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初平
巴西郡,宣汉。
从六月初开始,刘釜与曹操各自就已经做出向汉中进军之态。
时下已是七月初三。
袁绍一死,曹操开始加速了他的北方霸业夺取,袁氏之内,纷乱再生。汉中之地,掌握大部兵权的杨起,没有得到曹军和关凉军阀的及时救助,时下已是强弩之末。
除房陵数城外,旁观者自能看出,杨起之乱一平,汉中为刘釜所获,以连接广汉、巴西只是时间问题。
这些消息陆续传到宣汉城内,巴西郡太守庞羲耳中。
于刘璋中风,大势去后,一心归曹的庞羲而言,打击不可谓不大。
从两日前开始,庞羲即日夜失眠。
益州牧刘釜于之权势削减,趋于明面,像时下之于汉中战事,他为巴西太守,竟未有参与之权。
如此一看,随着时间推移,以后他庞羲权势皆无不说,便是前番与曹操私信之事,一旦暴露,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他知道借当下尚有之势力,如宣汉尚有数百名他前番从成都带走之忠诚之部,自己再不做决定,以后就真的没有机会。
正是这般忧思中,今日一早,已被调往驻守鱼复的纪温,让亲卫乔装到来郡府,与之信言,其亦觉得处于益州,无发展之机,下定决心,与之同投大司空曹操,且邀他兵行鱼复,出之驻守鱼复关,往当下驻守房陵的曹军主将徐晃相投。
这个消息来的太及时了!
庞羲正觉上庸为刘釜部所得,即是走汉中无路时,纪温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别无他法,便已决心行此计。
当日,庞羲以视察之名,将家眷掩藏于内,率亲随两百人,出了宣汉城,走小路,往鱼复而去。
行途之中,难免遇到一些关卡,庞羲则以巴西太守符印,又借泠苞让之筹粮之名,以及本地相识之大族相助,一路有惊无险的到达了鱼复。
鱼复关下,庞羲见到了纪温本人,两人略一交谈。
庞羲知纪温早确定了方案,于路上还有悬着的心,彻底踏实起来。
在纪温资助下,庞羲将本部人马之粮草全部备满五日之用,并于纪温当夜对鱼复关的调度之下,顺利出走鱼复关。
当天夜里,纪温只携带十多名仆从,跟随着庞羲百人,共往房陵而去。
一日半后,庞羲和纪温叛逃之急报,就送到了成都。
刘釜这两日,但因绵竹之水患,亲做前线视察,留得诸葛亮协助岳翁景顾,总领府事。
所以,从巴地传来的讯报,首先由记室,送到了诸葛亮手里。
庞羲和纪温之事,益州牧刘釜早于之有言,于此二人,尤其前者,刘釜言之别有心思,言语间,早有防备。
那么,这次叛逃,看似是为巧合,实际上,自离不开益州牧刘釜的故意“放水”。
诸葛亮便是从奏报前,一眼看出。…
他坐于案几,将简牍压在手下,沉吟道:
“使君早有预料,今次为庞羲得偿所愿,只怕不止这些……”
诸葛亮想起,刘釜前番在说到纪温的时候,似有未尽之言。或者纪温其人,不知是叛逃那么简单。
于此之事上,刘釜未说完,显然有难言之隐,诸葛亮也不会主动去问。
现在,州府将绝大部分目光都放在了汉中之战上,庞羲与纪温之叛逃,影响却不如预料那般大,只是接替之人,需要早做安排。
关于此事,诸葛亮非独断专权之人,他拿着讯报,当即往景顾办公之舍拜访。
当日间,州府内,即选择了合适人选,并将此中消息,送往处于绵竹的刘釜手中过目。
不出所料,庞羲一走,在巴西太守空缺上,州府直接以当下尚在汉中的大将泠苞代领,在鱼复守将上,则是尚在成都的大将吴班以做出任,以防备房陵和荆州南郡。
消息送到刘釜手中后,刘釜正从水患乡地归来绵竹城官舍,他直接同意,以批示就此安排。
当下,他正加紧于手下众官吏将领放权,培养之主政地方的经验与能力,以助之独当一面。
汉中即将握在手中,他之于目光,按照上次与诸葛亮相对的那般,当趁着曹操和袁氏战生之时,加紧对关凉军阀之招抚,同时,行势于荆州,也迫在眉睫。
蜀内之治,当有劳诸葛亮等人共同完成,且于贤德之士,刘釜心有所盼。前番为荆州士人,多派往亲笔书信,以族兄刘炤之传言,像庞统等人多有收到,但未有表态。
而于当日,以族兄刘炤之言,刘备亲至隆中,其以仁义之名,这段时间,定使得诸多荆州士人归心。
这让刘釜于个人手下人才之缺乏,充满忧思。东汉末年之战,从根本上看,是各自实力之竞争,但实际上,却是人才之竞争。
曹操手下谋士将领云集,能四战之地,脱颖而出,不是没有道理的。
且于他而言,除了大力挖掘蜀内人才外,蜀外人才之招揽也必须继续。先生任安助之发展学校,从长远来看,为之积累人才大有益处,但难解短时间之困境。
若非他当先之身份,今非昔比,在汉中未定,益州未稳下,必须亲自坐镇,否则他都想亲自往荆州之地,请司马徽、庞德公、刘巴等名士,入蜀以相助。
刘釜于官舍,正于诸葛亮写完信,表明意见,随行的仲长统,忙将一份信放于案几上,躬身道:
“使君,汉中来信!”
上面的火漆尚未拆除,刘釜打开一看,但见是法正亲自所书。
“安阳已夺,杨起兵败入钟南山。子午道、斜路之关凉军阀之兵,正为刘枫和霍峻,各率大部所击,节节后退。
时下子美正以举兵,兵出房陵,截断曹军粮草,打算一鼓作气,将徐晃逼退。
汉中之战定也!
公理,速将此捷报送往成都,以告示诸郡县!”
刘釜将书信递到仲长统手中,长处一口气道。
张富投诚,原本得汉中,该神不知鬼不觉,一帆风顺,给曹操一个惊喜,数日内易主,但没有想到变故多生。
而今,总算有惊无险。。
第四百三十三章 投效
汉中大捷,全郡将收归之消息,如同一股飓风,席卷了整个益州,并往天下扩散。
益州人无不振奋,担忧尽散去。
一月前,曹操进军,关凉军阀来袭汉中,后有州府军陷入重围的消息传来,蜀地之内,无论官吏,还是普通百姓,心中恐惧蔓延。
想到曹军之凶恶,巴西、广汉等临近汉中之地百姓,甚至有收拾细软,离家而逃之现象发生。
于地方留守长吏,如张松、孟琰等人安抚下,这等情绪略有缓解,但汉中一日未被州兵控制,曹军一日未赶出汉中,便是战事当前,百姓心中一日难有安稳。
而今,这种情况终于发生逆转,当日间,成都城内,甚至各家各户,燃放爆竹,以做庆祝。
七月下旬,吴懿、法正、泠苞三名大将,继续保持战略优势,扩大各方战果。
其中,在将关凉军阀主力,以韩遂、马腾所率之部击退后,吴懿率部重新构建面向关中和凉州的军事防御。但因前次杨起之乱,影响未定,吴懿未敢用投降之汉中军将,以州府兵为主,以做防守。
法正则是同阎圃,辅助张富,安定汉中民生,消除战乱之影响。在此间,数年前,加入刘釜军中的数千汉中降卒,当下以为州府正规军之众,也终于是正大光明的返回家园,于法正安排下,为统筹地方官寺,安顿民心,起到了重要之作用。
泠苞则是继续于房陵之战,并以孟达为主将,率三千人,四出钟南山。
于七月二十八日,孟达计诱杨起,将之射杀,标志着汉中之叛将基本伏诛。
同样在七月下旬。
于袁绍病逝,袁氏内部矛盾爆发,将领谋士各为其主之际,曹操再将荀彧调回许都,以之留守京师。
并以程昱为东中郎将,领徐州牧,防备孙策、刘备,督徐、豫两州中,共计六郡战事,同荀彧一道,守卫后方大本营。
曹操本人,则以荀攸、郭嘉、许攸为从军谋主,以曹仁、夏侯渊、曹纯,曹休,乐进等二十多人为兵将,率这两年来,征召补充后的八万大军,几乎精锐全出,出三路而攻黎阳。
袁氏震动,袁谭和袁尚二人于沮授建议下,并收到刘表、刘备、孙策等劝解之信后,暂时和平,联手抗曹。
时间辗转,到了八月初。
房陵一战,徐晃粮草要道为泠苞截断,在接连十多日的守卫后,又见荆州大将甘宁袭击安众,直逼宛城,南阳曹军轻易不敢动,大将夏侯霸因轻敌,为甘宁斩杀于新野!
值此之宛城情形严峻之际,虽有于禁、李典于之抵抗,但考虑到宛城的重要性,以及当下朝廷同袁氏战局,以及前番荀彧于之书信所言,徐晃不得不退兵,以做回防。
同行离开者,包括背叛刘釜,到来且为徐晃相迎的庞羲、纪温二人。
徐晃当夜一突围,泠苞顺利夺得房陵,于南郑汇集而来的青衣军,则在主将刘枫、马虎率领下,于离开的徐晃以阻击,袭击两百里,直逼武当。
今春之时,刚刚被调来,以防守刘表和汉中张氏的南乡守将李典,得晓徐晃之危,大胆出兵,于刘枫战于沔水之畔,武当山下,终协助徐晃顺利突围。
刘枫见事不可为,丹水之地,又有曹军大将于禁赶来,加上本部粮草线漫长,己方将陷入包围之态,遂与马虎商议后,果断回撤往钖县。
顺利回往钖县后,根据斥候之后汇报,刘枫和马虎无不惊出一身冷汗。
前番李典率有三千人马到来,而于禁则是在阻击甘宁之后的四千人马来援,加上徐晃的三千之部,青衣军差点遭到曹军一万守于南阳的精锐合围。
今次未听泠苞之言,有些贸然进兵,是以为不智也!
当泠苞来往钖县视察时,刘枫和马虎也是耿直之辈,脱去了上衣,于城外相迎,以负荆请罪。
作为督战三地之主将,部将之于轻敌,更以冒进,泠苞当然要罚之。
他于钖县县城下,亲自执行军法,将刘枫和马虎,各打三十军棍,并向成都州府告之。
数日后,于刘枫和马虎枉顾军情,贸然进军之事,州府送来了处理结果。
以益州牧刘釜亲做指示,革除大将刘枫奋勇将军之职,革除马虎富安将军之职。同时,因之今次战事之功绩,以将功补过,贬为别部司马,于后之战事中,若无过错,于战功下,再可得提升。
刘釜不以刘枫族亲身份,不以马虎这位故将身份,有罚有赏,让各部将士,无不信服。
也就在曹军退守武当之后,整个汉中战事,才彻底宣布结束。
随后,即是善后与安抚等工作。
而一直停留在南郑的刘杉,也在汉中战事结束后,收到了刘釜的另一件私信,以之为益州使,让之持其密信,在青衣卫协助下,出使邺城。
实际上,在汉中得手之后,以诸葛亮之建议,刘釜不仅打算向袁氏派出使臣以做联络,还往刘表,刘备,孙策,士燮等人,各派使以联系,于外自要组建相应盟友,便于接下来直面曹操。
而汉中为刘釜所得,与曹操进攻冀州之消息,成为八月以来,天下多地士人之谈资。
八月末。
一行士人,带着随从,由江陵而来,过秭归,直到鱼复关下。
来者中,有前番受到刘釜相请,并于诸葛亮所邀的,诸葛亮之友人石韬、孟建等荆州士子。
除此之外,蜀人尹黙、李仁亦在其中。
此中士人,无不是感怀刘釜仁义,以怀匡扶汉室之心,并以寻明主相辅佐,建功立业之辈。
两月前,刘备刘玄德曾亲入隆中相请,但同时受到益州来信的石韬等人,一时难以抉择。也只有于隆中求学的尹黙、李仁等蜀内士人,一心回蜀效力。
而在八月后,汉中得收刘釜囊中,益州形势大变,恰逢袁氏内乱。
天下大变局之下,一些心怀汉室之士人,也陆续做出抉择。
如庞统等部分人拜别亲友,往刘备帐下投效,诸葛均则是在分别收到兄长诸葛瑾和诸葛亮之信后,离开隆中居所,决心远游江东。
第四百三十四章 迎纳
“踏入鱼复关,就是巴东郡之地,再有四日路程,一切顺利即能成都!”
