说有几十万里，对这帮最高八品的打工人来说，是很远很远的，没这个葫芦根本过不去。
很快，队伍就排到了李师薇的位置，李师薇连忙站定，等着那个道士念自己的名字。
“你可是李师薇？”
“是！”小兔崽子回应道。
却见一股吸力从葫芦口传来，她不由自主的就飞了起来，在她的视角里，葫芦突然越变越大，而她被吸力直接吸进了葫芦口。
紧接着，眼前便是一通光怪陆离的炫目景色，好像是无数彩虹和玻璃构成的通道，而她在其中滑行，身不由己，有种蹦极的感觉。讜
石头不断的发出嗡鸣声，显然，他被吓到了，这其实是他的惨叫声。
李师薇倒是觉得很刺激，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欢呼。
但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十几秒钟，四周的景色突然一变，她突然发现，四周变成了无垠的天空，而她正从天空坠下。
她立刻稳住身形，双手掐诀，捏了一个腾云术，却见四周天空的云气受到牵引，落到她的脚下，将她下坠的趋势停下。
在云上站稳之后，她立刻探头出去，往下眺望。
在下方，有数千楼阁，许许多多人正在从天空坠落下阁楼之中，有些人和李师薇一样自己飞了起来，还有一些惊慌失措的，或者老神在在的，则等着下方的阁楼亮起光芒，将他们一一托举而起。
看来，这里就是他们的‘座舱’了。讜
落到下面，李师薇找了一个没人的阁楼，住了进去，其中饮食水源充足，在里面活上几十年都没什么问题。
她好奇的走出阁楼，在这个小型城市里四处行走，打量。
这里倒是没有商贩之类的，应该只是个纯粹的运载法宝，负责拉人去列宿。
除了李师薇之外，还有一些第一次来的打工人，也在街上到处观看，他们都和李师薇一样好奇，毕竟对于八品来说，这种壶中天地对他们而言实在是过于神妙了，不少人都在试图弄清楚这个壶中洞天的运作方式。
李师薇显然也是其中一员，而且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她并不以自己的身份为傲，或者说，对于只有十七岁的她来说，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和周围的人的区别。
她只是觉得都很公平，别人怎样，自己就怎样，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讜
这种氛围和想法，也是她一直在玄景山受到的熏陶，起码时至今日，小兔崽子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高人一等的，也不会觉得自己比别人更低，这样不卑不亢，平等自然的心态，算是她优秀家教带来的好处吧。
过了一会——
“老大，别看了，这里的符文都加密过了，你还得破译才能瞧见里面的东西，以你平时的水平，想破开这里的加密简直是做梦。”石头震动，发出声音。
李师薇趴在一处壶中洞天暴露出来的符文链条之上钻研了好一会，一无所获，石头忍不住了，开口如此说道。
但李师薇却不这么觉得，她把目光从那里面移开，不满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钻研不出来？小瞧我了吧？我跟你说，我可是已经从里面学到东西了。”
“老大，我的成绩可比你好。”石头震动着发出声音：“这些符文我已经看过了，比阳凝真君前些天给你的测试还要难，那场测试你可没通过。”
“没通过就没通过，这两个又没关系！我已经看出来了，你瞧，这附近虽然加密了，但实际上却明显分成了阴阳二道。”讜
“这其中明显便有乾坤之精，乾坤成象，周回箸明，终坤始复，如循连环，以五六三十复还生之法构成的这套循环，虽然暂时还破不开，却依然能够看到里面的运转大致情况。”李师薇说着自己的这处符文的判断。
石头却说道：“若真如你所说，那就不可能是这样，一月节气生灭能周十二，十二中分二十四，二十四气周一岁之火候，二十四气互推迁，何来五六三十复还生之法？老大，我建议你还是别动脑子了。”
看得出来，石头的学习也并不差，它从破开石头之躯之后，就一直挂在李师薇腰上，应该是经受了和她一样的教育。
起码，李启老父母给李师薇上学讲道的时候，都没避讳过它。
一人一玉争论这个地方到底是如何建成的时候，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说道：“前三五，后三五，万象爻铢都在此，真铅一味分为二，变化阴阳，于是壶中有天地，以天地为父母，以坎离为夫妻，分三百八十四爻，循行火候，你们两个都没说错，但是都只说中了一般，要以三五分离，才能同时成立两个结论。”
听见这话，李师薇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讜
在那里，站着一个少女，看起来和李师薇差不多年龄，但气质安静许多。
第五百四十章 域外风光
李师薇扭头瞧了瞧那位突然插话的小姑娘。缭
年龄不大，也是十几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青色的女式袍服，很有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不过，实际上应该不是大家闺秀，因为李师薇能感觉对方修为上的迟滞，不用想，这肯定是因为功法的缘故，对方的功法并不好，起码是差到了‘李师薇能感觉到差’的程度。
脸嘛，相当可爱，有种沉稳的气质，就好像……母亲那样。
自己亲妈就是这种恬淡的气质，不过，对方似乎是有些怯懦，而不是像母亲一样，恬淡清冷的同时还有一股大气在身上，所以实际上差远了。
当然修行者的样貌可以完全忽略不计，和真实年龄也不太可能对上，像是李师薇一样长得十七岁，实际上真的十七岁的属于极少数。
“你很熟悉这里的符文吗？”李师薇并不怕生，而是直接跑到那个少女面前，好奇的问道。
那个少女面对着突然窜到脸上的的李师薇，有些拘谨和害羞。缭
没办法，不是人人都是李师薇这种社交恐怖分子，她毕竟是从小到大的山大王，除了山神牛黄，其他的各路精怪都听她的，比牛黄说话都好使。
至于牛黄，这头老牛性情憨厚沉稳，一般不会掺和到她的游戏之中，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李师薇还挺听牛黄的话的，都是叫他叔叔的，或许这就是稳重老牛的气魄吧。
“我不是第一次坐这个船了，一直在研究这个，倒是你……好厉害啊，第一次来，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所以……我才忍不住和你搭话，对不起，是不是打扰到你了？”那个少女看见窜过来了李师薇，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能够研究这些符文研究出成果来，她肯定也不是傻子，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李师薇和她的实力差距，就在李师薇窜过来这一下，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普通人对此感觉就是被吓了一跳，但对于修行者而言，这基本上等于死。
如果李师薇抱有敌意的话，刚刚那一下足够要了这个少女的命。
而且，对方第一次见这一套符文，只花了几分钟时间看，就能够看出那么多东西，而自己研究了十几天，才比对方厉害一点……缭
所以，这个怂怂的少女马上道歉，然后准备离开。
但李师薇作为一个社交恐怖分子，根本就没有距离感这个概念，她直接一个勾肩搭背，把对方揽住，热情的说道：“没有没有，道什么歉呐，你好厉害啊，我看了这么久都没看懂，你一下就指出来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姓李，叫李师薇，对了，刚刚这个是石头，是我朋友。”
