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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座百草园全文阅读

作者:烟水漪     我有一座百草园txt下载     我有一座百草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21 举家迁徙去北齐

    起初,易昭弦没有动手。

    从来没有两军对战,上来主将就冲锋陷阵的。

    但他很快发现不对劲儿了。

    何朔率领的是一支杂牌军。包括御林、死士以及杀手。三个兵种配合起来居然非常默契,他的队伍根本不是对手,好几个乾鸣书院的学子受了伤。

    “马勒戈壁的!相煎何太急!”易昭弦恨恨地咒骂了一句,老子不发威,当老子是没牙齿的猫!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何朔对他比了个“鄙视”的手势。

    堂堂大焱武状元,第一勇士,带的兵也不过尔尔嘛,还不是被打得落花流水!

    然而,得意没有持续一息,何朔看见易昭弦动了。

    他随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一柄长刀,刀举过头顶,大喝一声“开!”

    什么开了?

    何朔手下的精干御林、死士、杀手无一幸免,通通变成了一篷血花。

    易昭弦手下都懵了。

    易昭弦的功夫有多高?他们猜不出,何朔也猜不出,只觉得高不可攀,深不可测。既然如此,他这头老虎刚刚为什么扮病猫,存心来戏弄他是吗?

    “易院长饶命,易院长,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裘大人放我一马,小的这就滚。”

    嘴角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易昭弦一步一步走近,走出了修罗神的节拍,每一步都踩在了何朔的心上。

    “你,你别过来。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朔自比兔子,可是对于易昭弦,完全没有威慑力。

    易昭弦的刀,隔着两米,对准了何朔,“你祖宗,始终是你祖宗,孙贼儿,以后记住了,有些人是你永远迈不上去的山,爬不过去的坎儿。”

    刀没有落,但何朔的眉心,涌出了一丝鲜血。他双眼瞪地巨大,眼角周围也渗出血来,无比的可怖。

    他就这样死了,死地平平淡淡,没有半点涟漪。

    易昭弦朝着手下扬手,“一群废柴,回去通通给我特么好好练习,再打不过就去找块豆腐撞死!”

    那些手下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被易院长拉回来,纵然骂他们是翔,那也不敢顶嘴的。

    活命之恩大于天。

    只有一个学子,怯怯问道:“易院长,你那两招真厉害,能不能教教我们?”

    易昭弦一巴掌呼过去,“老夫教你们,没等你们学会,老夫先气死了。”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回京,宰了那帮犯上作乱的兔崽子。”

    折羽走后的第二天。

    百草诗巡视了自己的几大产业,和一线的人员做了些交流,每个人见到她,都热情称呼她为百大家。

    大家在大焱,代表了在某个领域取得卓越成就地。百草诗对于农桑医养,就是大家。

    很多贫困学子得到了帮助,交齐了束脩,还往家里写信,呼朋引伴要来坤鸣书院求学。

    和学子们聊完,百草诗进了琉璃宫丙号,也就是种植虫草的那个。最后在大棚里发呆了很久。其实也不算发呆,就是看着种下的草,忍不住傻笑。

    真好,这蓬勃的生命力,这蕴含在世间本草里的伟大力量。

    虫草的生长周期相对短一些,而人参通常需要六年以上,至于沉香木,则几十年。

    百草诗想让他们早日成材,却又希望时间过的慢一点。

    期间,铁岚歆过来了,在她旁边坐下。

    “什么事吗?”百草诗问。

    铁岚歆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直说,大家又不是外人。”

    在铁岚歆心中,她就是个外人。因为她不是股东,甚至因为真一楼,她与百草诗有了嫌隙。但这件事,不得不说。

    “我……察觉了一些异常……关于尹兰之的。”

    其实很难开口,毕竟当初,还是铁岚歆将尹兰之引荐给百草诗和折羽的。

    百草诗却像有所预料似地,“难不成尹兰之对你有所图?或者说,他接近你,其实是为了我这个大棚?”

    铁岚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一直以为,像百草诗这种人,奇思妙想有一些,商业天赋也有一些,但于阴谋诡谲、机关算计却是不通的。没想到,她早已察觉。

    苦笑一声,铁岚歆答道:“正是。他私下找步湛聊了好几次,都是关于这个镜子如何反射的,步湛现在也怀疑他的目的了。”

    “不用担心,你把问题都推给步湛,步湛知道怎么回答。”

    在给尹兰之设套的环节中,步湛恰恰是最重要的一环。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要一起吗?今天全聚坊做了冰粉。”

    铁岚歆摇摇头,“算了,我还有课业要完成。”

    她比不得折羽,比不得步湛,只能笨鸟先飞。至少,铁岚歆是这么认为的。

    百草诗回家后,就被百李氏逮住了,拉着她向瘦灵湖走去。“娘,什么事啊?”

    “看过你就明白了。”百李氏卖了个关子。无人问津的南苑王白沾,只好暗搓搓跟在妻女身后。

    三个人躲在了湖边芦苇荡里,远远看见百小树和红曲在聊着什么,百小树从身后拿出了一篷月季,送给了红曲。

    “可以啊,弟弟无师自通,懂得讨女孩子欢心了。”百草诗开心地想吹口哨。

    百李氏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和小树打算和你爹回一趟北齐,小树大概舍不得红曲吧。”

    “哪有追女孩子还分居两地的,他若是真的心里有红曲,就留下来和红区一起做事嘛。”在百草诗看来,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只有找借口的心。

    百李氏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但是,她想了很多,想了很久。早在白水村,有刺客来暗杀百草诗时,百李氏已经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女儿一个可以依靠的归宿。北齐侧王妃,应该有这个分量。至于真相,不能让百草诗知道。

    握着女儿的手,百李氏眼底有泪珠儿转,“小草儿,等折羽回来,我和小树就要和你爹爹回北齐了。”

    “娘?”百草诗被这个决定惊呆了,“你说的是真的?你,不管管诗诗了吗?”

    “傻孩子,”南苑王白沾道:“你娘是怕你和折羽走得太远,想多给你一个家罢了。”

322 顺手救下大舅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百李氏从来都知道,女儿的路不好走,她希望能给她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南苑王侧王妃,在百李氏看来,就是一个保障。尽管北齐在诸国中还很弱小,但那毕竟是一国。

    私心里,百草诗希望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然而白沾还有他的责任,以及……家庭。她没办法用现代人的眼光去苛责他,能找了母亲十八年,不是证明了他的心意嘛。

    而折羽,折羽会愿意和她一起去北齐吗?她一时心里也打鼓。

    如果可以,她情愿做一个富甲一方的女陶朱,也不愿意夫君去走那条不归的皇权路。折羽会怎么想。

    百草诗第一次,感到了矛盾,以及心乱如麻。

    受朝局影响,现在焱京百姓基本闭门不出,少惹是非,街道上都冷清了许多。这也给入了城的折羽创造了条件,不然他带着海东青,招摇过市,很难不引起大家注意。

    一人一隼很快到了东市灯笼店,也就是云昭的基地,他向掌柜询问了一下焱京当前的状况。

    “现在的焱京,局面是扑朔迷离。三皇子已经被册立为太子了,下的第一条令就是关城门、宵禁、派人去宛州接陛下。”

    折羽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这分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皇帝已经返程了,看来是还没到焱京。”折羽道。

    后院已经起火,焱武帝却不紧不慢,这是打算彻底看清群臣的嘴脸然后一举铲除吗?这是自信还是自大?

    想到了什么,折羽又问:“我让你们留意的北齐世子,有什么消息吗?”

    提到白绍泽,掌柜的出了些许汗,有点惭愧地道:“公子,北齐世子府走水了,火势很大,太傅府邸都惊动了,火海之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如果说不小心失火,恐怕没人相信。

    可放眼整个大焱,谁敢在太傅家隔壁放火?火烧起来需要时间,里面的人没有逃出来……蹊跷很多。

    “只有一具吗?”折羽又问,因为他知道世子府还有一个小书童。

    掌柜称:“千真万确。”

    所以,极有可能北齐世子逃脱了。他会去哪里?

    北齐世子是折羽此行焱京的一个重要目标。

    天还没黑,不好行动,折羽在灯笼店小憩两个时辰。待到天彻底黑下来时,他才患上了夜行衣,走出了灯笼店,海东青就留在了店里。

    第一站,自然是世子府。

    世子府面积不算大,原本有人精心料理,还算考究。而付之一炬后,处处断壁残垣,可见当时火势之惨烈。

    折羽点了一个火折子,走在府园间,蓦地发现地上有一些星星点点的黑褐色粘稠物质的痕迹。折羽俯下身来,用手指捻了一点,有刺激性的气味。

    “果然是石脂!”

    石脂,也就是古代的石油,中国人用石油的历史很悠久,不过石油这个词,还是宋朝时沈括在《梦溪笔谈》中提到的。而在大焱,这种易燃的东西,被叫做石脂。

    石脂的发现,无疑更坐实了白绍泽遭遇他杀的悲惨境地。

    又走访了一圈,也未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夜色如黑墨一样化不开,折羽起了身,一口气熄灭了火折子,望向旁边的百年世家府第。

    今日且来一探究竟。

    他看似缓慢实则很快地走到了墙边,一翻身就跃了进去。

    不出意料,太傅府戒备森严,三步一岗哨,五步有巡逻,想接近核心区也不容易。

    走过抄手游廊时,折羽闪身在柱子后面,正好两个巡逻的经过,他一拳一个敲晕,搬到隐秘的地方,而后换上了巡逻的服饰。

    便在这时,他听到了犬吠声,以及脚步声。

    夜色下,一群人正追着一个黑衣人。

    “抓住那个刺客!别让他跑了。”

    折羽心下了然,看来今天夜探太傅府的不只他一个。那么且看看夜探者的深浅吧。

    只一会功夫,折羽就失望了,因为刺客水平完全不够看,几乎处于被暴打的局面。那些巡逻的一个个身手敏捷,下手狠辣,与寻常家丁实力,完全迥异。这说明,这些人都是练家子。

    “擦”!鲜血四溅,刺客的手臂又被割开一剑,再这么下去,他很快就要流干最后一滴血。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如果沈太傅是折羽的敌人,那么刺客无疑是朋友。

    折羽没有犹豫,向着战斗场面走去,没人怀疑他,毕竟穿着府上的服饰。然后一到场间,折羽手起剑落,瞬间将四个护卫全部撂倒。

    “跟我来。”

    计划被打乱,太傅府一定会更加加强戒备,今晚是不能再行动力。索性折羽带路,领着那刺客出了府,来到了一处空宅子。

    “大侠,大恩不言谢!”刺客冲着折羽抱拳,而后从胸前掏出了一点碎银子,算是酬劳。

    折羽没有接,反而举起剑,架在了刺客脖子上。

    刺客大惊。“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救你一命,总得知道救了谁。你这点银子,不够买你的命!”

    生命诚可贵,又怎么会只值那么点呢。刺客呼吸仿佛重了几分,手伸向自己耳后,“我出来地急,本就没带银两,这已经是我的全部了。”

    他摘下了罩巾,折羽同时点亮了火折子,看见了那张脸。

    “是你!”

    刺客不是白绍泽还能是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工夫。

    “你认识我?”白绍泽向着折羽看去,眸光顿时大亮。“你是……百草诗的相公?”

    被自家大舅哥认了出来,虽然无名无姓的,折羽依然感觉还不错。“你怎么会在太傅府?”

    提起这个,白绍泽胸膛里燃起了大火。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沈太傅想杀我,我偏要出现在他的地盘。”

    折羽摸了摸鼻子,话虽不错,可是你的身手太差了。如果不是遇见他,九条命也没了,但他也大概猜得出他的心思。“所以,你是想刺杀当朝太傅?”

    白绍泽话语一滞,只见对方目光如炬,洞若观火。这是妹妹看中的男人,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他没有正面回答,不想拖他下水,却问:“你不是在宛州了,怎么来了焱京?”

323 登临城墙如战神(一更)

    “你不是在宛州吗,怎么来了焱京?”正自说着,白绍泽捂着肩膀,长嘶了一声,真痛!

    折羽瞥了一眼翻着肉的可怖伤口,将火折子递给白绍泽,“拿着!”

