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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煌或     来自角落的潜伏者txt下载     来自角落的潜伏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拜访

    半个月后。

    在都市的车道中滚动着蚂蚁一般的车辆,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的余晖,闪耀的光芒如巨大的水晶镶嵌在钢铁丛林之中。

    摩天大楼巍峨屹立,站在最高的几层,云端似乎触手可及。相隔百米之遥,下方街道却是另一番景象,遍布湍急的车流,充斥着喧闹的噪音。

    闪烁的霓虹灯拼出各种各样的招牌,令街区满溢色彩。昱州市中心塔中间层,商店敞开大门,店内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着顾客,而商铺也不仅仅是这里消遣的唯一领地。

    “咱们穿成这样来这种地方吃饭,是不是有点给领导跌份?”

    俞英健拽了拽自己的衣领,这是他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据说颜色叫做高级灰,但他看来更像抹布掉色的衬衫,总之比衣柜里一水的T衫正式一些。

    邵梓望向一旁逃生通道的门扉,像是本能性地在确认些什么,而后转向他,“我们只是找退休的老局长吃饭,又不是什么应酬。”

    俞英健嘶了一声,真心实意地表现自己看穿了邵梓的虚伪,调侃道,“别说,我也就算了,如果单看你,那还真看不出来。”

    实际上邵梓穿的不仅更为规整,还带点粉饰过度的意味,甚至喷了香水,换个高级酒店大概能完美融入觥筹交错的氛围。

    只是在目前这个表象奢侈实质噪杂的地方,未免显得过于精心。

    “习惯而已,”邵梓却没给他什么好的反应,不像既往的细致入微,显得心不在焉,只是低头看看时间,“走了,别浪费时间。”

    俞英健毫不在意,抬头打了个哈欠,就这么跟在邵梓后头,同时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骤然眯了眯眼。

    “你们队的小宋也来了?”

    “没和你说吗?”邵梓眼角余光也看到了楼梯间里等着的高大男人,嘴角一抽,“老局长点名要宋队的儿子见一面,也不知道谁说走了嘴。”

    郑局长早已退休,还和他保持联系的人就那么几個,熟悉到能聊天的更少。他这话意有所指,俞英健却装傻,“大概是林队,或者是刘澈?”

    “你也跟我装……”

    “有什么必要?”俞英健被识破也不尴尬,表情轻松得很,“老局长估计早就知道宋乔雨这个人。毕竟他可是带着王队和宋队他们一路提拔上来的人,那是最可信的直系前辈。”

    不说半路出家的宋荆,三队原队长王海早先就说过,自己本身一进警队就在那位郑局长手下干活。而比起后两任昱州市局长,这位曾在本地刑侦口一路高升的郑局长也在局里更有根基,哪怕退休了好几年也没变。

    邵梓叹了一口气,“但我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宋队还在的时候,宋乔雨从没在市局露面,现在他来了,郑局长为什么突然会感兴趣?”

    俞英健乐了,“比起来了,你不如说是去了你们三队。你是想知道,郑局长忽然找他这么一个活生生的突破口,是不是想过问三队的事?”

    邵梓哑口无言。俞英健精准点出了真实意思后,也识趣的没有追问。

    两人就这么走到了宋乔雨所在的楼梯口,宛若无事发生,俞英健还相当亲切地招呼了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自己又要见哪位普通领导的宋警官,搞得好像他才是一开始就知道宋乔雨也会来的那一个——实际并非如此。

    宋乔雨穿了一身运动服,手还插着兜,“这次要见的……”

    “郑局长带过宋队入行,也是市局以前的局长。”邵梓熟稔地给宋乔雨提词,“退休了,人不错。”

    宋乔雨哦了一声。

    和他汇合以后便一同通过外嵌玻璃的楼道,进入了塔顶的高级餐厅。

    郑局长实际上是常青市局的上上任局长,因为一些复杂且深刻的原因,他退休以后的昱州市局遭遇了一些动荡,差点需要把他请回来。

    不过后来没成,还是选择让资历不足的副局长暂代,直到半年以前,另一个姓宋的局长从外地调了过来。

    他们进的是一个小包厢。之所以选择这么个一看就昂贵的地方也不是郑局长作风奢侈——而是因为他有个颇出息的女儿,几十年来在国外搞金融投资搞得如鱼得水,赚了大钱,还拿了这栋中心塔餐厅的股份。

    局里曾经就有人调侃,郑局长到了年纪就立刻退休多半是为了避嫌,给这位金融大鳄女儿回国发展让道。

    虽然有这样的传言,但郑局长倒是一副颇为严肃、一丝不苟的长辈模样,见到三人以后跟邵梓和俞英健打了招呼,便把宋乔雨拉过去谈话。

    其实邵梓还想舔着脸留下来多听一会儿,却被俞英健直接拉走。

    “郑局摆明了想跟宋乔雨说点宋队的事,我们只是顺带的。哨子,你可是很少这么不识趣啊。”

    邵梓皱了皱眉,“可是……”

    “可你不知道他是不是另有企图。”俞英健不意外地接茬,“毕竟刚好赶在你们从常青市回来的这个时间点约我俩出来吃饭,还挑的是林队和梁安执勤不方便接触的时间……”

    “你这就过分了!”

    邵梓越听越不对头,忍不住决定纠正俞英健偏激的猜测,“郑局长是昱州市局的功臣,宋队当年也说过,她和王队都是郑局长带出来的。”

    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忽然愣了愣,“俞英健,你这是在诈我?”

    俞英健直接挑了两个极端来让邵梓逆反,直到邵梓如今反应过来。

    不过他也会转移话题,颇有深意地看向邵梓,“虽然我没怎么管,现在他们这情况有没有让伱想起言致远走之前的事?你们这次在常青市见他了吧?虽然现在说是调任,当时闹得有多僵你也应该知道——好人可不一定有好报,如果梁安又想搞事……”

    他隐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邵梓神色一滞,“当然不一样,怎么可能一样?”

    他意识到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不对劲,立马把俞英健拉到了更僻静处,确定四下无人才和他据理力争。

第二章 既往

    邵梓据理力争到一半,发现对方根本没想争出个高下,单纯就是想给他提个醒,也不免有些泄气。

    “也是一顿饭的功夫,市局整个变了天,局长都能轻易被撸下来。”俞英健很是感慨,“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和林队都知道,虽然言致远才是出面的人但梁安肯定脱不开关系。”

    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同为昱州市刑侦口的支队长,林芸和俞英健自然不可能对梁安一无所知,像其他人一样觉得他仅仅是颇有能力。

    邵梓沉默了几秒,抬手按在俞英健的肩膀上,“你不用担心。”

    毕竟认识多年。他知道俞英健不是真想掺和这一团烂账,只是担忧邵梓扮演的角色,本着至交好友的义务不想让他和言致远落到一个境地。

    毕竟非要算起来,在俞英健这种多少看得出一些端倪的外人看来,邵梓现在在三队中扮演的角色确实和当年的言致远最为相似,也最危险。

    只有邵梓自己清楚,表面确实相似但实质完全不同——比起梁安和言致远,他的参与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言尽于此,俞英健也不再多提。

    楼顶的风属实有点大,刚来还能算得上凉爽,吹久了只觉得糊眼睛。

    邵梓虽然默认让郑局长找宋乔雨单独聊,但多少还是有些心神不宁,于是开手机跟宋乔雨叮嘱了几句,然后坐那动葛转头看一眼包厢门,这架势,简直恨不得扔进去一个窃听器。

    俞英健熟悉他这种操心惯了,如为人父母般的焦虑,顿时哭笑不得,“郑局也没有恶意,突然这么干肯定不是毫无理由。说不定就是单纯想聊聊宋队那事呢?那案子还没破,说起来,你们三队都没有接手过,大概梁安也觉得稀烂的证据链不太行?”

    讲到这事,邵梓眉头皱得更深,“如果不是当年那個姓吕的……”

    “其实也不一定,”俞英健微微一叹,“只能说这就是命,就算吕闻康那个老东西没有销毁证据,我们大概率也也查不出实情。如果三队那时候像现在一样,也许还有可能……”

    邵梓瞥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我们厉害了?”

    “职能不同。”俞英健哂笑道,“说实话,我还挺感激梁安的,虽然他有时候确实像是个狗东西。那时候市局都快被渗透成筛子了,宋队的事情一出,咱们内忧外患,忙着查内奸都来不及。谁知道某人后来搞事,把该拉下来的人一个个清了个遍……”

    “你就这么确定是他?”毕竟确实毫无证据,梁安平时又一副“我不是我没有”的无辜样,相当清楚那家伙绝对满腹心机的邵梓都不敢确定。

    毕竟要说一个小刑警默不作声地把局里这么多大人物都拉下了马,这确实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凶手”。

    邵梓也曾猜想如何才能获取那么多证据,精准定位如此多的怀疑对象,最终只能想到一条路子——找到权限更高的人在后头坐镇。

    俞英健指了指自己的脑壳,认真道,“你知道我直觉最准——如果不是,我把头给你。”

    包厢里的人俨然不知道昱州市局刑侦二支队的支队长刚在外头把自己的脑袋许了出去。主要门内气氛比门外还要尴尬,宋乔雨端着一杯冰镇可乐听郑局长讲话,就差当场睡着了。

    作为动葛便要在同一个观察点蹲伏三四天的前狙击手特种兵,能够长期百分百集中的注意力是最大的本钱之一,宋乔雨倒也没那么容易单纯因为无聊而困倦。

    如今分散注意力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一听人提起宋荆的丰功伟绩,就会发自内心的因为感到习以为常而眼皮沉重,乃至本能的昏昏欲睡。

    这或许是一种条件反射。

    也不能说是不敬亲妈、漠视死者,早在宋荆去世前乃至更早,直到成为一名合格狙击手前宋乔雨就养成了这种习惯,也执拗地保持了下来。

    不过郑局长也不需要他来发表高见,这位一说话就不显得那么慈祥的长者讲得颇为起劲,这么看年轻时应当也是颇为活泼自来熟的性格。

    邵梓的额外叮嘱里提及过,这位前辈基本是带着宋荆融入昱州市局的领路人,后来在昱州市局极有威望的宋荆从军队退伍的时候,郑局长刚好便是整个昱州市刑侦支队的支队长。

    那时的昱州市局刑侦口还没有因为管辖区域改革分出刑侦一支队和二支队,更没有后来添加上来地位不清不楚的三队。这也意味着,在刑侦案件直接调查人员当中,当初这位郑瀚阳郑队是市局里当仁不让的一把手。

    这种情况曾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资历深厚、年长可又深得下属恭敬与信赖的郑支队成了郑副局、郑局长,最后光荣卸任、圆满退休。

    回想到这里,宋乔雨继续趁着郑瀚阳喝口水的功夫点点头,很有倾听经验的以此表示自己在听。

    或许是因为宋支队长生前的性格并不那么通俗,哪怕提及的这位神探已然身故,只要话事人对她有一星半点的实际了解,比起上坟一样哀伤于她英年早逝,更多的却是感慨。

    “……宋荆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警察。”

    郑局长可能确实是年事已高,同一个意思的话翻来覆去重复了好几遍,宋乔雨都听得感觉自己怕不是见了个复读机,聆听体验极差。

    “我从来没见过她那样不仅正义凛然能力超群,连意志都超出常人的家伙。她第一次协助支援的时候,一眼就从几百号人里锁定了嫌疑人——我们一开始都觉得那只是偶然,谁知道她还能给我们更大的惊喜。”

    基操。

    只是基操。

    宋乔雨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蹦出了这么一个字眼,估计是源自陆遥偷偷摸摸或者光明之在办公室打游戏时的碎碎念。他这才发觉,自己或许是有些融入了和平美好的现代社会。

第三章 遭遇

    “宋荆太聪明了。”

    宋乔雨本以为这句话只是普通的一句感慨,只是等了数秒发觉郑局长压根没说出下一句话,只是一直深深地看着他,迟钝如他也察觉到不对。

    不过察觉到不对和领悟到该怎么做还是有差距的,宋乔雨刚寻思着是不是要直接问一句“有多聪明”,就听见郑局长按捺不住,自问自答。

    “她一直都是那样,热心正直的不像话,什么浑水都敢趟。我知道这件事,但从没想过连她也会走到那个地步——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只是聪明如她最后都会那样遭殃,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能全身而退的人。”

    得,和参考答案勉强沾个边。

    宋乔雨的思维一开始只来得及检查自己的答案,而后真正接收分解郑局长的话,才忽然发觉了他的意思。

    宋荆的死是因为知道的太多?