然后，她自然的问道：“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些，可以详细说一下吗？这玩意儿到底怎么运作的？我瞧着也不像是洞天啊，我家那几个洞天我都见过，没一个像这个的，这肯定不是洞天，所以这里面的空间是怎么来的？”
等等，这人家里有洞天？
那个怯弱的少女听见这话，瞳孔一缩，身体都僵硬了一下。
自己家里有洞天，那得是什么水平的家庭啊？！
“嗯？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李师薇揽着对方，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身体僵硬了起来，有种很不自在的感觉。缭
“噢噢噢，不喜欢被别人碰是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李师薇将手放开，然后后退一步，主动划开了社交范围。
她确实是热情活泼自来熟，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尊重别人，实际上，李师薇是个相当照顾别人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取得玄景山上上下下所有精怪的信服。
想当山大王，还得是有两把刷子的，全靠背景可不行。
不过，李师薇这边放手，那个少女却往后缩了缩，似乎有些不怎么敢说话。
很显然，刚刚突然插话，只是因为看见了同好，所以把自己的研究结果说了出来。
很正常，就好像班级里那个怯懦的自闭女孩，在别人聊到自己喜欢的冷圈的时候，也会高兴的插一句话，但是在意识到自己进入话题之后，马上又会缩头回去，不敢再说。
但是，面对着李师薇的追问，她似乎也不好离去，于是只能压低声音说道：“我……我叫张幽。”缭
李师薇双手合十，一边作揖，一边撒娇般的说道：“噢噢，那，张幽，你能不能给我和石头说说你刚刚的东西？我真的好好奇啊！”
面对着对方的攻势，张幽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犹豫了半天，也不好意思直接走，只能点了点头：“好……”
“好耶！那就行，来这里讲吧，我们一边吃一边说。”李师薇说着，从自己的芥子袋里拿出许多灵果来。
都是不便宜的东西，是玄景山洞府之中那个六品洞天产出的事物。
这又让张幽看得有些呆了。
自己是……遇到了什么富婆啊？
对了，这个富婆腰上的玉佩怎么会说话啊？难道是具备灵智的法宝？那价格可是飞到天上的去了！缭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葫芦到了列宿，把众人都放了出来。
大家各自乘坐列宿，前往自己要去往的世界。
张幽和李师薇自然也是如此，这两天的相处，两人也熟稔了一些，勉强算是朋友了。
主要是，张幽的水平很不错，让李师薇很佩服，而李师薇的性格相当主动，所以自然主动的贴了上去。
张幽又是个不敢拒绝别人的性子，也就只能任由对方贴了过来。
但好在，经过相处只有，张幽发现，李师薇其实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于是便也不再排斥，两天的旅途之中，两人算是成为了朋友。
张幽的朋友应该不多，所以对李师薇有种珍惜的感觉，而李师薇是个典型的中央空调，对所有人都照顾得当，这似乎让张幽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缭
不过，张幽的年纪要大一些，有二十几岁，但也没什么所谓，因为对于修行者来说，她们都是年轻的小女孩。
甚至可以说，二十几岁抵达八品，张幽其实是非常厉害的，只不过限于功法和知识，她在很多地方都不如李师薇，比如最典型的战斗力。
李师薇可以轻松把张幽摁在地上打，虽然她们两个没有打过就是了。
到了列宿，两个姑娘互相告别。
虽然相处只有两天，不过还是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
然后，在列宿分开，来到了圣焰界——
这时候，她们两个又意外的相见了。缭
两人见面之后，很是惊讶，在圣焰界互相询问对方的目的地。
因为，现在那个葫芦里，双方都没有问对方要去哪儿，因为大家知道，很有可能就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但没想到，这一个萍水相逢，竟然到了圣焰界依然相逢。
于是，双方互相告知目的地。
结果却发现，她们两个，都要去猎海界，都是去同一艘船上工作。
这可真是纯纯的缘分了。
于是，两人决定携手，一起去。缭
从圣焰界的一个港口乘上了那座大船，是一艘七品宝船，专门用来在七品世界之间航行，因为需要在域外行动，所以足足有两千里长。
这种船可以在域外航行，是用来弥补列宿这种传送机制所不能覆盖的区域的，比如现在他们要开拓的世界群。
乘坐这种船的感觉非常的刺激。
因为，在千万个世界之外，还有千万个世界——
寒冷的，炽热的，光明的，黑暗的。
由不同的事物，不同的物种所构成的，无穷的世界。
在无垠的域外之中，她们可以见到一切的可能性，比如，在刚刚出发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了一头巨大的鲸鱼。缭
那似乎是一位大能者的坐骑，那是李师薇见过的事物当中最巨大的。
这头鲸鱼甚至大于世界本身——事实上，李师薇和张幽看见，那头鲸鱼将十几个不同的世界背在背上。
她们看见，有一个把世界举过头顶的巨人法相，快速越过她们的船只。
她们还通过船上的那个不可思议的望远镜，跨越千万光年，瞧见有四只大象支撑着一个扁平的圆盘，圆盘之上矗立着菩提树，八条真龙支撑着这四只大象，一只乌龟又支撑着这八条巨龙，那似乎是……什么什么净土？
当然，他们乘坐的巨船也是这无边奇景的一份子。
因为，她们察觉到，甚至接触过有许多落后的小世界，在用自己的方式艰难的进行着域外旅行，都用艳羡或者惊恐的目光看着他们的两千里巨船。
途中，他们的船只甚至发射了武器，抓住了一只上百里长的，巨大的星空鱿鱼，李师薇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很好吃。缭
她们还和另外一个身穿飘逸长裙的女巨人打了交道，她手中高举的巨碗装着一个燃烧着的扁平世界，她用这个世界换取了船上的许多物资。
而这个世界，有两万多里的直径，在交换之后，被船上的大能者以术法形成锁链，拖在了巨船的后面，像是货车一样拖着在无尽域外之中前行。
路上，她们还和另外的巨船发生了交集，她们发现，这艘巨船似乎是神道的，因为对方不停的宣扬他们的神的优越性，而且他们四肢细长，还长着一个长鼻子，李师薇经过和这些人的交谈发现，这个种族没有属于自己的世界，这艘巨船就是他们的一切，他们大部分都是生于域外星空的，而且最嘻哈的是，他们甚至会看不起来自世界之中的‘土著居民’，认为居住在世界之中是落后的表现。
这是无限的可能性，这是无穷无尽的神秘风景，无止境的，让两个小女孩都无法形容的超级奇异和光怪陆离，不断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过，一切总归是要结束的。
旅行了一年零两个月之后，马上就要来到旅途的站点了，再有两天，就可以看见猎海界了。
那之后，李师薇和张幽，就要去猎海界之中送货，然后把里面的东西拿回船上，乘着船前往下一个世界。缭
这样的旅行……
有点爽。
起码李师薇是这么觉得的，在域外的风景，远远比在家好多了。
只是……张幽好像不那么觉得。
又是一天工作结束，李师薇和张幽回到了自己的双人宿舍。
一回到宿舍里，李师薇直接跳了起来，高兴的说道：“哇，马上就到猎海界了，在路上路过了那么多的世界，这还是头一次亲自来到域外世界呢！好耶！我早就在这个船上待腻了。”
倒是张幽一副担心的样子：“这次去的那个世界……听说战乱不断。”缭
“那不是好事吗？”李师兴致盎然道：“乱世出英雄！搞不好我们还能在那个世界大杀四方，创造属于自己的传说呢。”
