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异类
都说到了这种地步,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梁安也没什么其他合理的借口进一步延伸下去,实际上也并不需要冒着可能导致怀疑的风险。
剩下的也只有两个人,正是遭遇最倒霉、处境最惊险的赵翼,和遭遇最尴尬、场所最众目睽睽的江秋。
赵翼可算把自己的委屈发泄了出来,一边热切地攀关系,一边叨叨叨的把自己受害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连自己当天早上的伙食都讲的明明白白。
“我就一无业游民……”赵翼挤眉弄眼,看上去颇为诙谐,“谁知道有什么人觉得我比较好抓,就这么把我绑在了‘砧板’上,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事!”
赵蔷斜了他一眼,虽然是本家,刚才到岛上时还分组让这两位去探看另一边的沙滩,但这位年轻的超市老板娘似乎很不喜欢这种轻浮的中年人,也许是因为无业游民常常是不太好的客人。
“那你的家人呢?”她也发出了提问,“难道没人管你吃饭,也没人会担心你失踪不成?咱们既然连您喜欢吃几根油条都弄清楚了,连您家里几口人都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偏科’了?”
有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前一位李丰年回答造成的影响,但也并不在常理之外。赵翼的嘴炮似乎确实有点太过虚浮,以致于这么老半天梁安都没分析出什么有效的信息出来,更妄论和前面一样对照上可能属于近期失踪者的资料。
“瞧你这小姑娘说的,还挺专业。”赵翼却不发怒,反倒乐了,“我啊,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唉,说来也是糗事,年轻时我也交过相好,后来想着我这种人不是把人家耽误了吗?然后就走了。也不知道现在嫁了什么人家……”
赵蔷啧了一声,仍旧不太接受这种说法,认定这位大叔是在信口胡说。
“你可别不信啊!”赵翼咋咋呼呼的,“我年轻的时候可也是一条好汉,人帅力气也足,只是穷了些,人格魅力那是杠杠的!不过后来运气好,嘿,中了张一百来万的彩票,折了税也剩不少。那个年代都能在市区买套房呢!”
他穿着打扮倒不像是广义暴发户的样子,但如果作为收租的老大爷还比无袖衫的土气多了点修饰,恰好介于两者之间。
“然后您把钱挥霍一空,才被骗来了这边?”赵蔷眉毛一挑。
赵翼连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再怎么说我还能收租呢。也就前阵子一时上头买了点股票,亏大发了,但幸好还是有房子可以维生。但我这种没亲没故的人啊——我倒指望有人报警,但那些房客还巴不得我不上门收租呢!”
这两人继续侃下去估计没个完。别说没有理由的其他外人,连赵蔷的亲妈王楚月都插不上嘴。
梁安于是干咳了一声,偷偷摸摸把江秋拉了过来,避免浪费太多时间。他还算有唯一有正当理由的那位,因为还没有开始他自己的介绍。
这人认死理,并不会读空气,因此即使生硬的插入对话也只觉得像数学题写答案的地方需要先写“解”字一样顺利成章——因为这是他从温宜廷一开始的陈述,和后续别人的对答中总结出的新规律。
而江秋开口以后,赵翼不吱声了,赵蔷也安分了。
“江秋,二十二岁,外科医生。”他很平静,也很坦率,“我之前刚刚下班,在给我的老师送东西,然后……”
江秋抬手指向了梁安,与众不同的直接示意直接绑架犯的真实身份,令他也不由得苦笑。
“然后黄嚣就把我带了过来。”他逐字逐句、认真的按照梁安之前的预先嘱咐撒谎装蒜。
“……你难道还在实习期?”李丰年提出了疑问,“二十二岁……一般这个年纪,还是医学生,最多应该才本科毕业吧?”
这确实有些奇怪,不过违背的仅仅是常理——常理是江秋身上最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梁安是清楚的很,这位天才少年和自己分道扬镳之后学业进展宛若脱缰的野马,十六岁上大学,两年完成本该是五年的本科学业,之后都在他就读的那所名牌大学里深造,再进医院,后来负责管他的学妹实际都比他大一些。
也就是毕业需要上课积累学分,当医生还有实践的技术要求,需要不断的锻炼才能逐步转正,再加上当医生不兴雇佣童工,这位少爷前几年的学习生涯也不算紧赶慢赶,不然也许还能破一个“最年轻外科医师”的记录出来。
江秋对此也心知肚明,摇头道:“是正式医生,不用担心我的知识储备和经验,其他方面的知识我也有些了解。我是跳过级,侥幸当的比正常人早一些,但水平符合要求,经过检验。”
随后,他也把自己的院校资料等信息说了出来,还给三位并不知道他们拐走人具体位置的三人交代了知名医院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足以让人把安心两个字刻在他脸上。
这一行为是想要征求自己新患者家属的信任——毕竟现在的小李姑娘还在熟睡,病情有没有痊愈还要随后检查,江秋从来都很看重自己的病人,无论会不会及时给诊疗的费用。
毕竟除了医生以外,他确实也是个不知道什么叫做“缺钱”的富家少爷。
江秋是很敬业的医生,即使这份敬业是源于他人灌输的“程式”,这也是绝对的事实。
梁安对此很确定——因为这一般都是医学生大学学业中必修课的一部分,而所有的课程,无论在其他学生看来是不是多此一举的唠叨,在江秋眼里全都是理所应当需要掌握的内容。
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学着别人平常的样子做好笔记,然后将其倒背如流。
“那就先到这吧。”温宜廷来做了结语。虽然江秋的各种经历比起他们确实有些虚无缥缈,但和之前说的一样,江秋是被临时挑出来、意外闯入的人,也是最不可能身为凶手的人。
——除非梁安搜饰演的“黄嚣”和江秋是一伙的共犯。
“那就先看看,让我们产生恐惧的,‘那个东西’吧?”
第十五章 东西
温宜廷所说的东西,也正是三人闻之色变,其余六人倍感好奇的血迹。
是什么让三位老少兼有的人都升起了极强的警惕心,从而决定一直保持着结伴同行?