鱼复关下。
一行几十人,正在修整,望着雄伟的鱼复关,尹黙指着前方道。
身为蜀人,尹黙和李仁于路上,便当着向导,沿途多于介绍蜀内风景。停留之地,更以同石韬等人谈论时事。整个行程中,无多枯燥,且多生趣。
当下夏日将逝,秋意来临,便是道路艰难,但毫在透着丝丝清凉。
常人言及蜀道闭塞,难以攻陷,正以如此,就如面前的鱼复关,即有一将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这令身临其境的石韬等人,无不感怀。
十多名士子,正在谈论鱼复关之地形,延伸到蜀内之治,忽见一队兵士从鱼复关内走出,直往众人停留之地而来。
为首一名将领,脸上长满胡须,有八尺四寸之高,手持长刀,一身黑色袍铠之下,显得威风凛凛。
见此,旁人无不心生震动。
荆州之兵士,绝无此中之状态。难怪益州牧刘釜之部,能于房陵之战中,大破曹操帐下大将徐晃,并以兵败徐晃,让之狼狈而逃。
很多人见此,亦心生鼓舞,庆幸到来。
见将士之气势,足可见益州军之士气。有此雄师,益州牧刘釜又为汉宗室,当下执掌一州权柄,并已得汉中门户,放眼天下群雄,袁绍之后,恐只有益州牧才能兴复大汉,驱逐曹贼!
但看军将来到石韬、尹黙等人面前后,下马抱拳道:“賨军校尉李正奉刘使君之命,前来迎接诸位士人往成都!”
賨军!
这是同青衣军起名之部,是以为益州牧刘釜嫡系亲随之部。
人数虽少,只有两千人,但装备与青衣军看齐,更以为刘釜外出护卫之部。
而賨军的大名,伴随着青衣军今岁时,大破刘璋主力,前番亦杀得徐晃丢盔弃甲,一并传向了天下。
得晓是賨军前来相迎护卫,石韬、尹黙等人,无不有种被刘釜郑重对待,礼遇之感。
他们到来蜀地,于十多日前,只是为诸葛亮先一步去信说明。毕竟石韬等人,皆属于蜀外士人,来蜀人生地不熟,衣食住行多需诸葛亮这位好友相助。
众人之中,属尹黙年长些,他当先出列,回礼道:“吾等谢过刘使君之安排,接下来之路,就有劳李校尉了!”
李正为人豁达开朗,其忙应道:“诸君客气了!不仅是使君,便是军师也有言之,让正一路当尽心护送。
若是一路顺风,诸君还能赶上使君之纳娶之事。”
纳娶?
石韬等人,只是知道益州牧刘釜早两年迎娶益州大族景氏之女为妻,今次纳娶,莫非是纳妾?
见尹黙等人疑惑目光,李正身体挺直道:“诸君可能不知,使君今次正是纳娶张氏娘子和桥氏娘子。
张氏娘子,正以为当今汉中张太守之妹,桥氏娘子出身扬州之所,亦是世家之女。”…
闻此言,尹黙和石韬等人,皆忍不住颔首。
他们学思宽阔,自是一眼看出其中深意。
益州牧此次纳娶妾室,当为联姻之举,汉中初平,得迎张氏女,可很好稳定汉中张氏,并以加强汉中士族联系。但纳娶扬州士族之女,益州牧莫不是要将目光放到扬州?
石韬等人,心思活跃起来。
汉中初定,益州牧此时若是大举插手扬州事务,并以从交州出兵会稽等郡,恐让江东孙策警惕,是为不智。
那只有一个可能,益州牧以此,是想缓和同江东士族之关系,以将来为谋取江东士族做铺垫。
扬州大部,当下看似已经全落入孙策之手,但于实际上,若无扬州士族之支撑,只怕孙策也不会那么快大获成功。
益州牧若能在此时的上升之势,与扬州大族结好,这对于他接下来兵对曹操,或是缓和交州后方安宁,皆以非常有利。
成都。
八月以来,距离秋收越近,加上汉中兵事结束,州府兵多以开始回防驻地。
而于各部大军中的将领与兵士奖赏,也正以筹备。
州府打算将之放在益州牧纳娶二位夫人的后一日,此番同以授勋,正好还要算上数月前,得取成都之战中的一些功勋之人。
在刘釜归来州府处事,根据诸葛亮统计送上来的报表,这次受奖赏者,有上万兵士。此中,能得来成都,接受其本人授勋之将士,初步安排在五百人。
法正暂以调往汉中主事,遂不能来。但如泠苞、吴懿等将皆会至。
这将是自益州得入刘釜手中之后,将领云集的一次盛会。
同时,杜琼、许汲、文童等南中主吏,也会到来成都进行述职。
于此数日内,成都州郡两级府寺,无不为此忙碌起来。
已从滇池搬来成都的桥氏府邸,同样忙碌不已,张灯结彩。
桥母前番为女儿说媒,花费了巨大力气,再有益州牧刘釜之长辈同意之后,其人终于安心。
更重要的是,桥母问询女儿后,长女大桥并未反对,此事是以为皆大欢喜。
在桥府后宅内,大桥这两日脸上,多了些愁云。
母亲之心意,她自然明白,桥氏逃离战乱,想要在蜀地扎根,联姻是最好之办法。
实际上,她本人有些期待能嫁给像益州牧刘釜这样的好男儿,但同时,又忧心嫁娶之后的生活。
看着小妹像月前一样,蹦蹦跳跳的闯入房内,与之说道成都城内新鲜事,还有小弟在书舍的朗声之声,大桥心也渐渐静了下来,脸上重新浮现起了笑容。
该来的总会来的,坦然面对便是。
涪县,张富之妹,这位为益州牧刘釜纳娶的张氏女,坐于马车之内,看着马车外不断倒退的景物,便是数日来,于途中的一些忧思有些冲淡。
兄长张富之言,于耳畔依然回响。
只是张氏多有好奇,那位年纪轻轻的益州牧,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五日后,八月二十四日。
刘宅之内,灯火通明。
今日正为益州牧刘釜纳娶张氏、桥氏之日。
纳妾不比娶妻,但往来道贺者也不少,刚刚到来的石韬、孟建、尹黙等人,正在此列。
第三百三十五章 长远
纳妾并非大事,本不需要大宴宾客。像景顾、任安这等长辈,就未到来凑合。
但张氏女身份摆在那里,加上女主人景文茵考虑到,刘釜之部将齐聚成都,以私下之宴,更能亲近。
遂而,摆了不少宴席,正好用上。
但看吉时到,张氏和桥氏的马车先后到来,在宾客见证下,迎入了后宅之内。
待刘釜于内舍出来,整个宴会正式开始。
石韬、尹黙等人,虽昨日才到成都,但于夜间就受到刘釜之召见。今日到来,再见刘釜之于宴舍风度,无不心生敬仰。
这才是明主之资!
时下于州府,受刘釜重用的诸葛亮,亦是与宴舍觥筹交错,并时刻陪伴刘釜左右,将石韬等人介绍给刘釜诸部将。
但凭此宴,石韬、尹黙等人,正好认识了泠苞、吴懿、刘枫、霍峻等,便是于蜀外也享有大名之将领。
而见益州牧刘釜如此郑重介绍此中荆州士人,泠苞等人,亦是满脸笑容,亲近交谈。
且今夜之宴,为刘釜纳妾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让数月未见之将领,如女主人景文茵所预想那般,以借机将私谊加深,归心于刘釜。
宴席结束,如诸葛亮等人,皆以离开。
石韬等新来投效士子,则是如昨日一样,被安排在正兴建的学宫书舍内住宿。
数月来,日日操劳军政之事的刘釜,难得与部下饮酒,有些微醉。于仆从搀扶下,往后宅而去。
后宅之内,妻子景文茵早让厨舍煮好了醒酒汤。
刘釜方来偏舍榻上就坐,其即让仆从退下。
她亲自即将醒酒汤端来,又拿来毛巾,帮着刘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柔声道:“今日乃是刘郎喜日,喝成这般,可不让人好等。”
刘釜本人并未彻底醉倒,思绪清醒,于妻子话语下,笑着摇头道:“细君以为我是好色之人乎?
有细君,我本以知足……”
景文茵听此,忙伸出玉手,捂在刘釜的嘴上,然后坐在刘釜旁侧,叹息道:“刘郎自不知女儿家之不易,尤其于乱世之下,为女子,是以身不由己。
像文茵能嫁于刘郎这等钟情之人,已是三生修来之福气。
张氏、桥氏,却非如此,多有无助,是为悲苦之人也。
然,刘郎之性情,文茵最晓。
即日便嫁入刘宅,以为刘郎妇人。文茵还是想多说两句,但以请刘郎厚待之。
前番刘郎还有言语,言文茵之操劳,自张氏、桥氏入,妾身已有心,将琐事以分担。
于刘郎在州府从事,为益州操劳间,后宅更以问心,无所忧也!”
景文茵如此大度,说出此话,刘釜面上无惊讶。
得妻如此,事事为之考量,但让刘釜于之爱意更切,情不自禁的将之拥入怀中,轻轻的亲了下景文茵的脸蛋。
“细君受累了!”…
但看刘釜望之双眼有些火热,景文茵妩媚的双脸一红,从刘釜怀中挣脱出来,将已经凉温的醒酒汤,送到刘釜手中,道:“刘郎还是将汤水喝下,先清醒一二,妾身天癸在身。
今日即请张氏以服侍,明日大典,刘郎若以归来,以桥氏服侍。”
景文茵这话说出口,让刘釜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妻子,还真将之房事都安排透彻,担心厚此薄彼。
至于天葵之事,刘釜记得清楚,自己妻子,是每逢月末那几日。
便于此事,刘釜知妻子思虑,不想于人留下“独占”“好妒”之流言蜚语,更以坦荡,左右还是为了他之后宅安宁。
他接过醒酒之汤,一饮而尽。
次日清晨,刘釜精神抖擞,准时来到了州府。
实际上,从天明之初,无论州府,整个成都城,皆早早活了过来。
以为授勋之事,无不心生期待。
前后而观,自南中之战,于滇池授勋后,这是刘釜于部将的又一次大规模授勋。
这一次,将领不再局限于同之走出的泠苞、孟达、法正等老部将,吴懿、吴班、便是前番一直在犍为组织粮草运输的费观,以及在广汉,辅助张松训练士卒往前线的刘璋之子刘循,这些战前战后,出力甚大之降将,皆处于此列。
刘釜以此行径,以成都城内的十几万百姓为见证者,是以向他主之益州,向大汉天下说明。
于之效力者,只要有功,只要忠心,皆可赏之!
他刘季安主益州,以用人,不看出生,以能力和功勋论之。
咚咚咚!