    “干嘛……”

    就见折羽从自己里怀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这是诗诗特备的上好爱心金疮药。每次出门,他都和蚂蚁搬家似地,又怎么会没有带药物和毒物呢?

    “坐下。”平平常常一句话。

    白绍泽腿一软,吧唧一声,盘腿而下。

    “会有点疼,忍着点。”

    白绍泽嘴角直抽,咱又不是三岁孩子,还怕疼?!

    折羽俯下身,“呲”地一声,将白绍泽伤口处的衣服扯开,用干净的纱布擦拭了伤口周围,这才将金疮药倒在了伤口处。

    白绍泽疼出了高低眉,样子十分滑稽。他往墙上靠了靠,疲乏开始袭来。

    “兄弟,你这厉害啊,随身携带着灵药宝贝,谢了啊。”

    折羽手上动作利索,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家的小姑娘,恨不得将他武装到牙齿,最好的药都给招呼上。那龙骨何其难寻,一瓶金疮药卖给朝廷,能赚好多钱,可她给他打包时,抓了好几瓶,眼睛都不眨一下。“托诗诗的福,你该谢她。”

    没有诗诗,谁会管你死活啊,折羽心中腹诽。

    白绍泽偏了下头,声音喑哑道:“诗诗要谢,你也要谢,妹夫。”

    折羽:“……”

    他自诩是腹黑的,可眼前人,脸皮也挺厚,这就攀亲戚了。“话可不能乱说,亲戚也不能乱认。”

    白绍泽吃吃地笑:“如果你不是我妹夫,管我干嘛?我就知道,诗诗是我妹子,我看她第一眼就知道。她那么漂亮,眼睛会说话似的,居然是我妹妹。哎呦……痛!”

    陷入了自我感动的白绍泽,感受到了胳膊上传来的阵痛,眉毛拧成了毛毛虫。

    折羽冷哼了一声,诗诗漂亮还用你说吗?也不看是谁的媳妇。不过,大概,以后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人惦记诗诗了。

    真想把诗诗藏起来,诗诗,你此刻在做什么?

    “你还没说,来太傅府做什么?”刚刚打岔,差点正事忘记问了。

    “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那一刻,插科打诨得世子变得严肃,眼底有汹涌的怒意。

    “所以,世子府的火,真的是沈太傅指使人放的?”

    “不光是报我的仇,还有李姨娘和诗诗的仇。当初如果不是沈太傅加害,我父王又岂会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分别一十八年?”

    折羽思考着,看来白绍泽已经查到了真相,而且和他的猜测一样。问题就出在了凤女身上。“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白绍泽身上不少伤口,一一处理好了浪费了不少时间,趁着这个功夫,白绍泽将过程简单明了交待了一番。而后,折羽带他去投奔客栈。之所以没带去灯笼店,也是为了保护灯笼店的秘密,这是他的一个据点,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另外得联系一下利建平,让他照顾一下这位战斗力差的出奇的世子。

    到底是百草诗的哥哥啊。

    夜色中的太傅府。

    沈太傅背着手,在大堂里走来走去,沈焕山和两个沈家子孙也在。

    “现在这个节骨眼,你们居然能让人跑了,你们跑得是什么人,嗯?一群废物!”

    沈焕山涨着脸,嘟哝道,“他们有同党,护卫被袭了个措手不及。”

    还敢狡辩?

    “从现在起,府里加强戒备,诛矛排行榜前十的杀手,多雇几个来。另外通知太子,多派出去一些人,尽快找到黎清,另外礼王,还有那个质子,通通留不得了。我怀疑北齐质子知道了什么,无论如何不能再留活口。”

    沈焕山应了一声是。

    窗外无风无雨,却闷热的难耐。沈太傅想到派出去“迎接”陛下和易昭弦的御林军还没回来,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此强烈的袭来。

    这一局,他赌对了吗?是百代荣华还是树倒猢狲散,就在这一两天了啊。

    七月二十二,上午辰时,易昭弦已带人抵达了焱京城的南门。

    “乾鸣书院易昭弦,带着陛下的旨意,要入宫,开城门!”他运用了内力,中气十足,即使在城墙上的士兵,也听得清清楚楚。

    城防军统领殷恒亲自指挥,居高临下看向城楼下,高声问:“陛下归来否?”

    “陛下在后方,令我等打前路。”

    沟通通讯全靠喊。

    高高在上的易昭弦,天下半数才子尽掌握于手的易院长,有一天终于要对他这个城防军统领仰头说话,这种感觉妙啊!

    殷恒手指一指,“呔!你这乱臣贼子,还待我不知道吗?分明是你们伙同宛州知州加害陛下,现在又想谋夺皇权,叛乱入宫吗?今天定叫你有去无回。放箭!”

    话没几句就开始射箭,和官道上遇见御林军的情形如出一辙。

    城防军占了地利,位置又高,逼得易昭弦手下和乾鸣书院学子连连后退。

    便在这时,有成群的马蹄声响起。

    易昭弦瞳孔一缩,莫非被御林军包了饺子,双面夹击。

    不过震惊没持续太久,他看清了马上来人,正是赢哲礼和他的城外驻军。

    “易院长,我父皇可好?”

    易昭弦掐着胡须,揣测礼王的立场。三皇子自立为监国太子,礼王必定不服。所以,这是盟友啊。“好,陛下还要一两天便要抵达。陛下有圣旨,令我等铲除奸佞,恭迎陛下回朝。”

    自古以来,城池都是易守难攻,总不能陛下回来还被拒之门外。而且赢哲礼知道,易昭弦远比众人认为地战力更强大。

    “易院长,你我联手可攻下这城门?我的军队,愿为易院长掠阵,只待院长打开城门。”

    城门打开的方式只有一种,就是攀上城池,从内部打开。

    赢哲礼何以断定,易昭弦不会被射成筛子?

    易昭弦连续两次被射暗箭,心头早就窝着火了。见赢哲礼相邀,豪情见生,“那好!进入焱京,陛下会记你的头功。”

    说时迟,那时快,易昭弦已经运力,轻身一跃,向着城墙攀来。

    殷恒冷笑,这世界上果然有莽夫,大焱第一莽夫,易昭弦是也。

    然而他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那些射出的弓箭,在半空中均被易昭弦强悍的内力荡开。

    万箭从中过,一箭不沾身,简直是神迹。

    “射,给我射!谁射中易昭弦,太子殿下赏银千两。”

    重金之下有勇夫,奈何勇夫遇见了战神。

    在易昭弦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域”似的结界,万箭不可侵。

    他站上了墙头,宛如战神。

    城门内,一处建筑的后面,折羽看着这一幕,眸光寸寸深下去,手掌一点点攥紧,忽然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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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我要做肝帝!

324 真一你要去哪里(二更)

    易昭弦立于城墙上,威风凛凛如战神。

    而原处,马蹄声急,武烈将军夏英带着部下,冲向了城门。“打开城门,迎接陛下入京。”

    夏家军与城防军战在了一处。

    夏英一马当先。

    这是他多年军旅生涯形成的习惯,冲锋陷阵时总是冲在前面,悍勇无敌。

    城防军头领殷恒下眼皮狂跳不止,此时他再看不出来所以然就说不过去了。表面上这个夏英向太子殿下投诚,实际上心向焱武帝呢。

    这是一场血的厮杀,也是大焱的一次内乱。最终夏英打开了城门,城防军在夏家军、礼王驻军和易昭弦率众围攻下,被杀地片甲不留。

    焱京南门血流成河。

    而后,三股军队会合,在易昭弦和赢哲礼的率领下,直奔皇宫。

    折羽望着远去的军队,嗜血的刀锋,忽然感觉到了厌倦。

    但,一切还没有结束。

    折羽火速去到了西市的一家客栈,正是白绍泽住的地方。

    “收拾东西,入夜你就悄无声息地离开焱京,回到北齐去。”折羽说道。

    面对骤然得来的自由,白绍泽尚且不敢相信,他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确认是千真万确。“我,我可以吗?”

    折羽眉峰凝聚,沉吟道:“你现在在官府的簿册上是死人。只有你回了北齐,不以本名示人,到时候焱武帝还要亏欠你北齐一个世子呢?”

    想到离开四年多的故土,白绍泽隐隐有些热泪盈眶。他开始收拾包裹,其实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他的有价值的财物,都在那场大火中烧光了。但没关系,他还有腿,就算走,也能走回北齐去。

    “妹夫,那你呢?你和我一起走,焱京太乱太危险了。或者,我们一起去找诗诗,我带诗诗回北齐。”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抓住了折羽的胳膊。

    折羽盯着手臂上的爪子,直到白绍泽意识失态,才讪讪挪开。而后就见折羽,从客栈的床底下,拿出了一个包裹,打开来,将金疮药、毒药给了白绍泽两瓶,又将从宛州带来的定胜糕、藕粉分一些给他。“带上,上路吃。哦,这个白色瓶子里的不能吃,不然就要去见阎王了。”

    离别的愁绪被他的一句话冲淡了些许,白绍泽只觉得胸口很热。“那你呢?”

    “我的事还未完,待此间事了了,我会回宛州找诗诗。”

    是的,折羽自始至终没有提他来焱京的目的。

    只因当年谋害诗诗的人,还逍遥法外,活得风光。他既然做了诗诗的相公,就要替她讨回公道,血债血偿。

    今天,全聚坊举办了一次内部欢送会。

    先前,因为高尔夫球赛的缘故,全聚坊的扩张暂时偃旗息鼓,以全力服务球赛为第一要义。

    球赛过后,全聚坊的名头更加响亮。

    焱武帝口谕,国宴的标准,按全聚坊的年夜饭来做。而诸国的球员、学子的交口赞誉,则将全聚坊的口碑推到了顶峰。

    焱宋通商之后,口岸的贸易和商业往来更发达,往返于口岸与宛州之间的商人,每每在全聚坊描绘那个遍地是金银的地方。

    百草诗本就有意进入口岸,现在时机已经到了。

    先锋官,依然还是山药。

    VIP包厢里,除了百草诗、山药、三七、封掌柜之外,还有绿头翁、霜叶、真一楼和百小树。

    主角山药端起了酒杯,另一手比了一个剪刀,开口说道:“去年这个时候,诗诗姐找到了我,给了我二十两,黄金。二十两啊,在我短短的十五年人生里,没见过这么多钱,还特么是金子。我咬了一口,差点把牙咯掉。”

    众人嘿嘿笑,为少年的天真。

    当初看起来如同闹剧似的决定,现在被证明无比正确,并将写入全聚坊的品牌史里。

    百草诗也笑笑,酒杯与他的隔空相撞。

    “我当时有个想法,先试试,如果干不好,就卷金子,风紧扯呼。”

    风紧扯呼是江湖中人的说法,每每来酒家的侠士或好汉,嘴里常蹦出这个词,久而久之山药也会了。

    “那你为什么没卷铺盖卷啊?你要是卷了,我现在就是全聚坊第一人了!”打趣他的是封振业封掌柜。

    因为百草诗的器重,以及山药的执行力,酒家的厨师、伙计,认山药胜过封掌柜。所以封掌柜半是心酸半真实地说了件事实。

    山药咣咣垂胸脯,鼻子发酸,“封大哥,做人得讲良心啊!当初我为了一口饭,骗诗诗姐,害得她被坏人抓去,诗诗姐都没怪我,还愿意帮我和三七。我这辈子就认她是亲姐。”

    百小树眨眨眼,低声说:“我姐姐。”

    他并不是斤斤计较,只不过喜欢姐姐的人太多了,他都快排不上号了。

    杯盏下肚,平日里说不出的话,都有了倾诉的欲望。百草诗听山药讲着这些,就像是经历了很长的时间,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山药,别内疚。间接因为你,我去了趟贵人的山庄,搞回来一百只鸭子,这就是咱们的本钱,第一桶金。记作你的功劳一份,干杯干杯。”

    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有了豪迈男子的气质,酒杯一饮而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信诗诗姐,得永生。你等我去琴州,给你打江山来。三七,和哥一起再敬诗诗姐一杯。”

    兄妹俩一起又敬百草诗。

    “今天做了这么多好菜,别光顾着喝酒。”百草诗笑道,只是喝着喝着,眼睛更雾蒙蒙了。

    山药深谙酒桌文化,接下来开始打圈。

    “封掌柜,谢谢您一直忍让着我,对于我爱出风头也总能包容,教会了我开酒家的很多道理,我敬您。”

    “绿前辈,您的医术真高,我们的药膳,加了您送来的本草,赚大发了。我敬您。”

    “真一哥哥,你功夫咋那么好。有时候有同行来闹事,我恨不得变成你,用拳头教他们好好做人。为了大家都能好好做人,我敬您。”

    “小树哥哥,对不住,我太羡慕你了,有一个那么好的姐姐,也给我当几天姐姐好不好。谁娶了咱姐,就是天大的福分啊!”

