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雒阳
营帐中的时间,一晃而逝。
后几日的路途中,每逢休息,刘釜都会来刘备帐中拜访一二,诚如他上次和关羽说的那般,多是向关羽请教武艺。
一来二去,随着交往的深入,都连张飞也不像初见时斑斑灼灼逼人了。
十二月二十八,赶在除夕前,众人顺利抵达洛阳。
洛阳,历史悠久。
夏之初年,禹划九州,洛阳即为夏朝的活动中心之地。
汉高祖五年,刘邦建立大汉,初定都洛阳,后迁至长安。
到了光武帝建武元年,光武帝刘秀再定都洛阳,并该洛阳名为雒阳。
时下,洛阳所处的河南尹,户数即有十几万,人数亦有五六十万。而在五十年前,即汉永和年间,洛阳的常住人口,可是有百万之举。
党争、战争之下,辉煌的京师洛阳,不复昨日之姿,当年已然改变不了她为北方第一都城的地位。
只有斑驳的城墙,在以沉默的姿态,诉说着近几十年来,大汉京师的变迁。
行至洛阳城外,如刘备的部署,自不被全部允许进城,只由之带上十几人入城。
益州官吏这边同样如此。
之所以这么严格,还是为了防止生乱。
是时,顺利护送到了目的地,刘釜便向百名游侠儿表示了感谢,且于交谈中示意,欲要离开者,可离开之,他刘釜有礼相赠。
但在黄氏兄弟统计人数后,竟无一人选择离开。皆表示除了跟随之志!
刘釜心中一定,便去了钱物,交由黄氏兄弟,让之好生照料好这群游侠,且使之于洛阳勿生乱便是,想着等洛阳之行结束,恰顺势带回益州。
也在当日,刘釜同益州官吏一道住进了洛阳城内的驿舍,刘备于洛阳城内另有相识,且有事去办,遂和刘釜暂时告别。
在进入驿舍的第一日,便有朝中官吏来访,不过只见了益州别驾陈延一人,自是诉说一些流程安排。
而张任等人,也没在驿舍干坐。有朋友的去拜访朋友,没朋友的干脆去外面转转,当然也有带着刘璋的使命,借此执行任务者。
刘釜当然也没在驿舍久待,腊月二十九,即带着賨卫,于洛阳大街上浏览。
等至中午时,他走进了一处路边的食肆,要了一个单间。
不一会儿,就有人叩门而入,来者可不正是郑向。
“刘君。”
一见刘釜,郑向便下拜。
刘釜将之扶起,叹道:“子度何需如此多礼,汝于洛阳为我做事,属实辛劳,时岁尚不足一年,就建立了如此多的情报联络点,已是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足见子度汝处事之用心,来别干站着,快坐!”
使郑向坐下后,刘釜拿起旁边的水壶,亲自给郑向到了一杯水。
遂问道:“子度可是将天子近况打听清楚了?”
郑向双手接过瓷杯,颔首道:“在下不辱使命,自一月前,收到刘君的消息,便通过往皇宫的菜农,还有些收买的侍卫,可谓是对天子的近况,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郑向的眉头渐渐皱起,继续道:“天子如今的活动范围,仅被局限在皇宫之地。
且不允许之接见外臣,只有一些朝会时,才会露面。
不仅如此,朝中一应大事,天子也无从插手,皆由司空府决策。
所谓只朝廷文武百官,其实皆不过备员而已。
实际掌权者,皆为曹司空手下的文臣武将!”
司空,正是曹操今岁夏末,得以受封的官职。得司空之位后,曹操才以天子的名义,让各州地遣官吏入京师。
刘釜面上平平,心中实则复杂。天子刘协到底成了曹操的工具人!
郑向见刘釜沉默,知之心里大概有些不好受,毕竟眼前他效忠的刘君,也算是汉宗室一员。
他微一停顿,又道:“小人还得到了一个消息。就在三月前,曹司空亲自面见天子,请迁京师于许县。
天子不允,更因曹司空将之阻拦宫内,心生不满,拔剑刺向曹司空。
据闻曹司空助下受伤,其于天子的看管更加严厉。
就算是一些朝中重臣,甚至外戚,想见天子,也越发变得困难。
前者之事,小人是废了很大力气才打听到了。”
刘釜点点头,现在看来,天子刘协和曹操的关系大抵是陷入了僵持之中,即还于宫内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且从曹操处置的手段来看,这位枭雄,眼下,应该还没有替换掉刘协,换上另一个新皇帝的意思。
而对刘协和曹操不和之事,益州牧刘璋大抵是在宫内安排的有人,才会那么迅速知道。甚至让他借助元日后,刘氏祭祖的时候,以之接触到刘协,获取相关信物。
此中信物,多半是天子刘协指控曹操的信物。这信物肯定是对曹操不利的,甚至是刘协秘密的诏书。
经过郑向这么一诉说,刘釜已然确信,刘璋和刘协,这两个看似距离遥远的人,应该在暗中产生了某种联合,做的还人不知鬼不觉。
毫无疑问,刘璋欲从刘协手中的信物,刘协应该早已准备好了,也等着这次机会。
再看刘璋,其难道真的已经不想偏居益州,意图指染天下了吗?
那他刘釜,本打算从内部,逐渐分化益州,进而拿下这处风水宝地的计划,难道也要落空了?
好在,他于南中开了个好头。
至少暂时有个落脚点。
刘璋、刘协,益州,洛阳,只是变化的一小部分,且在他这个蝴蝶的影响下,前几年尚好,恐怕以后,东汉末年的历史,都要朝着未知的方向演化了!
而他刘釜,唯有凭着自己的魄力和能力,才能开辟全新的生存空间。
如果只依靠常识,又如何从群雄中脱颖而出,成就霸业?
这是这个时代,对他刘釜的考验!
屋舍内,刘釜沉思道:“子度,洛阳、三辅等地的情报中心,已经建立,而今许都之所,也必须纳入尔等的关注重点。
依我看,曹操有一统北方的能力,对曹营的渗透要抓紧,且可多寻一些,忠于我汉室者,加以联系拉拢。
此事都需子度汝亲自安排!”
敌强我弱,
曹操,袁术,袁绍等群雄,打的是一场看得见的战争,那他刘釜就布局一场看不见的战争!
第一百二十章 名刺
刘釜白日与洛阳游历了一日,不见踪影。
司空府专为益州官吏安置的院落内,却是不得清静。
于刘釜一早走后,便有十几章名刺,投了进来,无一不是拜见刘釜。
襄阳市井,使得刘釜名声再扬,另有蜀地多年的传颂,使得洛阳之地,也有不少人知晓刘釜的名讳。
加上进入洛阳后,益州官吏的个中来人未做隐瞒,亦或是司空府有意宣传,进而,刘釜于此的消息不胫而走。
张任白日也去访友了,不过拜访的是洛阳名士孔纪。孔纪年近八十,中年时,曾为官益州,人品极佳,也曾帮助过张任。
当之归来,听闻仆从之语,不由笑道:“而今如周公瑾者,属年轻一带,扬名天下。谁说我益州无人哉?”
周瑜,同刘釜一样,皆属于“七五后”,今岁,其人随孙策克横江、当利等地,打败了薛礼等人,辅佐孙策拿下数万之众。
名声大起!
更有人大呼“生子当如周公瑾!”,一些少年人,亦是纷纷以周瑜为偶像。
等到了下午,又有数个名刺投来,当然也不乏益州其他官吏者,但相比较而言,于刘釜的还是比较多。
而如陈延这等小心眼的,可没张任那般气度,听闻后,冷哼不已。
刘釜来往洛阳时,只身和游侠相交,又于刘备多相处,早就弄得这位益州别驾不满,此时因之妒忌,正好又在陈延的心头加上一条。
其人心道:等回了益州,吾与使君说道,定让你刘季安好看。
至于怎么说,陈延甚至都想好了,刘釜如此于外交往,完全可以将之往私交外敌方面引,尤其此人和荆州牧刘表的一些故交关系,想来会让益州牧刘璋心生怀疑的。
刘釜不清楚,无形之中,己方团队中,已有人打算对付他。
即便他知道作为堂堂益州别驾的陈延,如此想法和作为,也不会太去在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尤其是在益州,凭着这些年,自己或是宗族的交往部署,其自身早就不是任人拿捏的小人物。
即便陈延是益州别驾,也不行!
日生日落。
刘釜掐着点回来的,回来时,正好院舍内升起了烟火,晚饭时间到了。
虎头白日没随刘釜出去,却是带着两个賨卫,一直在厨舍忙碌。
毕竟,刘釜在离开时,可是交代了,其晚上会回来出豆腐汤饼。
自北上洛阳以来,吃了一路的野草泡馍,刘釜万分怀念经常吃的汤饼。这或者和他前世本是就是关中也有关,关中人可不正爱吃“面”么?
可惜“油泼辣子面”这等美食,这辈子可是是吃不到了……而说到豆腐,刘釜于当年于丰阳刚刚醒来,即将改进的豆腐办法,传到丰安乡的乡邻耳中。
经过这数年的发展,就是这豆腐制法,已然在洛阳等地实行。
刘釜一路北上,就见到了豆腐千奇百怪的吃法,心中不由惊叹,不亏是大吃货帝国,从古到后,都没什么改变!
虎头一见刘釜归来,便让那两个打下手的煮汤饼,自己亲自前来汇报今日之事,怀抱着一大堆名刺,唏嘘道:“主人,这是今日你离开后,有人递来的名刺!
对了,还有一事,方才张君来了,其言之,司空府下午来人,邀主人等去往司空府就宴!”
刘釜看向手边的名刺,有些惊讶,再听到虎头后面一句话,他沉思问道:“张君可曾说了,曹司空明日除了宴请我等益州官吏外,可还有其他人?”
虎头咧嘴一笑,回道:“主人您可是神了,每次都能提前猜中!
张君确实说道了此事,那曹司空除了宴请主人等益州官吏外,还有什么袁绍的部从,以及荆州的官吏,还有关中、袁术……”
刘釜翻阅名刺的手一停,连正好曹操交战的袁术,也遣人来了!
此外,那关中,莫不是关中张鲁来使?
咦?
刘釜恰看向手上握着的名刺,目中便是一动。
“阎圃,字方正,安汉人。”
若是旁人,初看此名,或是不认识。
但刘釜刚刚想到张鲁,瞬间就记起,割据汉中的张鲁,其手下有一重要谋士,其人名便叫阎圃,莫非此番,张鲁派来洛阳的人,就是阎圃?!
他抬头看向虎头:“投此名刺者,可留有什么话语?”