    想到这儿,宋乔雨难得皱眉。

    他还真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因为自身经历,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再寻常不过的事,比起整体和平的都市中成长的任何人,一个人的死去在他这样的人看来更像是“厄运降临”,而不是“意外发生”。

    宋荆死于谋杀且尚未破案,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一个概率问题,和战场上死于流弹差不太多。他固然会觉得和自己一样的人这样身死颇为草率,但不会觉得这件事“绝无可能”。

    毕竟时候到了,任何人都会死。城市里天天有那么多起案件发生,大家都是运气不好,哪一次碰巧凑到了宋支队长身上并非毫无可能。

    只是如果是宋荆自己查案导致了一场谋杀,情况便截然不同。

    本质性的不同。

    早年宋乔雨当兵时曾经出过一次相当险象环生的任务,和他那位观察手搭档一起,还带着另外几名队员。

    那是宋乔雨受伤最重的一次任务,负责断后时险些因为腹腔中弹而死于非命,他的搭档倒是运气不错,只是肩膀上擦过了一枪,只是行动受阻,很快便在战场上包扎完成。

    宋乔雨是没什么感觉,直到失去意识前都觉得就是再普通不过的艰难任务,最多是任务失败以及队友受伤这一点令人不爽。但他的搭档不仅及时叫来了更多支援,脑子也比他要敏锐的多。

    等宋乔雨从icu出来的时间里,搭档就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個一清二楚,并且尽快做出了最佳的判断。

    于是才过了两天,身强力壮恢复极快的宋乔雨刚刚睡醒,便一脸懵逼地听到了自己在场外被带飞的事实。

    ——他那搭档已经借由宋乔雨出事和上级寻求到了调查权限,揪出了队伍内泄露情报导致任务失败的卧底,从利益关系到事发过程,连对方埋线的手法都查了个一清二楚。

    因为这档子事涉及内部一些不可说的斗争,组织为了安抚他们刻意给整个队伍升了军衔。

    尤其是任务重大救下队友且受重伤的宋乔雨,和他那事急从权带伤搞定了所有后续步骤的搭档,也很大程度上给宋乔雨光荣退伍奠定了基础。

    不过这事也很大程度让宋乔雨那位聪明的搭档意识到,自己这位同事兼好友实在迟钝的可以,以后和自己分道扬镳独立行走时怕不是有可能被利用到死,于是好歹给他留了提醒。

    “不是所有人都会全心全意完成自己表面的任务,有些人会做多余的事,你这样的家伙也会遭殃。如果发现不对,就告诉身边可信的人。”

    宋乔雨着实有个好搭档,就这么一点叮嘱其实还带售后服务,比如在宋乔雨日常老实报告自己近况以后,告诉他队长梁安大抵算个可信的人。

    至于他那位现在权力据说非常高的搭档究竟有没有为此做过背景调查,这就是宋乔雨不太清楚的事了。

    总之听话就好。

    宋乔雨浑然不觉自己把思考这种事交给别人有什么问题,术业有专攻是他刻在DNA里的做法,一直以来也从没有出过岔子。

    比起胡乱行动给人拖后腿,依照他人的指令完成自己的事才合适。只是在都市里,他确实很少有什么用武之地,但他也从没有为此气馁过。

    自己确实迟钝,宋乔雨毫不掩盖的承认这一点。就像天生解不开某几道数学题,有的东西不会就是不会,与其瞎费脑子还做错,不如直接跳过,或者干脆找人帮忙。

    毕竟战场不是考场,现在他也断然没有到全世界只剩他一个的地步。

    “我想你应该知道,宋荆案的……案发地点在桑景大厦的顶楼,二十八层。”郑瀚阳刻意避讳似的顿了顿,“有人说她之所以在那栋高楼楼顶,是因为在执行秘密任务,因为军方的关系。但更多的猜测在于,她到那里是为了查一起案子。”

    宋乔雨点了点头,因为莫云晚的强制的推销,他确实不止像最开始一样了解过案情大概,而是看过一遍宋荆一案的详细卷宗,而且就在最近。

    案卷中曾经提及,这起案件的调查缺少了极其关键的证据和证人。

    郑局长叹了一口气。

    “那时我已经退下去了,对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但也有人跟我讲,宋荆之所以被杀有内部人员作祟的成分——原本她已经当了这么多年警察,第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局里的要求二人搭档才能展开调查,宋荆从来都不是喜欢违背规矩的人,而她的搭档事后根本没有出现……”

    这时宋乔雨脑海里也像是点醒了什么,隐约浮现了过去事件的残影。

    唐千?唐桦?

    在之前调查到的案件当中,唐千对自己认得哥哥唐桦最后时刻的描述当中,就出现了宋荆独自一人办案的身影。虽然大部分只是落单或者线人交接并非调查过程,但事情显然有着宋荆和唐桦以外的第三个知情者。

    当时的对话似乎也是……

    宋乔雨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角,感觉太阳穴以内的脑子仿佛有点从未有过的异动,因为重要的线索实在是太过接近的凑在了一起,还都偏偏是他亲身听见,曾经转告的内容。

第四章 合作

    宋乔雨的脑子里一时混搭着各种宋荆和唐桦相关的案情细节。

    当然,他自然是不知道怎么排查筛选才好,只是大批量的信息涌入,感觉自己向来不大好用的大脑颇为繁忙……

    他又想,毕竟早就拜托过梁安调查,如果这时候再拿着宋荆案的资料再去问一次,是不是有点太鸡婆了?

    不过郑瀚阳一个人讲得也很嗨,混乱中的宋乔雨面部表情也一如既往的冷然凝滞,虽然内心确实煎熬但表面却丝毫不露怯,很像是正在稳重思考的模样。

    两个人就这么互不干涉稳定和谐的相处了十分钟,直到外头邵梓实在忍不住敲了门,“郑局,请问您说好了吗?”

    再不说好,高处不胜寒,他和俞英健要双双冻死在外头了。

    郑局终究还是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自己单方面的探讨,同时亡羊补牢一般跟俞英健和邵梓和蔼地交代:

    “我早不是局长啦,习惯是一回事,以后在外头你们这些年轻人也改改口。你们现在那个宋局我很久以前见过几面……”

    套完了近乎,这时候界限感倒是分明。邵梓心里这么想,毕竟屁股还没回房间坐稳,就又跟着走到门口。

    不久,他们就站到了包厢门处。

    郑局长是独自出行,再加上他们三个,就算能来这吃饭也不至于铺张浪费,总共四个人的包厢自然不大。

    他们所在的中心塔餐厅奢华而典雅,包厢自然不止一個。

    楼层半圈是大厅,而顺着蔓延一圈的楼层外部均匀排列,另外一个半圈都是独立包厢,由一个小型包厢间隔一个大型包厢排列而成,都能够通过窗口和露台直接观赏外部的远景。

    郑瀚阳郑局长显然来这之后还没有好好的观赏过中心塔顶的美景,进去以后也一直忙着摧残久未谋面以及从未谋面的后辈,出来在包厢和包厢之间的玻璃走廊停了脚。

    外头有各种蹦极高空运动的设施晃眼,内里也不赖。包厢间隔空隙的小观光厅里除了一整圈透明的钢化玻璃墙,地上和天花板周遭甚至镶嵌着零碎的彩色水晶,据说是什么什么艺术家的作品,以刻画银河为主题。

    他乐得花时间和年轻人相处,还象征性地感慨痛斥了一下这种漂亮精致的设施,造价绝对不菲,有钱人享乐的资金放在昱州市局的账上简直不要太宽裕。

    ——哪怕根据他们来的地方就显而易见,沾了女儿的光的郑局长此刻应该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有钱人。

    走廊其实有两米宽,不算狭窄但也确实把绝大部分空间让给了包厢。因为这种情况,一群人路过时基本需要逐一前进才不算拥挤,而有两拨人刚好错开的时候,往往需要借光。

    也就是在郑局长痛斥资本家穷奢极欲的间隙,旁边大包厢的门打开来,一个穿着西装男人快步走了出来,中途甚至回了头。

    邵梓对一切察言观色的事情颇为在行,立刻便意识到这人神色仿佛略有些慌张,脚步也颇为匆忙,但也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吱声。

    他本就站在走廊靠外的位置,距离男人走出的包厢非常近,也在门缝打开的时刻,听见了其中微微漏出的一点对话的声音。

    但只是这一点点声音,就让邵梓脊背一僵,立刻转头看向面向窗外的郑局长。郑瀚阳也像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小幅度地转了过来,顺手拍了拍正神情游移不定的邵梓,轻松道。

    “我待会还有点事,你们这些小同志是在休假吧?机会难得,不如在这里继续逛一逛,慢慢聊?”

    郑局长撤退的很快,而原本站在他旁边的宋乔雨顿时满头问号,显然不知道这种地方究竟有什么好逛。不过出于了解,俞英健发觉邵梓竟然没有跟郑局客套,疑惑地上前观察他是怎么了。

    只是邵梓也立马反手摁在他肩膀上,示意俞英健往包厢门的位置看去。因为在郑瀚阳错身走过以后,刚好有个来送菜的服务员从旁边过来,正是进的那个包厢。

    “什么情况?”

    俞英健先是探头看去,尚摸不着头脑。在门彻底打开,能够看见里面坐着什么人的瞬间打了个激灵,“我靠……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要我们到这种地方……”

    邵梓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先强拉着俞英健走到一边,在宋乔雨更加疑惑不解的眼神中让他去趟洗手间再回来,然后压低声音,继续跟俞英健详谈。

    “怎么说?”

