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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益州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南山野夫     三国从益州开始txt下载     三国从益州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二章 明智

    牛鞞官寺并不比资中官寺宏伟多少,因这两年来,犍为局势紧张,加上前岁疾疫爆发,百姓多有逃离,导致官寺荒废,即是民生艰难。

    时下之官寺,更是直接成为军将发号施令所在。

    能看到官寺外围,不时有兵士出入,以回禀敌情。

    张松为吴班直接邀入了客舍,在兵士端上一杯茶水之后,很快舍内只剩下二人。

    吴班居于上首,张松跪坐于下首案几。

    两人先是畅谈了下犍为今几日天气,然后张松单刀直入,说起时下局面。

    “刘益州而今以为安南将军行军生怯,迟迟未援,元雄所守之牛鞞不过一孤城耳!

    于安南将军行事,元雄亦当看出,得势与道义,正是众望所归。

    相对比的,乃是刘益州近几岁来,虽为益州之主,处处行以荒唐……

    元雄素有大志,志在恢复汉室,目标与安南将军不谋而合。

    眼下所守,又为刘益州所弃,何以固执?

    不如投入安南将军帐下,将来必有作为!

    当走出蜀地,决战天下,驱逐诸雄。

    且安南将军,胸怀宽阔,只要元雄及部将来投,定以为重用。”

    吴班拿着茶杯的手,渐渐放下,眯着眼看着下侧坐立的张松,转而问道:“吾知子度今为何所来,只是未曾想到,子度会以如此直接。

    实不相瞒,刘使君今几岁所为,难以担当能力之外之责,性又多疑,但于吾吴班,便是吾从兄多有信任。

    子度即是盼吾效仿那斐来、齐威之行,又将无吴班置于何地?”

    张松心中一松,吴班没有对之言语反对,而此言已经表明,他确实有投效之意,只是在道义上,不想北上背主之名。也是,以此侠义之辈,如何愿意摒弃忠正?

    不过,吴班即心生对刘璋之不满,他手下之军将又以为一路从军之兄弟,在生死面前,义者,又为之束缚。

    念及此处,张松又多了几分说服吴班之把握,他拿起案几上之茶水,微微抿了一口,道:“元雄忠于职守,此吾所敬佩也!

    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元雄不按大势,以为愚忠,可是置无辜百姓,无辜兵士,另有诸多将领于不顾。

    此中性命,更是全掌君之手,若是执意……

    内中所为,更以为失义之行!

    元雄当知也!”

    见吴班沉默以思,张松身体前倾,双手交叠于膝上,静等了一会,道:“吾即知元雄所忧,眼下正有一策,可解元雄之祸,亦少人非议,以为明智之选。”

    ……

    一共过去了约莫半个时辰,即见牛鞞城门,再次缓缓打开,张松与随行兵士,顺利走出。

    十几个呼吸内,就重新回到了南中军内。

    一入军内,即见帐外刘釜早早站于烈阳之下,等候相迎,与方才他离开时之位置未有改变,面上更多忧虑,但见之归来,才以舒展。…

    察觉到刘釜面上表情变化,张松心神大受感动。

    随后,刘釜将之搀扶下马,道:“子度辛苦,我等入帐再说!”

    “诺!”张松颔首道。

    少顷,于帐内,其人将经过叙述一遍。

    言语之间,帐内有些静默。

    是的,吴班内心非常煎熬,直到张松告别离开,也未有给予准确回答。

    但看旁人之神色,刘釜笑道:“子度今次行事,实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吴元雄未有出言明确态度,实际已经表明了态度。

    子美,启之,按照子度与吴元雄之言。

    为全军下令,明日鸡鸣之时,分三路而取牛鞞城!”

    泠苞、齐威等人目光一交错,一望下方颔首的张松,又看了眼上首胸有成竹的主将刘釜,皆露出恍然之色。

    以张松之言,吴班有意投诚,那南中军即为之创造机会。反之,若是其执意不允,那便正式攻之。

    于眼下看来,吴班投诚之几率很大。

    “末将遵命!”