虎头这些年来,跟着刘釜,识字不少,对“阎圃”二字,恰好认识。
目中的眼睛转了转,其颔首道:“我想起了,此人来时,有些神神秘秘,穿着一身青衣,带着斗笠,当确定我乃主人的仆从后,其将名刺递于我手上,还说了句‘张君谢刘君当日相助,若愿相见,明日请往城东洛阳食肆’。”
阎圃这般神神秘秘的样子,让刘釜越发确信没有认错人。
至于阎圃为何确定他在此地,或者说张鲁为何能确定他此行洛阳,无非是在益州州牧刘璋身边,为张鲁安插的有内应,进而可以迅速得到益州官吏的动向。
“这阎圃到是可以见一见,当下天下大局在变,此番回去后,我亦需要加快行动步伐,恰好需要张鲁的配合,但愿这当年的恩情能用得上。”
刘釜心中有了决策,即示意虎头下去。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汤饼端上来,刘釜边吃边将剩余的名刺看完。到未看到一些熟悉的历史人物名,心中有些小小的失望。
等吃完饭,见旁边张任的居所,灯火依旧璀璨,想着此人尚未睡觉,便叩门拜访。
得扈从通报,刘釜过了一小会儿就被邀请了进去。
刘釜先是主动谈了谈他今日游洛阳的见闻,语气中,难免表示出对洛阳,对汉宗室没落的感叹。
然后,话语一转,便再详细问起了明日曹操宴请之事。
得晓袁绍派来的竟是田丰,刘表之使出发虽晚,但也是昨日到达,为首者乃是当日宴中见过一面的庞季……几乎都是各自主力。
刘釜便知,明日的宴中,恐将不简单,少不得一番明争暗斗,却不晓曹操那边,作何准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诱惑
和张鲁手下首席谋士的会面,刘釜自知需要谨慎。
张鲁当前,乃是刘璋大敌。这是若是让刘璋知道了,还真是解释不清楚……
遂而,他自张任住处回来后,即派出一名賨卫,趁夜向郑向所安置的最近的联络点去了消息。
夜半,郑向即有回复。
“依照吾等打探,近几日却有一伙关中口音的人,于此就食。且此间食肆,亦是近两年新开的,店主正是汉中人士。
且请刘君放心,明日小人会派人于左右监视,可保刘君之安。”
难道说,这处食肆,也是张鲁暗下布置的情报之地?
看来在这洛阳,远不止他一人,凭手段打探消息。
读罢郑向送来的信纸,刘釜遂将之于火烛前点燃,然后安心入眠。
次日清晨,他吃过早饭,便又在洛阳城内转了转。
走过太学旧址,刘釜长时间驻足相望,然后顺着长街而行,一直来到了阎圃所言的会面地址。
刘釜踏入不久,一个小厮就来到了面前,看了眼旁边跟随的高壮阿程,然后又认真打量了下刘釜的面孔,其躬身道:“敢问足下,可是益州刘君!”
见刘釜颔首,其人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回道:“刘君到了,那便正好,吾家主人已等待多事!刘君里面请!”
“有劳!”刘釜点了点头,看了眼身后的阿程。
主仆二人便随着小厮的引导一直往前而去,见刘釜如此气度,丝毫不乱,且无犹豫,引路的小厮,心生敬佩。
阎君说了,今日来的乃是一名贵客,此间贵客果然不同!
食肆往里,乃是蒸煮之所,热气腾腾,香气逼人。
今日便是除夕,洛阳本地的人几乎都有回来,故而,食肆的生意也是火爆。
路过此间厨舍,小厮没有停步,一直往内中前行,转眼到了一个小门。
嘎吱一声,小门被打开后,景色一变,却是一处幽静的院落。
院落看起来颇大,有小湖,有凉亭,还有假山。
刘釜等人正是从假山的小洞中出来的,面见这边风景,心中自是称奇。
他这边刚出来,步子落在碎石小道上,一阵豪爽的大小,便从旁边传来。
“汉中阎圃,闻刘君之名久矣,今终得相见!”
此人一身锦衣,高七尺,两侧留有美髯,双眼皮,嘴唇略厚。
面见刘釜,便是一揖。
而方才引路来的小厮,已经悄悄离开。
刘釜默默将此人打量过后,亦是行礼道:“阎君可是谬赞了,我素闻阎君,乃是张府君手下第一谋士,智勇双全。今亦得见,感怀欣慰!”
阎圃打了个哈哈,心内却是惊奇,这位刘君,果然不可小看,竟对汉中之事,了解的这么多,对他阎圃亦是这般了解。
他渐渐冷静下来,此人现在名声大增,又救过主公家眷,是以双方交好。就连主公让他使往洛阳,也让之和此间刘君交往一二,并当面表达谢意。
遂而,双方虽各为其主,但是友非地,只是此间刘君,给他的感觉,越加有些神秘莫测了。
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逝,但看阎圃张开右臂道:“此地非是说话之地,吾以摆好宴席,请刘君里面就坐!”
刘釜面色带笑,叹道:“阎君竟这般信任我,以我能来相会?”
阎圃大有深意的看了眼刘釜,笑着回道:“当日刘君冒着风险相助,府君即已觉得刘君乃是有大志气的人……,进而,在下也相信刘君,一定会来的!”
刘釜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难道张鲁,早就猜到他当日所为的深意了吗?还是专让阎圃来试探试探他?
两人先后推辞,最终一起把臂而入。
案几之上,却是摆好了酒菜,尚冒着热气。
看起来,这阎圃还真是信任他,亦或是一直留有人在驿舍监视?
不过,刘釜此时显然不会去计较。
若阎圃派着手下监视他等益州官吏的东西,他收下的郑向何不是如此?
左右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
同来的阿程,早就被请到另一边去了。
房舍之内,暂只留的刘釜和阎圃。
两人刚开始,也只是喝着小酒,吃着小菜,聊起洛阳的人情风景,却是没有提及其他事。
到了宴中,阎圃主动说起了今次觐见天子事,免不了唏嘘。
表露出对天子刘协的同情。
其拿着酒杯,看起来有些喝醉的模样,红着脸,叹息道:“而今天子居于深宫,朝中大权,皆为曹司空把控,真是让人惋惜!
吾记得,刘君乃长沙定王之后,和当今天子的血缘关系,是以最为亲近。
且刘君的辈分,似乎也比当今天子要高一些。
若是天子当面,恐还要呼一声‘皇叔’!”
刘釜手握酒杯,看着酒水于内来回摇动,目光却是紧紧注视着阎圃的眼睛,道:“阎君对我身世还是多有知晓,而下,曹司空挟天子以令诸侯,我汉室微弱,即便我有匡扶汉室之志,且和天子血脉相近,又能如何?凭此,也不能光复汉室天下,唉~”
刘釜者一叹,音调拉的很长,内中的真实心意,却是丝毫没有表达。
即使他对张鲁有恩,阎圃又代表着张鲁。
但在这群顶级谋士面前,稍有表露,都会被对方抓住弱点,届时手中的谈判筹码,大大折扣。
刘釜心有警惕,所以在言志方面,于阎圃面前,口风自是紧要。
阎圃见刘釜的模样,心里一叹,主公交代之事,看来还是要他说出口,这刘季安别看年轻,但还真不好对付。
他语气一顿,思衬道:“刘君亦是汉宗室,且于蜀地,天下,名声渐起,又有复兴汉室之志,依吾看,那刘璋可为益州之主,刘君本是益州士,有天然的优势,再有人望,何不取而代之?
且,我知刘君当下,并无多少人马,但若是府君从旁协助,另有巴地之人相助,刘君觉得如何?”
巴地?!
难道说……是他!
刘釜面上假装震惊,皱眉道:“阎君怕不是说笑,刘益州于益州根基稳重,我于益州,单凭此中做法,又何以掌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分割
阎圃目光汝炬,肃容望向刘釜,道:“事不可急,自是需缓缓图之,且益州并非铁板一块,刘璋之权势亦非人人听之。有府君相助,刘君另有景氏等本地大族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刘釜未被阎圃所有的利益冲昏头脑,他眼神清澈,含笑道:“我刘季安也有自知之明,真要论起来,除了小有名声外,真实不过一人而已,难道张君和阎君不怕高看我了吗?
此外,张君和阎君为何选我合作,而非是其他人,如张君于益州安插之人。且张君如此助我,假设事成,绝不是这般简单吧?”
阎圃闻言微微一怔,在这么大的诱惑,且看刘釜志向高远的情况下,他以为刘釜会爽快应下协商,没想到此人思考的如此直深。
这样也好,一些事,足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了。
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可成事,才可与府君合作。
阎圃早就丢掉了对刘釜年纪的成见,完全将之当做一个对等的成年人,他沉吟一声道:“刘君果然智勇双全,且先言府君为何选择刘君合作,而非是其他人。
一则,刘君同为汉宗室之后,在蜀地名声远扬,又为任安公高徒,同益州本地士是为一处,这便是家世和声名,益州士即为刘君天然的盟友。反观刘璋于益州,近些年来,多对益州士有所冷落,且任人唯亲,早已使人不满。
若是刘君得府君相助,且有益州士的天然优势下,未来数年内,成为益州之主,就有很大的机会。
二则,正是府君看中刘君的情义,当日之相助,府君一直铭记在心,知刘君有匡扶汉室之志,又为汉宗室,便想助刘君一臂之力。
届时,刘君享有益州,即可出走荆州、交州,进而进军天下。”
刘釜目光一闪:“那以阎君之见,我若是将刘使君取而代之,又于张君内外帮衬之下,拿的益州之主导,需要多少年?”
阎圃伸出了一个巴掌:“五年足可成事,而今刘君会往蜀地,当再多结交益州本地大族,并以在刘璋身边为契机,可多安插一些能用之人……”
阎圃语气一顿,观察着刘釜的表情道:“若是刘君信任,阎某可推荐一些人才,为刘君所用,进而层层把控益州军权,此为老成谋益之举。”
阎圃显然是个合格的说客,所言之语,所行之计,几乎都是为刘釜考量。当然,刘釜这个年纪,若是再热血一点,说不定已经答应了。
但刘釜的心性早就磨砺出来,且稍作思考,即本能的察觉出,阎圃最后这一计,所谓推荐人选,大有文章。明则为他推举贤良,进而助之,怕不是利用他在益州不断提升的身份地位,为汉中张鲁于刘璋身边安插人手。
看来,张鲁之志不小,这次不惜让手下首席谋士前来,行以大利,意图让他就范。
不过,此番,他刘釜可能要让张鲁失望了?
但刘釜还想听听张鲁具体的目标,看看此人的意图有多大?
进而,他不动声色的问道:“此中事,确实让我心动,阎君现在可以说说,张君所求为何了吧?”
阎圃望了眼刘釜,脸上带笑道:“刘君快人快语,那阎谋便直说了。
未来五年内,张君可助刘君拿益州,并有办法让曹司空支持刘君,取得益州牧的位子。
但刘君需将广汉、巴中划分于汉中治下……”
刘釜目光微动,汉中张鲁,果然还是图谋益州。
若是与之合作,可不正是引狼入室,抢的还是蜀地最大的两块肉。
他刘釜又怎么会同意?