张幽没有说话，而是默默走到了宿舍的厨房里，开始做饭。
她们都还是八品，还没有到超凡脱俗，辟谷无尘的地步，所以不管是打扫卫生还是日常吃饭都是需要的。
只有沈水碧那种高人，无垢之体身不染尘，食气而生不沾五谷，才可以算是脱离家务事的纠缠。
不过嘛，李师薇十指不沾阳春水，实际上啥也不会干，一切家务和饮食都是张幽负责的，吃饭洗碗都是张幽一人包办，如果张幽有时候加班不在的话，她就去买来吃。
其实她非要干，以八品的行动力和智力，配合上术法，估计也不是做不来，但小兔崽子打小就没有这个意识，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其实她是需要帮忙一起做饭的。
因为，从生下来就没做过，到现在她也没意识到自己一起住宿舍，把家务都给对方干是很不对的事情。缭
好在张幽也不计较这些，似乎她对于家务和做饭还有些乐在其中。
不同于李师薇的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赶紧到乱世之中建立一番功业，张幽更喜欢平凡安宁的日子。
张幽收拾着食材，这些食材都是船上备好的，每人都可以领取，毕竟两千里的船，还有芥子袋，空间着实是不小。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第五百四十一章 烦闷
李师薇立马从床上起来，然后打了个响指。恂
却见她身周环绕起一股怪风，开始为她整理头发，衣衫，等到她从床上走到房间之上的时候，已经从乱糟糟的放松姿态，变成了精神抖擞的干净制服了。
没错，她现在穿的是制服，大体上是一个紧身长袖的袍子，整体设计应该是参考的唐国的捕快服，带着一个小方帽，帽子上印着商行的标志。
这个商行，就是罗浮山，凌霄国主，以及李启三方合力筹建的，也是目前对这一片世界群进行开拓的组织。
李师薇的职责是护卫，也顺便负责维持这艘巨船的治安之类的。
毕竟，一艘两千里长的巨船，不可能是空的，里面装满了人，有的是个体户商人，他们的文明和世界无力修建大型法宝去跨越域外虚空，但是他们可以花费租金上船，借助商行的巨船来运载他们的货物。
说是个体户，其实这些商人一般都是自己代表自己的文明，装载的货物也是自己整个文明好几亿甚至十几亿人所积攒的，负责这种商务活动的也是文明高层，甚至有可能是这个文明的最强者，只是……
这样的小世界太多了，他们也就显得不起眼了，一般被划分为个体户，在巨船上得有七八千支这样的商队，他们整个文明中的最强者，有一些甚至只有九品。恂
他们在茫茫域外显得不怎么起眼，但却是整个文明的希望。
七八千个不同的种族，七八千种不同的习俗甚至是生理状态，没点摩擦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这些种族甚至在上传之前，互相之间就有着种种恩怨情仇，这样一来，就更加需要治安人员了。
所以，而李师薇的工作就是管理和协调这些人的治安，顺便作为战斗人员，兼职进入世界内的送货事宜。
这还是很正经的工作的，李启并没有给女儿什么优待，因为李启知道，优待就是纵容，纵容就会折损小孩子的平常心，让李师薇的心态产生各种偏斜，变的不再平常。
平常心，很重要的啊。
平常心，平常心，就是说的面对不同的人，依然能保持自己本来的模样。恂
对上不卑，对下不亢，面对强于自己的存在不会变成舔狗去巴结，面对比自己弱的也不会去强硬欺负对方，如此一来，才能够走得长远，不至于道心失衡。
这是李启自己悟到的，他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甚至祝凤丹都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教育失误了，让李启变的怯懦，失去了勇气。
当初祝凤丹放养了李启，导致李启以九品战七品，后面八品面对六品，七品的时候直接不演了，以七品之身直面天魔，给李启的心气都打掉了，让李启变的思虑有余，勇气不足，以至于现在卡在六品巅峰。
所以，李启肯定不会再犯这个错误，李师薇到目前为止也长的很正直。
李师薇走到了房门面前，然后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也是制服，但看起来要高档许多。
看见这个中年男人，李师薇很是疑惑，说道：“啊，领导，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通讯不能说，怎么亲自来敲门？你很闲吗？”恂
整艘船有一个最高等级的安保长官，下面有五支大队，分别管辖五个区域，眼前这个男人，是李师薇的队长，是整艘船上五分之一的治安负责人，道成七品，曾经是一个七品世界的隐士高人，只希望追逐自己的极限，后来被招安了，以功法作为报酬，现在每日努力工作争取兑换到六品功法之中。
“我当然不闲，只是我看你好像挺闲的，加班。”那个中年男人淡淡的说道。
“啊……又加班？不会又是那几个矿石种族吧？”李师薇垮下了脸。
“整艘船只有你能和他们沟通，行了，别抱怨了，这可是大客户，有奖金的，就在乙舱十五号库那边，双方都有七品存在对峙，所以我和你一起去。”队长依然是没什么感情的说道。
听见有七品对峙，李师薇立刻肃然，至于队长的语气，兔崽子已经习惯了。
最开始她还以为队长是对自己有意见，后来才知道，他到了七品之后，在自己的世界里无人可以理解，无人可以交流，所以在深山里独自修行，面瘫了大概两千年，所以现在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她明白为什么队长会亲自来找自己加班了。恂
所以，她点了点头，然后对厨房里的张幽说道：“幽幽，你先吃着，别等我了，加班，领导亲自批话，七品对峙！”
“好！你小心点，不要走得太近！”张幽从厨房探出头，叮嘱道。
“小事，一个钟头就回！”李师薇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大大咧咧的就朝着外边儿去了。
然后，她跟着队长，加快速度，朝着目的地赶去。
毕竟这艘船有两千里长，好几百里宽，内里错综复杂，比一些小世界还大，赶路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不过好在作为治安人员，他们有着自己专属的管道通行，不必走那些挤挤攘攘的大路。
路上，队长突然问道：“对了，你是怎么和那些矿石种族交流的？”
李师薇马上开玩笑回应道：“山人自有妙计~，怎么，领导就可以随便打听我跟脚啊？我可是黄花大闺女，注意点影响。”恂
队长依然是那副无表情脸：“我只是好奇，你修行的也是罗浮山的功法，我修行的也是罗浮山的功法，为什么我不能和那些矿石生命说话？”
“大概是因为你不行，同修一门功法也是有差距的，我可是天才。”李师薇哼哼着，自得的说道。
“确实，我还需要更加努力才是啊，以前在自己的世界，以为已经登临绝顶，如今才知道天外有天。”队长继续板着脸说道。
“喂，你不会当真了吧？”李师薇皱眉。
“本来就是真，何来当真一说？”队长语气都没变。
这让李师薇摸了摸头。
真是比石头还要石头，这人应该是能和矿石生命交流的才对，石头可比他通情达理多了。恂
是的，其实能和矿石生命交流，并不是什么功法，原理很简单，那就是让石头去说。
石头也是典型的矿石生命，而且他的本体是天下出产的六品山玄玉，位格很高，天然就能压制那些矿石生命，所以李师薇才能在他们中间说话有用。
当然，石头的本体是六品，但他自己修行到现在也不过九品而已，实际上很弱，他需要慢慢开发自己的潜力。
或者干脆一点，让别人帮他开发，也就是把他整个炼制成法宝。
李师薇肯定不会这么做，还是让石头自己慢慢成长吧，毕竟石头以后晋升六品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甚至都没到开拓的程度，目前的石头还在挖掘自己不能用出来的能力呢。