    俞英健很快便从震惊中返回来,耸耸肩,“我只知道大概,其他什么都不清楚。这事儿你们在跟进,如果你没有个准信,我建议直接告诉梁安——反正他平时让你背锅,这是他的业务范围,现在也该换他管管事。”

    “郑局找到我们,他应该是知道自己没法挽回。”邵梓咬牙,眼神扫向包厢,“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暗示我们……这说不定也是个突破口。”

    俞英健眯了眯眼,“我有个问题,你为什么觉得郑局不能告诉他女儿,这个人不能合作?能混到这种地步,想来她也不是不懂趋利避害。”

    “因为合作对象是他。”邵梓抿唇看了他一眼,“决定谈合作开始,这个人恐怕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合作对象是昱州市局前局长的女儿。突然生变,我们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两个人站在窗口处,距离包厢的门尽可能的远而不显得刻意,俞英健盯着邵梓的表情,少顷才感慨一声。

    “……太夸张了。”

    邵梓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的动作,直到俞英健作势走到包厢侧边的墙壁处,从侧边摸索了一番以后,在最里面玻璃联通的位置顿住脚步,最后再朝自己勾勾手指。

    “听得见?”邵梓问。

    按理说,这种观光玻璃的交界处确实很难做隔音。

    比起墙壁或者特别加固的门,这里更容易听到包厢内高谈阔论的声音。邵梓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刚才认知到事实以后就陷入了一种不敢轻举妄动的状态。

    “得问你敢不敢听,”俞英健也许是故意的,终究没有融入邵梓单方面创造的紧张气氛,还有空调笑噤若寒蝉的同伴,“别吓尿了。”

    邵梓顿时无言,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也跟着俞英健走了过来。

    包厢里除了刚才走出去神色匆忙的男人以外,还有五个人。

    其中的三个人邵梓认识两个。一个是老局长郑瀚阳的女儿郑云霓,另一个是郑云霓一直带在身边的助理。

    按照座位来看,这三个人应该是一边的,而剩下的两个人之间留了一个位置,大概属于匆匆离去的男人。

    邵梓略微回忆了一下,如果他以前八卦时没有记错,郑云霓今年应该是三十八岁。

    往前十几年,她一直在华尔街工作,一步步坐拥了令人叹为观止的资产,在富豪榜上有一席之地。两年前回国后,她稳固了地位,现在也是国内的顶级投资人。

    而此刻坐在主位的人却不是她。

    “我的助理回来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劳烦诸位稍等片刻。”

    沉着的声音在玻璃对面响起,分明自带一种亲和乃至温驯般的气质,却让邵梓心头一震,握了握拳。

    那是昱州市局的许多老人都再熟悉不过,却无论经历了多少悬案奇案凶案也不敢对他过度深查的人——枫越集团董事长,同时也是江秋的父亲。

    江卓。

第五章 好人

    “宋乔雨还能待多久?他被你支走,不会忽然提早回来吧?”

    俞英健说这话虽然只是心有余悸加上做贼心虚,但这话说的好像宋乔雨的存在是他们调查的阻碍,让邵梓不由得皱皱眉,但也只是转移话题:“不用管他。他明白我的意思,你在这儿蹲入土了他都不一定回来。”

    虽然说的方式有些离谱,但事实的确如此。根据邵梓对宋乔雨这么一年来的了解,甭管破案能力如何,这位大哥的耐心属于那种根本数不到头的级别。邵梓明摆着说要支开他也是故意的,只因为宋乔雨想的只会是忠实遵从命令,而不是动什么小心思。

    在身边人一个两个心眼多成筛子的情况下,邵梓属实很难不欣赏这种得来不易、清纯不做作的品质。

    自打江秋直接出现在三队众人的视野里,梁安异常的态度和做法就让邵梓发现了不对。

    进一步调查追究以后,他更是完全确定了一点——这些年来梁安处理的很大一部分案子,多多少少都和这位企业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说这之前,邵梓还只是因为宋荆一案微妙的联系和很多同僚一样把江卓当做悬案中的危险人物、一个活蹦乱跳抓不到半分把柄的嫌疑人,那么现在,邵梓毫无疑问的将警惕性提升到了最高。

    他很清楚梁安算计起人来有多

    虽然那位江董事长确实从外表和举止来看都无比无害,比起江秋甚至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后者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好歹会因为过于真诚毫无自觉的噎人,前者却是情商阅历并存,以亲和沉稳著称,不仅和许多有钱人一样捐助学校、扶助学生,还在被动成了网红以后通过谨慎且诚恳的公开发言,把这天上掉下来的热度全盘让给了一个资产流向完全透明公开的慈善基金会。

    这样一个公认的好人,确实很难引起别人的恶感……

    如果他没有听过那段录音,应该也会这么觉得。

    想到这里,相当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邵梓表情骤变,呼吸一窒。

    俞英健还贴在墙角偷听,虽然里面讲的都是一些客套话和商业动态,主要是关于一块开发地竞标的闲谈,他还是把内容好好的捋顺弄清,生怕漏掉了哪些重要到攸关人命的细节。

    他也感觉到了邵梓的异样,回头正要说什么,就看见了邵梓的表情,不由得开口低声询问:

    “你怎么了?”

    邵梓很少流露出这样显而易见的恶意,就算不喜也分层级,通常顶多语气急躁一些或者转身就被气跑。

    哪怕无奈或者不忿,他也很少像现在这样,拳头和手指接触的位置攥的发白,脸色都有些发青,眉眼之间透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显得很不好看。

    “只是不太高兴。”邵梓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尤其在俞英健面前,“这种情形,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讲,但和宋队临终前太像了。”

    “说真的,我还是在担心宋乔雨。”俞英健挑挑眉,他知道还能坦诚的邵梓也不需要安抚,“据说他运气太好,指不定能遇见什么。”

    邵梓心情不好,未免语带讽刺:“又是你的直觉——俞英健,二队什么时候靠直觉破案了?宋乔雨蹲伏过的时间可能比我俩加起来还长,不至于有什么动静,顶多是无事可做。”

    俞英健也耸耸肩,“你误会了,我可没那么说。我指的是别的。”

    只是有时候过于好用的直觉也是一种利器,过于玄学的好运也并非无迹可寻。

    与此同时,宋乔雨确实很难说完全无事可做。

    他其实颇习惯这种需要暂避的情景,完全不需要额外的担心。于是,宋乔雨相当自觉的把自己发配到了距离闲杂人等最远的地方——中心塔的地下停车场,一小时停车费五十,只有不差钱的冤大头才会用的地方。

    或许是价格的由来,这個地下车库面积不大但装饰颇为考究。推理薄弱如宋乔雨也能察觉到,如果再过几天他应该也来不到这——停车场的内部入口正在装修扫码通道,应该是为了确保停车场的私人性质和安全性。

    他也不完全是随机选择的这个暂歇地点,主要在外头晃悠时看到这个装修过程,一种奇异却合理的逻辑便涌上心头——五十块一小时的停车场太不亲民,门禁装好大概自己也来不了这地方,这次不进去看看就亏了。

    只是这一进就进出了事。

第六章 上门

    “真的要谢谢那位热心小哥!”

    空调冷气二十度的低温都带不走西装革履的助理额角冒出的汗珠。

    大概也是因为虚惊一场,他现在脸色都透露着不寻常的苍白,仿佛不是根本坐电梯下的楼,而是从几百米高空一跃而下,然后又弹射起步飞了回来。

    当然,对一名新入职就跟随董事长出门谈客户的助理,在一人担责的情况下,出现这种岔子确实能算是天大的问题。

    江卓抬眼瞧了他一眼,对这种慌张不予置评,只是摆摆手让助理落座。

    也就在往后的几秒,儒雅的中年男子也很抱歉地向对面端坐郑云霓颔首致歉。

    ——意思大概是手下人这么慌里慌张,实在让人见笑,同时也刚好趁着助理坐下的一瞬间,没让他看出蹊跷。

    照顾着自己这边慌乱下属的自尊,同时也向另一边的客人致歉。这人情世故,不可谓不尽善尽美。

    而江卓也没有完全让这事就那么过去了,毕竟自己的车被人撬了这种事确实不能说装作没法说——虽然可以淡然不动声色,但总该有点应对。

    “那么,你们报警了吗?”

    墙壁另一边的邵梓跟俞英健面面相觑,心中难得默契,完全是同一句话:

    您还怪尊敬警察的嘞。

    报警,第一时间的竟然是这茬,话事人作为因为某个意义特殊的旧案在整个昱州市公安局上层眼里都有些意味不明的家伙,实在是创造了一种颇为滑稽的回话。

    而坐在江卓对面的人显然对这种渊源和异样一无所知,哪怕她地位不俗,是原本昱州市公安局高层领导的直系亲属。

    郑云霓神情严肃,“这事大意不得。中心塔的停车场我也去过,保密性不错,有人专门偷窃江董的车也许不是偶然。真有差错可能要调监控——小刘,先联系王总,让他知会中心塔这片的安保部门。”

    比起早年和下属打成一片,位高权重后偶尔略有诙谐的郑老局长,这位女士可谓是另一面的典型与极端。

    在大部分一线刑侦警员痛定思痛,私心不想让后代继承衣钵的情况下,郑老局长与众不同。

    他曾经很有政治觉悟地把意志蔓延到子女身上,在郑云霓才十几岁时便认为自己这位细致聪慧还稳重的厉害女儿往后一定能够成为一代神探,做出一番事业。

    事实证明,郑云霓没当成警察,但也确实在哪都能做一番事业——或许是因为考出来的高考分数去警校实在太富裕不好意思,自身也没那么深的执念,她还是进了名校金融专业,本科没毕业就出了国。

    不过无论如何,在警察家庭耳濡目染长大的郑云霓都算得上遵纪守法的典范。不仅如此,和横插一脚替江卓未雨绸缪查监控一样,她的正义感也算是并驾齐驱。

    这就很不好办。

    邵梓皱了皱眉,刚开始联想附近的派出所是哪个辖区,可能请来哪些自己也许面熟的人,就听见门内终于整理好情绪的助理忽然开口。

    “江董,这个不用急,那个帮我制服小偷的小哥好像刚好是警察!他亮了警察证,说他先带着人去找附近的保安,应该现在该查的都查清了吧?”

    助理似乎还很犹疑,惊觉自己回来的也许太快了一些,完全可以跟着警察小哥处理,一墙之隔的邵梓比他更头皮发麻。

第七章 问好

    宋乔雨实在不习惯和陌生人同处一室,尤其在中心塔的保卫处环境实在不好,氛围逼仄的情况下。

    不需要他,所以他才会选择在电梯和楼梯间的夹缝里待着。和他往常一样,自在的躲在并不阴暗的角落。

    “副驾驶抽屉里有一只劳力士的表,后座的袋子有一只平板,中间的储物盒里还有备用的现金。小吴,你确认过,这些东西他一样都没碰?”

    宋乔雨等在拐角处,首先听到的便是这样波澜不惊的声音。他挑了挑眉,依稀察觉到这或许就是潜在的失主——刚才那位在车旁被人抢劫,被路过的他顺手解围的人的上司。

    宋乔雨确实承认自己脑子没那么灵光,但他不觉得自己傻,最多是普通人水准——事实也趋近如此。

    和很多人的第一印象一致,被称作小吴的助理也同样没那么机灵。他支吾了两秒,然后犹豫着说出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后座的平板没事,其他的我就没那么清楚了……”

    江卓好脾气地笑笑,“不怪你,毕竟你刚来不久。不过放在外面的只有平板,既然它没事,其他也不太容易出问题——你发现的还算及时。”

    作为上司,这人倒挺亲切,还会安慰人。宋乔雨回想了下自己方才见到的场景:那个忐忑的助理似乎正与撬完车门的小贼撞上,只知道傻愣愣的拽人衣角,连求援也不知道喊。

    这种迟钝才真正让人血压飙升,宋乔雨自问要不是他眼尖耳朵灵,听到了他们拉扯的声音赶过来,恐怕现在这个小贼已经没入了人海当中。

    运气不错。

    不过,宋乔雨现在也只有这个想法,他实在已经等了一阵,期间助理在微信上不断跟他说抱歉,老板还有事情要处理,态度诚惶诚恐地不行。

    虽然长得像个没耐性的大个子,宋乔雨其实特别有耐心。听了吩咐,他就这么百无聊赖地一直等在原地,直到拐角后面的两個人走了过来。

    两个人。宋乔雨的目光瞟向后头那个被人引来的中年人,先皱皱眉,脸上显出了惊讶的神情,转瞬即逝。

    好眼熟。

    然后,他一瞬间便想到了既视感从何而来,眸光立刻活泛了起来。

    但宋乔雨想的自然不是“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而是“是不是”。

    弄错就不好意思了。

    江卓也看到了宋乔雨,在小吴介绍下很和煦地勾了勾嘴角,“幸会,是宋警官吧?我们小吴刚才跟我提起了你的慷慨相助,真是帮了大忙。”

    “应该的……”宋乔不知道为什么一反常态,似乎有意压抑了平时利落到显得不近人情的语调,却因生疏显得有些笨拙,“……怎么称呼?”