    百小树拍拍山药肩膀,“敬,咱姐。”

    杯子相撞,酒满溢。

    百草诗从桌上起来,此刻忽然有点想念,想念山药口中那个有天大福分的人。

    折羽已经走了好几天,怎么还不回来?

    “诗诗,去哪里?”真一楼追着他出了全聚坊。

    百草诗扶额,脸上点点桃花,分外动人。“我的酒量实在是差,喝一点就晕晕的,出来透透风。”

    “那,我陪你走一段吧。”真一楼的声音,很轻柔,也很安静。

    “嘘。”百草诗的手指竖在唇边,有了几分娇憨的醉意,“千万别让折羽知道,不然他肯定打翻醋坛子。”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真一楼停下脚步,和百草诗多拉开了一点距离。但随后,他想到了什么,又追上来,和她并肩。

    折羽又不在,他偷一点光,有什么关系呢?

    百草诗被他的小动作逗乐了,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很有趣,“说起来,咱们也算经历过,同甘共苦,同生共死。我还记得在亳阳城,我在拍卖会上拿到了雪莲。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多少人虎视眈眈那株雪莲,多亏了你,守住了折羽的门。从那以后,我就把你当成是特别、特别好的兄弟。不,是特别、特别好的闺蜜。折羽这个小傻瓜,吃的哪门字醋呢?”

    瘦灵湖近在眼前,湖风吹来,她的发丝飘动,拂过了真一的脸庞。

    他只希望时间停驻在这一刻。

    她望着湖,他看着她,眼中满满都是她。

    半晌后,真一楼幽幽开口:“诗诗,我要走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你做的可口饭菜了。”

    百草诗如梦初醒,“真一,你要去哪里?”

325 在位三天的太子

    当真一楼说出他要走的时候,百草诗如梦初醒,酒意全无。“真一,你要去哪里?”

    借着湖面反射的点点细碎的光,真一楼捡起两颗石头打水漂,一连串好多个。“我收到了总舵主的来信,他希望我能回云昭故地一趟。”

    平昭王府发生的事,宛如昨日,历历在目。在那里,百草诗第一次见到真一楼。

    而后他一直护送着她和折羽,来到宛州。同住一个屋檐下,同一个饭桌吃饭。

    真一,俨然成了一家人。

    家人要离开,她一定要问清楚,还要为他送行。

    “云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百草诗追问。

    真一楼点点头,却并不想多讲,云昭离宛州那么远,便是百草诗有心,也爱莫能助。况且,她还有她的事情要做。

    “事情有点棘手,总舵主希望我回去帮他。你现在功夫很好了,还有折羽亲自喂招,一日千里。至于我,在不在宛州都没什么影响了。”

    他说话的时候,百草诗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落寞与萧索。

    “你还信不过我吗?如果力所能及,我绝不推诿;但若是鞭长莫及,也不会多管闲事。”

    反正这事和草药有关,而百草诗又是这方面能手,说说也无妨。真一楼这才道:“云昭最近来了很多药商,点名要找一种叫冬虫夏草的药。可是你知道的,云昭多山、多川,也更容易引发呼吸不畅,药商便雇用当地的药农。总舵主没细说,那种草大概很难找,死了很多人。而且这些药商为了奇货可居,卖出高价,采完了草连根都毁掉,那以后,还哪有冬虫夏草?”

    百草诗听着,眼睛红了。

    可恨可恶!

    这群鼠目寸光、竭泽而渔的家伙,完全不顾后世后代,一点武德都没有。

    “那你回去了打算怎么办?”

    真一楼化成了一只气鼓鼓的小河豚,回答:“一,总舵主的意思是,扮成药农的样子,探探这些药商所图为何。如果有药商意图不轨,那直接杀之而后快;再就是联合药农们,抵制药商。云昭是云昭人的云昭,不容外人指手画脚。”

    短短几句话,竟让百草是听出了热血的意味。“那些药商是哪国人?”

    “这个,总舵主也没细说,”真一楼回想了一下,“有些是玉蓉城本地的,还有两个特别大的药商,来自宋国。”

    听到宋国,百草诗的表情立刻变得精彩起来。

    上一次裴元宪,拿着亳菊来找百草诗看病,百草诗给他开的药中,君药就是冬虫夏草。莫非是为了裴元宪的伤,才会有这么多药商前仆后继?裴元宪在这场“寻虫运动”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反正你要走,也不急在一两天,等折羽回来后,我和他商量一下,实在不行,我陪你去云昭走一趟。”

    事关野生冬虫夏草,值得百草诗走一趟。万一发现很多的蝙蝠蛾,那么以后人工培育冬虫夏草也更方便。

    听她要去云昭,真一楼暗淡的眸子立刻雪亮,“那太好了。只是,折羽也不晓得何时回来,焱京到宛州路途遥远……”

    没等他说完,百草诗已经叉腰,变成了气鼓鼓的小河豚。“怎么回事,真一你到底知道什么?折羽不是去看水利了吗?怎么跑去了焱京?”

    说漏嘴的真一楼,恨不得立刻找棵树撞死。“你听我说,折羽临走时,只是嘱咐我,保护大家的安危,他说他会很快回来的。”

    百草诗还哪里听得下去。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焱京,是最危险的,折羽一个人去,难道是放心不下焱武帝吗?

    不行,百草诗要去焱京找他。

    易昭弦、赢哲礼以及夏英率领的三军会师,浩浩荡荡向着皇宫进发。

    除了乾鸣书院的几个学子,这些士兵,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的,见识过了铁与血的残酷。是以当御林军和城防军与这支队伍相遇后,没过多久就溃不成军。要么逃窜,要么死。

    很快,他们打入了宫门,沿着中轴甬道继续前行。

    御林军被逼的节节溃败。

    含元殿里,赢哲明正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而在其下,有他的母妃崔淑妃,舅舅崔策和崔氏子弟,还有沈太傅。

    “报,太子殿下,易昭弦、礼王的队伍已经攻进了宫门。”殿前侍卫来报。

    “怎么办?怎么办?中书令?太傅大人?”赢哲明大吼,他绝对是史上最悲催的太子,在位还不到三天,龙椅还没坐热乎,就要被赶下去了吗?不甘啊!

    崔策的胡子,仿佛一息之间变得更加苍白,“太子殿下,泰山将崩而面不改色,这才是未来帝王的本色。就算闯进来如何,我崔家子弟尚在,铁甲、热血尚在,该是他们报效太子的时候了。崔祜、崔玖听命,你们前去挡住易昭弦的人马。”

    “是。”声音格外洪亮,崔祜、崔玖领命而去。

    待他们迈着激昂的步子走出去时,沈太傅发出了苍凉的笑。“我们算错了,低估了一个人的实力,酿成了今日的覆灭。”

    覆灭这个词,太刺激了,崔淑妃眼角直跳,额头青筋绽出。

    “沈太傅,你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还都好好地呢,怎么就覆灭了?一个人的人力,终究是有限的。”

    毫无见识的妇道人家。沈太傅如是想。如果你真正了解过易昭弦就会明白,那是一个抵得上一万军队的杀人机器。

    但是此刻,这台杀人机器向着他们驶来。

    沈太傅向殿外走。

    “太傅意欲何往?”赢哲明高喊。

    “大势已去,曲终人散。”短短八个字,道尽了沧海桑田。

    出了殿门,沈太傅向北走。

    大焱皇宫坐北朝南,北边,是距离易昭弦最远的地方,尚可苟延残喘多一息。

    真的就是苟延残喘了。

    这时,殿外再次进来刚刚报信的侍卫。

    “报,太子殿下,崔祜、崔玖战死。易昭弦的人,已经占据了天元殿。”

    距离含元殿,没有多远了。

    崔淑妃忽然冷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都说成王败寇,失败了就要有人负担,皇儿你快走吧,和你舅舅逃命去吧。”

    赢哲明急了,“那那那,母妃你呢?”

    一颗泪珠从眼底滑过,崔淑妃抬起手抿去,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我在这等你父皇啊。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顶多,关进冷宫也就是了。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最了解他了。明儿,你快走,快走!”

    崔淑妃哭着去推赢哲明。

    赢哲明不肯,还是崔策硬生生将他拉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

    “母妃,母妃!”

    声声撕心裂肺。

326 我从宛州来,来取你的命(四更)

    攻下了天元殿的队伍,没有直下含元殿,而是转道去了长乐宫。

    此时的太后,正在手抄心经。

    赢哲明自立为太子,并没有得到太后的许可,而他又不愿背上弑杀太后的罪名,便将其囚在了长乐宫。

    算是画地为牢,但一应饮食起居和寻常时候无异。

    殿外传来了女子之声。

    “好教你们知道,陛下的先锋队伍已经杀到了天元殿,狗屁太子殿下就要玩完了。要想活命,通通放下手中的刀剑,我看在你们护持太后有功的份上,饶你们不死。”

    说话的正是长公主,赢哲哲。

    她气度尊荣,有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她的身后,呈四角分布,立着四个死士。

    今日整个皇宫处于硝烟之中,喊杀声、嘶哭声不断,几个守卫太后的又岂会不知。现在听闻长公主愿意免他们一死,那当真求之不得。

    几个人互相看一眼,立刻将刀剑丢在了地上,向赢哲哲行大礼。“多谢长公主,我等以后定不负长公主大恩。”

    赢哲哲唇角一勾,笑地更加明艳。却见她向身后使了个眼色,一个死士陡然出剑,那几个护卫毫无反抗,就毙命当场,鲜血浸湿了青石台阶。

    赢哲哲拍拍手,嘴角仍自噙着一抹笑意,“就这毫无骨气的叛徒,谁知道你们哪天会不会背叛我,留你们只是祸患。”

    嘴上放着最狠的话,赢哲哲忽地提起裙摆,唤了娇柔的声音:“太后祖母,哲哲来看您了,哲哲不笑。”

    太后走出了寝殿,就迎来了赢哲哲的满怀扑抱。这对礼仪规矩森严的皇家来说,是不合的,但在经历了这样一场动乱后,谁会苛责一个娇滴滴赶来护驾的公主呢。

    “好了好了,哀家无事。倒是哲哲你瘦了。”

    赢哲哲还在抹眼泪,水汪汪的眨啊眨,“老三那个……囚禁我,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想着皇祖母还在宫里,就迫不及待来看您。”

    话音落,就听的整齐划一的军队之声,是易昭弦和赢哲礼。

    “臣/孙儿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太后恕罪。”

    跪下去的时候,赢哲礼抬眸,视线落在了太后的身边,复又垂下。

    “爱卿、礼王,你们辛苦了。”

    沈太傅出了含元殿,与沈焕山汇合,父子俩以及几个护送的高手匆匆向皇宫北门。

    “黎清可找到了?”

    “不曾,爹,眼下这个当口,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悔不该,不该信了赢哲明的浑话,他若是真有本事,早就被立为储君了,何必等到今日。一着错,满盘皆输。”

    “爹,我们不是还有,最后一条退路吗?”

