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可怜人
章言:杨兰穿了,穿到现代会所,体验了几日,不由感叹:“这现代鸡比古代鸡幸福多了。”
“大爷,这两天有那闲汉竟往院里瞅。”
杨天刚进那些姑娘们的院子,王顺就上前告状,实在是七个姑娘家,已经惹得村里风言风语不断,有那闲汉和没讨到老婆的光棍这几天时不时的在外面晃悠。
马春娘先是找上她哥哥,“哥,你可别对不起红玉姐,你都和红玉姐牵手了,你还想…还想…”说着话,春娘气的脸色涨红。
“妹啊,哥啥都没想啊,那些姑娘是在我这赌坊做服务员的,不卖身。”
杨天赶紧解释一番,看春娘气有点消了,他又嘴欠了一句,“红玉跟我不就拉拉手嘛。”
“嗯!”马春娘杏眼圆睁,双手叉腰,怒气上脸,“好你个负心汉,红玉姐跟我说,那次在林中你牵了人家一路,现在想不认帐咋地?亏人红玉姐为了你连将来那豪门夫婿都不要了,好啊,我这就去告诉红玉姐去…”
欠,抽自己个大嘴巴子。杨天没想到春娘发这么大火,好说歹说,好不容易让春娘相信他是真心的。
“还以为到了这里,成了情圣,原来还有这原因在里面。”杨天不由庆幸自己那天牵手牵的太对了,看来以后不能随便牵别人手了。
明代风气再怎么开放,也是封建的,马红玉既然被杨天救了命,牵了手,唱了一首词,又亲了人家,除了一死了之,就是芳心中有了杨天这人,再容不下别人。
马红玉昨天跟杨天私下见面的时候也提起这事,语气有点发酸,杨天赌咒发誓,把为什么招她们说出来,马红玉还是吃醋,又把这些姑娘心酸的出身一讲,那低贱卑下的出身,马红玉听着听着心软了,眼泪盈眶,直说心上人是做大善事。
“我会让人把那些闲汉抓住打一顿。”没办法,杨天只好用暴力震慑住他们,万一出点事,男人没事,这些姑娘多半没好。
这年头,这些沦入风尘的女孩都是身不由己,没一个自己愿意的,有次跟马学清闲聊的时候,杨天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爷们,两人就聊到女人这事上了。
“杨兄弟,大哥跟你说,这些娼妓你就别把她们当人看,想怎么玩你就怎么玩,她们就是最最下贱之人,南京城外秦淮河知道吧?那儿的名妓,红的时候个个名头震天响,可最后呢,被人赎身当小妾的,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马学清卖了个关子,杨天只好顺着他话茬,“兄弟猜不出。”
“嘿嘿,小妾小妾,这类名妓出身的小妾,没赎身的时候还好,一旦赎了身,说出来怕馋死你,嘿嘿,一晚上服侍两三个男人都算轻的,有时候五六个甚至七八个,最后丧命的不知有多少。”
杨天听到这里,原先澎湃的心被恶心的凉凉的,“那马大哥,没赎身的呢?”
“没赎身的,过两年年老色衰,往往不是给人洗衣服就是伺候那些当红的,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杨天听到这,忍不住反驳道:“不能吧,有句话说得好,冲冠一怒为红颜,有那将军为了名妓把江山都给卖了……”
话没说完,马学清就打断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嘿嘿,这话有趣,为兄以前还真没听过,看来兄弟是个痴情种子啊,要说有将军会为了婊子卖江山,那他得有多…这该怎么说…”
“傻逼?”杨天适时接了句。
“对,傻逼,这词好,哈哈,那将军绝对是个傻逼。”
尼玛的,看来又是忽悠人,杨天心中对某某竖了个中指。
马学清给他讲解了一番,那些做妓的,真没有几个情愿的,不是上几代家里犯了事,就是实在是家里穷的养不起,她们都是贱籍中的下贱身份,他讲的理所当然,杨天听得心里拔凉,还以为跟现代一样基本都是自愿下海,算了,这些姑娘着实可怜。
“那些衣服和鞋子送来了没有?”
“回大爷的话,前天就送来了。”
“唔,”杨天吩咐王顺在这好好看门,自己推开屋门,吱呀。
“见过大爷。”七位已经退去浓妆的姑娘们,齐齐看向杨天,她们现在的东家。
哎吆,被叫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杨天不自然的扭扭身子,“咳,你们以后叫我公子或者杨爷,或者东家都行,这大爷嘛…就别叫了啊。”
噗嗤!几位姑娘掩口偷笑出声,这东家说话还挺风趣。
这七位姑娘卸去妆容后,容貌只能说是中等,只有两位算是中等偏上的相貌。
“咳,不知本人给姑娘们起的名字还满意否?”
前几天王顺过去找杨天,说是姑娘们既然要重新开始生活,求杨天起个名字,杨天也没多想,兰菊梅荷水仙莲芙蓉这七个名字让她们每人挑一个,后来又过来求姓,说是七人结拜为姐妹了,杨天就说让她们随便用,结果她们用的杨姓。
七人中年纪最大的二十二岁,属于容貌偏上的杨兰福了一福,“那姐妹们,咱们以后就称呼东家吧。”
“见过东家。”
“呵呵,好好。”杨天看着今天七人穿的这身连衣裙,别说,还挺好看,有蓝有红,那杨兰和杨水仙是里面最好看的,嗯,配上这高跟鞋,出样子了。
杨天没想到明代就有了高跟鞋,把鞋底加厚,脚面上配着花布,挺好看。
“姑娘们,我给你们说说这规矩啊,你们呢,以后就是金钩赌坊贵宾室的服务员了,工资一月一两,管吃住,具体干什么,就是给客人端茶倒水扇个风,至于要怎么倒…看我示范啊。”
脸皮厚点,脸皮厚点,心里默念,杨天脑子里回忆前世电视里看那模特走路,挺胸抬头,收下巴,目视前方,走!
只见杨天腰胯左扭右扭,好标准的模特步,走了两个来回。
噗嗤!噗嗤!这东家什么姿势啊,姑娘们都忍不住笑得肩膀乱抖,花枝乱颤。
“咳!”杨天实在忍不住,脸皮也有点发红,“严肃点,我这在教你们走路呢。”
哈哈哈!越说越笑,有的笑得大张嘴巴,呼…呼…
杨天摇头,自己说着说着也跟着笑起来,王顺在外面好不纳闷,大爷就是大爷,哄这些姑奶奶开心都这么上道,好不容易笑个够,杨天又演示了两遍。
“记住,脸上表情一定要高冷,什么叫高冷,…高冷就是笑着也让人感觉你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对,杨兰做的不错。”
杨兰穿一身火红的连衣裙,颇为漂亮的容貌似笑非笑,表面有点亲切却又一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感觉。
杨天指着杨兰这表情,对其他人讲:“就是这感觉,看见了吧,不管是笑还是没有表情,要给人感觉你很高冷,走路就照着我刚才走的步子走,姑娘们,你们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一定要加油练好啊。”
有的姑娘还在笑,不过听东家强调她们很重要,不由得认真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们这种人很重要。
氛围不错,杨天认真的又走了几遍,表情就让杨兰教她们,临走前他说:“姑娘们,我这你们可以自由来去,要是到时有人值得你们托付终身,我这个东家发自内心的恭喜。”
看着眼前这有趣东家真诚的表达,这些女孩被麻木冰冻的心开始有点融化了,杨兰开口道:“多谢东家。”和其他人对杨天福了一福。
“大爷慢走。”王顺殷勤的目送杨天,接着进了东边厢房,两间土屋打通,他就住在东厢房里,离那些姑奶奶们远点好。
“学风,一会你领着小队去把在那些服务员宿舍附近闲逛的那些闲汉抓起来打一顿,狠狠的打,只要不断骨头就行。”
杨天来到训练场,现在由马学风和张大牛共同训练这些护丁,张大牛把李豹和王金水单独挑出来,每天在家里私下传授,用大牛的话说,“大哥,这李豹两人有些天份,我想单练他们。”
糊涂了糊涂了,杨天被张大牛提醒了,这些人有的没天份,再刻苦也只能在枪阵里面,有的刻苦又有天份,单独挑出来也许更好,由大牛教导,顺便再教些别的,可以成为这时代…杨天没敢往下想,实在是这目标还太远大。
不过他郑重的对张大牛说过,“大牛,以后这两人你单独训练,照着我们的练法,你就是这两人的小队长了,兄弟,这很重要,明白了吗?”
看着一脸少有的严肃的大哥,张大牛心中感到一股受重用的滋味,啪,站得笔挺,正色的回道:“请大哥放心。”
回到马学风这边,听了杨天的命令,他带着剩下八人的小队迂回来到那被大哥称为宿舍的土屋附近。
“两人一队,散开包抄,有在那探头探脑的,给我狠狠的打,只要不断了骨头就行。”
村里的闲汉马亮,快四十了还没讨到媳妇,整天就知道好吃懒做,正在那偷偷的趴在附近柴火垛上往那屋里瞅,娘的,这些娘们真馋人,什么时候老子也能捞个试试滋味,想到美处,身下那祸根开始蠢蠢欲动。
啪!一根长枪狠抽在马亮的后背上,啥冲动都没了,疼!一阵火辣辣的疼!
“你们干什么?”马亮起身看见两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年轻人,恼火的道。
其中一个年轻人嘴唇撇了撇,“你是不是在偷看那些姑娘?”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正好天天训练憋着股无处发泄的心火,长枪又是一抖,狠抽下去。
“哎吆,好你们这些外村的,敢在俺们村撒野,你们等着。”
以这宿舍为基点,周围七八个闲汉被一抽而空。
临走前,都说了句场面话,“你们这些外村的懒汉,给老子等着……”
第三十一章 开业
万历四十八年五月三十日上午,金钩赌坊正式营业。
杨天只是简单的放了几挂爆竹就算开业了,最近六七日卷饼生意越来越好,昨天一天就净赚二两三钱,兄弟们已经认为这是大赚了,毕竟对他们来说,潍县这些饭馆什么的,除了那个别有背景的高级点的酒楼,一天能净赚一两就算不错了,不过杨天有点不满足,且看赌坊开业后能不能再拉动一把饭食生意。
该有的还是要有,找了个班子吹吹打打,批红挂彩,目前已经有十间平房,其中有四间房两两打通,做大厅使用,一间玩骰子,一间玩牌九,剩下六间房间兼做休息之用,里面过道两边是简单拼凑起来的大通铺。
杨天现在手下所有人,今天都过来维持秩序,渐渐的,就有那听到消息的好赌之人过来了,瞧个新鲜,毕竟离县城不远,来回也方便,而且这还有那方便好吃的卷饼。
杨天在赌坊上没做什么大变动,只不过他那天观察县城赌坊有几大缺点,一是银钱细碎,太乱,有时候庄家找零根本就找不开,有那赢的还好,有那输的为这点事就得掀桌子,而且有时候赌客根本就不想压那么多,但是手上没零钱,这点上他前两天专门去县城找任大同,买了一副这时代算是最为标准的计称,回来后让人用银剪把银子剪成一钱,五钱,一两,又跟马学清换了一大批铜板。
二就是服务,那赌坊里根本没什么服务可言,乌烟瘴气,正常人进去就得吐了,杨天雇人在两个大厅放了十盆清水,供人洗漱之用,而且清水还有清洁空气中灰尘的作用,另外准备了足够量的凉开水,一文钱就可以喝一天。
三就是最重要的安全,有那赌客运气好赢了一大堆银钱,可却在赌坊外被人给结果了,还有的手气不错,赢了一些,可是顾虑着性命安全没敢再赢就走了,他们内心肯定是感到极大的遗憾,明明手气这么好。
对于这点,杨天拜托马京任大同两位长辈,“两位叔父,请您二老尽管放出话去,在金钩赌坊赢得钱,有本事能赢多少就多少,金钩赌坊只抽一成的水,有那当天赢了很多银钱不放心的,尽可以把那些银钱放在我们这,打个条子交点保费,离得近的,金钩赌坊第二天就给他送到家里,要是离得远的,可以定个日子,我们到时一样给他送到家里去。”
这一点要求,就让马京跟任大同对杨天刮目相看,敢提出这种保证,有大气,是正经做事的样子。
大清早,潍县南城门出了几里路的官道上,一个穿着快靴青布道袍的三十许中年男子正在往南急赶。
“前面可是许三哥?”
走着走着,身后不远突然有一道喊他的声音,中年男人脚步停下回头一看,面上堆笑,“原来是房大弟。”
叫他的是一个个不高二十出头,面上畏畏缩缩的年轻人,他叫房图,那中年人叫许琏,两人都是赌桌上的常客。
“许三哥,这么急着赶路,可是到那金钩赌坊?”
“看样子大弟也是?”看房图这表情,许琏反问。
“正是,嘿嘿,以往都赢不尽兴,那金钩赌坊有马班头和任书办作保,小弟正想去好好赢他一番。”说到这,房图一改刚才面上那畏畏缩缩之气,变得神气许多。
“哈哈,”许琏也是眼中放着光彩,“为兄和大弟正是想到一处去了,事不宜迟,咱们快走。”
“好,三哥请。”
两人携手走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看到那简陋围墙后的金钩赌坊四个大字的招牌,同是激动不以。
“大弟,看见那处了没有,这就是那卷饼的卖处,价钱不贵,到时可以买来充饥。”许琏来买过卷饼,和房图边走向赌坊门口,边有点炫耀的指指点点。
“止步,两位客人,”赌坊门口前面几米处,四个汉子守在那里,两个穿青布短打的年轻人,手提长枪身姿笔挺,另外两个穿一身半旧道袍的年轻人,眼睛有点乱瞄之人,这是杨天通过马京找了几个给捕快手下白手打杂的杂手,一个捕快有五六个白手,一个白手下又有十来个杂手。
其中一个杂手面色严肃的说道:“为免发生误会,进赌坊之前,有几点需要客人知道,一,身上不准带利器,这点一会就由我们搜身检查,带有利器的可以暂时保管在赌坊储物柜,二,进门后右边不远就有换钱处,赌坊专门制作方便客人用的银钱,这个随意,三,就是赌后的安全,如果客人手气好,赢得银钱过多,您可以暂时押在赌坊,或者不放心的话,人也可以在这里,酌情交上一份保费,赌坊负责把银钱跟客人送到您所说的任何地点,这里每位客人都可以当庄家,只抽水一成,最后一点,赌坊里不准私斗,愿赌服输赌品最重要,不知客人都明白否?”
许琏和房图对视一眼,眼中都有股兴奋劲,“明白了。”
搜身后,许琏进了画着牌九的大厅,房图进了画着三颗骰子的大厅。
许琏有点忐忑有点兴奋的进门后,推牌九哗啦啦的声音,人流叫骂的声音,对他来说,这就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
“客人,请问您可换银钱否?”
正站在那陶醉着,一个账房先生在门后右边一个铁栅栏后笑眯眯的看着他。
许琏好奇的走上前去,“怎么个换法?”
“鄙号都是标准银钱,客人的银钱品相不差的话,可以一换一,要是品相不好,就得看具体情形了。”
嗯,蛮公道。许琏掏出一两品相不错的银子,“麻烦先生,换成八个一钱,再二百文铜钱。”
“客人银品相上乘,八钱加二百五十文。”那账房拉长音调,一边给他找银钱。
许琏不由再点头,这赌坊真是公道,手里拿着换来的筹码,看着在一张张方桌边手摸牌面表情变换不停的人群,哈哈,我许老三来了。
“刘公子,郑公子,几位请。”
大厅后,小楼门前,杨天正引着刘威和县太尊的公子郑英还有几位县城里权贵家的公子哥。
进了小楼门口,杨菊站在门口内里,满面笑容的弯腰娇声开口:“几位客人,欢迎光临,几位客人这边请。”
刘威喉头上下活动,不由吞了口口水,眼前这女人薄施粉黛,身穿一件天蓝色修身连衣裙,白皙的胳膊和小腿展露在空气中,脚下一双厚底高跟蓝布鞋,一米六的身高愣是穿出一米七的高度来,身形前凸后翘,凹凸有致,脸上笑容可掬,不过又让人感觉这女人对你很是冷淡,直让人内心升起一股要强烈征服她身心的欲望。
“娘的,这娘们不如杏花楼的小红漂亮,但是咋就这么吸引小爷呢?”
其他人也差不多这感觉,都感觉这姑娘对他们有意却又无意。
“客人,”杨菊领着几位公子哥到了门口左边一个上下三层的木头鞋柜处,出自马宝的巧手。
“请几位客人换上本坊特制贵宾专用的脚套。”
看着这黑青蓝三种颜色的薄底脚套,特制,贵宾专用,行了,几位公子哥虚荣心大感满足的换上脚套。
“几位公子随我来。”杨菊又领到门口往里不远右边一个木制柜台处,柜台后一账房先生面带微笑的站在那儿。
“几位公子,”杨菊看似随意又冷淡的瞥了这些公子哥一眼,“容奴家解释一下成为金钩赌坊贵宾的资格。”
“不用解释了,不就一年十两么,这是二十两,不用找了。”郑英旁边一胖乎乎的公子哥豪气的拍出两大块银子,看似有二十两略多。
杨菊有点愣神,站在刘威后面的杨天给她使个眼色,定定神,接着淡淡的道:“本坊贵宾资格不单单是要有钱,一,要有身份。”
郑英不满的看了那胖子一眼,那胖子尴尬的把银子收回来,听到第一要有身份,几位公子哥统统神气的挺胸抬头,爷们都是有身份的人。
“二,要有气度。”
刘威抢先唰的打开手中折扇,其他人也纷纷来个扮相,爷们气度也都是不凡的。
“三嘛,要收十两会费,一年一收。”
郑英挥挥衣袖,不带丝毫烟火气的,十五两左右的一块银子已经摆在柜台上了,深情款款的看着杨菊,“姑娘,小生资格可够否?”
其他人也纷纷故作不在意的掏出银子,每人十两只多不少。
杨天偷偷的对杨菊竖了个大拇指,这七个公子哥光会费就有一百两了。
“蔡账房,这几位公子的面相仔细认好,不需要牌子,几位贵宾的外相就是资格。”
杨菊这一番话道出,刘威等人更是脸上发着光,这话说的好,爷的脸就是招牌。
“几位贵宾请。”
杨菊一扭一扭风姿摇弋的在前面带路,刘威故意落后跟杨天并行,小声的道:“杨兄弟,这位姑娘可否割爱?”