    泠苞、齐威等将,起身抱拳道。

    时间飞逝,不觉一夜过去,临近鸡鸣。

    牛鞞县城内,吴班一夜没有睡去,于城池上方,走了七个来回。

    在看着手下这些活生生的兵士部将,张松之言,不断浮现于脑海。

    益州牧刘璋懦弱,非匡汉明主,今有弃之众不理,以之部伤亡做阻南中军之用,父亲若是于此,会不会骂他愚忠,以为不识大体,葬送部将生命之可恶之人……

    他吴班,乃至于吴氏,乃是忠于汉室,意图除去奸臣,恢复大汉江山。

    非是直接某个毫无作为,一心为私利之人。

    很显然,益州牧刘璋无复兴汉室之意,只求守住己方之所,去岁疾疫又无顾忌百姓之心,非之死效之人。

    安南将军刘釜,同为堂堂正正之大汉宗室,所行与刘璋截然不同。贤名远播,他或看错,难道益州人会看错?这段时间,于多郡县反抗郡府,以行投靠的其他人会看错?

    一件件事于南中回荡,原本在数日前就已经生下之念头,伴随着鸡鸣时辰临近,越加稳固起来。

    于正鸡鸣之时,尚有一刻钟,战争的阴云,确已在头顶盘旋。

    吴班将手下七名心腹爱将叫到了身边,渐渐抬起了那张方正英武的脸庞,面色一凝,道:“白日之事,汝等已经知晓。

    刘使君以吾等死守阻挡,可当吾等之命为一回事?

    从旁看,益州多地纷纷起事,吾等以为螳臂当车乎?

    吾何以看,朝夕相处之儿郎,平白受死?”

    旁边的副将,有些着急道:“将军有何吩咐,无论是战是降,末将等人皆以遵从,以将军马首是瞻!”

    其他人纷纷应道:“吾等以将军马首是瞻!”

    吴班面色一肃,瞭望城池外深沉夜空,面色坚毅,道:“今南中军已擂鼓,不战不成,先以战之,看看能否突出重围。

    若是不敌,为保本部儿郎,降之如何?

    若有骂名,非诸君之意,以吾一人担之!”

    “吾等愿与将军共进退!”

    时辰一至。

    牛鞞城四面城门大开,吴班放弃驻守,率部而出,以为前哨,与齐威先锋部交锋。

    后见己方兵士遭围,无以脱困,请降之。

    同日,牛鞞为南中军所占。

第四百零三章 婿亡

    牛鞞被夺同日,徙县传来消息,在经过两日奋战后,徙县县城为马增所夺。

    及于此,南中军正式形成三路共进蜀郡局面。

    符节县城。

    法正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视远方不断逼近的吴懿部,迟迟没有动作。

    在六日前,吴懿以大部人马,从江州进攻符节后,他随之设置了六道阻击防线。

    但于野战之间,吴懿亦非常人,其人亲临战场,关键时刻总能识破相应布置。

    法正善奇谋,吴懿恰是以稳妥进军之行以克之。

    两人之间,算是真正的棋逢对手。

    考虑到江州来军,气势汹汹,在综合本方伤亡之后,法正果断下令撤守,引敌深入,采用游击战法,不断消磨吴懿军之战力。

    双方皆明白,时下之主战场,正从犍为推向蜀郡。

    法正受刘釜之命,只需稳固防守好符节一带战线,即是胜利。而吴懿恰恰相反,他要夺下符节等犍为重地,从后方进犯南中军,在于南中军主力吸引回援的同时,与蜀郡大部人马,形成前后合围。

    胜则一举覆灭南中军,败则会直接失去蜀郡这一重要之地。此战法,同样是刘璋接受王商建议,以张任为前线主将,在与女婿费观,远在巴郡的吴懿等将,商议之后,制定的堂堂正正之明谋。

    至于武阳、牛鞞这两处军事重镇,州府迟迟未调集支援之部,除了蜀郡兵力暂不易动,广汉等部行军缓慢,另有多地需要平叛,以稳定后方外,亦未尝没有想要引南中军深入、逐个击破之想法。