鼓声一响,是为召集之令,吴懿、泠苞等授勋之将领,另有数百得勋普通兵士,开始在成都城,东门城下集合。
成都百姓早半月就从官寺告示中,得晓今日盛会。按照官寺张贴之名录,得晓今日授勋者,多为蜀地男儿,更以益州牧刘釜这个蜀人将出现在授勋台上,而以见之兴奋。
故看街道两侧,无不人潮涌动。
吉时至。
刘釜也在官舍换上了盛装,身骑爱马“流星”,沿着州府前的街道,往搭建的功勋台而去。
他面带笑容,于街上百姓挥手,点头致意。
此情此景,刘釜脑中却是思索着益州更远的未来。
而今汉中平定,益州整体,正于民生恢复发展之际。
以诸葛亮前次所对,为备将来的凉州、关中、以及可能到来的荆州战事,他打算将南中一些重点匠所转移过来,放于蜀郡。
而益州治理之关键,除了南中发展为基外,蜀郡、汉中,广汉,巴地三郡,皆以重要。这些地方,将来同作为他之后方,建设是必须的。
以南中治理经验下,农事技术,像曲辕犁之推广,基础运输道路之扩展,皆需加紧。
在曹袁做最后的大决战期间,刘釜心中,默默为益州,定下了两年恢复积累期。
这两年,内治以好友诸葛亮、法正、阎圃、郑度为主,并以广召贤良。外治,军事上,则以汉中沿线为重点,如重建武当一线的关城,防备南阳曹操。交州为族兄刘荣与陈宫所领,当借协助刘表之名,在张羡实力萎缩下,竭力获得更为有利的荆南之势,并大力发展水师。
外交上,现时段,支援并扶持袁氏,与曹操抗争,暂结好刘备,去除刘表忧虑,达到“荆益”和睦,并与孙策做好交际,以巩固“除曹”联盟,也是必须做之事。
同时,于关、凉军阀的接洽必须展开,并随时做好备战准备。。
第三百三十六章 调整
一刻钟后,刘釜站在高高的功勋台上,望着泠苞、吴懿等人走来,耳边则是传来成都百姓欢呼声,他脸上渐渐露出了灿烂笑容。
今日之荣耀时刻,同属于他帐下之将领谋士,另有奋战之兵士。
他刘釜为之自豪!
又一阵急促鼓声内,授勋仪式正是开始。
当日内,授得金勋功牌者,共计六十五人,授得银勋功牌者,共计三百七十四人,铜勋功牌者含前来成都之众,向全军下发者,共计一千九百人。
得纪念参战赏赐勋牌者,则有一万五千之众。其他所有参与部将,皆有相应军功和奖赏之赐。
这次封赏,让全军兵士,地方各级官吏,皆看到了益州牧刘釜之大度,于部下之厚待,益州军民之间,整体士气再上一个新台阶。
而在授勋之后,为了加强各地防卫与民生建设,更好协调州郡县三级官寺。
刘釜于部分人员进行调整。
泠苞以前番暂领巴西太守,转为正是担任巴西太守,并有督促房陵、上庸,汉中东边战事之责。
法正为定北中郎将,开始协同汉中郡府,做好面对凉州和关中的军事备战,并有督汉中西中部兵事之责。孟达则是转为巴郡太守,吴班按前次所派,由鱼复主将,调巴东太守。
族兄刘枫,大将马虎,因前番之过,为刘釜安排继续于汉中,重建训练青衣军,寻功重用。
投效来的张富,也是当下的大舅子,按照前番约定,继续任汉中太守,管理地方民事。阎圃则被刘釜召为州府从事,接替严颜,授金勋之赏,且邀之来成都,以结合益州现状,重塑益州有些懒散复杂之各级律令,同大儒任安、诸葛亮、景顾、秦宓等人,制定《蜀科》。
由律法层面,改变刘焉父子入主益州以来,地方法治缺失之现状。
而像投效来的石韬、尹黙等荆州士人,刘釜亲自慰问后,以诸葛亮咨询个人意见,分以重用。
其中,石韬、孟建等数人,各自请往汉中前线效力,各以委任别部司马,于法正手下。
尹黙、李仁则分别为台登令和云南令,于南中之治上,刘釜有意让之感受他本人于南中之治理办法,以备将来重用。
妻兄景耕,则为刘釜提拔,担任广汉郡丞,协同张松,共治广汉,尤其是与凉州交界羌人之祸乱,平定为重。
妻兄景天,为刘釜提拔为安都校尉,戍守益州东大门,重关鱼复。
于地方主治,并以镇守的老部将中,大将马增,为葭萌关守将,兼广汉都尉。大将王许,则调往犍为,任犍为都尉,将领霍峻为上庸守将,协同汉中上庸地方,防备南阳……
另有两年多前,首批投降他的亲人和乡友,在南中主治地方两年后,皆今次益州安稳之机,各有提拔。
族弟刘淇迁为滇池令,乡人韩当为刘釜任命为安都校尉,从建宁,调来成都,协同守卫成都安宁。还有乡人马跃、霍侗等皆从南中调来蜀郡等多地,以之经验,共治地方。-->>
南中作为刘釜政策改革实验之地,以西南丝绸之路为重点,主要在于内治之稳定。
遂于南中诸郡长吏,只是常规化轮迁,防备形成以之为主的官僚割据势力。
像建宁太守杜琼,为刘釜再授一块定南金勋,迁越嶲太守。益州郡太守、族伯刘升,则迁建宁,同授金勋。越嶲太守张机,则迁益州郡,并兼任刘釜新设的州府医学从事,兼顾于各益州各乡地开始设立的官方驿舍。前番接替、临危受命的牂牁太守杜微,以及于州府从事,改为犍为太守的严颜,则无变化。
州府内部,数月前才刚刚进行过调整,除严颜、吴班外,各曹从事无多变化。
另外,南中之于诸郡县乡,三级地方官吏,在南中府组织的两年吏考之下,于八月,同样进行了大规模的提拔和安排。
今岁五月,滇池未有停止的南中试之上百储备吏,则是在蜀郡等地郡县部分官吏空缺下,以调出南中重用。
在这之外,为维护好本地大族关系,刘釜也不得不接受各地官吏举荐,借一部分益州大族子弟,充入各级官寺。
但根据籍贯之来,他与诸葛亮商议,未改变大族垄断之现状,放置于未来重蹈刘璋之祸。在联系和重用的前提下,当以逐渐削弱其于地方把控。如这些本地士族子弟,不再于乡地为吏,多调往不同处任职,比如以“磨砺”为名,调往南中。一视同仁下,于两年之期内,得南中府吏考合格,才可得到提拔。
益州之调整,军吏和官吏,共计有千人之举。
在交州之所,刘釜一直给予了很大自主权,主要还是以族兄刘荣,另有陈宫、高顺、吕岱等人进行战略规划。
按照七月末,从交州送来之报,时下交、扬、荆,三地交接之局势,于半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之变。
开春以来,恰因数万山越作乱,加上李术之乱,江夏黄祖虎视眈眈,不断袭扰,整个江东自今岁开春以来,乱成了一锅粥。
而刘荣和陈宫,协调士氏之后,巩固好了同张羡交接的桂阳、富川防线后,用周密计划,以大将高顺重造的陷阵营为主力,并以吕岱为侧翼大将,携兵员两万,从水陆两方进军,三日之内,连取豫章郡和会稽郡南部多地。
高顺大败孙策手下大将顾雍,杀得顾雍狼狈逃亡庐陵。
根据江东传闻,孙策当日得此消息,气得吐血。得晓刘荣、陈宫部进攻之猛后,他迅速调整战略,将交州威胁当做头等大事,急调周瑜、鲁肃前去,才稳住局势。
双方小战未有停歇,刘荣和陈宫也逐渐稳重占有之地的局面。
在七月时,刘荣所占之地,已成既定事实,念及扬州内部威胁加重,孙策不得不捏着鼻子,主动遣人来,与刘荣说和,并与刘釜亲自来信说明。
借此机会,刘釜八月的时候,在以族兄刘杉往袁氏之时,同以南中府主计文童往江东一趟,打算借机同孙策结盟交好。
而能借机取得扬州方向的有利局面,这其中,陈宫之谋,刘荣之计,高顺之勇,吕岱之治,功不可没。
借今次授勋时,四位劳苦功高之辈,为刘釜同授金勋之奖。
然,现在益州已定,交州作为益州南门户,仍占据交州大部,一直为刘釜交好的士氏,一日为得之正式效忠,刘釜即一日难安。
九月初三,授勋七日后,刘釜于州府,召诸葛亮单独商议此事,并说出了个人担忧。
第四百三十七章 亮劝
适逢黄昏临近,日沐将至。
州府主舍内,诸葛亮为刘釜相召,忙让刚刚处理好的文书,交于记吏,其本人往主厅舍面见。
虽不知刘釜为何召见,但诸葛亮本人,于今日同仲长统相聊后,略有感思,也正想同刘釜回禀一些事情,正以涉及益州内部深层次之事,诚以为关乎刘釜大业之基!
其中之事,涉及甚广,甚至和刘釜意愿违背,诸葛亮足足考虑了一月多的时间。
授勋日前,他本想提及,但感觉时候不到。而于现在,已经不得不言。
方一入厅舍,即看到刘釜翻阅简牍,皱眉苦思之模样。
而在其之背后的书架上,摆满了需要处置之简牍,足见有诸葛亮来相助后,其之辛勤依然。
就是州府诸吏,每于此见之,莫不惭愧。
以益州牧刘釜为榜样,故在几月来,整个州府之内,众吏皆显现出奋发有为之态。
此中行为,只是榜样带头之作用!
且从厚厚的简牍看去,近些年来,从刘釜为安夷令开始,造纸术大有发展,纸张之使用,逐渐扩散到南中,蜀地,并往天下普及,因之书写携带相对方便,多于基层民间应用。
但纸张易受潮,字迹容易模糊,表面又不比锦帛光滑,加上往来已久之习惯,公文又以为正式,遂,竹简之书,依然是官寺中记录和传送的重要载体。
而于士人之间,更是热衷以锦帛传书。
“孔明来了!快快请坐!”
一见诸葛亮到达厅舍门口,正待轻敲门扉,刘釜抬头一看,脸上忧愁尽散,和颜悦色,伸出左手,迎道。
待诸葛亮坐于刘釜下首案几,其目光在刘釜左手畔处理完的文书上,略一停留。
正待出言时,即见刘釜放下了手中文牍,微微叹了口气:“这几日来,益州多地官吏调整,州府事务比战前多了一倍不止。
若非孔明相佐,为我分担大量文书。
只怕我就是夜以继日,单以睡在厅舍,也难以完成。”
诸葛亮身体微微前倾,回道:“此正是亮之责也!也多赖使君明察秋毫,唯才是举,以吏治为先,根除益州前番弊政。即是苦于一时,但以益州兴盛,以为正道。
而时下吏治整合,公布察看,正以合乎大众期许。”
这次吏治调整,以包括南中在内的一些官吏任免,刘釜也听过成都百姓的议论声。
像诸葛亮说的那样,因之让官寺公之于众,并以公布各地任上官吏经历,以为百姓监督。
即是此举,有别开新态之事,世人新颖之间,赞叹连连。
刘釜颔首道:“善!公理早上统计来之产量数据,孔明可曾看过?”
诸葛亮蹙眉而思,见刘釜目光正停留其脸上,即开口道:“亮已见过,同公理相言后,亮正想为使君汇报此事……”
刘釜眸光一动,仲长统本人,自南中跟随而来,对他理念深以为然,多是支持。…
自入成都以来,为州府主簿,常于私下坦言,他于益州世家大族过于优待。而以今岁各地上传的粮食数据,很是说明一些问题。
同样地,诸葛亮尽管也是出身世家大族,但在为人处世上,以公事为先,豁达同以开明。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诸葛亮时下之态,正是完全融入他之府上,以为处世,能解之所忧,刘釜故将交州忧患先于心中放下。
他含笑而言:“我正于此忧也!孔明请讲!”
