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趋利
马超今岁二十有五。
一身骑术驰骋西凉，骑在马上，雄姿英发。
当年于白水县城一战，为刘釜所擒获，释放之后，其人率部返回了西凉。
也正是马超的放回，为关凉联军撤退白水关，埋下了引子。
借此，马腾之部，也顺利从韩遂嘴边夺食，实际控制了武都郡大部之地，一对结义兄弟反目，各联系势力，战合之间，持续四年之久。
去岁钟繇等人之撮合，才让凉州之地，暂时罢战。
但有些怨结下来了，并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只会越积越多，等待爆发。
作为凉州大军阀马腾之子，要问这两年，马超对敌之战绩，那可是有目共睹。
即如今岁春，在曹操大军缓发之际，袁尚手下大将郭援得命，联合匈奴人，往河东而取关中。
司隶校尉钟繇又以书信，并请傅干专门说服韩遂和马腾，这两个最大的军阀势力以做配合，共抵匈奴和袁氏。
在韩遂和马腾今春的又一联合下，马腾本人没有出面，但以儿子马超和部将庞德为主，袭杀郭援。
郭援为庞德所斩，其之部将数人，亦为马超斩杀。凭借这次大败袁氏和匈奴，马超名声再扬，曹操生起爱才之心，请之入朝为官，但马超未往。
这次曹操让关凉军阀，遣子入许都为质，未尝没有借机招揽马超之意。
但马超一直无心投曹，这次见西凉马氏内忧外患，许都咄咄逼人，且见汉中为刘釜所夺之际，又得凉州好友杜艾劝解，念及刘釜仁义，遂建议父亲马腾，与益州牧刘釜聊聊。
马超本人，实际对当年刘釜义释本人，有些许好感，此时自不是他做决定的主要因素……
当日间，将刘杉一行人，迎接到了下辨城内后，于官舍内，马腾准备了私宴以做迎接。
在暗中与益州刘釜交好之事上，马腾很是明白，但不能为太多人知道。尤其他的好义兄韩遂，时下虽由许都调停，但自当年间隙后，行以吞并之的野心，一直没有消散。
夜宴之下，双方没有讨论正事，而是由刘杉主动说起了益州当下的民生吏治多方面建设。
马腾不仅知军事，治理凉州诸多郡地这么多年，故而，一听刘杉之言，就明白益州牧刘釜在百姓身上，花费了多少力气。
他不禁当面感叹道：“刘益州爱民如子，善治兵事，善于纳谏，人才济济，名不虚传！”
若问马腾有没有大的目标？
当然有！
可惜凉州的地理位置，就决定了，他不会有太大的成就，何况西凉军阀之内，这些年来，难以形成一条心。
于许多人眼中，凉州、并州，不过是一群有勇无谋的武夫罢了！
酒宴夜深，刘杉被送回了驿舍。
舍内，只剩下了马腾和马超这对父子。
父子二人先后落座，在仆人上了清茶离开之后，马腾因喝酒，脸色微红，抿了口茶，道：“今次刘益州遣使而来，送于乃翁这些茶叶，能喝上两年了！
而于刘益州后，蜀绣、蜀茶，不知不觉间，已成为世家门阀善用之物，便如士人之间，也多加追捧。
对了，还有茶器，吾等饮茶，是以需要专门茶器，短数年来，更以蜀内制作为正统。
此中事，初见虽小，但见商贸之多，财富之巨，为益州增添赋税，刘益州又用于百姓、军备。
足见之于财货之道，独善利用。
孟起，汝说吾等今日之用，其中买卖，将来战起，算不算资敌？”
马腾言语间，充满了感慨。
谷最后一句，听去仿若玩笑，但马超明白，正是担心当下兵强将广的益州牧刘釜，未来真要夺关凉之地，以出蜀地，仿高祖霸业，那么本就荒凉，且这些年时不时出现瘟疫之乱的关凉地方，能否阻挡的住？
正是处于此中考量，且明白今日的益州牧刘釜，绝非刘璋能比，父亲马腾，才在左思右想后，打算见见益州之人。
马超微以思衬，那双同马腾一样，非常浓密的眉毛轻展，道：“阿翁之言，以儿子看来，实际有两个关键。
一是吾等与刘益州为敌。
二是刘益州会选择来攻武都，作为出蜀首战。
若第一个关键，能以解决，就不存在第二件事。
但是否与刘益州为敌，即看吾等接下来该如何走……”
马腾放下茶具，抬头道：“孟起今次请乃翁以见益州使，并以亲自相迎。
莫不是以为，将来曹公与刘益州战生，刘益州会胜乎？
是以，吾等跟随刘益州，胜算更大？
可曹公之势，天下有目共睹。
即便吾等投于刘益州，其占据凉州多地，以顺利进军关中。
真能与曹公争锋乎？”
马超渐渐端正了跪坐之姿，道：“阿翁，此即为其一。
实际上，儿子亦不觉，刘益州得汉中后，能有同曹公争锋之力。
然，事在人为。
阿翁可见之，从初平四年开始，刘益州从名扬广汉、巴郡之地方士人，于今成为一州之主。
做过郡吏，当过县令，亦为过统军之偏将军，后率一万步卒，以往南中开辟事业，灭蛮头豪族，救百姓于水火，再败刘璋，得蜀地民心，有今日之地位。
不满八载！
孙伯符便是一统江东，却有父辈恩泽，扬州大族之助力。
刘益州于入南中时，有乎？
少以姻亲、刘氏之助也！”
马超再补充道：“儿尝闻，士人之言，八载之间，无人以刘益州志向为信。
再又八载，以回看，如何？
何况，刘益州为大汉宗室，无论降将，亦或是投奔之人，有才能者，皆为之所用。
阿翁于凉州多年，势力庞大，曹公亦请阿翁入朝为官，但吾等，未以武力，驰骋疆场。
若入朝堂，难以作为。军权之失，更是会成为宰割之鱼肉。曹公虽以利益满满，然不过是想夺阿翁手下之西凉悍卒，以为之成事罢了。
刘益州正以不同耳，亦为吾等委身之机……”
马超随之，将刘釜当年对待汉中降卒，并于他所知的兵士补助之事道出，语气多有羡慕。
一句话总结起来，投降
马腾听闻儿子讲述，渐渐沉默下来，旁边的茶水，不知不觉间，已然温凉。
第四百六十三章 僵持
下辨城西，驿舍内。
刘杉和杨怀从宴席离开，来此休息。
二人洗漱完后，处于舍内商议起了事情。
将今日宴席之论，进行了简单复盘，无论是刘杉，还是杨怀，对马腾这个枭雄，无敢轻视。
马腾之态度不明，这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然，就算马腾真的愿意投效，但在今日初次相逢后，刘杉与杨怀皆能感觉到马腾之条件必然苛刻。
关凉军阀因手下兵力，才占得一席之地，谁又愿意平白的将个人兵权交出？
明日相谈之下，若触及益州牧刘釜信中之底线，那只有以武力图之。
片刻后，刘杉沉声问道：“广玉，本地军备如何？”
此番杨怀同行，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实地查看下辨城之防线。来自斥候之探，只是能从战略上，获知下辨等地的军事部署。为将者，亲眼所见，才能妥当地于战局以把控。
杨怀摸着下巴胡须，将之所察，诚恳道出：“吾等今日途中之所见，但以下辨论，马腾不亏骁勇善战，善于治兵之辈。
本地之于军事布置，沿途之暗哨，可谓独到。
若吾部由沮县来取，只能从正面进攻，必然是一场硬仗。
除此之外，西凉铁骑虽有没落，但马腾手下骑兵众多，武都之地形，骑兵或发不出太大之效用，然于汉阳、北地之所，以兵事论，这正是吾部之短板。
故于吾看，关凉战事若起，必须做好长久备战之准备，还要防备许都于南阳之进犯……”
杨怀随后之言，也是州府关凉布局之下策。
刘杉抬起头，目光从跳动的油灯灯芯上，转到杨怀脸上，道：“广玉，而今汉中已经集结五万大军，依汝之见，如真以取下辨，胜算几何？”
杨怀将手缓缓放下，目中升起了战意，自信满满道：“若以成败论，当下州兵于刘使君领导下，战意盎然，又有法君，孟君，马君等大将于侧统领，再借助器甲之利，便是正面战场交锋，吾部也必会拿下下辨！”
杨怀之言语，不是吹的。
汉中收归刘釜之手，一年多的时间，前线大军早就蓄势待发，包括沔阳，还有前次趁势获取的沮县，在今岁秋收后，于南中、蜀郡等多地粮草运输补充下，已经储备足够五万大军半年之粮草。
蜀地粮食之大幅增产，同正月开始，刘釜下令，并亲做督导农事，不无关系。
盔甲、武器、弓弩，含骑兵建设方面，于匠营、对蜀外贸易支持下，皆取得了长足发展。
益州提升之硬实力下，于两年前，刘璋之统治，发生了翻天覆地之变，杨怀才敢夸下海口。
刘杉脸上带着轻松，道：“广玉之言，让吾知道，明日该如何同马腾相谈了。
马腾父子，于西凉威势甚大，手下握有悍将，领军天赋卓越。
但若真愿降于使君帐下，归于益州。
使君为之大用，是以必然。
但其人也必须归于治下，以遵守益州法令。
谷若无组织无纪律，为益州无益，以有害。
此同为使君之底线也！”
一夜很快过去。
次日清晨，吃过驿舍准备餐食，刘杉与杨怀，再次被马腾请了过去。
下辨官舍内，除马腾本人外，子马超，从子马岱，亲信大将庞德皆在。
这次同益州使之议，也看出了马腾之认真态度。
像从子马岱，还有大将庞德，皆是他昨天半夜相召归来。
于昨日儿子马超言后，马腾很是明白，将来曹操和刘釜，必有一战。关凉军阀，含他自己皆无以处于事外，那缘何不早先于暗地里下注。有的人，如杨阜等已经下注，投效了许都，并于凉州牧下，担任凉州从事。
也只有像他，韩遂，还有这些势力庞大之属，不愿屈居人下。
当然，儿子马超之言，乃是马腾考虑之一处，作为一名统管凉州多郡之将领，也是政治家，马腾深晓，鸡子不能放于一篮之道理。
今日同益州使议，来日未尝不能同许都使议。
但马腾父子也有一个共识，关凉作为他们之根基，可降，绝不能轻易予之。
来招降者，曹操、或者刘釜，皆不可。
在未到生死存亡之际，关凉军阀内部，乱是乱，但在涉及利益之时，是以非常团结一致。他马氏可以私底下商谈，但只要在明面上背叛，那将面临的，不仅是曹、刘任意一方之攻击，还有来自于关凉军阀内部之进攻。
所以，当刘杉等人到来，从凉州局面，渐渐谈到更深层的投诚归属问题后，马腾本人逐渐含糊其辞，暴露了本来目的。
要说重点，也只透露了一个重点，他想从富饶的益州获利，却由不愿履行相应之义务。甚至在刘杉谈到将来益州军进兵，需之协助，共击韩遂时，马腾也以治下不稳，待时机成熟等原因，未以明确表示，这已经相当于拒绝了。
座谈中，刘杉一直保持着良好风度，随同的杨怀，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
等到首日相谈结束，刘杉返回驿舍之后，脸色同样阴沉下来。