不过这个住处就不像各种影视作品中山庄别墅那样壮丽多姿,或者构造繁复难有出路,再或者有什么令人一见难忘的美感。
正好相反,它是观众见了会谴责道具组过度节省经费、粉丝见了要批判自家爱豆吃尽苦头的“简约”类型。用更高情商的说法,除了构造清晰明了,住所方便进出,似乎不需要任何其他任何优点。
那是一片相当原始的建筑群。
占地的面积很广,但最高的楼栋也不过两层,只在中心的方位。其他都是散落的木质房体,相连的个体总共五个,房间数量更多,只不过因为一些裂纹显得像是随时都可能坍塌的模样。
但温宜廷还是向众人解释,里面的承重设施做的还算不错,起码从建筑的受力方面没有产生这种危险的趋势。只不过担心还是存在的,毕竟这些房体之间还有一个应该能被称为灶房的地方,但同样也是通体由木材打造……
这就让人不得不有些怀疑始作俑者的用意了。
从整体看是这样,细处观察更是如此。
外层的木墙没有加上任何修饰,地板铺设的也是同样的材料。尘土于是毫不客气的铺满了能铺的地方。各种地缝墙角没有任何修饰,以致于堆满了外面飞来的尘土的同时还爬着蜘蛛网,有些缝隙还挤入了昆虫的尸体。
不能说是干净整洁,只能说被清扫的程度相当平等公正,并无偏颇。
他们到达的地方是一个类似餐厅的设施,里面的布设比较简陋,但桌椅还算齐全。桌子是圆桌,而座椅只不过是在公共场所随处可见的塑料板凳,连配色都令人眉头紧皱。
梁安有那么一个瞬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在乡下办案顺带聚餐,因此条件确实艰苦,后又一琢磨大概不算贴切。
毕竟正常的农村早没有了这样简陋的设施,更没有给自己找苦吃的习惯,只在这种几年不换新的孤独海岛上才会出现如此局促到极致的情况。
而三人要展现的东西也被摆在了面前。
所有人看到以后,都是一愣。
出现问题的,是大厅中央那个桌腿都被不知道哪来的鼠类生物刨出木屑的餐桌。温宜廷主动走到一边,扶住餐桌的一侧,眼神示意知情的郑春生一起走上来。
“你们待几天就知道了,这东西……我们不用。”温宜廷一边动作一边苦笑道,“也不太敢用,看了就明白了。”
这个桌子的正面似乎是有些古怪。劣质自不必说,表面甚至是坑洼不平,也许放个瓷碗都会自然的滚走摔落,而且桌板出奇的薄,就像被人刻意修整成远看没有太大问题的模样,让人怀疑究竟能不能承重。
两人合作,从后面一番,就把桌子整个倒转了过来。
梁安这时也才明白,让他们惊恐的究竟是什么。
不只是什么血迹。
布满了桌子背面的是指甲剐蹭的痕迹,几乎无法数清,重重叠叠,狰狞的在薄薄的木板上存留,每一道痕迹都长达几寸,深度更是匪夷所思。除了这些痕迹上残留的黑色丝状痕迹,还有桌子另一边。
显著的黑色痕迹铺满了另一侧,对鲜血特性稍有了解的人能判断出那确实是血液喷溅的形状留痕。这并不是最大的重点,问题在于附近牵连的痕迹。
那是一片重叠错杂的字迹,笔锋颤抖而狂乱,可见由血迹拖拽出字样的人精神已然在崩溃的边缘。
这些字也组不成句子,是一系列最负面和最惶恐的名词集合。如果出现在小孩课桌上确实能看作中二病爆发的产物,但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
杀人,匕首,饿死,凶手,救命,害怕……
和指甲的划痕相似,这些词语不仅零乱,还密集的堆积到了一起,结合那颤抖不成型的笔锋,实在一看就让人难以平静,写下这些甚至不是为了表述,而是为了缓解心中的恐惧。
文字是最简单的表述方式,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写下,而重复则是强调的起始。
还有血迹。这是每个人都可以使用的“笔墨”。
血迹漆黑,显然已经相当陈旧,甚至无法被擦洗掉,留下了渗透一些木材的印记。
梁安暂且放下普通人产生感想的情绪,不着痕迹地细细检查,最终在一个角落处,发现被其他混乱的字眼遮盖的其中一个词语。
爆炸。
第十六章 破绽
见到了眼前的景象,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暂时的沉默当中。
温宜廷还是打破了寂静,在所有人的观摩结束以后。
“虽然不用……但我们实在不太想进出的时候都能看见这种东西。”他这次笑的有些勉强,只是瞄了一眼表面就立即把视线挪移开来,“这真的有点……倒也不是我们有多迷信,只是不太吉利。”
同样早先见过的王楚月已经有些不适的转过了头。显然,作为孤岛上唯一能作为信息来源的东西,这是一个明摆着的线索。
他们已经试图在上面找了无数次线索,只是那几乎在字里行间中几乎要溢出的癫狂实在让人无法忽视,但即使是这样,百无聊赖的世界中也只有这个似乎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无法找到真正有用的信息,但映入眼帘的情景却深深的烙印了下来。虚无缥缈的故事感从情境中流露了出来,自然催生出荒岛孤寂生活中最不乐观的猜想——他们是否也会变成那样?
变得那样不知所措,连描绘自己情绪的词语都无法拼凑成形,用鲜血和划痕混乱的表述着自己的痛苦……这实在是正常世界生活的人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的噩梦。
这是正常人的思考路径。
而同样是作为唯一的线索,在其余六人的眼中,这个新奇的惊悚物除了初见的惊诧,还有些研究价值。
梁安也站在后头,和别人一样正在思考。
但他并不普通,也不正常。
即使他最初的做法是寻找其中熟悉的词汇,来对应可能受害者的际遇,但浮现在他脑海中的第一个结论异于常人。
——这是一个伪造的线索,虚假的暗号。
疯狂是最无序,也最难揣测的一种状态。你可能无法从中寻找到任何的逻辑,因此对其中的内容无法理解。只有际遇达到了一定的匪夷所思程度,才会本能的相信其他人的现状也是如此的匪夷所思,而一单笃信,就无法自拔。
人的联想能力是伟大而盲目的,欺骗也因此多了复杂的步骤。
但与此同时,疯狂也是最容易伪造的事物。只要情境所致,疯狂的原因可以理解,再加上混乱的修饰,很少有人能静心剖析一个疯子的内心世界,自然也难以分辨出从根本上这就是假象。
因为既然没有规律也没有逻辑,就不需要任何的深思熟虑,这份编纂大可以随遇而安。但梁安见多了疯子的言辞,也能发觉这份假象中属于正常人的规律已然流露,这便是破局的根本。
不过……
梁安默然一叹,这份能力的重拾也让他想起了往事。而也正是在这时,作为往事一部分的江秋从他身后悄悄地走了过来。
“我有事要和你说。”江秋的声音很小,同时也凑到他的耳边。
梁安知道,他对自己凡事要谨慎的嘱咐听从的很用心,因此也不会轻易向他人透露自己的发现。
这位“学弟”一向如此,而梁安也知道自己的可信度优先级应该很高。
这时,赵蔷和赵翼已经凑到了桌旁,仔细的端详着其中内容。这两人本是同姓,彼此不待见,但胆大方面却是出奇的一致,身临险境倒也不花费多余的时间吵起来。
第十七章 疾病
梁安用后脑勺都能想象出这几个人随后可能一惊一乍的反应,但是他一向猜不透江秋想要表达,或者说是主动表达的内容。
于是他把注意力先放到这位唯一能确认的“同伴”身上。
“李娇娇的病有问题。”
江秋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他指出的内容相当专业,比如李娇娇得的病很可能属于一种特殊的流感,极富传染性但在大多数成年人身上都无法起效——因为成人往往有足够的抵抗力,而且其他一些常见流感的抗体也能对这种病症起效。正因如此,和这孩子待了很久的梁安等人都没有表现出异状。
但李娇娇不一样。时间过了这么久,江秋还能从她身上衣服的领口闻到消毒药水的味道——显然这是一个从小生活在广泛消毒环境的孩子,根据李丰年这个人形病历的说辞,也证实李娇娇确实从小就没怎么得过病。
按照常理,她应该是那种生活在家里,每个角落都喷满的消毒液体的孩子。她被父母呵护的周全,同时也少了一些抵抗原始病菌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李娇娇的生病是有人提前设置好的情节?”梁安虽然了解不多,但还是感到凉意浮上心头。之前李娇娇的状况他们都看的明白,如果真的没有医生上车,哪怕医生身上并没有随身携带着相关的药物,那个小女孩都可能在发烧到烫手的情况下出现问题。
那么除了凶手只是想弄死一个小女孩这么简单粗暴的结论以外,只有一个可能性——凶手本就预计到了这么一个突然患病的小女孩上车以后全部的发展。
梁安看向江秋的眼睛:“你的意思是,犯人的目的从最开始可能就是你的老师?”