“赌坊里的姑娘,都不卖身来去自由,要是公子个人魅力足够,尽可以去勾搭。”杨天给了他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嘿嘿,魅力,这词用的好,小爷魅力绝对不小,刘威双肩高耸快步跟上去。
第三十二章 彭家兄弟 上
“天牌!哈哈,承认了诸位。”
刘威闭着眼睛,手指感受着手里牌面的触感,啪的一翻,对六,天牌。
一双白生生的小手帮着把三家面前的青玉做的筹码收好,杨兰弯腰附在刘威耳边,低声浅笑:“公子好厉害呢。”
这是一间光线明亮,有三十来平方左右的房间,地面一水浅色木板,四位或公子哥打扮,或商贾打扮的金钩赌坊会员在这码着牌九,房间内杨兰和杨荷两人在侍奉着,端个茶,倒个水,扇扇风,偶尔奉承一下几位客人,绝不多说多问。
“哈哈,来,兰姑娘荷姑娘,这十两你们的了。”
刘威毫不在乎的扔给杨兰两块筹码,杨天定的筹码,一个五两。
“那奴家跟荷妹妹谢过公子了。”
杨兰淡淡的谢过,一手风轻云淡的把两块筹码看似随意的收起,小费这几日已经收的不少,杨天不要,不过杨兰她们坚持五五分成。
娘的,勾的小爷心痒痒,刘威边想边继续码牌。
这是刘威在赌坊的第四天了,累了就去小楼二层休息室睡觉,一天一两住宿费,不过他不在乎,谁让他几天就赢了百两了呢。
郑英他们前天就回了县城,说好改日再来,实在是身上输的底掉了,顺便回去在县城里给金钩赌坊打了圈广告,又多了五六位潍县周边够资格的会员。
杨天想的这法子起了大作用,这七位姑娘虽然没有那县城杏花楼的红角漂亮,但是经过训练后,那走姿,身段,语气表情,加上一身各色修身连衣裙或者紧身衣裤,就连刘威这个一心玩牌九不是很好女色的都大咽口水,何况其他人。
偏偏杨天明说了,赌坊里的姑娘不卖身,来去自由,有本事就凭个人魅力把这得姑娘领回家。
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些有了身份地位的公子哥老爷,就像苍蝇见了臭肉一样,乐此不彼的陪杨天玩这只进不出的游戏,杨天曾经也跟杨兰他们说,要是愿意,可以跟着看上的公子哥走,谁知姑娘们成熟的不像话,“东家,这些男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倏忽时间已经来到六月初六,金钩赌坊生意越发红火,在这赌的公道,童叟无欺,各种方便,赌客就只管赌输赌赢,又有户房二爷任大同和马班头联手担保,渐渐的,县城里和柳子堡周边的赌徒听到传闻,也纷纷来这边看看。
初六午后,杨家打通隔壁张大牛家正屋,杨天拿着一根手掌长小木棍,在正北位来回踱着步,俨然一副夫子的派头,马红玉马春娘还有他结拜兄弟四人,一人一个小板凳认真听杨天讲课。
杨天讲的是算数,他那赌坊和卷饼生意请了一共五个账房,对方什么几柱算法,看着麻烦繁琐,于是他试着教几位账房小学基础算数,以后记账就记出多少进多少两边一平衡不就结了,简单的加减法和乘除法,没想到这几位账房惊他为天人。
于是他试着教红玉春娘还有马学风他们,毕竟这数学以后在生活中方方面面都能用得上。
生而知之还不算,还能当老师教学,果然是宿慧之人,这一票亲近的学生更是崇拜杨天。
“好,下一题,三加五等于多少?”
问题一出,马红玉马春娘一琢磨,心中得出答案,张大牛跟马宝也是很快胸中有了结果,就马学风跟任贤这两位,在那抓耳挠腮,没办法,开始掰着手指头挨个数。
杨天先叫马学风回答,“学风,等于多少?”
“嗯…”马学风掰完左手掰右手,“等于六。”
“噗,笨蛋。”马红玉一听这离谱的答案,忍不住嘲笑她小弟,其他人也是捂嘴偷笑。
“咳,”杨天嘴角抽了两下,忍住笑意,转向任贤,“阿贤,等于几?”
任贤信心满满的瞥了马学风一眼,对不起了,今天这垫底之人就是你了阿风,“等于七!”
噗哈哈!旁边除了马学风,其他人实在忍不住,一个个捂着肚子笑得不行了,马宝笑得直抽凉气,肥肥胖胖的肚皮上下左右乱晃。
“咳。”看着这俩不开窍的难兄难弟,杨天实在无语了,别人都开始学双位数的加减法了,这两位个位数还没学明白。
“一对笨蛋,三加五等于八啊。”马春娘边抹着泪边笑道。
“……”两位笨蛋彼此对视一眼,羞得直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大爷,不好了大爷,赌坊牌九大厅出事了。”王顺还没进门就在外面喊。
“红玉春娘你们待在这,兄弟们,走。”
杨天手提俞家刀,当先出了院门,马学风四人手提各自兵器紧随其后。
“慢慢说,怎么回事?”
一边急赶,杨天让王顺慢慢说清楚了,王顺眼力见好,杨天把他安排在前面两个大厅里收水。
“具体小的也不清楚,是那彭家老大和一个中年赌客起了冲突。”
王顺边走边给杨天解释这彭家老大是什么人,彭家庄在县城西边不到十里处,彭家五兄弟是彭家庄附近二十个左右村子的盐枭,听说五兄弟曾经在西边参军剿过匪,后来回了彭家庄干了这营生。
“又是盐枭,看来这盐与我有缘,呵呵。”心里想着这些念头,杨天回头对身后兄弟们嘱咐一句,“打起精神,一会可能要干一场。”
除了马宝为了跟上哥哥们的步伐,不停的擦着汗,马学风三人脸上都有兴奋劲,任贤更是有点嗜血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草你娘的,你小子肯定耍诈,要不然为啥你连续十八把天牌。”
杨天刚一进牌九大厅,就听见厅里这句嚷嚷,“哎,师父,你也来了。”
柳雄推开门跟着进来了,“哦,刚才在训练场看几个护丁训练,听到吵闹过来看看。”
“让让,我们东家大爷来了。”
王顺大嗓门在前面开着道,杨天和柳雄当先走到那吵吵的牌桌前。
一个身穿劲装脚蹬快靴,红脸膛的矮壮汉子正揪着一个瘦削的三十许中年男子不放。
“两位,先放手如何,鄙人是这家赌坊的老板,有何误会咱们口头上解开,来,两位先放手。”杨天走上前,一脸和气的劝解道。
“哼!谅你也跑不了。”矮壮汉子冷笑一声,放开揪着对方领子的大手。
“呵呵,不知两位怎么称呼啊。”杨天一边客气的打招呼,一边两步移到那瘦削男子身前。
“这是我大哥彭周,老子们是彭家五虎。”矮壮汉子后面站着四个和他差不多长相的汉子,其中一个大拇指一竖,得意洋洋的介绍道。
“小…小的叫许琏。”杨天身后那男子语气打着哆嗦自报家门。
“呵呵,彭老大,说起来咱们还是同行,以后要多亲近才是啊。”
彭老大彭周眼皮子一翻,上下瞅了这年轻东家几眼,“你就是那杨天?”
“正是在下,不知两位为何起了纠纷啊?”
“哼!”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彭周指着那许琏,说:“这小子,一连十八把天牌,这怎么可能,定是他耍诈。”
“我…我没有。”
许琏自从在金钩赌坊玩了几把后,就喜欢上这里了,隔天就来玩几把,今天不知怎么,手气特别好,一连十八把摸到天牌,那彭家老大刚开始输了几把,不信邪,和许琏对赌,把身上一百多两银子全都输个精光,恼羞成怒,后面的事杨天不用问也猜到了,这是输不起了。
“各位,进来之前,本坊按规矩都会搜身,我想这位许琏大哥身上没有可换的牌九吧?”说着,杨天看向身后。
“绝对…绝对没有,大家看。”许琏脸色涨红,双手使劲抖了抖全身,杨天随便指了位赌客上前搜身后,也表示没有。
看到这结果,杨天和气的一拱手,“彭老大,你看,纯粹是这位大哥今日手气好,并无耍诈,这事不如就…”
彭周没等杨天说完,蛮横的道:“不行,连着十八把天牌,老子不信,这小子就是耍诈了,把银子赔我。”
“我…我不要你的银子,给…给。”
“且慢,”杨天伸手压住身后那许琏掏银子的手,脸色沉静,双眼半眯,“彭老大,本坊明言在先,赌输赌赢不赌赖,你这行径…恕我直言,和那无赖汗并无不同。”
“毛都没长齐,给那曹家二少爷卖屁股的兔子相公,你他娘的,老子今天这银子就是要定了。”啪!彭周从怀里掏出一把十七八厘米长的匕首扎在牌桌上。
呼啦啦,本来围观看热闹的赌客,有的还为许琏暗暗鸣不平,可不是,赌输赌赢不赌赖,这人太没赌品了,见那彭老大掏出匕首,后面他那四个兄弟也一人掏出把匕首,一群人不迭的往后退,同时同情的看着那许琏,就面前东家这年轻斯文劲,看来你赢的银子是拿不走了。
杨天心中大怒,他再三交待,搜身一定要搜仔细了,算了,先过去这关再说其他。
“本坊不得动利器,请彭老大和身后几位兄弟把匕首收起来。”杨天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平静道来。
“怎么?”彭周鼻头半抬,手中提起桌上匕首比划着,“大爷我就不,你能怎…”
唰!面向杨天的那些赌客眼中映出一道刀光,只听见那彭老大惨嚎:“我的手!”
杨天右手俞家刀光亮如镜,抖落一滴血色……
第三十三章 彭家兄弟 下
马学风张大牛上前几步,一左一右提着棍刀长枪站在杨天两侧,任贤身子一缩,不上前反而缩在张大牛后面。
刚才一众赌客以为这东家也就那么回事,这许琏吃亏吃定了,虽说这赌坊有那马班头和任书办作保,可这彭家兄弟凶名在外有十年了,那马班头还是快班副班头,拿人家怎么样了么,还不是好好的站在这。
可谁成想转眼间,这斯文有礼的年轻东家一挥手,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那彭家老大一只握着匕首的断手已经在牌桌上了,嘶…这年轻东家真狠啊!
“我的手!”彭周顿了顿,看着齐腕而断的右胳膊,仿佛还不相信桌上那只断手就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大哥。”彭周身后四个兄弟反应过来,一个过去赶忙掏出块青布给彭周包扎,另外三个怒目上前一步后又接着退后两步,实在是杨天两侧这棍刀跟长枪一看就不是吃素的。
杨天半眯着眼睛,看着额头上冒汗的彭周,“彭老大,还要不要你的银子了?”语气毫无波动,就像刚才那一刀不是他挥的。
“不,不要了。”忍着剧痛,彭老大怨毒的看了一眼那许琏,接着侧头不敢看杨天似的,“今天老子认栽,杨天是吧,后会有期!我们走。”
说完,脚步踉跄的带着他那四个兄弟往外走,杨天示意大家让个道,“王顺,把彭老大和几位的兵器从储物柜里还给他们。”
“嗳…哎!”
乖乖,王顺暗地里吐吐舌头,咱这东家平时笑眯眯的,和气的很,这一发飙,俺滴娘嗳,哎吆,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这时,柳雄拉过躲在一边的任贤,附耳说了几句,任贤点点头,带着李豹王金水悄悄出了大厅,杨天在旁边瞧见了,没说什么。
“各位,”让人把那只断手收拾掉,杨天让这些赌客围成一个圈,他站在圈中心向四面八方拱了拱手,“金钩赌坊买卖公道,童叟无欺,各位尽可放心,进赌坊前那几点各位还记得吧?”
众人彼此看看,闹哄哄的道:“记得。”
“好,记得就好,本坊秉承安全第一,赌输赌赢不赌赖的原则,谁要是把这规矩破坏了,呵呵,那本人只好不客气了。”
要放在刚才,杨天说这话,估计没几个人肯信,不过现在。
“东家做的地道,以后就在金钩赌坊赌了。”
“是啊,童叟无欺,赌品第一,这才是真正的赌坊啊。”
众人纷纷称道,杨天一一客气的抱拳,宣布继续营业,众赌客个个有序的回到自己的位子。
“这位许大哥,多多包涵,本坊让你受罪了,这样吧,你赢得这些银子,那一成水就不抽了,你看要不你人先在这里,改天我派人送你回去,如何?”
杨天走到脸色苍白那许琏面前,心知他还是害怕那彭家兄弟报复。
“多…多谢东家,最…如此最好。”
“王顺,领着这位许大哥到小楼休息室休息。”
“嗳,大爷。”
“大哥,就这样算了?”
杨天出了大厅,众手下跟着他,马学风遗憾的说道,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小爷还没出棍就完事了,真是。
杨天没接这话茬,表情沉静的道:“今天谁当值?”
“报告,我葛福。”“报告,我韩泰。”
两个护丁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出来喊报告。
“你们两个,这月工钱没了,有意见没有?”
呼……两人松了口气,幸亏不是撵他们走,这些护丁对这个团队越来越有认同感,今天他们两人犯错,心里真害怕把他们赶走。
“报告,没意见。”两人神态轻松的立正站好。
“我有意见!”杨天一字一顿的大声吼出来,啪的一步迈到两人身前,唾沫横飞,“我强调多少次,搜身一定要搜干净,今日要是那彭家兄弟没等老子赶来就杀人怎么办?啊,你们说,怎么办!”
好一阵疾风暴雨,喷了葛福跟韩泰一脸唾沫星子,两人没见过平时和气的东家发这么大火,战战兢兢在那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给老子抬起头来,我要的不是你们在这低头认错。老子要的,是你们以后不再犯这种错误,都听明白了吗?”
啪啪!两人来了个立正站姿,坚决的大声道:“大爷,我们听明白了,保证以后不再犯这种错误。”
“好,我会看你们以后的表现,入列,第一小队,听命令,都有,右转弯,齐步走,回去继续训练,听到了没有?”
“是!”
…………
大半个时辰后,马家村西北方向一条人烟稀少的土路上,杨天柳雄马学风张大牛四人手提长枪疾走,在四人前面不远是王金水带路。
“师父,真要把他们杀了吗?”
“你断了那彭家老大一只手,已经是深仇了,不趁现在杀了他们,夜长梦多。”
杨天沉默的继续前行,柳雄看徒弟还有点转不过弯来,“小天,今日你要是不杀他们,改日他们必杀你,现在这世道就是这样,你有仁心是好事,但切不可用在这上面。”
……“多谢师父指点,徒弟记住了。”
这是在县城西南角七八里路一个土坳子处,一个凉棚搭在路边上,两张破旧桌子,四五条长板凳,此时,除了在那添水的老板,就只有彭家兄弟五人在此歇脚。
“大哥,还能不能忍得住?”
“放心吧老二,大哥挺得住,草他娘的,老子一定要杀了那兔儿爷全家。”彭周摸着透着血色的断腕处,一脸恨意,咬牙切齿。
这五人用的都是短矛,当年五兄弟在济南府缉盐巡司上做巡丁,就是手持手中短矛杀的那些敢动他们巡司私盐的匪类屁滚尿流。
“放心吧大哥,等你好了后,咱们再杀回来。”彭老二安慰道。
“双方私仇,给爷们滚!”
这时凉棚东边传来一声暴喝,闪出七个蒙面人,一个矮个子空着手,其他六人都手提长枪。
那小老农一看这阵势,吓得一丢手中茶壶,赶忙连滚带爬的跑的远远的,娘唉,这是要杀人啊。
彭家兄弟一阵手忙脚乱,五人手持短矛勉强排成一排,彭老大左手持短矛,看着渐渐逼近的七人,“藏头漏尾,老子知道是你杨天小儿,哼!本想改日再杀你,没想到你自己找死来了。”
他们手中短矛有三米左右,而对面长枪才一米八左右,一对比,彭家兄弟信心很足,既然来找死,就成全你们。
“李豹金水,你们在后压阵,跟着大牛,大牛,射杀彭老大左侧那人,之后你领着李豹金水看住彭老大和右侧两人,学风阿贤,咱们三人合击最左边那人,你两人吸引,我上,都明白了吗?”
杨天看对方彭老大站在中间,左右各两人,心思急转,做出决定,既然师父要我们这次自己去杀,这种土棍都杀不了,还谈何将来,是死是活就看自己的了。
“明白了大哥。”“明白,大爷。”
双方走进十步之内,“杀!”杨天一声暴喝。
“这小子疯了吧,离这么远喊杀,看来是个雏儿。”彭家兄弟心头一宽。
刚松一口气,却见对面最高那蒙面人,左手提长枪,右手在腰间一抹,咻!一道寒光闪过。
“老三!”
彭老大左侧他三弟胸口中刀,噗通向后倒下。
“冲!”
张大牛领着李豹王金水,手持长枪看似要冲向彭老大和右侧两人,逼得他们三人紧紧靠在一起。
隔了一具尸体,最左边彭老五看到三个蒙面人向他冲来,不由慌了神,平时他们只是会基本的合击之术就打的那些土匪和乡间混混屁滚尿流,今天他一人对上三个手持长枪的蒙面人,彻底慌了。
“老大,快来救我。”
刚说出口,对面左侧两个蒙面人作势出枪,彭老五手中短矛赶紧刺出,呛!两杆长枪顺势压在短矛前端。
杨天身在三人的右侧,见势小步疾走,走到对方矛头位置后,手中长枪握紧尾端,左手点实枪身,看准方向,长枪快速的一伸一收,再也不看对方,转身面对彭老大三人。
“老五!”彭周三人目龇欲裂的看着五弟噗通扑倒,心中胆寒,对方太强了。
不到半分钟,死了两人,杨天和马学风任贤转过来,没什么废话,“大牛,中间。”
嗖!