    父子俩的语速都很快,而在听到最后一条路时,沈太傅顿住了脚步,“不到万不得已,那条路不能走。”

    前方出现了拦路者。六名穿着驻军的服饰。

    “逆贼沈崇炎,明王已败,陛下即将回宫,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多少年了,朝臣都是称他沈太傅,皇帝亦如此,沈太傅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的真名。今天被叫了出来,竟然感觉很新鲜。

    “呵呵,你,还没有资格。”

    沈太傅话音落,身后的死士已然出剑,三下五除二,杀掉六名驻军。

    沈太傅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前行。

    一路走,一路杀,人越来越多,他的死士出现了伤亡。

    赶在北门口前,与队伍汇合。偏偏这时,沈太傅遇上了汛王——赢哲汛。

    “汛王也想留下老夫的命吗?”明明汛王在马上,以逸待劳。沈太傅在马下,奔波多时,气势上理应汛王站上风,偏偏沈太傅喊出了自己的势。

    赢哲汛没动,依旧马上睨着他。

    “那不妨来试试,大不了鱼死网破,好教汛王知道,想杀我沈崇炎,自己也要蜕一层皮。”

    “本王便来领教一下。”

    又是一番昏天暗地的战斗。汛王负伤,但带走了沈太傅手下五名得力干将,都是最顶尖的死士高手。

    沈焕山更是被一个汛王手下高手捅了心窝子。

    “爹,别管我,快走!”沈焕山捂着胸口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沈太傅咬牙,带着最后两人走,至于马车在战斗中损毁了,留下两个还死士在和汛王厮杀。

    出皇宫,焱京之北是九龙原。

    还要继续逃命吗?沈太傅从未如今日之疲惫,平日养尊处优的他快要走不动了。

    前方出现了一顶轿子,轿子旁有一个花枝招展的三十多岁的女子,脸上涂的粉厚的扑簌簌要往下落,她身边还有四个轿夫。

    “沈太傅,奴家已经恭候多时了。”

    只一句话,沈太傅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特么是良家女子吗?简直就是老鸨投胎。

    “你是谁?”

    女子扇着手中的帕巾,笑道:“奴家是红袖添香的妈妈,奉了我王的命,接应沈太傅,以兑现当日的承诺。”

    红袖添香,不是之前因着几个二世祖受伤被查抄的青楼吗?据说人去楼空,原来是潜伏起来了。至于我王,是哪个王?

    沈太傅已经想通了,一矮身就钻进了轿子。

    阵阵困意来袭,沈太傅阖上了眼睛。刀光剑影中,他看见了沈焕山倒在血泊中,手指无助地伸向他,让他救救他,可是他无能为力。

    画面再转,这一次他看见了沈黎清。沈黎清回到了皇宫,她赤着脚向里面奔跑,有驻军拦住了她。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抓住乱贼沈崇炎的孙女。”驻军的两个士兵,虎视眈眈一步步走向沈黎清。

    沈黎清后退,眼中带着惊恐,但她毕竟是沈家的女儿,更是沈家的骄傲,焱京所有贵女的典范。

    “我是天命凤女,你们谁敢抓我?小心被陛下砍了头。”

    两个士兵笑得狰狞,涎水都流了出来。其中一个道:“就你还凤女呢,我看是疯女还差不多。”

    另一个也道:“都说凤女出生时头戴凤印,这东西好神奇,难不成里面封印着什么,所以凤女能当皇后?”

    士兵们哈哈大笑,第一个士兵薅住了沈黎清的头发,捏着她的下巴让她面对着自己,另一个士兵用手覆上了沈黎清的额头,眉宇之间,使劲地揉搓,嘴里念念有词,“我倒要看看你的凤印是怎么回事,咦?”

    凤印变成了红色的胭脂,粘在了指尖。两个士兵目瞪口呆。

    “我的天,这凤印是画上去的吗?凤女的传说全特么是胡编的!”

    沈太傅在梦境中挣扎,他隐隐感受到这是梦,可是他无法挣脱,无论如何醒不过来。

    梦境出现了转机,一个满头银发的男子出现。

    他转过了头,沈太傅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是一张很妖孽很俊美的脸,然而这张脸,分不清年龄,看不出阅历,甚至除了好看,再无其它。

    沈黎清落入了他的怀抱。她隐忍着,咬着嘴唇问,“你是,是他让你来救我的吗?”

    银发男子挽着她的细腰,摇了摇头,“别怕,我会带你离开,会护你平安。”

    而后,他转过身去,向着那两个士兵,“你们这些蝼蚁,也配对我的女人指手画脚,去死吧。”

    他一抬手,空间仿佛被撕裂。两个士兵在地上扭曲,像蠕动的虫子,化为了一滩水。

    沈黎清不明所以,迷惘的望着他。“你在说什么,谁是你的女人?”

    引发男子捏住了沈黎清的下巴,自得地开口:“自然是你啊。抱紧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你还是凤女,你的孩子会继承大统。哈哈哈……”

    沈太傅从梦中惊醒,额头都是汗。

    这个梦,为何会如此真实?还有那个银发男子,他到底是谁?

    他掀开了轿帘子,发现轿子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而轿夫和老鸨通通死去。

    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有着一张龙璋凤姿的脸,他手中拖着剑,剑尖犹在滴血。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从地狱而来的修罗神。

    “沈太傅,我从宛州来,来取你的命!”

    那人不是折羽,还是谁?

327 沈太傅死不瞑目(五更)

    待得沈太傅看清了来人,他下了轿子,步履平稳走近,声音无比平静。

    “我,该叫你折羽,还是嬴哲栩?”

    和聪明人打交道,永远不需要太多的弯弯绕绕。

    “嬴哲栩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折羽。”

    这个回答也很干脆,看似否定,实则肯定,折羽坦诚了自己的身份。

    沈太傅敛了下眼眸,原本些许浑浊的,突然精光乍现。“那真的是很可惜,你知道吗,嬴哲栩差点成了我的孙女婿。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我依然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忘年交,而不至于刀兵相见。”

    他向前一步,离折羽的剑也更近了一步,似乎他已看透一切,无惧生死。“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类人,后辈之中,我最欣赏你,哦还有宋国那个摄政王。我们站的足够高,看的足够远,对这天下,对这人间,都有自己的看法。我,不是你的敌人。”

    折羽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高冷又疏离,“诚然,你不是我的敌人,但,你是我的仇人。而且,你说的也不全对,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在于,我手中有剑,能动手我绝不动口,而你只能靠嘴皮子。”

    沈太傅:“……”

    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

    被折羽说对了。

    沈太傅,于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是百官之首,却也是个文官,武力值为零。

    他有些抓狂,“我们何仇之有?我甚至为了你,愿意舍去沈家百代荣华,把我的掌上明珠许给你,只为了让你成为我的孙女婿。”

    “那我问你,你的可怜邻居,那个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的可怜女人,与你有何仇怨?你还不是说杀就杀?十八年前,杀过一次;十八年后,你再杀一次!”

    琥珀色的双眸染了血丝,这是最近连夜奔波的结果,也是愤怒之火。

    沈崇炎沈太傅,杀的是尚在襁褓中的、三四个月大的婴孩,长大后是他最爱的女人,给予了他世间全部温暖的人。

    所以,当他知晓真相后,千里单骑,来取沈太傅的命。

    肩膀耷拉下来,沈太傅像泄了气的皮球,被抽走了精神和力量。

    “你,说的是她啊?”轻飘飘的一句话,一条命,仿佛无足轻重。沈太傅道:“五皇子啊,你本该是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神,是天命之子啊,为了一个小女人值得吗?我可以辅佐你,登临天下,成为大焱朝最强大的帝王,开创万世不朽的基业。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

    折羽冷眼以观,似沈太傅这种人怎么会知晓,怎么会明白?诗诗就是他的天下,他的命,诗诗胜过一切。

    如果没有诗诗,他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皇图霸业呢?

    “我给你机会,说了这么多话,你可以死的瞑目了。这是我对沈家先贤和百代传承的最后一丝尊重。沈太傅,受死吧。”

    折羽的剑抬了起来,以缓慢的速度向着沈太傅的胸前。

    沈太傅不甘,因为一个小女人丢了性命。

    “等等,既然我一定要死,那么,让我死地再明白一点。你是怎么知道我下的手?”

    “那是你的邻居,除了你,谁敢在太傅家隔壁放火、点燃石脂?”

    所以,折羽只是猜测,而没有证据。他被折羽诈了?

    不想,折羽又说道:“沈黎清的凤印,自从她离开宛州后,我再见她时,每一次都有些微的不同。沈太傅,我倒是想知道,凤印还会生长变化吗?”

    沈太傅哈哈大笑,笑得荒唐。这该死的明王,他把黎清害惨了。

    哪有什么天生的凤印呢,不过是沈黎清的母亲,喜好漂亮的梅花妆,便在她出生后,在额头点了个守宫砂,故意做成了玄鸟的形状。

    只是没想到,阴错阳差,这个守宫砂被渡尘误以为是凤印。

    而沈黎清从宛州回来,守宫砂消失,这才每日画上去。画的终究不比自然形成的,是以会有细微的差别。

    “五皇子,对那对母女起了杀心,固然是我的罪孽,可香积寺的罪孽更深重。如果不是渡尘卜卦断言,怎么会酿成后来的悲剧?冤有头债有主,你该去找香积寺!取找渡尘,找普济!”

    沈太傅状如疯癫,胡乱攀咬。

    “那是我的事,不牢你费心。”

    长剑已经探入了沈太傅的胸口,很浅,有血流了出来,沈太傅的视线,从伤口处上移,艰难地抬头,带着恨和恐惧。

    “你不能杀我,我还有秘密!五皇子,你难道不想知道吗?当时陛下同意了你和黎清的亲事,他已经做好了传位于你的打算,可为什么中途反悔?你可知青龙峡的伏杀因何而起?又是谁对你下了杀手?杀手受谁指使?”

    折羽的脸色一白,手中的剑停了下。

    饶是他见惯了生死,看透了人间的虚伪,尔虞我诈,听到沈太傅的话时,仍然震惊住了。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折羽大声地问,他胸口起伏,显见情绪很激动。

    沈太傅大笑,那么残忍,那么苍凉。

    “这天下,只有陛下主动给你,你才能要;你乱动心思,他就会废了你。还有墨非战,你以为他是什么好鸟吗?如果不是他泄露了机密,怎么会有大宗师去伏杀你?大宗师啊,哈哈哈,还是两个,你足以自傲了!”

    折羽深吸了一口气,唇角再度伏起,“我当然知道,杀我的人,一个是赤血老祖,而另一个,是……”折羽用唇语说出了三个字。“沈太傅,请你放心,我今年不过二十一岁,我还很年轻,有很多时间去练武,我会亲手将他们两个都杀掉,就像现在杀了你一样。”

    沈太傅蓦然睁大了眼,像看到了地府的恶鬼!

    一个人,怎么会如此强大,如此冷漠,如此坚不可摧?

    他以为折羽会动摇,会恐惧,会对人心失望,会有一丝丝怯懦,什么都没有。都是只是一颗冰冷强大的心。

    剑更加深入了,已经贯穿了沈太傅的身体,他再也不能说话,不能蛊惑人心,他软软地倒下去,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折羽抽回了剑,在他的衣服上擦干净,而后吹了声口哨,海东青振翅飞来。

    他说:“青卢,带我去皇宫。”

328 吟诗重逢归去来(六更)

    328

    吟诗重逢归去来

    易昭弦和赢哲礼的队伍,已经完全占领了皇宫,而做了三天的太子——赢哲明不知所踪。

    淑影宫。

    此时的崔淑妃,正在对镜梳妆,称得上一句“头上玳瑁光,葳蕤自生光”。虽然年近四十,可保养得体,仍然容光焕发。

    “淑妃好雅致!”

    哪怕即将深陷冷宫或领驭,依然不减风仪。

    崔淑妃放下了口脂,对着铜镜再次整鬓发,站起来,向着易昭弦道:“我服侍陛下二十多年,陛下最喜我姿容隆盛的模样,我希望陛下永远都记得。”

    这便是淑妃的气度。都说沈黎清是京中贵女典范,可倘若她落到这步田地,也未必如淑妃一样雍容。

    “说吧,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我?白绫、毒酒还是匕首?”

    与其哭哭啼啼,不如从容赴死,保留最后的体面。

    易昭弦笑道:“臣无法替陛下做主,请淑妃娘娘闭宫思过,留待陛下回来处置吧。走!”