    江卓颔首:“鄙姓江。闲话就不多说了,麻烦宋警官带我们去看看情况?”

    其实就剩下两步路,根本不必宋乔雨带路,主要小吴之前和小鸡找妈妈一样把这位警官当成了主心骨,老板来了也先带到了宋警官这里。

    而江卓现在口头上也找宋乔雨帮忙,显然是出于基本的尊重。

    听到这个姓氏,宋乔雨的心情顿时有些诡异;对方给了任务,他又发现自己原本以为很难应对的场合忽然变成了他最会应付的状况。

    听从指令。

    于是在这一番不是理论上很必要,实际却又起到作用的拉扯下,带着宋乔雨比较纠结的心境,走进保卫处的江卓见到了那个贼,也在第一时间被一股灼热的视线怼到了脸上。

    江卓显然没料想到见到尝试偷窃自己车辆的人竟然会这么“热情”,先是愣了一愣,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陌生人。

    这位江先生的表情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因为自己贸然的猜测,宋乔雨下意识地回忆最近常来局里那位医生的神态,发觉虽然具体的情绪神态的走向不同,但四平八稳的程度或许是异曲同工。

    这也能遗传?

    宋乔雨满脑子稀奇古怪的猜测,而江卓也轻声和这位小贼问了几句话。吴助理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仅有的自制力或许控制着他没有拿出手机开玩。

    作为一个知名企业董事长的私人助理,即使是近来才入行,他的职业素养也显得有些不太合适。

    但他似乎也有一个仅存的优点,起码对江卓而言也许是这样。

    缺心眼。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无论是宋乔雨还是缺心眼的吴助理,如果随便换个对异常更敏感的人待在这,或许能够立刻发现不对——因为面对险些偷了自己重要财物的贼,江卓现在的行为实在离奇得很。

    他心平气和,语句轻柔而谨慎,就像是指正着一个犯错的孩子。这样的态度落在旁人眼里也许像是见到一个过于温顺的和事佬,而这位本该陌生的偷车贼却下意识地瞪大了双眼。

    偷车贼正被拷在保卫处窗台的栏杆上,而他微小的表情被江卓收入眼中。江卓没有回头关注两个应当能够听到他说话的人,只是继续用他特有的态度对待这个状态明显有异的人。

    宋乔雨在一旁没听出什么问题,除了心里有事以外只是觉得无聊。他还想起邵梓说他处理完事过一会儿会过来,只期盼着万一邵梓来了能先自己一步和人搭话,免得失了礼节。

    毕竟这位江先生的外表和江秋的相关程度简直无法忽视,他分明认识江秋,强行不搭话实在显得过分。

    “我只是随便……随便选了辆车。”偷车贼的目光躲闪,“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过事不随宋乔雨愿,在偷车贼回答以后,江卓很快结束了问话。

    他意味深长地最后看了对话的人一眼,然后出人意料地再次转向宋乔雨:“我待会再去确认一下车上的财物,可能要失陪了。宋警官,您刚才看着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宋乔雨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江先生和江秋不同,似乎特别擅长察言观色,于是终于说出了他开始就想说的话:“请问你认识江秋江医生吗?”

    话都说出了口,宋乔雨才惊觉自己漏了敬语,但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慌张,审慎沉凝地亡羊补牢了一下。

    “您。”

    一旁的吴助理之前啥也没听,光顾着自闭担忧自己的前程,现在感觉准备要走才打起精神,宋乔雨说话时犯错他倒是看懂了,差点笑出了声。

    笑点着实不高。

    作为对比,江卓的反应也很平淡,即使在偶然听到“江秋”名字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是礼节性地点头,“我是江秋的父亲。我知道他最近经常麻烦昱州市公安局的警官们,只是不知道宋警官您也认识他,可真是巧了。江秋情况特殊,说话有时或许不太中听,还要谢谢你们关照他。”

    宋乔雨了然,也很实诚地说了真话,“我被关照的要多一些。”

    确实,比起其他更多的在好奇江秋究竟是来干什么、心里想着和这位慷慨的富二代小哥交朋友、或者惊叹于这位外来人超乎想象的学识的同僚,一直在学习的宋乔雨还真是实打实通过江秋的帮忙找到了不少资料。

    江秋不擅长人情世故,但和同样不大乐意和人交往的宋乔雨交流“资源”硬通货还算维持着一种古怪的顺畅,毕竟他的特长就是汲取知识。

    宋乔雨也觉得自己该为此道谢。

    于是有了这番对话,而在对话结束的下一秒,有人又一次敲响了保卫处的房门,好不容易有事可做的小吴紧赶着去给人开门。

    来人正是邵梓。

    邵梓差点被向外开的铁门砸到了脸上,幸好反应迅速后退了两步。他本想借着找宋乔雨的借口试探一下,差点被撞导致的复杂神情还没卸下,就直接听到了江卓突如其来的问话。

    “这位……也是警官朋友?”

    邵梓脑海里原本预想假意和宋乔雨交流的发言瞬间清空,然后迅速填充进了他临时构造出的planB。

    然后文质彬彬,从容开口。

    “您是在和我说话?”

    “我见过你。邵警官,是么?”

    一旁的宋乔雨眼睁睁目睹着两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互相问好示意,互相抛出了许多恭维话,将一个“你好”化作了千万言语,顿感世上竟然有比听领导说话更令人昏昏欲睡的酷刑。

    真是活不下去了。

    片刻以后,宋乔雨便见到邵梓仿佛意犹未尽的向江卓告辞,然后给自己使了个眼色,招呼他转身就走。

    “为什么现在要走?”跟着邵梓来到门外,宋乔雨摸不着头脑,“就算可以让本地派出所把人带了,但江秋他爸还没先走,我们先走是不是不合适?你既然认识应该知道这关系,况且这人长得和江医生太像了。”

    这时候宋乔雨竟然知道他们做什么不合适,邵梓真为他突如其来的“敏锐”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这时他也才想起,从没有任何人和宋乔雨说过江卓的特殊性,宋乔雨自己也当然不可能主动追问。

    “因为……”

    邵梓深吸了一口气,难堪地回头瞥了宋乔雨一眼——他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该怎么说。

    “江卓是宋队临死前联系过的最后一个人。”他最终只能这样开口。

    宋乔雨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意料。他眨了眨眼,“原来这就是江卓?”

    感情是只听到姓没对上号?邵梓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宋乔雨嘀咕。

    “那他是不是也知道我?”

    天可怜见,因为宋荆独特的聊天套近乎技巧,宋乔雨不止于此在见到母亲生前各种朋友时,被提及童年到少年各个时期由亲妈分享出来的黑历史,养出条件反射实在不足为奇。

    面对敏感,这样第一反应只当是普通熟人的脑回路,自认是个怀疑主义的邵梓一时甚至没弄懂。但他知道的事情远远比只看过卷宗上只言片语的宋乔雨更多,因此心绪更加复杂。

    ——因为江卓不仅是宋荆临死前联系过的最后一个人,也是昱州市当时调查的刑警眼中最可疑的嫌疑人。

    邵梓难以控制地握紧了拳头,强行阻止自己回头看向门没有关严的走廊,流露出任何不该流露的情绪。

    杀死宋荆的或许确实不是这位被证实不在场的外人,但邵梓从没有怀疑过,从来都游离在案件之外的江卓清楚那起案件的起因、经过与结果。

    邵梓又记起那双眼睛。

    江卓与江秋十分相像,唯有气质、年纪和双眼大不相同。那是一双再寻常不过的纯黑色瞳孔——刚才见过,以前也见过,邵梓的心绪完全相同,目的却在时间沉淀下截然不同。

    他的眼里仿佛没有秘密,而许多秘密似乎都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邵梓亲眼见证过。

    那种联系,足以让任何人草木皆兵。

第八章 “死亡”

    “我,陆遥——从今天开始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连工作十八个小时又靠着桌子小睡歇了五个钟头以后,陆遥一爪子扒拉在办公桌上,留遗言般缓缓开口,语言内容却像在宣誓。

    她的语句拉的老长,但虚空盖上赛博公章般的动作又不像单纯口嗨,只是多少显得有点神经病。

    只是单从形象上来看,这货似乎不太像“洗心革面”的模样。也许是为了证伪这一点,话罢的第十七秒,陆遥啪的一下撑住桌沿,一使力便让自己从差不多能把人埋起来的杂乱案卷堆里猝然升起。

    三队在手头没有案子的情况下事情不多,除了驰援各种隔壁,主要工作在于整理旧案悬案的卷宗。

    这种行为美其名曰查缺补漏,说白了就是反正就这么几个人,有啥事干啥事,尽可能的为组织发光发热。

    说不定呢?毕竟大家也办了不少案子,敏锐的嗅觉或许就能捡到点新的线索,在履历上又添一道功绩。

    但无论怎样,在一个报告资料都上传入库的年代,实在没必要整出这种搭建纸质城堡的盛况——尤其是陆遥这样平时对电子产品撒不开手,对打印资料铺张浪费嗤之以鼻的家伙。

    莫云晚原本只是光明正大地来偷邵梓藏柜子里从老家寄来两天却已经只剩下小半袋的五斤瓜子,刚溜进来就见到陆遥这德性,不由得放下自备的打包袋奇道:

    “小陆怎么了?难道害怕被传染无药可救的社畜综合症,决定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手动降低自己的工作效率,因此抛弃她生命中唯一的真爱——过几年出了新显卡大概就能爱情转移的笔记本电脑?”

    不怪她这么反应。毕竟陆遥从来都是电子化办公的忠实推崇者,作为一个习烦人的“优等生”,曾不止一次好为人师的撺掇习惯阅读纸质文件的同事,走过路过有空就拉踩一把单位里版本较旧的电脑。

    这种行为常被莫云晚恶意解读为为了推进自家电脑城的繁荣昌盛夹带私货,但无论怎样,陆遥对互联网的推崇有目共睹,这种纯纯查阅纸质档案的情况简直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唯一坐在一旁的刘澈还真没有大嘴巴的爱好,对莫云晚的夹带嘲讽私货的套话无动于衷,只是瞥了她一眼,随后看向显然不大对劲的陆遥。

    得到本人沮丧到不想说话时的手势示意,刘澈才替她友情代言。

    “喜欢的漫画角色杀了青。网友留言太无情,她说不过人家又不想看到相关消息就戒网了——顺便对任何电子屏幕暂时过敏。小陆已经很久没有碰她的电脑了,大概有一天半?”