感受到刘釜神色中的殷切和鼓励,诸葛亮沉声道:“亮之所见,今岁虽有汉中之战,绵竹又有水患。
但于益州整体收成,比十多载之前,大有提升。
亮观之细微,发现以南中四郡之发展为先。
亮于滇池数月,沿途见闻,自觉是使君于南中,恳田、开发水利、因地制宜之主因,基本之因则在于使君之屯田,以发挥百姓生产之积极。
蜀郡、广汉、巴地,乃至于汉中之地,为大族把控,民多忧劳。
为避赋税,大族之间,更多少报,此为州府之失。
究之根本,自焉以来,益州之地,大族之内,多有累世之恩,文法萎靡,互相承奉,德政不举,威刑不肃。
所以致弊,民心丢失,此所为使君为百姓迎入,而璋之败也!
但于现在,使君之于宽厚,能安一时,不能安一世。”
若是刘璋听到此话,定然疑惑丛生,以诸葛亮此言别有用心。
但刘釜不会,他知道诸葛亮是真正为之处事,同样是为他大业效力。
土地粮产乃是前兆,也是刘焉父子遗留问题之具体表现。可今次官吏调整中,刘釜大量使用蜀人,以恩表那些投效之大族。
这于一定程度上,是可赢得更多人归心,但会让之前被刘璋打压的益州士死灰复燃。以此,自是引得了诸葛亮的担忧。
刘釜于此也是忧思,他不是万能,在对之投效的大族之上,安抚、警惕之外,如何把控,这个度,很难行以把控。
诸葛亮才之言,没有明说,但借纳粮之事,实际也是劝谏刘釜,该行雷霆手段时,当行雷霆手段,不能因之投效,而以放宽。
世界上,没有一碗水,是能完全端平的。
他自己想要益州太平,以恢复实力,但于此,会让益州势力独树一帜。因此之下,必然对未来北伐,与曹操坑正产生影响。
恩威并施,如之于南中之治,同适应于蜀郡等多地,才是成事之道。
诸葛亮这当头一棒,让刘釜豁然惊醒。
政治从来不能以感情出发,更不能因一时之利而蒙蔽。
被之视作未来大后方的益州,即便是亲族,也绝对不能让之有太大掌控。
所为官吏轮调,依然远远不够。大族之间,有纽带连接,以如官官相护,此正以为埋下隐患。
刘釜得以想起,前番他与岳翁景顾商议,以地方荐之本地士人,往南中为吏,诸葛亮为何兴致不高,面带忧虑了。
而今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之前于地方势力之平衡,确有些大意了!
现在诸葛亮谈起,何尝不是让之坚定决心?
第四百三十八章 亮荐
见刘釜沉吟,诸葛亮起身一礼,道:“使君荣恩并济,益州之内,军将官吏,才以归心。
上下有节,兵士百姓,才会同心奋斗。
为治之要,当肃法,以使君让亮等重修之。
在安民之下,以地方大族势大,当防专权。
亮请谏,使君还当防微杜渐,勿宠之以位,勿顺之以恩,是以过犹不及。
政事之谋,尤以高位,当以大族节制。
此所谓亮至成都,于州府所见,于今次蜀内收成所见,以生感慨。”
刘釜望向诸葛亮挺拔的身躯,还有满目之诚意,心中感怀:真为印象中的诸葛丞相啊!
事无巨细,多加处置,行事从长远出发,无论南中,还是州府,皆为之鞠躬尽瘁,当为大智慧大勇者!
其本人来往蜀地不到一年,但善于观察,于蜀内形势之了解,仿佛一直生活在这里一般。
在此言谈中,诸葛亮更是为之考量诸多。
其自是看出,他本人于此之矛盾。
前番决心制定,已然表现出蜀地势力的节制。而对益州本地士之提拔,恰以相反。
根据此处,诸葛亮的具体策略,让人深思。
从之短短数言中,刘釜也明白了诸葛亮于益州处政之理念。
即以法、礼并用。总结起来,就是依法治蜀,以德为评判官吏。
但从土地纳粮开始,延伸到法和礼上,更是让刘釜听到了诸葛亮在为接下来益州之治上,另一个要点,那就是“相对公平”。
这里的公平,是对百姓之公平,同样是对益州大族之公平。
益州本地大族之中,有强有弱,虽处于同一片益州势力,但内中之争斗不断。
诸葛亮的想法,显然是想将益州这个大烧饼,于他刘釜占据基本盘之下,将部分利益平分给益州士族。
而在公平公正的益州大局下,更广的益州士族会由此收到实际利益,进而能瓦解其中于州府的政治追求。
于此,知道诸葛亮的本心,更知其中迫切,但刘釜之内心,实际还是有苦难言。
就是离开了大部分的蜀地士人,他无多少人可以治。
这些年来,从蜀外投奔他的士人,上万之多,今岁八月以来,就有一千多人,刘釜全以之稍作考核后,只要德行不差,全充地方官寺。
但于地方,乃至于州府主要官员上,无大名德行之辈,也只有师友亲族乡党,多益州士人,为之所用。
真正的蜀外人物为之效力,主政地方和州府诸曹者,不过张机、诸葛亮、法正,吴懿、吴班等。
算妻族在内,别驾景顾,另有黄权、严颜、杜琼、杜微等过半郡地和州府大员,无不是蜀人。
未来,这些人会不会自称一派,争夺益州权势,于内斗争,这很难说!
但刘釜有复兴汉室之志,目标在天下,后方决不能乱。…
诸葛亮明白事理,自晓如此,遂以劝谏。
政事之上,事关原则问题,任何的仁慈和仁义都不可取。
在诸葛亮心中,显然看出,上司兼好友,当下益州牧,乃是至情至义之人。
于州府吏,于益州将领而言,这是幸运的,他们不用担心有功无赏,亦不用担心将来。
但于益州,于天下而言,过于仁慈之主,绝非是好事。
刘釜以仁义,以胸襟,以匡汉之志,弄得世人敬仰,但同样地,需要敬畏。
让敌人敬畏,更让潜在的敌人敬畏。
在诸葛亮躬立等候中,刘釜从案侧站起,来到了诸葛亮的身边,牢牢握住其之双手,轻声谓之:“孔明思虑,我尽知也!
益州本地士族,我以为乡党,多以厚待,但旁人或以此却生不平。
长此往之,地方之势长,这于州府治理,极为不利。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孔明之言,让我明白错在何处,是为我思虑不周也!
乱法之下,制定,正以有法可依,有法必依。
此外,蜀内之治理,当防死灰复燃,而贤明之才,为我所求。
不知孔明有何见解?”
诸葛亮眸光一转,在来时借机劝谏路上,他已经思考到,刘釜之短板,在于少天下名士,德行高者,入蜀为之助力。
他心中早有腹案,开口道:“使君之担忧,正以现状。亮有三人,为使君推荐!
使君若能请此三人入蜀相助,当为一大助力。
而于今次下交州时,亮有路过拜见,也有交谈,此三人,无不于使君看好。”
诸葛亮看来早在入南中前,就为他提前拜访了几人。
刘釜心生暖意,执手将诸葛亮迎入座位,他本人跪坐于畔,道:“孔明要举荐何人于我?
我必以亲自请之!”
诸葛亮见刘釜兴致不错,未有因之方才所劝,心生隔阂,反而于之越加亲近,他心有感触,思衬道:“亮之推荐首位者,乃零陵刘巴刘子初也!
刘子初早知名,刘荆州过去多年,屡次以征用推荐,但刘子初皆未往之。
亮前番下零陵,以拜访刘子初,以之名不虚传,清廉简朴,才智绝人。
见事之点评,引人入胜,是以运筹帷幄,亮不如也!”
刘巴……
当诸葛亮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刘釜即以感叹。
诸葛亮还真以识人之明,而今益州初定,他正想请刘巴入蜀辅佐,还未思虑好派何人而去,诸葛亮就与之想到一起了。
对于能不能请到刘巴,刘釜本没有把握,但现在诸葛亮能说起,自是有成型之计。
“刘子初,我早闻大名,孔明推荐之,我正当以请也!
不知孔明言之其二,为何人?”
诸葛亮道:“其二者,亮欲于使君,推举李严李正平。
李严乃为南阳人,曾于隆中拜访庞公,亮遂于之相识。
其人才干不凡,治政更善,刘荆州以之南郡郡吏,但这些年来,少有升迁,其人怀才不遇。
但同时,正平心高气傲,性格多孤傲,此所为劣势也!
使君若能用之,为威望压之,将来或为栋梁之材。”
听到诸葛亮说到李严,刘釜的眉头不自觉地轻轻皱起。实在是李严本人,于后人评价中,并不算特别好。
他轻轻颔首,没有表露想法,而是问道:“孔明举荐之三呢?”。
第四百三十九章 出使
刘巴、李严,能名留史册,并于三国上为刘备大加重用,今又得诸葛亮举荐,无论其他,能力定然绝佳。
刘釜是以好奇,诸葛亮会为之推荐第三人会是谁。
观刘釜朗声问罢,认真倾听。
诸葛亮肃容,回道:“亮之荐三,乃是山阳人伊籍伊机伯。
机伯同刘荆州为同乡,才学通达。
少时,即来投效刘荆州,但因荆州之地方大族干涉,另有刘荆州未于之重视。
机伯是以同样郁郁不得志。
亮离开时,机伯正于隆中拜访水镜先生。
亮邀之于舍,其是以表露出入蜀投奔使君之意,令请照顾。”
伊籍!
刘釜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诸葛亮所推荐的刘巴、李严、伊籍,无不是三国时期,刘备之重臣,且同时编制了。
时下,刘备还未宣布归入刘表之下。这数人,亦未投入刘备帐下。但看诸葛亮与三人皆以相熟,今又荐之,可不正是天助?
有此三人,皆以为蜀外士,若是请来州府,以之声名,提拔用之,自能重建益州政治割据,助力治理。
同时,刘璋过去两年多,对益州本地士之打压,正是让益州士元气大伤。他今次接受地方推举,给了些甜头,今有诸葛亮之劝谏,入局者迷,也是时候适可而止。
心有定计,在诸葛亮话一落,刘釜即出言肯定道:“孔明荐之三人,我皆闻得大名,以为人杰!
但于之相请入蜀相助,可惜多处于蜀外,我想亲请,且不得离开。依孔明之见,谁能担当此人?”
诸葛亮聆听罢,为刘釜毫不犹豫接受他之推荐,是以欣慰,沉吟道:“亮以为,子敕可担当此任!”
诸葛亮这次推出之人,正是能言善辩的秦宓!
其话落,略一顿,补充道:“此外,明岁正旦大朝会,使君以领益州,而朝廷迟迟未许。
使君可借子敕出蜀之机会,于蜀外名士相请后,北上许都,以觐见天子,行以供奉,联系朝臣。
只要处理得当,曹操时下注意力全放于袁氏,定会允之。”
诸葛亮考虑的非常周到,刘釜自领益州牧是一回事,以人心所向,众望所归。然,无论承不承认,许都朝廷,以为大汉之朝廷。得之直接任免,才能回归正统。
刘釜不断颔首,沉吟道:“以子敕前往,行此中事,以为佳妙!我即以孔明之言,并让之来年正旦于许都拜见天子!
还有一事,交州士公,以领交州牧,素与我交好,陈公,另有南海太守,能于荆、扬之地,进展顺利,以取大势,离不开士氏背后协助。
但于士公,士氏一日不归心,未以表明态度,相当于益州南门户,处于动荡之间。
孔明认为,我与士氏之关系,当如何处理,才能解此忧患?”