毋庸置疑,之前给出的传讯讯息完全指向了江秋的导师。如果没有那位老师提前回家,江秋帮忙带药箱的阴差阳错,现在站在梁安身旁不知所措的人群中就会有着这么一个年近退休的老医生。
“你老师有没有和人结过什么仇怨?”
现在调取不了警局的资料库,不好询问当事人,也自然问不到当事人的朋友。正因如此,梁安只能问这位记忆力超群的“有关人士”。
江秋眨了眨眼:“你要几个?什么时期?”
这话初听很离谱,细想竟然还算合理。
得。
梁安忘了,干医生这行的同时也容易得罪人,只不过事有大小。江秋显然不是能分辨出哪些家属的怨气是一时发泄,哪些是真的实打实发展成了恶性医闹。估计不仅几年在手下的经历让他对此很有了解,护士和同事的讨论一旦进了他的大脑也很难搬出去。
——毕竟八卦这种东西,夸张和延伸才是意见产生的主流。
“李丰年有关的常识很匮乏,如果要排除一个凶手,应该不是他。”江秋也认真的做出了自己的推断,“他毕竟是李娇娇的爸爸。”
唯独一点,这位江少爷对父子父女关系有着相当盲目的信任。
梁安刚叹了一口气,又听自己面对的人说道。
“亲子关系也不用怀疑。按照五官相貌的遗传可能性,是亲生父女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七。”
这位江医生,原来还有替人“科学看相”的能力,实在令人很是惊奇。
第十八章 尴尬
但这种耸人听闻的结论,同样也不适合随意的告知其他人。
即使梁安想要这么苦口婆心,他也没办法阻止这些人人心惶惶的情况下胡思乱想。而更多的阴谋论连他也没办法控制。
正当他思前想后,李秀秀也醒了。
大病一场的小姑娘一醒过来就发出了动静,从旁边的沙发椅上坐了起来,开口就要找爸爸。而一直注意着的李丰年也自然迎了上去。
“江医生,您也来看看吧?”安抚好孩子,李丰年也把江秋叫了过去,毕竟重要的是身体健康,而苏醒后的孩子也总有些不适。
看见他们的互动,梁安注意到的的是一旁的温宜廷。他目光微动,看向几人,似乎欲言又止。
等那边结束以后,江秋也得出了判断,现在的李娇娇基本上没什么身体上的问题,只是睡眠姿势不当,再加上自己平时娇生惯养,所以在这种并不舒适的地方才会全身都不舒服。
按照李丰年的说法,平时的李娇娇看到医生老师都能当场发起脾气,是个极其娇蛮的女孩。也就江秋长得好看,再加上无论别人做什么都不为所动的性格,连爱发脾气的小孩都感到气馁,可以说遇到了一个天生的克星。
于是做父亲的李丰年反而解脱出来,让这位医生照顾着自己孩子的感受。
“抱歉,她小时候都是我爱人在照顾……”李丰年也有些尴尬,“我确实了解的不多,也没有好好管教这孩子。这次去游乐园也是因为刚好有了票,觉得能好好陪陪她,没想到会出事。”
所以才在很多基础的问题上手忙脚乱的不得了。
梁安趁机再次发问:“冒昧问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么忙?”
“律师。”李丰年现在是有问必答,而梁安也眉间一挑,心道果然如此。
而也是在这时,一直盯着江秋看去的温宜廷也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赵蔷拍了他的肩膀,直接询问:“小老板,你是对江医生有什么看法吗?就这么一直看着他,还眼神都不带移的,我还以为你对他有意思呢。”
这话说的有点狠,显然赵蔷平时也是个擅长信口雌黄的类型。
回过头的温宜廷还想敷衍过去,但一旁的赵翼也凑了过来。
“这位小哥,你从刚才就开始不对劲了,有什么想法怎么不和大家伙说一说?一个人憋着不得劲啊——”
这两个本不对路的人突然合作倒挺有意思。梁安在旁边看着,觉得自己还真挺像是一个混入其中的杀千刀的卧底。
这滋味着实有些奇妙。
而江秋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作为一个更奇妙的事件中心。
“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我是说……”温宜廷却从容得多,沉吟片刻,“这位江医生的到场,简直像是所有事都计划好了一样。在我们的事件里,都没有这么刻意的安排。”
直接绑架犯本人呛了一下。确实,这是最可疑的要素,或者说如果不是其他人都因为当时的决策有自己一份而心感愧疚,被特别指定了时间地点乃至任务特性的江秋绝对会成为盘问的焦点。
但温宜廷显然不受影响,甚至能够冷静到反将一军。
“你们的愧疚感也很顺理成章,就好像有人刻意要你们产生这种情绪一样。也许黄嚣一开始认识江医生这件事都在有些人的意料之中……我理解你们对这种事会比较无法适应,但现在我们落难在这里,不知道怎么离开也不知道有人要干什么,只是把事情弄清楚一些没有坏处。”
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他说的在理。但了解过的梁安知道……真正被选中的人其实不在现场。
江秋只是个替罪羊,不过也是个很特别的“羊”。
都到了这种地步,一味瞒着也不是个事。于是梁安还是干咳一声,示意有这么一个人以后,老老实实把在江秋导师那边剩下的可能性交代了出来。
但无论如何,这些话说完,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对此一无所知的江秋拉着李娇娇走过来,然后转头就看见几个人不知所谓的眼神。他是对此无动于衷,但小女孩很是敏锐,往后退了半步。
江秋还以为这孩子想爸爸了,于是在背后轻轻推了她一把,再对着李丰年说了几句有关于小孩病情的注意事项,和相关的病症。
就在这七个人尴尬,一个人公事公办,剩下一个小女孩介于闹脾气和即将闹脾气之间的诡异气氛当中,王楚月却突然一怔。
“你刚才说,这是什么病?”
江秋转过头,平淡的看了一眼老太,复述了一遍自己刚才讲述的内容。
就像是对待任何不好好听指示走神的家属。但听完以后,王楚月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有些忐忑。
“这病怎么了?”
“没什么……”
王楚月吞咽了一口口水,却完全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
梁安看向江秋,并得到了他及时的回复:“几十年前很流行这种流感,在落后地区很容易引起问题。也许是有过经历?”