南中那边,刘釜在出蜀前,就有准备,只需返回此行返回蜀地,便可实施相应的计划,进而以更加稳妥,更得民心的方式,来赢取益州的控制权,或是未来某一日,最好的结果,让刘璋自愿的将益州牧交出来。
而分割益州,已经触碰到了刘釜的底线,当日借机和张鲁搭上关系,他刘釜本来就是预谋汉中的,还想着未来某一日,说服张鲁,乖乖的把汉中送上来。现在看来,当时的想法,多少有些幼稚了……
厅舍内,酒菜早就凉了,因是二人密探,遂未让下人温热。
却见阎圃面色虽然带笑,但心情却是紧张的注意着刘釜的言辞。
选择和刘釜合作,进而谋夺益州,这是阎圃向主公张鲁所献之际。其人对刘釜多有了解,知之心有大志,且讲信义,多方面综合之下,便提出了此中建议。
而今,正如刘釜自身所言,其除了名势和刘璋的看中外,于阎圃眼中,并无太多优势,来源汉中的助力,却是之实现志向的重要外力,比如数年之内,成为益州之主。
所以,其所提这般,至少于正常人来说,是难以拒绝的。
反之,若是刘釜未能同意,那阎圃只能按照和主公张鲁商议的另一策,选择和益州另一大权在握者合作,到时利益分配自然少些。
所以,阎圃现在非常希望刘釜能颔首同意,进而成就他谋划的这一策。
让阎圃失望的是,刘釜未被利益所动,但听之提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凭我之见,阎君此来洛阳,除了见我,还有代表张君和曹司空相议吧?看来张君,心已属曹司空,莫不是甘为之驱使,夺益州之地?”
阎圃一惊,刘釜所言,还真是主公张鲁在之离开汉中时,讨论过的事。
只是此事,自被他劝住了……
可就是这么一愣神的瞬间,其之表情未刘釜抓住了。
刘釜佯装愤怒,不给阎圃说话的机会,起身一礼道:“张君既然倒向曹操,请恕刘某不能与之为伍,更不会将益州之地拱手相送。
今,看在阎君今日诚恳相邀的份上,刘某可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亦愿与张君阎君,保持私交之谊!
刘某就此告辞!”
阎圃忙起身,大呼道:“刘君误会了!但请留步,请听吾解释……”
但就在几个呼吸间,刘釜早就快走出了院舍。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写书过两月,《三国从益州开始》字数也到二十五万了。
和责编商量过,明天便是上架日,中午十二点多,上传第一章!
写到现在,首先感谢我的责编蓝光,是他给了我签约和推荐的机会。虽然和蓝光相聊的话不多,但其人办事效率非常高,也帮着我解决了很多问题。
然后,要非常非常感谢,这一千七百名书友(包括起点和QQ阅读),是诸君的收藏,推荐票,月票,打赏,还有各种鼓励和批评,让我坚持到现在!
南山野夫在网线的那一头,不能当面道谢,只好隔空再说声谢谢!
谢谢大家!
希望明天的首订,再能支持一波!
南山保底三更!
下面,是一些闲话。(可略)
三国,
说到三国,和许多书友一样,南山从小就接触了,那个时候,差不多还是小学,当时看得当然是三国演义电视剧。
年纪小,自然不懂里面透露的思想,只觉里面不少人物都好牛B,一挥手,一说话,一大群都跟着他冲锋陷阵……所以最后,电视剧三国带给年少的我,最初的感觉,便是激情和热血。
随着长大,到初中,到高中,到大学,接触了更多的三国书籍和史料,包括小说,让南山才从思想层次,对三国时代,有了全面的认识。
在这个过程的初级阶段,南山便产生了一种幻想,如果是我,到了东汉末年会做什么?
是跟着刘备混,还是跟着曹操混……该做什么?怎么做?
细细回忆,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差不多是十年前的高一。其实,当时思索的这些,差不多已经可以写一本辅佐流的小说了。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有写一本三国小说的想法,当然没有付诸行动。
越来越年长,思想也在随着时间慢慢转变。
中间看的网络小说比较多,如最初的《曹贼》《恶汉》,到近些年的《覆汉》《举汉》等。
最深的感慨,便是写三国的大佬实在是太多了,甚至于包括书友们,都有些审美疲劳,想要写出新意的难,写出出成绩的更难。
之前还特意在起点APP里面筛选了下,现存的三国精品完本小说,不过二十多本,近几年完本的只有几本。
可见写作难度!
也就在去年,我读完了《秦吏》,被七月大神的描述给吸引了,当时便萌生了写一本,如同《秦吏》一般,既可以介绍三国这段历史,又可以描绘主角人物,让大家能读下去的书。
也就在今年,为了圆梦,开始构思,毕竟接触三国的这段历史这么久,没有写过这种题材的,总感觉是人生中的遗憾一样。
到五月末正式发表,每天的收藏大约有十几个的涨,然后经过试水推,毫无疑问的扑街了,更别说跟大佬比了,但好歹收获了几个天天投票的书友,心中甚慰!
就为了这些支持的书友,南山也不会太监,就算成绩再差,还会继续坚持到完本。
而《三国从益州开始》,从书名,便能看出,这是从益州为起点的争霸文。
因为起步是益州,受限于地图,自然而然,要错过很多精彩的战争。
所以,本书的前面,还是以种田为主。
但到现在,主角已经走出益州,也是争霸天下、复兴汉室的一大步,便请书友多些期待,一幅辽阔的地图也将徐徐展开,南山定不负大家的支持,努力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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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野夫
2021年7月22日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赴宴
由阎圃处离去,刘釜并未直接返回驿舍,而是在洛阳市井内转了转,即于一处简陋的酒肆,面见郑向后,方回去。
而对于同汉中张鲁谋士的相见,也不能说完全无所获,至少让刘釜确定了一点。
张鲁确实已经开始和曹操接触了。
可以想象,在益州刘璋对汉中攻击加大、且汉中守不住时,张鲁是完全有可能投向曹操的。
至于眼下,张鲁将汉中完全掌握在手里,自是乐意当他的汉中之主,不会全面倒向曹操。却是阎圃与曹操会面所为何事,不外乎在曹操这里卖惨,以寻得好处,如获取粮草,来强大汉中军,为张鲁两头通吃,谋取更大的利益。
他刘釜,现在已经果断的拒绝了张鲁的提议,又能从眼下的事态发展中,谋取什么样的利益?张鲁恼羞成怒,会不会说出他当年相助之事?
前一个问题,刘釜现在还没有思虑好,但对后一个问题,刘釜相信张鲁不会这么笨的人。
不说当事人只有郑向一人知晓,但凭一己之言很难说服益州刘璋,
且在当下这个注重名望声誉的时代里,明知刘釜身在敌营,张鲁如此做了,其之行径便是忘恩负义,那可是遭受士人唾弃的,一些于益州和张鲁交好的其他官吏,恐怕也会人人自危。所为之事,自是得不偿失。
刘釜相信,张鲁为一代雄主,也决不会这般犯错。
而他此番告别,想来那阎圃定不甘心,后面自会主动联系。
现在要做的,便是于居住之地,安心等待数个时辰后的司空府之宴。
除夕之夜的司空府之宴,早于明日的正旦朝会之前,注定是场盛会!
而在刘釜走后,阎圃却是心不在焉。
他回到那空荡的案几畔,回想方才刘釜与之交谈种种,轻笑道:“这刘季安或是早就没有合作之意?还是其并无入主益州之心?或是不想投于曹操门下?
但其能拒绝吾之提议,也非常人……
也罢,其人能得益州牧刘璋的看好信赖,将来于益州地位自会上升,今次没能完成主公交代的任务,但和这刘季安的私交却不能落下,待至朝会结束,再邀之一叙,又做补偿。
至于主公于益州的图谋,只能另寻其人合作了。这刘季安乃吾推崇,早非主公心上之选。
只为此事,待洛阳事毕,吾或要亲自入蜀一趟……”
阎圃依案想到,见仆从到来,挥了挥手,让之收拾起了舍内。
他自去另一处,沐浴收拾,打算夜间赴司空府的宴席。
司空府的夜宴,来者众多,其实也是个同各个势力交往的机会,更为把持朝堂的曹操,借此表达个人政治主张的时候。由此,也可定义为曹操联系天下群雄的私下之朝。
而明日的大朝会,多是拘于形式罢了。
临近黄昏,洛阳大街上,车水马龙。
尤以司空府门前最盛。
今夜,除了天子,满朝文武,还有入京的各州官吏,自会聚于此,接受当朝大司空曹操的宴请。
益州官吏是在舍馆内集合,然后数辆马车同行,一起到来的。
当之抵达时,可见司空府大门处,已经有不少马车停靠。
各处呼叫议论声,不绝于耳。
益州别驾陈延当下下车,张任刘釜紧随起来,随行的扈从于一旁侍卫的引导下,将马车停放到另一侧的边缘。
在这间隙,刘釜将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前方的灯笼下,还正有几个熟人,可不就是刘备、关羽、张飞者,此三人在旁人的引导下,正往府内而去。
可能是注意到了身后的目光,刘备转头看了眼,正巧发现灯火畔的刘釜,遂遥遥拱了拱手。
刘釜自是回礼,这一幕,恰落在旁侧的张任眼中,张任笑道:“季安和刘玄德一路同行,交往不错!只是吾听说刘玄德同袁术吕布大败,今来向曹司空求助,也不知曹司空会做何处置!”
刘釜扯了扯嘴角,回道:“想来其并不会空手而回,甚至于曹司空会许之重任,毕竟袁术当下为曹司空大敌。”
张任瞥了眼刘备的背影,摸着下巴道:“那季安觉得,曹司空和袁术,谁会是最终胜者?”
刘釜答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也。曹操相对袁术,名望实力,多有胜之,只怕袁术最终会玩火自焚,而行大败。”
“那吾等且拭目以待。”张任不置可否道,却没和刘釜多做讨论。
因为司空府门畔,另有一人迎接,如正前的益州别驾陈延等,都已开始打招呼了。
此人年不过三旬,头戴黑色高冠,下巴留着黑黝黝的胡子,行进间,气势颇佳,面容方正。
刘釜借机向旁边的张任问道:“张君,敢请教此人是谁?”
张任这两日,在洛阳多有走动,不知是不是早就见过,看其眯眼打量前侧,解答了刘釜的疑惑:“颍川人荀攸,此人乃荀彧之侄。吾数年前,曾于巴郡见过一面,其乃是为诛董卓而牵连,暂时庇祸。
后没过多久,董卓被诛,此人被朝廷征召,委任为蜀郡太守,奈何没有上任,最终停留在荆州。
不知何时竟返回了洛阳,看起来颇得曹操信任。”
“原来如此!”刘釜眼睛一亮。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陈延张任等益州官吏,会对荀攸熟悉了。
当然,论起来,他刘釜对荀攸此人当是更为熟悉才是。
荀攸此人妙计百出,算无遗策,而今入得曹营,算是遇得明主,鱼入大海。
是然,曹操又得一谋主!
看得刘釜有些羡慕。
而今以荀攸来接待他们这群益州官吏,也不知是曹操要求的,还是荀攸主动来的?
不过,这都让刘釜警惕起来。
荀攸多谋深算,心思缜密,万不可小看。
荀攸到来,在和陈延互揖相谈后,速看向了身后的张任,眼前便是一亮:“公义,吾等有四年没见了吧!今适逢司空宴请,吾等当大醉一场!”
面对张任,包括刘釜都能感觉到,荀攸对之更为亲切一些。
张任也是微笑以对,然后帮着荀攸介绍起了身变的刘釜。
荀攸目光又是一闪,大笑道:“刘季安之名,吾早有耳闻,善孝义者,更为南中安宁,七进七出,寻蛮夷出山……今算是得见真人了。
就在昨日,曹司空面见宜城亭侯时,也是赞道:如刘季安者,当表朝廷重用才是!”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引荐
如刘季安者,当表朝廷重用才是!