“呃…”彭老二想摸下胸口尽没飞刀的刀柄,双手抬了两下,最后无力的噗通软倒在地。
杨天说完中间后,立即领着马学风任贤冲向彭老大,对方左手持矛本就不顺畅,杨天三人冲上来的时候他身旁二弟刚刚倒地,心胆俱寒,动作更加变形,马学风见状,手中长枪脱手飞出,噗嗤!长枪把彭老大前胸后背穿了个透心凉。
“大哥,二哥!”
剩下彭老四看着自己三个兄长和五弟转眼间全死在地上,心态彻底崩溃,“啊……”手中短矛胡乱的刺出,人也往前踉跄的前冲。
张大牛魁梧的身形灵活的一侧身,手中长枪就像有灵性一样,枪头轻轻点向目标喉结。
“呃……”彭老四身体前冲几步,噗通倒地。
“干的漂亮,”柳雄一直在后面观战,上前看下战果,本来以为杀了人大徒弟会再次发呆,没想到杨天像没事人一样,吩咐李豹王金水上去给五具尸体补了一枪,“师父,这样放着,官府不会不管吧?”
“呵呵,现在这些县衙里的人,才不理这种乡间仇杀,何况你别忘了小天,阿宝父亲可是快班副班头,这彭家兄弟没听说过跟县衙里哪个大吏有牵扯,即便是有,咱们蒙着脸,谁有证据?记住,如今这世道,一把能杀人的刀,比王法好使。”
第三十四章 名头初响
章言:奈何桥前,彭老大遇见了赵老大,气不打一出来,“赵老大,娘的,那杨天明明先杀的你,为啥从老子身上打出名气?”赵德:?????杨天是谁?
月朗星稀,能见度很低的深夜,马家村早已经陷入了寂静,只有村东头东北方向不到一里路距离上,那最近让马家村村民们津津乐道的金钩赌坊还在通宵达旦的吞吐着进进出出的钱财。
这年代到了晚上,特别是乡间,几乎没有人活动的痕迹,一是大多数人患有夜盲症,二是真有那夜间出来活动的人家,多半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绝大多数有饭吃就能过活下去的这些百姓来说,更是敬而远之。
金钩赌坊是杨天根据现代基本理念管理的,全天营业,赌客在里面累了,花费二文钱就可以在旁边房间歇息。
杨天向马京要的那十几个杂手一天分三班倒,一月工资五钱,管吃住,这些杂手渐渐的就不想再回去给他们上家打工了,在衙门打杂,一月勉强能混两顿荤腥吃就算不错了,哪像现在,天天有肉汤喝,每天三顿饭管饱,一月下来,这东家还给发工钱,白手手下这些杂手不固定,来来走走很是平常,杨天干脆就跟这些人签了合同,收他们做固定员工,名曰赌坊服务员。
深夜子时快要过去了,赌坊两个大厅里面油灯盏盏,很是明亮。
赌坊外围一直都在扩建,现在大厅正东面向官道的那一面已经起了一圈两米高的围墙,厚木做的大门口宽约可并排八个成年人进出,围墙后不远,门口两边,起了两座六米左右的木塔,木塔上暂时没人。
在赌坊那排房子北面有五十米左右那训练场,已经起了前后两排二十间房子,这是杨天那小队的宿舍,只有一间住着小队,其他房间暂时空着,今晚杨天决定他们兄弟五人也搬到这里,晚上包括杨天他们,两两轮值值夜。
“豹子,今天去杀人,你怕了没?”
李豹和王金水两人手持长枪,笔挺的站在宿舍南边,面向赌坊方向,李豹今年二十有二,在这些护丁里面最年小,别看个子不高身子粗壮,却是这些护丁里面最有文化的,小时候读过几年书,认识不少字。
王金水比李豹高半头,今年二十四,性格好动闲不住,不然杨天当初也不会罚他就只穿着条兜裆布逛马家村。
“…有点怕,不过后来跟着几位爷往前冲的时候,光顾着听大爷命令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两人现在单独由张大牛训练,张大牛给他们做示范的时候一板一眼,从不藏私,而且两人不懂得地方,张大牛从来都是耐心讲解,慢慢的两人对这比他们小不少的师父越来越佩服。
王金水笔挺的站在那,嘴里小声的道:“今天三爷真牛,那飞刀真是…啧啧。”
“三爷个人武力是强,不过大爷才叫有大将之风,对方可是丈长短矛,咱们呢,长枪可不到六尺,大爷带着三位爷和咱们愣是皮都没破一点就把那彭家五兄弟给杀了,你说大爷厉害不厉害,而且大爷他第一个冲上去杀人,有勇有谋,这可比那诸葛亮还厉害啊。”
李豹分析的头头是道,他接着道:“金水哥,咱们这些护丁都是因为家里没地又没人才走这条贩盐道的,反正我决定了,我要跟着大爷好好干。”
是啊,俺们这些人家里要有老有少,又有块地,至于干这贩盐这种杀头的营生么,王金水听得也是热血上头,“对,跟着大爷和三爷好好干。”
。。。。。。。。。。。。
六月初八,午时刚过,县城西南那处土坳子,县衙快班一干十三人,仵作两人正在勘察彭家兄弟的尸体。
快班班头徐有德,三十有九,身形瘦削一身斯文气,此时正捂着鼻子皱着眉头站在彭周尸体旁边,这彭家五兄弟在县衙英雄榜上也算榜上有名,谁想到如今横尸此处。
“马副班头,这五人伤口处都被砍烂了,显是凶手不想让人知道所用是何凶器,不过依小的所见,凶器应该是长枪之类的利器。”
在那查验尸体的两个仵作,其中一人走到站在徐有德身边,落后他半个身位的马京旁,附耳低声说出刚才查验的结果。
马京听到这话,不置可否,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的道:“呵呵,不知徐班头有何高见啊?”
徐有德看着身边这故作恭敬的手下,心知自从三年前接了父亲的班,这马京就处处给他使绊子,偏偏快班上下大部分捕快都听他的,徐有德从小到大喜好读书,可惜衙役之子不能参加科举,他爹徐老班头和徐典史两人关系不一般,临退休前让他接这个快班,可是他真的不想接。
沉吟一会,徐有德刚要说出他的分析,“这明显是仇杀……”
一个马京手下白手这时凑到马京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马京听了后,右手摸着肚子,打断徐有德的分析,“哈哈,老夫肚子突然有点疼痛难忍,看来要回去请大夫诊治诊治,徐班头,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待徐有德回话,马京转身就走,两个仵作和十个捕快连忙跟在后面。
“……”徐有德目瞪口呆,这个老狐狸,这件案子看来里面有猫腻。
“少爷,咱们…”剩下那捕快过来,恭敬的请示道。
“…咱们走,这老家伙明显不想掺和此事,我他娘的更不想掺和这些屁事。”
“嗳,少爷,那咱们赶紧走吧。”
四处荒凉的田野,身边五具开始腐烂的身体,徐有德打了个冷战,带着快班里唯一的家生子手下,赶忙离开这大白天就阴森森的这地方。
“任兄弟啊,那十三太保的死,为兄本来对那杨天半信半疑,如今看来,这是个人物啊。”
酉时一刻,县城马京家中,马京和任大同两人正在小酌。
任大同滋溜干了一杯小酒,闻言笑道:“彭家五兄弟在彭家庄横行将近十年,多少有些本事,这杨天先灭十三太保,又灭了这五人,小小年纪已经如此凶悍,前途无量啊,虽说阿贤跟阿宝与他是结拜兄弟,马兄,以后与杨天打交道,咱们姿态不能过高了,平辈论交才是。”
马京点点头,感慨道:“如今王法出不了县城,咱们在乡间有此强援,别的不敢说,这次秋赋想必会顺利许多啊。”
明朝中后期,朝廷各种加征加派,地方上这些吏目更是变本加厉摊牌在百姓身上,下乡收税的时候往往受到很大阻挠,特别是一些乡间大族,人多势众,每次不闹个头破血流甚至出人命不算完。
任大同叹息道:“哎,这个财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发的,朝廷加征,咱们也得分点好处不是,这次啊,希望能顺利收上来。”
…………
曹家庄,一个曹姓大族的庄子,位于潍县东面四十里偏北,靠近固堤店,曹悦来的父亲曹老太爷,身为固堤店巡司,一手掌握北海盐场的行销,大肆贩卖私盐,手下有百八十个亡命徒。
深夜,静悄悄的曹家三进后宅,二少爷曹悦来的房间。
“先是赵德他们,又是彭家兄弟,这杨天小小年纪,杀性不小啊。”
房间里,曹悦来跟自己亲信童生曹孟相对而坐,听到手下刚才报来的消息后,急忙把自己身边这个智多星叫来。
这曹孟屡次科场落第,人已中年,却与曹悦来臭味相投,一来二去成了曹悦来师爷一般的人物,平时手持一把折扇,自比孔明。
他听到二少爷这带有欣赏意味的话,心知肚明,“曹公,可是想纳这杨天为己用?”
“呵呵,先生,你也知道,父亲年迈,这巡司之位总要传给我跟大哥其中一人,大哥他残暴嗜杀,又不学无术,偏偏家里这些手下大部分都听他的,要是将来这巡司一职由他接位,恐怕我曹家前途暗淡啊。”
曹孟看着一脸为家族存亡担忧的曹悦来,心想你不就是和你大哥不是一个娘生的,从小不合,生怕他接掌巡司后对你不利,心中有数,不过自己和曹悦来休戚与共,开口道:“曹公英明决断,正该接手这巡司之位,小生认为曹公该及早找几个强援,这杨天小小年纪已经如此凶悍,曹公不如去求一下老太公,把彭家兄弟那边行盐之权一并给了这杨天如何?也好让他对曹公你感恩戴德。”
啪!曹悦来双手一拍,赞叹道:“知我者,先生也,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父亲定下此事,到时想那杨天,必定会为我所用。”
“曹公英明。”
第三十五章 开窍
“左三!”
“右四!”
“领头!”
“中左!”
已经起了四面高有一丈的围墙的训练场上,马学风任贤带着护丁小队在远处训练,这边是杨天张大牛还有李豹王金水四人,只见张大牛前方十步之内,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立有十面或高或低的木靶,伴着杨天的口令声,张大牛手中飞刀射向一个个目标。
“停。”
呼…张大牛一身青布短打,六月的天已经开始热起来,此时他浑身上下像被雨淋过,额头汗淋淋的,不过他没顾上擦汗,专注的看着李豹两人跑去木靶旁报成绩。
“三刀命中目标,两刀有偏差,五刀失手。”
“大哥,”张大牛听完报靶成绩,对身旁的杨天道:“呵呵,这法子有意思,难度很大。”
杨天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一切都从实战出发,大牛,你记住,你这头把飞刀可是很重要的一刀,咱们和敌人厮杀,先声夺人就看你的了。”
“嗯!”张大牛重重点头。
这几日,杀了那彭家兄弟后,杨天慢慢想通些东西,前世他虽是现代一普通人,既然因缘到了明代,有了第二次活着的机会,有了想要保护的人,自己脑海里那根深蒂固的现代法制观念得变一变了。
这里已经是明代末期,他知道后金推翻明朝统治的过程中,死了很多人,他不敢奢望他能在将来那浩劫中完好无损的活下去。
“既然来到这里,就要想办法好好活下去,我不是什么救世主,但是我想活着,我身边这些人也要活着,这个世道已经开始没了王法,呵呵,弱肉强食,起码我要强到不会成为别人口中的鱼肉。”
问清了自己内心,杨天开始真正的融入这个时代,既然如今这世道武力至上,他得想办法让自己和身边这些人更强,张大牛这手飞刀,就是杨天手中第一张王牌,必须要用好了。
“来,再练半个时辰,”杨天拍拍大牛后背,给他鼓劲,“坚持就是胜利,还行吗?”
张大牛抹了把汗,重重点头,“行!”
“好兄弟,继续,左二……”
午饭过后,训练场两排房子后排南边第一间,杨天的办公室里,内里很是简陋,一张书桌几把木椅,王顺跟马瘸子正站在书桌前,跟杨天汇报赌坊跟现在叫饭堂的经营情况。
“东家,”马瘸子首先开口禀报:“这五日,饭堂净利二十五两,生意大好啊。”马瘸子很知足,管理这饭堂上下一百多号人,一月工钱二两,而且现在在村里,人人尊称马掌柜,倍有面子。
“嗯,不错,马管事做事用心,继续好好干,下午我要的东西好好准备。”
“是,那…小的先行告退。”马瘸子瞥了一眼身边不作声的王顺,知趣的退下去。
等马瘸子走出去,王顺这才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道:“东家,赌坊昨天一天抽水五十两,比之前多了两倍,这都是托东家的福气。”
彭家兄弟横尸的消息十里八乡传开,原本这两日惴惴不安的那许琏昨日终于放下心事,把银子存在赌坊,自己带着十几两回了县城。
其他赌客听到这消息,更是放心,这年轻东家官面上不禁有人,而且还有武力维护这赌坊,这赌坊又做的公道,就连县城里那两家赌坊的赌徒也陆陆续续来此看个新鲜。
王顺听到这消息后,他知道那天下午杨天几人出去了一下午,傍晚才回来,肯定是自己面前这东家杀的人,而且重要的是咱这东家身边没一个受伤的,这得多厉害,想到此,王顺更是死心塌地的要跟着杨天干。
“嗯,不错,王顺啊,好好干,少不了你的好处,”杨天先是表扬一番,接着话音转过来,“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手脚不干净的话,呵呵…”
噗通!“大…大爷,小的万万不敢啊,请大爷明查。”王顺一下子跪在地上,额头冷汗连连。
“呵呵,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来,起来,”杨天笑呵呵的过去把他扶起来,“我这人,有功赏,有过罚,赌坊里的人手良莠不齐,你可要替我盯紧点,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王顺起来刚松了一口气,听到杨天下面的话,心中大喜,这是要拿他当自己人啊,当下又跪下郑重的磕了几个头,“请大爷放心,小的必定尽心尽力,替大爷看好赌坊。”
“好。”杨天又勉励一番,王顺这才欢天喜地的退出去。
杨天走出办公室,活动下手脚,向前面训练场走去。
“杀!”
“呀…杀!”
训练场上,马学风张大牛任贤正带着十个护丁在那练一对一刺杀,只见场中身穿牛皮甲的众人,两人一对,包枪头的长枪在那相互识探,不时戳到对方身上某处。
“停!”训练正酣,场边传来一声大喝。
杨天大步走到有点愣神的众人面前,指着李豹道:“你,来和我对练一把,其他人场边观战。”
“…是。”
“豹子平时训练挺刻苦啊,大爷这是要做什么?”“是啊,豹子在咱们里面是最刻苦的了。”
场边众护丁窃窃私语,马学风等兄弟也是一脸迷糊,大哥这是怎么了,怒气冲冲的。
李豹持枪平端在腰间,看着两丈处的杨天,暗地吞了口唾沫,有点紧张,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愣着干什么,杀过来!”
“…是!”
定定心神,李豹开始小步疾走,棍尾右手握紧,左手握虚,堪堪要冲到离杨天有三米处,开始加速,双脚狠蹬地,同时看准杨天胸口正中间,手中长枪倏得刺出。
杨天这边,一直平端长枪在腰间,等李豹要刺向他胸口的时候,脚步快速的来了个左横移,躲过来枪,同时手中长枪狠狠刺向李豹胸口。
“唔!”闷哼一声,虽然是训练用长枪,身上除了牛皮甲外,对练的时候还穿了一层厚棉袄,李豹还是被戳的往后翻倒,胸口一阵生疼。
嘶!场边众人吸了口凉气,刚才杨天那刺杀就好像对方是生死仇敌一样。
“没事吧?”杨天这时走过去,语气温和的把李豹拉起来。
“没,没事大爷。”看杨天没生气,李豹暗地松口气。
“你们都看见了吗?”让李豹入列,杨天站在众人面前。
“看…看见了。”
“你,葛福,你看见什么了?”
那天那犯错的葛福听到大爷点到自己,胸口一挺,大声道:“报告,俺看见大爷神勇无敌,把李豹打的屁滚尿流。”
噗噗噗!旁边众人使劲抿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这葛福马屁拍得好,拍出大家的心声了啊,就只有李豹涨红着脸,又服气又尴尬。
“草,”杨天忍不住爆了句粗,哭笑不得的道:“你看见个屁了,胡拍马屁,罚你给大家洗衣服十天。”
“啊?”葛福傻眼了,没想到拍到马屁股上了。
“我让你们看的,”杨天脸色一扳,正色道:“是刚才老子那股视对方如生死仇敌那股狠劲,说了多少次了,训练如实战,娘的,你们训练的时候都在相互挠痒痒?身上有牛皮甲,又穿着厚棉袄,咋地,怕疼啊,怕疼给老子滚,还是都没吃饱饭怎么的?给老子用力使劲刺出去,都他娘的听懂了没有?”
马学风张大牛任贤一脸惭愧之色,他们这些当教官的都没以身作则,闻言跟护丁们一起大声道:“听懂了!”
“大声点!”
众人喊得脸红脖子粗,“听懂了!”
“好,”杨天这才满意的一点头,“继续练。”
“呀…杀!”“杀杀杀!”
…………
“来来来,郑兄刘兄,还有两位兄弟,尝尝这麻辣串。”
傍晚时分,六月的天色还早,杨天兄弟五人,还有刘威郑英四人,围坐在训练场宿舍门前,他们身前有两个大陶罐,里面腾腾的往外冒着热气,一根根竹串做成的各色麻辣串泡在里面。
除了杨天,其他人都好奇的捞出一根送到嘴里。
“唔,爽,又麻又辣。”
“好吃,嗯…香。”
众人刚吃上两口,就喜欢上这麻辣串了,实在是吃的过瘾,麻辣香!