不得不说，马腾非常难对付。至少在涉及对方利益上，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且昨日其子马超以亲出迎接，并以表露归附之意，实际不过是其父子，以之放松警惕，备今日谈判罢了。
刘杉也看出来了，马氏尽管同意商谈，乃至于私底下有投效之心，可从实质上讲，不过是扣手套白狼，这等结果，于之所思，相差甚大。
事实证明，族弟刘釜，一手做好招降准备，一手做好对战准备，非常正确，看来早早看透了马氏父子，反复无常之性格。
占据西凉之军阀归属，又有哪一个，乃是真正光明磊落，大仁大义之辈？
与豺狼作谋，就必须做好消灭豺狼之准备。
现实与计划，更多出入。
隔日，两方再有面谈，这一次，刘杉道出了马腾部属，归附益州之底线，针对刘杉言之统一调度，未来共破韩遂，以击曹操之事，马腾开始装聋作哑，谈判渐渐陷入僵持之局。
第四百六十四章 谋取
即于刘杉到往下辨的第五日，又有人来往下辨，拜见马腾。
来者正是许都使臣，以第三次请马腾、马超父子入朝为官。
浅层次来看，可不正是曹操让马氏遣质子入许都，以便更好控制凉州军阀。
刘杉在得知消息后，当即拜见马腾，此番却是主动请辞，言及回益州同益州牧刘釜商议。
此中行径，刘杉以退为进，马腾迟迟不决，此中时机，正是让之做出退步之机。
毫无疑问，马腾本人非常明白入许都之凶险，是以按照刘杉所料，主动退了一步。
其人言之，于益州兵未来入主关凉，在暗地里提供便利，但在益州牧刘釜大胜韩遂等部，获取绝对优势前，不会于明面上给予兵事支持。
马腾要的回报，却不小，待韩遂等为刘釜击败后，他本人要领凉州牧，并掌握手中军权，至于凉州本地之吏治，他愿意给予益州牧刘釜进行安排。而将益州出兵之机，他又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抗敌”，能以化解许都强迫，可谓一石二鸟。
刘杉于马腾所想，心知肚明，在之坚持下，马腾终同意，与大的战局上，将来会配合益州牧刘釜行动，且会约束军纪。
基础条件谈妥，但在细节上，还有诸多事情需要商议。以马腾这等想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利益做法，也是刘杉争取之极限，最终能否合盟，还需要刘釜亲自同意。
刘杉迅速将谈判内容，以密报形式，往成都发去。
当下辨的消息传到成都，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四。
还有六天，就是今岁之岁除。
与去年一样，每逢新年，州、郡、县三级府衙，皆处于绝对忙碌之中。
当日间，亦是休沐日。
同州府官吏一样，刘釜亦是归家。
早晨时，他陪过一应妻妾，另同年近两岁的长子刘祈练过木剑，且哄抱了张氏和大桥产下的尚在襁褓中之儿女后，于中午，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且自张氏和大桥，各诞下一名男婴，与一名女婴后，整个刘宅，活力了不少。
长子刘祈年近两岁，知事不少，每日皆嚷着要看弟弟妹妹，宅舍之内，也多了些欢声笑语。
当族兄刘杉密信送来时，刘釜刚将记室送回家的文牍处理完，陪同家人吃着晚食。
他看到下辨密信后，即回了书房打开。
但见其中内容，目中充满了深沉。
他从没有想过，让马腾能真心投效自己。于这些凉州军阀而言，不到生死存亡，是不会做出投诚这等事情的。
他们的眼中，没有大汉与百姓，更无汉室与道义，多个人之利。
可想要突破关凉军阀之枷锁，将关凉之地，一步步纳入治下，并以保存同曹操对战之力，能有关凉内部势力相助，自是事半功倍。
现在马腾出曹操为关凉军阀之穷追不舍，是以表露了个人意愿，然内中之约定，刘釜便是为益州牧，亦难一人抉择。
他需要诸葛亮等人，为之统筹谋划。
当夜，休沐中的诸葛亮，另有费观等人，为刘釜请来府上。
等舍内费观等人看完刘杉手书，又见刘釜探寻目光，诸葛亮方出言道：“依亮看，马腾之所需，除兵权外，余者多为虚名，使君可以予之。
便是其手中之兵士，未来使君可让之守卫武威等地，以防备匈奴和羌人。
至于马腾之部将，将来使君若得，可以分而奖赏，并以恩遇，以行分化。
此外，于西凉马氏，其根基之深，使君不可妄加信任！”
诸葛亮一向持重，他对西凉军阀，显然也是知之甚多，于内之防备心未减。甚至未来进军，也要防备之诈投。
这一点上，刘釜也有考量，在于马腾相投上，至少做好两手准备。
为事后治理，在请诸葛亮等人到来时，刘釜对有些投效他的马腾，乃至未来更多关凉势力之人的安排，实际有了一些不成熟之想法。这一切之前提，是先入主关中和凉州。
诸葛亮方一话落，看出费观目中带有思衬，显然有其他想法，刘釜道：“孔明之言甚是！马腾等人，多加反复，将来进军不可轻信。但若有之助，那进军凉州，包括关中会顺利不少，我部之战损也可降低。
宾伯可有建言？”
自去岁刘釜主益州后，他于费观一直敬重，早先就没有因之为刘璋女婿，乃至于抗击过他之部属，而心生怨恨，并一直以之为州府从事，平常更以之巡视地方，安保民生。
当下为德阳令的费祎，亦是费观晚辈，同受刘釜之请，才有今日。
天长日久，看出刘釜真是治世之人，加上对在江原治病的刘璋之悉心照看，以及为刘循等人大用，费观警戒之心早已大减，平日督事，添为州府官吏表率，诸葛亮于之，也是敬重不已。
而刘釜每逢大小事，但有不决，常问诸葛亮，今岁夏末，费观于外督促水利设施建设归来，诸葛亮不在，刘釜以问费观。
说起年纪，费观比刘釜还要小，便是同费祎年长而已。早数年，以年轻即得刘璋信赖，可不仅是女婿，还有治理之能。
费观颔首道：“回使君，观以为，谋取关凉，除马腾有意外，使君可继续与袁尚合作。”
“哦？”刘釜双眸一动，在此关键时刻，怎么能落下袁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前番族兄刘杉回来，正是扶不起的袁氏内，先有叛曹，再有败退。
冀州眼看就要全部被曹操所夺，接下来可以预想的，乃是曹操对冀州等多地之维稳，含或将持续数年的往北平定战事，暂时还无法对袁尚形成有效打击。
但费观之建议，也让刘釜有些犹豫，自袁绍病逝，一年多来，袁尚部将高干，受之命，为谋三辅重地，与匈奴合作。
匈奴尽管归附汉廷，但本性难移，董卓死后，掠夺汉地，如蔡文姬即为当时掠夺。
而将来他即便得关凉，于匈奴这等大敌，自不会姑息养奸，三辅百姓也不会买账。只有将胡人打惨了，并行以户籍、文化等多方面教育，才能杜绝其患，为大汉戍边。
此外，前番高干以郭援谋三辅，为马腾部下所斩，袁尚于并州势力，元气大伤，能否来助，也是一个问题。
是以整个冀西北乱成一团，从战略大局上看，因他到来，曹操和袁氏的争夺战，实际已经到了不一样战局之内，脱离了原有轨迹。
几人沉吟间，费观看出了刘釜之犹豫，亦见诸葛亮眉头皱起，他又道：“观之以使君同袁尚合作，非以让之行兵事，而是另以所谋……”
第四百六十五章 亮略
“观以陋见，便是当下吾等与袁尚联合，但为曹操威慑下，如并州高干之属，亦无暇于后侧来攻。
故，使君只需与之去信，请之做出佯攻之象，以牵制韩遂、马腾部。
现在三辅、凉州之军，于钟繇说服下，正有进军并州之意。
袁尚，或以并州牧高干，自希望以使君为之分担压力。
使君若书信以请，必有果也！
此外，为保信任，使君还与袁氏互派官吏督往……”
费观的计策，显得甚是周密，并抓住了袁谭降后，邺城沦陷，袁尚孤立无援，高干前次落败之现状。
尤其数月来，并、冀之局势，要比族兄刘杉离开前，严峻很多。
刘表、刘备、孙策等人，有心帮助让袁氏继续与曹操作战，但也只能嘴上说说。
但若他刘釜，出汉中，向凉州和关中进军，那是真正意义上，解高干之危机。且自前番为马超挫败，手下大将战事后，高干就已经当起了缩头乌龟，时下更惧关凉军阀来犯。
诸葛亮听罢，点头道：“宾伯之计可用！
不以资助袁氏再犯三辅，而以之佯攻，可让韩遂等人背后生防，两边顾忌，有利减轻我部南面压力。
正面战场之上，以马腾配合为主，使君若能从沮县出发，先得下辨，后以控制武都郡，则西出祁山，可去陇西，攻夺韩遂所占之金城，亦北上得街亭，取得冀县。东可攻散关，而取陈仓，并以行军，出斜谷口，往五丈原……”
诸葛亮将每个战略方向都说了出来，供刘釜思考之际，最后总结道：“使君若想占据关凉大势，并为后续之取并州准备，冀县必取之！
冀县得取，则我军粮草，则可由武都而上，备以大军之战。
冀县又为当下凉州州治之所在，取冀县亦可打击关凉军阀之士气。”
刘釜脸上带着沉吟，但心里却是吃惊。
在确定了战略方向后，诸葛亮攻取关凉之战法，这与他记忆中，诸葛亮五次北伐之战的战略意图，完全一致！
刘釜另一个吃惊之处在于，诸葛亮对武都、汉阳多地，山河地理之记忆，几乎全记于心中，足见之非凡的军事天赋。
但这一次“北伐”之战，值得庆幸的是，他有诸葛亮、法正等人辅佐，对手却非曹操、司马懿，而是处于内斗外忧中的关凉军阀！
便如曹操大将曹正、夏侯霸之属，时正忙着追击袁尚势力，另有大将曹洪于九江同刘备作战，徐晃等人，则为舅父甘宁、族兄刘炤等牵制于南阳。
曹操将分多处，兵分多处，如前岁即于大局意识那般，而今正是他夺得关凉的最好时间。
益州北出多郡，两年积累，南中五郡四年积累，加上去岁与刘璋之战，并未伤筋动骨。再有一年半载来，刘釜加大汉中同广汉、巴地粮草要道修建，即使汉中囤积之粮缺乏，也能第一时间运送。
至于外敌，于交州，士氏联合后，配合族兄刘荣，另有陈宫、吕岱、高顺，足可借这两年构筑之势，于孙策进行阻挡，以确保正蓬勃发展的南洋商道通顺。于荆州刘表，刘表自顾不暇，另有大将吴班等人，更可安鱼复。上庸则有霍峻等将，借武当山势，并以前车之鉴，自可阻徐晃等部。何况在南阳，他还有甘宁、刘炤这些暗钉。
此外，对敌方面，他手下大将如泠苞、吴懿、孟达、霍峻、刘枫、马虎、黄权、费观、杨怀之属，每一个单独拎出来，或难比曹军大将如曹洪，刘备手下大将关羽，孙策手下大将如陆逊之属，可在战术配合之下，另有这些年的兵士素质训练和军械装备下，已然能战四方。
谷且时不我待，此时不做夺取，等并州沦陷，为曹操所夺，到那时，他将面对的是曹操正面部队。