    “慢着,易昭弦!”崔淑妃拦在了易昭弦前面,目光犀利,言辞恳切,“明儿暂代监国,封太子,完全是受了我的怂恿和蛊惑,是我不甘心他只做一个皇子或是一个王爷。他有大才,本不该被如此对待。至于陛下在宛州遇刺,你们该去问宛州的臣子,问行刺的人。明儿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行刺地了皇帝?”

    也许事实真相只有上天知道,但谁在乎呢?

    皇帝愿意相信的答案,就是真相。

    走出了淑影宫,有侍卫走过来禀报,“易院长,凤女沈黎清入宫时,被一个银发男子劫走了。”

    “银发男子?”易昭弦沉吟一瞬,冷笑,“哼,他是越来越猖狂了,完全不顾自己的风范了。算了,一个女人而已,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中书令和明郡王找到了吗?”

    侍卫答道:“中书令找到了,明郡王不知所踪。”

    皇宫四个门都已封住,明郡王会去哪里?

    “掘地三尺,把人给我找出来。”易昭弦下令。

    天黑时,海东青飞过了皇宫。在靠近西门时,折羽引导海东青停了下来。月亮门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皇家珍奇园,里面种的都是适应焱京气候的臻贵植物。

    因着这场动乱,这里显然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只有一个守门人,打着瞌睡。

    折羽没给他什么反应机会,手起手落就把人打晕了,而后他走了进去。

    七月,是万物蓬勃生长的季节。

    这里也不例外,植物繁茂。折羽的目光在那些草木上。

    受诗诗的影响,他已经能认出很多本草,更亲自吃了无数本草。那么,诗诗没有的,才是她需要的。

    就地取材,他找了一个花盆,装了一半的土,又从园子里挑了两种没见过,大小适中的,连根崛起,带土装入了花盆。

    弄好了这些,他的脸上沾了土,有点脏兮兮的。不过他心情却是极好的,“就你们两个了,希望你们能讨诗诗欢心。”

    而后,他抱着花盆,由海东青载着他,飞出了皇宫。

    皇宫之下,两个侍卫正在巡逻,忽然听得天空有鹰啼。

    “看看看,那是什么?”

    “是鹰是鹰,哪来的鹰?”

    “射下来、射下来,今晚吃鹰肉。”

    “特么你找死别拉上我,大焱以什么为图腾?玄鸟,这玩意说不定是玄鸟的后代,你一射,咯,脑袋搬家。”

    正在两个人谈论时,折羽和海东青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最后,海东青在焱京城之南二里处停了下来。

    利建平和白绍泽已经等在了那里。

    “妹夫妹夫!”

    “公子!”

    利建平还不忘瞅一眼不怕死的白绍泽,敢叫公子为妹夫,不想活了吗?

    出人意料,折羽没有反驳,“为什么还不走?”

    语气淡淡的。

    现在焱京还不安全,焱武帝很快就会回来,万一撞上了,只怕再也走不了。

    白绍泽笑道:“此次分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聚,想和妹夫你做个别。”

    “走吧,说不得很快就会再见的。”折羽又向着利剑平道,“你想好了吗?和我回宛州,还是留在焱京?”

    能被公子惦记,利剑平觉得不枉追随一场。“公子,我习惯了焱京,就不回宛州了。万一你将来有需要,我也可以给你做一对耳目。”

    折羽不再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况且天下本就没有不散的宴席。

    分开之后,折羽去了那户农家,取回了自己的黄骠马。

    披星戴月,风雨兼程。

    他没有走官道,因为不想遇见返程的焱武帝,况且官道不是最近的。

    他想到了上一次自己去焱京走得路,当时一路走,一路和诗诗信笺传情。

    心中有了决定,重走一遍。

    归心似箭的折羽,马不停蹄,再次进入了日行千里夜八百的节奏。

    七月二十五日清晨,折羽来到了一个小镇,准备就着路边摊吃点食物继续赶路。有一家卖包子和豆腐脑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时至今日依然记得,诗诗第一次带他去镇上时,买的就是两个大肉包子。

    “老板,来两个……”

    正说着,他看见了旁边桌子上的姑娘抬起了眼眸,手中的汤匙落在了桌子上。

    “羽宝?”

    如梦似幻地轻声呼唤,是近乡情怯的忐忑。

    百草诗走了过来,眼眸升腾起了水雾,迷迷濛濛的,一颗心砰砰地急促搏动。就这样对视了两息,她抬手触碰他青青的胡茬,说道:“羽宝,我来接你回家了。”

    折羽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转了一个爱的圈圈。“诗诗,我回来了。”

    店小二傻掉了,什么情况,这光天化日的,男女授受不亲。然而还有更过分的,姑娘随即亲上了男子的喉结,一触即分。小二揉揉眼,眼花了吧。

    “小二,来两屉,哦不来五屉包子,三碗豆腐脑,再来一碗片儿川。”百草诗豪迈地点餐,拉着折羽在她之前的座位坐下。

    “诗诗,”折羽在她耳边吹热气,“你把你相公当成什么了?”

    小肥猪吗?五屉包子也太多了吧,能把肚皮吃到撑。

    百草诗掐腰,也附在他耳边低地地说,“刚刚你抱我,我都发现了,你这几天最起码瘦了五斤,我给你补回来。”

    连日来,折羽风餐露宿,没吃过一顿认真的饭,可不是瘦了吗?他的姑娘啊,总是能在细微处,察觉他的不同,再给予他最致命的温柔和感动。摸摸鼻子,折羽讪讪地问:“有那么多吗?”

    百草诗:“相信我,摸骨我最在行。”

    折羽:“好,晚上给你好好摸。”

    百草诗:“……”

    越来越没羞没臊了。高岭之花啊,不敢想象。

    海东青的叫声适时响起,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甜蜜互动、窃窃私语。

    百草诗顺着看过去,只见海东青大摇大摆走过来,脖子上,挂着一个包裹,包裹精心地打了个结,可还是能看到里面的植物探出了头,那是西白贝母和秦艽?

    哦,都是焱京的道地药材。

    再看黄骠马,分明也瘦了,往日油亮的毛都没了往日的光彩。

    折羽到底去干了什么?他不修边幅,衣带渐宽,容颜憔悴,却还不忘给她带本草。

    眼睛很酸,心底很热,滚热的泪珠子在眼眶里隐忍,她取下了海东青脖子上的包裹。

    “姑……姑娘,你点的包子好了。”店小二见百草诗,情绪大起大落,此时伤心的紧,又觉得她蛮可怜的,对她刚刚不合规矩的行为,也减淡了抵触。

    “小二,麻烦你给我的大鸟喂一些肉,再给我的马一些上好的草料。”她抹了把眼睛说道。

    养鸟的,还喂肉,这是富贵人家无疑了。莫非是私奔出来的富家小姐?不管怎么说,这是尊贵的客人,不能得罪。他答应了一声,麻溜过去了。

    折羽这才拉着百草诗坐回来,递给她一副帕子,“看到为夫给你带的草,激动的要哭了?”

    还敢打趣她,百草诗那点委屈和心疼也弱化了。“那些草哪里比得上你,我只要你平安健康就够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迎接他的,是嘴上被塞了个肉包子。“赶快吃吧。”

    这是来自百草诗的爱的投喂。

    吃完了早餐,百草诗想去找家客栈,给折羽好好补眠,折羽却不愿。“你的马车就可以了,我在马车上补觉也是可以的。”

    百草诗是自己驾车来的,现在黄骠马也加入了拉车的行列。

329 给他的缱绻温柔(七更)

    一辆马车行驶在林间道上,拉车的是两匹马,没有车夫。而本该坐车夫的位置,是一只海东青。

    依海东青的尿性,本来是要住进马车里的,晃晃悠悠的好不自在。但显然,它的主人不想被打扰了难得的二人世界,于是它被无情地赶了出来。

    马车里,折羽枕在了自家媳妇腿上,浅眠。

    美其名曰补觉,可美人在侧,如何睡得着。

    他一会捏捏她的手指,一会挠挠她的手心,各种小动作不断。

    百草诗被他搞无奈了,“不睡了?那就坦白从宽吧。”

    关于他来焱京的原因,到现在还只字未提。百草诗隐隐有了猜测,“你来焱京做什么?”

    折羽做起来,朝着媳妇勾勾手指,“附耳过来。”

    “这里没有外人,可以说。”

    媳妇不就我,那我就媳妇。折羽自个儿靠过去,在她耳边呼着热气道:“诗诗,那个害得你父母分别十八年,差点害了你和小树的罪魁祸首,被我杀了。”

    这是一件何其重要的、严峻的事,被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而百草诗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他如此辛劳奔波,不眠不休,只是为了给她报仇。

    做完这一切,他不顾疲惫,又去洗劫了皇家珍奇园。虽然只拿了两株草,但百草诗毫不怀疑,倘若他还有多余的手,他还可以负担更多,他一定会把珍奇园洗劫一空。

    因为她喜欢,她需要,他便双手捧上献给她。

    百草诗的眼泪,不争气地上涌。

    折羽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双手抚着她的脸,“不哭啊,该高兴才是。以后可以过真正的生辰了,生辰那天还可以收礼物。”

    因着百草诗出生时,天降异象,而后百李氏又遭遇了追杀,虽不明所以,但本着安全起见,她再也没有给女儿、儿子过过生辰,对人提起的日子也是错的。

    折羽所希望的只是她能和普通人一样,过生日。

    “羽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百草诗埋头在折羽怀里哭。

    连日来的担心,此时的心喜,交织成了最真实的情绪,就是哭。

    折羽抚摸着她的鸦青色长发,“傻瓜,我是你相公,对自己的夫人好,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听着她暖心窝子的话,百草诗哭得更厉害了。

    折羽端着她的脸,擦去她的泪,顺势以吻缄口。

    她终于不哭了,对他毫不保留地绽放自己的温柔。

    折羽的手,落在了她的扣子上。

    “羽宝,白天。”马车还在行驶呢,她终究有些拉不下脸。

    折羽重新将她揽在了怀里,一本正经道:“如果我没记错,前面有条河,我这几天一直潜伏,伺机而动,该好好洗洗了,你陪我。”

    百草诗:“……”

    相公实在太会了,怎么破?

    可她又怎么忍心拒绝呢,他已经那么辛苦了。

    当晚他们没有投客栈,就宿在了马车上。

    星汉灿烂,夜空深邃。在篝火的照耀下,马车上投出了交叠的影子,褪去了思思燥热,夜风很温柔。

    黄卢侧耳听着,颤动的马车,像伶人的歌,水乳交融。

330 老祖宗与沈黎清

    当百草诗和折羽往宛州赶得时候,焱武帝带着姒妃、小皇子、赢哲风也汇到了焱京。

    焱京所在的崔氏子弟、沈家子弟尽皆伏诛。

    “沈太傅和沈黎清人在何处?”焱武帝问易昭弦。

    沈太傅有经世之能才,倘若被他国君王纳弦,势必是个祸患。

    “太傅,不知所踪。倒是在皇城北的九龙原,发现了几个被杀的人,正是上次红袖添香的落网之鱼。至于沈黎清,她造化太大,被那位劫去了!”

    沈家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没能找到,这让焱武帝很烦躁。“那个不孝子赢哲明呢?”

    提起赢哲明,易昭弦真是哭笑不得,“他藏在皇宫的水缸里两日,被宫娥发现,现在疯疯癫癫的。”

    见惯了宫里的阴谋诡谲,哪那么容易疯,装的吧。

    焱武帝跺着步子,走到了那幅高尔夫球赛的开幕式长卷画前,当时走的急,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连太医都说伤重难返。

    “老易,朕给你个任务,组织几个精干的官员,成立一个私查暗访队,给朕悄悄地查,宛州刺杀到底是谁指使。”

    宛州刺杀不是已经定性了吗?皇三子指使崔家子弟所为,人被都关进了大牢,难道帝王于心不忍,又想翻案?

    他在犹疑之时,焱武帝解释道:“老五在这次事件里伤的那么重,朕好歹给他一个交代。是谁干的,朕叫他血债血偿。”

    皇上心里明镜似的,刺杀并非皇三子所为,只是当前证据都指向皇三子,切焱武帝着实想对外戚动手,便让皇三子背了锅。但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弄权弄是非的热门他也决计不饶。

    “陛下,您……是打算让五皇子,认祖归宗?”易昭弦问。

    焱武帝摇摇头,“老五要是好了,调到焱京来,放在朕眼皮子底下。如能剔除反骨,就让他将来辅佐仁儿。”

    如果易昭弦是普通人,此时恐怕额头都要冒汗了,看来陛下对于储君人选已经有想法了,只是不知道皇子愿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呢?