    在为刘璋召来,以为州兵前线主将后,大将张任,绝非什么都没有做,便是连牛鞞、武阳之失守也在之预料之内。

    于整体战局,乃至于州府目的上,身为主心骨的刘釜,及手下大将泠苞、高沛等,及谋士法正、郑度等,以及远在滇池,督行府事之诸葛亮,自能看出。

    但他们同时明白,越是到战争前沿,比拼的越是于整体战局之把控。

    遂在取得徙县、牛鞞胜利后,刘釜并未因几处胜利冲昏头脑,在稳步固守推进中,开始结合符节、武阳、徙县等多地战局,进行统筹部署,稳中求胜。

    于此情形下,领符节、江阳之地战事的法正,收到的命令,依然是固守,保持本方军力,并以消磨敌方实力。

    众人皆很明白,只要蜀郡一破、成都一破,那整个益州战局都会迎来决定性之转机。

    但战争既然是人主导,自会出现多种意外。

    如当下,大将常坚一大早率一千步卒,按法正之谋划,吸引吴懿部往符节城西南侧之地而去,西南部有湖泊之地,法正以高沛昨夜刚刚率来的数千兵士以做伏击。

    即是吴懿料事如神,也猜不到在南中军大部人马撤回城内驻守后,外围尚有此部之兵。

    只要能借此袭击吴懿部,于符节城接下来之守卫,将减轻很大压力。…

    可是过去大半日时间,迟迟没有传回消息,这令法正焦急不已。

    “传令,一刻钟后,打开城门,以张校尉率三千部从,往西南行进!”

    符节城西南六里。

    常坚满身鲜血,头盔早就掉落,带领之兵士,正往罗松湖方向行进。

    一个时辰前,他部与吴懿部正是接触对战,随即准备往预定方向撤离。

    但吴懿似乎早料到他率之部到来,竟早早于此,神不知鬼不觉的设置了伏击,是时四面埋伏。

    谷若非本部兵士同心协力,奋力突围,只怕此时,全都交代在那里了。

    但危机丝毫没有解除。

    “杀!”

    前方又有一部数百人出现,全数拿着盾牌,嗷嗷叫着涌来。

    从穿着来看,此部不是州兵,而是居住在符节东南方的蛮夷兵士。近两岁来,于巴郡郡府干扰下,江州和符节交接之所的蛮夷部寨安顿,进展的病不顺利。

    而眼下,该部蛮夷兵士之出现,正以印证州兵为何能提前预判南中军之到来,显然是埋伏于罗松湖的高沛部为蛮夷发现,后为州兵将领进行了通报。

    前有蛮夷兵士,后有州兵追击,无论常坚,还是非常狼狈的数百南中军兵士,眼中无不充满了决绝之色,绝无惧怕。

    “二三子,随吾杀也!”

    常坚手持大刀,一人当先冲去。

    大刀所向,数名蛮夷兵士人头落地。

    但到底敌众我寡,常坚及所率之南中兵,为夷兵这么一阻挡,吴懿部很快追击而上。

    一场混战之下,让常坚及其所率之千人兵士,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早埋伏于罗松湖的高沛部,于常坚部遭袭激战时,同样得到了讯报,其同时率部来援,奈何等之战胜阻拦夷兵,到达战场之时,常坚已经阵亡。

    当张青部到来回合时,州兵已经退去,只剩下满地狼藉。两部合一,于州兵追杀十多里,最后在吴懿大部面前,只好退去。

    对于符节城外之反伏击战,让法正自责不已。

    尤其大将常坚,亦是主将刘釜姊婿之战死,让深受之信任的他难以向刘釜交代。

    同时,符节之遭遇战,也为南中军敲响了警钟。

    平南中之战,过去尚不足两年,户籍制未有完全实行,南中部寨尚有数千,蛮王夷头,随时可能借机死灰复燃。

    故于州兵交锋之时,还需要防范南中诸郡边缘化的蛮夷部寨。

    一日后,符节之战之战报,即送到了远在牛鞞的刘釜案头。

    得看此消息时,仿佛当头一棒,刘釜整个人的大脑,有那一瞬间,处于空白状态。

    姊婿常坚的面容,不断在之眼前回荡。

    从少时之记忆,到数年前姊婿常坚应约而来,以为之效力,后于白水之战、葭萌关之战中,前岁时,得入犍为,功勋卓越。

    可就在符节防守之战中,竟是这般说走就走了!

    于此,又该怎么同阿姊交代?怎么同外甥外甥女交代?

    刘釜心中悲戚,他屏退了舍内的所有人,独留自身于房舍中许久。

    即是下午兵士送来饭食,他亦未进食,直到夜幕降临,才请泠苞、张松等人入内。

第四百零四章 急迫

    “将军节哀顺变!”