即便今次族兄刘杉出使不成，马腾不与合作，刘釜也打算于明春，正式遣大军精锐，兵出武都，展开对关凉之地的前战。
但刘釜带着小小遗憾的是，因成都后方需要有人坐镇，并辅助岳翁景顾帮之处置事宜，诸葛亮是以为必然之选。唯诸葛亮、费祎、阎圃等人在，他才安心。
遂，今次伐凉州、关中，他以亲往，而诸葛亮等人不能同行。
见诸葛亮、费观等人皆望着自己，刘釜回神，不禁感慨道：“有孔明、宾伯，还有诸君之议，关中和凉州，何愁拿不下来？
但正如孔明所言，冀县于关凉进取之重要，如邺城于冀州之重要。
我军来日进军，得武都，出祁山，冀县必取也！
具体之战法，赶在岁首前，我等必须布置妥当！”
“诺！”
当夜，刘釜亲自将诸葛亮、费观等人，送出府宅。
望着府宅对面，成都城内的万家灯火，刘釜难得静心看了看。
今次若兵出汉中，他将一直处于前线主战，也不知何时能再回成都。
景文茵不知何时拿着棉衣，来到刘釜背后，将之披在丈夫刘釜身上，温声道：“刘郎，可是要打仗了？”
刘釜转身，将景文茵的手握住，一同看向城内灯火，道：“要打仗了！要不了多久，我等过年，或将在长安耳！”
“阿翁，阿盛也要去长安！”
长子刘祈不知何时来到了门边，听见父亲刘釜之言后，当即挣脱了侍女的手，拉着父亲刘釜的手，左右摇晃道。
刘祈之小名，正是阿盛，也是刘釜为之所取，寓意将来在刘祈之一代，能迎来盛世。
他躬身，将刘祈抱在怀里。
刘祈再有两月，即是两岁，时下已经有三十斤重，身高亦远超同龄幼童。面容长开，越像刘釜本人，且从旁看去，将来必同刘釜一样，属高大魁梧之辈。且之自幼聪慧，年不到两岁，即已能背一些诗文。
听长子之言，刘釜笑道：“阿盛放心，待乃翁平关凉，到时候，阿盛即可带弟弟妹妹，往长安而去。
乃翁会离家一段时间，于乃翁不在家时，阿盛记得听汝母之话，可明白？”
刘祈小胳膊搂着刘釜的脖子，一双灵动的眼睛，微一转动，然后，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点头道：“阿翁放心！
阿盛很懂事，一定照顾好阿母，还有庶母，以及弟弟妹妹！”
第四百六十六章 至沔
在刘釜安排下，针对接下来的兵出汉中之事，于年末几日内，州府幕僚进行了紧锣密鼓的筹划。
爆竹声响，桃符迎新。
建安七年到来。
初一，刘釜携州府官吏，走访蜀郡家户，携带礼物，问候岁首。
傍晚时分，时下自州府往下，宣扬节俭，拒绝奢华，是以于州府之内，以朴素菜品，举行小宴，宴请众官吏和百姓代表。
初二，刘釜于大将王许陪同下，视察成都周边之地防卫，并进行了州兵检阅，下午时，专门到往几户普通兵士家庭拜访。傍晚于成都西大营，召开了军吏会议，重申军纪执行，军事训练诸事。
初三，亦是官寺休沐最后一日，刘釜亲自骑马往江原，看望了中风未恢复之刘璋，言之好生修养，并在江原本地，视察去岁以来，水利设施之修建，并与田间帮助农人劳作。
初四，刘釜又骑马百里之远，于下午，到达都江堰，在大将石韬陪同下，查看了都江堰本地水利之维护，令接见了本地羌人首领，更于守卫此地州兵以做慰问。
初五，连日奔波的刘釜，回到了成都。得晓先生任安生有风寒，亲往任府看望。
在次日回到州府后，召来景顾、秦宓、诸葛亮、黄权、仲长统、费观、韩当等州府要员，含去岁七月、先后加入的伊籍和李严等记室幕僚，刘釜正式表明随军出征之意。
且自去岁末开始，于刘釜命令下，汉中军之前线备战进攻已经开始。
即便马腾愿意联合“放水”，但于武都之内，还是要佯攻一场。这也是益州军，第一次出汉中以外作战，也是面向关凉之地的首战。
胜利必然，也必须打出气势。
当日间，刘釜决意，以别驾景顾，祭酒秦宓，军师诸葛亮三人于之走后，共同协助好后方，以督管好民生、后方军务众事。
阎圃，黄权、韩当等州府要员，做好从旁协助。
仲长统再任随行主簿，同费观、伊籍、李严等十多人，与刘釜同行。
南中方面，刘釜继续让郑度、许汲等人做好部署协调，确保南中建设正常化。
在离开之前，刘釜还特别于族兄刘荣、另有士燮、陈宫去信，说明情况。
这些只是内部协调，外部协调方面，刘釜则于刘表、孙策、刘备皆以密信去往，言及他匡扶汉室之决心，若是将来与曹操对战，请各方协助云云。
而于许都方面，刘釜则是上表陈情，言谈羌人、匈奴常犯关凉，而关凉地方无作为，受关凉百姓之邀，他不得不出兵，清除扰民之敌。另以直言不讳批评马腾、韩遂等关凉军阀，罔顾天子信任，背离民生诸事。
陈情表外，刘釜还向许都特意送去了“万人书”，正以印证他所言之事实。
“万人书”正是去岁时，刘釜让驻守汉中的法正，早先所准备的，以书写关凉地区近十多年之混乱，民生之疾苦，按有上万人之手印。
出兵关凉，需要名义，民意即是大义。
这次刘釜出兵之直接名义，就是平胡羌与匈奴骚扰边境之乱。
初九，在拜别家人，拜别师友，拜别成都百姓后，刘釜亲率一万人之部，北上汉中沔阳，同法正大部回合，以攻取下辨。
正月里的白水关，已经充满了寒意。
刘循站在白水关上，望着远方苍茫天空，思绪有些飘远。
谷前岁成都大败，他率州员投降，后被刘釜委任为白水督将，同杨怀等人，一同守卫白水至沔阳一带安全，已经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
也就从去岁十一月，于年末官员调整中，他因治兵有方，在白水督将之外，再为州府授予定羌将军之名号，并有协助好广汉太守张松，以防备胡羌之责，职权又有扩大。
而来自州府，来自刘釜之认可，让刘循心中，实际是有些复杂的。
若当日刘釜战败，父亲刘璋会如何对待战败之将？
只怕会绞杀之。
但刘釜没有，他以大胸襟，接纳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降将，皆因各自才能而委以重任，蜀地民生，于前数年相比，迎来了可见之变化。
刘循时已成熟，不再是当年那个有些任性之青年，在观察到这些改变，见证这一切后，思绪已经发生了改变。
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刘釜之入主，才为蜀地迎来了希望之曙光。
“将军，起风了！”
亲将胡满来到了身边，看向白水关下，为狂风吹起的沙土，沉声道。
“是啊，起风了！
刘使君至，武都之战，亦不远也！”
刘循望着狂风吹动树木枝条，低声道。
连日来，蜀内军事调动，瞒不过旁人。
于出汉中进攻武都之事，刘釜也没有想着特意隐瞒，于前线将领，这两日亦有获知，全都在加紧训练，并以备战。
刘循作为白水督将，今次亦属于前线部署之内，其之部，在于后方到来之部轮换后，当同杨怀、刘枫、马虎等将，一同出征。
是日傍晚，刘釜率大部人马，终到白水关下，补充给养。
与刘循会面，并连夜视察白水关防线。
白水关作为蜀内之重要屏障，位置重要，刘釜敢以刘循为守，正是向所有人，表明他之胸襟气魄，内中自然担当着风险。
好在刘循为人品行不错，早数年刘釜与之相逢时，即以看出，且刘循更有领兵之才，只是缺乏磨砺，能以用之，自当不弃。
天明时，刘釜率大部再以先行，往沔阳而去。
途中，见地势陡峭，关塞之雄伟，刘釜内心实以感叹，若无张富之投，换上张鲁在世，想要取关中何其艰难，或将花费数年，以凭实力取之。从当年刘备取关中之伤亡消耗，即能看出。
正月十八，逢开年干燥无雨，行军九日之久，中途未有过多停留修整，刘釜率部，终到沔阳境内。
汉中太守，亦是大舅子张富，中郎将法正，大将杨怀，刘枫、马虎等人，皆以出郊外相迎接。
在与众人相见时，刘釜还发现一个让人喜悦之事，当日他所邀之邓芝，竟也到了法正手下从军，先已升为统管八百人的别部司马。
第六百六十七章 将集
沔阳，因在沔水之北而得名。
南郑处沔阳东南，不足百里，阳安关则在沔阳城西三十里。
距沔阳城西南十里，则为定军山，与之东北六十里以为南谷口，是由箕谷而往关中的要地。
作为前线重镇，沔阳与沮县，同为战略要冲。
两年来，刘釜更是下令，于收复的沮县，沔阳、南郑，此三地，将大量粮草与军械储备于此。
此三地之军需物资储备，占到了汉中之地，全数的三分之二，益州全州的三分之一。
刘釜比预计时间，提前两日到达。到来后，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按照州府诸葛亮等人制定的机密军事计划，展开了战前自查自纠，另有防务安排。
当下，在刘循的白水关部为张松遣部将王铮接手，刘循部也调集到前线，加上刘釜所率之部，今次局部战争，益州方面，不含后方储备军力，可发动的兵员主力人数，达到了六万九千之众。
领兵大将方面，除已经从巴西太守任上赶来的泠苞，以及有法正，费观，马虎，杨怀等主力大将外，严颜、吴懿、高沛、邓贤等人，也在交接各方兵士后，于犍为等多地赶来，信使之报，也就两日之内会以重聚。
至于各人原本负责的郡治要务，暂交接各郡副吏统管，诸葛亮则于战后继续督益州北方五郡军政之事。此中职权于战时之安排，早在去岁秋日，从州府往下，即形成了相应章程。
大汉之于官员，含刘釜手下益州官员，文武实际并不分明。
像诸葛亮、严颜、泠苞、法正等人，上马可安邦定国，下马则可以统筹治世。
就是诸葛亮之武力，也不容小觑，刘釜与州府时，曾与诸葛亮比划过武艺，如诸葛亮之剑术，就让刘釜有些招架不住。
换句话说，真要到了战场前线，诸葛亮也好，包括刘釜自己，拿刀砍杀敌人不成问题，绝非是束手无力的文弱书生。
于战事部署方面，一个是守，一个是攻。
至于守之重点，一处在于上庸这等汉中东部之所，有霍峻、马增等将调度以守，刘釜还是有绝大信心的；
二处在于沔阳、南郑这等粮草和前线军政要地防卫。汉中北侧，乃是高大连绵的南山，大道唯褒斜路和子午道可供出入，但与南山之内，只要掌握地势，亦可取一些南山山民常走之小路，若当下的司隶校尉钟繇，借道太一山，借大军后方空虚，以奇袭南郑，那于大军后勤，会造成非常大之困扰。
尽管概率微小，仍必须防范。
当夜间，刘釜主要与汉中后方守卫，先听过各方将领之部署安排，后提出个人意见，以加强细节把控，仲长统、李严、伊籍等随军主簿和主记，皆发表了个人意见。