不过……算了吧，和这个队长也说不明白，暴露石头给外人也不好，毕竟石头的本体还是很值钱的。
说着闲话，两人花了大概一刻钟时间，赶到了现场。恂
现场……怎么说呢。
一堆，不可名状，无法形容的璀璨宝石，堆在原地，互相对峙着，把路都给堵了。
因为有两个七品存在，超越了这船上九成九的人，所以大家全都躲着这里。
这些矿石当然不可能是人形，实际上全都长得奇形怪状的，只要能动就可以，而且就算能动，他们的行动也相当的迟缓，大概就是一堆无法形容的宝石堆。
不过，作为矿石生物，他们演化出了极其强横的神魂和特殊的光学神通，所以不需要自己动，只需要以神通漂浮起来就可以了。
说实话，如果就这么看的话，很难认为他们是生命。
不过，域外的世界无穷无尽，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恂
“停止，停止，别堵在路上了！”李师薇拍了拍手，走到了那些宝石堆的中间。
却见宝石们散发出了一阵神魂波动。
他们不会说话，也没学会石头那种震动身体发声的办法，所以都是以神魂传递意念。
这些神魂波动翻译一下，大概是嘈杂的欢呼声？
“大者来了，大者来了！”
“大者，他们这次抢了我们的商路！”
“明明是我们的货更好，这是正常竞争，这也能算是抢吗？自己不争气而已。”恂
大者，是这些矿石生命对地位高的存在的称呼。
当然，不是叫李师薇的，而是叫石头。
李师薇用手指头弹了一下腰上挂着的石头，说道：“找个僻静地儿，别在这里堵路，进去慢慢说。”
然后，却见那些宝石堆突然腾空而起，飞了起来。
接着跟着李师薇，走到了附近的一个空的库房之中。
李师薇锁上门，把石头丢了出去。
然后，就是一堆无机物的特殊沟通了，这种沟通方式，李师薇根本听不懂。恂
但无所谓，事情能解决就行了。
她看着那些矿物，又扭头看了看门，猫眼里可以看见外面守着的队长，不过队长应该看不见里面，是单向的。
怎么说呢……
有种，疲惫感。
最开始，她上班做这些的时候，还挺高兴的，每天都能和不同类型的种族打交道，所以一直都很兴冲冲的。
不过，已经一年多了，此刻再做这种事情，已经不会有心理波动了。
正如同她先前对张幽所说的一样，她有些累了。恂
虽然没有被某一次特别重大的事件直接殴打过，但对一个现在才十八岁的小姑娘来说，这一年多的工作就好像是一把钝刀子，不断的在她身上割。
一年多而已，似乎并不长，她也没有受什么委屈，实际上同事们都很好相处，哪怕是七品的队长，虽然像个水泥板一样毫无波动，但其实对手下人也挺好，比如这次加班。
加班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矿石种族的矛盾不可能等到明天，但他明明可以直接下个命令就行了，但还是选择自己和李师薇一起来。
这种良好的职场关系，舒畅的人际往来，工资和地位都不低，按理来说应该是让很多人羡慕的生活了。
但是李师薇还是觉得这种生活似乎在慢慢堵住她的嗓子眼，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给她填土。
这才一年多啊，那么多的奇幻景色就已经感觉到有些麻木了。
过了一会，石头调解好了，为了不暴露，李师薇没有直接开始问他是怎么做到的，而是把石头重新挂在腰上，然后推门走了出去。恂
搞定收工，她和队长开始返程。
返程也是一样的路程，只不过倒过来而已，
在路上，李师薇忍不住对队长问道：“领导啊，你在这里干了五十年了吧？”
“嗯，差两年五十年。”队长点头。
“你不烦吗？”李师薇有些好奇。
“烦什么？”队长不懂李师薇在指什么。
李师薇则解释道：“你看，领导你活了两千多年，其中两千年的时间是自己独自一个人在自己世界的边角处隐藏踪迹，然后又是现在这里五十年做一样的事情……你，不觉得厌烦吗？”恂
说着，她看向队长，据说对方的表情消失，就是因为自己独自活了两千年，所以失去了做表情的能力。
“厌烦？不知道，没有感觉过。”队长板着脸说道。
李师薇没有再问，因为她知道，队长就是这样，他说不知道，那肯定就是不知道。
一路回到宿舍里。
张幽给她留了饭，吃过饭之后，张幽就开始修行了。
而李师薇则通过舷窗看向外面。
外面是无垠的域外虚空，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光都没有，啥都看不见，这是比最深沉的黑暗还要黑的域外。恂
域外航行，大部分都是这种情况，只有很少的情况才能遇到一些奇异的景色。
看着窗外，李师薇感觉到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觉得船上的日子只有最开始有意思，现在已经成了某种窒息的枷锁了。
李师薇想要去猎海界，听说那里是乱世，她可以在那里建立属于自己的传说。
第五百四十二章 初露锋芒
过了一段时间，猎海界到了。
巨船拖行着一个世界，来到了此次的第一个七品世界，猎海界。
七品世界，就巨大很多了，虽然和洞天类似，世界的在域外虚空的大小，不代表世界的真实大小。
在世界壁障之下，一个七品世界很有可能有数百万里到数十亿里的半径不等，其中甚至可能会有一个恒星系或者一座超级大陆，或者别的什么结构，但统一的是，世界不管是什么结构，都是被一层世界壁障包裹着的。
世界壁障内，世界的大小可以非常夸张，很多三品以上的世界都有百亿光年大小，其中悬浮着上亿个河系，完完全全就是个有边界的单体宇宙，他们之中出来的生命，有些就把域外称之为‘多元宇宙’。
但天下人的人对此嗤之以鼻，天下认为宇宙是一切时间与空间的总和，不存在什么单体和多元，宇宙就是宇宙，宇宙就是一切，如果域外之外还有一个域外，那也是宇宙。
不过，那些所谓的‘单体宇宙’的世界的人一般不认同这个说法，他们很固执的认为，自己生存的宇宙才是宇宙，外界的都是‘别的宇宙’，这算是一种凸显自己特殊地位的做法吧，如果不这样的话，他们的世界就会和其他人没区别了。
话说回来，哪怕是这么巨大的三品世界，实际上，从域外看，单纯的审视世界壁垒，很多的大小都不会超过十光年。
反正就是，世界壁垒内部的空间，要远远大于外面的所占体积。
现在这个七品世界也是一样。
猎海界据说有上百万里大小，但从外界看来，这就是一个散发着熠熠光辉，光滑圆润，反射着珠玉一般辉光的球体，半径约莫万里左右。
李师薇趴在舷窗之上，眼神放光！
她等了太久太久了！
她兴冲冲的拉着不太情愿的张幽，一溜小跑冲到了舱门口。
这个巨船是不会进入世界内部的，因为巨船的后面还拖着另一个小世界呢，所以他们会派出一些小型法宝，带着工作人员和物资进入内部，然后给世界内部的基地补给，再把里面的货物装进去，带回来。
李师薇本来就是这次行动预定的成员，然后她又半强迫半撒娇的拉上了张幽一起。
来到地方，队长一脸严肃的看着两个姑娘：“准备好了吗？”
“好了！”李师薇挺胸举手，高兴的样子都快笑出声了，她早就在船上呆腻了，小兔崽子被生活的钝刀子割了一年多，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新生活。
她出门来，本来就是想见识新风景的，船上虽然新鲜，但一年多了，也让她觉得憋闷，甚至有种不太值得的感觉。
所以，对于这次亲自来到一个世界参加其中的历程，她报以极高的期待，甚至直接忽略了张幽的不情愿，靠撒娇和硬拖张幽也带上了。
张幽也只能点头：“准备好了，请开始吧。”
队长依然是那副石头脸，说道：“好，这次任务是一个月时间，你们的时间很充裕，这艘小船是你们两个代步用的，横跨整个世界也只需要一天时间。”
“猎海界正在兽潮之中，你们要注意安全，去吧。”
然后，他打开门，将两人送进去，启动了法宝。
李师薇十分高兴的乘坐着小船，开始了进入了猎海界的旅程。
这艘小船就是普通的飞舟，款式是天下很常见的那种，九品法宝，几乎没什么防御和攻击性能可言，但是速度很快，最关键的是可以匀速加速，不断叠加，在七品世界这种天道压制力不强的地方，很轻松就能用一天时间飚个百万里，算是速度特化版。
“终于到了，你说，我们在这个世界能做点什么？”李师薇驾驶着飞舟朝着猎海界冲去，看向张幽，兴致勃勃的对她搭话。