    “陛下,深谋远虑。”这个马屁赞的很违心。

    提到折羽,焱武帝莫名烦躁,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联想到他那个医术高明的小娇妻,总归现在治好了吧。“让折羽进京,受封鸿胪寺卿,如果他身体不适,八抬大轿抬,也把他抬来。”

    易昭弦只好应是。“那,沈崔两家子弟如何处置?”

    “这种事还用说吗?男子都杀,女子发配……老九去的那个地方。”焱武帝一锤定音。

    “啊!”沈黎清从梦中警醒,发现置身一间竹屋之中,没有床,只有一张席子,一床薄被,窗台上插着一枝紫藤花,墙上有个茶挂。

    如此简洁而充满意趣的布置,倒是很像摄政王的作风。

    “这是哪里?”她喃喃自语。

    席子靠近门的地方,有一双女版的谢公屐,她踩上去,出了门。

    竹林包裹出一方小院,银发男子和一个男人在吃竹筒饭。

    “味道不如全聚坊的。”银发男子点评。

    另一个男人嘿嘿一笑,道:“老祖,我这能做出来就不错了,我是郎中,不是厨子。”

    这男人不是五味子,却又是谁?

    看见沈黎清出来,银发男子给五味子使了个眼色,“下去吧。”

    五味子知趣的离开。

    “坐过来,一起吃饭。”银发男子的话,透着不可置疑。

    沈黎清在他身边的小椅子上坐下,看着一言难尽的竹筒饭,尽管肚子很空,但沈黎清队食物是有要求的。“古籍中有记载‘粽香桶竹嫩’的做法,我想我可以试试。”

    为了尽快了解自己的处境,打入他们的内部,沈黎清打算以食物为契机,攻略眼前的银发人。

    “想不到你堂堂太傅孙女,还懂得庖厨之事。”

    沈黎清不好说,她没做过,她不能让人看出,自己一无所用。她昂了下下巴,矜贵地说道:“京中贵女以我为典范,女子会做的,我会做;女子未必会做的,我也会做。”

    女子本该会的,无外乎女工、烹饪;女子不会做的,自然是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之类的。

    银发男子看着眼前翘着尾巴的小狐狸,嘴角扬了上去,“那好,接下来你做饭。”

    “我做饭可以,但我要交换消息。”沈黎清开出了条件。告诉别人有用,不是为了真的去做,而是交换有用的信息。预先取之必先与之。

    银发男子凝视着沈黎清,眼底有森然寒光。换做普通女人,第一刻就要败下阵来。沈黎清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来自灵魂深处的,但她没有怯懦,讨价还价的时候,谁露怯谁输。

    银发男子便笑了,“虽然我从不和女人讨价还价,但你凤女是个例外。说吧,你要知道什么?”

    男人口风软下来,让她有一丝欣喜,“我想问,这里是哪里?皇帝回焱京了吗?焱京局势如何?我沈家……”

    不知为什么,她眼皮在跳,心跳也快,很强烈的不好预感。

    银发男子翻了下眼皮,“你的问题太多了。你沈家子弟,明天就要菜市口问斩了,还有你未婚夫一家。一,个,不,留。”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沈黎清还是觉得眼前一黑,喉头腥甜。完了吗?百年基业全毁了吗?

    她忽然抓住了引发男子的手腕,“我爷爷呢,还有我伯伯,俺爹和阿娘?你能带我去菜市口吗?条件随你开。”

    银发男子冷哼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有本钱吗?一个小女子,能……拿什么交换?”

    沈黎清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轻蔑、鄙夷,以及对她不自量力的嘲讽。是啊,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

    但沈黎清就是沈黎清。“我还有高贵的姓氏,有一张漂亮的脸,以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心。”

    银发男子哈哈大笑。

    不得不说,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女子,引起了他的兴趣。“你可知道,天地之间,有一种术法,叫做阴阳采补?”

    沈黎清脸色一白。

    银发男子需要的,是世上最好的鼎炉。既然她是天命凤女,那应该还不错吧。

    沈黎清只用了一息就做出了决定,“你带我去,回来后,一切都随你。”

    七月二十九,焱京的菜市口,执行了一场规模浩大的行刑。御林军严阵以待,盛极一时的崔家、沈家即将覆灭。

    掩藏在人群中,沈黎清咬破了自己的唇,她没有冲动地冲出去喊冤,也没有哭哭啼啼求刀下留人,她就那么冷眼旁观,记住法场上的每个人。

    “你能帮我救下我伯伯吗?不要说采补,我的命都能给你。”

    银发男子戴上了斗笠,遮住了一头发,“为什么?”

    为什么救你伯伯,而不是父母或是其他。

    “伯伯在京中还有人脉,伯伯可以带领家族再次崛起。”即使在这种时刻,冷静都没有离开她的可爱大脑。银发男子眼中流露出了激赏。

    “救不了。”他拒绝地非常干脆。“但我可以救你。”

    以银发男子的功力,想救场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但他不能出手。一旦他出手,坏了规矩,大焱的大宗师就会出手,得不偿失。

    沈黎清想起当日他救她的情景,大内皇宫,如入无人之境,他功夫一定很了得吧。如果她早日习得武艺,何至于如此?眼睁睁看着亲人,在眼前残忍地死去。“你能教我功夫吗?”

    这次她没提条件,因为已经卖过一次了。

    就算他要她的命,帮着来到菜市口已经抵消,她现在一无所有。

    银发男子什么都没说。

    晚上的时候,沈黎清按照记忆,做了漂亮的竹筒饭,和卖相一流的菜。

    火候需要长久锻炼才能掌握,沈黎清只能在卖相上过关。

    银发男子夹着那米粒,在光下仔细端详,“看得出,你尽力了。”

    味道不难吃,也觉谈不上好吃,权当养眼。

    “对于学武的年纪,你显然错过了最佳时机。但我有办法,让你开悟,只是会无比痛苦。”

    “还有什么痛苦,会超过亲人在眼前死去的模样,便是凌迟割肉,我亦能忍。”沈黎清下定了决心。

    银发男子到底没有继续采补,他需要时间验证一件事。

    而后,他带着沈黎清和五味子上了路。

    方向是宋国。

    他并不急于赶路,而是游山玩水似的。沈黎清难得获得了短暂的清闲。

    一个月后,他们到达了宋国的口岸城市——琴州。

    银发男子选择了新开的全聚坊酒家吃饭,点的都是最时兴的饭菜。因为他最近被五味子和沈黎清荼毒不浅,嘴巴要淡出鸟来。

    然而沈黎清对着鲜嫩饱满的烤鸭,恶心感袭来。

    这种感觉很熟悉,她曾经经历过一次,天可怜见,她有了宝宝吗?

    当晚在客栈,沈黎清鼓着勇气去了银发男子的房间,“我不知道你是摄政王的什么人,但既然我有了他的骨肉,让他来见我。”

    银发男子身上散发着绝对的威压,让沈黎清感到窒息。他捏着她柔弱的下巴,“我是他祖宗——赤血老祖。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他,信不信我会杀了你。乖乖听话,把孩子生下来,我会教你功夫,也会教孩子功夫,让他成为世上最尊贵的人。天命凤女,不是因为嫁了太子皇帝而母仪天下,而是因为生了他。”

    赤血老祖指着沈黎清的肚子说。

331 背负你一个就好

    百草诗和折羽回到了宛州。

    折羽杀了沈太傅的事,并没有告知白沾和百李氏,这也是出于对他们的保护。但沈家覆灭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宛州。

    百李氏沉默了许久,内心五味杂陈,终究是恶有恶报。

    而白沾做了一个决定,要当众认百草诗和百小树,这算是为人父给子女的一点补偿。南苑王的女王,就是真正的郡主,届时宵小再想打百草诗的主意,也要考虑一下能不能承受住北齐的打击。

    不过,这个决定遭到了百草诗和折羽的反对。

    百草诗之于郡主身份,没什么概念,不想因此影响了自己正常的生活。

    而折羽,是处于凤女传说的考量。

    沈黎清现在不知所踪,一定会有人利用凤女身份做文章。万一有人联想到这一环节,坐实了她的身份,将会永无宁日。

    白沾和百李氏只得听了女儿和女婿的意见。

    白沾要返回北齐,百李氏和百小树确定了要随行。大家都希望百草诗也能一起去看看。哪怕不定居北齐,就单纯回去看看也好呢。

    “王爷、娘,我还有事呢,去不了。”吃饭的时候,百草诗说道。

    “诗诗啊,叫爹。”白沾心里苦,想让女儿叫爹怎么那么难。“你长这么大,没有看过故土,就回去看一眼,再回宛州照顾生意好不好?”

    堂堂王爷,身段放的这么低,也是够难的了。

    折羽开口了,“诗诗,你有什么事?”

    百草诗看看旁边的真一楼,为了等折羽回来,真一楼延迟了出发时间。这几天肉眼可见,嘴角都起了小水泡。云昭,是生养他的故乡。他不忍那些人,残杀他的同胞,肆虐他们的土地和生灵。

    “吃完饭了,我与你细说。”

    夏夜,百草诗和折羽走在坊巷里。“羽宝,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宛州这边事也步入正轨,你能和我去一趟云昭吗?云昭那边本草众多,我也有心去寻找一下野生的冬虫夏草。”于是,她将云昭的状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折羽有感于她的孤勇和善良,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光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就打算阻止那么多药商的无良行为?须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你挡不住的。”

    “可我总要做点什么。”百草诗看着他,认真地说,“再说,我们总不能竭泽而渔,不然我们的后代吃什么,用什么?”

    折羽的唇角翘了起来,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们的后代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个后代啊?”

    百草诗:“……”

    现在折羽俨然是老司机了,就挺猝不及防的。

    她嘟囔着嘴,佯装生气,“人家和你说正经事呢。要我说,像冬虫夏草这些珍贵的本草,就应该列为国家保护植物,不允许肆意地采,药农采完了还要把根埋回去,使子子孙孙都能享受这种本草。”

    听自家夫人说出这等非凡见解,折羽的眼睛都在放光。“诗诗,你知道吗?早在前朝时,就有朝廷颁布的相关律法。我朝倒是没有特别提出。”

    咦,百草诗大吃一惊,古人都有可持续发展的思想了?“周朝的律法怎么说?”

    折羽微仰着头,手背在后面,抑扬顿挫地背道:“《周朝王制》中曰:草木荣华滋硕之时,则斧斤不入山林,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也。”

    百草诗眨巴眨巴眼睛,憋出来一句话,“说人话,听不懂。”

    折羽扑哧笑了出来,“意思是说,草木开花结果的时候,不能砍伐山林,践踏和破坏她们的生长。周朝大儒将之称为‘圣王之制也’。”

    古人有大智慧,折羽有大智慧啊,什么都懂。

    百草诗踮起脚尖,在折羽脸颊上亲了一下。折羽摸着脸,要亲回去。佰草诗笑着躲起来,“我家羽宝太聪明,夫人见之心喜。不过,言归正传,怎么能推动朝廷律法呢?”

    这个啊,折羽故作深沉,随即笑道:“假如你的相公身居高位,就可以谏言皇帝制定律法,甚至打击那些无良商贾。”

    百草诗沉默了。

    她了解折羽的身世,知道他所背负的一切,但私心里仍然希望他远离权力的漩涡,和她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幸福小日子,她只想他快乐。

    “羽宝,这些也许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我们没有那个能力。我会尽快培育出人工的冬虫夏草,倘若有人工的了,谁还会冒着生命危险去高原上找虫草呢?”