刘釜直接问出了他今次正想召诸葛亮,以做商议之事。…
尽管因父桢之原因,士燮同他以叔侄友谊,私交不错,常有信来往,多以帮助。但士氏内部,态度模糊不清,与他结好时,又听许都之名,并与江东孙氏、荆州刘表皆有来往。显然是打算做个摇头草,于诸势力内周旋,获得最大利益。
这正不符合刘釜之利益。
诸葛亮在听到刘釜之咨询后,面色一动,回道:“使君若想士氏归心,以将交州大部名义归于使君治下,实际并不困难。
士氏当下之北侧,为使君交接,使君已经扼守住了他们北上之路。
他们之所以迟迟未有表露明确想法,除了许都朝廷、刘荆州、江东孙氏对之拉拢外,更主要的,则是在于使君没有给他们足够之利益保证。
今次子敕正要南去,于交州而上,使君正可与士氏谈判,表露心意。
除此之外,亮以为,使君可以同士氏联姻……”
说到后面,见刘釜脸色略微一变,诸葛亮道:“此中联姻,是以让使君之于刘氏,同士氏交际。
此为亮之陋见也!”
诸葛亮这话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同士氏联姻,不需要刘釜亲自下场,以丰安刘氏同交州士氏成为姻亲关系,加深双方联系。
当然,诸葛亮未说完之言在于,若益州牧刘釜能亲自纳娶士氏女,便以为妾室,效果更佳。
但于根本上,能让士氏彻底臣服,还是在于刘釜之权势手腕,以及未来之广阔愿景。联姻只是辅助,锦上添花,但于世家大族,各方势力中以为常见。
而于实际上,自得汉中,但看张氏归心后,为安益州,为定天下,刘釜本人于个人的政治联姻,从最初之有些心底排斥,已经慢慢接受。
刘釜轻轻颔首,道:“往交州,即让子敕顺道,个中事务,这两日州府做以商议。
至于联姻之事,也可由子敕前去,看看士氏之反应,不需着急。”
诸葛亮道:“诺!亮即日,即同景公、子敕、公理等人,商议详细条件,并以计划子敕正旦大朝会诸事。”
……
九月,秋高气爽。
不仅农事繁忙,官寺同样忙碌。
九月中时,益州牧刘釜,在综合属僚意见后,开创性的设置了监察从事,以行督管州郡官吏之责。
察曹之每岁统计反馈,更将纳入到官吏考核之中。
并以军师将军诸葛亮,领察曹,在助刘釜料理州府要事外,以监察从事身份,监察州郡百官。
同样在九月中,从事祭酒秦宓,受刘釜之命,携之私信,走南中出蜀之路,打算先下交州,后上零陵,再至襄阳,进而北上许都。
同行官吏者,共计十多人,以州府吏充当。
对于秦宓所往交州,进而绕道北上许都,目的为何。
很多益州官吏,即便没有参与州府核心议事,但也能猜到一二。
显而易见,这是益州牧在一月前,以使联系袁氏,孙氏,刘表,刘备后的又一次外交行动。
结合交州士氏,定是打算赢得士氏正式归顺,以安益州南门户。
前往许都,自是为益州牧于天下正名!
曹贼当道,袁氏危亡,但益州有刘釜,荆州有刘表,九江有刘备,此皆为大汉宗室。
且以刘釜之崛起,并有超越刘表、刘备之兆,让更多心怀汉室之人,看到了希望。
第四百四十章 刘巴
零陵郡。
湘水与深水之分流之所,正是郡治泉陵。
从泉陵往西南,不足百里之所,湘水上游,正是零陵县。
若是旁人于零陵郡内,问询谁当为零陵才子?
郡地之内,无不推零陵人刘巴刘子初!
当下,无论是零陵郡,亦或是荆州州地之内,士人之间,刘巴之名望极高。
其人出身官宦世家,父亲曾为江夏太守。自幼时起,即展现了才学天赋。
近些年来,最让零陵老家人,乃至于荆州人津津乐道之事,州牧刘表接连辟用,欲举之茂才,刘子初皆不就。
除了荆州牧,江东孙策,九江刘备皆派人前来说服,但无一人入得了刘巴眼中。
这么一来,让零陵人刘巴的名声,再上了一个台阶。
是以,荆州士人之间,皆以刘巴清高。尊敬刘巴之人,自以为其乃一生傲骨,不为名利所累,当为士之表率。
有友人曾问刘巴,是才是其心中当世豪杰,可为投效之人。
刘巴站于江流之畔,遥望北方,笑而不语。
但看十月中的零陵,已上霜冻,天多严寒。
便是大道之上,来往行人,也多深衣。
零陵县城,刘宅之内。
刘巴今日同样穿着厚厚的深衣,自一早起来,即于书舍,于仆人烧好的火炉旁,翻开书籍。
刘巴身高将近八尺,相貌俊朗,时下过三旬而已,刚以而立之年,但见之形态之间,多显成熟稳重之态。
其人好读书,更好收藏书籍。
若有人处于刘巴书舍之内,自能见之书架上,摆满的琳琅满目之简牍。
目光虽在书册之上,然刘巴今日感觉,左眼皮跳个不停。
心中想着,白日邀移居零陵的友人蒋琬,于家舍讨论书文,现在还未至,会不会是路上出问题了?要不要派仆从去看看?
噔噔!
舍外传来步履于地板走动之音,瞬息之间,当刘巴抬头时,正见家中老仆敲门而入。
伴随着寒风吹来,刘巴不由得放下手中书册,紧了紧身上之冬衣。
“阿忠,何事?可是蒋君今日来不了?”
老仆低头道:“回主人,蒋君家仆未有通传,仆马上遣人去问。
只是……只是舍外有人递来名刺,其言之,想拜见主人。”
说话间,老仆从袖子中,拿出一块名刺,恭恭敬敬的放到了刘巴身侧的案几上。
平日间,仰望刘巴名声,无论远近,前来拜访之士人,自然不少。
刘宅仆从早都见怪不怪,每待主人看过名刺后,以做相应安排。
若是主人不愿见之,自以拒之。愿受主人召见者,是以请入。
只是让老仆有些疑惑的,乃是家中主人,今次在看过名刺罢,竟有些出神,迟迟未言,似在思考什么。
刘巴确是放在名刺上,有些惊奇,遂以失神。
秦宓,字子敕。…
这可不正是蜀地名士?同大儒任安交好,正以为益州州府从事祭酒的秦子敕吗?
秦宓之大名,于蜀内。就如同刘巴之本,于荆州一样,皆为本地士人称赞之首者。
两人年龄相差无多,秦宓要比之略长几岁。
而秦宓之成名,要比他刘巴本人还要早上数年,更以为饱学之士。士人名士之间,多互相敬仰。
刘巴也是早得秦宓之名,而未有机会相见。
这次忽见秦宓到来,尤其秦宓时下之身份,让刘巴猜测众多。
发现仆人还在躬身而候,刘巴这才注意到,自己沉思的时间有些长,他沉声问道:“客人何在?”
“递了名刺之后,正于宅舍外相候。”老仆应道。
刘巴此时已经起身,出书舍道:“速去备好茶水,吾自去迎入!”
“诺!”
……
刘宅之外,秦宓望着面前,有些陈旧之宅舍高墙,笔直站立,目中带着沉吟思索。
刘子初简朴之名,不虚传也!
恰逢其时,其既然在家中,秦宓并不担心刘巴不会见他,而是有些忧心,当以如何说服,完成刘釜交由之任务。
今次他们一行人,乃是中午才至零陵。一到城内,同行州府吏于舍肆修整时,他本人带着仆从,到来刘巴住处。
刘巴乃高洁之士,来人太多,反而不美,秦宓心知如此,思虑细腻,遂以个人身份来访。
这般等候大约过了十几息的功夫,能见宅舍大门内传来脚步声。
一穿着深衣,面容不怒自威之青年,逐渐映入眼帘。
虽是初次相见,然青年气魄如此,目中饱含智慧,气息之下,秦宓即能确定。
此人必为今次之目标,刘巴刘子初也!
“蜀人秦宓,见过刘君!今次冒然拜访,还请刘君见谅!”
秦宓本人于刘巴之性情,加上才能很是敬重,故当先一揖。
常言谓之,人敬之一尺,他敬之一丈。
刘巴正是此中性格,秦宓之礼,加上大名在外,他亦马上一揖及地,回道:“巴久仰秦君大名,今秦君来访,巴以喜悦。
若是早知秦君来零陵,巴必扫榻亲迎!”
初次相逢,二人感觉皆不错,正以为名士风流。
于宅舍外,短短寒暄两句,刘巴贵为主人,是以邀请秦宓入舍内相坐。
刘宅之内,但看主人刘巴亲出门外相迎接,自晓贵客临门,迅速行动起来,于客舍之内,备好了茶水小吃。
而茶水更是以当下于荆州之地,很是知名,以士人常饮之南中茶。
自刘釜主安夷,再至主南中。
蜀绣、南中炒茶,这两个蜀内特色商品,于推广下,数年之内,已经呈现出,风靡天下之势态。
刘巴尤好南中炒茶,于平日之间,甚至达到了无茶不欢之境界。自远古神农氏,至春秋,包括前十多年,炒茶技术未有从安夷扩散时,茶叶实际与菜品无异,以加调料熬煮,是为茗粥。
也只有当下,茗之作用发挥出来,以做饮用,香味让人流连忘返。传言因为益州牧刘釜首创,世人当下,又将茶叶,称为“釜茗”,“釜茶”。
且在南中炒茶之外,刘巴之本人善财货,更看出刘釜于小事细节出发,对南中商业经济自发展之巨大贡献,遂常有赞扬。
而到客舍之后,刘巴邀秦宓入座,其本人方跪坐于上首案几。
一旁侍奉的仆从,随之躬身退下。。
第四百四十一章 论主
刘巴猜到秦宓拜访之目的,也不着急,开始同秦宓相谈起学术诸事。
秦宓于此,不负之博学,应对自如。
一时间,整个客舍,充满温馨之态。
茶过三刻,刘巴这才道:“请恕巴唐突,秦君今次是奉刘使君之命,以出蜀地,可是使往交州士氏?
今再上,是以往许都乎?”
刘巴看待问题,如此精确,直接猜出他今次出蜀之重要任务。
秦宓面色却无大变化,刘巴以多智擅筹划,扬名荆州之地。方才略作言谈,他即感受其人才能非虚。
时下之论,并不让之多么意外。
只是刘巴如此直白,果然不亏是世人盛赞的耿直之辈,只差问一句,他秦宓是不是受益州牧之命,以行说服之。
秦宓面色微微一笑,回道:“刘君慧眼,难怪使君言之,刘君有管仲乐毅之才,将来复兴汉室,必有刘君也!
且如君之所言,而今使君占有益州,得汉中门户,威望蜀地,蜀人无不归心。
南海郡,苍梧之大部,皆为陈君和刘太守所领。
交州若定,得士氏之助,使君掌有益、交之地,北可进关中、凉州,并以取并、冀之地。东可直下荆州,南可入扬州。
此即为势之所在!
当下之朝廷,本为汉天子之朝廷,而实际上,曹公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天下,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何以担当重任,是以天下伐之!
若真论英雄,谁将匡扶汉室,以为刘益州,其人仁义豁达,善用贤才,又为大汉宗室,得天子之托,刘君以为呢?”
秦宓坦然告知,言语极具蛊惑,不负之善辩之能。
他也不着急,说完之后,双目只是看向刘巴。
刘巴性格高傲,前番于旁人论事,个中言谈,早就传出荆州,秦宓自有耳闻。
从之言语能看出,刘巴三番五次,拒绝刘表之任,刘备之邀,孙策之请,完全是不看好这三人。
他所看好的,唯当下掌握许都朝政的曹操。是于当下,曹操只是令天下,架空汉天子,并未直接表露不臣之心。
而以之能力、手腕,尤其官渡之战后,天下士人,属明智者,无不能看出。袁氏消灭于朝夕,长远望去,居南之刘表、刘备、孙策等皆无大优势,将来不过是曹操下一个目标。
观势之下,一些有心怀天下、大志向之人,便如荀彧这等欲兴复汉室之臣子,以全力辅佐曹操。刘巴耳,遂以亦然也!