    张松、泠苞,包括数日前刚刚投降的吴班等人入舍后,见刘釜面色平静,只是气色有些差,陆陆续续出言宽慰起来。

    常坚之殇,短短半日内,直接让整个南中军的进攻之势以缓,包括将领兵士,内心无不有些压抑。

    这里面要属吴班的心情最为复杂,他方才刚投入刘釜帐下,从兄吴懿即斩了刘釜手下大将,还是其人姊婿。

    吴班甚至能感受到,时下刘釜帐下一些将领,于之在不知不觉中,都有些疏远。他处于末尾,没有往舍内最前去,对刘釜之内心,实际也有些摸不清。

    若刘釜如传言那般,以为豁达仁义之辈,自不会去追究,以做牵连。反之的话,他与投诚之部将,多半有的受了。

    便见此时,刘釜抬起头,向帐内诸人点头致意,道:“劳诸位挂心,我无恙!

    于战前,生死有命,怨不得旁人。

    诸如我等,从战之时,谁又能保证绝对安全?”

    这话一道,张松等人无不颔首,即是吴班也吐出了一口浊气。

    然后见刘釜指着案几上摆放的地图,道:“借符节此番之受挫,我方才于舍内,又将我等这几日之进军方向,于全盘进行了推演。

    结果发现了大问题,诸君请看!”

    旁人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震,迅速上前,围拢在刘釜案几两侧。

    油灯下,能看到战前舆情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诸多文字,一些关键之地,还被圈了出来。

    笔迹全新,足见主将刘釜今日下午,在帐内并非颓废,而是收拾情绪后,将注意力快速聚集到了战场之上。

    这等情绪收敛,及战事适应能力,才是成大事、有大志者应有之。

    即见如此,所有人皆以平静了心情,开始注目于图纸。

    张松靠得最近,其皆出色的记忆力,早将这两日议论之行军布阵,谨记于脑,目光再一扫刘釜于舆情图上的标注,摸着下巴,皱眉道:“

    松观将军之标记,莫不是担忧郑君昨日送来之提醒?

    以为州兵于途中之伏击?”

    刘釜缓缓道:“子乔所言,正是如此。我南中军,三路约定于今日同时进军,做调整后,行军分往汉嘉、江原、广都。

    君陌来言,当小心张任于途中设伏。

    但在我等之前筹划中,但凭斥候打探,另有借子度所献之图,定能化解危机,顺利进兵。

    然,符节之战事,令我难免多想一二。

    凭我于张任之了解,其多思衬之辈,绝非束手等候之人。

    凭元雄之言,可预见牛鞞收入我等手中时,前线主战之张任,以另做布置,便是连驻守前线之元雄也未告。

    此或为我等进军途中之真正伏击也!”

    旁人皆露出沉吟之色,泠苞指着牛鞞西北的莽苍山,转念一想,道:“按照吾等之预判,张任之于设伏,最有可能在此处,难道其会往前转移?…

    若是向前,即处于我军斥候探查之内,即已无意义耳!”

    吴班于右侧,在刘釜话后,一直沉默思索,此时听得泠苞之言,他忽然摇头,出言道:“泠君此言差也!

    将军之言,解吾忧也!吾之前奇怪张君为何迟迟不于吾援,便是广汉援军到来亦如此。

    而今想来,还有一种可能!”

    吴班以食指点了点刘釜标注的圆圈,沉吟道:“便是将军标注之此地,此地为前数年,民夫修建之堤坝,拦截水流……”

    吴班话未说尽,但于舍内,除了刘釜面色淡然外,余者难掩震惊。

    作为献图之人,张松为蜀郡周边地形最为熟悉,吴班所言之堤坝,乃是当年征用近十万民夫,花费数月依照山川而建。

    下方不仅是通行大道,更有百姓之居所。

    州府若行此举,于南中军确以阻断,但同样会让无辜百姓受灾。

    除非益州牧刘璋舍弃仁义,行此伤天害理之事,只怕人人痛斥。不过,念及刘璋目前于益州内的威望,已经跌到了谷底,似乎没有什么,为之不敢行之事,尤其在能摧毁南中军主力部情况下。

    这么一看,不仅是牛鞞往广都进军一路有危险,从武阳往江阳而去同样如此,原在蜀郡通往犍为郡内多地,大道多随水流而行,防护之堤坝众多。

    见舍内一片缄默,刘釜语气沉重道:“元雄之忧,正以为我所忧也!遂将诸君前来探讨。符节州兵能联合蛮夷而乱生,其为打击我军主力,岂能保证不会行此事?