杨天满意的看着众人在那顾不上说话,狼吞虎咽,给刘威他们四人倒了碗用井水冰了一下午的果子酒。
“来来,郑兄,刘兄,喝。”
“唔,好好。”郑英嘴里嚼着,端起果子酒,一饮而尽,一股清凉气直透身上五脏六腑,“嗯…爽,杨兄弟,好菜,好酒,多谢款待。”
杨天笑眯眯的继续给他满上,“郑兄客气了,兄弟多蒙几位公子爷照顾兄弟这生意,以后咱们还得多亲近才是。”
“对对,咱们以后多多亲近。”郑英实在是吃的爽,喝的高兴,刘威他们也点点头。
“刘兄,学风阿贤以前多有得罪,兄弟在此替他们陪个不是。”杨天作势要抱拳弯腰。
刘威见状,一把过去把杨天抱住,“兄弟说哪里话,为兄以前跟阿风阿贤那都是闹着玩,有何不是,今后咱们多亲近才是,切莫如此作态。”
“那,兄弟就不见外了,学风阿贤阿宝,还不过来敬刘兄一杯。”
马学风三人端着茶,上前敬了刘威一杯,刘威笑呵呵的接了,以后他们之间的过节烟消云散,实在是刘威最近一直住在赌坊,赢得高兴,哪还在乎以前几人这点过节。
“……”众人吃喝的高兴,突然听见远处一阵阵嚎哭声,杨天皱皱眉,对在那伺候的李豹说:“李豹,去看看怎么回事?”
“嗳。”
……过了片刻,李豹小跑回来,“大爷,是村里张老汉家的牛,让邻村李全偷了,张老汉一家去邻村理论,李全不认帐,呃…俺们村那个保长说,既然没有证据,那牛就是李全家的,张老汉他们被…被俺们村打回来了,张老汉他们现在要去找马员外,请他主持公道。”
原来是这小事,杨天让有点尴尬的李豹先去吃饭,“郑兄刘兄,来,咱们喝酒。”
“唔,喝……”
第三十六章 偷牛賊
杨天为什么殷勤招待郑英他们呢,明代初期,明文规定,地方官赴任不得在家乡五百里之内,赴任后不得带亲属随行,不过到了后期,种种破例比比皆是。
郑英就是潍县县令郑元春的大儿子,今年二十有一,下面还有个女儿,郑元春山西平阳人士,于去年来潍县做县令。
潍县现如今有官三人,知县郑元春,四十有六,县丞陈大方,四十有九,主薄空缺,典史徐云清,三十有二。
杨天既然已经想通了,那知县作为一县之长,自己通过刘威认识了这么好的人脉资源,不好好结交,岂不对不起自己。
当晚几人相谈甚欢,宾主尽兴,郑英刘威拍着杨天胸脯,直呼好兄弟,醉酒后,杨天让手下送郑英他们去小楼歇息,他自己也多少喝了些,草草的洗漱一番,在宿舍躺下睡了。
第二天清晨,杨天准时起床,带着兄弟们和护丁负重十公斤,开始每天风雨无阻的晨跑。
“一,一,一二一。”
“一,一,一二一!”
一行人出了训练场,开始围着马家村绕跑,杨天在队列左侧带着,“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一队人唱着杨天改编的队歌,个个昂扬的列队小跑绕着马家村转圈。
“二郎啊,你可要救救我们全家啊。”
杨天带着队伍刚跑到村东头,一家老少七八口突兀的拦在队伍跟前,哭天抢地的抹泪求告。
杨天认识,村里张老汉一家,叫停队伍,几步走到带头在那跪着的张老汉身前,“张老叔,当不得你如此大礼,快起来。”边说边把张老汉扶起。
此时,村东头已经有很多早起的人家听到动静围过来看看怎么回事,看到那正在抹泪的张老汉,明白了,牛的事。
在明代,一头牛在民间,特别是农村,那简直是宝贝,下地干活样样缺不了,就是卖闺女都舍不得卖自家的牛,这张老汉他家牛丢了,可不得哭天抢地么。
“二郎啊,”个不高一脸老褶子的张老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实在是老汉不知该求谁为俺家做主啊,俺家的牛被那狗日的李全偷去,他们李家村不认帐,还把俺们打回来,二郎啊,老汉没办法,求你给俺家做主啊。”
说完,张老汉又要下跪,杨天赶紧手上加力,不让他跪下去,“老叔你别急,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事情简单的很,前天张老汉家唯一那头牛出去放养的时候没了,张老汉一家子急得满山找,找到隔壁李家村李全家,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家的牛,可天下的牛都是大同小异,差不多一个样,那李全就说这是他家的,花了五十两银子刚从外面买的,牛在别人的家里,又不能张口说话,张老汉一家上下八口,哪有五十两银子,好说歹说,吵吵起来,李家村大保长带着人过来了,李全什么人他还不知道,不过既然是自家村的,胳膊肘肯定不能往外拐,当即帮腔,说既然没有证据,那这牛,就是李全的,张老汉和他两个儿子气不过想动手,在人家村里,哪能打的过,直接被打出李家村。
昨晚上回来,张老汉去马员外家,求他做主,谁知马云魁说牛又不会开口说话,既然已经在那李家村了,他也没办法要回来。
事到如今,张老汉怒极攻心,直想上吊一走了之,亏了两个儿子发现的早,赶紧把老爹救下来,他小儿子有时在杨天那饭堂打短工,听过些杨天的传闻。
“爹,咱们不如去求求那杨二郎,听老末说,杨二郎可是天上二郎真君下凡。”好嘛,杨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成了杨戬了。
张老汉断断续续的说完,此时马家村大多数村民都口口相传,围了过来,有那好事的。
“二郎,你可是天上二郎神下凡啊,一定要给张老汉做主啊。”
此话一出,周围人人附和,“可不是,二郎乃是天上真君下凡,特来咱村降妖除魔的。”
纷纷嚷嚷,马学风他们听得自豪无比,听听,咱们大哥是宿慧之人,跟神仙确实差不多,杨天则是听的懵逼了,自己咋成二郎神了。
不过现在群情汹涌,杨天招过李豹问了问,那李全确实是一无赖混混,整天好吃懒做,既然如此,杨天心里有了计较。
“大家安静,”杨天双手下压,示意村民们收口,“各位大哥叔伯兄弟,张老叔一家老实做人,从不与人结怨,如今那李全想昧着良心把老叔家的牛据为己有,你们说,咱们马家村的好汉,答应不答应?”
“草他娘的,那李全就是个白吃白喝的无赖,敢打咱马家村的主意,我马老三第一个不答应。”
“对,狗日的李全,咱们打过去,把牛夺回来。”
“安静,大家安静,”杨天看大家同仇敌忾之气上来了,再加把火,“大家愿意去李家村替张老叔讨回公道的,都上俺家饭堂吃饭啊,吃饱了,咱们去替天行道。”
好一个大义名头打下来,又能免费吃顿饱饭,又能去伸张正义,马家村这些爷们轰然叫好,几乎上点年纪的都闹哄哄往杨天家饭堂走去。
上午辰时一刻,杨天带着兄弟们还有李豹,其他护丁想来,不过没来成,杨天让他们继续站岗,训练。
马学清也在身后乱糟糟的人群中,他挺感兴趣杨天会怎么解决这个事情,难道靠武力?不行,这可不同于双方仇杀。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马家村东边过了官道一里路,就是李家村,李全刚做着把这牛卖了,发笔大财的美梦,突然有同村的拍门,说马家村一村爷们已经进了咱村口了。
李全吓得一激灵,肯定是那马云魁带人找他来了,刚要窜门先跑再说,拴在院里那前天检着的牛也不管了,刚开了门,一只大手掐着他脖子把他拎回自家院里。
“你…你们是何人?”噗通,李全瘦弱的小身板被那大汉随手扔在院子里,看着进来的杨天他们,色厉内荏道。
“呵呵,”杨天拉过张老汉,“我们是替张老叔讨公道来了。”
咦,没有马云魁,李全松了口气,听到杨天这话,冷笑:“笑话,他家牛丢了,关俺什么事。”
“你,这是俺家的牛。”张老汉脸色涨红的看着这无赖汉。
“你家的牛,你叫它,它答应么?”
“我…我。”
“让开,让开。”这时,院门外一阵吵嚷,从外面挤进来一行人,带头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农。
“叔,他们马家村的人要杀侄子啊,叔啊,您老给俺做主啊。”李全看见来人,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边嚎边在地上打滚。
“大爷,这就是俺村大保长李文堂。”李豹附在杨天耳边低声道。
李文堂来到院里,没看见马云魁,松了口气,发现杨天等人这么年轻,更是松了口气,“怎么,你们马家村的,到我李家村想干什么?”
杨天客气的一拱手,“这位李保长请了,我叫杨天,我们兄弟几人今天来,是为了张老汉他家牛被偷一事而来。”
“老子是捡的,哪有偷…呃,不是,俺是从外面买的。”李全听杨天说他偷,不小心露了馅,马上醒悟改口。
“哦,”杨天笑眯眯的问他,“那请问,你是从哪里买的?可有证人?我想一头耕牛,一般人不会卖了吧,请你把他姓名地址说出来,咱们好对对证。”
“…你管俺从哪买的,卖牛那人卖给俺之后就走了,俺上哪给你找去。”
杨天笑笑,和气的接着道:“既然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你家的牛,那就好办了,”他提高声音接着道:“各位李家村马家村的父老乡亲,咱们两村隔着官道相望,平时你家串俺家门,俺家串他家,咱们也算是好邻居了吧?”
“俺媳妇就是马家村的,咱们两村关系确实不错。”有人在外面嚷了一句,众人纷纷附和,你家有难,他家当年帮忙……
“好,”杨天大声道:“既然李全没办法证明这牛是他家的,张老汉又说这牛是他们家的,我呢,从小有个神通,就是能跟这些牛啊狗啊通心,这样吧,我过去和这头牛通通心如何,问问它到底是谁家的。”
哼!李全心中冷笑,老子还真没听过人能跟牛通话的,“行啊,这牛要是能开口说它是张老汉家的,俺当场认输。”
“各位,你们说呢?”杨天高声询问周围这些两村的村民。
“好,俺倒是想看看这什么通心神通。”
“哈哈,俺也想看。”人都有好奇心,杨天成功的把他们好奇心给勾起来了。
“好,”杨天团团抱拳,两手空空的走向那头牛,一人一牛靠的挺近,人不停点头,挺像那么回事。
过了一会,杨天拍拍牛头,转身过来说道:“各位,这牛刚才跟我说了,它是张老汉家的。”
哗!众人一阵哗然,李全更是冷笑:“笑话,凭你一张嘴,你说是它就是了?”
“呵呵,”杨天平静的往下道:“别急,各位乡亲,这牛啊,说它前天被这李全偷得时候,左手拍了它一下牛屁股,上面还有手印,既然如此,咱们把手印印下来,和李全的对比一下,不就清楚了,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既然有证据,比比看。”众人那好奇心,越来越被杨天勾起来了。
“李大哥,你怎么看?”杨天笑眯眯的看着李全。
李全有点慌神,难道这牛真开口说话了?
“既然有手印,那大家挑出几人,和李全一起按,不能你说是李全的手印,他就是。”李文堂这时沉声道出他一番心思。
“对,对,”李全精神一振,“叔说得对,找几人一起按,不能光听你胡扯。”
“呵呵。”杨天眯眼盯着李全,李全被他盯得好不自在,“好,李保长说的是,这样吧,就在这正屋,大家挑选两村十人,和李全一起,每人单独进屋按手印,按好后拿出来交给双方挑的公证人,如何?”
“好,就这么办。”李文堂想了想,确实公正,他也没话说。
“一言为定!”杨天看向马学风,“学风,拿出纸来,先把牛屁股上的手印拓下来。”
“好唻。”
只见杨天手中示意,他只拿着一张白纸,一个红泥印盒,走到牛那边,忙活了一通后,举着一张明显印着手印的白纸,展示给众人,“大家看,证据在此。”
哗!众人眼看真有证据,不管是不是李家村人,心里都开始信了,看来这李全确实是偷牛賊。
杨天接着道:“各位,就请李全和另外十人挨个进屋按手印,各位注意,两只手都按,为表公正,我和我的兄弟们退出门外。”
说完,杨天带着马学风他们出了门外。
……“可以进来了。”
杨天重新进了院子,看着面前十一份手印,示意大家安静,“各位,那牛屁股手印形状已经印在我脑中,我不用对比就能知道哪个是小偷,请看,这张就是小偷的手印,请问公证人,这是谁的?”
杨天快速浏览一遍,指着左边第五张,肯定的说道。
公证人目瞪口呆,“这…这是李全的。”
“果然是你,李全,你还有何话说?”杨天转身,看着李全,历声问道。
众人也纷纷骚动,证据出来了,这李全是偷牛賊无疑了。
“俺…俺。”李全心中彻底慌了,没想到对方一眼就认出他的手印,难道这牛真开口了?
“且慢,”李文堂刚要插话。
杨天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紧盯着李全,历声道:“证据确凿,偷牛可是要杀头的,李全,走吧,衙门里走一趟吧。”
怕了,听到要杀头,李全彻底慌了,他连连摆手,“俺…俺没偷,俺只是前天到了马家村西头,看见一头牛在那吃草,俺就顺手牵回来了,这不算偷。”
“哦,终于承认了,呵呵,”杨天笑眯眯的看向大喜的张老汉一家,“张老叔,把你家牛牵回去吧。”
“谢谢…谢谢。”张老汉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
“李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次念你初犯,就不再追究了,”
杨天看向群情激愤的两村村民,特别是李家村这些村民,此时正一脸羞愧,自己还帮着这偷牛賊说话。
“各位,虽说李全手脚不干净,但是看在他是初犯的份上,咱们两村的乡亲都是善良之人,咱们就饶了他这一次怎么样?”
……“仁义,真仁义。”
“二郎,听你的。”
“这谁啊,这么仁义?”
“你还不知道呢,这是俺们村大名鼎鼎的二郎神……”
李全没想到事情最后不了了之,放松的瘫坐在地上大哭。
“呵呵,”杨天过去拍拍他后背,“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李大哥,以后可别再犯浑了。”
说完,带着一脸自豪的兄弟们出了院门,众人纷纷自发的让道。
第三十七章 父 子 孙
“…二郎打眼一瞧,唰的指出那李全的手印,李全一看,心胆俱寒,当场俯首认罪,本待让他去衙门判刑,亏了咱的杨二郎,仁义无双,对他网开一面,那李全当场感激涕零,跪地痛哭!”
“好,咱们的二郎神就是仁义。”
“……”
时间才过去一天不到,马家村李家村都因为杨天如此神奇的找出偷牛賊,上了村民口口相传的新闻榜。
兄弟们自豪的同时,也问过他们大哥,怎么能一眼就认出这李全的手印的,他们可知道内幕,那牛屁股的手印是一早就临摹好的,当时掉了个包而已。
杨天笑而不答,前世那么多信息,这点心理学还是懂得,破案的关键其实不在这手印上,从一开始,杨天就给那李全压力,让他一直处在紧张的情绪中,步步紧逼,不让他有冷静下来的机会,再说一农村无赖又有什么急智了,等抛出自己会这通心神通,对方开始慌了,等手印出来后,果然与自己想的一样,李全那张纸上,红通通的都是两只右手的手印,杨天着重指出是左手,果然,李全心虚之下,单独进去按手印,以为人不知鬼不觉,他却没想到,别人坦坦荡荡,都是左右手的手印,就他自己是两只右手,最后一根稻草,杨天迅雷般揭开答案,又用这他也不知真假的偷牛死罪恫吓,李全心态彻底崩溃,这才合盘托出。
其实这整个过程回头有明白人细究的话,破绽颇多,不过杨天去的时候,其实有恃无恐,自己认识好几位县衙干部,大不了到时拉来随便一位,这些村民就得吓个半死。
不知觉间,田间的麦子开始熟了,麦浪滚滚,乡间的田地里,到处可见以家为单位,人人挥着镰刀,脸上怀着对生活的希望和憧憬,收着黄澄澄的麦子。
杨天这赌坊和饭堂生意越发红火,特别是这饭堂,人得吃饭,潍县连接青州府跟登州府,在山东东三府也算中上县,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有那买了卷饼赶路的各式人等,自发的就为这饭堂打了广告。
六月十八日,酉时刚过,吃完晚饭,杨天抽了个空在小姨家和马红玉偷偷约会。
马红玉现在对自己这心上人越来越崇拜,不光有勇有谋,还有发财的本事,而且杨天还能当老师,教他们数学,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偷牛賊事件,她从大哥马学清那听到整个经过,心里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自己这心上人咋这么无所不能呢,本来她对将来这蒋家的亲事暗暗发愁,渐渐的,她倒是相信杨天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
在这点上,杨天倒是还没想过,天天忙的脚不沾地,不过不管承认不承认,杨天内心深处,是隐隐的瞧不上这些古人的,虽说他只是现代一普通人,可是五百年后的现代,方方面面比明代跨了好多个大层次,爆炸式的全方面超越,这才是杨天心中有底气的原因,虽然杨天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杨天小姨家正屋,七八盏油灯点亮,只有杨天和马红玉两人,王金梅去了邻居家串门,马春娘在外面给两人放风。
“红玉,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灯下看美人,杨天痴痴的道出心中的情话。
一袭白衣,点缀上两根粉带,人比花娇的马红玉也是痴痴的看着杨天,实在是每次见面都是急匆匆的,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太少了。
“……”马红玉两片红唇上下蠕动几次,终于说出她心里想说的话,“小…小天天,我也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
小天天,小天天,哈哈哈,杨天反应过来,心花怒放,他搬着板凳凑到美人面前,嬉皮笑脸的道:“红玉,你刚才叫我什么?”
……讨厌死了,人家好不容易才说出口,马红玉大羞,脸蛋红的像要滴出几滴朱砂,“人家…人家,叫你小天天。”说完,双手捂着脸蛋,羞死人了。
“嘿嘿,”杨天握住美人的小手,露出后面那美丽的容颜,“以后咱俩单独在一块的时候,就这么叫我,啊。”
说着,杨天握着两只柔弱无骨的纤手,慢慢抬起,脸颊与滚烫的小手一接触,小手微一后缩,继而坚定的捧着心上人的脸。
看着这张前世今生都忘不了的俏脸,杨天痴痴的喃喃自语,“红玉,对不起,我曾经把你当作另外一个人,不过,我想那人只是我心中的一个美好童话,而我真正喜欢的,是这里的你,是真正的你,马红玉,我爱你。”
马红玉听得芳心都痴了,虽然她前两句不是很懂,不过情郎赤裸裸的表白,她懂了。
“我,也爱你。”
。。。。。。。。。。。
轰隆隆,电闪雷鸣,天空乌云密布,看样要下一场暴雨,北京城,紫禁城内,万历帝的寝宫。
噗!