转眼到了第二日，刘釜在法正、张富陪同下，往南郑而去，一路视察沿线布置之外，还在南郑接见了兵士家属，并于张氏宅舍，参加了宴席。
张氏占据汉中近十年，刘釜亦是张氏之女婿，是以张氏，包括汉中，都与刘釜紧紧捆绑在一起。
而刘釜之所以在到达汉中后，忙里专门抽出大半日时间，接见汉中兵士家庭，原在于汉中兵，为之开拓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之贡献。
四年前，先平南中，有赖当时收下的上万汉中降卒，为之打下基业，时下这些人中还活着的大多数，除退伍之士外，无不成为刘釜军中的中流砥柱，以为中低层军将。
包括眼下的益州军中，兵源来源于汉中之属，就有超过四万人。
而这次兵指关凉的六万大军中，内中汉中军士数量，就有近两万人。其余四万主力中，南中军又占有一半，剩余之兵源构成，则来源于蜀郡、广汉、巴地之征兵兵源。
汉中可以成为除南中之外，州兵的重要来源，主要在于张鲁之后，张富于阎圃辅佐下，进行之休养生息之策，让汉中百姓恢复了难有之和平。前番汉中内部之乱，但因平定用时时间少，加上平定之地的迅速恢复，于百姓影响亦小。
两日后，当刘釜再回沔阳时，严颜、吴懿、高沛、邓贤、孟达等人，已经从各郡治所赶来。
严颜是同门师兄，加上多年好友，在刘璋中风，以刘釜入主后，其人先以为州府从事，尽力辅佐，前番在犍为治理，政绩斐然。刘釜更看重的是严颜领军督战能力，无论其为巴郡郡吏，还是在犍为之治，所行军事，那也是完全没话说。
吴懿则不用说了，前番汉中之战，与法正配合，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后督汉中、广汉、巴西三郡边防之事，任劳任怨。
高沛和邓贤，二人是为刘釜旧部，从安夷开始，即紧跟刘釜身后，含这些些年来，募兵与新兵训练诸事，在二人治理地方之外，刘釜皆以高沛与邓贤等人进行负责……
众将云集，这也是前番对成都之战后，各主军之将，再次汇集的时候。
沔阳官寺内，刘釜早换回了袍甲，高居上首案几。
目光从法正、吴懿、泠苞、严颜、费观、邓贤、孟达等四十多名中高层将领的脸上扫过，心中有一股豪气。
他之手下将领，多蜀人。在刘焉父子主政期间，困于蜀内，个中能力未得发挥，是以不知名。
但刘釜在相处了解后，并不觉得蜀地将领，会比曹操、袁氏将领差上多少。所稀缺的就是一个舞台，一个让建立功勋、安定叛乱、以保卫地方百姓，护佑大汉的舞台。
这次兵出汉中，是法正、泠苞、吴懿等人，展现个人统兵能力，闻名天下之时，同样也是他刘釜，自出南中，取得益州全面胜利后，恢复汉室的重要一步。
踏出蜀地，得取关凉，得战马粮草要地，才能于未来谋得并、冀、豫，打下坚实基础。
厅舍内，诸将皆安静下来，抬头看向刘釜。
刘釜望向仲长统，轻轻颔首道：“公理，汝且将具体行军路线到来！”
第六百六十八章 发兵
“诺！”
仲长统起身，来到旁侧地图前，与作战路线进行了详细说明。
此番出兵关凉，六万九千人，共分为三路前进。
分别走褒斜路、散关、祁山，此中三条路线。
往褒斜路之部，主要目的，乃是牵制钟繇主力，防止钟繇组织关中军阀大部，以往街亭方向支援。
散关之部，主要任务，则是在拿下散关后，占取故道之所，另夺陈仓，为益州后续部队，进军渭水，踏入右扶风准备。
往下辨，出祁山，而去街亭之部，乃是益州军主力中的主力，力保夺下冀县！
这些战略方向，乃是在州府，就已经研讨完善，结合斥候所探，且包含少部分马腾提供之内部情报，依照战局而成型。
在今日军前会议之前，处于绝对保密中。
仲长统按照刘釜要求，将其中战略纵深进行说明，并指出注意事项，及配合之事后，刘釜开始下达了各方领兵要务。
其中，严颜、高沛、刘循等人，率一万六千人，主右路，褒斜路战事，尽力打通前线道路，以兵入渭水之畔。
吴懿、邓贤、费观等人，率两万人，主中路，散关之地攻取，竭力夺取陈仓。
刘釜则亲率泠苞、杨怀、法正、马虎、刘枫等人，率其余之部，以取下辨，出祁山而战。
综合看起来，实际正是刘釜亲领之部，来自关凉军阀的压力最大。
这里不仅仅有明面上马腾、韩遂之军，还有凉州牧韦康之部。
于军事任务下达后，泠苞、吴懿等将，迅速行动起来。
次日时，七万大军，分三路，携带粮草正式拔营出征。
大道之上，能见连绵无尽之旗帜。
时下还是正月，汉中之地依旧有些严寒，好在这两年来，于兵士之生活大有提升。
包括军粮，不限于干巴巴的炒豆等吃食，馒头、豆腐干、还有每个兵士下发之酱料，正以极大保证普通兵士之身体素质。
离开沔阳，抵达沮县的当日下午，又一则消息传来，让刘釜心怀大安。岁初时，族兄刘杉按照他之密信，并于马腾辅助下，顺利以入并州。在表明来意后，高干喜悦不已，在请示袁尚后，高干已经同意做出对三辅进攻之势，以决心吸引钟繇视线。
按照刘杉密信所言，前番颇受袁尚冷遇的沮授，也正处于并州，为之获得高干信任，起了非常大之作用。
“有沮授在，又有阿兄辅助，皆并州之兵力，只要高干做出攻势，另以行好坚守，于我部正面进攻，能分担不少压力！”
信件浏览罢，刘釜不由得心道。
当夜停留于沮县城外，刘釜不仅召来泠苞、法正等人，还召来未分兵的吴懿等将，把刘杉之信，送于众将浏览。
当吴懿等人看完，是以心惊益州牧刘釜在此的提前策应。
吴懿在旁道：“钟繇联合马腾、韩遂、韦康等部，至多不过十万之众。
有高干牵制，至少可有三分之一人马，无法投入与使君的正面战场。
而关凉多路之军，外在看去，看似兵强马壮，人多势众，但以内部不团结，各以利益为先，难以形成有效战力。
且于初期，吾部人马必然遭受强烈抵挡，但只要破了其中一路，并以取得进展。
于其他各路，定将有益！”
吴懿一言，道破了其中关键。
引得含刘釜在内，纷纷颔首。
而在得闻袁氏会从旁牵制后，益州军将之内部，战前之紧张情绪一松，然对敌人，却没有丝毫放松。
向散关、下辨多地进攻要塞的斥候打探，越加频繁。
等到第二日，刘釜所率之部，同吴懿部正式分离。
他这次以族兄刘枫率四千兵士，为先锋，直往下辨而去，邓芝所率之部，恰处于其内。
眼下的下辨城，在元日马腾同马超离开，北往冀县，拜见凉州牧韦康，并行督汉阳、安定军政之事后，为马岱所守。
马岱仅比马超小一岁，为人稳重，更以善战，他在前番破郭援之战后，也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次得受伯父马腾所命，并以为知情者，马岱明白该怎么做。
从心底讲，马岱同伯父马腾，从兄马超一样，实际喜欢割据于西凉之地，可在天下大势之下，尤其曹操和刘釜两大势力，必将来夺关凉之地之机，想要处于事外，基本不可能。
对于伯父马腾为何选择私底下投于益州牧刘釜，马岱初时没有看明白。
但在仔细研究益州牧刘釜发家经过，另有对刘璋之子刘循，以及对汉中太守张富，这等投靠之辈的对待方式后，他本人算是看出来了。
同曹操一样，益州牧刘釜亦善待人才，虚心纳士。但比曹操更多了一些大仁大义，胸怀且更宽广。只要听之命令，以之汉宗室身份，步步为营，含投效者在内，何愁未来不能建功立业。
这仅是长远考量，实际方面，益州牧同意伯父马腾继续率部驻守于西凉多郡，以承担防备匈奴、胡羌之责，并以委之凉州牧之身份。
凉州牧，或以为虚名，但凭借马岱对伯父马腾之了解，正以为心心所念。
前述之条件，以后伯父又能驻守几处郡地，又在何处，实际还是一个未知数。
但以虚名而归降，马岱得出了一个结论，伯父马腾终归是老了，没了多少雄心，开始以贪图虚名，尽管他也知道，在正式降于益州牧刘釜后，为了凉州之控制，益州牧刘釜必会逐渐削弱他之军权，他也愿意如此。
人生在世，可不正是名利？
甚至在许都来信，以安质子，邀之入朝为官时，伯父马腾都表露出把部将交于从兄马超之手，其人率全部家眷入许都从官的想法。
也就在那一刻，马岱感觉到，当年驰骋于西凉的伯父老了。
“将军，益州军距离下辨，还不到百里范围，其前锋之部，不下四千之众！
另有先锋之将，率千人，正往下辨城而来！”
马岱收起了瞭望的目光，握紧了手中长矛：“可看清益州先锋来将之旗号？”
“上书‘邓’字。”
第六百六十九章 下辨
邓将？
马岱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他所知的汉中驻地，益州守将中，有一名“邓”姓大将。
但并不妨碍马岱出城迎战。
私下之议，是私下之议。
然于伯父马腾吩咐中，他必须于下辨坚守两日。
而今下辨尚有三千人马，对手下兵士，马岱还是有信心的。
“传令！让许默率一千兵士，随我出城迎战！”
马岱手持长刀，又叫来副将，嘱咐之好生守卫好下辨城，在之没有率部归来前，不得打开城门，并以防备好益州军偷袭等诸事后，其方骑上战马，率领步卒往益州军来攻方向而去。
于沮县往来下辨城之路上，尚有六处关寨，以防备益州军。
益州军想要在接下来的路程中，顺利抵达下辨城下，就必须先破掉这六处关寨。
马岱速度很快，当他到达几十里外的安林寨时，益州军前锋部，已经到达，但却没有直接进攻。
在马岱站在竹楼之上，远视敌情时，邓芝同样在看敌情。
自当年益州牧刘釜，闻之名声，亲自拜访，邀之从军，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时间。
邓芝于妻子分娩期间，辞了官职，并于亲自照料月许，方带着家眷，手持书信，面见了巴西太守泠苞。
泠苞在看罢益州牧刘釜书信后，当即同意之入伍，并将之家庭纳入军员之家。
军员之家，于普通兵士而言，将享受州府政策照顾。
本地之军员，官寺会予以税收减免，家庭困难者，官寺每月还会提供粮食资助。外地入蜀之军员，像邓芝之属，暂无固定场所者，有专门的军员家舍，同样有补助以照顾军士家庭。
为军吏者，于外从战，按照其之个人意愿，但有俸禄，甚至可以直接送到家眷手中。
顺利从军，且解决了后顾之忧，邓芝遂以全心于泠苞手下训练。但因之做过一方县尉，加上能力出众，方一入军，即被提升为一曲军候。
去岁十月，又因在大巴山剿灭叛乱之巴夷，战功卓越，又为泠苞直接举荐入最精锐的青衣军中。
邓芝一跃，成为大将刘枫手下，十位别部司马之一。