这句话若是旁人,如刘备说了,影响还不大。
而今,他刘釜身处曹营。这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故而,刘釜对荀攸之语,也只是打了个哈哈。
他现在是刘璋的人,不管曹操私下底说没说,如今荀攸这话,都有些分离他和益州牧刘璋关系的意思。
当然,往好处想,也可能是曹操真惜他才。
不过,人多眼杂,他此时若不能将一军荀攸,只怕还真能被荀攸这计谋得逞。
遂,刘釜向荀攸回敬一礼后,急中生智,满脸感慨道:
“刘釜谢过曹司空的抬爱,也谢过荀君的夸赞,但刘釜到底年少,还需要和诸位前辈学习的多,当不得如此夸赞!
反倒是荀君曾于我蜀地待过一段时间,是时得朝廷之召,未能于蜀郡任上,实在是一种遗憾。
就在离开蜀地之前,使君还单独相召我,言之:荀公达乃当世不遇之才,昔留巴荆,未能使之为我所用,实乃人生之大憾!汝今若往洛阳,得见公达,望再请之入蜀!
只是为想到,今日之荀君,已为曹司空所用,我亦憾尔!”
刘釜年少,嗓门好,这话一道,在傍晚的穿透力极强,使得司空府门前停留的来客,频频回头,更有人围了过来。
而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迅速便赢得了效果。
有一和荀攸明显相识者,还借此叹道:“竟未想公达竟有如此机遇,和刘益州也是相知相熟,才能得之认可,今又为曹公所用,吾等不如也!”
荀攸面不改色,丝毫没在意旁人之言,却是想刘釜回道:“能得刘益州之赞,攸亦惶恐。但今既属曹公门下,今生今世,怕是不能为刘益州效力了!”
这场短暂的交锋,由此停下。
可却让荀攸牢牢记住了刘釜这个名字。
对于益州,且看刘璋于过去数载,虽未表现出太大野心,但到底是主公曹操未来一统天下的绊脚石。
按照荀攸给曹操的建议,可将益州官吏分化之,使之内部瓦解。其对益州内部情况,自是熟悉,遂而应下此事。
但如今次,益州官吏来京师意向不明,荀攸本想借此机会,凭着在蜀地待过的半年时间,以此接待相熟且能力匪浅的张任等人,由此来加以试探。
没想到为刘釜这个蜀地青年才俊给反击了一下,心中小有郁闷。
至于会不会担心曹操怀疑,且由此离间。荀攸是丝毫不怕,在今岁春,他与曹操见面相谈的那一刻起,便认定曹操雄才大略,岂是益州刘璋能比拟?
“公达,汝素来智计百出,今次可是难得吃了亏啊!”
当荀攸将益州官吏引进去,重新回到府门时,旁侧一道声音传来。
荀攸张目望去,面色一喜:“奉先前两日偶感风寒,攸同主公亲自看望,今日可是好了!
若是奉先能早些好起来,吾再那刘季安面前,多吃两次亏又如何?!”
却不晓他这话一落,郭嘉就咳嗽起来,面色更是苍白。
荀攸下了一条,忙过去搀扶住郭嘉,眉头一皱,叹息道:“原来奉先汝之身体,还未痊愈。主公都说过了,奉先汝当先养好身体!”
原来郭嘉从腊月二十号开始,身体便有不适,但还是一直在司空府办事。到二十五日,全身更是发烧,当夜却还饮酒,直接给昏迷了过去。
这两日一直在府上调养,曹操更是亲自看望。
所以在看到郭嘉突然出现在面前,荀攸才是一惊。
郭嘉脱离了荀攸的搀扶,摆了摆手,道:“无妨,吾也是刚至不久,这身体比前几日好多了。今司空府的大宴,有公达几人在,自是无恙,吾便想来凑凑热闹!”
荀攸苦笑道:“就奉先汝之身体,且答应攸,今日可别再饮酒了!”
郭嘉笑了笑:“这是自然!人都差不多到了,主公亦在里面,公达,我等还是进去吧!”
荀攸和郭嘉二人都是今岁加入曹操帐下,两人私交也是不错,同得曹操信任,分工却是各有不同。
司空府中更是有言:小事荀攸,大事郭嘉,足见二人再为主公曹操谋事时,配合的那是相得益彰。
站在司空府的宴会间,刘釜正忙着听张任介绍厅内的一些少数相识者,自是不晓得,他已被曹操帐下最重要的两个谋士给盯上了。
举目四望,若说厅舍内,谁认识的人最多,人缘最好,毫无疑问是刘备。
刘备所至之处,总有人道礼。
当张任也去一旁和人相谈后,刘釜便来到独处一地的关羽张飞身边,朝二人问候了一声。一路相随,张飞早不想那般冷淡,但刘釜向关羽请教厅舍中的其他陌生人,张飞还就主动介绍起来。
毕竟作为跟随刘备最久的那伙人,刘备结识的,关羽张飞基本也都认识。
当刘备这个移动城堡过来时,恰有一群人跟着过来。
看到刘釜,刘备拉着他的手,笑着介绍道:“备为诸君介绍一下,此人便是刘釜刘季安,宗室之后,这次同备一路来到洛阳,其之才华品性,为备折服!
年轻轻轻,更是为刘益州举为安夷令,今次更是受刘益州之名,朝会天子……”
厅舍内,显然有不少人听说过刘釜的名字,得闻刘备的话语后,惊叹声此起彼伏。
大多还是惊叹刘釜的年轻有为。
而刘备这番作态,还真像大哥引着小弟,向大家推广的模样。
要说对刘备感激吗?
刘釜心中自是感激,于天下群雄的上流圈子内,他的力量确实单薄,正需要一个引荐人。
而在司空府的此番上流宴请中,刘备主动站了出来,将他引荐给旁人,这事无论如何都得感谢。
有这么一个事事为他人着想的主公,难怪刘备即便势单力薄时,也有人纷纷来投。
这就是刘备的另一个魅力!
且若是其他人面对此中情形,恐怕已经对刘备死心塌地了。得主如此,夫复何求?但刘釜乃目标坚定者,却是把刘备的相助记下了。
有刘备在侧,刘釜便火速交换到了一批名刺。围绕在刘釜身边的人,也是火速多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曹操
正当刘釜守着名刺收到手软时,一个豪爽的笑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诸君得曹某相邀,至司空府与宴,曹某谢之!”
刘釜转身,看到的便是一个高有七尺,细眼长髯,雄风十足的男子。
此人给人印象最深者,不是之容貌,而是那全身流露出的气质。
如刘釜这等在官寺从事久之,不自觉的会对之产生信服感。
这便是曹操!
“曹司空!”
“曹公!”
……
厅舍内的叫法五花八门,但面对曹操,诸人皆都纷纷行礼。
曹操的目光极具穿透力,向厅舍诸人望去,其笑道:“远来是客,诸君不必多礼,宴席已备好,诸君先是入宴吧!”
马上又侍从过来,接引与宴者,往后面的宴厅去。
如陈延这等官职高者,自是和曹操一起坐在前面,刘备亦在此列。
刘釜和张任则是居于中前。
让刘釜没想到,白日刚见到的阎圃和他相距不远。二人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并未交流。
待众人坐下,曹操又举杯,说了一些场面话,大体还是感谢大家能远道而来,抵达洛阳云云。
刘釜的另一侧,坐着的正是袁绍来人,此人在听过曹操之言时,冷哼时不止,且能闻之喃喃低语道:“恬不知耻!”
听得刘釜摇了摇头,曹操而今虽说掌有天子,以大义可让天下群雄遣使朝会,但反对者依旧众多,比如北上劲敌袁绍。
而今其和袁术打的不可开交,只要袁术完败,那曹操和袁绍的会战或将不远!
他刘釜小胳膊小腿,暂时也参与不进去,只能从旁观看!
“季安在想什么呢?”从旁侧敬酒回来的张任,见刘釜拿着酒杯有些走神,遂笑问道。
刘釜摇了摇头:“无他,只是想着明日能见到天子了,故有些念想。”
张任不知想到了什么,感慨道:“是啊,吾也是第一次面见天子,听闻天子今岁不过十五。只是这朝堂已非……”
见旁侧有人走来,张任话语一顿,转头笑道:“季安,看来是找汝的,可别饮酒过量,明日还要参加大朝会!”
刘釜闻言,转身一看,发现是方才门口相对的荀攸来了,其旁边还跟着一个文弱青年,看起来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样子。
更为主要的是,此人精神不佳,所谓久病成医,依刘釜的眼力来说,大体是身体虚弱所至。
能和荀攸站在一起的,在曹操帐下,地位自然不会低,且又如此年轻。
刘釜脑中忽然闪过了名字。
瞅见二人拿着酒樽过来,刘釜目光闪了闪,起身道:“荀君这是要和刘某比拼酒量吗?还叫来一个帮手?却不知足下是……”
见刘釜如此从容,荀攸面色一正:“今次只是想和刘季安共饮两杯,至于吾身边这位,可不算帮手。此人乃是吾之好友,郭嘉郭奉先是也!”
刘釜心道,果然是他!今次洛阳之行,能与曹操帐下的谋士加以接触,近距离观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久闻郭君大名了!”地方有些狭小,刘釜遂将酒樽放下,拱手道。
郭嘉却是两手空空,正巧也想刘釜行了一礼,其人语气和身体一样有些虚弱,回道:“嘉虽身处颍川洛阳,但对刘季安汝孝善大义之名,早有所闻。今本应痛饮,请恕嘉身体不适,待吾等来日有机会了,一定痛饮一番!”
刘釜目色关心道:“便以此说定了,郭君还当以身体为重!”
三人在此小聊一会,曹操帐下的两大谋士便向后侧入去了。
刘釜却未回到案几,而是拿着酒樽,依靠超强的记忆,向方才赠予他名刺的人走去,选择主动出击。
因之谈吐幽默非凡,很快在宴中迎得了叫好。
曹操本在同刘备相谈,对于刘备今次来投,曹操心中实则很是高兴,刘备需要借助他的力量,他曹操自也希望把刘备当做打手。
甚至在昨日面见刘备后,曹操接受荀彧的建议,已然决定将之拜为豫州牧,以此来对抗袁术和吕布。
进而,今日之宴中,曹操对刘备可以说是分外关怀,不仅是将之安排自己座位畔,还频频和刘备对饮交谈。
“此人吾看得有些面生,玄德可认得此人乎?”
感觉到后面传来的东京,曹操问向一旁的刘备。
刘备难得与旁侧的陈延交谈停歇,正在小口吃着案几上的素食,得曹操之问,三两下将口中的菜食咽下,目朝后方,笑道:“此人便是吾昨日与司空说的刘季安。其人不仅才能品质好,更是精于内政,如南中安夷之治……”
曹操大笑道:“原来是他!既得玄德夸赞,那自为贤良。方才公达还和我言之,此中刘季安,比玄德言之,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巧燕善辩。奉先亦道之,沉稳有度,必成大器!
能得汝三人相赞,可是少数!
正如公达借吾之言,益州刘璋享有此才,未能重用推举,实属浪费尔!”