    折羽将她揽入怀中,头埋在她的发间。“诗诗,这次从焱京回来,我似明白了许多,那些恩怨与仇恨并不是那么重要,我有你就够了,不是吗?人站的位置更高,背负的东西也就越多,而我,只背负你一个就好了。”

    百草诗陷入怔忪中,所以折羽自己想明白了,不再想走仕途,不在去焱京,走那条艰难的路了吗?那太好了。

    “羽宝!”百草诗拥着他的腰,只觉得从未如今天这样圆满。

    折羽低下头,含着她的耳垂,向下,抵达她天鹅般的脖颈间。心爱的女人在怀,便胜过人间无数。

    咳嗽声响起。

    两个人骤然分开,来的是真一楼。

    折羽不开心,被人这样打断,然而真一的话,让他再怨不出来。“我,是来和你们辞别的,我要回云昭一趟。”

    世上多风雪,总有抱薪者。真一就是这样的人。

332 百草真一赴云昭

    真一楼等不了太久,打算这就启程回云昭。

    “你们现在一个居高位,一个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留在宛州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到需要我的地方。”

    当初墨非战派真一楼来,是希望真一楼传授百草诗功夫,防止有心人在百草诗身上做文章,拖了折羽的后腿。然而随着时间的深入,真一楼真正融入了他们,感情也日渐笃厚。说分别时他不敢看他们,只怕一口气会破功,心中有太多不舍。

    那无穷无尽的美食,那花了时间的巧思,凡此种种。

    “真一你别急,我和羽宝也和你一起去。”百草诗笑着说道。

    云昭风光秀丽,百草众多,当成旅游也不错。想起来,百草诗和折羽成亲后,还没蜜月旅行呢。正好弥补遗憾。

    真一楼震惊地微张了嘴,“折羽,你能走吗?你现在可是堂堂知州。”

    折羽自有其打算。

    诗诗的仇已经得报,他自己的,面对大宗师,除非自己也晋升为大宗师才有可能。但大宗师光靠天赋和努力还不够,需要机缘转化。

    云昭之于他也是故国,本草,尤其是冬虫夏草这种天材地宝,说不定会助他带来突破,所以他从心里希望能去云昭走一趟。

    “我打算辞官不做,与诗诗去各国看看,第一步先去云昭,未来说不定还会去海外的安南国。”

    惊喜连连,说的就是此刻百草诗的心情了。

    折羽刚刚都没和她说安南国,难道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羽宝,我已经迫不及待开启新旅程了。”

    真一楼咧了下嘴,心中泛起点点酸楚,“这,你想好了吗?总舵主的意思……”

    他没能说下去。

    在云昭复国会的计划中,折羽是最关键的一环。复国会全力帮助折羽登上皇位,折羽兑现善待云昭百姓的诺言。

    如果他辞官不做,岂不是功亏一篑?

    折羽握紧了百草诗的手,与她相视一眼,满心柔情。“真一,现在我才明白了,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我不想等我老了再后悔,我有诗诗就够了。”

    讪讪一笑,真一楼垂下眸子。如果那样,她一定很开心吧。只要她开心,便是值得。“那最好不过了,有你们在,看那些商贾怎么耍诈做坏事。”

    时间已进入八月。

    百草诗送走了父母和弟弟后,也即将和折羽二度踏上云昭的征途。

    然而一件事,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焱武帝的圣旨到了。

    折羽不得已,只得装病在床。然而,焱武帝派来的人——也就是窦安窦公公,相当奇葩,任你卧病在床,我自念我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宛州知州折羽,在位期间功勋赫赫,为百姓多谋福祉,且救驾有功,着令其受封鸿胪寺卿,即日启程赶赴焱京,钦此。”

    既然是卧病在床,自然不能下跪,不能接旨,折羽躺在床上,浓密睫毛微颤,愈发显得唇红齿白。“有劳……有劳窦公公了。”

    “这可怎么使得?”读完了圣旨,连日奔波累得够呛的窦安长叹气,“折羽大人,给你传达圣旨是越来越难,距离也越来越远了,杂家的腿都要跑断了。陛下念叨你,总说你的神医妻子会治好你,怎么现在看起来如此虚弱?”

    折羽看着百草诗,道:“我夫人已经……尽力了,咳咳,实在是我,没有福气……继续为朝廷效力。我正想……上奏皇上,请辞了这……宛州知州呢。”

    此时的折羽,三句话一咳,五句话一哆嗦。

    窦安一听,这还了得。皇上的旨意无论如何都要招办,不然他的脑袋就要搬家。

    “折羽大人,恕老奴说句得罪人的话,术业有专攻,也许令夫人不适合你的病症。京中太医良多,你随我入宫,一定会治好的。不然陛下,也于心难安啊。”

    百草诗很想翻白眼,这可真是耿直老太监啊,油盐不进。

    “窦公公,我相公要休息了,请您回吧。”

    下逐客令。

    “好咧。”窦安从善如流,麻溜走了。

    待他一走,折羽掀开被子爬起来,大热天的差点捂出来热痱子。“现在事情有点棘手。”

    百草诗比了个手刀的手势。

    “杀?”折羽扶额问,夫人现在越发胆大包天了。

    “给他打晕,扔回焱京去。要么巴豆伺候。”

    折羽摇了摇头,“窦安能做到宫中第二大管事太监,有一些真把式的。或者说,他如此坚定,代表了皇帝的某些看法。”

    皇帝怀疑折羽了吗?要放在眼皮子底下?

    果然,第二天,窦安又来了。这次还带来了八抬大轿。“折羽公子,陛下说了,就是抬,也要把您抬到焱京去。官印备好,府邸备好,太医列队恭候你去。”

    折羽翻了翻眼皮,“陛下之命,岂能不从?明天我便与公公一道入京。不过我夫人她还有事,烦请公公多照顾我这个病秧子了。”

    咦,夫人不去?夫人与公子不是最伉俪情深的吗?

    不过窦安也不纠结,醉翁之意不在百草诗,说动公子就行。

    当晚,折羽、百草诗和真一楼聚集在了一起。

    “现在怎么办?当下就是冬虫夏草采集的最好时刻,再耽搁下去,就只能等明年的份儿了。”真一楼说道。

    百草诗也很急,奈何乱七八糟的破事一件接一件。

    折羽沉吟片刻道:“诗诗,我知道你挂念云昭的冬虫夏草。云昭那边地势高,物候与宛州大大不同,我们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了。不如这样,咱们分头行动,你和真一去查探一下,谁在幕后推动虫草生意;我入宫后,会去请柬皇上,效法前朝颁布圣制。找到了好机会,就去云昭找你们。”

    百草诗自然不愿折羽重新卷入漩涡,更不放心自己不在他身边。

    这项说话,这时,识海里很久没有动静的车前子说话了,“亲爱的宿主,如果你能拯救濒危珍稀本草,系统更会竭诚为你提供更多的帮助,积分商城开放更多的权限。去吧去吧,我等着你荣耀加身。”

    百草诗还能怎么办?

    最后汇成一句话,“羽宝,焱京太黑暗,万事多小心呀。”

    八月初三,百草诗在交代了宛州生意上的时候,和真一楼先一步去云昭,而折羽,在焱武帝派的八抬大轿下,悠哉游哉赶往焱京。

333 约法三章惜别离

    原本还以为去云昭蜜月旅行,转眼就劳燕分飞,百草诗很忧伤。

    临行前,两个人执手相看。

    “你什么时候去?”百草诗问。

    “我争取,尽快。”折羽轻抚她脸颊,柔声说道。

    “要么,我还是陪你去焱京,你‘重伤‘在身,我不在身边,说不过去。老头子说不定也得怀疑。”

    理由找的妥妥的,其实百草诗就是舍不得和折羽分开。

    其实,折羽何尝想如此,一想到诗诗和真一同行,心里更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嗜咬,酸溜溜难耐。可说出的话,却又截然不同。“诗诗,我知道,你现在大概恨不能有分身术了。一身随我去焱京,一身去守护冬虫夏草。只是本草有时节,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我帮你做出选择。”

    百草诗嘴巴张了张,一时竟无语。

    他总是这样,读懂她的所思所想,避免她陷入两难境地。而她呢,除了更爱他,已无更多其他的想法。

    “那,就这样说好了,我在云昭等虫等草也等你。”

    话锋一转,折羽换上板正严肃的面孔。“约法三章。”

    “啥?”百草诗一愣。

    “第一、如果需要深入商队,便宜行事,你和真一只能扮作兄妹,不可以扮作夫妻;第二、打尖住店时,如果客房不够,果断让真一睡屋顶,你不要内疚,坦而受之;第三,此事我总觉得,未必只是商贾欺诈药农那么简单,如果遇到危险,别太虎,三十六计走为上,万万保全自己。如果回来让我发现你受了伤,我可决不轻饶。”

    折羽每说一句话,就让百草诗瞠目结舌一次,只觉得“三观都被颠覆”。

    她的相公可真腹黑啊,转手就把真一卖了,“坏”地透透地,而她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百草诗笑笑,举起三根手指:“我保证,绝对不虎,要做一只聪明的小狐狸。能坑真一就坑真一,绝对不让自己吃亏受罪。这下,相公大人可还满意?”

    折羽把头埋在了百草诗鸦青色发间,呼吸很热,“不满意,明天要走了,今晚不想要鱼鳔。”

    百草诗:“……”

    相公已经为她考虑了这么多,她都不好意思拒绝。

    左右这种事情拼人品,她想老天会眷顾她的吧。就算真的中奖,那就是老天眷顾折羽啊。

    结局怎么看,都不算太差。

    折羽以病弱之躯三入焱京,自然要坐马车,与他同行的还有海东青青卢,美其名曰带上解闷的。

    黄骠马就留给了百草诗。真一楼自骑一匹黑马。

    百草诗和绿头翁、红曲、白茯苓、封、学二位掌柜一一交代了事宜,这才离开。

    待二人走后,发现福宝和萌宝一直跟在后面,远远地缀着。不会跟得太近,但距离始终保持如一。

    百草诗不得感慨,两头小狼养熟了,这忠诚度杠杠的。

    骏马疾驰在向西的山道间。

    现在的百草诗,经过一年时间的习武,无论身体素质还是骑御速度,都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再也不是拖后腿的弱鸡。

    真一楼看着她一马当先,意气风发,嘴角忍不住上扬,随之又会升起淡淡的惆怅。

    负重前行的人,才最需要万事能干吧。

    “天色要黑了,找个地方住店吧。”前方有一个镇子,真一楼提出建议。

    “好。”百草诗虽然也着急,但旅行该有的旅行时的品质,她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镇子不大,仅有的两个客栈,一个住满了,一个只剩下一间客房。百草诗有注意到,住的都是商队。

    “现在怎么办?”折羽真的是乌鸦嘴,他预言的情况,在第一天就真切发生了。

    “你住客房,我在门口打个地铺就行。”真一楼说地自然,他是屋顶的常客,门口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位置。而在百草诗看不见的角落,他勾唇微笑,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不能内疚,绝对不能内疚,坦然接受。”百草诗做了心理建设后,在一楼大堂点了几个饭菜。

    两个人沉默地吃着。

    大堂还有一拨人,分了五六个桌子,也在吃饭。客栈就是被他们包下来的,财大气粗地很。

    “大家快点吃,吃完就去休息,明天早早赶路。”说话的是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

    他身旁,坐着一个生络腮胡子的中年人,灌了一口粗粝的烧酒,说道:“公子,现在已经过了采摘的最佳时节,我不明白我们现在去做什么。那鬼地方,风雪又多,天又冷,每年丧命的人多不胜数。咱们到底是去发财还是去送命?”

    年轻人敲了敲桌面,压低声音道:“上面有需要,我们只管去收、去采。一年以前,这种草药在云昭还名不见经传,突然就奇货可居,必定和贵人们的需要大有关联。”

    “行吧,我只希望每一天,都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算高,大抵也以为寻常人听不到。

    但真一楼和百草诗都不算寻常人。习武之人,可以听到正常分贝以下的声音。

    百草诗在桌子上沾了酒,写道:“虫草?”