他的眼睛倒很清明,即使是梁安告诉他自己的底细被泄露了出去,也没有深究。
“老师的药箱不在。”江秋的任务在他看来很简单,也没什么难度,“不然还可以做一些后续处理。”
这何止是药箱,简直是百宝箱。但从某种程度上讲,这实在是一种外挂一样的辅助工具——唯一的缺憾是不在现场。
但温宜廷也在这时开口。
“说到箱子,车尾箱我们之前检查的时候有个地方比较奇怪,也许就是你们说的那个药箱一样的东西。”
他也在这时对上了江秋的眼神,江秋也回看了一眼。温宜廷显然还没有完全信任这种一面之辞,但在梁安看来这是很智慧的选择。
——如果自己不是知情者的话,估计也会有这种反应。
果然,药箱就装在越野车车尾箱的角落。赵蔷还想找找上面有没有其他随身物品,比如一些自己带来的小零食,但结果是否定的。
“看来始作俑者还是想让我们在这个岛上好好活下去。”为了彰显自己不多不少的存在感,梁安也在这时搭腔。
这东西当然还是交还给江秋。然而在他拿到以后,就第一时间从中取出了一卷绷带和一瓶消毒的双氧水,很理所当然地递给了温宜廷。
第十九章 安顿
原因相当简单,江秋是一个相当靠谱的医生。
他早先就观察到温宜廷的伤势,只是确实没有什么可用的道具。是在见面以前,但那时他已经自己做了基本的处理,冲洗完毕——在六人出现于岛上之前,所有探索的事情都由这三人完成,自然免不了受伤。
王楚月年纪不轻但也有经验,郑春生也干惯了苦力,唯独温宜廷——作为一个虽然有自己的事业,但终究是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青年,他又没有太糙的运动和工作习惯,自然而然就“患有”了现代人常存的细皮嫩肉的毛病。
虽然这位温老板确实很有城府和见地,但最基础的素质还算有待提升——起码在岛屿上是这样。总而言之,温宜廷虽然一愣,但是还是道了谢,继续接下来的内容。
这个岛屿上似乎除了调查无事可做,而饮食更是简单——在一个被称为仓库的地方,整整齐齐摆放着数不清的压缩饼干,甚至还有各种大小的换洗衣物,基本的生活设施。
除了外观不尽人意,但生活所需应有尽有。这或许也是岛上原有的三人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或者恐惧的原因之一。只不过对于其他人,这种日子实在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整体看来,小岛就像是一个完全称不上有意思的牢笼。衣食住行兼有,只是始作俑者的目的尚不清晰。
但除此以外,似乎也没有更多的琐事需要斟酌——应当算得上一件好事。
这里的房间本来算得上充足,一次性多了六个人就有些欠妥,不过幸好还有周旋的余地。李丰年自然要照顾自己的女儿,王楚月作为没有反抗能力的老妇人也不太适合一个人居住,剩下的人彼此之间似乎都没有所谓信任——毕竟并非亲属,这个岛上的危机所在也没有头绪。
所以需要的房间数只有八个,实际上也恰好足够。但这是不是故意的安排,这就不太清楚了。
于是在完成基本的了解以后,几人也回到了各自抓阄分配的房间。
抓阄倒不是因为多么高大上的原因,只不过是看过几个侦探故事的赵翼嚷嚷着也许里面会有阴谋,才做了这种大费周章的事。
总而言之,除却尴尬,莫名落难的一天倒也和平无恙。
而令梁安有些意外的是,之前好像是完成了除了追踪李娇娇病例情况以后就无事可做的江秋,竟然大半夜的自己找上了门。
“李娇娇的病,我还是有些疑问。”江秋言简意赅。
梁安点点头,示意他请讲。如果是以前这位不太言语的少爷做出这种特别的反应,一定会引起别人的关注。然而现在在这个渺无人迹的荒岛,没有监视者也没有奇奇怪怪的研究调查,观众仅限梁安一个新晋的刑警,这还是一种颇为微妙的感觉。
——就好像这位大少爷第一次被放出了笼,然而梁安本人是打开囚门的始作俑者,自然得再一次负起责任。
但从一个囚笼困进了另外一种意义的“监狱”,实在也是有些微妙的形容。平日里的江秋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来,也不像是“被约束”的状态。只能说是天生如此,甚至没有外人干涉,才令人这样无奈。
“所以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梁安反问。
江秋却很认真:“我还是觉得看护孩子很认真的家长,通常不会表现出这样缺乏基本常识的情况——常常在儿科住院孩子的父母都不是这样。他的描述似乎表明,在父母当中,这个父亲才是游乐园里负责照看孩子的一方。”
梁安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情况才是幸存者偏差的结果。常常住院的孩子通常体弱多病,他们的父母懂得一些护理常识很正常。但李娇娇只是一个娇生惯养,平时身体很好的孩子,况且她这个父亲……以前或许并不像现在这么‘家庭主夫’。”
江秋还是这么擅长学习眼见为实得到的结论,误导信息产生的结论在他身上是常有的事,如果没件事都要当做一个笑话,梁安自己的腹肌或许就是笑出来的了。他对此甚至有些习以为常。
但江秋仍然不解,而且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
“为什么?”江秋皱起眉毛。
梁安看向墙壁,隔着一个房间,就是那对父女的住所。
——希望墙壁隔音还好,不至于让别人听到背地里的讨论,再生事端。
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李丰年是一名律师,但他你会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他在失踪以前去的地方是游乐场,而且全权负责女儿的管理和照顾,在这种休闲的时间穿着的却是更偏向正装的服饰,你会联想到……”梁安说到一半又一顿,“算了,这代表他现在的工作状态很不平常。”
和江秋作出解释只需要告知全因后果,而并不需要正常的引导,因为他会一概听进去,想要通过揣测他的脑回路进行教育也是天方夜谭,只会起到反向的作用。
因此看见江秋眨了眨眼,梁安就知道自己可以继续往下讲。
“他很在意自己的工作,以致于连休闲服都不舍得换下来。但作为一个需要应对各种客户,还有繁忙工作的青年律师,在这段时间里,他不仅没有特别在意这方面的事情,甚至连时间都不太在意,这代表什么?”
他习惯性再次反问,发觉不对正要自己接话,却发现江秋眼神微动,似乎想要开口。
其他的人要么是无业游民,要么就是关了店就没有工作的老板娘,要么是马上就要留学了的小老板,事业基本等同于玩票。
至于梁安……他的工作就在这里。
然而江秋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李丰年是一个青年律师,但工作并不顺利。或者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工作了,现在也是没有客户的状态,才会开始负责照顾女儿。换句话说,他本来就是一个新手。”
“通过服饰判断状态,对吗?”江秋记下了。
梁安点了点头,又发出了疑问。
“所以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你白天不来问我这些事?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同点在于,我之前是个医生。”江秋斟酌了片刻,语气还是那样平平无奇,“但现在,我想以个人的名义委托你告诉我最后的结论。”
这话说的,好像梁安不是一个人民刑警,而是一个侦探。
“也许还需要一点时间。”梁安嘴角抽了抽。
虽然警察按道理不该接受指名,但情况特殊,合作对象也比较不同。
“可以接受。”江秋点了头,像是正在视察的领导。
第二十章 倒数
梁安这种在荒岛上宛若重返职场的奇妙感觉,一直维持到了第二天的清晨——直到自己照着养成的生物钟醒来,机械性的叠好被子起床出门,才重新发觉自己竟然流落到了这种地步。
这两天的经历……着实是有些魔幻。梁安这么想着,然后开始复习起了作为黄嚣应有的行为举止,以免自己因为晨间的昏沉而迷失回了自我。
然而显然这是一种多虑。因为就在他起床以后的半个小时,一声尖叫在岛上响了起来,而且明显是女声,在这种没什么额外噪音的地方明显的不得了。
这实在也是一种过于魔幻的桥段,以致于梁安听到这种声音的第一个瞬间,首要做出的反应是掐了掐自己的人中。首先他得确定自己的精神尚且清醒,不至于在胡思乱想当中产生的什么过度离奇的错觉。
——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被这种异常的幻听干扰折磨了。尤其在他毕业后第一次作为警察出谋杀现场的时候,另外的女声还上演了一出别出心裁的闹剧,险些让他初出茅庐就把自己的面子折了进去。
然而幸运又不幸的是,接下来的见闻并不完全符合他原本下意识产生的最差劲的预想,而有些别出心裁。
声音的源头不在房间的区域,而是在更远的地方。梁安直接就能从窗户那边往外张望,但出于负责任的考虑,他还是直接下了楼。
果不其然,这种叫声来自王楚月。梁安快步走了过去,只见到昨天几人检查过餐桌的地方,那位老太太脸色惨白,看着眼前的桌子,以及上面一个长得像是铁盒子一样的东西。
这里毕竟只有一个老太太,他自然也不存在因为脸盲或者换了衣服误认的可能性。
谁放的?昨天大家回屋以前没有这个东西,对这一点梁安记得相当清楚。但走近一看,对这个东西的来头他就更清楚了。
估计这地方除了可能存在的真凶,也没有人比他对这种印象更深刻。
——和之前车上的对讲装置用得是同样的材料,外表设计也大致相同,只是上面显示屏的内容少有不同。
旁边有个按钮,屏幕上是一个倒计时。
没有俗套的滴答声,显示屏上的数字只是慢慢地流动,毫无阻碍的往下走,按照常理判断,意思应该是还剩下十个小时。
就在这时,住所出也有人探出头来,先是赵蔷。
“妈!我妈怎么了?”