因益州别驾陈延刚刚离席,好在未得之闻,否则曹操之语,只怕又会让刘釜大伤脑筋。
听闻郭嘉和荀攸对刘釜也有如此高的评价,刘备微微一愣,举杯道:“司空当真快言快语,饮胜!”
两人对饮,曹操忽而起身道:“玄德可愿与吾一道,去会会今日厅舍所来之人?”
这是要拉他去挡酒了!
刘备心里发苦,面色却是坦然道:“司空有邀,备不敢从尔?”
于是,曹操便手携刘备,一人拿着一个酒樽,往人群里开始钻。
看到曹操来了,尤以曹操手下的臣子将领最为激动。
而如刘表、袁绍、刘璋等派来的臣子,多是无感,但还是脸上带笑一一举杯。
曹操气质豪爽,饮酒也是不带眨眼,瞬间引得一阵叫好声,反倒是刘备喝酒比较脸红,二人来到宴舍中间时,刘备的一张脸都快变成大红苹果了。
张飞见此,脸上怒道:“这曹操真是可恶,明知主公酒量浅,还偏拉去挡酒。若是阵前,吾第一个砍了他狗头。”
关羽抬头望了眼,摸着下巴的美髯道:“益德不必如此,汝看季安不是被拉过去了嘛,主公自能轻松一下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朝会(上)
厅舍内,刘釜而今正是被曹操拉着,另一边则是刘备。且曹操丝毫不在意他的年纪,逢人反而连连称赞,就像是认识许久一般。
回想几个呼吸前,曹操走过来和他相聊,后更是直接发问:“吾惜刘季安之才,可愿随吾与宴舍内走走。”
刘釜哪能说一个“不”字,速颔首道:“司空有邀,釜不敢不从尔。”
于是,就有了眼前一幕。
对于曹操如此作为,刘釜心有感慨。
抛开曹操的劣迹,其人如此礼贤下士,平日更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放眼望去,无论世家,还是寒门,难怪会有那么多人效力。
视往左右,作为东汉末年最为出众的两个人,刘备和曹操都有各自的优点。
他能站在此二人之畔,何不是一种荣幸!
刘釜心生豪气万丈,不看如今,这未来,天下当有他的一席之地……
而有了曹操的出场,刘釜于厅舍内,瞬间也成了焦点人物。
只是在益州官吏看来,心中颇不是滋味,先有刘表,再有刘备,现有曹操,他们蜀地走出来的刘釜刘季安,这次收获的声名,可不是一般大。
再说厅舍中心的刘备,确是有些心不在焉。他惜刘釜的人品和才华,从颍川到往洛阳,乃至于半个时辰之前,即主动拉拢,没想到此时这曹孟德横插一手。
常言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但他刘备帐下,却是没有寻到太多贤良,甚至有些凋零。
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看到曹操举起酒樽后,刘备只好一共举起,口中酒水的滋味满是苦涩。
司空府的酒宴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
当宴席散去时,夜色已深。整个洛阳,在各处灯火的衬托下,却是亮如白昼。
与宴者,纷纷离去。
刘釜则是谢绝了司空府的挽留,一同返回益州吏的驻地。
其离开前,注意到刘备却是被曹操给留了下来,足见曹操对刘备有多么的看重。
同时,刘釜也是越加的佩服刘备,其人不仅品性得到世人认可,更难得是,每逢绝路,总能绝处逢生。别人都是越跌,越跌倒到低谷,唯有刘备却是越爬越高。
回去的时候,刘釜继续和张任同乘一辆马车。
张任和其他人不同,刘釜深知其人品,其亦深知刘釜的人品。
遂而,左右无外人时,便说出了他对刘釜的担忧。
“季安今得曹司空和刘亭侯的赞誉,名气于天下只会越传越远。但季安本为益州吏,只怕事情传回益州,会劳得使君不快。尤其方才吾上车时,可看陈君的气色可不太好,连季安汝打招呼,都置之不理……”
马车内,过于昏暗,刘釜看不清张任的表情,但也想之为自己的担忧,那双浓眉,此时应该是皱着的。
他心中实则也是小有郁闷,但语气看来颇为淡定,并无忧虑。
“能得曹司空和刘亭侯的抬爱,不正是证明了使君的慧眼识珠。
釜心在益州,一直想为益州的繁荣强盛出力。心中坦荡,又何惧天下流言蜚语?
而今曹操与袁术,与袁绍等皆有战事,可不正是我益州快速发展之机。其者,或有离间我益州官吏之心。
想来使君能洞察内中真相的,张君不必忧虑!”
张任心系益州,对刘釜的话多有认同,其人再想到刘璋那善听“耳旁风”,犹豫不决的性格,幽幽一叹道:“但愿如此吧!”
这两日都在洛阳城内奔波,今又参与了曹操的夜宴,想到明日便是正旦大朝会,隔日即为宗庙大祭,刘釜有些好奇道:“张君,我等出成都时,当时张君与我言之,此次宗庙祭祀,我为大汉宗室,亦能参与之。
怎到现在,还没消息传来?”
这便涉及刘璋当日与他密谈的另一个任务,借机同汉天子刘协直接接触。
关于宗庙祭祀之事,刘璋在离开前,可是直接和刘釜言明了,张任会直接处理此事,安排他这位长沙定王之后进入。
虽说近几十年来,礼乐崩坏。但自去岁汉天子刘协正式返回洛阳后,于将作大匠的孔融建议下,便再兴帝王宗庙祭祀,以正汉室正统。
大司空曹操亦是同意。
可以说,今次的皇家宗庙祭祀,礼仪颇重,众多汉宗室子弟,也到来了洛阳,欲参加祭祀之大典。
就在方才的酒宴之上,刘釜于刘备的介绍下,就介绍了数位名望颇高的汉宗室成员,这些人多远在南阳而来。
而张任在听闻刘釜的提问后,一愣道:“此事我还以为季安汝早就知道了,汝丰安刘氏一脉,自去岁秋时,便向太常递交了族谱,言之参加今岁的祭祖。吾昨日访太常寺的友人,方德闻之,其中,汝之名字赫然在列。今日怕已是交到司空府备案了。”
刘釜心有惊讶,又是欣喜。
当日,族伯刘升在之建议下,即开始将丰安刘氏子弟往外发展,未曾想之手,已然伸到了京都洛阳。得知前来洛阳的消息,还提前将之名字加入其中。
而今在皇家宗庙内有了备案,他这大汉宗室的身份,是完完全全的做实了。
“族伯既然遣来族中族弟,于洛阳参加宗庙祭祀,这两日也该主动联系我了,可是有事耽搁了?”
刘釜尚不知,因为信息差的原因,丰安刘氏子弟,于今日下午,也是其刚刚离开不久,才找到他的住所。
等夜间返回,听虎头的诉说,刘釜方获知真相。
除夕过,次日便是岁首。
载:“春见曰朝,夏见曰宗,秋见曰觐,冬见曰遇,时见曰会,殷见曰同。”
又有载:“诸侯朝天子曰述职,一不朝则贬其爵,二不朝则削其地,三不朝六师移之。”
遂而,大朝会可以理解为天子对天下诸侯臣子的约束。
武帝彻时改易正朔,大朝会即在正月的岁首,也是大年初一。
且看而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往各州郡发往文书,便是借天子之名,为自己正名。
事实证明,曹操确实成功,即便天下割据的群雄,各有心思,但在对待天子刘协方面,还是认可这个正统皇帝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朝会(下)
而大汉朝会,实际上分为三种形式,即常朝、内朝,大朝会。
要论规模之属,自是大朝会为之最。
刘釜昨夜归来,在读完丰安族亲留下的信件后,心中安宁,伴随着大街小巷的爆竹声,即早早入睡。
是今日一早,天色乃黑时,便早早起来稀疏,将一身黑色吏服穿于身上,并配好了各色装饰,如头冠之物。
待之来到院舍等候时,发现张任等人也早早出来了。
“都准备好了,那便出发吧!”
陈延居前,将众人扫了一言,便颔首道。
可能是昨夜没睡好,这位益州别驾,给人的感觉,有些没精打采的。
益州官吏一大伙正是启程,至于每次大朝会各地的进贡,又名“献费”,如益州,早于前日抵达洛阳时,便向相关部门意思了下。
若是不这么做,甚至不派人来,便是会被视为逾越法度不安本分。
现在便是臣子亲往元日的朝贺。
建安二年的大朝会,按照章程,自是在北殿举行,即在北宫之内。在此之前,汉天子首先要在德阳殿介绍来往洛阳的臣子朝贺。
刘釜等人的居所,靠近南宫东南之处,是为太尉府,司空府,司徒府相隔不远。
故而,刘釜等人天色一片漆黑时,便沿着昨日的路线,路过秏门,然后一路往北,一直到中东门。
在皇宫侍卫的检查下,下了马车,沿着旁侧小道,深入到朱雀门。
有载:木兰为棼撩,文杏为梁柱;金铺玉户,华榱璧王当,雕楹玉碥,重轩镂槛,清琐丹墀,左城右平;黄金为壁带,间以和氏珍玉,风至其声玲珑然也。
此地正宫殿,虽比不上电视上那样大气磅礴,但浏览而去,对刘釜来说,也是非常的精妙。
而每隔几步,便是身着铠甲的军士站立,此中将士,多抽调来自羽林、虎贲,亦属天子禁军。
一路走去,能看到诸多臣子同行,或交谈,或独身一人。
刘釜看去,便发现了许多递给他名刺的人,对这些人,刘釜也都打打招呼,双方未做深谈。
踏入朱雀门,放眼看去,便是矗立的德阳殿。
德阳殿,不是往来路过的小宫殿可以比拟,刘釜亲眼观之,正如所载:陛高二丈,皆文石作坛,激沼水于殿下,画屋朱梁,玉阶金柱,刻缕作宫掖之好,厕以青翁翠。
于刘釜看来,李尤在更是详细一些:开三阶而参会,错金银于两楹,入青阳而窥总章。历户牖之所经……周阁迥匝,峻楼临门。嵯峨概云,青锁禁门,廊庑翼翼!
宫殿虽是依旧高大,但汉室已经衰弱。
凭台阶望去,真叫人唏嘘不已。
当然,而今天色依然未能大亮,一片漆黑,只能在火光下看轮廓,就足以让人如此感慨了。
得知刘釜等人乃是参加大朝会的益州官吏,有内侍前来接引,将一行十来人安排到了末尾的位置,等待天子召见。
“欺人太甚!”
等了一会,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看到荆州,包括袁绍等遣来的官吏,都站在前面,如曹操刘备等人,更是排在最前。
唯独把益州官吏放在末尾,见此陈延冷哼了一声。
而包括张任刘釜在内,脸色也都不好看。
虽说只是一个简单的觐见位置,但益州牧刘璋,作为割据一方的大势力,背后实际主持的司空府,如此作态安排,可不正是在侮辱益州官吏,间接表明了益州刘璋的看不起。
刘釜心里也是一叹,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这自是曹操的故意刁难……
想到刚才有一内侍来之耳畔,说是受曹操之命,让之站在前面,好在他拒绝了。否则现在,他多是骑虎难下,与益州官吏或会直接割席。
这老曹还真是用心险恶!