“陛下,奴婢,奴婢这就去招太医。”
“唔,朕无事,”身穿龙袍有点虚胖的万历帝,任身边青衣宦官小心的擦去嘴角的血迹,“传朕口谕,让太子和由校北书房见驾。”
“是,奴婢遵命。”
……时年三十八岁的太子朱常洛,领着十五岁的大儿子朱由校来到他这陌生父亲的北书房。
“儿臣(孙儿)见过父皇(皇爷爷)。”
“起来吧,”此时脸色好了很多的万历,挥挥手,“太子跟由校在此,尔等都退出去。”
“是。”
“常洛,由校,过来这边坐。”万历拍拍身下龙床,和蔼的道。
瘦弱秀气的朱由校看看和皇爷爷一样胖的父亲,没吭声。
“这,儿臣不敢。”朱常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父皇这么慈祥。
“这是圣旨。”
“…是,儿臣遵旨。”
“呵呵,”万历看着左右身旁儿孙,“常洛,你是不是恨朕?”
朱常洛刚挨着屁股沿小心的坐在万历身边,闻言就要起身请罪。
“坐下!”万历抖的一板脸,他这才又小心翼翼的坐下。
看着与自己长的最像的儿子,再看看秀气的孙子,万历叹了口气,“你恨朕也是应该的,朕这个父亲,当的不怎么样啊。”
“儿臣…不敢。”
“当年,母后设计让你母亲与朕共度一夜,这就有了你,朕确实不是很喜欢你母亲,但朕最不喜欢的,是母后的这个安排,凭什么我一切都要听她的,我才是皇帝,我才是真龙天子,”
万历说到这有点失态,“咳咳,张先生没了,冯大伴走了,她该让出权力了吧,她没有,要不是朕从小受到张先生的悉心教导,朕怎么能在这险恶的朝堂和后宫化解一个又一个危机,呵呵,那些酒囊饭袋,哪能跟张先生比。”
朱由校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他知道皇爷爷说的张先生是张居正,不过这和他平时听到的有很大出入,而朱常洛只是在旁边木然的听着。
“张先生为了朱家,为了朕的大明,真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恨朕当时还年轻,从小先生又管朕管的太严,偏信了那些人的奏章,最后怎么着,张先生死后才有几万两积蓄啊,那些抨击他的那些官呢,哪个不是家资万贯,”
万历一口气讲到这里,眼里噙着泪花,“等朕明白过来之后,错已铸成,而皇帝,是不能认错的,常洛,”
“儿臣在。”
“等你继位大统后,一定要为张先生平反,先生啊,你的学生对不起你啊,”终于还是洒落一滴眼泪,万历默默擦去,接着道:“朕不愿再去见那些虚伪肮脏之人,结果呢,朕自己治的大明,江山稳固,而那些所谓齐家治国安民的朝官又如何?哈哈,狗屁,除了整天放狗屁,整个朝堂三十年啊,三十年毫无建树,就为了他们自家的钱财利益斗来斗去。”
呼…呼…万历大喘了两口气,“你记住,继位后,不要理那些蛀虫,朕会下旨召回宫里的这些奴才,到时由你给他们恩典,再派出去,不然,咱们朱家连饭都吃不起了,常洛,你记住了没有?”
“儿臣记住了。”朱常洛木然的答着,倒是朱由校在旁边听得很是用心。
万历看自己这儿子这神态,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让他在那自生自灭,又没有第二个张先生教导他成人,真担心朕死后,他镇不住这些文人奴才啊。
罢了,自己怎么着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身后事就让这些后人去操心吧。
“朕乏了,跪安吧。”万历疲惫的抬抬手。
“儿臣(孙儿)告退。”
第三十八章 憋气
六月十九日,杨天带着手下和兄弟们还是照常训练,他按照之前柳雄定的训练计划,改了改,早上起来负重一万米,那些护丁渐渐的能跟上来了,体能有了很大进步。
上午队列训练,刺杀木靶半个时辰,一对一刺杀半个时辰,午饭后休息小半个时辰,趁着休息的时候,杨天给兄弟们和护丁灌输政治思想,开化他们的思维,下午继续队列训练半个时辰,刺杀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一组,组间对抗半个时辰,到了晚上,杨天请了两个童生,教他们识字,这对大部分人来说,才是一天最煎熬的时刻,实在是不想学,可杨天就在那带头学习,别人可不敢偷懒。
“月余日没来,这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曹悦来曹孟还有两个精悍手下,这日下午未时来到马家村,曹悦来看着面前这建筑群惊叹不已。
现在杨天官道边上这块地,已经起了四面两米多高的围墙,大门口后两座高塔,南面是金钩赌坊还有已经是前后两排的饭堂,又建了三排房间,作为住宿之用,北面训练场单独又围了一圈围墙,中间是一块大空地,先划出来,以后杨天另作打算。
曹悦来和他两个手下一月前来过这里,没想到这马家村变化如此之大,自己只听说那杨天开了个赌坊,还有卖些吃食,没想到已经如此有规模。
“曹公,如此看来,这杨天更有拉拢价值,不过观之规模,这杨天野心不小,曹公亦要有所提防才是。”师爷曹孟摇着折扇,在旁边摇头晃脑分析的头头是道。
“唔,”曹悦来自信的道:“先生说的极是,不过他要想达到我曹家的层次,没个几十年他就别想了,到时,呵呵,不是为我所用,就是被我给…”说到这里,这纨绔的眼中一股凶光乍现。
“报告大爷,外面有人求见。”
杨天正在和马学风两人一组和张大牛任贤对练刺杀。
“哦,报名了吗?”
“报了,说是曹家庄二少爷。”
“请他去贵宾楼会客厅,就说我一会就到。”
“是。”
“大牛跟我来,”杨天想了想,“学风阿贤你们接着练。”
马学风跟任贤对这种见面没兴趣,马学风越来越喜欢做护丁们训练的标杆,任贤呢,越来越不愿意别人过多的关注他。
……
“啧啧,有点意思。”
曹悦来四人被带到原来那小楼旁边,最近新建成的一个二层小楼,杨天专门见外客用的,三十多平方的会客厅里古色古香的摆放着茶几桌椅,地面一水浅色木地板,正北位挂着关二爷牌位。
曹悦来正在感慨,上次相见还是在那杨天家的土坯屋里,这次就已是窗几明亮的二层小楼了,世事变换之快,莫过于此。
“曹二公子大驾光临小弟这陋室,真是蓬荜生辉啊。”
杨天和张大牛人还未进门,声音先到。
曹孟目光一闪,这杨天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用词可不像他印象里那些粗俗不堪的土棍。
“哈哈,月余不见,杨兄弟风采更胜往昔啊。”
杨天两人推门进来,双方一阵客套,越客套,曹孟对杨天评价越高,心中越惊醒,这人说话举止文雅,年纪轻轻就有了如此事业,又有比较强横的武力,唔,这杨天所图不小。
杨天和曹悦来推让一番,相互落座,脸上堆笑,客气的道:“不知二公子这次来,有何吩咐?”
“呵呵,吩咐不敢当,听闻杨兄弟把那彭家兄弟杀了个精光,为兄很是佩服啊。”说着,曹悦来紧盯着杨天的表情。
“哦?”杨天挑挑眉头,沉静的道:“二公子何出此言,兄弟和彭家兄弟的死没有一丝联系,坊间传闻,公子切不可偏信。”
……“呵呵,为兄也只是听闻,”曹悦来见杨天面色如常,收为己用的心思更多了几分,“为兄这次来,是想把彭家兄弟那盐销权,让兄弟你担下来。”
话音刚落,杨天听后,坐在那沉吟不语,曹孟心中叫遭,来前两人商量好了,先把曹悦来如何赏识杨天,又是如何从曹老太爷那好不容易要到这个名额说起,谁知,这二公子如此急切,竟把此行目的早早的讲出来了。
“这位杨小兄弟,”身为人家师爷,也不能埋怨东主,曹孟只好接着话茬道:“本来彭家兄弟死后,老太爷心中有别的人选,不过二公子提起你来,对你很是赏识,这才好不容易从老太爷手中要到这个人选。”
曹悦来刚才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确实心急了,幸好有曹孟的补充,给了曹孟一个赞赏的眼神。
杨天心中有数,面前这两位一唱一和,以为这盐销权对自己很重要,殊不知,他早就问过马瘸子李豹等盐贩子,他估算一年下来,当初那赵老大顶天也就得个三四百两,这四百两对赵德他们还有彭家兄弟他们,已是极了不起的钱财,可对杨天来说,光赌坊目前二十天的收入就已经超过四百两了。
况且,他看曹悦来这有点急切的情况,好像对方迫切需要他这个手下似的,这天上掉的馅饼,不是那么好接的。
“二公子的美意,小弟心领了,不过小弟人手不够,那彭家庄的盐销权…二公子给别人吧。”
鱼不上钩,曹悦来真有点急了,不过他面上还是尽量平静道:“杨兄弟,要什么人手,那彭家庄周围那些贩子都是些懒汉,我曹家让他们听谁的,他们就得听谁的,何况,为兄可是很欣赏你啊,我这好不容易从父亲那里要来的,这脸面够大了吧?”
“嗯…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小弟就却之不恭了。”杨天想了想,痛快的答应下来。
“爽快!”曹悦来面色一喜,掏出一张记着名单的纸,“这是彭家庄那二十个村子那些懒汉的名单,为兄今日上午已经召集他们,宣布兄弟你是他们的上家了。”
“哦,二公子办事利落,兄弟惭愧。”杨天不动声色的接过名单,双方又是客套一阵,杨天要留曹悦来几人吃晚饭,曹悦来说还要去县城一趟,推让一番,杨天客气的把他们送走了。
“大哥,他跟咱们非亲非故,为啥对你这么好?”
“呵呵,刚才曹悦来都暗暗用话威胁我了,看来他是想让我为他做事啊,咱们刚起步,慢慢来,到时再看吧。”
被人硬塞了个不想要的差事,两人都有点气闷。
“大爷,三爷,兰姑娘被打了。”王顺这时从旁边赌楼跑过来,头上方巾歪了,左脸颊清晰的一个巴掌印。
“走,去看看。”杨天心中一股气正在那憋着,妈的,什么人都想要骑在老子头上拉屎怎么地。
赌楼一楼大厅,一个公子哥正在那揪着杨兰的头发往外拖。
那公子哥中等个子,长相乍看很是敦厚,不过此时却一脸狰狞的笑着,这人叫徐云友,是县衙典史徐云清的亲弟弟,仗着他哥哥,在县城算是一霸,他平时有个怪癖,有钱有势的那些人,一般愿意去那有名头的妓院找鸡,他则喜欢找那些半掩门的妇人。
昨日他听闻这金钩赌坊的名头,过来入了会员,刚见到杨兰的时候,他就感觉眼熟,就在刚才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南街口半掩门那个刘花英么,前几日想去找她泄泄火,没想到人不在了。
这婊子摇身一变,成了高傲的孔雀了,对老子爱理不理的,徐云友一股恶气上头,就发生了前面那一幕。
赌楼允许会员带一个家仆,徐云友那家仆正在阻拦着想上来帮忙的杨菊等姐妹,顺便揩个油。
“嘿嘿,臭婊子,以为换身打扮,改个名字,老子就不认识你了,乖乖的跟老爷我回去,今晚老子要……”
正说到兴奋处,徐云友突觉身后一股大力传来,揪着头发的手不由松开,整个身体身不由己的往前踉跄几步,噗通,来了个狗吃屎。
“哎吆!”
脑门上磕了一下,他刚要起身转头看是哪个混蛋给了他一脚,眼前一暗,他那家仆飞也似的咣当砸到他身上,主仆两人眼冒金星,晕呼呼了。
“杨兰,没事吧?”杨天及时赶到,见状先踹了再说。
杨兰捋捋身上,把乱了的头发绑好,刚才她一直没吭声也没哭,直到杨天来了,眼泪再也忍不住,无声的留下来,“东家,那是徐典史的亲弟弟,可别因为我这贱人,惹祸上身啊。”
“呵呵,”杨天吩咐杨菊她们陪着她,“我这个东家说过,你们在我这,就是从头再来,记住,你们不是下贱之人。”
杨菊她们听到这,眼泪也再也忍不住了。
徐云友和下人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相互扶着站起来,他怒气冲冲的看着杨天,“你敢打老子,你知道老子是什么人?”
“大牛,上。”
杨天不跟他废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和张大牛上前按着两人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狠揍。
“哎吆,我哥可是徐典史……还敢打老子…别打,哎吆疼,哥…大爷…爷爷,别打了,小的知道错了。”
徐云友刚开始以为报出他哥的身份,对方就会住手,没想到这高个跟那大高个真是下狠手啊。
“爷爷,小的知道错了,别打了,呜呜……”
只见这位徐大老爷,四方巾被扯下来了,头发胡乱的披散着,身上绸缎做的轻袍已经烂糟糟的,脸上倒是没什么伤,不过看他身子动一下,脸上就呲牙咧嘴的表情,就知道浑身上下没好,他旁边那下人也差不多,畏畏缩缩的在那打着哆嗦。
杨天两人打累了,呼……
“王顺!”
“小的在。”
“带人把他们关起来,要是敢跑,就给我打断他们的狗腿。”
“……是!”
第三十九章 选择
申时快要过去了,杨天张大牛两人手持长枪背着个包袱,杨天背后背着俞家刀,两人走在通往县城的官道上。
今日发生的这两件事,还有之前的点点滴滴,看上去杨天好像一帆风顺,然而要是那典史或者曹家庄老太爷,随便吹口气,他就得惨死当场,他得找根大腿,既然要抱,就抱潍县最粗的那根大腿,潍县知县郑元春。
前几日,他有意结交郑英等人,醉酒之下,郑英透露了很多口风,郑元春上任刚满一年,这些地方上的吏员衙役,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该孝敬的分文不少,背后该怎么发财还怎么发财。
对这,其实郑元春不是很在意,毕竟这年头,哪个地方的知县都这样,辛辛苦苦考中进士,到地方做官,往往刚开始不通实务,再加上地方上,这些吏员衙役都是本地土著,有的还传承几代,实务几乎在他们手里,当然知县还是最大的那个官,有好处也会分给他不少的一份。
让郑元春最恼火的是这县丞跟典史,按说县丞跟典史是潍县唯一的三个官之二,职能是辅佐知县管理好这个潍县,谁想那陈大方在这已经当了九年县丞,老于世故,处处给你偷懒,哪方都不得罪,整日点卯上班,酉时到点下班,正事不干一点。
而那典史徐云清,别看年纪小,才三十二岁,可在这也已经当了四年典史了,这人他爹当年中过举人,开始发家,到了他这一辈,上下活动,花钱捐了个典史,他又是本地土著,知根知底,户房老书徐云堂是他堂兄,之前那退休的徐老班头又和他攀亲带故,俨然是潍县县城的土皇帝,对郑元春仅仅是面上拱个手,根本不鸟这个顶头上司。
郑英说起来,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没有本地土著帮忙,奈何不了人家啊,杨天就是土著,而且他现在有了些资本,他认为双方正合适。
一路上,杨天心中想着见了郑元春怎么个劝说法,酉时刚到,两人到了县城,进城门的时候,有个穿着平常的混混一愣,等杨天两人进了城,他撒腿就往南城跑去。
县衙衙门很好找,到了北城区,经人指了指路,杨天两人到了衙门口。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带着兵器擅闯衙门?”
衙门口两个轮值的皂班衙役,看见两个大高个带着长枪越走越近,不由紧张起来,这回衙门里可下了班,要是这两人冲撞衙门,他们可挡不住。
“呵呵,”杨天把长枪交给张大牛,边走过去边两手举起示意没有恶意,“两位大哥烦请通禀一下,我二人是郑英公子的好朋友,今日是来寻友来了。”顺手一人一块一两左右的碎银子。
掂掂份量,两个皂役眉开眼笑,“行,在这等着,这就给你通报。”
“多谢这位大哥,就说是杨天就好。”
……“还以为有人冒名顶替,原来真是你啊,杨兄弟。”郑英带着两个家仆出了衙门口,看见远处正朝他抱拳的杨天,笑着道。
“郑兄借步一叙。”杨天拉着郑英到了一边,嘀咕了一阵,郑英沉吟片刻,点点头,领着杨天张大牛进了衙门,绕过大堂二堂,到了后宅,示意杨天在这稍等,郑英先进了自家。
过了有一刻钟,一个上年纪的家仆开门,让两人把刀枪交给他,把两人带到一个偏厅,之后就退出去了。
“咳!”
又等了片刻,从屏风后面闪出两个人来。
“父亲,这位就是那杨兄弟,旁边那位就是杨兄弟的拜把兄弟张大牛,杨兄弟,这就是家父。”
郑英陪着一个肤色有点黑,穿着平常,长相年轻时可看出是一俊秀之人,不过现在已经被一脸皱纹所掩盖。
杨天抢前两步,大礼拜下,“晚辈杨天,见过伯父。”张大牛跟着也是大礼拜下。
郑元春刚刚听到儿子的提议时,心中嗤笑此人不自量力,碍不住自己儿子苦苦纠缠,决定见杨天一面,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如此知礼,而且观之体魄,好家伙,如此高大威猛的两个人,心中对那提议有点意动。
“唔,坐。”
“谢过伯父。”杨天面色平常的带着张大牛坐在下手,郑元春心中不由又高看了几分,能在一县之尊面前面色如常,这年轻人心性够沉稳。
“伯父,想必郑兄刚才已经说明晚辈的来意,请伯父仔细听晚辈道来,”
杨天见郑元春虽然一副不在意的表情,不过也没起身离开的意思,接着道:“伯父这一任知县最少还有两三年,听说那徐云清飞扬跋扈,不把伯父放在眼里,”杨天说到这里,郑元春看了看一脸尴尬之色的儿子,继续不动声色,
“伯父从山西而来,而晚辈祖辈就是山西人士,咱们也算老乡了,呵呵,不瞒伯父,晚辈结拜兄弟一人是快班副班头马京的小儿子,一人是户房二把手任大同的独生子,”郑元春听到这里,神色一动,马京现在在快班比那徐有德说话好使,三班中又以快班势力最大,那户房任大同虽不如徐云堂,但是精明老练,徐云清一直想收拾这两人,却抓不到什么把柄。
杨天继续道:“晚辈可以说动马副班头和任书办与伯父联手,到时希望伯父能让任书办当户房老书,马副班头能成为三班总班头,晚辈知道没这职位,不过这也是伯父一句话的事。”
“嗯,要是能扳倒徐云清,好说。”
对方终于肯开口,杨天接着道:“有了快班的武力,又有任书办在户房的支持,我想伯父在县城不会再孤立无援了吧?何况还有吏房刘老书的支持,伯父,晚辈佩服,吏房这个重要的位置短短一年就被您给拉到自己这边来了。”
杨天轻轻的拍了句马屁,说到这个,郑元春不禁得意的微微一笑,刘元培去年因为贪污差点被徐云清搞下去,幸亏郑元春一力支持,不然性命都难保。
吏房,户房,快班,有了这三方支持,郑元春自信自己能在这县城干出一番成绩出来,不过,“那小兄弟你又有何作用?”