梁安察觉出她是在问人在附近的自己。这也算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老太太已经有些魂不守舍,站在那都直打颤,嘴唇也不住颤抖。
也许是因为老人习惯起得早,她才在早上七点这个时间精神至此,甚至能够往外看,走到这里,然后比本来起床就早的梁安还要快地来到了这样的外围区域,也发现了这个异常的铁盒子。
但她的反应明显还有别的理由。
楼上陆陆续续下来了几个人,只有温宜廷和李娇娇应该还是在睡——毕竟现在看太阳不过是刚过清晨,四岁的孩子在七点起不来很正常,那个独立创业的小老板本质上还是一个自由职业的现代青年,也一般不会自己这么早起来。
梁安也在这时发现,铁盒子底下似乎还压着纸片。这里没有手套,他秉持着职业精神找了块布挪开了铁盒子,露出纸上的内容。
首先那是血红色的字迹,看上去还很新鲜。
见到那些内容,包括梁安在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大大方方走过来的江秋眼神一扫,首先注意的不只是字体的内容。
“这是动物血。”
梁安不禁再一次回头看他。
“气味和人血有区别。”江秋点点头,似乎自己的这种反应才是理所当然,“我解剖过很多类型,这个腥味比较重,我以为你会……”
他省略掉了后面的“闻得出来”,因为现在的梁安不是刑警也不是什么屠夫猎户,只是一个名叫黄嚣的群众演员。
“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一个新手菜鸟。”梁安在他耳旁轻声提示。
这是真话。梁安虽然自认推理能力不差,但经验上确实还有所缺欠——他实际上甚至还在实习期的边缘。
“所以你的意思是,之前的部分是人血?”
梁安只能猜出这是故弄玄虚,但至于具体材料究竟是真家伙还是假把式,他心里也没什么数。
“我以为你们都很清楚……”江秋眨了眨眼,“正常人应该不会对动物血那么大惊小怪吧,毕竟餐桌上都见过。”
对了,他还忘了这位江少爷仍然是那位缺乏同理心的聊天鬼才。
那些辞藻在他看来不过是盲目的堆砌,指甲痕或许更像是排列意味不明的超现实作品,只有血迹因为和人类的生存和死亡相关,江秋才能从这种微小的可能性里挖掘出这可能是恐惧的来源。
——毕竟他也是个医生,各种相关的典故和见闻应该能让他体会到,人类这种生物对伤口滋血的现象确实存在着发自内心的恐惧。
看着这位江医生无辜的眼神,梁安也一时有些无奈。但毫无疑问,现在更应该吸引眼球的是纸上由动物血写下的内容。
话语很浮夸,但大意很简单。
按下按钮以后,屏幕亮起,这个铁盒子就会开始十小时的倒计时。倒计时之间的每一刻都有可能出现新的提示,只会出现十分钟,过期不候。而提示指出的方位,则埋藏有一颗凌晨引爆的定时炸弹,需要按照说明拆解。
这难道就是犯人铺垫那么多内容,把他们绑在岛上的用意?
“所以……”李丰年之前也没看到什么,因此就这么问了出来,“这个按钮按过了吗?”
他并没有见到最初的时间,也自然不清楚这个所谓的屏幕亮起究竟是从昏暗到亮起,还是从亮起到闪烁。
但观察到老妇人的异常反应,这下答案在梁安眼里就清晰多了,他转头看向王楚月,这位老妇人更有些惊慌,倒退了几步。
然后所有人自然就都知道了。
“按照纸条上的内容,应该不管怎么样都要按下去的。”江秋却在这时唇齿清晰的开口,同时发出了自己的质疑,“但这样为什么要拆弹,不可以把炸弹直接扔进海里吗?”
“这个在犯人的角度解决方法很多,也许看看就知道了。”赵蔷一耸肩。
梁安只觉得这俩轻描淡写的人也许能去组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特工小队。
第二十一章 分组
如果说那两人是淡定自若,现在那位王老太自己营造的气氛就是凄风惨雨,满面愁云。
事实意义上,江秋的“安慰”丝毫作用都没有,明显只是为了缓和气氛而插嘴的赵蔷也并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
观察到这种结果,赵蔷还是有些担忧的拍了拍自己母亲的脊背,用更直接的方法以示安抚。
天也真正的亮了。作为佐证,除了仍然被李丰年哄去睡觉的小朋友,温宜廷也醒了,下了楼才了解到目前情况。
一直以意见比较主动的姿态维持秩序,自己却因为赖床这种习惯导致的琐事而错过了这种主要事件,温宜廷也有些尴尬,红着脸干咳了一声。
“既然有了这种任务,幕后黑手要让我们完成它应该还有别的陷阱。”温宜庭皱起眉头,“这边应该不能不管,起码需要有人一直看着。但九个……八个人总不能一直都守在这。”
总不能把一个四岁的小娃娃也算作人手,那这个小老板未免就在雇佣童工方面走远了。
“那要干什么?”赵翼一摊手,“小哥,你们不是说之前已经把岛上转过一圈了吗?”
温宜廷一摸下巴,“但那是之前。现在毕竟人多了很多,还有这种变故出现。我觉得这岛上很可能在昨天和前天两个晚上出过什么事。”
“又要讨论你那怀疑这个人,怀疑那个人的理论?”赵蔷一挑眉,“不是我说,搞斗争没什么好下场。就算真有内鬼存在,这种情况大不了同归于尽,真拿炸弹不出来不怕自己被扔过去反炸一手?我是凶手,我肯定搁哪里蹲着。”
她这说话夹枪带棒,然后再缓和气氛的方式……也挺别致的。但赵蔷看来也很有自知之明,说话前先把自家亲妈哄去拿吃的,不会因此继续躁郁不安。
梁安赶忙救场。
“依我看,不如分组,一边去处理这个所谓的炸弹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另一边按照温老板的说法,去看看还有什么异常。”
这说法就没什么问题。首先为做对比,先在岛上呆过的三人自然要分一部分到第二组,以对比先后的变化。而另一组按照常理会有些尴尬——毕竟存在着相当笼统,名头又相当危险的任务。
但实际和预期显然很有区别。
江秋自顾自的走到了灰盒子的附近,显然是在持有他原本那副淡漠的神情的同时,跃跃欲试想要处理这边的问题。
硬要说来,循规蹈矩而记忆力超群的他确实适合这种工作,而作为直接“负责人”的梁安也能顺理成章的跟他走到这边。
梁安早就预想到这种情况,因此表现的相当自然。但出乎意料的是另一个人,温宜廷。
见到没有其他人主动加入处理炸弹的这一组,温宜廷自己走了上来。
“那我们三个人一起在这里等,你们六……五个人去找找。李哥,娇娇现在需要人帮忙看着吗?”