也正在这时,前方的官吏队伍开始动了。
原来殿内的天子,已经开始分批次接见起来。
按照礼制,此时当为夜漏未尽七刻,是为正月旦。按照后世的时间来说,便是距离太阳出来前两小时九分钟左右。
大家都走了,现在再怎么说也迟了,陈延张任者只好怒骂两声,跟着往前走。
刘釜则是站在后方,他发现后面还跟着不少人,自也是被曹操专门放在后面的。
刘釜心里却是有些平衡,至少他们还不是最末尾。
一行人一路往前,入得大殿。
大殿之内,火光明亮。
天子刘协,就坐在最前方的帘子之后。
即便是靠的最前之人,也只能看到大汉天子的衣角。
刘釜的个子,经过这几年的猛涨,已近八尺。
加上他平日注重眼睛,这两年更多吃一些清淡明目之食,所以视力也算不错,恰能望见殿下的大概。
没能亲眼看到天子刘协的面孔,不失望是假的,毕竟面前站的是活的皇帝,也是东汉的最后一任皇帝。
在此期间,于礼官的唱和下。
殿内人,遂开始了大拜。
帘子之后,汉天子刘协,正襟危坐。
其头戴有些笨重的通天冠,此冠高九寸,正竖,顶少邪却,乃直下为铁卷梁,前有山、展筒、为述,是以大汉天子朝服的标配。
刘协听着帘外的声音,目光却是在不断的打量。
根据内侍的透露,今日的大朝会,乃是数年以来,来的最齐。
不论朝中臣子,各地州牧皆派有府吏道贺。
他为天子,诚该面视朝臣,奈何大司空曹操于之言曰,不可露面,甚至于北殿的朝觐都取消了,只在这殿内接见。
这让刘协心中非常难受,可想到曹操的凶狠和要挟,年过十六的天子刘协只好紧要嘴唇,冷冷的瞥了眼最近的那个身影。
“曹贼!欺朕年少,欲掌控朕只大汉江山,朕偏不如之愿也!
益州牧刘璋,乃忠正之臣,已遣人于宫内同朕取得联系,可惜这皇宫为汝之走狗把守,朕之书信也送不出去。
只待明日寻到机会,朕要把汝之恶行,昭告于天下!”
刘协虽是年轻,但在这几年的奔波中,已经成熟了许多。
思及至此,刘协愤怒的心,逐渐冷静下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伏寿
德阳殿的大礼参拜一共花费不足一个时辰,太阳高升时,群臣遂鱼贯而出,前往相隔不远的北殿。
只是此次,却未见天子刘协,由曹操主持,面向北宫方向,大礼参拜三次。
既而,今日的大朝会算是结束了。
而于傍晚,按照流程,于南宫之内,另有宴请。
对此,刘釜的兴趣还是很大的,这又是一个拓展交际圈的机会。
现大朝会既然已经结束,他现在最操心的还有一事,莫过于明日进行的宗庙祭祀。
丰安的族中兄弟,昨日留下口信,待早上的大朝会后,会于驻地再见刘釜,详细说明下明日的祭祀之事,并使刘釜同往太常寺一趟。
其实,于明日的宗庙大祭,这两日内,太常官吏早就召来宗室子弟,进行了礼仪训练。
刘釜虽未亲至,但丰安的族人已然和太常这边,打过招呼,又有四处打点,遂而只需参加前一天的培训即可。
大朝会一结束,刘釜向诸人打了个招呼,便先回了驻地。
未曾想丰安的族人已经早早在此等候。
现今于洛阳的,那是刘釜的六族叔刘曦。
其人虽不是父桢是亲兄弟,但在丰安刘氏内部,乐于助人,在几年前,对刘釜亦有帮助。
看到刘釜今日的地位,刘曦心中唏嘘,在被刘釜迎进去后,便说了一些细节。
如今次宗祠之祭,能参与者,多为长沙定王刘发这一系,而对于人数,亦有着严格的控制。关于祭祀此事,自去岁五月,天子返回洛阳后,就有了详细的步骤,所依赖的,也正是蔡邕前些年指导整理的宗庙祭祀制度。
族叔刘曦更是非常确切的表示。
明日天子也会出现,他们丰安刘氏今次只能进去三人。且通过这次和刘氏宗亲的交往,丰安刘氏也终得以回归宗庙参与祭祀,实为一大进步。
而论起辈分,刘曦乃是天子刘协的祖父辈,刘釜更是之叔父辈。所以,明日的宗庙祭祀,其可以站在靠前的位置。
在了解宗庙祭祀的具体礼仪后,到了下午,二人遂去了太常,在和礼官进行沟通后,得知是刘釜,礼官态度马上大变。
原来自昨日的司空府大宴后,刘釜的名字,便再次宣扬,如洛阳的许多官吏都知道这个名字。
且不论其才华能力,能得曹司空看重者,各处官吏,自要给几分薄面。
于是,刘釜今是走了个过场,别毫无争议的获得了入场券。
当其打算回往院舍,准备宫里的夜宴时,发现刘备也来到了太常。
略一问询,原来刘备也打算参加明日的宗庙祭祀。
而见到刘备本人来,太常少卿更是主动出来相迎。
刘备大名在外,这地位自非刘釜暂时能比拟的。
两人暂于此告别,亲眼目送着刘备太常官寺之内。至于刘备明日会不会出现?
刘釜心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凭刘备的交情和人望,大概率会出现。
他刘釜寄希望参与宗庙祭祀,来坐实自己的汉宗室身份,并间接完成刘璋的安排。刘备何尝不是为了正辛辛苦苦迎得的名?
就是不知,刘备此番是不是也想接近汉天子,从而获得某些支持?
这些想法,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逝。
是夜,皇宫的夜宴,同样笼罩。
这一次,汉天子刘协也出来露了个脸。
刘釜等益州吏此番的座位,今次却是稍靠前一些,但刘釜还是未能看清楚这位天子的模样,只觉真人要消瘦许多,人过十六,但身个已近七尺。
曹操在之面前,还要稍矮一些。
简单的开场白后,皇宫之宴,在刘协走后,也迅速热闹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刘釜但觉天子刘协在离开时,其目光似乎有意无意的看了自己方向一眼。
宴中,刘釜也抓住难得机会,和今次皇宫晚宴的官吏进行了友好交际。
让之惊喜的是,未在昨日司空府宴席露面的孔融,今次却也出现在了这里。
刘釜在向之拜见时,孔融亦是满脸带笑的进行了回应,甚至赞扬了刘釜两句。
到了夜深,一应官吏,才陆陆续续的走出了皇宫大门。
张任这次主动坐上了刘釜的马车。
“明日,我和陈君回去拜访洛阳城内的不少人,季安你明日入宗庙祭祀,且记,到时候会有人主动联系于你。”
刘釜点了点头,沉思道:“请恕我问一个可能不该问的问题,使君今次令陈君和张君前来,可是联系朝中官吏,以谋大事……”
张任脸色微微泛红,他低声道:“此事差不多,至于使君所谋是何大事,恐怕只有使君和秦君他们知道!”
刘釜听罢,暗暗吐槽,益州刘璋,怎么感觉战斗力都快爆满了,把手默默伸到了洛阳这里。而按照张任的意思,这里面谋士秦宓出力不少,也不知刘璋能不能保证这般状态?
曹操又会怎么反击?
而对于刘璋在皇宫里到底有什么安排,天子刘协又准备了些什么,以反击曹操,刘釜还是有些期待的。
一切尽在明日。
洛阳,南宫。
汉天子刘协望着烛火,迟迟没有入睡。
其之身畔,坐着的乃是皇后伏寿。
伏寿乃是琅琊郡人,汉大司徒伏湛八世孙,父为大学者伏完,嫡母是为阳安长公主刘华。
也就是前岁,伏寿正是被册立为皇后,为表恩宠,其父付完则是被汉天子刘协任命为执金吾。
而至当下,也是自去岁开始,曹操进入洛阳,表面上时迎天子,为匡扶汉室。
但一见面,就露出了獠牙。
不仅把天子刘协软禁在皇宫之内,不让之与外臣见面,更是直接多了付完的官印,将之调离刘协身边,是为中散大夫。
而刘协身边的近卫,多被更换。皇宫宿卫,无不是是曹操的党羽和姻亲之属。
现如今,连消息传出去,都变得非常困难,要为人层层查验。
咚咚!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伏皇后速而起身,来到紧闭的宫舍大门处,认真倾听,过了好一会儿,才舒了一口气,来到天子刘协身边,悄声道:
“陛下,巡视的宿卫刚刚离去了!可以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祭祀
但看皇后伏寿由床榻之下,拿来了白娟,另有藏匿的半块墨台。
汉天子刘协,此时也将桌案上的水杯之物收取,夫妻二人合作起来,很快就收拾完毕。
伏寿借着拿起水壶,于墨台上慢慢碾着,柔声道:“陛下,此时自去岁便已开始了计划,甚至灵寿等人为曹贼处死,事当可成,否则,那么多人,都白死了!”
刘协早已铺开了第一块白娟,但见上面有一印章,正是皇帝行玺。此玺是以颁诏之用,而今皇帝行玺为宫廷内的曹操一系人保管,也不知刘协从何弄得的。
听闻伏寿之言,刘协目中含泪,双手紧紧攒着白娟,白天没有出声。
过了半会,方沉声道:“灵寿等人,不负朕,朕又何以辜负他们!
只是,曹操自有警觉,今次虽计划周密,但难保中间不会出岔子。
当日在灵寿以死帮助下,朕方拿的两个有行玺的白娟,断不能全部送出!
且益州牧刘璋虽说主动联系于朕,但朕不能完全信之!”
伏皇后眉头微皱:“那陛下的意思是……”
刘协起身,来回踱步道:“朕必须留下一个,以防万一!若是刘璋事不可成,那来日,朕将再秘密下诏,以使天下有识之士,尽诛曹贼!”
伏皇后叹了口气:“奸贼当道,陛下真是受苦了!但愿明日,事可成罢!”
刘协转身,拉住伏皇后的手:“唉,都怪朕无用,让皇后你跟着朕受苦了。”
很快,夫妻俩又重新落座。天子刘协则是执笔,奋笔疾书起来。
但望去刘协那略显仓促的字迹,无不是对曹操之行的控诉。
一夜无话。
运行数百年的大汉帝国,在朝阳初升之时,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汉之太庙,更如同是大汉帝国的一个符号,那里供奉着大汉一代又一代的皇帝,更是见证了大汉的强盛衰弱。
其之位置,便处于洛河之畔。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有言:“伊尹相殷,废太甲以安宗庙。”
而于宗庙制度中含有规定,天子立七庙,诸侯立五庙,大夫立三庙,士立一庙,庶人无庙,以此来区分亲疏贵贱。
汉光武帝刘秀,中兴大汉,即有了“同堂异室”之制。
而于刘秀之后,京师洛阳,便出现了以祭祀西汉五帝的“高庙”,以及用来祭祀光武帝的“世祖庙”。
百年传承,而至当下,不少帝庙多有毁坏,经过近一年时间的修复调整,汉天子刘协今次祭祀的,乃是四近帝庙。
里面供奉的乃是安、顺、桓、灵,四位君主。
凡宗庙之祭,天子以牺牛,诸侯以肥牛,大夫以索牛,士以羊豕。
故而,当刘釜与族叔刘曦等地抵达祭祀之所,于礼官的引导下,往内而去时,率先看到的,便是纯毛色的祭牛,为人牵拉着,往内而去。
抵达大殿之外,无数刘氏子弟,济济一堂。
族叔刘曦这一年半载,常于洛阳走动,结识了不少刘氏亲族人,遂拉着刘釜,还有其子、比刘釜年长的刘孟来回传送,好生相认了一番。
放眼望去,即便是长沙定王刘发这一系,来往参与宗庙祭祀者,也有百人之多,这还是太常极力控制人数的结果。
天子虽未至,但身处这等严肃之所,大家还是极力的把声音放低。
刘釜的目光四处扫射,让之疑惑的是,刘备却没在!