张幽叹了口气：“猎海界正是乱世……我们还是赶紧做完事就回来吧，还是船上的时间比较安心。”
“乱世怎么了，乱世才有意思啊。”李师薇回答道。
张幽哑然。
然后，过了一会，她才说道：“乱世……一点意思都没有。”
“总比船上有意思。”李师薇无所谓。
张幽却没说话，她一直都不是那种很喜欢和人争辩的类型，她一般会在对话进展到争吵之前主动停止话题。
李师薇也习惯了，倒也没有非要追问，她此刻已经沉浸在即将到来的新体验带来的欢欣之中了。
只是，出乎预料的是，张幽没有和往常一样继续沉默下去，而是突然重新打开话题，说道：“师薇，你……真的很喜欢乱世吗？你喜欢杀人吗？”
“嗯？我没杀过人啊，不过看过很多啊，你看领导，他不是说杀过几十万人，你看他也没什么感觉。”李师薇驾驶着飞舟，一边朝着猎海界飞去，一边随口回答道。
杀人，剥夺他人的生命这种事，在域外根本就不能算事儿，无穷无尽的战争，文明之间或是为了生存，或是为了理念，或是为了发泄，或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总而言之，在域外的杀戮完完全全就是一种常态。
和天下的平衡不一样，域外……是法外之地。
就连李师薇和张幽目前身处的这个商会，如果背后没有一位公子站台，一个四品和三个五品作为高端战力支撑的话，也不会这么抬平。
说实话，在域外，每个人都随时随地都在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只不过这个地方有罗浮山的四品大佬直接站台，背后还有一位公子，也就是说还有三品作为背景，所以才会这么安宁，大家都很和平。
和平的根基，其实就是一个极端的强权暴力维护的。
张幽理解这点，但李师薇却不理解。
“杀人……不好受的。”张幽对李师薇规劝道。
“你试过？那是什么情况啊？”李师薇好奇的问道。
“……”张幽却陷入了沉默。
李师薇却来劲了，她喋喋不休的说道：“你也动过手，我父亲母亲听说都是干过毁灭世界这种事情的，你看领导也杀了这么多人，感觉好像船上就我一个没动过手了……是不是我不合群啊？”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杀人不好，但毕竟是开玩笑嘛，那有什么问题吗？
“你……太幸福了。”张幽没有勇气继续往下说，只是低下头。
怯弱的小姑娘不擅长去反驳别人，她也没有那个胆子，甚至都没有那个想法去和李师薇吵架什么的。
就这样吧。
倒是李师薇撇撇嘴：“我都要无聊死了，还幸福呢。”
张幽没说话。
猎海界到了。
在猎海界土著的眼中，天穹变色了。
本来青色的蓝天，开始出现了一个个黑色的空洞。
保护着一切的世界壁障被轻松的穿过，许多艘绚烂的飞舟从其中飞出。
大概有三十艘飞舟，需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完成物资补给和货物提取的工作，有很大的时间冗余，本来只需要最多七天时间就能完成所有的工作的。
不过，主要是猎海界还处于兽潮之乱中，所以留了二十一天的冗余给他们。
李师薇操纵着飞舟，快速飞到一座基地之中。
这所基地在一座城市的中央，这个小型城市看起来占地不大，也就方圆七八十里，四周都有高大的金属围墙。
围墙上摆放着许多武器，有些是动能武器，有些则是通过术法驱动，似乎是来自天下的一部分术法已经在土著们的技术上得到了应用。
约莫十几万人在围墙之上，通过这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断的对外面的兽潮发动攻击。
震耳欲聋的炮声炸响，还能看见一些土著修行者，他们全副武装，应对着一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无法伤到的精英蛮兽。
修行者应对具备品级的蛮兽，炮火轰炸普通的蛮兽，再用围墙抵挡，这种方式有效遏制了兽潮的突击，将城市保护的很好。
不过……也只是暂时罢了，有一头很明显的八品蛮兽，身躯像是小山一样，比围墙还高，正被数个八品土著纠缠，但显而易见的是，数个八品也拦不下这头强大的蛮兽。
之前沉默的张幽这时候，通过观察窗看着下面，诉说着情况：“运气不好，我们撞见兽潮了，下面的基地是建在城市里的，我们绕不开。”
李师薇则跃跃欲试，说道：“运气不好？我觉得运气不错啊，你来开船，我下去见识见识所谓的兽潮。”
她也不商量，直接放手，然后转身直接打开舱门。
打开舱门的瞬间，一道传讯术法就落了过来，李师薇接过术法，往耳朵边一放，书气之中搭载的信息就来到了她的脑子里。
信息很简短，报告了坐标，以及他们遇到的麻烦，希望能够得到‘商会’的帮助。
很显然，这是下面这个城市的人在求援，商会基地在这个世界的驻守者，也希望援军赶快伸出手来帮忙。
这不巧了吗？
“他们在求援，这帮手是理所当然了吧？这可不是我主动的。”李师薇看着下面的情况，自言自语道。
随即，她双手掐诀，一张张符箓在她手中显现，然后，双手撒出！
数以万计的符箓落下，在半空之中悬浮，组成了一道宏伟的立体影像，就好像……一道虚幻的法相一样。
然后，李师薇飘在这虚幻的立体影像之中，掐动法诀，步踏九宫，口诵神咒：“炎灵震神，火丽辉神。赤明焕赫，奔云流铃。仙都敕下，星斗隐明。黑云密布，电火奔星，金钺四张，收斩邪精——”
随着她念咒的声音，她先前布下的符箓印象也随之震动，迸发出数百倍声音，竟然将她神咒的影响范围也扩大了数百倍！
只见阴阳炁交，雷鼓发奔，啸命风雷好似震动天声，天地风云忽变！一道道神雷从其中迸发而出，劈向地面！
那头被好几个八品修行者缠住的巨大精英蛮兽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这头蛮兽怒吼一声，竟然将雷声都压了下去！
随着它的怒吼，身躯突然膨胀，无数的黑色藤蔓涌出他的躯体，他的身高立刻膨胀了十倍，从一座小山大小，直接变的和围墙差不多高了！
原本纠缠着这个蛮兽的那些八品修行者全部逃窜离开，他们都感受到了，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留下来怕是要死！
原本的那头蛮兽，直接化身成为了山岳一般大小的黑色巨人，蛮力惊人，横冲直撞，冲向了李师薇。
在城墙那边，即便久经战火洗礼的老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惊。
那头黑色巨人突然变化之后，所有的蛮兽似乎全部狂暴了，他们的身躯和皮肤骤然变的坚硬无比，甚至能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扫射下依然保持冲击能力。
猎海界土著们的弹头，上面的力道显然不够打碎这些蛮兽的身躯，最外围扫射的士兵直接被冲过去，抓住，咬碎！
围墙似乎瞬息之间就要被淹没！
这些蛮兽，先前居然根本没用全力！？
但很快，士兵们就做出了反应，他们立刻散开，丢出手雷，天下贩卖过来的法宝也纷纷启动，炸的无数蛮兽血肉模糊，站立不稳。
同时，不远处有几发巨大的炮响！
猎海界的土著们动用了大口径弹头，像是犁地一样，不要钱的地毯式轰炸！
大地之上，带着泡沫的黑血不断飞溅而出，大地五彩斑斓，各种颜色的光芒闪烁，大地似乎都要被翻转了过来。
但是——
无济于事，高大的城墙似乎要被推翻了，兽潮几乎是一瞬间就冲穿了前线，无数士兵被撕碎吞吃。
那黑色的巨人，也携带着无边巨力，狂暴的撞飞好几个八品，扑向了在施法的李师薇。
但这个时候，李师薇双手猛的放开，大声念道：“天令已下，速震速轰，急急——如律令！”
神雷炸发，电光迸空！雷珠连天万丈！
霎时间，整个战场的所有蛮兽，包括那一尊黑色巨人，被一击直接清空！
第五百四十三章 ‘英雄’
她身周那数万张符箓布置的东西，就是一尊模拟法相。豫
按理来说，真正的法相，一般是七品才能够正式凝聚，之前的都是虚影，因为到了七品，窥破长生之谜后，才能真正奠定自己的道途。
你真正奠定了道途，有了自己的根基，才谈得上‘法相’这种东西，毕竟法相的本质是你修为和道途的结晶，是你修行成果的体现，会展现出你的特质，你的术法，以及你的根本道统所在。