    刘澈毕竟是和阿宅生活天差地别类型的年轻人,只有对乡土电视剧、外国大片和警匪电影的经历和印象,個人观念又恰恰对生死的概念更为慎重,对不熟悉的领域自然用词谨慎。

    “没有!”陆遥闻言垂死病中惊坐起,愤怒地指正,“什么叫杀青!小爱酱的戏份肯定还有!她牺牲的那么壮烈,按作者的尿性以后肯定会回忆好几话的好不好!几十话后老贼想要拖进度的时候牵出来溜溜,大家觉得死者为大就缅怀一通,然后……”

    话没说完,陆遥又被自己喜爱的角色被人遗忘的肉麻想象整抑郁了,再次垂头丧气起来,耷拉着脑袋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什么小爱酱大爱酱,不认识的角色名在莫云晚看来不如郫县豆瓣酱。倒是陆遥一反既往的情态让她颇感新奇,觉得可以从中找乐子,也就顺带在喜提丰收的间隙上了心。

    既然是莫云晚,自然是歪心思。

    向来口不留情的法医自然不会安慰人,“你可注意着别误了事——这给虚拟人物守孝的架势真有出息。”

    说的好听或许能称得上令人回归常态激将法,但既然说话的人是莫云晚,自然得拣不好听的一面来理解。

    陆遥被一通杠,也被激发起了因颓废而沉淀许久的好胜心,幽幽道,“莫姐,您这样不通情达理下去,我可要攻击你了。”

    “那你可真牛逼。”

    莫云晚见惯了敢口嗨不敢报复,哪怕报复又被反将一军的家伙,并不觉得陆遥会是例外,于是不以为意。

    在场第三人刘澈对这种小学生似的嘴仗没什么兴致,不过也有关注。他稍作考虑似的顿了顿,然后把矛头指向莫云晚,“我觉得还是应该理解一下小陆的爱好。”

    莫云晚笑了声,仿佛服软,语气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行行行,惯着你们的。”

    莫云晚这家伙时常会和再耐心拿出自己爱与世人为敌的兴趣,因此有些时候很难相处,也不在乎别人无能狂怒。习惯了的陆遥不觉得奇怪,只是多少憋气带窝火,于是磨了磨牙。

    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

    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莫云晚进来的时候留了一个门缝,光顾着挤兑人还没有关上。于是,林芸敲了敲门便自行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扫视全场,在莫云晚身上稍顿了顿,最终选择向刘澈提问。

    “你们邵副队在吗?”

第九章 能力

    此话一出,在场诸位无论是不是梁安偷溜摸鱼的直接帮凶,均是默然无语。

    不过默然和无语亦有差异。像刘澈的沉默就是稍作思考谋划下一步该怎么圆,至于外来的莫云晚,她先是愣了愣,然后饶有兴致地自个转到没什么人的另一边,仿佛做回了她心无旁骛的瓜子大盗。

    主动降低存在感的行为着实可疑,原本就怀疑她的刘澈自然不会漏过这种异状。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到林芸先自己一步把隐没在桌子前的莫云晚叫住。

    “莫法医,你也到三队是有什么事吗?”

    莫云晚对林芸倒是挺客气,虽然态度不咸不淡,但起码说话时像个正常人,也算不易,“我正好没吃饭,帮三队的人解决一下临期食品。”

    这话说的顺溜,连最清楚邵梓绝不可能主动招惹这家伙过来的刘澈都有一瞬间在怀疑——是不是邵副队真的牺牲了家里寄的炒瓜子,想和能力上确实不俗的神经病法医搞好关系。

    林芸点点头,也不知道信不信,“既然这样,莫法医有空来一队一趟吗?刚才我们队的小刘好像对621案的尸检报告有疑惑,需要确认一下。”

    621案正是一队最近正在忙于处理的案子,一具被弃尸海中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原以为是意外落水,只是家属坚持尸检才被送到了市局。

    尸体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外观已经完全变形,只能判断出表面的创口尚有生活反应。

    几乎所有法医初步确认时都觉得先进行解剖再下定论比较合适,只有莫云晚一眼断定这是谋杀,给出的原因也主观臆断到令人咂舌。

    “尸体表面几乎全部出自山壁坠落时的擦伤和海洋生物啃食,后者甚至有一部分生活反应,证明坠落点本身就有食肉动物的存在。如果不是潮汐变化,我们现在甚至见不到受害者沉在海底的白骨。能够天时地利人和俱在不是巧合,只有想要杀人的人才会精心挑选这样的地方和被害人相约出游,然后杀了他——我说的。”

    以结果定义过程原本是大忌,而她提前预设甚至不是受害人自杀或者意外坠崖的视角,而是凶手自身。

    其他法医照理说不是不能想到这一点,只是根本不会有莫云晚这样绝对的果断——她态度随意的像是自己了解任何一个凶手,见到尸体的同时就像见到了他们的“作品”,对想要展现的“中心主旨”胸有成竹。

    只是后来的开胸解剖由莫云晚亲自操刀,也证实了这一结论,也就让一场看似无稽的装逼行径成了真。

    迄今无人知道产生如此笃定的结论究竟是主观臆断后的运气,还是莫云晚有她独特的一套破案直觉,但无论如何,也确实是莫云晚过早的推断让一队提前推进了破案流程,发现并阻止了一名主要嫌疑人离开国内。

    不过落实到现在,因为审讯还在进行当中,和主刀法医确认案情细节还真是莫云晚不可推卸的职责。

    此话一出,在场诸位无论是不是梁安偷溜摸鱼的直接帮凶,均是默然无语。

    不过默然和无语亦有差异。像刘澈的沉默就是稍作思考谋划下一步该怎么圆,至于外来的莫云晚,她先是愣了愣,然后饶有兴致地自个转到没什么人的另一边,仿佛做回了她心无旁骛的瓜子大盗。

    主动降低存在感的行为着实可疑,原本就怀疑她的刘澈自然不会漏过这种异状。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到林芸先自己一步把隐没在桌子前的莫云晚叫住。

    “莫法医,你也到三队是有什么事吗?”

    莫云晚对林芸倒是挺客气,虽然态度不咸不淡,但起码说话时像个正常人,也算不易,“我正好没吃饭,帮三队的人解决一下临期食品。”

    这话说的顺溜,连最清楚邵梓绝不可能主动招惹这家伙过来的刘澈都有一瞬间在怀疑——是不是邵副队真的牺牲了家里寄的炒瓜子,想和能力上确实不俗的神经病法医搞好关系。

    林芸点点头,也不知道信不信,“既然这样,莫法医有空来一队一趟吗?刚才我们队的小刘好像对621案的尸检报告有疑惑,需要确认一下。”

    621案正是一队最近正在忙于处理的案子,一具被弃尸海中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原以为是意外落水,只是家属坚持尸检才被送到了市局。

    尸体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外观已经完全变形,只能判断出表面的创口尚有生活反应。

    几乎所有法医初步确认时都觉得先进行解剖再下定论比较合适,只有莫云晚一眼断定这是谋杀,给出的原因也主观臆断到令人咂舌。

    “尸体表面几乎全部出自山壁坠落时的擦伤和海洋生物啃食,后者甚至有一部分的生活反应,证明坠落点本身就有食肉动物的存在。如果不是潮汐变化,我们现在甚至见不到受害者沉在海底的白骨。能够天时地利人和俱在不是巧合,只有想要杀人的人才会精心挑选这样的地方和被害人相约出游,然后杀了他——我说的。”

    以结果定义过程原本是大忌,而她提前预设甚至不是受害人自杀或者意外坠崖的视角,而是凶手自身。

    其他法医照理说不是不能想到这一点,只是根本不会有莫云晚这样绝对的果断——她态度随意的像是自己了解任何一個凶手,见到尸体的同时就像见到了他们的“作品”,对想要展现的“中心主旨”胸有成竹。

    只是后来的开胸解剖由莫云晚亲自操刀,也证实了这一结论,也就让一场看似无稽的装逼行径成了真。

    迄今无人知道产生如此笃定的结论究竟是主观臆断后的运气,还是莫云晚有她独特的一套破案直觉,但无论如何,也确实是莫云晚过早的推断让一队提前推进了破案流程,发现并阻止了一名主要嫌疑人离开国内。

    不过落实到现在,因为审讯还在进行当中,和主刀法医确认案情细节还真是莫云晚不可推卸的职责。

第十章 车祸

    刚才还来找人的林芸分明马上就要离开,不知身在何处的梁安梁队长“自投罗网”的实在很是时候,但其实也算得上幸运。

    起码这回撞见的是林芸。

    林芸虽然和梁安职位相同,但毕竟资历更老,没有职位差距也有年龄和辈分的差距,按道理确实有那个资格指责梁安肆意妄为的资本——但她毕竟并不是热衷于倚老卖老的类型。

    只是设想一下如果是林芸代替传话的宋局亲自过来……刘澈略微回忆了片刻最近几次见到那位不苟言笑的领导的场面,顿觉前景堪忧。

    这位领导一来市局没几天就整顿了一番纪律,其他人开始以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熬熬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位竟是一盏“长明灯”。

    也就是三队人少,鲜少需要局长亲自管束,邵梓又有二队眼线通风报信,面子工程能够临时抱佛脚做的尽善尽美。有了这些基础,经常在规则边缘左右横跳的他们,尤其是支队长梁安本人才能基本维持原状。

    但邵梓仍旧承担了太多。

    而从刘澈的角度来看,以前实在很少见到连这位师兄都难以应付颇感头疼的上级,不爱麻烦人的邵梓甚至曾经特意叮嘱他帮忙留意宋局的近况,那这位领导必定是有两把刷子。

    回归正题,陆遥在两人注视下讲了几句电话,“哦”了几声应当是答应了什么事,同时也把林芸让转告的话带了过去。这些说完,放下电话的陆遥仿佛精神了许多。

    “有活干了!”

    刚才还来找人的林芸分明马上就要离开,不知身在何处的梁安梁队长“自投罗网”的实在很是时候,但其实也算得上幸运。

    起码这回撞见的是林芸。

    林芸虽然和梁安职位相同,但毕竟资历更老,没有职位差距也有年龄和辈分的差距,按道理确实有那个资格指责梁安肆意妄为的资本——但她毕竟并不是热衷于倚老卖老的类型。

    只是设想一下如果是林芸代替传话的宋局亲自过来……刘澈略微回忆了片刻最近几次见到那位不苟言笑的领导的场面,顿觉前景堪忧。

    这位领导一来市局没几天就整顿了一番纪律,其他人开始以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熬熬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位竟是一盏“长明灯”。

    也就是三队人少,鲜少需要局长亲自管束,邵梓又有二队眼线通风报信,面子工程能够临时抱佛脚做的尽善尽美。有了这些基础,经常在规则边缘左右横跳的他们,尤其是支队长梁安本人才能基本维持原状。

    但邵梓仍旧承担了太多。

    而从刘澈的角度来看,以前实在很少见到连这位师兄都难以应付颇感头疼的上级,不爱麻烦人的邵梓甚至曾经特意叮嘱他帮忙留意宋局的近况,那这位领导必定是有两把刷子。

    回归正题,陆遥在两人注视下讲了几句电话,“哦”了几声应当是答应了什么事,同时也把林芸让转告的话带了过去。这些说完,放下电话的陆遥似乎精神了许多。

    “有活干了!”刚才还来找人的林芸分明马上就要离开,不知身在何处的梁安梁队长“自投罗网”的实在很是时候,但其实也算得上幸运。

    起码这回撞见的是林芸。

    林芸虽然和梁安职位相同,但毕竟资历更老,没有职位差距也有年龄和辈分的差距,按道理确实有那个资格指责梁安肆意妄为的资本——但她毕竟并不是热衷于倚老卖老的类型。

    只是设想一下如果是林芸代替传话的宋局亲自过来……刘澈略微回忆了片刻最近几次见到那位不苟言笑的领导的场面,顿觉前景堪忧。

    这位领导一来市局没几天就整顿了一番纪律,其他人开始以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熬熬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位竟是一盏“长明灯”。