“呵呵,”杨天就等着他这句话,脸色沉静的吐出几句话,“十五日之内,典史徐云清会死,死因,饮酒过量,心脏不适。”
嘶…郑元春眯着眼睛,在他眼前若无其事说要一在册官员死,这小子……
杨天考虑过很多次,虽然徐云清现在还没和他有直接冲突,不过既然选择了站队,就只能一条道走下去。
不过,徐云清要是死了,这潍县衙门就是自己说了算了,郑元春心中压住这不停上涨的念头,平静的道:“送客。”
杨天心中明白,这意思就是,到时杀不了徐云清,一切休提。
“伯父,晚辈还要郑兄与晚辈出去一趟,请伯父照准。”
“唔,友人见面,叙旧本是平常事,英儿,去吧。”
“是,爹。”郑英兴奋的和杨天使了个眼色,三人出了衙门。
“杨兄弟,先去哪家?”
“咱们先去马副班头的宅子。”
杨天刚进衙门的同时,离衙门有两条街的马京的宅子门外,两个身穿锦缎袍服的中年人在那侯着,一人一脸横肉,身形粗壮,穿着锦缎也不像斯文人,倒像个杀猪的,另一人身形干瘦,个子比旁边那人高了半个头,八字胡,一双三角眼,像一条人立的大老鼠。
两人正耐心的等在门外,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上了年纪的皂帽家丁走出来,“杜爷,钱爷,老爷说了,都是同行,应该相互扶持才是。”说完,不等两人回话,老家丁转身进了宅子,咣当,关上门。
“九哥,怎么办?”
干瘦的那九哥咬咬牙,“哼,他儿子在那边,他当然不管了,咱哥俩这几年的孝敬都喂了狗了,走,咱们去求徐老班头。”这时,一个混混跑过来,附耳对那九哥说了几句。
“可看清了?”
“看清了,您老让小的前几日去认过人,绝对没看错。”
“好,”那九哥三角眼一阵乱跳,看向旁边那粗壮汉子,阴阴的道:“老虎,有个好机会,不知你敢不敢做……”
粗壮汉子听罢,一拍大腿。“做了,娘的,天上掉馅饼这是,九哥,吩咐吧!”
“好,咱们如此…这般…”
第四十章 围杀
“老任,小天这提议,老夫认为可行。”
马京和任大同两人打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上一辈也都是衙门中人,长大后接了父辈的班,两人相互扶持,同舟共济,又各自进了一步。
他们两家宅子挨着,此时在任家宅院二进后堂,杨天张大牛郑英马京任大同五人,任大同和马京坐在主位,杨天三人坐在左右下手。
杨天已经说服了马京,此时马京正在说服任大同。
任大同精明了一辈子,听到杨天的提议,虽然心动,不过他一向谨慎,“老马,你糊涂,到时太尊任期满了一走,咱们怎么办?”
马京早就看徐云清他们不顺眼了,没点真本事,就他娘的只会拉帮结派陷害别人,要不是他跟任大同两人相互扶持,他这不会拍马屁的副班头早就做到头了,马京是有真本事的,人又义气,不然这些年,快班这些捕快也不会被他收服。
“任叔父,请听小侄一言。”
看着自己独生子的这结拜大哥,任大同心下忍不住感叹,这小子爬的真快,那赌坊听说日进斗金,敢杀人,又有杀人的本事,真是后生可畏啊,他倒不是很担心任贤的将来,孩子大了,就得靠自己打拼,慈父也败儿啊。
“小天你说。”
杨天郑重的起身抱拳,“任叔父,那典史徐云清一脉,视两位叔父为大患,如今有太尊支持,把他们扳倒,到时全换上咱们的亲近人,即便太尊将来升迁了,咱们也可稳如泰山,何况太尊要是升迁,将来一纸书信,想那下任太尊也不会与我等为难,咱们又不是徐云清那等人,到时留出足够的份子,对太尊礼敬有加,还怕什么呢?”
郑英适时接话:“任叔父,父亲不会与尔等夺权,父亲只是想在任上做出些成绩出来。”
条理分明,连将来下任太尊都算上了,这杨天了不得啊,又有太尊的同意,任大同略一沉吟,“好,老夫也同意了,干一场,不过小天,你可记住了,那典史……”
“叔父放心,此事只有在场我等和太尊知晓,万不会外传,那典史到时…呵呵,绝对会是意外死亡。”杨天说的平静而自信。
啧啧,马京怎么感觉这小子杀个官跟喝水似的简单,这小子真是心狠手辣啊。
双方又商议具体细节,郑英回了衙门跟郑元春回话,杨天张大牛两人就在任府住下了,与任大同马京一起吃了顿饭,马京临走想起来,“小天啊,城里两座赌坊的老板今天想找老夫来着,老夫没见,小心他们给你使绊子啊。”
“多谢叔父提醒。”
杨天也没多想,估计是自家赌坊影响到他们了,这没办法,你自己开不好,不能赖别人吧。
第二日清晨,杨天两人在任府吃完早饭,趁着早晨凉爽,赶个早回去,告别了任大同,两人用灰布包着枪头出了城。
“哎吆,是您二位爷啊,小的给您老请安了。”
走到南城门口,那韩老三一眼就认出杨天了,赶紧上前点头哈腰问个好。
“哦,”杨天和气的朝他点点头,“韩老三是吧,拿去和旁边兄弟吃酒。”
“谢您来。”接过一块大约二钱的碎银子,韩老三眉开眼笑,恭敬的目送两位爷出了城。
“大哥,咱们要开始大干一番了吗?”张大牛昨天一直一言不发,直到现在两人走在官道上,他才问杨天。
“呵呵,大牛,大哥越来越明白很多事情,”杨天和张大牛并肩走着,“你相信大哥么?”
张大牛肯定的点头,“那当然,大哥。”
“既然活在这乱世,我就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这第一个目标,就是潍县将来由我说了算。”
杨天说的平淡,张大牛听得却是激动,大哥这是想先称霸潍县啊,我一定要像那张飞辅佐刘皇叔一样,好好辅佐大哥。
不过他又有点疑惑,“大哥,现在好像跟三国演义那会不一样吧,现在还是太平盛世啊。”
“太平…记住大哥的话,这世道太平不了多久喽。”
难道大哥将来要……张大牛心头一阵躁动。
说说笑笑,两人很快就走出五里路,杨天看见官道东边不远一个破旧不堪的青砖房子,想起了那赵保长,当初就是把他妻儿给掳到这里,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生活。
杨天正在那有点恍惚,张大牛扯住他,“大哥,有点不对劲。”
刚说完,只见杨天两人前方三十米处,迎面而来的那些路人突然汇合在一起,手中多了刀斧之类的兵器。
“大哥,小心。”
张大牛一把推开杨天,刚才经过杨天身边的两个路人从背后掏出两把匕首,一个捅向杨天的落空了,另外一个匕首看样正捅在张大牛的右侧肋部。
“大牛!”杨天反应过来,抖落枪头上的灰布,右手握紧,左手一摆枪身,手中长枪唰的刺穿捅向他那路人的侧面脖颈。
“呃!”捅向张大牛那路人被张大牛右肘向后猛顶在喉结略向下处,当场软骨碎裂死掉。
“大哥,我没事。”
杨天冲过去一看,松了口气,张大牛关键时刻侧转身子,匕首只是刺穿身上短打,碰到那三层牛皮甲,滑了一下。
“并肩!”
杨天和张大牛平时就练两人一组的合击,此时两人肩并肩有差不多半米的横向距离,正适合他们发挥。
杨天看了看前面,大约有三十人,离他们有二十五米左右,快速回头看了看后面,不到十米处,不到二十人,有的并肩沿着官道,有的在两边排水沟和田垅上,都是手持刀斧一类短兵器。
“转身,小步稳冲。”
两人快速转了个身,两人之间还是分毫不差的距离。
“杀!”
平时训练的成果出来了,杨天和张大牛平端长枪在腰间,小步步伐一致的往北边这二十人冲去,说是二十人,在两人正面官道上前排七个,后排跟着六个,剩下那几个分散在官道两边。
埋伏这一群人本来以为这五十几人一亮相,这两个小子当场不得吓破胆啊,没想到出其不意刺杀那俩好手干脆的被这俩小子给杀了,而且这俩小子看样子不怕啊,其他无关的路人早吓得连滚带爬跑了,这俩人好,竟然正面冲他们来了,娘的,正好让爷爷们砍死你们。
“杀死这俩小子,二百两银子啊。”
“杀杀杀!”
一群打手,混混听到这二百两银子,个个猛挥着手中刀斧,眼红的往前冲,这可是二百两啊,他们一辈子也别想见到这么多钱。
“嘿,这俩小子冲老子们来了。”正面面对杨天两人这一排人个个心中一喜,看来银子是爷的了。
近了,近了,咦?这俩小子咋不害怕,娘唉,这长枪咋这么长,枪头冒着寒光,老子可别银子没捞到,把命丢在这里。
想到此,前排有的减慢速度,有的还是嗷嗷的往前冲,此时,杨天张大牛正面对着四人,另外三人稍微落后半个身位。
不容多想,到出枪的范围了,杨天手中长枪高速精准的刺出收回两个来回,张大牛那边也是一样。
“呃……”一步…两步,前排四个同伴突然噗通倒下,后面的人一愣神,脚步下意识慢了一慢。
这时候,杨天戳了一枪,张大牛戳了两枪,前排落后半个身位那三人也噗通倒地。
后排虽然有的在愣神,不过脚步一直往前,杨天上前一步,看准前面其中一人的喉结处,天天刻苦训练的手中长枪嗖的一个刺出,收回,对方喉结已经多了一个窟窿,杨天再刺……
张大牛这边也一样,他主练长枪,只见他长枪吞吐之间,刺向一人的喉结之后,不像杨天,还需要把长枪收回,好一个张大牛,手中长枪刺完一个,枪头退出窟窿眼有三寸,接着一个侧摆,戳向第二个目标。
“娘唉!”
转眼间,死在两人枪下的有十一人,杨天两人对面官道上只剩下两人在官道两边边沿上,吓得叫了声娘,丢下兵器就往两边田地里面跑。
此时与杨天两人平行的两边排水沟和田垅上还有六七人,他们这时看看地上那一堆同伴的尸体,再看看对方这两个半个小子手中长枪,不知谁发了一声喊,“跑啊!”四散奔逃。
“转身,并肩!”
后面还有人,还没到松口气的时候,杨天和张大牛刚转完身,杨天余光突然瞥见左侧空中射来一抹寒光,来不及多想,他一把把大牛撞开,“啊!”一枝羽箭贯穿杨天左小臂。
“大哥!”张大牛身形踉跄着被杨天撞出去,目龇欲裂的看着杨天。
“不用管我,把包袱给我,你去杀了那个箭手,再来支援我。”
语气急促的吩咐完,杨天从后背把俞家刀和背着的包袱解下来,张大牛没有多说,只是把他背后的包袱扔给杨天,自己提着长枪红着眼睛,迂回冲向在他现在左前方有三十米处的那个箭手。
呛呛!杨天咬牙用俞家刀把小臂前后箭杆和箭头切掉,打开两人的包袱,两把诸葛弩已经在那上好弦,这时他抬头冷眼看着已经离他不到二十米的那三十人。
本来在南边,也就是杨天他们身后那三十人很是轻松,心想这俩小子死定了,没想到转眼间自己同伴躺了一地,大部分就有了惧意,下意识停住脚步。
直到杨天中箭,张大牛冲上田地,他们这才又是放心的上前。
昨日那粗壮汉子叫老虎的粗声道:“去几个人帮帮老方,其他人都给老子上,这小子受了伤,蹦哒不了几下了。”
杨天不去看张大牛怎么样了,专注的默数双方之间的距离,十五米之内了,半蹲在地上,右手单手举起一张诸葛弩,瞄准,扣动扳机。
咻咻咻!几乎同时,三枝弩箭射出的同时,已经到了对方前排八人的身前。
“啊!”“啊!”
前排两人中箭,在那不停惨嚎,其他人吓得脚步又是停住。
“上啊!这弩箭射完了就没了。”
咻咻咻!又是三箭,这次前排一人中箭,后排有人中了一箭。
“啊,张老四死了。”队伍里又是一阵混乱,谁也不知道那蹲在地上那小子还有没有弩箭射出。
杨天跟这几十人有了短暂的对峙时间。
这时张大牛在走S形曲线,那箭手射了两箭都落空,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大高个,心里有点慌乱。
这时,过来帮手的五个人赶到了,张大牛眼看再有几步就能到自己飞刀的射程,大吼一声,“挡我者死!”
手中长枪直如灵蛇吐信,嗖的一下,戳中其中一人胸口,那人啊!的一声惨叫。
长枪抽出胸口有三寸,略微摆了个方向,斜斜打横刺向左边那人的脖颈,唰!锋利的枪头划过对方的左侧脖颈,带起一堆血肉,大量鲜血像喷泉一样喷出来。
“俺滴娘嗳!”剩下三人转身就跑,这一脸胡子的大高个太吓人了,比那张飞还猛啊,小命要紧,赶紧跑吧。
张大牛喘口气,刚要正身再往前去杀那箭手,眼中余光看见一抹寒光,及时的侧了侧身,噗!一枝羽箭斜斜穿过短打,牛皮甲,还有内衬的一层厚棉花,斜扎在大牛右侧胸口。
“哼!”张大牛只觉胸口一痛,身体继续前冲,左手猛地一拔羽箭随手扔掉,右手丢掉长枪,往腰间挂着的皮带一抹,那箭手看瞄准的这一箭又没奏效,对方又快进到十步之内,手忙脚乱的刚要再搭上羽箭瞄准,眼中这时映出一道寒光。
“呃……”箭手低头想看看是什么让他感觉如此之痛,努力了几次,颓然倒地。
呼…张大牛射出飞刀后,喘了一口粗气,再不看那箭手,转身看去,“大哥!”只见那二三十人一窝蜂的往北冲,好像要把杨天淹没一样。
张大牛心急如焚的赶紧往那边跑,途中捡起自己的长枪,“大哥,顶住啊!”
就在张大牛杀了拦路那两人的时候,杨天对面一群人已经察觉出杨天在那虚张声势。
“上,这小子没箭了。”那老虎在后面吆喝着手下赶紧上,只要杀了眼前这小子,到时和九哥再向马副班头请罪,几方瓜分了那金钩赌坊,何其美哉。
杨天右手单臂持枪,冷眼看着涌上来的众人,一排就七八人,来吧!
近了,有两米的距离,杨天上前两步,手中长枪单手刺出,刺中中间一人的左侧胸口,那人惨叫着倒下。
收枪,站在原地没有回到原位,杨天咬牙又是用力刺出,又一个倒下,刚要刺第三个的时候,毕竟是单手,刺偏了,刺到对方肋骨之间,卡住了。
“啊!”对方抱着长枪惨叫,杨天果断弃枪后撤,捡起地上俞家刀。
对面一群人大喜,这小子没枪了,前面前排剩下那四人刚要冲上前,没想到杨天单手持刀,急冲几步,右手俞家刀在冲的过程中往后一摆再往前一摆,借势举起在右侧与杨天肩膀持平,杨天估算着距离,俞家刀放平,刀刃朝内,猛地一挥,一道刀光闪过。
前排其中挨着的三人两个脖子被切下一大半来,大量鲜血往外喷,第三个喉咙被划开,走了两步,噗通!倒地。
杨天挥完,借势后退一步,再往左前方迈了一大步,手中刀直戳,对方斧头根本就够不着有七十厘米长的俞家刀,胸口被戳了个大洞,血如泉涌。
噗!杨天躲闪不及,被喷了半边血,后退几步,持刀而立,暴喝一声,“再来!”
“俺滴娘啊,这是个杀神啊!”人群后排还有两边这些人恐惧了,二百两银子不少,可也得有这小命花啊,这小子左胳膊耷拉着还这么狠,谁也不敢先上前了,谁在第一个肯定死啊,你推我我推你。
那老虎也心寒了,谁能想到,这小子勇猛如斯。
这时,这群人右侧斜后方几声惨叫,张大牛已经及时赶到,有两三个惊醒后面来人的,还没有什么动静,就被张大牛给刺了个通透。
杨天脑中灵光一闪,大声道:“哈哈,终于来了,杀光他们!”
惨叫声,杨天的大笑声,林林总总加起来还有二十来人,惊慌的面面相觑,跑吧,再不跑就被这两个杀神杀光了。
“杀!”杨天俞家刀一摆,前冲一步,一声暴喝。
“娘唉。”有人丢了手中刀斧,向着两边田地撒腿就跑,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而原先在田地里的更是跑的没影了,这时人人恨不能多长两条腿。
那老虎也借机跑掉了,杨天和张大牛彼此汇合,张大牛关心的问:“大哥,没事吧?”
“没事。”杨天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看着四散溃逃的这些人,深吸一口气,“兄弟,随大哥再杀上一通!”
“好,大哥,小弟誓死相随!”