但是，眼前的李师薇，通过数万张符箓，震荡四周，将自己的大道扩张到周围，形成一个放大器，以此来提升自己术法的威力！
她用的，也是雷法！是天雷之法。
虽然比不上小天师的天打五雷轰，不对……和小天师比个什么，脚背都摸不到，应该说，虽然比不上神霄派的雷法，但也是极为上乘的天雷了。
无穷雷电爆发，一条条粗大的电蛇在地面上游走，好似龙蛇奔腾。
青天之下。豫
云不停的翻滚，就像是大海倒扣在天上一般，而大海之中，数以万计的雷蛇探出头来，对着地面疯狂的啄食。
空气以一个难以想象的恐怖速度被雷霆击打而膨胀，形成了强烈的风压。
这些风压挤开岩层，贯穿了蛮兽的身躯，甚至有一部分余波从那道城墙的中央直接穿了进去，接着化作高压风炮，炸开！
蛮兽没有打破的城墙，反而被李师薇炸开一个豁口，坍塌的城墙落下，随即又被雷蛇击碎爆破。
通过极快的速度，雷蛇携带着锐利的风炮，切割进入了那头黑色巨人的身体内部，然后将风炮散开，直接在伤口内部爆炸，将威力全数释放！
这只是前奏。
神雷降世，刹那之间击穿了那八品蛮兽的身躯！豫
昔日，在清雾城的那位焱君都能一击贯穿十里，而李师薇比之焱君何止强了五倍？
黑色巨人遭受重创，却并未死去，它也是能够抵抗数位八品的存在，岂会如此容易落败？却见黑色巨人的身躯迸发出熊熊阳气，流淌出来的血液绽放出无数生机，身上的伤势竟然快速愈合！
这看的其他的猎海界土著修行者脸色一白。
从蛮兽的的生机衰退程度来看，这种程度的愈合能力，如果不是秒杀的话，恐怕起码得打上一天。
刚刚那位支援者，已经打塌了一截城墙，如果真是打上一天，那城市恐怕就不是蛮兽，而是这个人摧毁的了——
但是，李师薇还没完！
她一个闪身后退，避过蛮兽的挥击，掏出一张空白的符纸，丢在天空，然后咬破手指，以血写符。豫
符箓之上，分为符头，符胆，符脚。
首先，符头之上，写上了沈水碧的尊名，月中太阴气上黄神母娘娘。
然后，下面是符胆，行一口真炁雷法，这是她的名字来源，冲赫霞丹，天乘炁紫，师薇是师法的紫微真宫。
符脚则以本地日月结尾。
“真君敕下，玉枢令行！”
伴随着她的符箓拍下，天穹之中，一轮新月展开，强烈的太阴之气降落，四周的雷霆顿时化作阴雷，阴雷起地，哀如石击薄冰，声如雪舞风前。
阴雷如跗骨之蛆，黑色巨人的身躯阳气被迅速消弭，通过符箓，来自五品的气息隐隐透露而出。豫
黑色巨人身体内的阳气生机被腐蚀，它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伤口不断爆发出更加强烈的阳气，试图愈合，这让它的血液好像火山一般喷发！
浓烈的阳气，直接让它脚下的地面都被融化了，融化出来的岩浆河流朝着四周喷洒，形成巨大壮观的火瀑布，四处都是飞溅的岩浆，简直就是一场沸腾的暴雨……
由熔岩带来的污臭气体令生物窒息，那些不断跳跃着的火舌在地表持续地奔腾翻覆着！
却见猎海界土著们也各自施展术法，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滴，还有动人的歌声传来。
那一瞬间，就好似和倾盆大雨融为一体，声音与雨水之间交融，一瞬之间，高山流水，万壑松风，水光云影，却见一位八品控制着四周的大河，将整条河水往下灌去，熄灭那些阳气。
但是，水，突然冻住了。
因为，阴气正在不断的扩散，明明只是一缕阴气，却直接将这黑色巨人冰封，摧毁了他的所有活性。豫
然后，李师薇一挥手，无数符箓在空中掀起风暴，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在空中自行飞回她的手中，却见她挥手之际，符箓唰唰唰的落到手中，叠成一叠，潇洒至极。
李师薇是八品之中的顶尖，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她继承了父母大道一部分，变成一个球几十年才出生，她自己的领悟能力也不差，可以说……在八品这个区间，她属于在天下都能排在前面那种。
所以，只是简单的露了一手，她就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甚至包括张幽。
张幽呆呆的看着李师薇。
她知道李师薇很厉害，也知道这个闺蜜其实出身不凡，但是她从未想过李师薇能强到这种地步。
或许达不到七品的水平，但面对张幽这种八品，李师薇全力全开，一个打一百个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豫
李师薇……真是，又厉害，又幸福啊。
不同于呆呆的张幽，小兔崽子志得意满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一次兽潮，被她轻松的化解了，还有一位超强的八品蛮兽，哼哼！
她满脸自得的落到了下面。
下面的战场，早已满目疮痍，大量的士兵死亡。
整个战场，到处都是尸体，互相撞，交通和正常的秩序基本崩溃，被余波撞飞还勉强活着的人在地上爬行，有人大声呼号，有的还在大声咒骂，在城墙那边的后勤人员正在往这边赶过来，但在他们到的时候，恐怕会有很多人死去。
除此之外，李师薇甚至还能看见，时不时有人就会从那道巨大的城墙上掉下来，像是下饺子一样，然后啪啪啪的在地上留下一滩滩痕迹。豫
除了人之外，蛮兽的身躯也四分五裂，到处都是。
这些伤亡，大概有三成左右，是李师薇造成的，她的大范围天雷，以及轰塌的围墙造成的伤害一点也不低，在击碎蛮兽兽潮的同时，也对前线的士兵造成了几乎相同的损伤。
风声漱漱，沙尘与黑烟在火灾之中滚滚涌出，弄得外面空气污浊。
李师薇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有些僵住了。
倒不是愧疚什么的，而是这幅场景，有些恶心，满地都是残肢断臂，臭味已经熏过来了。
这个时候，却见猎海界本地的八品也连忙朝着李师薇冲了过来。
这些八品态度各不一样。豫
有些悲戚的看着周围，有的敬仰甚至可以说是畏惧的看着李师薇，还有的用愤怒的眼光看着，却被其他同伴拉开，拉到了另外一边。
但还有一些，挂着笑容走了上来，拱手，用很熟悉的天下语言对李师薇说道：“欢迎商会的到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前辈？”
“我……我姓李，不好意思，我好像，误伤了很多，对不起啊。”李师薇刚刚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反应有点呆愣，但她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做的事情，马上对这位走上来的猎海界土著八品道歉。
“没有必要没有必要，这是必要的牺牲，他们也会很高兴的，如果没有李前辈的出手，他们只会死的更加没有价值，说不定城市都保不住！”那位猎海界八品马上摆手说道，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是这样吗？”李师薇看了一眼周围，微微皱眉。
她并没有内疚的感觉，因为……感觉好像也就那样？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总不能不出手吧？那确实死的人会更多啊。
然后，她又打量了一下猎海界的土著。豫
猎海界的土著是典型的类人生物，长得和天下的人类很像，不过皮肤是棕黑色的，有些佝偻，但还是两只手两条腿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说是同一个物种都可以。
很多土著其实都是类人的，和天下的人类长相大差不差，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种姿态，是最贴合大部分世界的规则的。
这不是巧合，而是一种冥冥中的影响。