这次来取下辨，也是邓芝自荐，刘枫欣然允许。
数年磨砺下，刘釜之族兄，手下大将刘枫，已不像几年前那般，有些莽为，也知道为将者，首为领兵指挥，当作战后方，另以善于用人。
“司马，敌军又有增加，吾部可是从侧面先行攻夺？”
邓芝正抬头查探时，旁边部将出言问道。
考虑到斥候事先打探，结合本地地势，邓芝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决定。
“下令！大刀屯于前，步卒在中，弓弩手于后。
缓慢前行，以正面行进，弓弩手做好交替掩护，压制住地方弓弩手。
抵达地方大寨门前后，以步卒完成前方障碍之清退。
再给吴景下令，左右两翼，注意防范敌军出寨来犯……”
战略之上，邓芝直接选择了强取。
这倒不是他不爱惜士兵性命，而是在就近对比敌我军备，再以实地查看地势，加上对手下这批兵士战力之信任，邓芝有信心直取下眼前军寨。
前方之军寨，根据斥候打探，先不过百人，便是有增兵，如此地形，亦难展开大军做站。
军令一下，训练有素的益州军马上开始了排兵布阵。
马岱站在高处，很容易看出邓芝的战略目的，若以益州兵堵住军寨大门，而以从前来战，本部人马将失去高地优势。
邓芝有战法，马岱当即生出对策。
“传令，全寨出三百人，开营寨迎敌！”
咻咻咻！
马岱让部将刚刚率部往外，以手持木盾和长刀，即迎来了箭雨。
便是一轮射击后，本方就有几十人到底。双方之距离，尚且有六十多丈远，杀伤力还如此醒目。
这让马岱于益州军的弩箭有了全新认识，他还没来得及感慨完，发现一轮箭雨之后，随即开始了连射！
三百人，仅从营寨冲出了不到五丈的距离，就被逼了回来。
也就在马岱部被逼退的那一瞬，益州郡在邓芝指挥下，以盾牌掩护，只往寨门口而去。
本地部将以山势作为依托，以阻击益州郡进犯之营寨的防御工事，并不算牢固，甚至同邓芝部演习用的攻夺山寨还要差上一些。
遂而，前方的障碍物，很快为益州军有序清退，后方的弓弩手，于此也停下了射击，以免误伤，两军人马很快近战在了一起。
于杀喊声中，未有兵戈交接的碰撞之因。
西凉兵士素以闪射，强壮威猛，闻名天下。单兵作战，含马上作战，非常强悍。
可让马岱惊愕的是，前方手持大刀的益州军，皆以身披袍铠，身形高壮，大刀扬起之间，臂力更以强悍，大开大合间，正面对敌的西凉兵，就有不少人被砍倒在地。
而借西凉军混乱之际，涌来的后方步卒，协同前进，以长矛刺之，弄得西凉军步步后退。
“益州军竟强悍于此？”
这不是西凉军第一次同益州兵作战，前岁汉中乱生，西凉军实际同益州军有过短暂交接，不过那时是白水守将杨怀所率之部。
杨怀以兵取沮县，也让之打出了名声。
思衬之间，马岱感觉到了，这次来袭下辨的定然是益州军之主力。
他没有当即下令大军撤退，而是拿着长刀，带领亲卫冲到了前方，在杀伤几名益州兵，眼见益州兵不断缩小进攻圈后，方才下令掩护后撤。
第一轮的试探进攻之后，于益州兵有了更全面认识，于益州前锋的邓姓将领，马岱同样观察出了其中行军习惯。
这是一个老成稳重，却又善于抓住战机之人，同样是一名可敬之对手。
同日间，邓芝连破西凉军三处营寨，于益州军内，并于防守的西凉军内，名声大噪。
在察觉到西凉军同益州军，军备训练方面的差距，加上本部骑兵无法在当地地势下，发挥作用后，从保全大部人马角度考量，后面通往下辨的几处关寨，马岱让部从几乎没有过多抵抗。
次日时，以益州牧刘釜亲自率部而来，兵临下辨城之消息，即传到了冀县，凉州牧韦康的案头。
第六百七十章 出战
“马岱……”
至次日夜幕的下辨城下，刘釜处于中军大帐，遥望前方下辨城上的火光，依据斥候所探，目中满含严峻。
马腾于私底下的投效，只能从暗地里提供帮助。
面前的下辨城进取，还需要实战获取。
在得知守将为马岱后，刘釜不由自主浮现起关于马岱之信息。
马岱本人为扶风人，马超从弟，三国时期，乃为蜀汉名将。其人参与过反攻陇上、兵围成都，以及汉中之战！
在诸葛亮病逝之后，斩杀了大将魏延。马岱在东汉末年至三国的历史中，同张辽、夏侯渊、关羽、赵云、甘宁等人，或有一定差距，但也属于大将行列。
昨天白日，另有今日下辨城外清剿，在同益州军前锋作战，马岱部虽为邓芝步步紧逼，以败退，但确非常巧妙的保存好了己方实力，足见之在用兵之上，有独到之处。
念及马岱，刘釜难免有些忧心未来将面对的西凉铁骑，这支骑兵驰骋汉末，是有“凉州大马，横行天下”之说。这里面，要数马腾占有的骑兵数量最多，但韩遂等敌对势力，亦不能轻视。
反观益州军之内，以马虎、孟获、孟琰三人，专门督导训练的骑兵数量，不过一千多骑，且少因蜀地地形，唯于汉中、成都多地训练，未经历过实战洗礼。
不论关凉，以后与曹操交锋，骑兵乃是必须重视之兵种，这也是刘釜为何有些急切想要拿下关凉之地的主因。
唯得关凉，才有大量战马，可供之用取，进而筹建一支可以战行天下的铁骑！
“使君，诸将皆已召来！”
法正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
刘釜转头，没有归入帐内，而是望于法正道：“孝直，汝且言之，这下辨城，以敌军千人守，几日可以拿下？”
法正抬头看向下辨城上的移动火把，自晓刘釜所问，是于凉州兵全力据守之下。
他沉思道：“依照吾部之军力和士气，长则不过五日，短则不过两日。
而今军械部兵士，以在连夜砍伐树木，建造攻城器械，是以明日一早即可攻之。”
在统筹益州各路大军后，于两年之内，军种进行了详细划分，除主战之部外，随军之后勤医疗部，军械保障部等皆属于随大军出征之部。
按照大军出征人数划分，随军各部人数不一。
这样做后，能最大保证主力参战军士的战力，并形成专门营造人员。
法正之言，同刘釜所料出处不大。
于明日攻夺下辨城，实际也正是对下面同韩遂、韦康等人马交锋，以取城池的演练。
“孝直，我等入帐，商议军士吧！”
当来到帐内后，除过巡营的部分部将以负责警戒，余者幕僚将领皆在。
谷正式议事前，由法正介绍了下辨城，以及下一个战略目标，祁山之地的情况。
说道完毕，由泠苞等将先后发表了意见。
在取下辨城之事上，众将几乎没有疑问，明日将以尝试强攻，刘枫主动请战，言之两日之内，必拿下下辨城，以为接下来大军行军中转之地。
但在击败祁山敌军，以获得出祁山要道，往街亭之战事上，对于出战之将，刘釜迟迟未下决定。
请战之人，含泠苞、杨怀、马虎等人。
刘釜终决定，以杨怀为先锋大将，进攻祁山，泠苞为主将，率大部于后，马虎为中路部，及时增援。
不同于下辨，即武都东部重地，多为马腾部和益州部分割控制，往祁山以西，含陇西大部，以及紧邻的金城郡，目前正为韩遂人马所占。
在攻取祁山之战上，绝对是同西凉军阀交锋的一场硬仗，只有迅速破敌，赶在冀县等援军未到时，打一个战略时间差，才能占据有利局面，并迎接来自冀县方向的凉州军阀之部。
刘釜相信，于益州军在汉中前线，训练常态化之下，这次突然出兵，除了马腾等寥寥数人，含凉州牧韦康在，皆处于震惊之中。
之后，得令的杨怀，还有马虎、泠苞等出祁山之将，于大帐之内，又开始探讨起祁山战略。
到了天明时分，一夜之间，数十座攻城器械已经建造完毕，在战鼓声中，迎着朝阳，大将刘枫以下令本部人马，以重甲部为先，手持盾牌掩护，并以弓弩手一轮射击后，分五路直夺下辨城。另让邓芝，率一部人马，夺取下辨东北侧的固山大营。
杀喊声，顿时响彻下辨城池上下。
冀县。
下辨危机的奏报，于平旦送到了州府。
韦康得通报后，当即召州府吏商议要事，并迅速向关中的钟繇去信。
韦康深知，时下以联合钟繇，团结关凉军阀，以做抵抗的重要性。必要时候，必须请大司空曹操暂缓冀州之战，并以支援关中之地。
前几次，关凉军阀皆不愿朝廷大军来入，这次关凉之地，遭到益州军进攻，存亡之际，焉能拒之？
只要韩遂、马腾等人，认识到事情严重性，以请朝廷军协助，那朝廷就可以借此控制好关凉，于军阀打压下，更以恢复民生之举。
韦康本人，以仁义著称，他对韩遂、马腾等地方割据，并常不受朝廷节制、且以其中欺压百姓之人，并无多少好感。但为了凉州的安稳，不得不从中周旋，让各处所占军阀能平心静气坐下，方便共同安排好地方治理诸事。
冀县州府内，首先到来的官员，正是别驾阎温。
阎温乃是天水西城人，自韦康任后，即被召为州府别驾。以为凉州士人，他于凉州地方是为熟悉，同韩遂、马腾等人，皆有交集。于州府处事之间，阎温亦敬佩韦康人品，凡事多于帮助。
包括去岁时，为抵高干来犯之事，也多赖他同往之，说服马腾出兵。
一入州府主舍，接过韦康递来书信，阎温但觉脑袋遭受猛击一样，他安稳心神，道：“使君，刘季安大军来犯，马寿成归往高平，督边地之事，以马岱守之，情况不妙耳！”
韦康叹息道：“伯俭所言是也！下辨若有失，不知祁山可得守乎？当速让金城韩文约与高平马寿成出兵……”
第四百七十一章 祁山
长安。
正月里的长安城，依然充满着新年的喜庆。
斑驳的城墙，却是汉室从繁荣强大，走向衰落的最好见证者。
而今的司隶校尉府，正处于长安城内。
而时下之长安，虽有钟繇代表朝廷安抚，具体之军事，却是由马腾、韩遂等关凉军阀控制，只是在军事调度上要接受钟繇节制。
在韦康与阎温议谋，以说服韩遂、马腾等关凉军阀，全力于街亭前线阻挡益州军时，钟繇本人时已经收到了来自前线之报。
益州军兵分三路，而夺散关、下辨、褒斜路三处。
出兵之迅猛，让人始料未及。
看着三地分别传来的军报，钟繇马上让人叫来幕僚，商议军事。
等待中，钟繇望着案几上的关凉地区地图，愁眉不展。
前番借前番诛高干部将，挫败袁氏之谋的机会，正与韩遂等人说服，以归于朝廷。便是韩遂、马腾间紧张的关系，亦有缓解，并以关凉之地，重新划分利益。
但关凉之地的和平与团结，还没持续一年，就再次因益州军的来犯而被打破。
作为颍川名门望族钟氏子弟，钟繇举孝廉出身，为官多年，曾助天子刘协，以归洛阳，并深得大司空曹操礼遇。
现在为司隶校尉，钟繇自晓得职权重要，一直未敢松懈。在确保关中和凉州安宁，以约束各地军阀的同时，以将之军事等众多方面，融入朝廷治理体系之下，也是钟繇不断努力的重点。
对于益州牧刘釜，其个人人品，另有行为处事，钟繇本身是称赞的。但对于刘釜率部，以取关中、凉州，从大局考量，从许都朝廷整体而看，钟繇必须去阻止。