就这么一点时间,温宜廷已经叫人叫的亲起来了。
李丰年摇了摇头。
“我昨天跟她讲了要乖乖待在房间里,也给她拿了吃的,暂时应该不会出问题。”
而赵蔷又在这时凑了过来。
“温宜廷,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这句话意思可以很多,但放在现在开口总让梁安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自己似乎和江秋连带着变成了需要好好照顾的对象,或者被视为了容易被迫害的战五渣。
“你可以过来和我们一起。”温宜廷无辜地耸肩,“如果你敢的话。”
“我要照顾我妈。”赵蔷一撇嘴。
确实如此。
但简简单单的分类组合,被她玩成了“狼人杀”。显然,赵蔷对这位温老板老板现在仍然没什么好感。
第二十二章 矛盾
“我们也许可以研究一下这东西的能源。”
第三个小时的等待之后,江秋极其诚挚地说出了这个陈述句。
梁安知道他并非没有耐心的人——即使在上全班无人听讲的课程时,这位善于学习的学子也能认真听讲甚至举手发言。一般他提出了另外的选项就意味着这是他经过百般考量,从脑海的慢慢场合中发掘出了一个有效的唯一结果。
——但这也不影响他人的质疑。
比如温宜廷就有些疑惑,“江医生,您学过有关的课程?”
他内心的预想当然是否定的——毕竟江秋是一个医生,换做任何一般人应该也会很谦逊的否决这种可能性。但江秋不同,他不是一般人。
“旁听过几节课,也看过几本书。”江秋眨了眨眼,“了解一些可能基本的……构造。”
梁安思前想后,还是痛定思痛的阻止这份“难能可贵”,但过于可疑主动的要求。
“我学弟比较家学深厚,从小到工作前也没出过象牙塔。”他很是神秘的凑在温宜廷耳边,“所以有时候行为举止会比较……单纯。你应该也有感觉,但他没有恶意。”
这是最常用的一种狡辩方法,从初中开始梁安就察觉到了这种言论在别人眼里还算合理,但现在么……就有些悬。
然而温宜廷信了,他一挑眉,“原来如此。”
毕竟像昨天那样毫不作伪的关心和善意,也许确实让这位虽然想法很多,但也有些理想主义的小老板有些本能的好感。
江秋虽然博学,但教科书和实操,想象和现实的差距都太大。梁安相信他的天赋,但不认为这位相当自信的天才总能在这种攸关性命的事情上获得成功。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也。
“但总像这样顺着犯人的做法待着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梁安摸了摸下巴,“就好像踩进了别人实现预设好的陷阱……你们怎么想?”
他打定主意要尽量让自己接管一些主动权了。因为感觉这样放任下去,也许再哪个阶段自己可能会失去在重要选择中的主动权。
与此同时,直觉也让他感到似乎一昧的装蒜隐瞒已经失去了作用。在这个嫌犯明显是想让他们在操控下自生自灭的岛屿当中,放任静观其变反而会起到反作用。比如王楚月的种种异动,梁安已有怀疑,这位老妇人的出现是否别有用意。
——她好像对很多案件的细节都存在着恐惧之外不同寻常的反应。明明身为行动和做事都不太方便的老人,而种种巧合,又让她成为了事件中的关键点之一。
而王楚月又恰恰是岛上仅有的两组亲子之一。这种关系着实让梁安感到有些无法适从,一对年长母女和一对年轻父女,这种古怪的组合中的老人和孩子都像是专门旁观的类型,实在是了解不到任何存在的用意所在。
也正在这时,停滞已久的时间终于重新启动。
显示屏上的字迹一阵预告似的闪烁,然后转换成两个字:
厨房。
第二十三章 拆弹
这个奇妙的鬼地方,唯一可以和厨房两个字挂钩的估计就是他们在的这个位置。
还没等温宜廷站起身,他就看见这位“黄嚣”老兄让自己的眼神在周围一扫,然后径直走向了附近堆积柴火的地方,从里面翻动了片刻,然后露出了另一个铁盒子。
仅仅是翻动的原因很简单——这个“炸弹”被连在了地上。
“很可能是个真家伙。”梁安坦言道。
主要连接的电路很符合尝试,不太像是专门为了糊弄外行人造出的玩意。他这回不加掩饰有理由,而温宜廷的怀疑也自然顺理成章。
“不会吧……”温宜廷有些疑惑,“是什么炸弹……黄哥,你懂这种东西吗?”
梁安的动作顿了顿。“黄嚣”报出的年龄是二十五,比二十四的温宜廷大一岁,但他自己今年也不过二十二,实际上要小。然而现在显然也不是因此有什么动静的时候。
“以前演戏了解过类似的东西,你们敢得话过来看看?”
江秋自己悄悄地就走了过来,而刚才还很勇敢的温宜廷虽然出于正常的恐惧犹豫了一瞬间,还是在这种不乐观的预计中走了过来,观看木材下的详情。
“如果生了火,这个会炸吗?”江秋的提问很实在。
“当然。”梁安煞有介事的一点头,“但我们应该都没什么打猎吃熟食的闲情逸致,所以并不算死里逃生。”
温宜廷神情古怪的看着他们,顿觉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绝对插不上话的那位,一时很不适应。
当然,早先决定要好好掌握情况的梁安也不介意他的这种审视。
要在这种情况下掌握一些“权利”非常简单,比如拥有一些与众不同的能力。
“下一个做法是拆弹。”梁安眯眼,似在回想之前记忆的内容,“还有个说明,我刚才在木材李没有发现这种东西。”
“但提示只有厨房,会不会也在这片地方……”毕竟有威胁在眼前,温宜廷也没工夫想更多其他的琐事,“比如藏在了哪里……?”
想到这,他又看了梁安一眼,或许是质疑这位大哥为什么一开始就找到了炸弹,几乎没有停留就直奔柴堆的方向。
——但梁安确实很无辜,这不过是他做的一些演练里最简单的内容之一,判断出厨房所有隐蔽处空间容量,据此找出最可能藏有这种“大块头”的地方。
再加上一点运气,自然达成了效果。
江秋也马上发了话:“是不是这个?”
他的运气很不错,眼也很尖,梁安有时怀疑这个荒岛在他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脑海中是不是类似于一个别样的“密室逃脱”“游乐园”——同伴中甚至还有亲子档。
另外一张所谓说明书的位置在草叶之间,贴在一个隐蔽的墙角,颜色还刻意被涂成了和附近相似的颜色,还真像是无所谓的藏匿品,而非一个看似高端的拆弹说明书。
梁安看了上面的内容,讲解也很熟悉,甚至有些专业。
“所以现在的分工……”温宜廷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主动请缨,毕竟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危险容易被误认为害人的活。
“我来。”
梁安这时却言简意赅。
第二十四章 结论
按照说明的内容办事,拆弹本身似乎并不是一个问题。
梁安也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并非说明的内容,真正的难点也许就是之前如同过家家一样的找东西过程,因为按照上面的指示剪短各种电线,或许上楼找来那个四岁小姑娘都能完成这些简单的步骤。
——在这期间,无论是他的专业知识还是江秋的电路基础学问都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其实梁安也不是没有别的猜测,只觉得也许这份工作需要的不过是接近炸弹这一行为的胆量。
但梁安仍旧不敢倏忽,拆弹时也动用了头脑,不仅仅是按顺序做事,也有注意到剩余线路可能的关系、
眼见着两位同伴一个直接动手,一个人凑在一边丝毫不惧,被排除在外的温宜廷总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先靠近了看上去更好说话的江秋。
“江医生,你不怕吗?”