    就算张任不愿,但刘璋部将其他人呢?

    刘璋为行兵事,为保蜀地,又有什么不会做?!”

    泠苞眉头紧锁,未有松展,他当即抱拳道:“将军,当速为郑君,还有齐校尉去信,以小心防范此事才是!”

    刘釜视线由地图离开,望向面前数人面孔,最后停留在张松脸上,道:“诚当如此,齐校尉行军多久了?”

    “齐校尉率前锋之部,先以探路,由平旦出发,已有五个时辰,按行军速度,当下应到阳乡附近。”张松指着牛鞞县城八十里外的一个乡地,出言道。

    刘釜站起身,看了眼帐外的火光,回头道:“时间紧迫,子乔,汝遣信使去两处去信。

    而州兵若行此举,多半会借机以反攻我部。

    子美,汉安、南安、资中、旄牛此四地之调兵,当以迅速,并以放缓进军,快速构筑防线,防范州兵反扑!”

    张松、泠苞先后应诺。

    刘釜接着将目光看向了吴班,道:“元雄,一旦堤坝被毁,大水冲来,我军前锋必遭战事。

    我再于君四千人马,合计八千之众,以君为驰援主力之将,以行阻击援助,不知可乎?”

    身前的主将刘釜,不以其从兄斩了手下亲眷大将而怪罪,另将此中重要军务,甚至可以说将南中军的大部分命运皆交于其手,让吴班受宠若惊,生出死心塌地效力之感,又倍觉压力山大。

    他出列,深深一礼道:“请将军放心,只要班在,定助齐校尉等突出重围,并以阻挡州军,不让之过阳乡一步!”

第四百零五章 远虑

    滇池,将军府内。

    脸上带着几丝疲惫的诸葛亮,读完由牛鞞送来之军报,望着窗外的雨幕,有些出神。

    半月前,符节、牛鞞两地先后传来战报,言之大将常坚及同行兵士战死,南中震动。

    诸葛亮在得到消息同日,忙放下手头事务,以军事将军身份,即同长史杜微,从事景耕等一应府吏,代表安南将军府,先行看望了常氏家眷。

    后花费数日时间,按照送来的阵亡名册,走访多地,慰问了阵亡将士家庭。

    至此,于前线大军受挫下,原本有些惶惶不安的后方人心,方得稳定。

    但诸葛亮并未松懈,他同长史杜微仔细分工,其个人一边统筹诸郡政事的同时,开始全力督运粮草,以保证前线供应。而杜微则是专门负责起交州今岁移民,另有郡兵调援之事。

    战事当前,于刘釜同刘璋交战关键时候,为后方留守信赖之人,诸葛亮便是第一次处事,但才华匪浅,见识不凡,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才能让前线无忧。并于行事间,查漏补缺,宽以待人。

    此中行径,不仅是让将军府一应军吏,接受那般简单。如杜微这等博学多识、又多处事经验之人,也时常感叹后生可畏!

    于此所赞,诸葛亮也未有居功自傲,而是认真对待意见,虚心接受任何批评,表现出了不属于年龄之成熟稳重。

    不论滇池这些时日所发生,且于潜移默化中改变的一切。

    然,犍为战情于短短几日内,就发生惊人改变。

    六日前,刘釜在挫败张任水淹南中军之计划后,根据诸葛亮送去的益州大势分析,并于刘璋失义之下,借孟达等多路兵整合之机,于行军路线略作调整。

    集中主力人马,化三路于两路,坚定目标,全力以取成都。

    其中,汇合后的马增、孟达部,改变出兵方向,走临邛一线,与到来的郑度部会师,连破张任布置的七处关卡,直往江原城下。

    回援的青衣军,则是同泠苞、吴班、齐威等率领人马汇合,皆前番吴班于阳乡之战,凭八千人马,大败州兵一万五千人马之机,以大胜之势,直往广都。

    经过挫败后的南中军,进军之猛,让刘璋完全想不到。

    且若言之刘璋面临的危险,以广都、江原为主,那就大错特错了。

    即如刚刚诸葛亮浏览完的军报,于前日间,主将刘釜之家乡,德阳县之地,另有相邻之广汉县,有数千乡人起事,在广汉郡多地防守空虚之下,一路无阻,直击成都后方之新都之所。于巴西郡、巴东郡,多地之义军同样在汇集,逐渐往江州多地进军。