遂于当日间，他除了向许都荀彧，在邺城的曹操发出紧急军报，以奏禀情况，请求支援外，另以组织军将防备好高干之突袭，且集结能集结的所有各路兵士，亲临前线指挥御敌。
在路上收到韦康来信后，钟繇又迅速为韩遂、马腾等人去信，言及情形之危机，为保关凉地区安全，务必不留后手，全力以赴将武都来犯的益州军，阻挡在祁山以东。
同时，钟繇还与韦康特别去信言明，督促前方战事之时，也要预防凉军阀临阵倒戈之事发生，潜意思是，让韦康务必让亲信任务于战前督战，并以协调好各方。
能否抵御住益州军关键，重新回归到了关凉军阀的团结与协调方面。
且看着前线不断传来的战报，钟繇还是关中诸官吏，自感头疼不已，
也就在钟繇、韦康等、韩遂等人反应过来后，关凉集团和益州集团的正式交战，从相互试探，转为明面之上。
下辨。
经过一日一夜的攻城，下辨城，终于为刘釜所夺。
在城破之时，守将马岱率千之部卒，沿小路突围往祁山方向而去。
至于远攻祁山的大将杨怀，未有全力追赶，而是保障本路兵士安全下，稳重的向祁山方向推进。
在军出沮县，来攻下辨之时，祁山的西凉军定早早收到了军报，奇袭早失去了意义。
益州军内部，所有将领皆知晓，祁山之战，将是关键的正面战场。
只有打掉祁山的西凉军，西路军才能顺利走出祁山，进而往街亭，后以取冀县。
祁山的西凉军大营不拿下，那就相当于益州西路军的大门，为敌人死死关闭。
选择杨怀这等稳重大将为先锋，刘釜实际也是想看看益州军主力与西凉军主力，与正面战场作战，战果如何。
以青衣军为主的益州军主力，乃是他花费主动心血，训练发展而来，正是为了将此精锐主力，以当做可以划开敌人防守的刀刃。
关凉之战下，联合的关凉军阀若不能破之，就算侥幸取得了关凉之地的军事控制权，面对更为强悍的曹操，只怕也守不住。
当日，在进军下辨城后，刘釜迅速展开了对武都东部的百姓安置，与春耕工作。
这些年来，于青衣卫在市井等基层民间广泛宣传下，含武都在内的关凉民间，对刘釜并无惧怕。
而在看到益州军训练有素，无烧杀抢掠，甚至在进驻下辨城后，帮助普通百姓搭建为战事受损的房屋，另有军医救治遭受无妄之灾的百姓后，一日过去，下辨之地的少部分混乱，迅速熄灭下来。
而对于下辨之战，俘获的上千俘虏，但有伤员，随行军医同样进行救治，一些轻伤者，则被编入专门的俘虏营，在益州军的监督下，开始拓宽往祁山的道路，另有部分人，则是为兵士监督下，帮助本地百姓耕种。
于刘釜入驻下辨第二日，吴懿、严颜两路军，先后传来了消息。
初期益州军的猛烈攻势下，两路人马先后拔取十几处关卡，进展顺利。但在敌方守将反应过来后，敌军以借助地利优势，于各路人马进行了有效阻击，导致益州军进攻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但无论是吴懿，还是严颜，在与敌军作战时，皆透露出对接下来战事的信心。
主将的信心，实际正代表了大军的士气。
有吴懿与严颜等大将统帅，后勤又有张松、张富等人确保下，对中路和东路军的战略进展，刘釜没有太大忧心。
他的主要视线，还是放在了祁山战场上。
当下占有祁山的，正是韩遂手下大将阎行。
阎行乃是金城本地人，表字彦明。
其自小将开始，一路跟随韩遂行战，另作为韩遂的女婿，深受韩遂信任，被凉州人认为“西凉猛虎”。
四年前，韩遂和马腾爆发冲突时，正以阎行为先锋，大破马腾部，那一战，于战场之上，阎行一人当先，同马超直接交锋，长矛直接刺破马超脖子，若非有部将来救，马超或于该战深死。
对于杨怀首战，能否战胜阎行，夺下祁山大营，在两军没有正式交锋前，刘釜不敢打包票。
可有马虎、泠苞率部于后支援，对于拿下祁山这个重要战略转折点，以备街亭之战，刘釜是充满信心。
也就在他从沔阳出发，来战武都的第六日，祁山之战，正式打响。
第四百七十二章 入局
祁山，为兵家必争之地。
地处于西汉水北侧，西起北岈，东侧直达卤城之地。
整个祁山山脉，呈现东西走向，连绵而不下五十余里。
山势以高耸，地形多险要，扼守的正是蜀地同陇西的咽喉地带。
西凉军祁山大营，正是处于祁山中部关城之内。
三国时蜀汉诸葛亮曾多次出祁山，而攻伐魏国，是以先取得关城之地，方以驻守补给。
后于魏国伐蜀汉之战中，此地要冲，更以为反复争夺，死伤无数。
在韩遂控制金城，并以夺得陇西大部后，即先马腾一步，拿下了祁山的控制权，也正是夺取此间要塞，更以为出蜀商贸要地，才让两方人马于前数年，大大出手。
面对益州军来战，阎行早数日就做好了准备，并向在金城的大将军韩遂以去信说明。
韩遂传来的命令只有一条，死守祁山关城。
“报！益州军前锋，距离吾部前沿，不足十里！”
阎行高八尺，身材壮硕，身着盔甲，手持长矛，正眯着眼睛眺望，且听着马岱于一旁介绍敌情，便在此一刻，斥候到来，高声汇禀。
处于祁山主峰关城上，加上今日天晴，视野非常开阔，而阎行的视力亦是不错。
在斥候通报之时，他本人远眺，已经能看到远方弯曲大道上，益州军走动的微小人影。
“阎君，益州军步卒战力不凡，器件锋利，更以重甲为先锋，非吾等步卒能比拟，勿要直接对抗，按照韩将军之建议，当以稳守关城为妥！”
马超站于旁侧，看着关城外，于前方峰峦间，出行的又一批西凉兵士，好生相劝道。
为阻击益州军之前进，阎行于途中让手下部下，组织过多次偷袭，并设立了五道关卡。
但在杨怀老成图谋之下，皆一一被攻破。
眼下阎行没有将剩余之部召回，还不断发兵，显然是想借祁山关前的缓坡地势，行以正面对战。
祁山大营内，有六千人马，加上马岱带下来之部，以及集结的三千胡羌，足有近万人，这也是阎行的底气所在。
前番几次小战，实际已经证明了马岱所言事实，阎行脸上早有凝重。
但在益州军势如破竹下，包括马岱失掉下辨后，西凉军，含之他手下部将，无不士气低落。
阎行需要正面一战，来提升己方士气。
作为领兵之将，经历大大小小战事无数，阎行深知士气之重要。
即便马岱说的是事实，且听去未掺和个人恩怨，可阎行不得不行此事。
他嘴唇一动，一双浓眉即竖了起来：“君之言，行明白。
但益州军来袭，不战而卫关城，此为吾西凉男儿之耻辱！
何况吾部占据高处，以地利优势，何以惧焉？
张横何在？”
同处于阎行等人身后，以瞭望的诸将领中，迅速有一人走出。
其人手持宽刀，比阎行的身个还要高上两寸，圆脸，同样浓眉。此人正是韩遂手下大将张横，在过往凉州乱生中，张横作战勇猛。
“末将在！”
张横出列后，重重抱拳道。
只是在抬头，看向马岱时，脸色有些不善。
韩遂和马腾，曾经的结义兄弟，多年自相残杀后，原有一些部将之间，也因熟人死于敌手，而变得势如水火。
望向张横，这位深得岳父韩遂之心的本部将领，阎行内心实际是充满期待的。
当年同马腾之战，他能于阵前，差点杀掉马腾之子马超，全赖张横之御敌。
岳父韩遂曾经更是当着部将，大以赞之：“我有上将张横，可斩马超！”
从战力与战前作战看去，张横比他更适合战前对敌。
“张将军，吾给汝三千锐士，可破杨怀先锋乎？”阎行颔首问道。
张横又一抱拳，眉头一挑道：“末将必以竭尽全力，取得杨怀项上人头，为将军送来，扬吾西凉军士气！”
“善！吾为汝亲自擂鼓！”阎行大笑道。
关城上的其他将领，也在同时传来大喝之音。
马岱脸上亦是露出了笑容，不过在笑容中，多了其他的意味。
根据下辨城之战，益州军中，有杨怀这等稳重之将，亦不乏类似张横这般猛将。
像他第一个率部登临城池的大将刘枫，即算一个。
这还不算武艺谋略，皆不凡的小将邓芝，还有诸多未展露头角的益州军将领。
遂对于张横能否从正面击败杨怀，马岱并不认为可以，他甚至怀疑杨怀已经安排好了陷阱，等着西凉军主动送进去。
张横在领命后，没有久留，当即率一部上百人的骑兵，出了关城。
前方之地地势虽然开阔，但并不平坦，亦不适合骑兵大规模作战。
自然，阎行也担心张横所率之部有去无回，是以绝大部分兵士，都是胡羌之属。
两刻钟的时间，能看到在祁山峰峦脚下，各有兵士奔走，在张横带领下，如同一股洪流，往杨怀前锋部而去。
阎行站在高处眺望，尽管经历了太多战事，但绝对没有今次这般紧张，是以面上尚能保持从容。
岳父之命令下，乃是死守，祁山后方之援军何时到来，还是一个大大问号。
想到昨日收到之战报，益州军还从另两路，直取关中之地，且愿后方能要坚守，并保障好粮草运输才是。
否则，后方一旦出问题，祁山、街亭等地，粮草断绝，何以守之？
……
距离祁山关城不足十里，杨怀没有让大军急速前进，攻取关城。
根据斥候所探，祁山驻守兵士，不下万人，前方还有数座要塞。结合地形地貌，已经行途之中，同敌将之交锋，杨怀能感觉到，敌将不同于下辨守将马岱，以做试探后，选择防守，多是打算正面战之，以挫益州军锐气。
是故，他特别让大军放缓速度，同时默默轮换起前方之部，做好针对敌方骑兵，与步卒来袭准备，另让弓弩手，处于阵前。
但以敌军正面来战，先以弓弩手，让敌军阵列混乱，随后即是益州军正面突击之时……
杨怀正沉吟布置之时，忽见前方斥候奔来，是以西凉军数千人来攻。
“传吾军令，借助先前安排，稳步御敌！”
第四百七十三章 对比
呜呜呜~
牛角号响彻山峦，伴随着关城上，同时响起的鼓声，祁山下的战场，有种悲凉。
张横带着上百骑沿着坡地直冲而下，身后的羌兵刚开始还是拿着长矛，列阵跟随，但到了之后，渐渐变得混乱。
反观益州军一方，即便面对波涛般的骑兵借地势冲锋，也没有丝毫混乱，各部之间，轮换起了位置，开始了有序御敌。
关城之上，阎行正在擂鼓，他同马岱等将领正以眺望，眉头不自觉地一皱。
己方之部和益州军对比下，很明显看出了军队纪律之差距。
益州军每个兵士，就仿佛是平整的盔甲一样，当穿在身上时，能护卫全身，并以防备和进攻。他手下的凉州军恰恰相反……
过去同马腾部作战，甚至同高干部作战，差距还没有这么明显，毕竟以骑兵为主下，西凉铁骑，在关凉、并冀之地，就是真正的王！
昔年之董卓，他，马腾等凉州出身之将，手下之骑兵，无不威名远扬。
然在眼前，阎行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西凉铁骑，遇到了对手。