为士,为将者,可不正是想要寻得明主,能有大作为之明主,以作辅佐。
曹操曹孟德,便是名声有损,但于士人间,亦属首选!
而以此言,刘巴罕见的沉默了下来,手中之茶水慢慢放下。
如果在三月前,他还会言语反驳,以为曹操乃天下之雄主,复兴大汉之人臣。
事有两面,袁绍、刘备、刘表等割据豪雄,皆以曹操德行攻击,但在现实面前,曹操就是强人。…
然现在呢?
事情如同秦宓所言,局面已经发生了扭转。
曹操兵向袁氏,放弃汉中争夺。刘釜以此契机,消灭汉中谋逆之贼,击退关、凉军阀,大败徐晃。不仅拿得的是益州北门户,更以大将泠苞击败了曹军大将徐晃,以证明之有同曹操抗衡之力。
一些以曹操为曹贼,心有驱除曹操势力,以正大汉正统之人,但见袁绍身死,袁氏衰败,本以惶惶。
但刘釜的进军,就如同在黑夜中,升起的火把。
刘巴早两日,实际已经同泉陵来的零陵士人,时下已发展为友人的蒋琬,论述过益州局势。
益州牧刘釜,再以之守住益州南门户,如交州,得交州贸易和南中贸易之路,那将再获钱资,为兵事、为民生发展,以贡献源源不断之力量。
如能于外交之上,先得士氏归心,又联合袁氏、刘表、刘备、孙策等势力。
将于曹操势力从旁打压之下,不断发展壮大。
未来之大汉天下,充满了变数。连刘巴也不敢直言,最终平定乱生,终结割据局面者,为大司空曹操。
“秦君之言,也以为绝对耳!”刘巴长处一口气道,观察到秦宓认真倾听之态,他补充道:“刘益州时下,是以得到益州权势,但想要出蜀,想要得天下,无论是打破关、凉之局,以胜地方军阀,如马腾、韩遂。还是想获得荆州,皆以困难。
而以刘益州,当下之于重点,必在内治。
以为蜀内长数十年之内,民生为焉父子所累,已然凋零。若不能恢复,也只能空守罢了。
相反的是,曹公以灭袁氏,那尽得冀州肥沃之地,又有青、兖、豫,以为后勤之所。
其得朝廷大名,以治北方不远,届时就是挥师南下……”
刘巴意中,实际还是显露除了对曹操的看好。
这让秦宓有些感叹,刘巴才能不凡,但性情还真是执拗之辈。
但闻刘巴还没说完,一仆人匆忙入内,于之耳畔说道了两句什么。
随见刘巴轻声说道两句,然后望向秦宓,起身道:“秦君,吾友蒋公琰至,其人好学,亦乃零陵真士。”
秦宓双眸一亮,心思瞬息百辗,道:“原来是零陵才子,不知可否为宓引荐一二?”
察觉出刘巴心向许都,即使他多番言语,打动寥寥。
秦宓难得与人争辩,有丧气之事,但有零陵士人来访,还能得刘巴起身以迎,其自觉非常人。
他这次往交州士氏,可谓是顺风顺水。但于刘巴这里,刚一相聊,即以碰壁,是觉难安。
故,秦宓转换了角度,今次若不能说服刘巴,多说服一些荆州名士,以入蜀为益州牧刘釜效力,也算是不负所托。
刘巴闻言稍一愣,但很快明白了秦宓意思。
蒋琬于之眼中,非百里之才,乃以社稷之才。
他时下尚不看好益州牧刘釜,遂以言表露不就心意,但对蒋琬之才干,未能应用,深感可惜。
若其人能入蜀,于益州牧刘釜帐下,成就一番事业,是以庆幸。
秦宓有意,刘巴心思转换,也有此意,是道:“善!秦君便与吾一同,吾以公琰介绍秦君。
其若知秦君在此,必以喜悦!”。
第四百四十二章 求贤(上)
当刘巴携秦宓一同走出客舍,往前院而来时,蒋琬已经被刘宅仆从引入。
路上这短短几十步距离,刘巴于秦宓,也将蒋琬之身世,大致介绍了下。
知其同表弟刘敏,皆为才学卓越之辈,于零陵郡远近闻名,秦宓略有听说,遂更加好奇。
待于院中相见时,但见之体态魁梧,器宇轩昂,秦宓不由得叹一声,当真是零陵好男儿!
今次益州牧刘璋,让之于交州而上,入零陵,至襄阳,再往许都,真以不虚此行。
但看刘巴领着一名陌生男子而来,来者面带笑容,于人亲切之感,气势亦是不凡。
蒋琬之本人,是以忍不住打量一番,面露讶色。
好在刘巴于双方相熟,先一见礼后,介绍道:“公琰,吾为汝介绍一下,此为益州从事祭酒秦君也!”
蒋琬与刘巴相交这些日子,于刘釜手下之人非常熟悉,刘巴这么一说,他即知道面前是谁了!
其当即下拜道:“琬见过秦君,秦君乃蜀内名士,亦为琬敬重之人。不晓得今日会在子初这里相逢!”
秦宓亦忙回礼道:“蒋君勿要多礼!蒋君乃零陵名士,今过零陵,宓该亲自拜访才是。
今次宓至刘君住处,恰逢蒋君,也是适逢其会。”
随即,在刘巴的引导下,三人同回客舍。
仆人早重新添置了案几,并以换上了茶水。
兴之所及,刘巴即让仆人准备酒宴。
三人于客舍且谈,多论述学术,秦宓趁此机会,则谈论其成都之学校建设,令有将制之。
当论述到之时,刘巴表示出了兴趣,赞赏道:
“焉父子主政益州十多年,法纪涣散,璋注意到益州大族之症结,但为时晚也!
当下刘益州皆大胜之势,又以稳益州人心,重订法度,正以为合适。”
蒋琬本一直倾听,他与表弟刘敏皆处于零陵之地,以才名知于郡地。
同样地,从建安元年至今,刘釜以仁义著称于世,为之敬佩,尤其两年前之疾疫,刘釜不惜花费巨大力气,亲临前线,诊治疾疫,已经为蒋琬视为“治世”之人。
这次得闻蜀内为刘釜安排,制定,以扬法度,自生出一种向往之感。
无论益州,当今之天下,但因割据,各方之间,可不正是法纪涣散,不存。
若无律法之约束,受罪者是谁?
乃普通之百姓也!
蒋琬与表弟刘敏,见惯了天下之乱,并以匡扶汉室,振兴大汉江山,为己任。
同刘巴不同的是,他之本人,包括岁春时,为荆州牧所召,为郡吏的表弟刘敏,皆以曹操为奸雄,非匡汉之主。
真正的能匡扶汉室者,于之看来,不过刘备、刘釜、刘表,此中汉室宗亲也。
刘表以年迈,志气大减,更多受荆州士族制衡,蒋琬早早将之排除在外,遂以心中,以同因仁义而著称的刘玄德和刘季安能救大汉之人。…
这些时日来,知晓刘备前番于襄阳停留,后又返回寿春,蒋琬本有意投效,但最后因事耽搁。
借今日之机,加上前次益州牧刘釜得汉中之势,蒋琬心中实际已经有了入蜀谋事之意。
秦宓出言中,一直观察着刘巴和蒋琬之表情。
谷当说完刘釜欲重订益州律法之事,并将当下的益州政农诸事以做介绍后,他话语一转,道:“制定,以安益州,令政通人和。有军师将军诸葛亮、别驾景顾,大儒任安等人行之。
然事关重大,刘益州以为更需天下士人辅佐,以为益州基本法度。
零陵刘君,蒋君,无不为名士,才名远播。
宓今次过零陵,正以受使君之命,以请君等,入蜀相助。
使君以匡扶天下为己任,正待寻君等相助也!
若非使君因公事忙碌,难以出蜀,定是亲自拜会也!”
道完最后一句,秦宓径直起身,面向刘巴和蒋琬深深一礼。
他为刘釜出使,就是代表益州牧刘釜本人。
这番一礼,实际也是秦宓看出刘釜手下,当下正缺可用之人,而以礼遇。
刘巴和蒋琬,皆是一愣。
但同样被秦宓气度折服!
随之二人来到秦宓面前,将此间益州州府重臣,蜀内名士扶起。
最终还是刘巴当先开口道:“刘益州之心意,吾等皆知。但事之重要,还请让吾等多思考两日才是。”
但看仆人于外张望,天色已至黄昏,刘巴又笑道:“时下晚宴已备好,吾与秦君,公琰,边于秦君接风洗尘,边言谈如何?”
秦宓颔首笑道:“善!”
……
成都。
自秦宓出蜀为使后,相关之事,渐由诸葛亮交接助理之。
踏入十月后,一场冰霜之下,蜀郡之地,气温一夜之间,迅速降了下来。
州府诸事理顺,但制定并完备之事,用时良久。为正法纪,州府诸属僚,商议之后,在诸葛亮建议下,别驾景顾认同下,决心继续于益州行大汉律,以行约束法治。
在此番整治之下,州郡之地,以官寺为主,气象焕然一新。
十月中,各地农事基本忙碌结束。
成都州学,历时半年,终得建起,刘釜亲自出席仪式,并请为此劳苦的先生任安,写下“成都州学”四个大字,以做牌匾,挂于州学大门之上,并接见了第一批,由各郡推举和考核之士子,入成都州学进学。
于州学建立后,而虑到法正、张松、泠苞等人,连番向之上书,言及大军重整,并以征兵扩军之下,军中地方中层将领缺乏,以各地主军事之将才,有些青黄不接之现象。
刘釜心知,这是手下人才缺乏之表现,更以将才为先。
是以让驻守各地之将领,从底层开始培养提拔,并打算开年,于州学之外,兴建军学,以培养专门军吏。
十月十七日。
刘釜以别驾景顾、军师将军诸葛亮共同协调州府诸事,其本人则带着妻子,于賨军护卫下,归往德阳老家以祭祖。
这次归乡,除过祭祖,刘釜实际还有一个目的,是以打算顺路亲自拜访两名士人。
一为庞羲叛逃后,留于安汉的庞羲旧部邓芝,一为正在广汉游学,并于涪县隐居的费祎。
第四百四十三章 求贤(中)
行程之内,唯妻子景文茵随行。
妾室,如张氏和桥氏,自十月来,为医工诊断,是以确定,双双怀孕。
于此事上,不说刘宅之喜悦,就是整个州府都气氛都有些不一样。
是而,张氏和大桥,皆于成都养胎,未能同行。
也就在刘釜携家眷,离开成都,到达绵竹的第二日。
自多日前,秦宓送来关于交州谈判的详细奏报后,又一封信报传到了刘釜手里。
信中言之,其亲往拜访刘巴,并于事后,将他之信件交于刘巴,但知道其人北上襄阳,刘巴也未有表示,足可见之,刘巴对入蜀并不积极。
看到这里,刘釜内心是有些失落的。刘巴之才,有目共睹。他于才能之士稀缺,加上诸葛亮请荐,是以对秦宓这次亲自前往,以请刘巴归蜀,充满期待。
但想到,如刘表,刘备等豪杰英雄,也于之相请,而刘巴直接拒之后,刘釜即有些释然了。相比于表、备二人,刘巴没有当面拒之,已经很给面子,亦表示出对他刘釜的部分看好。
且某种方面讲,无论刘表、刘备,他当下所处之势,与曹操相比,实处于劣势。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刘巴有治世之才,但同样能非常清醒的明了天下大势。
即求“巴”不得,但刘釜相信,总有一天,他之大势超过曹操那一天,以立汉室正业那一天,刘巴会来相投。
在信末,当刘釜看到“蒋琬”之名,并从后面数笔,了解到蒋琬接受秦宓之邀,以入蜀来辅佐他本人罢,刘釜心情瞬间开朗起来。
此当算作秦宓出使意外之喜,当真柳暗花明!