按照刘备昨日往太常的模样,今日不应该不出现!
难道说,中途有人阻止了刘备前来祭拜。
事实还真被刘釜给猜对了,刘备昨日匆忙的前往太常,表示向参加宗庙祭祀之事,事关重大。
即便太常少卿想开后门也不敢开,遂当即请示了司空府。
司空府下的曹操众多谋士,在得知此事后,马上表示了反对。
而今,刘备的声望已经很高了,若是再高下去,甚至参加天子的宗庙祭祀,那无疑会将之推到另一个高潮,以至于将曹操现今手下的一些汉吏老臣,也会给带走。
于是,刘备便无奈与此次的宗庙大祭,失之交臂。
没找到刘备,刘釜心底也只是小小意外了一把。
他现在担忧的是,而今四周都是侍卫看守,天子刘协该如何同他接触,刘璋所谓的计划,到了眼前,不会出岔子,将他也给陷进去吧!
“阿釜,我等上前吧!祭祀大典即将开始,这可要站很长一段时间的!”族叔刘曦于旁侧道。
刘釜点点头。
继而刘曦在前,刘釜刘孟二两兄弟紧随其后,来到了祭祀队列的前方。
前侧,宗正刘艾正是站立于此。
刘艾同刘焉等人差不多,是为汉室宗亲。
其人刚开始时在董卓身边出谋划策,董卓被诛后,又跟随王允等人。
而后在天子刘协返回洛阳途中,亦是一路跟随。
即至去岁,被曹操委任为宗正。
宗正本为九卿之一,掌握着皇室的名册,给对汉宗室的亲疏有所排位,可以说身居要职。
丰安刘氏能顺利的参与这次宗庙大祭,就离不开族叔刘曦和刘艾间的私交友谊。
刘曦即于刘釜言之,他少年时,往来南阳,便和刘艾相识,如今过去十几年了,好在刘艾并未忘本,去岁得知刘艾为宗正后,刘曦便携带着重礼,上门拜访。
最终,丰安刘氏的嫡系子弟,自被刘艾给添加到刘氏皇亲的名册之内……
面见刘艾,在刘曦的介绍下,刘釜忙恭敬行礼。
从辈分上讲,刘艾和刘曦是一辈的。
而刘艾这两日在洛阳得闻刘釜受曹操看重,且早知其于益州也受刘璋重视,遂携手夸赞勉励了一番。
“汝为吾刘氏子孙,当不坠宗室之名,好生努力!”
刘釜见证,忙躬身回道:“小侄谨记于心!”
对刘釜的态度,刘艾是非常满意的。像刘釜这般出众者,于刘氏子弟终并不多。
吉时已到。
刘艾作为宗正,也忙着开始主持大殿。
刘釜出于前列,便看着天子刘协一步步走来。
今日的刘协同样穿着朝服,脸色尚好,面庞白白净净。
殿下的刘氏子弟,遂口呼天子。
祭祀也在刘艾的主持声中开始。
古礼九拜,一曰稽首,二曰顿首,三曰空首,四曰振动,五曰吉拜,六曰凶拜,七曰奇拜,八曰褒拜,九曰肃拜,以享右祭祀。
刘氏子弟,面向宗庙,皆行稽首礼。
第一百三十章 衣带诏
礼拜之后,刘氏子孙还要一一进入宗祠内进行跪拜,这一流程,所用时间自然多一些。
宗庙之内,来值守的宿卫则是寥寥无几,多为太常派来礼官。
刘釜靠在前列,往内向帝庙参观后,便于旁侧站立,但见天子刘协难得寻到机会,和刘艾刘曦等人说着话。
“敢问足下可是刘釜?”
正于此时,刘釜耳边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他转头一看,是个年轻的礼官。
“正是。”刘釜心中一动,颔首道。
礼官脸上神色一松,语气有些着急道:“请足下跟我来。”
刘釜左右一望,发现四周都忙着向帝庙跪拜,无人注意到他。而此人现在寻到他,其之目的也呼之欲出了。
看刘釜未动,此人眉色再添着急道:“足下放心,这里并无危险,刘使君和陛下早就安排打点好了,届时另有贵人与君相见。”
刘釜颔首,转头看了眼正和天子聊天的刘艾,这里面的牵涉看来有些复杂。
一些想法,在刘釜脑中一闪而逝,他脚上的步伐却没停止,即跟着礼官离开。
作为宗庙祭祀之地,平日自有人看守,且多为宗正刘艾安排的刘氏子弟于此。
遂而,由帝庙大殿的小侧门而入,便能看到一排整齐的房屋,中间还有花坛装饰,环境则显得幽静不少。
礼官带着刘釜急匆匆的向前,也不知是全为今次的宗庙之祭忙碌去了,还是其他原因,一路行来,竟未碰到一人。
而至小岔路左面的第三间房屋时,礼官停了下来,他抬起手,连敲了五下。
五下过后,门应声而开。
“人带来了!”礼官向内通报道,然后侧身向刘釜道:“足下但请进去,事毕,吾自将足下带回去!”
时间紧迫。来到来了,刘釜遂踏步而入,门自后关闭。
刘釜渐渐适应了里面的微弱光线。
举目望去,屋内陈设相对简单,案几,床榻皆有,看起来是个起居之地。
而于舍内,正有一位穿着宦官服的人站立,当刘釜打量房舍的时候,其人正在打量刘釜。
看到此人,但见之面孔,甚是清秀动人,尤其这眉色,明显是女扮宦官,刘釜眉头一皱,拱手一礼道:“在下刘釜,不知足下是谁?”
待之开口,也恰恰证明了刘釜的猜测,来代表天子见他的正是一个女人。
其人向刘釜一礼:“本宫伏寿,刘皇叔受益州牧之托,甘于冒险来见陛下,本宫甚是敬佩。到时,只要诛杀曹贼,恢复我汉室江山,刘皇叔之大恩,陛下和本宫都会铭记在心。
此物便是陛下想带给益州牧的,还请刘皇叔拿好!
一定要亲手交给益州牧,其但能助陛下脱困……”
刘釜神色一变,面前这人,竟然是堂堂的大汉皇后!
想来是随着天子刘协一同进来宗庙的,还真是胆大。
而在看到伏寿行礼时,刘釜早就侧过了身子。
其人叫他为“皇叔”,应该是刘璋通过自身的手段,早早向天子刘协通报了他的身份。
辈分上来说,这样叫确实没错,但皇后此时的这般言语,让之感受到的却是沉甸甸的压力。
他双手接过了伏皇后手中的白娟,并未打开,而是诚挚道:“刘釜身为大汉宗室,自幼即以强盛汉室为己任,心系汉室,心系陛下,皇后且不用如此多礼!
只是,刘釜有一事不明,陛下选择和使君合作。且不知具体如何施为,需知,即便有陛下之诏,但若不能一击致命,曹操有了防备后,陛下和皇后您,只怕更加危险!
当然,皇后若是有顾忌,不能明说,就当刘釜没有问过。”
伏寿看着刘釜方正的脸,脸色略有些踌躇,但还是被刘釜的语言和态度感染,尤其想到刘釜是为长沙定王刘发之后,从宗族血缘关系上讲,比益州牧刘璋,与天子的关系更为亲近一些。
若是连之都不能信任,又如何信任那远在益州的刘璋。
而大汉天子如今的情况,朝政为曹操把控,几乎什么都没了,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
皇后伏寿即道:“益州牧遣人于宫内,和陛下取得联系,言之请陛下书下曹贼的罪行及罢免控诉诏书,其将联合袁绍袁术等,共诛曹操,营救天子!”
刘釜听伏皇后说完,很快明白了刘璋的用意。
看来刘璋也是不忍看着曹操做大,以及可能对益州的不利局面。今次拿的天子诏书,召天下群雄,共讨曹操。至少从表面来看,是一步稳当的棋局。
但正如他之前所言,天子刘协和皇后伏寿,于曹营之内,只要诏书昭告天下,可就越加被动和危险。
而曹操又岂是那般容易被打败的?
但前后,都能使得曹操无法顾忌益州。
刘璋这算盘打的好,刘釜竟无话可说,而对天子刘协和皇后伏寿,可惜他当下人微言轻,却也没办法救出,只能求这两个贵人自求多福了!
只好深深的向伏皇后行一礼,宽慰道:“想来此事定能成功,陛下和皇后现当下虽身处皇宫,行动不便,但还请保重身体。曹操不得人心,总有伏诛的一日!”
随之,刘釜将带字的白娟,绑在了大腿上,微一看去,旁人也发现不了。
见刘釜准备离开,伏寿出言拦道:“刘皇叔还请留步!”
刘釜回头时,发现伏皇后竟直接撕开了一片衣角,然后咬破手指,写起了血书。
“望父助之,共诛曹贼。”
一共八个打字,写完以后,伏寿取下了手腕的玉镯,将两者郑重的交到了刘釜的手上,目色坚定,嘱托道:“本宫知陛下与益州牧合谋之事,成事或不足。
刘皇叔为我汉宗室,又有心匡扶汉室,本宫对刘皇叔更为信任。
汉室危亡之际,若有一日,还请刘皇叔伸出援助之手,助陛下脱出牢笼。
而刘皇叔若是寻到机会,将此物交到我父手上,其会全力助刘皇叔。
本宫在此谢过!”
刘釜被伏皇后的行为感动,他回一礼道:“微臣不敢负陛下和皇后的信任,一定竭尽全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刺客?
出了房舍,发现那礼官却不见了,刘釜心中一突。
看来有事发生!
他此时倒也拿到了天子刘协的诏书,另有伏皇后的血书,且全都夹在衣服之内。
现在的重点是,安全回到刚才的地方,并顺利走出宗庙。
方才的路线,刘釜记得清楚,所以也不用担心迷路。
但当他来到帝庙的侧门处时,发现随天子刘协同来的皇宫宿卫,不知何时,竟于此驻守。
“麻烦了!”
刘釜站在墙角,看到眼前这一幕,眉头紧皱。
难道说,有人发现了刘协的密谋?
那他是不是也暴露了!
没有时间思考其中的蹊跷,见宿卫有往他身边巡视的模样,无奈之下,刘釜只好往回走。
但却没走刚才的路线,而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当之路过一地时,忽然闻到了一股臭味。
“这是茅舍!”