即使有梁安的说辞在先,江秋的举动也实在是古怪的令人难以言说。而不敢干涉正在动手的梁安,江秋便成了剩下可以提问的选择。
比如现在也可以作为例证。
江秋有些犹豫:“如果觉得楼上的小孩可能会引起问题,温老板可以上去看看。但那个小姑娘也许是比较认生的类型……我觉得还是在楼下随机应变比较合适。”
他还是代入着作为“临时儿科医生”固有的思路,但最基础的原因还是他不像是正常人一样,在已有固定思路时会想象着最坏的可能性——按照他的道理,既然字条上说按照说明就能拆弹,那拆弹完成就是一个既有的结果,而唯一能够作为变数的便是年龄尚轻的孩子。
孩童这种生灵,在他眼中或许是因为医患关系处理中复杂不可预计的行为案例,而成为了其中变量的一种。但在温宜廷眼里,这种回答就叫做牛头不对马嘴,大写的敷衍了事、狗屁不通。
梁安眼看着一个理解问题即将转化成温宜廷的情绪问题,连忙干脆剪断了最后一根线路。
“搞定了。”
按照说明,新找到的灰盒子也黯淡了下来,显然是失去作用的模板,现在也可以随意移动。
“我的建议是放在沙滩附近,万一有其他问题,不会引起林火也不会影响我们这边。”梁安刻意把话题岔得很远,“意下如何?”
温宜廷神情虽然古怪,但还是考虑了一下,点头附议。
“不过江医生,您既然这么关注那个小的,为什么不上去看看?”表情多重变换以后,温宜廷做出的选择也让梁安有些惊讶,“好像除了她爸爸,您也可以和她正常交流吧?或者那位李丰年李哥会让您比较……”
“李律师虽然很可疑,但应该没有问题。”江秋纠正。
“……这又是为什么?”温宜廷更迷茫了,“大家都不认识,既然没办法互相信任,也不至于盲目轻信吧?更何况李哥的情况也很特殊。”
梁安于是也只好把推理再讲了一遍。
听了这些结论,温宜廷左右看看,只觉得自己见到的谜团又多了几个。
最终他只憋出了一句话。
“演电影真的能学到这种东西吗?”
梁安觉得如果时间和理解程度足够,这位质朴的年轻温老板也许能再补上一句,大概是对医学生涉猎如此广泛是否也是常态的质疑。
第二十五章 寻觅
但无论如何,这边的情况总体实在显得过于简单。
梁安甚至有怀疑,是不是实际上在犯人预期中的结果应当是留守在原地的几人产生了互相推卸的争执,而自己的这份主动和江秋自然而然的参与让这种情况化为乌有。但无论怎样,目前出现在视野当中的“危机”算是度过了。
“如果要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出现,可以晚上分批在外面巡逻?”
江秋突然这样提议,又引起剩下两人难以言喻的神情。
如果按照电影情节这种做法也许能勉强凑个恰到好处,但无论如何这又是一个理想主义过头的提案,但要让这两个正常人根据事实说出反驳的话语,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不想开口。
——只因为这样会显得自己像是艺术作品中比较反面的悲哀角色,无论怎样都难以讨好。
“主要是防不胜防。”梁安只得找了一个另外的借口,“无论是在外界还是内部,只要能让类似的东西提前埋好在特定的位置,随时都可以放下后续的纸条。再说我们也没有遇到什么直接需要提醒的外部危险,犯人显然也没有这个意思,这种巡逻还会平白损耗睡眠时间。”
温宜廷也意识到自己一言不发像是在逃避责任,于是小心翼翼帮腔开口:“况且江医生,其实我们现在的状况还是需要增加了解,连问题在内在外都无法确定,盲目的巡逻也会很危险。”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江医生在岛上好像开启了什么按钮,整个人变得异常话多——换做以前,梁安可能第一个考虑的问题会是这位多话的原因是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生病时的身体不舒服。
然而他所认定的事实毕竟还是有些过于偏颇。
先不提梁安的考虑如何,连温宜廷也能很快意识到和他一样的理由:那就是在这种稀奇古怪,不像是紧张也不能说放松的情况下,作为“主事者”的尴尬会被无限放大——尤其是涉及分派任务这种做法的时候,“没有必要”成了最大的借口,而所有需要劳力的任务都缺少动力。
简单而言,就是大家都不想做无用功,也不喜欢在休息时间被人指挥着去干活,像这样缺少紧迫感的险境中会不由自主的浑水摸鱼,而非无时无刻、竭尽全力的寻找出路。
……细想来,好像大家都是这种角色。
只不过江秋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过理直气壮,就好像大家都本该是无时无刻勤劳自勉的类型,任何的懈怠或者偷懒都像是闻所未闻——这种情态,实在让人有种难以开口说出最重要事实的欲望。
梁安突然一愣。
滑稽而无措的“亲子项目”、简单到讽刺的拆弹游戏、和过家家一样的岛上生活、故弄玄虚的“提示板”、衣食无忧没有紧迫感的现状、以及一群职业“休闲”、同样没有急事的闲人。
对于原本的他们来说,也许这种暂时的放松更像是在重重债务或者困境压力下毫无征兆的一次下落,正因如此,被困孤岛的紧迫感和焦虑在他们身上体现的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也许这就是犯人寻觅找到的真正接点所在……一个温水煮青蛙般的阴谋,而他们也许正迎头迈入温暖适中的“温水”之中。
那么,预计中的“加热”转折又在哪里?
而另一边,细微的变数也油然而生。
第二十六章 温水
在海滩上的五人和拆弹的三人组气氛不同,又有着某种程度上的一致性。
所有的基础设施都被沉默寡言的郑春生再次介绍过一遍以后,他们各自在每一处探看,直到所有可能的检查全部结束也不过是往后拖延了两个小时,而且越来越松散,因为没有任何发现而缺少与众不同的感受。
在此期间,发呆的发呆,摸鱼的摸鱼,四处乱跑的乱跑——最后一个特指年长却很有活力的赵翼,到了这岛上除了偶尔和大家一起表达震惊的情感,简直如同公司团建一般乐观向上。
而另外一个极端则是郑春生,年龄也和赵翼在差不多的岁数,从讲解到等待期间神色都相当阴沉,有时变换不定。也许是他因为呆了一段时间,本身也是不苟言笑的类型,比旁人多一些身处孤岛的实感,再加上把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下面坚实有质感的肌肉,一人站在那就很有荒野求生的氛围。
“年纪轻轻的怎么一副老头样——”赵翼也不太敢招惹看上去很阴沉的郑春生,远远地看见李丰年站在沙滩上发呆就凑了过去,“律师小哥,你在担心你女儿?”
站着不动有一会儿的李丰年被看穿了心事,一时有些恍惚,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好办啊!”赵翼一拍手,“这儿的沙滩还挺风景宜人,你把她也带过来呗,小姑娘一个人呆着害怕,也许还有危险,在这撒撒欢——我要有个女儿,一定天天带她到处玩。”
而李丰年苦笑了一声:“这不行。娇娇……我女儿她怕晒,不喜欢沙子,讨厌蚊虫,而且特别怕吹风。如果把她带过来……也许沙滩上就只剩下她的抱怨了,而且今天她病刚好,也在赖床。”
这也许算是人如其名的一种。
赵翼咂了咂嘴:“还真难伺候啊……”
就在一旁,一直注意着仍然有时脸色难堪,和变脸一样反复无常的自家亲娘的赵蔷也很无奈。她或许是至今仅剩的两个还在无尽沙滩上寻找线索的人之一,同时还需要顾忌不知道会不会突然走丢的老母亲,实在很难不分心。
——但作为女儿,她又不能不管自己上了年纪还心情不好的亲妈。
“抱歉啊,我妈这几天应该给你们添麻烦了吧?”为了防止被自己母亲听到,赵蔷还特意凑到了郑春生的跟前,小心翼翼的询问详情,“她有时确实会情绪波动比较大。”
郑春生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算受到了太多的干扰。
而这时,王楚月也意识到了这边的动静,走过来询问:“丫丫,你找到什么没有?”