为将者，并不怕敌人兵士多广，惧之用兵，惧之士气，惧之兵员素质。
好用兵之将，便是借少量之军士，也能取得胜利，如过去不久的官渡之战。
军队之士气，则能将大军之战力发挥到极致。反之，若是士气低沉之军，为对手冲锋之下，仿若纸糊，一触碰即散。
兵员素质高者，若眼前益州军，能以迅速对敌，能有效化解危机之局。并将地势不利之条件，以人和方式，发生逆转。
“张将军冲入敌阵了！”
旁边马岱的声音于耳边响起，阎行目光微凝，两手挥动，擂鼓的速度快了许多。
轰轰轰！
张横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大刀。
他感觉自己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益州军近在几十丈外，他甚至能看到最前方益州军的脸上表情。
这群益州军，面容之上，有凝重，有沉稳，但绝对没有恐惧和退缩。
面对西凉铁骑，即便是小范围的百人骑兵，能保持这等神色，于张横而言，还是第一次遇到。
“无知者无畏，即让汝等见识一下吾等之厉害。
二三子！随吾冲锋！”
上百丈之距离，几乎转瞬将至。
就在双方距离剩下还不到七十丈时，原本树立在前，手持长矛的益州军，忽然分向了左右两面。
中间暴露出了以阻拦骑兵的木桩等人。
显然益州军一直在防备，于祁山的缓坡地带，会有小规模骑兵冲锋来战，这种预判，让正在马上冲锋的张衡不免认真对待起来。
也就在益州军前部分开之际，弓弩手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张衡左手的盾牌举起，后侧的上百骑同时举起。
骑兵在山谷作战，能力被大大限制，但在此番的冲锋之下，却是可以让有序的敌阵，给冲击混乱，为后方作战部队，提供机会。
这也正是阎行的想法。
谷咻咻咻！
益州军后侧，不用大将杨怀吩咐，在敌我双方，距离到合适位置后，前方的本部将领，就下达了射击之令。
阵前，上百西凉骑兵于惯性作用下，并无停顿，而是直接冲来。
但于弩箭之下，有几十骑当即滚落在地。
连射两轮，双方距离不足二十丈时，两侧本拿着长矛的兵士，迅速开始了投掷。
每个兵士手中的长矛，如同抛物线状，往继续冲来的骑兵身上撞去。
这正是为应对骑兵，益州军以弥补自身短板，而根据情形，以预设的对敌方案。
当双方距离还有十多丈，交替在后方的宽刀重甲兵士，抵御在了前侧。
重甲兵士，除主力作战之部外，数千大军之内，皆有专门的重兵屯，这也是为了更好对战，并为前锋部，抵御敌人，并以攻取创造机会。
长矛擦肩而过，张横险之又险的避让过，听到后侧传来的惨叫声，张横心如滴血。还未正式冲击敌阵，己方上百骑就伤亡过半，这不是西凉骑兵不厉害，而是敌人太过狡猾，将计就计，以将骑兵战力削弱。
“杀！”
但看益州军的大刀队于前，借之缓冲之际，持刀抵挡，张横同样扬起了手中的大刀。
一刀落下，两件厚重的大刀对碰，发出咔嚓的闷响声。
张横借助精巧的骑术，稳住了身影，当两两对碰，他复又拎起时，目光一扫，眼皮一跳，这把跟随他数年的大刀，竟然在同益州甲士交战的第一回合，即出现了小小的缺口。
而为前锋兵士阻挡后，后方的益州兵士迅速前进阻挡起来。
重兵屯之兵士，无不高大力气威猛之辈，故即便是面对张横这等以力气见长的地方大将，也好不怯场。
很快，敌我前锋的两部数百人就战在了一起。
张横大开大合下，愈发觉得吃力。
不止是他，便是在冲锋过来，为益州军甲士围住的及时骑兵，无不陷入混战之内。
在张横等人被隔绝开之时，益州军后方部，迅速从两侧上千，同冲下来的羌兵交战在了一起。
整个山峦之地，近战起，没有张横所率骑兵之部的掩护，原本就散乱的羌兵，在益州军各部交替掩护下，被杀得节节后退。
张横本人则开始有些着急了。
他明白当迅速脱离甲士的包围，但以长刀砍在甲士铠甲之上，伤害有效不说，益州军的包围，让他处在马上的优势，不断下降，甚至由此处于劣势之下。
“二三子，随吾杀也！”
张横大喝一声，转头看了眼还剩下的几十骑兵，肝胆欲裂。
这次属实大意了！
两方先锋军力人数相差不多，但没想到处于实战之内，加上地形限制，己方之部，会落入到如此困境之内。
但想到之前为阎行立下的军令状，还有方才马岱有些轻视的眼神。
刚刚突出益州军甲士包围的张衡，重新组织着混乱的羌人，杀了回去。
高高的关城上，阎行等人一直注视着战局，关城下的第一次正面交锋，遂在山峦限制下，双方都放不开手下，暂未直接分出胜负，但西凉军颓势已显。
第四百七十四章 破敌
半日后，祁山首轮交锋的战报，即送到了处于下辨的刘釜手中。
此战结束，韩遂手下大将张横被俘，斩敌五百，俘虏一千，缴获战马三十匹，另有来犯之敌，逃入了祁山之内，或为祁山关城中的西凉军，接应而回。
观杨怀军一方，伤亡人数六百之多，其中阵亡兵士，多为张横所率骑兵冲锋而至，于前交战而亡。
依照大汉当下之称重，战马之重量，足有千斤之重！
即便有弩箭和长矛等阻止，但在下坡路，重力作用下，即便是重甲之部，也只能强加阻拦，像凉州大将只是因为进入益州军中心，才被拦截。边缘的普通士卒，就没有那般幸运。
刘釜生出对西凉骑兵的敬畏，明白己方之弱点，他早让益州军内部加强了对骑兵抗击之训练。
如果各军将领，没有对阵骑兵的预案，只怕这驰骋的上百骑，就是益州军的灾难。
“西凉铁骑，名不虚传！”
看完奏报，刘釜感叹了一句，然后将战情奏报递给了法正、仲长统，伊籍等人浏览。
这次益州军虽胜，但也证明了来日与凉州骑兵作战之困难。
“时下，如何拿取祁山关，诸君有何建议？”刘釜跪坐在上首案几，见众人都看完了，他的目光从法正等人脸上扫过。
法正挺直身子，率先出言道：“使君欲要破关，必先取西凉军信念。
杨将军以俘获韩遂手下大将张横，此为契机也！
使君可让杨将军，于祁山关下，先以交战骚扰，待凉州军士气为低时，以冲关破之。
同时，正观在祁山关主关城两侧，另有边塞，若能取之那可呈三面围拢之势……”
仲长统，伊籍，李严等随军幕僚，先后发表建议。
大多数是对法正策略的补充。
刘釜略作思绪，盯着侧面悬挂的地图，颔首道：“君等所言极是！
给杨将军传令，旁以打击西凉军气势，并加快去东西两处关塞，务必于三日之内，拿下祁山敌军要塞！”
“诺！”
望着传令兵离开，刘釜又与法正等人，商谈了后方粮草等问题。
这一次，马腾暗投，其他关凉军阀准备不算充足，唯尽管拿下祁山，才能将前期优势发挥到极致。
反之，等钟繇、韦康等人彻底组织起大军，乃至于曹操分兵，强入关中之后，优势将失，还会面对更大的阻击。
当日间，刘釜又向负责凉州情报的青衣卫使李胜秘密去信，让之加紧对关凉其他军阀之策反。
只要拿下祁山，三路并进，赶在曹操回援之前，取得战略优势，并早夺得冀县，那本就不团结的关凉军阀内部，必然会出现第二个“马腾”。
且按照前番约定，只要益州军拿下凉州州治，马腾之部也必然会起事。
半月！
刘釜同诸葛亮等人，早在正月初，为大军定下的时间表中，以半月为期限。
倘若益州大军能在半月之内，拿下重地街亭，以阻关中之师，并由中路和东路，进攻关中之地，那就能以绝对性的优势，完成对冀县的夺取，以及对凉州多地军阀的瓦解和收拢。
人以趋利避害，根据青衣卫这些年在韩遂、马腾等人内部的情报内探，真正想要投于许都曹操者，除韩遂有明确之意外，余者如马腾一样，正以被迫罢了。
正是现在钟繇、韦康的节制，让各路人马，才加入到抵抗益州军的战线之上。
只要这个战线出现一道豁口，随之到来的，则是全面崩塌。
且袁氏一旦联合，并，凉、关中，加上益州，将形成一个地缘关系方面的抗曹势力。
这也是趁着袁尚尚有余力，曹操未有将己方兵力周转，于其他人未所料时，益州军出汉中，三路进发的关键性谋划。
祁山下，得刘釜之令后，大将杨怀，同赶来的泠苞，以及马虎之师，顺利回合，并以讨论具体对敌方案。
也就在俘获张横次日，益州军以大将，马虎率部攻取两处关键要塞，以泠苞主阵，杨怀同时率建造好的器械，正面为祁山大营以军事压力。
这是在昨日战后，益州军发起的连续大规模进攻事态。
沿着祁山山脉，上万人的大规模作战，无论攻守双方，比拼的已经不是个人战力，乃是统将对全局之把控，以及各部屯间的战力协调。
阎行站在关城之上，不断巡视，从昨日到现在，他紧锁的眉头就没有松开。
便是昨夜，因益州军连续数次发起佯攻之势，无论关城上的凉州兵，如他本人也没有敢休息。
这样导致的结果是，白日益州军正是来取时，多数兵士的精力皆跟不上。
为了支援两侧关塞，阎行甚至亲自请马岱退守之部，也加入进来。
看着益州军军械准备之充分，攻关之进度，显然是有备而来，组织和经验皆以丰富。
“稳住！绝不能让敌人上来！”
阎行于关城上奔走，向手下兵士大声呼喊道，即便天冷，但以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
可再大的声音，也无法阻挡在益州军的攻势。
险之又险的主关塞守卫了一日，但另外两个关塞，却是在夜幕前，分别为益州军所破。
两个噩耗的先后传来，让阎行差点没有站稳。
当夜间，阎行当即往金城、冀县发出八百里加急军报，连续两天一夜没有休息，其本人一直守卫在关城之上。
看出阎行之为，已经退守防御的马岱，内心不由得赞许。
处变不乱，阎行自是有大将之风，难怪韩遂敢留之守好祁山。当年，以之为领军大将，更是杀得从兄马超落败！
但在益州军的整体实力下，加上西凉军的士气落入低谷。
至次日时，还没有等来金城和街亭方向援军，益州军就已经攻上来关城。
阎行见大势已去，与马岱等人一道，只得舍弃，率大部人马逃走。
西凉军败退，马虎按照泠苞之命，领兵士，直追二十里，破三寨，占据有利地势，方以停下。
两日半！
不到三日时间，益州军即拿下祁山！
第四百七十五章 散关
就在祁山被益州军拿下前后，散关同样在进行激烈的攻防战。
散关，乃关中四关之一，另有东潼关，南武关，北萧关。
作为南山咽喉，扼蜀、关中交通之地。西周之时，此因为散国之地，遂以得名。
据此者，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态。