    也就是三队人少,鲜少需要局长亲自管束,邵梓又有二队眼线通风报信,面子工程能够临时抱佛脚做的尽善尽美。有了这些基础,经常在规则边缘左右横跳的他们,尤其是支队长梁安本人才能基本维持原状。

    但邵梓仍旧承担了太多。

    而从刘澈的角度来看,以前实在很少见到连这位师兄都难以应付颇感头疼的上级,不爱麻烦人的邵梓甚至曾经特意叮嘱他帮忙留意宋局的近况,那这位领导必定是有两把刷子。

    回归正题,陆遥在两人注视下讲了几句电话,“哦”了几声应当是答应了什么事,同时也把林芸让转告的话带了过去。这些说完,放下电话的陆遥似乎精神了许多。

    “有活干了!”刚才还来找人的林芸分明马上就要离开,不知身在何处的梁安梁队长“自投罗网”的实在很是时候,但其实也算得上幸运。

    起码这回撞见的是林芸。

    林芸虽然和梁安职位相同,但毕竟资历更老,没有职位差距也有年龄和辈分的差距,按道理确实有那个资格指责梁安肆意妄为的资本——但她毕竟并不是热衷于倚老卖老的类型。

    只是设想一下如果是林芸代替传话的宋局亲自过来……刘澈略微回忆了片刻最近几次见到那位不苟言笑的领导的场面,顿觉前景堪忧。

    这位领导一来市局没几天就整顿了一番纪律,其他人开始以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熬熬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位竟是一盏“长明灯”。

    也就是三队人少,鲜少需要局长亲自管束,邵梓又有二队眼线通风报信,面子工程能够临时抱佛脚做的尽善尽美。有了这些基础,经常在规则边缘左右横跳的他们,尤其是支队长梁安本人才能基本维持原状。

    但邵梓仍旧承担了太多。

    而从刘澈的角度来看,以前实在很少见到连这位师兄都难以应付颇感头疼的上级,不爱麻烦人的邵梓甚至曾经特意叮嘱他帮忙留意宋局的近况,那这位领导必定是有两把刷子。

    回归正题,陆遥在两人注视下讲了几句电话,“哦”了几声应当是答应了什么事,同时也把林芸让转告的话带了过去。这些说完,放下电话的陆遥似乎精神了许多。

    “有活干了!”

第十一章 赌约

    “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陆遥收集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信息,一股脑的塞给了在外头发号施令的梁安,终于舒了一口气,“其实我觉得就没什么好查的:判定是不是精神病也不是我们的业务范围——找个靠谱的心理医生不就行了。话说梁队要这个资料干什么?”

    刘澈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而莫云晚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忙,忽然颇突兀地来了一句:“没意思。”

    “好的,你说的对。”陆遥已然能够理智掌握和莫云晚说话的诀窍,只是心境尚未达到其中真谛,“但是我还是想冒昧问一句,为什么?”

    “恶人当然要做到底。”莫云晚幽幽道,“做半截算怎么回事?没有监控没有记录仪,本来可以抵死不认让大家骂个痛快,结果居然把责任都揽下来,一点讨伐的快感都没有。”

    这混账逻辑把刘澈都惊了一惊,不知道莫云晚今天犯的是什么病。

    但语出惊人的家伙尚且意犹未尽,继续开口:“精神病么,嚷嚷几句躺地上撒个欢就够疯了。如果是装的,那样就都可以解释了——嚯,果然是一个不安好心的家伙,大家的伸张正义可不能有错。”

    陆遥两眼一眨不眨地看向她,“你的意思是,袁耀虽然劣迹累累,但一开始就坦白从宽,应该真是精神病,网友只是嘴硬不肯承认错误?”

    袁耀就是那個富二代私生子,这俩小时。

    “我可没那么说。”莫云晚冷哼一声,“但责任既然已经定性,可能性就这么两种——他真的精神病,或者他意识到自己无法摆脱责任,为不蹲监狱一开始就在装精神病。”

    “你这剧情还蛮丰富的哈……”陆遥记仇的应激时间较长,讨论案件时还没忘了要怼莫云晚的支线任务,“那我还可以给你提供第三种可能——万一真不是这个袁耀的责任,而他因为某种原因揽下了责任呢?”

    陆遥倒是真没想太多,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着莫云晚装模作样很不爽,也想杠她一杠。

    毕竟这就是起交通事故,说到底是交警队的活。该怎么处理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私下说话也不用负责。

    “你倒是能想。”

    “万一呢?”

    莫云晚耸了耸肩,“擅于分类讨论,就没有万一。”

    这家伙可真是正反都能说,一点不给自己留半分话柄。陆遥看她这幅“山人自有对策”的模样总觉得不得劲,眼珠子转了转,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陆遥想出了一个颇大胆的决策。

    这个决定如果换做半年前的陆遥那是想都不敢想,但现在的陆遥的心境能够算是稍有不同:有压迫就有反抗,只是报应早晚的问题。自觉不再是需要谨慎行事的新人,她可不想再被动下去。

    “不如我们打个赌?”

    莫云晚还没意识到陆遥简单一句话里藏了企图“颠覆暴政、重整王朝”的小心思,顺口回应:“什么赌?”

    “按你说的分类讨论咯。”陆遥脱口而出,“如果像你的假设一样,袁耀有精神病,这案子上法庭会怎么走。”

    “袁氏集团的精英律师团会让自家的少爷分明有病却被判作没病,沉冤不能得雪……”莫云晚顿感惊奇,觉得陆遥可能是气急败坏了在瞎扯,“反过来还差不多有些悬念。你这是在逗我?”

    陆遥好像考虑到她说的这点:“那就是我们可以讨论的另一种‘分类’。袁耀没病,最后结果如何。姐,有病或者没病,你在这两边各选一个?”

    这么说出来,就好像其中一个题目的选项完全是附加的送分题。陆遥的态度也像是“施舍”出了这种选择权……

    发觉陆遥似乎在激将自己二选一,莫云晚也有些犹疑。但她自有自己一套处事规则,不会在这种情形下龟缩。

    莫云晚眯了眯眼:“赌注?”

    有陷阱不算事,说实话莫云晚也很好奇陆遥能整出什么花活。但涉及赌约这种东西,除了约定,自然还有赌注。

    陆遥也有准备,凑在莫云晚耳边说了几句话,说话时表情尤其郑重。

    刘澈没听到详情,只是看着莫云晚的表情随即变换,最终竟然笑出了声。

    “陆遥啊陆遥,你还真是个宝宝,”也不知道陆遥究竟说了什么,把莫云晚直接整乐了,摆了摆手,“行行行,没问题,多大点事儿。我算明白了,不就还是为那点事赌气么?搞那么大阵仗就这么点要求,你可真是……”

    她给了自己两种情况下的答案,刘澈闻言也颇为疑惑地看向陆遥。因为这个答案哪怕在他看来都不是利于选择捡莫云晚剩下答案的陆遥会喜欢的方向。

    对陆遥而言,这也不是一个比较公平的赌约。但偏偏牵头人也是她。

    刘澈还是颇有些关心,忍不住问道:“小陆,你给了什么条件?莫法医这个判断可能性很大,伱确定能赢?”

    陆遥却只是冲着莫云晚离开的门口哼了声,然后耸耸肩,再一次低头看向自己得到的另一份资料,跟刘澈解释。

    “我有底牌的,只是没亮出来。但也不能说我隐瞒实际情况——因为这也只是一种无关紧要的小道消息,不能确定真假的信息当然不能随便上报。”

    屏幕上的内容俨然是有关袁氏集团的调查,包括他们家族的结构和亲属,作为掌门人的董事长为中心的家庭关系,还有三个二代兄弟各个的职业以及兴趣爱好,还有彼此之间的关联程度。

    其中甚至包括一些早期袁氏集团律师团的庭审记录——有私人的活,也有企业官方的诉讼,从开始原因、原告被告到最后的结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陆遥在习惯性刨根问底的同时,把这部分内容一个没落下,全部都挖了出来。

    陆遥一向擅长从海量信息中获取关键信息,再从关键信息中提炼需要的线索。“戒网”状态结束以后,或许是因为代偿心理,她做的相当机制。

    但这一回,她只在其中找到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关键点。

    “所以,最后的结果还不好说。”

第十二章 目的

    咖啡屋的氛围静谧而安详,阳光透过窗帘洒落在铺有浅咖色桌布的吧台上,形成淡淡金边。

    隔音玻璃将城市的喧嚣排出屋外,轻柔和缓的音乐又让人沉醉其中,走进咖啡馆的大门便宛如置身于一个被遗忘的绿洲。

    梁安环视四周,不由得颇为感慨。他深谙自我反省之道,顿觉阔别多年,自己仍旧是那副模样,而身边老同学属实是今非昔比。

    比如这位昔日唯唯诺诺的徐天翼同学:不仅多了亮堂堂的首席律师头衔,还出人意料的身兼多职,拥有这么一家光看一眼菜单都让人退避三尺的咖啡馆。

    平日里光是见到这家咖啡馆的门牌梁队长就会敬而远之,而今日有所不同——分外有牌面的老同学在得知了自己身份以后,带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惊奇态度把自己请到了这么一个格调独特的私有场所,根据徐天翼自己所说,是个相当安全且能保障隐私的地方。

    咖啡机的嗞嗞声音在远处响起,混合着新磨咖啡豆的香气。

    咖啡馆唯一的咖啡师是个褐发碧眼的外国人,那头蓬松的卷毛看上去像有意大利血统,性格大概比较内敛,一直在闷头给咖啡打奶泡,梁安只见到他偶尔跟走过去的人说几句话,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中文。

    关注前台也有理由。

    刚才他看见忽然去确认什么的徐天翼步伐轻缓地走过去跟卷毛咖啡师说了几句话,花了两分钟,然后刚有走回来的意思,又跑去打了个电话。

    而他只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依稀有些好奇是什么让在自己之前的了解中,似乎对江卓颇有怨恨的徐天翼暂时放下了和自己相关的这条线路:

    “凤泉路交通事故”。

    他只听到了这几個字。

    梁安总算是体会到了一部分被谜语人支配的恐惧,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也觉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作为一个天天一边使唤人一边瞒着人的家伙,终归也轮到自己被蒙在鼓里。

    但他最近确实要实现一个里程碑式的转变,不止是因为在约定俗成信息交换之下偶然得知徐天翼有另一重身份,也是因为时机所致。

    墙上的油画展示着繁杂多变的色彩,兴许突显了什么艺术氛围。身为俗人,梁安倒不清楚这个,但他已经在进门时检查了能够欣赏这种艺术的所有客人——咖啡馆面积足有几百平,在艺术品和绿植之间总共却只摆放着五张桌子。

    每张桌子上都摆着热腾腾的咖啡杯,客人一个个形容端庄,咖啡的香气也同样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其实梁安面前也摆着一杯咖啡,但他深知自己早就饱受摧残的味蕾断然没法品鉴这种价格不菲的饮品,一直忙于观察,并没有多喝几口。

    “徐同学,或者现在应该要叫作徐大律师?”终于等到拖沓了许久的徐大老板,梁安也脾气很好地笑笑,“近来还好吧?”

    看这地方就知道状态不错,但总得客套客套。

    徐天翼也不知道刚才听了什么电话,原本能够算是气定神闲,现在眉头却肉眼可见的有些发紧,但素养还是让他保持了稳定的态度:

    “闲话不多说了,梁队长,你现在的计划是什么?做到了哪一步?”