两人一刀一枪,杨天带头往北边县城方向杀去……
第四十一章 善后
“两位爷爷…小的是杜爷杜老虎的手下,呃…杜老虎和钱爷不钱九开出赏格,谁能…谁能杀了两位爷爷就…就能拿到二百两银子,昨天晚上我们从城墙上用篮子放下来,在这附近的小吴家将就了一宿,早上有人赶早跑来找杜爷,不,杜老虎就让我们在这埋伏着,其他的小的真不知道了,两位爷爷饶命。”
杨天带着张大牛往北又杀了一遭,他想,这些人这么多,又有点组织,还有弓箭手,乡间周围自己还没听过有这种势力,八成是县城里的人,果然这些人大部分跑了一通之后,习惯性的拐向县城那边,他们没想到这两个杀神竟然又杀回来了,早已经跑不动的这些人又被杨天砍死两个,其他人彻底崩溃,瘫坐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命,有个别的直接瘫地上,屎尿都被吓出来了,精神已经不正常,这是被吓疯了。
现在杨天张大牛面前跪着七人,已经把他们知道的交待的底掉,其中三人是那东城赌坊东家杜老虎的手下,那四人是南城赌坊,就是杨天之前去看过那破烂庙宇的东家钱九的手下,具体他们不清楚,不过杨天猜也猜到了,昨天马京说过,有两个赌坊老板找过他,他没见,同行是冤家啊,自己本没在意,现在看来,自己这两位同行生意应该是大幅缩水了,断了他们的钱财,可不得恨自己入骨么。
想到这里,杨天看看面前跪着这几人,“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活,想活。”“想活,求爷爷饶命。”
“既然要活,就好好听好下面的话…………”杨天蹲下来,七人聚精会神的听着。
听完杨天的吩咐,一个钱九的手下为难的道:“爷爷,钱…钱九家就在赌坊后面,不过小的就怕他现在已经跑了。”
“跑不了,你们一路上可还见着你们的人了?”杨天有八成把握,那钱九还没收到消息,他跟张大牛两人天天训练才有这体能,这些有一顿没一顿的混混哪能超过他们先进城。
“好,”杨天提刀在手,冷声道:“你们要是想活,就给我好好跑,离县城还有不到三里路,谁要是掉了队,别怪老子手中这把刀!”
说着,手中刀猛地一挥,这七人吓得一缩脖子,麻利儿的爬起来,吃奶的劲都使出来,跑啊,再不跑就没命了。
路上赶路的行人看见这奇怪景象,纷纷闪避,两个身上有血迹的大高个,一把刀一把长枪,特别是那拿刀的高个,半边身子血淋淋的,赶鸭子一样,赶着前面七八个不停喘着粗气的鸭子。
韩老三今日轮值,大清早就碰到那让他教训深刻的那位杨爷,他可打听清楚了,那天揍他那位小爷可是户房任书办的独生子,旁边那胖小爷可是快班马副班头的小儿子,马副班头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可了不得啊,那就是天了,他们的儿子都喊大哥的人,以后见了得小心伺候,这不今早见了,嘴甜几句就得了一份酒钱,老子真是因祸得福啊,他美美的想着,晚上是不是割点肉上刘寡妇家串串门,想到这,心头一阵火热。
“老三,你看那边!”旁边同伴打断他的美梦。
“看什么,呃!”不耐烦的回了同伴一句,接着韩老三双眼睁大,打了个嗝,只见前方不远,路人纷纷躲开,只剩下其中一群人,前面七八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还不能让他打了个嗝,重要的是后面那两个一身血的高个,隐约间提着一把刀,一把长枪。
“快…快关城门,敲钟!”
韩老三刚要和同伴跑回城里,心想,娘嗳,这莫不是哪家土匪来了,有明一来,山东匪患始终没断过。
“韩老三,莫怕,是我!”
后面一声暴喝,咦?耳熟,韩老三战战兢兢停下脚步,转身一看,这身形没几个,虽然怪吓人的,这不是那位杨爷么,不过这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咋又回来了,而且还这么瘆人。
“老三,快回来。”
“顺子,你回来,没事,这是早上那两位爷,城门不用关,你想让咱俩被上面开了怎么地。”
这时,城门口来回进出躲避的行人也不害怕了,这不像是土匪啊,有那大胆的还往前凑凑。
“杨爷?”韩老三看着越走越近的杨天,实在是杨天现在身上特别是脸上,全是血迹,配上这高大的身形,手中大刀,太吓人了。
“是我,”杨天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两个畏畏缩缩的守兵,淡淡道:“莫怕,我们兄弟二人在路上遇到一窝匪类,杀散了他们,不小心溅了一身血,韩老三。”
“小…小的在。”仰视着眼前这血人一样的杨爷,韩老三暗暗吞了口唾沫,这得溅了多少血啊。
“韩老三你现在就去衙门找马京马副班头,就说是杨天说的,让他带人去南城钱九的赌坊,要快,办好这事,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一块银子抛过来,韩老三下意识接过,也不管上面有几点血迹,一脸喜色,这可是十两啊,这杨爷真是我的财神啊,“杨爷,小的这就去。”说完,撒腿就往城里跑。
杨天又给了其他三个守兵五两银子,嘱咐他们看好这已经累瘫在地上的六人。
“孙海,带路。”
那个钱九的手下孙海,羡慕的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同伴,强撑着打摆子的两条腿,跟着杨天两人一起往南城跑去。
“咀,啊!”
南城赌坊那破庙宇后堂,人称钱爷的钱九,这才刚刚到辰时(八点),就在那自斟自饮上了。
一杯小酒,嗞的一下,捻起一颗油花生,嘎嘣脆。
右手拇指食指捋捋那八字胡,钱九得意的一笑,“等那金钩赌坊到手,给马京那老匹夫几百两银子,杜老虎这个没脑子的白痴,嘿嘿,到时一番计较,金钩赌坊就是老子的了,哼哼,杨天小儿,坏人钱财可是要遭报应的。”
想到得意处,举起酒杯,“咀,啊!”
“……”钱九喝到微醺,听见前面赌坊一阵嚷嚷声,“娘的,在前面吵吵什么!”
刚要去前面看看什么事,咣当!后院门开了,两个高大魁梧的人影冲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矮个子。
“那…那就是钱九。”
“你们是什么人?”钱九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人,旋即反应过来,双腿有点发软,不可能,不可能……
只见略矮那高个急冲几步,到了钱九跟前不远,跃起,右脚飞踹,呯里乓啷,钱九被一脚踹飞,砸烂了身后的酒坛和桌椅,晕死过去。
啪啪!啪啪!
钱九晕晕乎乎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血迹模糊的脸,那张脸上的嘴角一扯,“呵呵,我是杨天。”
“饶…饶命。”钱九惊恐的看着这个事实,自己失败了。
杨天微笑的看着面前这个三角眼瘦子,温和的道:“告诉我你这些年的钱财在哪里,我不杀你。”
那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钱九抖着下巴道:“这些年我…我总共攒了二百两,你可以全拿去。”
“呵呵,我不信,看来钱老板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大牛啊,给我往死里揍。”
“嗳!”张大牛憨厚的和杨天换了个位置……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别…别打了。”
杨天心里默数到一百下,“好,停。”
再看此时的钱九,那老鼠头大了一圈,干瘦的身子也好像胖了。
杨天把刀尖插在钱九裤裆里,俯视着他,“呵呵,钱老板,我这人不是很有耐性,再不说实话,你就要跟你的小兄弟说拜拜了。”
“我…我说。”感觉到裤裆里的寒气,钱九努力睁开那双已经胖成一条缝的三角眼,他实在是怕了。
“就……就这些了,真真的就这些了。”
杨天看着面前这包银子,估摸有八百两左右,估计钱九也就这些了。
这时前面传来一道声音,“小天,在这里么?”
“马叔父,我在这里。”
马京今早在班房喝茶,突然外面有个城门兵说要见他,还说出杨天的名字,听了韩老三带的话,急急忙忙带人往南城赶,到了钱九这赌坊,只见前面大门大开,这个点还没开业,进了里面,五六个钱九的手下躺在地上哼哼,不过都还活着,听见杨天的回声,带着人到了后院一看。
嘶……
两人身上这一副血迹,马京急忙凑到跟前。
“呵呵,叔父,我没事,都是别人的血。”
“还说没事,看看你这左手,唔,幸亏没伤着骨头,”马京仔细检查了一下,除了杨天左臂抬不起来,两人还算完好,看着旁边畏畏缩缩不敢抬头看他的钱九,“小天,你说该怎么办?”
杨天把那包银子推过来,马京还好,他身边跟着的几个捕快一脸贪婪的看着那些银子。
“叔父,烦请您老先派人去金钩赌坊通知我师父柳雄,让他带人来一趟县城,哦,路上小侄和大牛碰到匪类劫道,杀了些人,这个还得叔父派人去收拾收拾,毕竟二三十具尸体放在那,小侄怕吓坏了路上的行人,”
杨天说到二三十具尸体,马京跟几个捕快的眉毛不由挑了挑,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们这两个半大小子,两三具么,还信。
“至于这钱九么,”杨天拍拍那包银子,低声道:“叔父把这八百两银子跟众位大哥拿去分分,这钱九,我要他活不过今晚!”
……马京看看身旁几个手下,都点点头,“好,你放心!”
“对了,叔父还要派人去南城门边上,那有六个匪类还要押到衙门,那是证人,顺便再看看那杜老虎回来了没有,如果要是回来了,拜托叔父,他也要活不过今晚……”
第四十二章 不到时候
杨天看着马京在那井然有序的安排人手,两个捕快拖着那钱九回了衙门,马京吩咐他们把钱九直接关到内监,严加看守,这时他才有空找个台阶坐下。
嘶…
坐下后,手臂上的疼痛此时感觉如此真切,又酸又疼又有点痒,杨天看着还站在他身边持枪警戒的张大牛,心中涌起一股温情,“大牛,来,别警戒了,坐下休息会。”
“嗳。”
张大牛乐呵呵的坐在杨天旁边,枪放在身边,右手始终摆在腰间。
杨天看着这几次生死与共的兄弟,“大牛啊,刚才怕不怕?”
张大牛沉默了一小会,才又乐呵呵的道:“刚开始有点怕,不过大哥你平时讲故事的时候不是老说么,生死之间,越怕死的人越早死,所以我后来压根就不想这茬了。”
“对,”杨天用右手拍拍张大牛的肩膀,“大哥有时候也怕死,怕死不丢人,不过在刚才那种生死战上,就别想这茬,大牛啊,你越来越有猛张飞的样子了,不过我兄弟可比那张飞聪明多了。”
“嘿嘿。”张大牛一阵乐和,自己越来越崇拜的大哥说自己比那张飞还厉害,心里别提多美了。
两人就这样坐着,看马京带着手下在那手持一根小木棍,一寸一寸的敲打着这庙宇的墙壁地面……
“小天啊,这几张房契给你。”寻摸了有大半个时辰,马京拿着几张房契走过来递给杨天,刚才他们又寻摸出一百多两银子和这几张房契,杨天刚才和马京交待,再搜出银子还是他们的,那房契杨天必须要拿到,已经拿了杨天的八百两银子好处了,这些捕快当然也知道等价交换,不能人家正主什么好处得不到吧。
“谢过叔父。”杨天接过来翻了翻,两座普通民宅,一家布店的东家,钱九奋斗了这些年,就这些身家了。
这时一个穿着青布道袍的老者手提一个盒子,在一个捕快陪同下走了进来,马京赶紧迎上去,客气的道:“有劳孙掌柜了。”
那老者道:“马班头客气了,小老儿刚才有两个病人需要救治,这才来晚片刻,这就是班头那两位侄子?”
“正是,还要烦请孙老看一下。”
看来这就是这时代的医生了,杨天和张大牛起身,恭谨的道:“晚辈两人此番形态很是不雅,只好劳烦孙老亲自过来诊治,实在抱歉,请您老先看一下我兄弟的伤有无大碍。”
好魁梧的两个大个子,孙掌柜讶异了一下,旁边马京听到杨天的话,心中暗自点头,先关心身边的人,这杨天够义气。
检查一番,张大牛没什么大伤,就右边胸口被箭射破了个不深的口子,那孙掌柜刚要给张大牛上药,杨天先让他停一下,找出赌坊里存的土烧,用酒在伤口上来回涂了几遍,再用清水冲洗,这才放心让孙掌柜上药。
惊异的看了杨天几眼,孙掌柜问道:“小哥懂医理?”
“孙老说笑了,晚辈哪懂得什么医理,只不过晚辈小时候去山上玩,破皮破口子多了,要是不洗干净隔日就要流脓,这才明白些道理。”
“唔,从平常事见妙理,不简单。”孙掌柜赞了杨天一句,给张大牛上完药,轮到杨天,没什么二话,只见他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一捏,留在杨天左手臂里那根箭杆没带几丝血迹就出来了,好稳定的手。
杨天闷哼一声,接着左手臂感觉一阵轻松,张大牛先用清水冲了冲创口,接着拿起土烧,“大哥,我倒了?”
嘴里咬着几块厚布,杨天冲他点点头……
“唔唔唔唔!”
土烧缓缓从箭孔倒入,杨天双眼圆睁,脖子上忍不住青筋暴起,只觉得又麻又痒又酸疼,真是百般滋味。
终于处理完毕,谢过孙掌柜,马京递过去十两银子。
这时,“大哥,大牛,你们没事吧?”伴着声音,马学风任贤抢先进了后院,后面跟着柳雄马宝还有手下那些护丁。
“呵呵,我跟大牛没事,都好着呢。”自己的人终于来了,杨天一直绷着的心彻底放心了。
一群人围着两人细细端详,确实没什么大伤,这才放心,那边去马家村喊人的那俩捕快,小声对马京和另外几个捕快嘀咕了几句,接着话很快传遍院里其他白手。
“这两位可真了不起,他们真的杀了二三十人,尸体就在那摆着,去收尸的那些壮班的,一个个脸色煞白。”
“娘的,这两位小爷简直是杀神啊,我问了,那杜老虎和钱九能打的加起来有五十个手下,愣是被这俩杀神生生杀散了……”
“大哥,你跟大牛…”马学风脸色涨红的看着杨天两人,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太…太太强了!”其他人也是一脸崇拜激动之色,就连柳雄也是有些激动,自己这俩徒弟太给自己长脸了。
柳雄他们听到马京手下捕快带去的消息,吩咐王顺马瘸子好好看家,把十个护丁和三个徒弟都带上,一路上那两个捕快脸色不好,柳雄他们以为杨天两人受了什么重伤,更是心急如焚,走到事发地才知道,原来是看见这一地尸体吓得,在那收拾尸体的那些壮班衙役,一个个打着摆子,实在是潍县好些年没有这惨烈现场了,上次还是有土匪洗劫了几个村庄才死了几十人,那可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呵呵,运气,师父,你在这带着两个护丁坐镇,其他人跟我走。”说完,其他人自动的跟着杨天往外就走。
“好,去吧。”柳雄简单的答应一声,他知道他这徒弟还有没办完的事情要忙。
“小天啊,你这是要去哪啊?”马京看杨天要带人走,过来比刚才越发客气的问道,身边几个捕快更是露出不自然的神色,面前这可是两条大虫啊。
“麻烦叔父给小侄几位会寻摸东西的好手,借用一下,我要去杜老虎那边看看。”
…………
忙活了一天,酉时三刻,杨天他们终于回了金钩赌坊。
那杜老虎果然没敢回来,马京那几个手下敲敲打打一番,找出三百两银子和两张房契,房契归自己了,一张是赌坊的,一张是一杀猪铺的,银子自己拿了一半,那一半交给马京,由他分了。
杨天带着人,任大同派了两个小吏,走了走那布店和杀猪铺,改签了杨天的东家,有那与杜老虎钱九有关系的,在衙门和杨天手下刀枪下,乖乖的解除了雇佣关系,其他店员杨天一概发了一月工资做奖金,让他们继续安心做好本职工作,这杀猪店和布店杨天心中有了打算,有大用处。
忙完这些,杨天又去衙门跟知县郑元春嘀咕了一阵,之后郑县令提审钱九,有那几个证人,还没动刑就招了,很快签字画押,整理成文件,准备等七月过去上交掖县府城,钱九则被压入内监,单独看押。
徐云清看马京任大同两人今日这一番忙碌,派手下一打听,那杜钱两人是马京那边的,“哼,原来是狗咬狗,算了,不去管他。”
杨天这边,回了家,吃了顿饱饭,兄弟五人加上柳雄聚在会议室。
“大哥,为啥不干脆在县城里扎下根?”马学风不解,既然那俩同行倒了,应该把赌坊移到县城才是。
其他人也很是不解,在他们心中,这乡下始终是乡下,县城才是正道。
“呵呵,”杨天看着师父和四个兄弟,认真解释道:“还不到时候,咱们手中才有几人,就十个护丁,进那四方大狱里干什么?要进,也得等到咱们手中有人的时候。”
杨天始终对这四四方方的城池没什么好感,憋在里面得有多憋屈,还不如乡间四通八达的好,空气都透着自由的气味,也许是前世的缘故?
“那大哥,”马学风有点兴奋的道:“咱们是不是要招人了?”他可越来越喜欢训练这些手下,给他们当榜样当上瘾了。
“不急,”杨天悠悠的道:“再等几日……”
衙门监狱落在县衙的西南角,内监是关押重犯之所在,钱九在里面单人单间,地上一堆干燥的枯草,旁边一个有点尿骚味的马桶,环境还算简单齐整,旁边单间都空着,很是安静。
估摸着戌时左右,呛啷一声响,马京带着手下捕快陈雄跟着一老狱卒进了内监。
“马爷,救救小得,小的这辈子给您老做牛做马都行啊。”
开了钱九这单间,老狱卒把钥匙给了马京,默默的退了出去。
“呵呵,钱九啊,”马京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这人,“你可真够有种的,今日真要让你成了,老夫的谋划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喽,你说,你该不该死?”
砰砰!“马爷,马祖宗,饶命啊,饶命啊啊呜呜…唔!”
钱九正跪在地上在那砰砰磕头求饶,刚抬起头来,啪!脸上被糊了一层湿漉漉的东西,口鼻都被堵住,后颈被一只大手紧紧箍着……
钱九那双三角眼越睁越大,乱蹬的手脚慢慢放下,直到……
陈雄拿开那湿漉漉的灰布厚手帕,从怀里掏出一条干净汗巾,仔细的在钱九僵硬的脸上擦拭,又把他这麻布囚衣捋捋,僵硬的后颈用大手按摩一番,之后把人轻轻放在干草堆上,忙完,默默的站回马京身边。
锁上铜锁,马京两人走出内监门口,老狱卒在那等着,收回钥匙。
抻了个懒腰,马京好像在那自言自语,“这天气,真是能热死人,老李啊,你说是不是?”