丫丫是赵蔷的小名,而老大一个人被这么叫,赵蔷显然有些尴尬,冲着王楚月摇了摇头。
“妈,您别这么叫我了……”
一旁的郑春生看着这母女二人的动作,确实不着痕迹的眉头一皱,先审视了片刻,然后再看向另外两位男士,接着是丛林深处,居所存在的方向,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这儿到住处的路程好像只有不到一公里,要不我们回去看看那三个人怎么样了?”先提出这件事的是李丰年,他主要也想看看女儿的状况——虽然之前三人组中的江秋向他保证自己会时时关注父女两人房间会不会有异动。
第二十七章 分支
但李丰年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想要的回复,只有尚在他附近的赵翼由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你没必要坚持跟着别人的步调走,毕竟就你一个带着孩子的,处境很特别——大家呢,差不多也都能理解。”
李丰年的目光转向他,似乎在诧异这位不太着调的年长者竟然会如此苦口婆心,而剩下几人也凑了上来,只看见赵翼在这冲着身为人父的李丰年“妖言惑众”、长篇大论。
“这人呢确实是会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就很另类,但你毕竟是肩负着‘祖国的花朵’。你瞅瞅,在场的咱们五个除了我和那小姑娘都是有过孩子的,大家都能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好养活,怎么会排挤你?这个年纪小女孩还一般特别容易娇气,这不是应该都有经验吗……”
这回他是把刚才自己那些“带女儿出去玩”的雄心壮志全放下了,显然只不过是一种纯属幻想内容的口嗨。
“咳咳。”赵蔷咳嗽了一声,抬眼看过去,“这位大伯,麻烦您注意一下场合。”
作为曾是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还兼任现场“有过孩子的”人的女儿,赵蔷的身份无疑很是尴尬——特别就在刚刚,自己的亲妈还习惯性当众叫了自己的小名,很难不让一个三十上下的人感到一种巧合过头的不适应。而有些奇怪的是,向来一点就着,和赵翼很过不去的她现在反应却不太激烈。
也许是岛上的气氛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致,又或许是因为她妈现在仍旧是那副郁郁寡欢的神情,提不起精神,作为女儿的赵蔷也一并有些担忧。
“要回去不是不可以。”郑春生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几人,在场的要不是没有驾照就是没开过相应的车型,不敢乱动,他基本掌控了这种交通运输功能受人信任的基础,“只是要么留几个人在沙滩上看看情况,要么就全部一起回去——只是怕有没有危险。”
毕竟岛上的情况究竟如何也不明朗,这里的几人最多也就是两两认得的亲子关系,其他人都互不相识,虽然心照不宣的不把怀疑摆在还算气氛融洽的明面上,但如果非要和哪个人独处而没有更多人陪伴,从众而降低这种疑虑的能力也会荡然无存,本能性的膈应和恐慌也会油然而生。
王楚月就是一个典例。
“丫丫,我们留下。”
对于老人家来说,也许这种和度假村更有共同点的地方比那栋灰扑扑,过于朴素的小楼要安全得多。何况原地还有让王楚月几乎留下心理阴影的那个灰盒子和炸弹信息。
“好。”赵蔷叹了一口气,“你们回去吧?看孩子要紧,那三位应该没一个是有经验的,我和我妈在这继续找——我以前学过一招半式,身体素质不错,就算有人按理说不会有多危险。”
“原来是这样!”赵翼恍然,“难怪你这个一个小姑娘,那天在车上把门敲得整个车都在晃——我还寻思着是不是我太怕了感觉错了呢。”
赵蔷嘴角抽了抽,似乎极力忍住了吐槽和反驳的欲望,选择不一般见识。
“不行,还得留一个。”然而王楚月还不放手,显然对自己女儿所谓的身手不太自信。
第二十八章 惊异
“妈,你别这么倔!”赵蔷也有些忍不住了。
“你一个小姑娘,力气又小,人又这么一点大,能干什么?”王楚月的说法也被人带过去了,而语气更是冲得很,对着自己年龄已经不小的闺女很是不悦,“遇到危险你真能做什么?还不是丢下我就跑!我看你长大这么久,你就从来没有……”
身高一米七几的赵蔷在女性中已经算是高个子,而见到赵蔷被一同训斥以后绷直的脊背和卷起袖子下成型的肌肉,即使是外行也能明白这位应该不能被这样算在弱女子的行列当中。
再怎么说也是个超市老板娘,平日里应该坐在桌台前,没有帮工的情况下估计天天都从运货卡车上往下搬东西。“一招半式”不知道有没有真架势,但单纯力气起码应该很足。
原本是顺着母亲意思的同时不想给人添麻烦,而现在王楚月再次发话,赵蔷就陷入了有些尴尬的处境当中。其余三人面面相觑,赵翼也上来圆场。
“大姐消消火,我留下,我留下——我就在这待着,有什么事保管包在我身上!”
郑春生是司机,而李丰年是孩子他爸,两人自然都不能留下,那就只剩下一个赵翼。然而赵翼左右看看,发现事态非常僵持,连赵蔷也不好意思开口以后,就只得自己提出这种决定。
李丰年刚想说些什么,但被郑春生拦在了一旁,示意他不要多管这种事。随后两人走回丛林,先下车回去。
“王姐,”赵翼讪讪一笑,“您别生气,啊!小赵她也是不懂事,怎么能和您犟嘴呢?”
虽然按照事理,帮着好心反被又骂又揭短的赵蔷才是正确的选择,王楚月的无理取闹肯定落了下成。但现在的王楚月明显心情不对头,而身为女儿的赵蔷自己也只是憋着一股子闷气,蹲在一边检查沙滩,无论是计较自己亲妈的言辞还是做别的举动都没有这个闲工夫。
赵翼看着不踏实,但在这方面精得很,知道赵蔷的意思是自己现在在王楚月眼里最好是落得一个眼不见心不烦,所以先往旁边回避,让这位陌生的“可靠”成年男性帮忙看着人,不叫王楚月心里不忿再拿人撒气,有这种陌生人在场气氛也能起码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而赵翼也恰恰擅长这种安夫人心的活动,用自己非同一般的套近乎技巧很快和老太太闲话起了家常,从一开始单方面的独角戏讲到这位王姐也能偶尔插几句嘴。
也就在一刻钟以后,王楚月这边刚刚让表情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就听到赵蔷那边咦了一声。
“怎么了?!”
赵蔷有些犹豫,从沙滩的掩埋下翻动了一下,拿出了一个小型的箱体。
而王楚月还因为之前发现灰盒子的惊吓有些阴影,先本能的退了半步,发觉赵蔷都没有退缩也就走了上去。而赵翼跟在她后面,也试探性的挪了过来。
“这好像……”赵蔷从沙子中翻出小盒子,上下打量了片刻,“和我们之前那个通讯的装置很像,是不是也是……”
王楚月急忙道:“拿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