    完全没想到对方开门见山就来打探情报,梁安瞬间哑然,看着徐天翼郑重的表情犹豫了十好几秒。

    刚才他们一进门先坐下,梁安连预先准备好的开场白都没来得及说,就见到对面起码在这一亩三分地能化身为“狗资本家”的老同学在检查了手机信息后歉疚的暂时告辞。

    看来歉疚归歉疚,大律师总有自己的一套奇袭手段。

    不过既然对方这么笃定这里不需要任何装模作样的发言修饰,梁安也就不再跟他客气,他把手搁在桌台以下,富有深意地摩挲了下桌布边角。

    “徐律师,你应该知道我需要你的帮助不是因为我想随便找个人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需要你的助力。”

    他的推拒算是合理,毕竟这么步步紧逼的问话确实会有些仓促。但徐天翼却并不迟疑,像是早有准备。

    “你之所以找我,应该是为了我的情报网。如果你有这种想法,而且是为了达成我们的目的而努力,我自然不会吝啬给同伴的计划帮忙。但知道你的身份以后,我质疑这一点——我需要你证明自己的目标。”

    梁安挑了挑眉。

    他能够想到这位平时供给情报分外刁钻,比擅长黑客技术的言致远还全面的网友会很难搞,但之前确实没想到他的身份竟然特殊到这种地步。

    徐天翼知道自己和江秋的联系,自然也知道江秋和江卓的关系。而,梁安在来之前对这种情形有预料,只是确实没想到对方一开始就提及这一点然后发难,可以说是警惕非常。

    “我还以为你比我更清楚江秋和江卓没有直接的权力交接关系……”

    徐天翼也很坦然:“但你在那时候就刻意接近了江同学,也好像认得江卓。说实话,我第一次得知巡夜人的首领是你的时候实在非常惊讶——如果不是知道江卓的心腹是枫越集团那个姓白的秘书,我恐怕会以为他如今安插在警局的内线就是你。”

    “首领”这两个字让梁安略有些尴尬,或许是因为这种过于中二的措辞和他平时的习惯属实不搭调。但听到徐天翼提及所谓警局的内线,他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勾了勾嘴角。

    “关于我的立场,伱以后自然可以放心。”虽然遭遇了措手不及的敌对态度,梁安却很坦然,“我知道你暂时还没有时间用你的渠道调查,但你有这个能力。这次见面不会是唯一一次,我有这个时间。”

    看着对方摆明了对自己的信任毫无急迫寻求的意思,徐天翼皱了皱眉。他本以为“群主”忽然找公证人和自己交换身份信息是因为急于寻求某条线索,所以才采用了这样急功近利的策略,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看来,包括提前找上自己这一点也许只是对方未雨绸缪的计划。

    想到这里,徐天翼眸光闪烁。

    他其实不怀疑梁安和其他巡夜人的目的不同,因为公证人提供的身份绝不会有误,而几乎拆除被称为“枝杈”的内线的指挥都由所谓的“群主”以无法言明的方式独自达成。

    如果是作为卧底,梁安断然不可能走到这种地步。但徐天翼也不会甘于永远做被利用的道具之一:他早就忍耐到了极点,也同样有自己的谋划。

    “既然这样,我或许可以直接提供一条可行的路——梁队长,这或许需要你在暗中的配合。”

第十三章 魔盒

    听完徐天翼的解释,梁安不由得将两指放在自己太阳穴上,勉强抑制住没有用力,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不快,“让你选定的人作为诱饵引江卓出手,这就是你的计划?”

    他现在有一种相当不妙的预感,因此颇感头疼。

    徐天翼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找了可信的人,交代给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你不用担心,他和我没有直接的单线联系,做的事也有迹可循,不会查到我的身上。”

    梁安神情复杂地看向徐天翼:“你跟我说你选出的这个人有案底,是觉得以后无论那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都没关系?你让他跟踪江卓,假装偷他的东西,借此吸引他注意……”

    这个姓徐的当真是胆大到了一定境界,才能这样差遣一个根本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的前科案犯。

    梁安素来谨慎,尤其是对待和那个人相关的事。他都不敢想如果有什么事出意外的情况,比如让那位小偷恰好真偷到了什么重要的资料,也许刚刚好卡在可以被灭口的界限上。

    有许多先例,实在很难评价。

    反正他不赞同。

    “当然不是。”不过徐天翼摇了摇头,“这只是创造一种能够让他摇摆不定的可能性:这個人也许只是图财。我知道江卓不会滥杀无关的人,如果只是一点小偷小摸,他甚至会倾向于用法律解决问题。”

    说着,不知道是由衷感慨还是感到一丝讽刺,徐天翼别过了头,梁安也隐约听到他的有些讽刺的气音。

    还好这位徐大律师的道德观尚在正常界线内。但尽管他再三表示自己嘱咐了雇佣的人不会实际接触一些可疑的文件,梁安也不放心。

    又或者说,他意识到徐天翼不仅想法丰富,或许不算真的了解到江卓所能有的的手段。

    ——自己之所以这些年只能做一些暗地里的小动作,不只是因为人微言轻。但徐天翼显然没有这种顾虑。

    想到这里,梁安双手放在桌台上换了个交涉方法,分外凝重开口:

    “你觉得江卓能同时使用那么多种方法让自己不想看到的人去死,作为那些不能称之为谦和的的最大得益者,自己却像是毫无瓜葛一样完全摘出链条,哪怕破获案件的过程完美无缺也仿佛和他毫无关系,也没有任何人会供述出他的存在——想要实现这些,他最根本的途径是什么?”

    徐天翼的眼神微凝,花费很长一段时间考虑着梁安这样说的目的,最终答道:“他有充足的资产,也有能够触及各个阶层的人脉,足够收买很多人。我看过他的发家经历,从一开始,他的路径就畅通的令人惊奇。”

    这是最理智的想法。

    梁安却摇了摇头。他忽然转头看向了桌面上的手机,陆遥传来的文件已经在刚才被他翻阅完毕,而凤泉路相关的资料,包括眼前这位首席律师应该在苦恼的事件一律映入眼帘。

    从刚才的表情判断,徐大律师知道的貌似比陆遥要多一些,因为后者的资料应该不能让他如此苦恼。

    但这起事件发生的很是时候。

    “如你所见,钱买不到很多东西。而且和你想象的不同,在我所知的情报范围内,江卓出身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家庭,在上大学以前完全没有经过任何义务教育外的教育——财富不是源头,只是结果。”

    “那你难道想要说,江卓能够控制所有人对他死心塌地,不计任何代价的为他杀人,还要拼死拼活的保守和他相关的秘密。”徐天翼皱了皱眉,“那他是什么玩意?会魔法?”

    这其实只是个充满讽刺的玩笑。

    梁安却真的笑了,语音似乎带着些自嘲:“当然不是。但如果真的能这么想,或许你更容易接受真相。”

    “什么意思?”

    “有的东西比虚无缥缈的幻想产物更可怕。”梁安由衷道,“好歹我们知道前者在现实世界完全没有道理,但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有迹可循的东西——你觉得一千年前的人会想到,我们能在世界的每个角落安装摄像头,记下所有人经过的轨迹吗?”

    话题忽然的转变让徐天翼一怔,顿时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梁安。而后者似乎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向徐天翼。

    “未知是最令人恐惧的东西。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江卓是永远的得益者,但他确实没有任何嫌疑。”

    “案件调查在确定了嫌疑人和受害者的情况下,就像拼命的寻找两条线重叠的地方。可他永远是那条‘平行线’,我们都知道他或许做了什么,但永远也无法证明这一点。”

    “每当真相水落石出,一切的链条都分外合理。王队——在我之前的警局前辈曾经自嘲,每当看到自己被人称赞的破案率数据的同时都觉得匪夷所思。我们明明什么也没有看到。后来我们发现,那些动手的人,江卓或许真的掌握了他们心中最深的秘密。”

    徐天翼望向他:“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因为秘密被人利用……”

    “不是人都能被利用。”梁安摇了摇头,“真正的因果关系是,有人能被利用所以江卓利用了他们。这个城市的边边角角最不缺的就是人,能用的是一部分。他只是以自己的方式选出了可以作为棋子的家伙,再把纠正自己利益的做法付诸实际。”

    “那按照伱的说法,我们根本做不到找到他的马脚,因为他永远会让人帮忙善后?”

    “这倒不是。”梁安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表情鲜见的抽了抽,“他露出过马脚。”

    徐天翼有些着急:“什么时候?”

    梁安停顿了一下,看着徐天翼的表情,“我现在没法说明。”

    还没等徐天翼驳斥他这种说话说半截的行为,梁安就自己开始解释。

    “我是说,这件事暂时无法被利用,但不是永远要被搁置在一旁。我不能确保你一定不会被发现……”

    “我不会告密!”

    梁安淡定地喝了口凉透的咖啡,抬头看向徐天翼,越过这个话题,“我们不能接触他,是因为江卓有样特殊的东西。正是这个东西让他能够以轻而易举的方式获得别人的软肋。在此之外,他确实“无辜”。你要有准备,这可能超乎所有直觉范围内的设想……说来也巧,我个人确实管它叫作潘多拉的魔盒。”

第十四章 调查

    梁安回到三队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了下班时间。

    他进门前甚至有些担忧:既然连邵梓都请了假,队里一个个不省心的会不会跟从自己不守规矩的步伐早退乃至翘班,但好在进门前看见门口垫子被摆的整整齐齐……

    这样看来,尽职尽责的副队记得请假却没忘记加班,责任心着实可歌可泣。梁安瞬间放心了一半,甚至有再出去浪一会儿的想法。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进门后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所以,梁队你刚巧就在凤泉路附近,还去看了一眼?”陆遥见他进来,立刻便凑上来又挠挠头,“还真挺巧的……不过过去几天了,就算看看那也不剩什么了吧?”

    刚跨进门槛的梁安险些以为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丧失了前面十几秒的记忆,比如跟队员说了自己的去向后因为某种原因忽然失忆,于是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确刚进门。

    ……他随后转头看向仿佛和座位焊死不爱说话的刘澈,还有用一种咸鱼坐姿瘫在座椅上,仿佛消耗了所有精力才熬过一个白天的邵梓。

    好像都不大靠谱。

    可还没等他正式询问,陆遥再次开口:“老大,你的裤子膝盖位置旁边沾了灰,是不是半蹲下来检查了凤泉路的刹车痕迹?那个路段早开放了,你大概只能趁红绿灯的时间近距离观察,走的特匆忙。”

    “……”

    “还有还有,你身上现在一股特优质的咖啡豆味儿,我猜你在去凤泉路之前溜去了一个咖啡厅。咱昱州市就没有便宜的咖啡厅,老大是不可能主动去那种地方的,是不是有什么人找,就蹭了顿好的?”

    梁安沉默了片刻,然后奇道,“小陆今天吃了几個福尔摩斯——那家榴莲包子铺新品这么带劲?”