世人言之，南不得散关，无以图关中。
当年楚汉相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正是途径此地。
吴懿望着前锋正在冲锋攻关的兵士，浓厚的大眉竖起。
从沮县一路攻来，直到散关之下，皆一路顺风。
他和邓贤所领的中路军，也成为了三路大军中，进度最快的一部。
眼看只要拿下散关，翻阅南山，即可直取关中腹地陈仓，进而为严颜、高沛部解围，兵临长安，并阻断关中对凉州的粮草军械支持。
谁晓得，益州大部，连攻三日三夜，以各部轮流而上，以行攻夺，却因地势限制，敌军防范之严，散关久未得取。
整个战场情形，变得严峻起来。
“子远，吾部攻关的最大压力，来源于两侧之箭楼，唯将此威胁去除，才能引得转机耳！
但以箭楼高大，建立陡峭之地，难以攻夺，甚以为憾！”
一身袍铠的邓贤，手持长矛，来到了吴懿所战的矮坡上，同样抬头仰望。
吴懿回头道：“仲廖，沮县运来的猛火油到何处？”
邓贤眸光一动，道：“还要半日路程，子远是打算以猛火油烧之，以做摧毁？但却不知能否投射而上！”
吴懿沉吟道：“正是如此，吾部不能因攻散关，而致损失惨重，接下来陈仓多地，还有强敌。
吾部当保存好整体实力。
遂在吾看来，可试试猛火油之威，以将散关上之建筑烧毁，趁乱而攻。
至于能否抛掷而上，仲廖在外领兵，未有往匠营去过，但吾当日有幸同使君参观过。
于几十丈之高地，借助工程兵士，只要把握好角度力道，可抛掷而上。”
邓贤目测了下散关上下高度，但感抛射车真有这般厉害？
他想到了在军中听到的匠营传闻，不觉间信了几分。
“善！那就让工程屯建造抛射车，吾部正好借此修整，等猛火油到，再发起总攻！”
散关城头，大将梁兴，不断巡视下望。
作为凉州军阀之一，前番为钟繇所召，镇守散关，梁兴自觉职责重大。
他本人同张横、贾诩，皆以为同乡。
而作为关中军阀一员，梁兴不如马腾和韩遂那般势力庞大，但同属有勇有谋之将，当年更以斩杀李傕。
也正以为斩杀李傕，将之头颅呈现给许都，赢得了天子，尤其大司空曹操之赞。梁兴借此，于关凉诸军阀中脱颖而出，更以被钟繇委以重任。
“益州军竟然退下了？下方大将，乃是吴懿、邓贤，此二人皆以为能征善战之辈，前者更以夺取汉中，以为首功。
此时退下，莫不是有诈？”
正在城头巡视的梁兴，不觉思衬道。
但趁着益州军的进攻停下，散关关城上，一众人等，迅速开始了物资补给，伤员安置。
梁兴巡视一遍，嘱托守卫之军将，且当以小心行事，他正待入关城之内时，忽听一道喧哗声响。
原来是昨日到来，并于关城府舍休息的司隶校尉钟繇再次上城来看。
钟繇数日前，先以巡视了褒斜路前方的战备，得晓褒斜路诸部，于迅速调动下，成功阻击益州东路军后，遂火速来散关，此中重要之关城，巡视军情。
梁兴忙迎了上去，想昨夜钟繇初来，他于关城上为之解释战局一样，梁兴一边让亲随拿好盾牌防卫，一边亲自指着城下的益州军之部，介绍当下的战情。
“益州军在此时选择退下，而非继续强攻，梁将军觉得是为何？”
钟繇眯着眼睛，望向城关下的旗帜，上书有“吴”字。
大将吴懿，他亦有耳闻，前番可不正是吴懿，挫败了他筹集的关凉联军以攻汉中之事。
在攻关的关键时刻，吴懿退下，这一反常态的情况，由不得钟繇心生疑惑。
为钟繇所问，梁兴一时半会也难以给出确切答案。
他看向远方退回军帐，进行修整的益州兵，道：“依兴之见，吴懿或是等待援军！
其率部连取三日，本部人马早就困乏。
以重修整，同时也是恢复本部士气。”
钟繇点了点头，益州兵士到底有多久，根据这两年于蜀内的情报刺探，含郡兵防务在内，恐有二十余万，这还不算益州州府下令各乡地每于农闲时，训练的庞大乡卒！
大司空曹操已有来信，其已派大将曹洪率部来武关，只要武关关城开，以朝廷兵进驻，那将足够抵挡住益州军进犯。
只是益州军三路来袭，打断了大司空曹操覆灭袁尚之计划。
更让钟繇有些忧心的是，前番刚刚投降的袁谭，竟在关中和凉州战事起后，根据许都之报，于五日前，再次反叛，率部退往幽州而去，并借机袭击了朝廷军在冀州的粮草重地。
这再领大司空曹操震怒，加上益州军直取关中，许都人心，无不以动荡。
从灭袁发展到现在，稳定好豫、青、徐，兖，以及拿下的大半部冀州之地，尽管将关中之危解除，于曹操看来，已经成为比灭掉袁谭、袁尚残余势力，更为重要之事。
这也导致，前番力劝曹操先夺汉中的许攸，越加有些张狂，不止一次言之过往，若以他之策如何如何……
钟繇想到许都传来的诸多事宜，心中亦是感叹，谁又能料到刘釜会有今日？并在旁人以为益州会以休养生息时，忽然率领主力大部而去？
在为梁兴陪同往城下走时，钟繇不免嘱托道：“梁将军，除小心益州援军外，还当小心益州军于其他地方，来取散关。
吾总感觉，吴懿于三日攻伐，未有夺下后，不单单是等待援军那般简单，多以未尽全力，想到了其他取关办法！”
梁兴忙抱拳道：“钟君放心，末将定会加强防范，定不给之机会。”
第四百七十六章 操惊
同夜。
散关下，火把沿山峦而动，益州军大部人马，继续往前推进了上百丈，正好处在关城上的弩箭射击边缘之地。
数个时辰过去，在天际刚刚出现一道白光之际。
在此之间，益州军中，十余架花费一日一夜建造的抛车被推到了阵前，在散关守卫兵士刚刚反应过来时，装满坛罐的抛车就已经发射。
猛火油从天而降，击在关城和旁边的箭楼之上。
下一刻，二十多个长弩，箭头特地燃透，化作一条火蛇，飞向了关城之上。
咻咻咻！
一连三次轮射之后，整个散关关城上瞬间冒起了浓烟，叫喊声不断。
借助关城之混乱。
大将吴懿下令，全军发起对散关之总攻。
邓贤率部从前策应，这一次，比前数日攻伐之战，更顺畅不少。
“顶住顶住！”
守将梁兴脸上沾着黑灰，不断高喊。
钟繇昨天下午刚刚离开，他本人又立下了军令状，可没想到一夜过去，局势急转直下。
益州军中，竟然采用了火攻！
梁兴本人不是没有预想过益州军会采用火攻，但以散关的地势，他自信益州军无法将火势引上来。
可面前发生的一切，正以无情的摧毁了他的猜想。
“杀！”
两侧城关，传来了益州军不间断地杀喊之声。
整齐有序的益州军，加上这两年不断训练的攻城方式下，一旦寻到了敌方之破绽，益州军即会将敌人破绽放大，借此变成己方优势。
何况最先冲上关城的，是为身着盔甲的精锐之士，便如梁兴，武力虽然不凡，且主动顶了上去。
但在此中大规模的战事下，个人武力终究有限，只能看着关城上的本部将士，先为猛火攻击，今再被杀得节节后退。
“散关竟失于吾手乎？”
梁兴内心发出哀嚎，鲜血沾满了脸颊，但觉双眼也有些朦胧。
一支箭矢从天而将，把旁边的亲卫一箭穿喉，梁兴一个激灵。
其人忙组织起兵士，一边对关城上的益州军抵抗，一边尝试后撤突围。
两个时辰后，已经到达了中午。
吴懿率领大部，踏入了攻夺近三日的散关关城内。
关城之上，尚有火势未有扑灭，耳边不断传来木柴燃烧之声，口鼻还能闻到猛火油点燃之气。
原本守卫散关的梁兴部，近三千人中，除数百人为梁兴所率，在关城大门打开，邓贤率部攻入时，从北城逃离外，余者大部分战死，俘虏仅百人。
这一次，吴懿当机立断，没有让大部于此停留，而是与邓贤商议后，邓贤率五千人，含伤兵之属，守卫好散关，保证后续粮草运输。其之本人，则是率上万人，沿大道直取陈仓，完全不打算给钟繇等人反应的机会。
在前进之中，吴懿将斥候部的所有人马皆以派出，以时刻打探沿途情形。
但以梁兴败逃，沿途之营寨，于益州军的进攻下，几乎没有阻挡之力，皆被告破。
谷到了这个时候，便是百里奇袭，益州军普通兵士的身体素质再次体现了过来。
过去两载，于南中、成都多地，皆形成了专门的畜牧之地，加上军粮充分，对兵士营养加强不少，加上适当增加了野外越野等军事训练科目。进而，让兵士能在完成数百里奇袭之下，还能适应大规模战事。
这般行军迅猛之情况下，于散关夺取当日，吴懿率万兵士，就到达了陈仓城下。
陈仓城内，昨日刚刚到来，正督导关中粮草运输，并为马腾去信，让之率部支援梁兴的钟繇，也就在数个时辰下，刚刚收到散关丢失战报。
他当即往长安去信，让增兵来援陈仓。
这般命令下达才数个时辰，败退的梁兴就归来了，还传来了一个消息，往陈仓中途多寨，接连被益州军告破，益州军顺势而来。
益州大将吴懿发兵迅速，进军之快，让钟繇也是惊愕不已。
没有追究梁兴丢失散关之事，钟繇马上让梁兴辅助本地大将，守卫好陈仓。
他本人马上往雍县去信，以命郑浑来助。
郑浑时下正是雍县县令，其兄长乃是郑泰。
至于郑浑本人这些年来，为朝廷征辟，为雍县县令时，政绩有目共睹。
郑浑本人于钟繇的关系也不错，前番为钟繇所遣，更有防备后方生乱之责。
现在陈仓有危，益州大军进犯，钟繇只好再遣郑浑顶上。
可在郑浑援军还没到来，吴懿率部即到达陈仓城下。
略一修整，于次日清晨，再次发起了进攻。
邺城，地处于太行山东，易守难攻，更是据于河北咽喉地带，为冀州中心，交通便利，广通东南西北。
加上邺城本地，土地肥沃，人口富足，以为河北粮仓。
自春秋起，齐桓公争霸中原，以邺城为五城之一，战国，便于现在，一直是兵家必争之所。
曹操得到邺城，已经有数月时间了。
时下的邺城，早就成为曹操于北方最重要的军事重地。
甚至在月前，曹操还决定重修邺城城池，并以作为许都的陪都，集军权于此，以为攻略天下的大本营。
而在邺城之地，同样集结了曹操手下大部分精锐。
此中之兵士，多有北伐，夺冀幽之责。
但于眼下，大军无不改变了方向，往关中而去。
刘釜于关、凉的顺利进军，使得曹操第一次正视刘釜势力，并将之当做在除掉袁绍这个大敌之后，最先需要除掉的另一个敌人。
且必须尽快将刘釜深入关中和凉州势力打退，并以堵住益州门户。
荀攸、郭嘉，许攸等人，这一次，亦是达成了统一意见。
而就在吴懿部进军陈仓的次日，以快马加鞭下，曹操收到了来自钟繇的亲笔所书。
当时已至下午，看罢后，曹操竟然直接掀翻了前面的案几。
“梁兴丢失散关，罪当斩也！
散关一破，吴懿进军陈仓，是以关中门户大开，如不能拒之，等益州中路和东路汇合，那才是关中真正之危，便是子廉率部进驻，如何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