未得刘巴,但得蒋琬,莫不是天意乎?
于他刘釜之天助也!
蒋琬,蒋公琰,零陵才士。
诸葛亮赞之社稷之器,忠雅宏亮,以之可托付后事之人。“船山先生”王夫之,言自蒋琬死,费祎刺,是以蜀汉无人!
是以,与诸葛亮、费祎、董允,并称为蜀汉四相的蒋琬,自同为治世能成,怀相国之才。
今他恰往涪县,亲自拜访费祎,若费祎得请,他即有诸葛亮、费祎、蒋琬,蜀汉四相,而得三人,唯差今在南郡生活的董允。
同心同德,共扶汉室,且将来何愁益州不治?
“刘郎何以如此喜悦?可否与妾身分享一二!”
绵竹驿舍内,景文茵方从随行侍女手中接过汤食,正于案几走来,但见刘釜一手抱着长子刘祈,一手翻阅书信,继而开怀笑了起来,弄得刚刚睡下的刘祈,也有吵醒,哇哇大叫。
这一幕,看得景文茵忍俊不禁,遂以出言道。
刘釜放下书信,起身抱着八月个大的刘祈,一边摇晃哄着,一边看向景文茵道:“细君当知,我现在最缺者是何?”
景文茵将汤食放下,走进刘釜身边,且将长子刘祈的短衫往上提了提,以遮住露出的脖颈,笑道:“刘郎自是缺人才也!…
昨日夜间,停留新都时,刘郎梦话如是所言,‘缘何他身边不多几个诸葛先生’。
时下,莫非又有人仰望刘郎,以来投效?”
“然也!我本请子敕由交州而上,于零陵请刘子初来蜀相助。奈何我有意,刘子初暂无意也。”刘釜将刘祈怀里抱紧了些,大手握着一直拔他胡须的小手,继续道:“好在子敕遇见了零陵士人蒋琬,蒋琬我多耳闻,孔明亦有言之。
其人以愿往,正为我所助也!
细君当知,而今州府运转,有岳翁等人相助,才能安稳。但岳翁之后,但凭孔明如何支撑?
孝直于汉中,为我治理汉中之地,以保民生,督军事。
子美于巴西,防守荆州,另护上庸防线。
子乔为我安广汉,并以督建水利,开发农事。
君陌即为我督管南中军政之事,是以劳苦。
我兄荣于交州,另有公台以助,共御荆、扬。
……
但于州府,于全局总领之储备人才,过于稀少。
益州定,是第一步。
益州治,为第二步。
于来日,我若于前线行事,以天下,后方之能守,能让我无忧者,是以为幸也!”
景文茵闻言,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以真心为丈夫高兴。
她平日不掺和政事,但熟读书目,心思聪慧,是以知道人才之重要,伸出从刘釜手中抱过刘祈,道:“那妾身就先行恭喜刘郎了,今次访问之费君,定也成功!
而刘郎礼贤下士,为人主如此,将来,必多像蒋君这般人杰投效。
汤食快冷了,刘郎还是快些进食,这是妾身让厨舍,专门为刘郎做的羹粥。”
刘釜心中温暖,笑道:“这几日途中,全赖细君汝之下厨,且把我之肚子,都养得刁钻。”
在景文茵期待眼神下,他坐于案几,方喝上两口,连连颔首:“甚佳!”
随之,刘釜向门边的侍从道:“去为夫人也盛上一碗来!”
涪县,费宅。
书舍之内,刚及弱冠的费祎,坐于火炉畔,手中拿着一卷书册,认真阅读。
他人相貌俊朗,身形略显清瘦。好读书,更欲寻名士拜学。
且自多年前丧父之后,便同族父费真生活。而前益州牧刘璋之母,恰为费真之姑。
今岁时,益州牧刘璋,遣人送来书信,邀请费真入蜀,费祎以随行。
但岁春以来,战局之变化,让此中叔侄的行程,阻于临江之地。
两月之内,蜀地政局之变化,则是出乎了费氏叔侄之预料,刘璋势败后,费真携侄子费祎不由得陷入到了困难之境。
最终多赖涪县有人接济,终于涪县安生。
费祎亦居此,心本想往任庐求学,但谁知他在七月到往任庐时,才得晓大儒任安已经往成都而去。考虑到族叔费真自入蜀来,水土不服,是以生病,他没有远行,遂于涪县侍奉左右。
平日间,则常往书肆,或是相交的几名本地有人,家中借书,以做读阅。
今日,他忽觉思绪有些纷乱,正想走动,以看看舍内叔父昨日喝药后,身体是否好些。
却见随从阿林进来,手中拿着名刺,道:“小郎君,门外有人拜访。”。
第四百四十四章 求贤(下)
费祎接过一看,但见上书之姓名,表字等信息后,整个人瞬间坐了起来。
他平日温雅,但此时难保惊色,看向面前仆人,道:“刘益州竟亲自到来耳!阿林汝速向叔父言之,吾现在就去迎接!”
费真入蜀时,除过数名家仆外,只带着侄子费祎,只有家眷,实际多留在江夏。本打算蜀内安居后,再以接入,只是蜀内政局之变,让之将此事延缓下来。
遂以费祎主动当起了招待客人之责。
而费祎也没有怀疑来者身份,时下刘釜为益州之主,也无人敢以假冒。
让之心中有些惴惴的是,益州牧今次所来何事?
其叔父费真乃荆州名士,莫不是来拜访叔父的?
安排完后,费祎整理衣衫,敛容往舍外相迎。
刘釜是一个时辰前,到达涪县县城的,在县寺,同涪县县令许满言谈后,携许满等一应官吏前来拜访。
一刻钟后,刘釜等人被请入了费宅之内。
身有病疾的名士费真费伯仁亲自出来相见,刘釜以礼待之,问候其病情。
他当面言及,惜费伯仁和费祎之才,并表示,会请专门医工前来诊治。在离开前,还特别邀请,等费伯仁病好后,请之叔侄往成都为官。
这次在费宅,刘釜见费伯仁病情,其人一直相陪,遂未久坐。
然,眼下,费氏叔侄还不出名。
刘釜言表他回想祭祖,特意过涪县拜访,以之地位之尊,加上诚挚相请,已经让费伯仁叔侄感怀了。
在离开时,但看费氏叔侄生活之困境,刘釜让侍从留下百金以做赠予。且知晓费祎好读书,刘釜不吝将随身携带的三大箱书籍,共计百卷书册赠予。
被费氏叔侄送出门外时,刘釜先以拉住费伯仁的双手,温言道:“费公为江夏名士,能来蜀地,乃益州之幸。
公才学不凡,时我师于成都兴建州学,正赖君之助也!
但请公好生修养,勿要挂念太多事,但有需要帮助者,可请许县君以助之。”
许满是三年前,首批入蜀地,以投奔刘釜的士人,与费伯仁同属荆州人。费伯仁乃荆州江夏人,许满出身于桂阳。
刘釜话毕,许满当即应声。
刘釜转身看向了费伯仁身边的费祎,叹言道:“我与君交往虽短,但见君温文尔雅,出口成章,见识不凡。便是方才之谈,也让我于政事之上,多有启迪。
君于益州之下,如此才华,若不用之,乃是我刘釜之过也。
愿君能同费公一道,早至成都!”
涪县人皆知,这些时日到来的费氏叔侄有学识,但以费祎,能得刘釜如此赞赏,旁人无不侧目。
刘釜再以拉着费祎的手,多说了两句,这才携众离开。
刘釜一走,费宅并没有清净下来。
涪县之地,高门大户的名刺,如同雪花般飞了进来。…
当日间,刘釜只是略一修整,补充给养后,当日下午再以离开,且往安汉而去。
然在夜幕下的费宅之内。
费真和费祎这对叔侄,送别了今日自刘釜后,陆续拜访的一应士人,来到偏舍,望着三大箱的书籍,另有于灯火下发亮的足金,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费伯仁沉吟,望着费祎,当先出言道:“文伟,等过两日,汝即先往成都罢!
这些时日来,吾之身体已有好转,有阿林等在即善!”
谷见费祎正待出言,费真抬手制止道:“刘使君今回乡祭祖,专门以过涪县,只拜访吾费氏,又赠金和书籍,看来是准备久矣。
除了请吾往成都州学外,最重要的,当在汝也。
而今江夏,战事将起,黄祖同孙权对峙,吾正想让费氏以搬入蜀内定居,躲避战乱。
若吾费氏,能于蜀内立足,则可兴耳。
此外,刘使君乃人主之姿,文伟汝才华有目共睹,少时即有复兴汉室之志向。
与刘使君不谋而合,若是跟从,将来必有作为。”
“诺!”