就好像有引力的时候，水会自然而然的往低处流一样，用天演之道的说法叫‘趋同性’，这种人身适合修行，也适合灵智开启，其中的人身小天地也比奇形怪状的身躯更加规整，自然而然就会占据大部分世界，君不见圣焰界的甲虫们其实也是直立行走的两手两腿，足以说明这种姿态的演化优势。
具备演化优势，那生命自然会趋近于这种姿态。
在这个具备修行能力的世界，这种姿态就是典型的进化优势。
“那自然是如此，李前辈还是别放在心上了，影响心情，城内已经备好宴席，就等在商会的前辈们来收取这二十年份的物资了！”那位八品引领着李师薇，态度甚至可以说是卑微了。豫
不过，李师薇还是注意到，围上来的八品有五个，其中有一个，被另外两个八品摁在后面，不断劝说什么。
只有剩下两个八品，态度卑微，嘻嘻哈哈的给她介绍着这里的事情。
这让李师薇有些好奇这种态度的分别。
从理性上她可以理解不同的人对自己有不同的态度，不过……自己怎么看也是帮了猎海界吧？就刚刚那头八品蛮兽，如果没有自己，这五个人绝对挡不住，这座城市也必然会被摧毁掉。
可以说，自己是救了这个城市的啊，为何还会对自己怒目而视？因为误伤吗？
这也不能叫误伤吧，范围这么大的天雷，她也控制不了啊，难道坐视城市被攻破不成？那成什么样子了？
算了，不考虑那些。豫
李师薇收起那些心情，被那两个八品迎进了这个城市之中。
然后，她就享受到了自己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李师薇受到了盛大的欢迎，被当做英雄对待。
本地土著列道欢迎，用最崇敬的眼神和礼仪对待她，她的力量被广为传颂，她的事迹在各种媒体上报道！
甚至于，她走到街上，会因为围观而引起交通混乱。
各种名流，世界的高层邀请她参加各种活动。
李师薇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豫
玄景山上上下下，会说话的不过两三万生灵，从玄景山出来之后，待过人最多的地方就是商会的船上。
但船上，她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保安，负责一些调解和治安的事情，最开始还有各种各样的兴趣，待了一年多的时间，也感觉到有种窒息。
李师薇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只是继承了来自父亲的好奇心而已。
她就和李启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各种新奇的事物，看看种种自己不曾见过的事物，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但是，和李启不同的是，李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阅览万物为的是什么。
李启想要登高，一览万道，了解他们的思想，了解他们的主张，从这些哲思和智慧之中汲取营养，然后支撑自己爬向更高的位置，看见更多的东西，如此形成一个循环。
这是他的道途。豫
可是，李师薇没有这样的意识，她只是被好奇的欲望驱使着前进而已，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好奇，只是出于一种小孩子尝试新事物的本能而已。
所以——
这种本能，也同样作用于此刻的成就感。
无数的人吹嘘她的功绩，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人上人’的感觉。
“李前辈，下次又有兽潮了，大家都等着你出手呢！”
这样的话重复说着，最开始她还不高兴，冷静的判断出这帮人想要让自己当枪使，委婉的回绝了。
但是，当她把这个基地的补给搞定，拿着货物，前往下一个基地的时候，她发现，下一个基地的人，也认识她。豫
她依然被认了出来。
这让李师薇有些暗喜，不过还是保持了镇定，也很正常嘛，那么大的宣传，总不至于只局限于一个城市里。
只是这次没有遇见兽潮，所以她没有出手。
张幽也没有再提那些茬，一如既往的沉默温柔。
一直到，她来到第四个城市。
这里，也有兽潮。
而这次，她也准备，再当‘英雄’。豫
第五百四十四章 人的差别
面对着下面潮水一般的蛮兽，这次遇到的城市更小，守备能力更弱，但兽潮甚至更大了。鴏
“下面也有兽潮，小心点，我先把船开到基地去，里面应该有支援，你注意点。”张幽叮嘱道。
李师薇依然不怎么在意，非常放松，甚至可以说笑嘻嘻的说道：“安心吧，下面的八品蛮兽……就六头而已，而且和最开始那头一样强的一个都没有，虽然规模大，但是还不如那一次呢，数量也就对这些土著威胁大一点，对我没区别的啦~。”
语罢，她拍了拍张幽：“放心吧，我这就下去给这帮蛮兽上上课。”
“不是蛮兽的事情，我是让你注意一下……伤亡，兽潮对你没有危险，但是对下面的猎海界人危险很大，蛮兽无智无识，只是这个世界的自然现象，但下面的人……是活的。”张幽没忍住，如此说道。
“嗯？我当然知道他们是活的啊，不然我还去救他们做什么？”李师薇歪了歪头，表情疑惑，看起来相当可爱。
不过，她随即伸了个懒腰，说道：“好了，下面都打成那样了，我要去救人了，英雄降临！”
她嘻嘻哈哈的做出一个姿势，然后直接从飞舟之上跳了下去。鴏
张幽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她能感觉到，李师薇，依然没有把那些人，当成是‘活的’。
在张幽看来，李师薇应该是觉得这些人都是NPC吧？觉得他们都只是游戏而已，是自己追求目标路上的过客。
李师薇并不在乎他们的生命，也不在乎他们的言论，李师薇只是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享受一下当前的成就感而已。
但是，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又不敢下去打架，她的实力也就比那些八品蛮兽强一点，远远不如李师薇。
张幽是个很软弱的人，她虽然心里明白很多东西，但一切行动几乎都是以保全自己为主，她其实更喜欢在船上，过着日常的生活，而不是被李师薇拖着下来做这种任务。鴏
自己知道那些人是活的……所以呢？
知道却不做，等于不知道。
这是祖父告诉张幽的。
只是……祖父修行的是武道，年轻时候好勇斗狠，面对七品都敢出手，所以暗伤不少，年老之后气血衰竭的快，在八品巅峰之时突破七品失败，道途断绝，最后衰老而亡。
她就是看着祖父年老时候的衰朽模样，所以才不肯习武，转而修行道门功法，也极其厌恶战斗以及危险的生活。
只是，看着下方的战斗，看见那些士兵们，她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不忍就不忍吧，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应付一头八品蛮兽还行，两头勉强，三头就要落入下风了。鴏
不像是李师薇，她扫平下面的所有蛮兽只是时间问题，这些兽潮完全伤不到她。
张幽看了一下下面，长叹一口气，驾驶着飞舟，朝着城市内的基地飞去。
不管如何，她还是不想……不对，不是不想。
她是害怕。
和李师薇的毫无敬畏对应的，她害怕一切冲突。
两个年轻人，各有各的特点，但各有各的抉择。
飞舟飞掠过战场，身为友人的二者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于是，擦肩而过。鴏
李师薇落到了下方，在她看来，虽然有些恶心，但不管是残肢断臂还是蛮兽的尸身，都……没什么真切的实感。
说实话，恶心是挺恶心的，但看着都不像是真的，所以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心理压力。
对小兔崽子来说，都没什么实际感觉。
怎么说呢……就好像，你听见太平洋对岸有个什么小国家发生了八级地震，死伤无数。
或许会感叹，或许会拿这个作为谈资，但是……真的会有人觉得这种事情很可怕，那些死伤的人很可怜吗？