    真一楼不敢肯定,因为云昭还有很多其他的本草。他回了个“未必”。

    百草诗想到一件事。在现代,冬虫夏草的采摘时间为4月到6月底。异时空的物候应该与现代相差甚远,虫草的生长周期也不尽相同。但不可否认,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季节。

    百草诗又蘸了点茶,在桌上写道:“跟着他们走。”

    既然要打入商队,这个显然在云昭之外做生意的,就还不错。

    真一楼说好。

    窦安领头的皇家队伍也出发了。

    出人意料,上路后的折羽,一再催促窦安加快行进速度,这让窦安又是惭愧又是内疚。

    折羽大人太善解人意了,太体谅他们了,不惜顶着病弱之身赶路,回去一定得和陛下还好禀报一番。

    他哪里想到,折羽只是想赶快到焱京,而后从焱京直抵云昭,去幽会她的小媳妇。

    焱京,宗嗣府,迎来了一个新的探客,探望的正是发了疯的明王——赢哲明。

    来者一身红衣,不是赢哲风又是谁?

    “皇兄,弟弟来迟了,让你受苦了!”隔着钢铁的石栏,赢哲风倾诉着自己的缺席以及不得已。

334 自作孽啊不可活

    赢哲风来到了宗嗣府,探望兄长赢哲明。

    此时的赢哲明,头发散乱,瞳孔涣散,脸上乱糟糟脏兮兮的,状若疯癫。他双手戴着锁链,握着栏杆,像一头野兽对着外面的人,呲牙咧嘴。

    “皇兄!”猜到了皇兄状况很差,可此情此景,还是狠狠撞了赢哲风的心。“是我,是我来晚了!”

    他满腔懊悔,而赢哲明只是对着他凶神恶煞,像要生吞活剥了他似地。

    赢哲风想到了他小时候,因为母妃逝去的早,他在众皇子中基本没什么存在感。

    有一次家宴结束后,他偷偷藏了一碗樱桃酪饮子在衣衫下,只因那是他母妃在世时很喜欢喝的。

    本来众皇子公主都走光了,他才有勇气去拿。不成想长公主赢哲哲去而复返。

    哲哲的处境与他天差地别,备受太后喜欢,被太后视为掌上明珠,一应穿戴吃食都是最好的。

    她看见了赢哲风衣衫下鼓鼓的。

    “你偷了什么东西,交出来,不然我要去禀告父皇了。”赢哲哲威胁他。

    赢哲风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皇姐。“我没什么,我,我没吃饱。”

    赢哲哲却不管,带着几分少女的骄纵,“哲风,你要时刻记得,自己是皇子,要有皇子的风度,而不是……”

    她一步步走近,语重心长,与平凡人家的姐姐无异。忽然她抬起了手,抓了下赢哲封的衣衫,樱桃酪全洒了,洒地赢哲风全身都是。

    女子得意地看着他的狼狈,笑得花枝乱颤。“噫,你这是吃不了兜着走吗?羞也不羞?”

    那时的赢哲风不过六岁,只觉得羞愤难耐,抬起手要去还击,却被皇长子赢哲礼钳住了手腕。“皇姐教训你,是你的福气,省得你长大,难登大雅之堂。”

    这个时候,赢哲明出现了,他挡在了赢哲风身前,身姿显得那么昂藏高大。“皇兄,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何必和小孩子计较?”

    “小孩子就懂得偷东西了,我皇家的颜面都给丢光了。”赢哲礼反唇相讥。

    赢哲明转过身,向着赢哲风说:“你想吃樱桃酪,和我说,我宫里有很多。”

    养尊处优的三皇子,凭着舅舅和母妃的关系,自然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那一时地慷慨,被赢哲风一直记得。他赢得了这个九弟的友谊

    “我可以吗?”

    “当然,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后来,赢哲风苦苦练习功夫,在众皇子中拔得头筹,还在皇子比赛中,将赢哲礼打地流了鼻血。自此,皇子武力值第一地名头就传开了。

    那时,赢哲风发誓,要一直护持着三皇兄,而现在,皇兄在囹圄,他在外。

    手扶上铁栏杆,却被赢哲明抓着,咬在了嘴里。随即,他袖口里的匕首落入了赢哲明手中。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来?”语句不是很清楚,但足以让赢哲风听见。

    “我被父皇下了软骨散。”

    当易昭弦先行回焱京时,赢哲风就向焱武帝提出了要求,和易昭弦一同回去。那还是在姒妃的住处。

    焱武帝岂能不知,他与三皇子情感深厚,拂袖离去。

    倒是姒妃递了一杯茶给他,笑道:“你父皇被你气走了,没人喝我的茶了,你便喝了吧。”

    赢哲风深深看了眼姒妃,“谢谢你上次劝我父皇调我回来。”

    是的,上次赢哲风从外回来,全靠姒妃美言。姒妃莞尔一笑,“你就当我投桃报李吧。”

    赢哲风喝了那茶,浑身就再也使不出力气来。

    姒妃在他身前一米站定,道:“对不住了锋王,你好不容易才从蛮荒之地回来,不要再惹你父皇生气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赢哲风听到了这些话,甚至他并不怀疑姒妃的目的,但接下来他都由人抬着回的焱京。回来后他便知道了,一切尘埃落定,终究他还是救不了皇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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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忙过这阵再补回来

335 大祝由术和巫医

    吃过了饭,百草诗便在客房里打坐冥想。

    这是修炼内力的一种方法,以前她在宛州和焱京时,有忙不完的事业,现在要趁机会,将有所荒疏的武学捡起来。

    “很久没有和你喂招了,不如趁今天过两招,也看看你有没有懈怠。”

    从某种角度讲,真一楼也算百草诗的入门师傅,教了一段日子。奈何打翻了折羽的醋坛子,把他安排教铁岚歆去了。

    百草诗站起来,现在天已经黑了,睡觉却还嫌早,而且让他打地铺,同处一个屋檐下,她多少有些不习惯。捏了下指关节,发出清脆声响,像对他下的战书。

    “好,那就去吧,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真一楼笑了,“好为人师”的心里隐隐跃动,“押点彩头?比如输了的人,要做一顿饭?”

    就差将“吃货”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我怀疑,你犯病了。”经过真一楼身边时,百草诗一本正经地说。

    真一楼:“……什么病?我身体好的很。”

    百草诗从后面摆摆手,“馋病,肚子里的馋虫大概发作了。”

    这样的互侃,让真一轻松,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日子。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派来当师傅,意外收获了人间至味。

    但他知道,有些事终究不一样了。

    练武自然要找个清静之地,小镇不大,周边有林。在他们过来的时候,两头狼也出现了,它们是守护者,在夜色中眼睛幽绿幽绿的。

    百草诗从空间里,拿出一点腊肉喂了狼,又摸摸它们的头,向着真一道:“开始吧。”

    上一刻还很轻松的她,下一刻进入战斗状态,拳风袭来,呼呼作响。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还勉强说的过去。看招!”

    你来我往,彼此都毫不手软,两头狼围着二人转,顺便充当照明。

    百草诗到底习武时间短,在真一楼的进攻下,呈现了颓势。

    她并不指望真的能打过真一,她也没开这个金手指,但能多坚持一下也是好的。她在苦苦支撑。

    在两人交错之际,她虚晃了一下,而后偷袭。正所谓兵不厌诈,真一只当是练习,着了道,最后被百草诗摆了一道,眼见着她的旋风脚又袭上前胸。

    说时迟,那时快,他本能地探出手去,如果对方是敌人,他只要捏住她的脚踝,就足以克敌。但她是百草诗,他还谨守男女之嫌。

    怔忪只一瞬,这重重的一脚落了下来。真一楼后退了几步,咳嗽一声。

    百草诗:“……”

    算了,泰然自若。“你输了,下顿饭你做。”

    真一楼讪讪说好。

    就在这档口,福宝叼着一只野兔过来,讨好似地献给主人。

    “我家福宝棒棒哒!”百草诗摸了摸福宝的头,兔子丢给真一。

    等到全吃完,百草诗和真一楼,一前一后往客栈走。月亮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彼此皆无声。

    然而到了客栈院子后,两个人不约而同,闪在了一个柱子后面。

    只见院子里的小假山后,有人碎碎念,具体念的什么听不清,他匍匐在地,月光照下时,他抬起头,可以看见眼睛下,涂了血,有些狰狞可怖。他似乎在拜天拜地拜神仙。

    百草诗用唇语说了两句话。

    真一楼与她大眼瞪小眼,说什么没听懂。

    如果是折羽,一定能明白百草诗的意思,他们总是心有灵犀。百草诗忽然想念折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焱京。

    她拔下头顶一个素簪子,戳了戳真一的手,真一摊开手心,她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她说:“好像是商队的伙计。”

    这回真一明白了,点了点头。

    百草诗继续写,“你看那人身前,好像有什么东西?”

    真一楼循着方向望过去,依稀可见那人跪着的,类似本书一样的东西。

    百草诗再写:“能不能拿到那个本本?”

    真一当然不会拒绝她,他说:“我去引开他。”说着,人已经轻身一闪,如影魅惑,消失。

    片刻后,百草诗见到他们二人从原地消失,她迅速走到走小假山的位置,捡起了地上的小本子,封面简简单单,只有四个字——《大祝由术》。

    何为祝由,百草诗了解一些,上古有一些巫医,既主导部落的祭祀、祈福、祝由,也给人治病,地位非常崇高。

    随手翻开里面,文字是特别的,和大焱文字不一样,百草诗不认识。但前面两张画,百草诗看出来了,那正是大巫医祝由的画面。

    天呢,百草诗没有想到,在前往云昭的路上,这家小小的客栈,这个商队里,居然有巫医?或者说,有人了解一些巫医。巫医,和他们本次要查的冬虫夏草,有没有关系?

    不容多想,百草诗把书揣进怀里,迅速回了房间。

    趁着真一还没回来,她第一时间唤出了车前子,“可爱的小车车,快看我拿到了什么?”房屋里点燃了蜡烛,借着烛光可以看的更真切。

    车前子在她识海里亮起,“天呢,亲爱的宿主,你居然搞到了上古巫医的《大祝由术》,这东西绝对是可以进入博物馆的史料啊。它的历史比《黄帝内经》还要早呢。”

    等等,百草诗有点风中凌乱。

    这么容易就获得了比《黄帝内经》还珍贵的史料?她这是什么锦鲤鸿运?再说,那个大半夜祝由的人,看起来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伙计啊,哪里会有这么珍贵的资料。

    “你仔细说说,这玩意有什么用?”

    车前子显然很兴奋,人工合成音也受到了影响。“亲爱的宿主,你应该知道,巫医是中医的源头,上古时期高明的医师都是每个部落的大巫医或者大祭司,他们著有一些著作,比如你手上这本《大祝由术》,就是祝祷时候用的。到了秦汉的时候,巫医才将巫和医分开,你看陶弘景、抱朴子,实际上都是巫医。这里面的记载,说不定对你医术精进有帮助呢。”

    百草诗也很想更上层楼啊,只是,她用手拄着两腮,“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没关系,我可以录入,叫这边的医学家、语言学家帮你翻译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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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座百草园介绍:
新世纪中医药大学生百草诗,
意外穿成书里命硬克夫的同名小寡妇,还绑定了一个不太正经的“百草园系统”。
小寡妇上山挖草时救回了一个濒死的美貌少年郎,被长嫂污蔑要浸猪笼沉塘。
权宜之计下,少年郎娶了百草诗。
妥妥颜控的百草诗,不忍到嘴的美相公飞了,豪迈表示:
“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种草养家!”
系统奖励车前子种子,俗称杂草,
百草诗养鸭,顺便开了大焱国第一家全聚坊烤鸭店;
系统奖励结缕草种子,俗称果岭草,
百草诗因地制宜,开了大焱国第一家VIP高尔夫球场,从此捶丸运动风靡全国;
系统奖励冬虫夏草种子,附赠金方医典,
百草诗开药房,制药膳、推出药妆,
建立百草保育基地,创办本草学院和交易中心,神医招牌闻名大焱。
赢哲栩,自幼天赋奇才,却惨遭奸人陷害,成为流落在外的病弱少年。
“我本来自地狱修罗海,有何资格给你幸福?”
然而得她眷顾,看遍世间冷暖的少年郎,终不愿再放手。
世间百草不及你,你是我唯一的药石。
上穷碧落下黄泉,注定与你在一起。
烟水漪转型后第一本古言小说,
一本关于天下本草的全新故事。
PS:1v1双洁,本文架空,切勿考据。我有一座百草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座百草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座百草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