费真从本族利益考量,从大势考量,说得费祎只得点头应下。
自父逝后,若无费氏,若无叔父,便没有他费祎今日。
何况,刘釜亲自来到房舍,以专门拜访相请,为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实际已有决心。
而说到匡扶汉室,为士之属,他费祎便是以奋斗终生也愿意。
……
离开县城,当夜间,刘釜等人于十几里外的乡驿歇息。
在拜访费氏叔侄前,他还带着几分忧心。而见费氏接受他的赠予,尤其书册赠予费祎,面见费祎之喜悦后,刘釜即知此行求贤成功了一大半。
如费祎、蒋琬之属,等至成都,自可将之召入州府诸曹,做以培养,以为储相,将来可担当重任。
毕竟,他之目标,不仅仅是益州一地……
法正十月初,从汉中送来消息,关中、凉州军阀,又陷入纷争。
来年之间,寻觅时机,或正是他亲率大部,以做入主之机。以后,各州郡之治理,也只有多一些如诸葛亮的人,守卫各地,他才能安心处于战前,以对强敌。
可以说,费祎、蒋琬,正是这等可以交付之人。
次日,刘釜率大部再次启程。
每路过之地,为防扰民,停留时间并不短。
过平阳乡,再到广汉县,是以距离老家德阳县不远。
于处在广汉的邓芝拜访,按照时间安排,刘釜决定放在祭祖之后。
借今次机会,他临时起意,打算巡视一下巴西郡。
早些间,为葭萌关守将时,巴西之地,但因战乱和巴夷作乱,导致土地荒芜,民生凋零。
自泠苞接受后,按照郡府奏报,多有恢复,但于治理,因焉父子之遗留,还多未解决之问题。
刘釜亲往巴西,正是想要给巴西大族,以及在汉中归附时,同时归附之巴夷,以警告,并以官寺与白皙百姓,以安定人心。
将来,蜀地作为后勤补给重要之地,广汉和巴西,同处祠内,为南中、蜀郡等粮草运输之主干道汇集之地,稳定和发展,非常重要。
十月二十七日。
途行十多日后,刘釜再得以归来老家德阳县丰安乡。
这一次归来,中间足足间隔三年之长。
第四百四十五章 邓芝
益州牧刘釜归乡,自是人走奔呼。
不论地方官吏和乡人之迎,就是丰安刘氏为乡人及到访宾客,准备的数百桌流水席,规模宏大。
又一次成为德阳本地,乃至相邻郡县,津津乐道之事。
刘氏于乡邻及宾客之宴,让丰安刘氏更以深入人心,只是其一。益州牧刘釜不以位尊,如过去一般,为乡邻慰问,并以乡田亲做劳作,更让之“亲民”作风远传,这是让人感叹之二。
乡人于之支持,更以凝聚。
而在老家停留四日,并以接待到访之人,于乡人之中走动后,刘氏也将原本于春时的祭祖,按照家族之商议,以刘釜归家,提前展开。
于国家而言,祭祀乃大事。
于家族而言,祭祀同样是大事。
载:“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
祭祀之重,可见一般。
“祀”与“祭”之间,又有严格之划分,天神以称祀,地以为祭,宗庙称为享。
在此其中,独天子以祭天神,诸侯大夫以祭山川,士庶之间,唯能祭祖先与灶神。
但不是每个季节都会进行大祭,礼法之间,尤其于国朝而言,有明确之规定。
以载:“春秋教以,冬夏教以以”言:“刑以秋冬”。
遂,世人以春主祭祀,秋主兵戎。
且祭祀,并不是礼仪形式那般简单。如大汉天子之祭祀,以凝聚国朝之力,大汉百姓之力。
而像丰安刘氏联合南阳刘氏之祭祖,自是刘釜借此加强家族凝聚力之法。
无论是丰安刘氏,还是南阳刘氏,两脉之间,同宗同源。像其中走出的族父刘升、刘曦,及族兄刘杉、刘炤、刘枫、刘荣等刘氏族人,皆为之安南中,安交州,安益州,并于蜀外声望扩展,起到了巨大作用。
能成今日之事,来自家族之支持,非常重要。
刘釜想要实现野望,实现个中目标,现在、将来,以为刘氏之支持,依然是重中之重。
这里面,老家丰安,包括整个德阳县,同样是他之有利后盾。
十一月初二。
祭祖正式开始。
这次以刘釜归来为契机,考虑明岁初刘釜于州府事忙,遂以提前准备。
参与者,包括丰安刘氏子弟,另有南阳来人,共计上百人,以留守老宅的族叔刘煜主持。
相应礼仪,同刘釜当年参与的正月祭祖类似。
祭祖结束后,刘釜又于老宅停留两日,并于族人之间,亲切交谈,问询老幼,及同辈之人。
十一月初五,考虑到巴地之气候,以及长子刘祈年幼,刘釜让妻子处于老宅修养。
他本人则是骑马,于賨军护卫下,往安汉而去。
安汉县寺。
年过二十二的邓芝,以年轻之姿,即为一线县县尉,放在普通人之中,自然卓越。…
但邓芝显然并不满足于此,早一年前,他得相师之言,遂往成都,投奔了当时于益州牧刘璋手下,势力正盛的庞羲。
奈何庞羲一直将视线,放在州府权力争夺之上,于邓芝无多看重。在为邓芝安排一个蜀郡郡府小吏后,似乎是良心发现,于今岁春,才将邓芝调来安汉县尉任上。
随之,刘璋势落,庞羲叛逃,邓芝作为庞羲安排之人,于整个县寺之内的地位,瞬间处于尴尬状态。便如县寺主簿,县城,功曹之属,对他也有冷落。
但一些县寺小吏,为邓芝仍然敬重有加。
邓芝为县尉这小半年时间,口碑甚佳,赏罚明断,更以体恤下属。曾见官寺一小吏,穿着破烂,得晓其家境后,邓芝将个人衣服赠予,并送给了一些财物。
至于邓芝自己,于县寺官舍之外,是以当年同他入蜀的妻子住处,以为饥寒,便是所有财物,也都是俸禄罢了,无有私产。
同时,邓芝之性格,以耿直,刚毅,不善言谈,常以直言得罪上吏,也决定了他于官寺,包括当年于郡府,今于县寺,无多升迁之希望。就是士人之间,也少有与之乐于交往者。
今日,邓芝下午同安汉令张昱,为乡卒之事,大吵一架。
县长张昱担忧招募乡卒,会耽误农事,遂一直推辞,等至来年春耕之后,再以决议。
但想到安汉与江州交接之地,这些时日,有盗匪滋扰。然,各乡之人稀少,难以形成有效打击,恰好前番郡府又下达组织乡卒之命,于各县县尉。
身为县尉,与县丞同为县长佐官,掌管治安捕盗诸事,现有招募并训练乡卒职责。
邓芝性情素直白,在县长张昱三番五次推脱之后,火气瞬间上来上来,于是发生了争执。
争执结束,邓芝是以气呼呼的回到了吏舍。
“荒唐,焉能因私费公!”
邓芝与张昱之冲突,实际在早两月,即因为前线运输粮草之事上,有过小范围之爆发。
这一次,不过是大爆发罢了。
邓芝骂过之后,身体笔直坐在案几畔。
见时间不早,明日以为休沐,不少官吏正在离开。
想到家中怀有身孕的妻子,邓芝叹了口气,默默离开吏舍,摸了摸了袖子里的钱币,打算往集市,为妻子买点蛋食。
自之来蜀之后,当日于家族离开时,族人接济之钱资,正以花费完了,便是仆从也差不多遣散,仅剩一侍女照料。
当邓芝回家,刚于家舍片刻,将妻子扶入舍内,并让侍女准备饭食,一道敲门声响起。
当邓芝走到门边时,发现正以一名气势不凡、身材雄伟之青年,手持礼物,携带数名扈从于外。
邓芝心以困惑,来人他并不认识。
“足下就是邓君罢!
在下丰安刘釜,得闻邓君大名,遂以拜访!”
刘釜?
邓芝脑袋迅速转动,此中姓名,怎么于当前的益州牧一模一样。
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
邓芝内心随之自嘲一笑,他邓芝以道义,是有薄名,但还得不到益州牧亲自拜访之境。
来者是客!
邓芝压住心中疑惑,敞开门扉,道:“请!”。
第四百四十六章 招揽
为邓芝所请,刘釜一礼后,手拿礼物而入。
看出邓宅破落,联系到来时路上,打探到的情况,他自晓其中缘由。
于此,对邓芝之品质,更加赞赏。
他手下之人杰,如诸葛亮等人,同样清肃节约,是以让州府风气的也焕然一新。
来到漏风的客舍,为邓芝所请,方一坐下,即有仆人端来两碗清水。
也感觉出,自家待客之寒酸,邓芝脸颊一红,道:“寒舍破旧,让足下见笑了!”
刘釜则是拿起案几上的清水,抿了一口,润喉道:“邓君高风亮节,为我所敬。
此中破旧,正以我感邓君品质所在。
而邓君为新野人,以为元候之后。
便以让我想起,当年逢汉室危亡之际,元候以跟随世祖,平定动乱,以为大汉功勋之臣。
我曾听张君凭借蜀中青年,以邓君为佳,故特来拜会!”
元候正是名将邓禹。
刘釜言语不俗,又多夸赞,且不论碗中清水,毫无架子,以做饮用。
此让邓芝正好奇这位刘君究竟何方名士时,且被论起身世,邓芝是以骄傲。
先祖邓禹,正是邓芝追赶之目标。以匡扶汉室,安定天下。
忽听刘釜后之问,邓芝迅速反应过来,前倾身子,道:“足下言之张君,莫不是张裕公?”
蜀内人,有与之称赞者,听到“张”姓,邓芝第一时间,想到的正是张裕。
当年他见新野多地乱生,带家眷入蜀,善面相之名士张裕见之,断言他将来可封侯拜相,邓芝后得晓庞羲爱士,遂以投奔。
邓芝记得,在两月前,张裕本人,以为犍为郡丞,可惜过安汉时,他下乡忙碌,未有相逢。
张裕本人是以面相无双,其本为成都人,刘釜在入主成都之后,曾面见过这位相学大师。
于旁人传的神乎其神相比,刘釜更看中了张裕本身待人接物之能力。以之为犍为郡丞,在原南中之策下,结合本地情况,继续推行对蛮夷部寨之归属,没有比张裕更合适之人。
也是在面见张裕时,张裕怜惜邓芝才能,当众向刘釜荐之。
刘釜当是内心是以欣喜,没想到能有人主动向他推荐未来的名将邓芝,且邓芝正在他治下。
于益州,县地无数,县尉等官吏,有州府吏安排,刘釜不能事事亲为观之。若无张裕之举荐,只怕邓芝会被暂时埋没。
而张裕虽然相术知名,但在面对刘釜这个益州牧,口风却很严,当然也没有出言为刘釜面相。
想到当日事,刘釜多有感叹,事运皆有造化。
但在邓芝发问下,刘釜颔首道:“正是此间张君耳,张君言之邓君,知兵事,武艺卓越,当有大将之姿。
请恕我无礼,邓君时下为安汉县尉,心中可有从军之意?
我闻当下,州府重建兵马,广缺将领,邓君或可一试也!”…
邓芝对刘釜的来意,越发好奇。
怎么听着听着,有为他劝谏之意。
更注意的是,他二人才见第一面而已。
不过,邓芝性格在此,有何言,自道出何言。
他洒脱一笑道:“不瞒足下,将来若能从军,是以吾意也!
然,当下安汉与江州交界,有盗匪复起,芝现为县尉,自当先除百姓后患,以为职责所在!
恰细君有身孕在身,遂不得离……”
邓芝实际很少同陌生人讲这么多话,但面对刘釜,见之笑意,另有那种发自内心与之敬重,让他话语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渐渐地,在刘釜主动引导下,从民治,到军事,邓芝皆以畅谈。这两天的抑郁,与话语说话间,竟不觉消散了些。
而刘釜知蜀内蜀外,见识广远深刻,让邓芝有逢知己之感。
他自是感觉,像刘釜这等人物,绝非无名之辈,心中疑惑越来越深,并向之前不敢想的那个方面而去。
两人之言语,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如桌上的茶水,皆换上了两碗。
天色暗下,邓宅也点燃了油灯。
刘釜方起身告退,被邓芝送出宅舍之外。
见其人眼中饱含心事,刘釜难免多出言了一句,也是他方才于邓芝之言的补充,语气肯定道:“当下中郎将法正于汉中重建军备,巴西郡太守泠苞同样在重设州兵。
邓君妻子即是有身孕,可等诸事处理完毕后,往此二人下相投,必受重用!”
见邓芝还想说什么,刘釜是以猜到,他面上带着柔和笑意,一礼道:“方才与君相谈甚欢,釜忘记介绍在下表字了。
在下刘釜,广汉德阳丰安乡人,表字季安,暂以领益州牧。
今次拜访仓促,请邓君勿怪也!”
当邓芝回过神时,刘釜步行离开,已经消失在夜幕下的街头上。
“刘益州!”
邓芝默念道,不由得吸了一口冬日下冷气,左右感觉有些不真实。
耳畔传来妻子的呼唤声,当之来到舍内,打开刘釜带来的礼物时,发现内中不仅是点心之物,于下还有相赠之金,连带着两封推荐之信。
回往驿舍的大街上,刘釜心有沉吟。
他之所以没哟将邓芝召到州府任职,原因很简单,像邓芝这样的大将苗子,只有在前线磨砺,才能将个人能力展现出来,才会成长的快。
不远的将来,若是邓芝接受他之提议,以加入行伍之内,于之推荐下,无论法正,还是泠苞都会好生安排,且必有再见之机会。
当夜间,安汉县令张昱本来驿舍拜见,但由随行扈从中,得晓益州牧亲以拜访安汉中友人时,张昱心有大急。
是夜,自未见成。
次日时,刘釜离开,其往邓芝家中拜访消息,不知不觉传出,张昱吓得更是直接晕倒。
对于地方官吏之所为,像张昱这等人,刘釜早有耳闻,但他为益州牧,不会亲自下手处置。像巴西郡府,自有问责之能。
泠苞根基尚浅,不能震慑巴西大族,刘釜到来,正以为坐镇撑腰,整治地方官寺风气。
待之于三日后,到达郡治阆中时,巴西太守泠苞,携府吏,另有巴夷各部首领,共计两百来人,同出百里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