甚至可以这么说，就算觉得那些人可怜……那又怎样呢？你的脑海里能浮现出任何一个受灾群众的脸吗？你知道他们的故事吗？你觉得可怜，那你可怜的是什么东西呢？
是你脑子里‘臆想’出来的那些受灾群众，还是真的可怜那些实际上受伤死亡的每一个具体的人呢？鴏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点。
真的会有人……对这些人产生‘实感’吗？
人看见自己的父母或者祖辈因为衰老而死，或许会产生一种对死亡的感觉，有一种窒息感，但从新闻上看见远方的数万人死去，搞不好都不会有什么波动。
李师薇就是这样。
她对下方的猎海界土著，一点实感都没有。
现在，她很喜欢这种当英雄的感觉。
——————————鴏
而在李启这边，他一如既往的每日生活，每天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不过，他这些年多了一件要做的事儿。
那就是，每隔一年，商会那边就会把李师薇的事情做成一份报告，告诉他。
李启并不会去干涉李师薇的选择，但他还是很好奇这小兔崽子在外面能闯出什么名堂来。
他很清楚，李师薇并不是什么天纵奇才，绝世妖孽。
他李启在天下也算不上什么绝世妖孽，他生的孩子也就比普通人强那么一丢丢而已，李师薇不管是心性，智商，资质，其实在天下虽然属于上品，但距离真正的天才还差得很远。
当然，这个差得很远，是对比的巫山神女瑶姬，或者魔王子，小天师，柳君逸这种等级的猛男去比的。鴏
这些人，心性上佳，根基深厚，悟性和开了挂一样，资质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启估计，自己也就是悟性和资质能和他们比一比，还不一定比得过。
至于根基和心性……李启都是远远不如他们的。
单说心性，李启至今都在因为‘勇气’而困扰，不知道如何做才能坚定下来，但魔王子和小天师却根本没有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他们这些真正的超级天才，心性圆满，智勇双全，完全不被这种事情牵绊。
但不管怎么说，李师薇比起天下的绝大多数人，乃至于域外的绝大多数世界，都要强的多，起点也高得多。
小兔崽子脾气其实很暴，没有耐性，热情的同时却也非常的浮躁。
记得当初的石头，玉石本体被岩石锁在其中，就是因为他嘲笑了李师薇，所以被暴怒的李师薇一脚踹飞，摔碎了，这才得以破石而出。
虽然是因祸得福，但也足以看出李师薇的性情如何。鴏
这般性格，李启是真的有些担心她在外面会闯出什么祸事来，还是得好好过问一下，分析一下具体的情况。
毕竟是亲生的，虽然放手让她出去闯荡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若是出了闪失，兔子能把李启活吃了。
都不带嚼的。
阅读着李师薇一年的报告，李启有些讶异。
这还真挺……呃，怎么说呢。
还挺，和平的。
李启还以为李师薇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结果却非常平和的度过了自己的第一年，还是很不错的嘛。鴏
是那个叫张幽的好友的功劳吗？
也是，朋友也是会影响到她的啊，看报告里，张幽是个冷静的人，应该是两个人互补了吧？
好事，好事。
“在看什么？”这时候，兔子从李启的身后出现，好奇的看向他手里的纸。
“师薇的情况。”李启也不避讳，老夫老妻了，避讳个啥，没必要，李启基本对兔子来说就没有秘密，兔子对李启也一样。
凡人夫妻共同生活也不过几十年时间便能做到默契，他们两个已经度过了两倍凡人的时间了，自然不会再有那些扭扭捏捏之举。
“师薇的情况？让我看看。”兔子伸手，从李启手中把报告抽了过去，然后仔细的阅读了起来。鴏
很快，她也看完了，只是表情却不怎么好。
沈水碧长叹一口气：“唉，她还是……”
“这不是表现挺好的吗？有什么了，才出去一年而已。”李启笑道。
是啊，才出去一年而已。
李启似乎已经习惯了长生种的时间观念了，几十年前，李启还在为时间难熬而痛苦，为日复一日，持续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重复工作而感觉到厌烦甚至恐惧。
对凡人而言，你告诉他，你要持续搬砖，搬七十年，凡人恐怕会想杀人，心智说不定都要崩溃，搞不好宁愿自杀也不愿意搬砖。
但对长生种而言，别说七十年了，搬七百年也就那样吧。鴏
比如李启现在，他的人身小天地已经复杂的要命了，每一次有新的领悟，想要加入已有的人身小天地的运转里，就得把以前的全部梳理一遍，这个过程少说十年，他不得不把自己关在石门里面，用所有的时间去做这件事。
时到今日，他才理解，这才是真正的‘闭关’，其实就是抽点时间完成修行的日常工作而已，但这个‘日常’的时间会比较长。
长到凡人们匪夷所思的地步。
沈水碧读完报告，很了解自己女儿的模样，摇了摇头：“师薇这般情况，我觉得要不了多久，她恐怕就要厌倦船上的事情了，到时候恐怕会到那些世界之中会追寻自己的目标，届时必有危险，要不要你去域外一趟？或者我嘱咐阳凝盯一盯，免得出现意外，域外大能太多，你我也不过五品六品，真招惹到什么大能，恐怕其中祸事不少。”
“没必要，她又不是蠢的，虽然还年轻，但不是跋扈无礼之人，不至于招惹到别人，再说了，如果她真的冒犯了别人，只能说明她该打，吃点教训不是坏事。”李启笑笑，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事情。
李师薇虽然暴躁……或者说活泼吧，但还是有礼仪的，李启相信她也不会有什么目中无人的想法。
这样就够了，让孩子自己去吧。鴏
沈水碧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毕竟才一年时间，一年能做个什么呢？还是再看看，之后的报告送来，如果还是不行，就算李启不去，她也要叮嘱叮嘱阳凝。
而在猎海界的李师薇和张幽，顺利完成了任务。
不仅完成了任务，李师薇还收获了大量的名声，她是少有的，愿意无偿帮助猎海界土著的商会成员。
而且，就算以前有人愿意伸出援手，也没有李师薇这么强的。
李师薇是真的，让猎海界土著大开眼界的强。鴏
因为在这执行任务的一个月之中，或许是运气吧，李师薇竟然碰见了传说之中的兽潮之主，一头七品蛮兽。
整个猎海界，也只有四五头七品蛮兽而已，居然被李师薇碰见了。
面对七品，哪怕是李师薇也很是艰难。
而且，商会对这头七品蛮兽的态度是“不管”，因为蛮兽源源不断，商会才有源源不断的物资，猎海界存在的意义其实就是这些蛮兽。
如果直接给蛮兽断根了，那猎海界就直接从资源世界变成普通的七品世界了，价值大打折扣，损失不小。
七品世界，哪怕是对商会来说，也是很精贵的东西了，所以甚至隔空传音，叮嘱了李师薇不允许杀死这头蛮兽，除此之外啥也没做。
这可真是抬举小兔崽子了，她差点被七品打成残废，好在张幽在那个时候，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及时出现，两人联手，打退了蛮兽。鴏
蛮兽毕竟没有神智，被打痛了自然就撤退了，若非如此，猎海界土著也不可能在一个七品修行者也没有的情况下支撑这么久。
那一次之后，张幽重伤，李师薇却依靠石头的保护而毫发无损，好她身上各类药品都备的很足，这才没有让张幽留下后遗症。
两个闺蜜，算是真正变成了生死之交。
而且，比起那些，这次意外带来的收获也更加巨大，那就是李师薇感觉到了……某种七品的契机。
她似乎隐隐约约的，能够听见……一个世界的呼喊，一种对她的崇拜。
她的声望，在猎海界达到了顶峰。
如果此刻将这些崇拜炼化，以此为道基，说不定就能踏足神道！鴏
只是，李师薇轻巧的捏灭了这种想法，将这些崇拜直接掐断。
没有意义，她才不想成神。
只是，她还是有了一些收获。
那就是……她觉得，做英雄，好像很不错，下一个世界，也这么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