    他倒也不是不记得那家陆遥挚爱的警局楼下包子铺的名字,毕竟每天下班都要路过,也能看见各种审美辣眼睛的新品广告。只是长期熏陶自己又不上门,他对那家店就剩了这么一个标签式的刻板印象。

    邵梓倒是和他挺有同感,“小陆今天确实很怪。不过那家包子铺资金链断裂,老板的脸肉眼可见每天越来越绿,新品也是狗急跳墙之下的创新,我看是快要倒闭了。”

    说完他还检查了一下陆遥的脸色,确认她没有因为挚爱包子铺的窘迫状态而变态,不会因为自己的猜测而颜色大变,这才放下心来。

    梁安向来只对手下队员能不能高效率工作感兴趣,对他们精神状态是否正常毫无兴趣。一直担任知心哥哥的邵梓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时间关照徒儿受伤的心灵。

    唯一了解真相的刘澈在一旁隐蔽地抬了抬头。

    但介于忽然了解到凤泉路事故的后续以后,痛定思痛奋发图强的陆遥决心在赌局结束前专注工作,杜绝不必要的干涉,用三包薯片积极贿赂了刘澈不要告诉更多人。

    ——刘澈还是对事实的预想太单纯,未曾想到其他人也会遭难,在不知情时讨价还价多要了两包辣条,现在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其实是二队的小吴告诉我他去调道路监控的时候恰巧看到梁队你的!主要是由结果推过程。”

    陆遥这才愉悦地说出了一部分事实,“不过咖啡厅确实能推,但品质就是猜的。毕竟老大从凤泉路离开的时间刚够回局里,如果是在那之前接触能留到现在的咖啡味,那绝对有品质保障,肯定不是老大唯一会自己花钱买的饮料——神圣经典的速溶咖啡!”

    梁安莫名又感觉被冒犯到,闻言嘴角一抽,“我确实是立刻回来了,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小陆,你既然知道了凤泉路事件的后续,是不是该跟大家说……”

    “报告,我已经说完了!”

    邵梓在一旁无奈地补充,“别说事发当时的监控副本,她连现在二队查案进度都弄清楚了。我打听到小傅在追踪去向,现在他微信步数增加这边都有信——速度越快提示音越高,还接进了咱的音响。”

    像是响应邵梓的概括,远处三队原本被闲置许久,自打陆遥进队就多了各种稀奇古怪用途的旧音响富有活力的用高音“叮”了一声。

    “六十秒以内走了一百步?”陆遥顿生警惕,“有情况!”

    究竟是何等的执著与毅力,让一个小小小警员专门为跟进案件过程,爬取同事微信步数增加情况专门写了个程序?

    说实在的,邵梓也不知道陆遥究竟为什么费尽心思获得这样略有些离谱的前沿资料,但他现在更不想知道,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三队

    梁安一顿,“那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有现在的情况……”

    他风尘仆仆赶回来确实也有觉得同僚能比在外面的自己了解更多的原因,既然陆遥今天这么厉害……

    “首先,有人发博配视频说自己的行车记录仪在转角后录到了凤泉路交通事故发生后的肇事车辆,回顾翻看时发现它曾停在路边,有神秘人从车尾箱运走一样东西。”

    陆遥字句清晰的再次转述发生的事态,以及吸引刑侦支队出动的原因,“热心网友还原了像素图,发现塑料袋里漏出了一截人手!”

    她积极主动的将自己的发现阐述了一遍,还不忘寒碜一下梁队多余的行为:“其实现场勘探只是查缺补漏,这么久该剩下的痕迹早就清空了,二队也没派主力去看。调查重点在各个监控区域的联动,老大你自个儿过去没意义啊!”

    梁安摸了摸鼻梁,并不否认自己这次探勘理论上似乎毫无意义。

    他自然是隐去了有关和徐天翼相认那部分内容。只是承认了事情被揭露以后,自己确实到过了已经空无一物的现场。

    这也不是他闲得无聊,而是因为别有需要——忙碌的梁队长恰巧去了趟凤泉路,这事迟早被调监控的同僚看到,未免过于刻意了。

    徐天翼和他曾有过直接交流,这件事以老同学聚一聚的解释还算合理,但一起去了趟事发现场就没那么单纯了。既然如此,梁安当然要找一个更正当的理由,让自己的行为对外显得不太可疑。

    另外,其实还有一点。

    梁安再次看向陆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监控的事不用我们操心,等二队的结果。刚才电话里你说林队来过咱们这儿。除了宋局长转达的话,她有没有说些别的?”

第十五章 视频

    陆遥正激情输出,问话的家伙忽然转话题倒是把她整不会了,险些脱口而出“老大你怕不是莫云晚派的卧底”,一想逻辑不对、梁队压根不可能会站在姓莫的那边才随口回答:

    “没啊,芸芸姐就是提醒一下你这个事儿。虽然知道了老大你偷偷溜号还听到了你叫我查凤泉路的事故,但没发表什么意见。芸芸姐人还是很好的,越相处我越觉得,论起当妈的人选,她都能和邵哥并列第一了!”

    晚上喝奶睡得香。不清楚明天还要遭遇什么,但直觉现在这状况梁安迟早会去抢活,正给自己冲奶粉压惊的邵梓险些没把四十五度温开水倒手上,不知为啥自己站着也能遭殃,也不知道其实真正身为人母的林芸如果听到陆遥这话,会有多哭笑不得。

    虽然只是随口,但为避免出错出丑一直处于全神贯注状态的陆遥真没有说错,进了三队的地盘一趟,林芸确实只做了这么点事。

    只是梁安仍皱了皱眉,但也不在这个话题继续深究,给人的感觉实在很像是没话找话找到了头于是烂尾,不过也无人再关心这一点。

    因为陆遥临时码的“微信步数报警器”提示到的新状况有了进展。

    “傅與景说确实有新情况,”刘澈在旁边插嘴。或许是因为陆遥对这案子在意程度太过烦人,平时分外耐心的隔壁小傅选择了三队中更好搞的前辈更新状况,“他们一路查了监控,发现那个袋子被兜兜转转送到了附近一个垃圾场。现在已经有人在翻了,垃圾处理频率没那么高,已经带人去翻了,估计很快就有结果。”

    疑似被嫌弃的陆遥并无意见,只是更关心如何参与案件的后续进展,“这事儿本来就看起来越来越不简单,现在还得去拾荒……不过老大,这回要是等二队的翻了垃圾场我们再去抢活,是不是有点不厚道了?”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虽然都知道三队这位姓梁的队长颇不要脸,看上的案子死皮赖脸也要抢下来,但这不妨碍他们习惯性的兔死狐悲一番。

    “不。”梁安却出乎其他人意料的,“这次我们只是从旁辅助,案子还是二队的。”

    邵梓觉得颇为稀奇:“俞英健听到这句话估计都要感动哭了。他之前开车的时候都跟我吐槽,感觉咱光逮他一個人的羊毛薅,好像连他的渣女前女友都没这么把他当备胎使过。”

    “……反正总而言之,”梁安以前所未有怪异的眼神瞥了邵梓一眼,寻思着自己这位副手是不是真没意识到某些事实,旋即回归正题,“在二队拿到结果之前,我们要把袁耀离开事故现场以后所做的所有事都盘一遍。陆遥,微博网友上传的视频在吗?”

    陆遥当然有这款再简单不过的基础资源,“哎”了一声以后便调出了经过清晰度还原的视频,并且作出了额外补充:“网警那边已经联络发博人问她有没有更多的视频资料以供参考了。我那边的人脉正在盯着,如果有什么新线索第一时间会发过来。”

    播放开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时间是凌晨五点零八分,天色尚且昏暗,道路上几乎没有车辆。

    看到这幅场景,也差不多能理解为什么作为肇事者的袁耀能够在救护车赶到后忽然离开——哪怕堵塞了三五辆车,围过来好几个热心群众,这个时段路上也完全称得上畅通无阻。

    更何况一开始没有任何人知道袁耀是那位“风靡互联网”的话题富二代,甚至在救护车抵达前都一直处于一种堪称乖巧等待的安分状态。

    拍摄的路段位于事发地点往后。有第一时间获得消息的徐天翼介绍,梁安在之前就看到了这段视频,也当然在勘探时顺带检查了这一视频中显示的地段,对这个画面比较熟悉。

    正在有人目击袁耀的车辆忽然启动离开以后的第十一分钟,那辆车左前方还带着车祸痕迹的豪车便出现在了视频拍摄者的行车记录仪镜头中。

    首先出现的车头因为黑色的本身颜色,只能看出凹陷下去的前侧,以及碎裂的一边车灯。

    这样看来,应该正如视频配文所言,当时正在拍摄的车主一开始并未注意到这辆车的异常,只是觉得有古怪而停了一阵。事后了解到这起发生在附近路段的事故,回去检查视频才恍然自己竟然亲眼见证了重要线索。

    不得不说,贵达百万的车辆确实有它贵的道理。

    半侧面相撞,另一辆轿车前车完全凹陷了一半,其中的司机当场没了半条命,被用担架抬着一路火花带闪电送到医院,最终也没能抢救回来。而经历了同等冲击的袁耀不仅现场完好无损,仍旧能驾车逃离,二十分钟后被抓住送医检查也只是受了擦伤以及“精神创伤”的水准。

    拍摄视频的车主停在路旁,而袁耀的车也停在路旁。不过他们处于转弯前后的对向车道,原视频是经过屏幕截取的其中非常模糊的一角。

    镜头里的车辆损坏不算显著,车尾箱的交接过程也很简短。从镜头的视角,只能看到绝大部分的车头以及车顶上升起的车尾箱箱顶。

    袁耀从头到尾都没下车。保密性极强的暗色汽车前窗配合着凌晨昏暗的灯光,让他的身影在高清还原的视频中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让人注意的画面中的另一个人,则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是一闪而过。

    是个穿着俗套的黑衣人,几乎能和道路上暗色的沥青与手中黑色的塑料袋融为一体,行动时很难发觉,显然早就做好了藏匿踪迹的准备。

    “断手,是指这里?”见到陆遥忽然暂停视频,刘澈抬手指向视频角落处一点肉色,“……在原视频里能看到这点东西,这车主视力不错啊。”

    陆遥点点头:“我也这么想。如果是没有还原前的版本,模糊的程度还要更高,评论区也有人疑惑这是不是哗众取宠的噱头。”

    的确,如果不是已然带着结果找过程,黑色塑料袋中那点浅色的形状实在很难被人判定为“人手”。但在有了方向以后,事情便简单了许多。

    发布视频的人不仅为了突出重点截取了画面,还适当删减了前后部分,只保留了那辆在前述新闻中被反复提及的豪车——属于袁耀那辆刚刚与另一辆车相撞,匆忙逃离的车。

    ——这也是警方希望找到发博人寻求更多视频的原因,因为说不定有一些博主遗漏了的物体在完整画面中,他们能从中找到黑衣人的线索。

    “不对,”视频就这样在大屏幕上连续播放了几遍,梁安忽然说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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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225/ 第一时间欣赏来自角落的潜伏者最新章节! 作者:煌或所写的《来自角落的潜伏者》为转载作品,来自角落的潜伏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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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角落的潜伏者介绍:
无论是诡计多端的边缘案犯、高调跋涉的连环杀手、还是心事曲折的涉案少年,在他眼中一视同仁。
同案发现场相比,他们也只有死物和活人的区分,勉强能当作获取罪证的素材。
需要应付的家伙不少。每遇一次就大惊失色太浪费时间,不利于保质保量完成工作,尽快尽早回家吃饭。
不过,他也并非不可以坦荡一些,比如亲手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下这样真挚的留言:
『这曾是一个虚伪的混蛋。』
——混蛋本人如是说。
本文整体叙述角度偏群像,无感情线。
背景绝对架空,人物及情节完全虚构,但事物名称及规则法律均存在与现实存在一致部分,且公序良俗基本符合现实常理,无需多作扩展延伸。来自角落的潜伏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来自角落的潜伏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来自角落的潜伏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