老狱卒低眉顺眼的回道:“班头说的极是。”
马京满意的拍拍老狱卒的肩膀,“二十两银子,明日酉时来老夫家吃酒。”
“班头请吃酒,小的一定到。”老狱卒腰又弯了几分,恭敬的目送两位捕头……
第四十三章 家丁
吱呀!
已经被关了两夜的徐云友主仆两人,畏畏缩缩看着开门进来的一胖子少年,后面跟着前天打人那小子。
胖少年脸上带着笑,“徐兄,实在对不住,小弟不在这两日,本坊竟发生了如此不堪之事,请徐兄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来,徐兄,你们可以走了。”
徐云友和家仆战战兢兢跟着这胖子出了房间,这两天倒是没饿着他们,不过一直关在房间里,内心难免胡思乱想,万一被对方杀了怎么办。
早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徐云友举起手挡了挡,看看身旁笑容可掬的胖少年,“我们可以走了吗?”
“徐兄哪里话,你们当然可以走了,哎,徐兄别急,”听到这里,徐云友赶紧要走,离开这鬼地方再说,闻言倏的顿住,目光躲闪的看着笑眯眯的胖少年。
胖少年指着打他们那小子缠满绷带的左胳膊,接着道:“好叫徐兄看见,小弟已经打断这小子的手臂,替徐兄出了口气,敢在小弟不在的时候胡来,反了他了,还不给徐兄赔礼道歉。”
“徐大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对…对不住。”
那小子嘴里这么说,眼睛却盯着自己,徐云友打了个哆嗦,此地不可久留,先走再说,看向这明显做主的胖少年,“不知这位东家是?”
“哦,”胖少年满面堆笑,“小弟叫马宝,是金钩赌坊的东家,家父是县衙快班副班头马京,说起来还和令兄是同事。”
“原来是马副班头的公子,失敬,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当然可以,请便。”
……“大…大哥,我演…演的怎么样?”
看着远处出了大门的徐云友两人,杨天揽着马宝往回走,温言道:“阿宝,你演的很好,不过你这一高兴就结巴的毛病得改改啊。”
“嘿嘿,好…好的,大哥。”
解决了徐云友这个麻烦,反正马京跟徐云清矛盾这些年了,再多一件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暂时别让徐云清把目光注意到这里来,杨天脑子里现在想着怎么把徐云清这大麻烦给除掉,只要没了他,杨天将来发展的道路会好上很多。
回到办公室,杨天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马京给他的资料,徐云清,今年三十有二,县城西南三里屯人士,父亲徐老举人于前年过世,家族中再无有功名之人,爱喝酒,喜好女色,特别喜欢杏花楼当红花旦柳姐,隔天就去留宿一次。
右手无意识的拍着身前这张纸,杨天陷入沉思中,这徐云清和马京任大同相互敌对,对他的资料倒是很详细,徐云清在县城还有一座二进宅子,里面有八个年轻婢女伺候,还有四个护卫,平时出行点卯也带着。
这人,杀倒是能杀了,但是要造成意外死亡而不是他杀就有难度了,摸黑进去捂死徐云清?倒是可行,这两日把那宅子构造弄清楚,趁个机会摸黑潜进去,就是不知养没养狗,得问问马京。
当当当!“东家,我可以进来吗?”
“哦,进来吧。”
杨天看着进来的杨兰,温声道:“心情好点没有?这几日都不用上班,好好歇歇。”
“奴家多谢东家关心。”杨兰福了一福。
“咦,兰姑娘你这是?”杨天惊奇的看着杨兰这一身打扮,一身青布短打,脚蹬纳底布鞋,头发简单的竖起来,别说,平添几丝英气。
“东家,”杨兰站在书桌前,一双丹凤眼定定的看着杨天,一脸坚决的表情,“我要学武。”
“……呃,学武,”杨天被噎了一下,他倒是理解对方的心情,温言开解道:“兰姑娘,我知道你的心情,不过我这学武可不是外面的杂耍班子,我这里可是一刀一枪天天苦练练出来的,你看你还要工作,也没时间练不是,再说…呃,不说了。”
就是她想学,可是这练技击需要亲身指导,难免会有身体接触,谁来教?杨天可算知道现在这时代男女大防的厉害了。
“我跟姐妹们都商量好了,本身我们就是三班倒,工作之外我有时间,东家,我们就要学你们这……”
“等等,”杨天听着有点不对头,“你们?你是说,那六位姑娘也要学?”
“嗯!”杨兰肯定的点点头,“当然,姐妹们都要学。”
这可不好办了,杨天不是古代那种迂腐之人,他是从现代来的,这些姑娘既然是认真的,他倒是要认真对待了……
“好,既然你们想学,我就给你们找个师父,”杨天心中有了人选,“不过你别高兴太早,看见这根长枪了没有,你先双手平端起来,摆个姿势看看。”
“好!”杨兰信心满满的过去端起杨天那根长枪,她平时看过护丁训练,别说,姿势还有模有样,双手平端长枪在腰间,左脚在前。
“杀!”一声娇喝,杨兰端起长枪前冲几步,刺出,收回,回到原位。
“……不错。”杨天惊讶了,还真不错。
杨兰冲的时候带起一阵风,把书桌上的几张纸吹掉了,见状她赶紧蹲下捡起来,“东家,对不住…咦,柳姐!”
“你还认字?”杨天更是惊奇,不过他紧接着反应过来,紧盯着杨兰,“你认识这柳姐?”
把纸恭敬的放在桌上,杨兰重新站好,回道:“就是柳姐教我认得字,她是杏…杏花楼的红牌,以前我经常去她那串门,柳姐是个好人,教我认字,本来说还要教我画画的,没想到我到了东家这里,也不知柳姐怎样了。”
杨兰一脸怅然,毕竟她已经脱离苦海,而那个好姐姐却还在苦海之中。
杨天认真想了想,越想越觉得可行,斟酌下用辞,“兰姑娘,我问你,如果你这个柳姐有机会脱离贱籍,她会留恋在那…那个杏花楼的生活么?”
杨兰还在感概,闻言目中升起希望,“东家,你是要…你放心,要是柳姐有机会脱籍,她绝对不会留恋那种人前卖笑人后哭的生活。”说完,希冀的看着杨天。
“好,你听我说,这几日我陪你进城,你找个机会去看看她,让她私下单独和我见个面,记住,一定是单独,不能让别人看见,告诉她,和我见面有让她脱籍的法子,兰姑娘,你相信我吗?”
“嗯,奴家相信东家一定能把柳姐救出苦海。”从这东家一直以来对她们的尊重,杨兰就相信他。
“好,办好这事之后,你们姐妹们学武的事到时再说,放心,我已经给你们找了个师父。”
“好,奴家这就回去想想见了柳姐,怎么说才好。”
…………
吃完午饭,杨天看着护丁们排队在那签字画押,杨天昨天拜托任大同今日派个书吏过来,他觉得是时候把护丁改成家丁了,午饭的时候杨天跟护丁们一说,没想到都同意当家仆,杨天还以为得需要自己一番口舌。
他却没想到,这十个护丁没家没业,天天一起跟着杨天训练,又见识了杨天的勇武仁义,眼看大爷要开始发家了,他们却始终没个名分,心中暗自着急,他们想有个名正言顺的名义,今日一听杨天要收他们做家丁,别提多开心了。
杨天还是低估了这时代的封建制度,连这些农民出身的护丁都知道,现在但凡那些有势力的将军,他们最强的武力就是家丁。
按了契约,以后杨天就是这十人的主子了,杨天看他们个个兴高采烈的,摇摇头,“集合,列队训练场。”
“是!”
“今天,”训练场,马学风任贤加上十个护丁站成一列,杨天和张大牛站在队列前面,“我和大牛给你们讲讲昨天怎么赢得。”
“好!”有人叫了一声好,一队人呱唧呱唧拍着巴掌。
“停,”杨天让他们安静,正色道:“认真听好了,我在这讲的意义,是在于让你们了解那种情况下,我们是怎么赢的,而不是现在个个兴奋的好像听故事一样,明白了吗?”
“明白了!”
杨天和张大牛两人并排站好,一边有前后十三个靶子,前排七个,后排六个,两人示范了一遍怎么齐步小跑上去,队形不乱,刺出,收回,演练了两遍。
“大家都看见了,昨天为什么我们两人能赢?这第一战最关键,都看见了吧,我跟大牛两人在关键时刻选了近的一边,最重要的,是队形齐整没有乱,两人齐步上前刺杀,对方这才害了怕,后来才不敢一拥而上,要是一拥而上啊,我们俩就是再有三头六臂,也被砍成肉酱了。”
众人神色严肃起来,都若有所思,杨天说得对,平时护丁们埋怨这队形有什么用,跑起来还得队形不乱,不能超前不能落后,昨天见了现场,现在又听了杨天的分析,这才明白保持队形的重要性。
杨天也是煞费苦心,自己手下这些人,在自己眼里都是宝贝疙瘩,将来肯定是要与人厮杀的,他只想通过言传身教,到时让他们多杀人,少死人。
“还有,你们有人也许会想,我跟大牛真是豪杰,不怕死,我跟你们说实话,我们也怕死,只不过,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怕死得分时候,在与人厮杀,生死之间,不要有别的念头,唯一的念头就是杀掉对方,相信自己平时的努力训练,相信自己身边队友会为你们补位,咱们是什么?咱们是一个团结在一起的集体,就是到时有人死了,即便是我死了,我也相信身边的队友,兄弟会为我报了这个仇,你们呢?”
没有华丽的辞藻,完全是朴实的肺腑之言,马学风张大牛任贤和护丁们,一起激动的大吼:“我们是一个集体,相信自己,相信身边的队友,杀杀杀!”
杨天满意的看着这番话的效果,他不想欺骗这些手下,什么刀枪不入,他不想,他只想用朴实简单的语言告诉他们,只有在一个整体里,将来才能杀更多的敌人,才能有更大的保命机会。
“好,继续训练。”
“嗷嗷嗷嗷嗷嗷!杀杀杀!”
第四十五章 雏形
“一共就这些银子?”
马家村杨天的家,三十几位私盐贩子老老实实的站在院里,实在是不敢不老实,杨天两人杀散五十个打手的传闻在这半月中已经传遍县城到马家村的周边,听到杨天的问话,那刘大友大着胆子回道:“回大爷的话,确实是这些了。”
十三太保加上彭家兄弟这四十个村子三个月才挣了不到六百两银子,还得交一半上去,杨天感觉这盐贩当的实在没什么成就感,赌坊开业月余,净利已有一千多两,再加上饭堂这细水长流的生意,这三个月卖盐留在自己手里还不到三百两,真是没什么赚头。
“好,点到名的出来,彭二狗,孙大壮,刘河……”
原先属于彭家兄弟手下那些盐贩子眼热的看着上前几步站在杨天面前的这七人,他们可知道这被点到名的可是要当杨二郎的护丁,现在这金钩赌坊的护丁可吃香,吃的饱穿的好,出去又威风。
现在名头很是响亮的杨二郎发话了,要招护丁,这几日马家村周围还有县城那边,二十五岁以下不愿意在家老实度日的单身年轻人大都来到马家村,经过各种测试,有跑步,举石锁,跳远跳高,有那会弓箭的优先考虑,柳雄和杨天等人严加挑选,不达标的一概不要。
让其他盐贩子各回各村,杨天看着面前这七个激动不以的年轻盐贩子,笑笑道:“你们愿意当护丁?”
“我们愿意。”
“呵呵,”杨天指指赌坊的方向,“愿意的就去赌坊那边训练场上,经过测试,要是不达标,抱歉,你们还是要回去当这盐贩子,好,现在还愿意去的就赶紧去吧。”
呼啦啦,七个盐贩子撒丫子就跑。
杨天背着手,走出家门,往村东头走去,路上马家村村民见了,个个笑脸相迎,“二郎吃午饭了没?”“二郎哥,收我做护丁吧。”
杨天一一应付,现在光杨天的饭堂生意就用了马家村大半人手工作,俨然快是马家村的大老板了,管吃,一月还有一百文工钱,这些员工的家属见了可不得亲热点么。
现在已是七月五日上午巳时,距那徐云清酒后死在妓女肚皮上已有五天,当天一大早马京接到杏花楼的报案,带着手下捕快和仵作赶到现场,两个仵作验完尸体,下了结论,徐云清酒后又胡来,身体承受不住,就这样嗝屁了,死的是典史,朝廷命官,马京上报给县太尊,郑元春莫名唏嘘的洒下几滴清泪,就这样明明白白的结案,徐典史属于意外死亡。
徐云友等亲族不信,自己哥哥身体一向不错,怎么会说死就死,不过马京倒是光明磊落,任他们验看徐云清的尸体,等看到双眼紧闭,面目安详的躺在那的徐云清后,他们不信也得信了,实在找不出什么疑点。
前天马京的亲信陈雄过来报喜,说是吏房二把手徐仁已经被刘老书揭发贪污受贿种种罪状,记录在册,已经呈于太尊,郑元春看后大怒,直言治下竟有如此鼹鼠,必呈报朝廷,下旨拿问,徐仁现在在那四处求告,不过他那些昔日同党一个个自身都难保,哪还救得了他,他们最纳闷的是,马京任大同好像和知县已经站一块了。
杨天边走边想,县衙的事随他们去,现在他,县令,马京任大同成了一个三角,既然下定决心要在这里大干一场,他必须要先让自己成为这三角的中心。
官场,杨天目前看来走不了,那就先从一乡间豪强做起,从财力上着手,财上他已经有了更远的打算,不过这基础是在力上,杨天综合前世的各种见闻,他决定打造一支常规护丁队伍,再就是特种部队。
在杨天的规划中,这支特种部队,不是力气大能杀人就行,而是以十人为一队,这队里十人不但要会杀人,有的要会装扮,有的要会开锁等等,杨天打算让张大牛领着这队,张大牛一身武艺现在已是远超众兄弟,再加上人憨厚中透着机灵,学东西不慢,正是这队长的不二人选。
杨天私下里跟大牛一说,张大牛当即表示愿意当这队长,杨天让他挑人,张大牛挑了任贤,李豹王金水,剩下的他打算从那些来体测的人中挑选,马学风生性太直,更适合当护丁们的教官。
五弟马宝也有了着落,杨天让他带着几个木匠在那研究怎么改良他们手里的武器,在马家村不远的白浪河边上,杨天准备看看怎么能建起一座里面有铁匠铺木工房的综合性工厂来,马宝天性喜欢研究,将来这工厂要是建起来,正适合他。
边想边走,不多时就到了被杨天起名叫杨堡的那块地上,现在这块七八亩的地上,四面全起了高有两米多的围墙,两处大门,赌坊这边一个,训练场一个,南面是赌坊饭堂还有最近起来的旅馆,中间空地杨天让人起了前后五排三层小楼,目前还在建设中,北面就是单独起了四面高有三米多的围墙的训练场,训练场四周立有四座高有七八米的高塔,面向南面赌坊这段围墙开了一个宽约三米的大门,闲杂人等不得入训练场。
训练场西面,上月开始又建成了三排房子,这样训练场上一共就有四派四十间宿舍,还有一排是做公用。
此时训练场东面很是热闹,已经被选上的,还有在那还在测试的,人声鼎沸,杨天看了几眼,就走向训练场西北方向那块小空地,走的近了,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吆喝声,“杀!”“哈!”
赫然是杨兰她们,那柳姐也在其中,前几日马京出面,赎了她的身,由任大同经县太尊同意脱了她的贱籍,恢复自由身的柳姐,一时不知该往哪去,心中感到一阵迷茫,想起杨兰和她说的话,她决定来马家村看看,没想到来了后就不走了,她太喜欢这里的氛围了,柳姐请求杨天也让她当服务员,自己改名叫杨柳,杨天无可无不可,不过杨天没想到的是,就这三天,赌坊贵宾会员翻了一番,杏花楼红牌赎身后在金钩赌坊工作,好大的噱头。
“不对,腰要稳,左手虚握,等要看准目标的时候再握实。”
“是,教官。”姑娘们一阵娇喝,身上穿着青布短打,头发随意盘起来,额头细密的一层汗珠也顾不得去擦。
柳雄拿着一根短木棍在那给姑娘们认真的纠正动作,刚开始杨天这个提议一提出来,柳雄差点动手,这时代根深蒂固男尊女卑的观念,更何况是一些抛头露面,之前还做接客生意的下贱之人,再加上男女大防。
杨天费了两天,讲了一大堆道理,柳雄死活不同意,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杨天说了一句,“师父,这世道谁想当下贱之人,还不是身不由己啊。”
柳雄听了后,可能有所触动,才答应下来,杨天长舒一口气,毕竟他也觉得这些姑娘确实可怜,有时候他忍不住想,将来她们老了怎么办,总得有个伴吧。
看着姑娘们在那认真训练,杨天也不去打扰师父,径自回了第一排自己的办公室。
“看来潍县这地理位置还不错,将来不管是往哪发展都大有可图。”
办公室南面墙上挂着一副杨天凭前世印象画的中国地图,前世卧室里就挂着世界地图跟中国地图,没有细分,只是画个大概公鸡形状,杨天通过这些日子的分析判断,潍县大概就在山东半岛的东边正中间附近,地理位置不错,东连登州府,西接青州府,虽然当下都说山东东三府与西三府相差甚远,不过杨天认为这位置很好,东三府三面环海,与辽东半岛朝鲜半岛日本都很近,将来有机会去看看,前世没出过国,这辈子看来能出去看看了。
“想的太超前了,慢慢来。”
杨天在那自嘲自己想的太多。
“报告!”张大牛在门外喊道。
“进来。”
张大牛迈着标准的步子走进来,“大哥,你让我挑的人这几日挑全了,挑了六个,基本体测优秀,另外各有特点,另外还有五个好苗子,不过大哥你先让我组一队,我想那五人先放在护丁队,等将来再说。”
看着手上这六人的资料,杨天同意道:“做的很好大牛,先把一个小队组起来,找找成果和不足,等咱们有了健全的经验后,再往外推广。”
“是,那大哥我先带他们去宿舍了。”
“嗯,告诉他们,我你阿贤都跟他们住一块。”
张大牛没想到大哥重视到这种程度,啪!一个立正,“是!”
杨天看着窗外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两手紧紧的握了握,将来,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