刘釜灵机一动,当即钻了进去。
他屏住呼吸,倾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待人快到眼前时,主动走了出来,假意系着裤腰带,另一只手,则是握着肚子。
“什么人,在此作甚?”那宿卫迅速拔出了手里的长刀,双目瞪向刘釜道。
刘釜边捂着肚子,边道:“在下乃是刘釜,今次来此参加宗庙之祭,方才肚子不舒服,遂得礼官指引,来此出恭!”
闻此,两名宿卫还想盘问一些什么,但看刚才负责给刘釜引路的年轻礼官出现了。
其人见刘釜身处茅厕之地,另有两个皇宫宿卫于此,瞬间明白了个中缘由。
来到宿卫面前,且指着刘釜解释道:“此位乃是长沙定王之后,并得曹司空赞誉的蜀地才俊刘季安。方才内急,遂于此出宫,而今祭祀结束,请让在下带之出去!
二位若是不信,还可直接问询宗正……”
宿卫对视一眼,便抱拳道:“吾等职责所在,打搅了!而今有人意欲行刺天子,足下还请不要在此久留!”
此语一出,刘釜心中一松,面色却是适当的露出惊讶之色,道:“吾出恭这段时间,竟有人行刺天子!”
其实,刘釜心里,确实也有些惊讶和好奇。
值此宗庙大祭之日,难道真的有人行刺天子?
那二名宿卫再看刘釜表情如此,内心更是确定刘釜与方才一事大体无关,何况得到过曹司空的称赞表扬,遂而,最后的一丝顾虑烟消云散,完全露出了眼前的道路。
其一人还笑道:“劳足下挂心,其实在贼人欲谋刺陛下那一刻,吾等发现已经抓住,而今正是在排查其于宗祠内,是否还有同党。
若是之同党在内,吾等自叫之插翅难飞!”
闻言,刘釜面上做出痛惜担忧之色,抱拳道:“天子金贵之躯,行此祸事,就有劳阁下了!”
接着,礼官在前,刘釜跟之于后,重新返回帝庙之所。
一路上,两人都非常有默契的没有说话。
而看到宗庙之地,盘查的如此严密,至于潜藏进来的伏皇后能否顺利离开,刘釜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是伏皇后被抓住了,但愿自己不会那么快的暴露。
不过,根据和伏皇后之前交往的片刻情形看,伏皇后乃性格坚毅之辈,即便被发现了,定不会轻易的将之供出。
但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
他现在除了要想办法顺利出宫外,还要想办法赶快离开洛阳,返回蜀地,并把手里的烫手山芋给送出去。
待之随着礼官来到帝庙时,又遇到了两拨盘问。
刘釜按照之前的说辞说道了一遍,加上宗正刘允的及时出面,方化险为夷。
等之来到方才跪拜的祭祀之所时,才真真切切的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殿堂之下,有一满头是血的尸体,而在之不远处,汉天子刘协于宿卫的护卫下,正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随着往外走动的视野,刘釜逐渐认出了地下的尸体是谁!
可不就是之前族叔刘曦为之引荐的另一汉宗室成员,刘正。
刘正年方四十,和刘釜的辈分相同,其人现正担任的是宗正丞,是为宗正刘允的手下,平日处理的恰是宗庙的一些杂活。
而刘正这模样,一看就是头撞台阶,自杀而亡。台阶之侧,正有一大滩血,何来刺杀之说?
见刘釜在张望,旁侧的礼官有些着急道:“此地乃为是非之地,足下还是快些离开,勿要多看!”
刘釜收回了目光,加快了步伐。
此事具体情形,看来只有等出去后,找族叔刘曦问询一下。
一刻钟后,又经历了数轮盘问,刘釜才得以走出宗庙祭祀之地。
能看到,此时的太庙周围,全是军士巡逻,比之前,安保要严密许多。
和礼官分别时,刘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记住之面孔,一礼道:“今日之事,便有劳足下了!”
见旁侧无人注意,寻到机会,但听礼官道:“朝堂为曹贼把控,汉室之于危亡,于其他的牺牲相比,吾之所做也没有多少。
但请足下,勿要枉顾天子的信任!”
几各呼吸后,看到礼官没落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刘釜才回过神。
大汉帝国,从不缺忠诚义士,且全都是一群可敬的人。
“我势必复兴汉室!”
刘釜抬头仰望了一眼汉之太庙,见四周皆无族叔刘曦者踪影,遂决定先行返回住处。
这一路走回去,方是中午。
陈延张任者另有要事忙碌,遂不在院舍。
而刘釜没得到今日宗庙之事的确切接过,尤其伏皇后的安危,心中即有些忧虑。
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继而,他在舍内,火速书写了一封信,让阿程亲自去联络点交给郑度,让之准备好接应他撤离。
而天子用白娟写的诏书,及伏皇后的血书信物,刘釜自身上取下后,便用一木匣,藏在院舍暗处,待离开时,再带走。
到了下午,族叔刘曦终于是送来了消息,让之于洛阳的一处宅院相见。
半个时辰后,当刘釜见到族叔刘曦和族兄刘孟,听之叙述后,才明白太庙之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原来那刘正是死谏而亡,并非什么行刺!
第一百三十二章 膨胀
“刘正于帝庙之内,面向天子,口呼三声‘曹贼狼子野心,请诛此僚’,遂直接面向台阶旁的石壁,头破血流而望!”
刘曦讲到此事,面色戚戚,又叹道:“阿釜汝当时是不在,汝是没看到天子事吓成什么样了!而后皇宫宿卫鱼贯而入,即将吾等带离了太庙。一直扣押到一个时辰前,司空府传来消息,才放掉。
另嘱咐吾等,不可外传……”
刘釜这时才知道,原来中间发生了这么多的波折,万幸的是,直到现在,他和天子皇后的秘密接触,并未暴露。
而也多亏了“出恭”之事,否则,他多半和族叔刘曦等人一起被扣留数个时辰。
事已发生,保险起见,刘釜打算这两日还是低调一些,最好能多打探到皇宫里的确切消息,然后做下一步的打算。
至于“衣带诏”之事,刘釜暂未让族叔刘曦等人知道的打算,毕竟知道的人越多,暴露的风险也就越大。
而关于伏皇后令给他的亲笔血书,刘釜亦打算先握在自己手里,这东西,说不定将来会有大用。
别看伏国舅而今被曹操任命为散官虚职,但之在固有的大汉朝臣中,可是有不小的力量。
刘釜忽然想起了一事,朝刘曦道:“族叔,刘正一死,这宗正丞的职位不就是空下来了?不知此职位,可有人选?”
刘曦摇头道:“近些年来,大汉宗室的不少人,因战火之事,死的死,走的走,皇氏空虚不少。
而如此关键要职,可不仅需要宗正提名,亦需司空府的确认。短时间,宗正丞的人选自是无法落下……”
刘釜摸着下巴,沉思道:“我觉得族叔可是试试,宗正丞在宗正之下,官职甚是重要,有处理皇族外戚事务之权,更是直接参与审判宗室诏狱。
族叔同宗正刘艾同辈,同为汉宗室,自可竞争之。
我亦知族叔忧虑资历等问题,但之当下,如族叔所言,宗室本就凋零,若是私下运作一二,这些问题也就不是问题……
而我丰安刘氏,包括南阳一脉,若想走的更远,站的更高,来自宗室的支持,不可或缺!”
刘曦深吸一口气:“阿釜所言极是,我刘氏本是一体,丰安刘氏若想完全走出蜀地,重现辉煌,宗室的位子必须拿下。此亦为我当日和族兄于丰安所议。
我会全力争取!
阿釜汝可是要离开,返回蜀地了?”
族叔能如此明事理,刘釜心自安也!
他通过半开的窗户,目视逐渐降落的夜色,颔首道:“大朝会事毕,可能还要待上数日,便要随益州官吏离开京师洛阳。不过,我还有一事,请族叔可以帮忙!”
刘曦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何事直接说便是了,吾丰安子弟,而今于京师共有十数人,若是需要,皆可为汝所用!”
刘釜回道:“有族叔这话就够了,其实事情并不复杂,而今安夷之地,如蜀绣、茶叶之生意,已做到洛阳。生意是越做越大,自需多加看管。族叔于此,还请帮多照看一二。”
刘曦摇了摇头:“我当是何事,此事汝就放心吧!安夷之地,吾之汝一直用心经营,吾自当尽力助之。”
安夷的经营,乃是刘釜的重点,尤其经济建设流通方面,随着数条直通蜀地的经济线路的不断建设,此亦将成为他未来军资的重要保障,如此重要之所,自要交到信赖的人手中。
晚些时候,在族叔刘曦的安排下,丰安刘氏子弟于院舍内小聚。
刘釜自是和这群同族兄弟亲友,好生联络了下感情。
而今的丰安刘氏子弟,已然开枝散叶。
荆州,洛阳,蜀地,就有他们的踪影。
众人拾柴火焰高。
刘釜深知此中不可替代的作用。
回道院舍时,得闻虎头之言,今日下午,益州从事张任一回来,即面色匆忙的寻找他,言之若是他回来,请火速去见。
另有就是,同样是今天下午,有人给刘釜送来了一各沉重的木箱,另有一封信函。
此外,还有郑向让人送来的信件……
刘釜先将后者事给压下,先去见了张任。
刘釜进去时,正看张任在书写一些名刺,看来这位益州从事,近两日在洛阳的交际很是繁忙。
其实,不知张任,除有特殊要务的刘釜外,陈延等皆都在按照刘璋的安排,于洛阳秘密行事。
张任亲自见到了刘釜,方大舒一口气,道:“使君安排之事,季安可是办成了!”
刘釜颔首道:“幸不辱命!”
对于刘璋安排刘釜的具体事宜,此行的多数益州官吏并不知晓。也只有参与进来的张任知道一点,但他同样是个守口如瓶之人。自晓一些事该问,一些事不该问。
见刘釜事成,张任即将接下来益州官吏的打算,于刘釜说道了一下。
“陈君方才,同吾商议了下,打算后日,吾等便启程返回益州!季安在洛阳若还有事,当抓紧时间处理一下!”
这突兀的消息,让刘釜愣了下。
就在前两日,张任可不是这么说的,且按之预计,在洛阳多还要停留五六日。
不过,这对刘釜来说也是好事情,毕竟做了曹操所恶之事,早一天离开洛阳,早一些安全。
刘釜看着张任挑灯的动作,皱眉道:“可是有战事将起?”
张任满脸意外的看了眼刘釜,点头道:“季安若是事先不知,那当得上神机妙算了!
就在一个时辰前,陈君等通过手段,获得了准确的消息。袁公路就在昨日,岁首之时,于寿春称帝,建号仲氏。”
“袁术称帝!”刘釜惊讶叫出,但内心却不像脸上这般震惊。
袁术权欲熏心,果然走到了这一步!
但看汝南地富民强,其手下亦是人才济济,其人野心一旦膨胀,如此做,认真想来却不意外。
只是时机不够,又太过着急,可不正是往天下群雄的嘴里送吗?
从张任处出来,刘釜心事重重,再拜见了下陈延,说明了下情况,然后才回到院舍。
袁术终归称帝,大汉末年的割据,再往前推了一步,他也该联系士氏,于扬州做一些布局。
于此变局之前,他又怎能不在暗地里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