    各乡地之义军能如此迅猛,自是各地益州本土大族于后发力。

    毫无疑问,这同样也是于益州牧刘璋,自前岁开始,大规模驱逐益州士,并以益州本地大族欺压之全面反弹。…

    而关于益州形势,以及内中相关机遇,诸葛亮实际于去岁时,即同刘釜以书信,有过详细分析。

    特殊之机遇下,特殊之战局下,时下之事,正以应验。

    诸葛亮并不怀疑,刘釜能否借此机,取得蜀郡,取得成都,乃至于整个益州之全面胜利。

    民心在之,大势在之,谁能阻之?

    在看到此中军报,明白势之所向,当旁人还在忧虑一城一地时,联系到刘璋后方起事之情况,诸葛亮已经在考虑,于益州得刘釜之手,该行如何治理之事上。

    从刘焉入蜀,主政益州开始,益州士同东州士,即处于一种微妙之状态。用刘釜曾与之所言的那般,益州之地,本土地方保护主义盛行,像景氏、张氏这些益州大族,于实际上,多忧虑外来之士人,抢了属于己方之利益。

    毕竟,烧饼就这么大,当益州士自己人,以行瓜分时,多以满足,可一旦让外人参与后,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诸葛亮自明白这个道理,遂在未来,于州府,便是于将军府内,很可能再发生这等矛盾。作为军士将军,他难免事先考虑如何调解这等矛盾,以双方团结于主将刘釜周围,共谋兴汉大事。

    于之想到此事时,诸葛亮内心实际已经有了不成熟之方法。

    直到官舍外传来的马蹄声,才打断了诸葛亮的沉思,他眉头稍稍松展,将手中简牍放下,拿起一旁的地图,以作演习,自语道:“新都之围,自会让刘璋之布局,再添纷乱。

    吴懿时下,又为符节法孝直拖累,难以驰援。

    面对江原、广都、新都三地危机,蜀郡即使剩有三万大军,亦难发挥全力。

    时下南中多郡供给之军粮,因移民再入,陷入短缺,若是战事再以持续,当早做筹集……”

    噔噔!

    此时此刻,舍外传来越来越近的几道脚步声,当诸葛亮转头时,正看到一个魁梧少年,于几名兵士阻拦下,还是到了房舍门口。

    少年正是常勇,自得晓父亲常坚于战场上战死后,每日都来将军府,以请入军。

    奈何其母刘妍不允,刘妍又为主将刘釜之亲阿姊。

    于此事上,将军府内军吏亦记得当日于汉安,主将亲口所言之话。遂,只要刘妍不允,那就没人敢将常勇收入军中。

    常勇可不是什么轻言放弃之人,在同兄长常智商议后,他也看出了将军府新到来的诸葛亮之地位。尤其常从舅父刘釜口中得闻诸葛亮之名,自晓舅父于之敬重。

    遂从前两日开始,时常来请见诸葛亮,以为入军之事。

    可惜前日和昨日,因连然有洪患发生,道路冲毁,加上地方粮仓遭灾,事关前线粮草供应,诸葛亮同郡吏许汲等人,亲往查看安排,直到今日一早才回来。

    处理完堆积之简牍,刚一看罢军报,闻讯的常勇就到了。

    于常勇之事上,诸葛亮早得兵士汇报,遂见之到来后,并无意外。

    诸葛亮起身,来到常勇身边,在向几名兵士颔首致意下去后,邀之坐于下方案几,继而道:“常家二郎,汝可是决定要从军?”

第四百零六章 大败

    常勇不过十多岁,但身个两年来,又有猛长,已有七尺二寸,为诸葛亮所问,当即学着军中礼法,起身抱拳,目光坚定道:“常勇已是七尺男儿,愿意入军!

    请先生同意!”

    诸葛亮迎着常勇的目光,双手将之扶起,道:“汝身高渐长,但从军者,不但看以身高,另有于军事之治。

    尤其汝欲要想汝父一样更该如此!

    这样吧!汝既然愿意入军,我与汝母亲说道,等汝孝期结束,先让汝跟随于我身边,于将军府为一普通兵士做起。

    在此期间,汝可与我身边请教军谋,如何?”

    常勇来将军府前,都做好了被诸葛亮拒绝之准备,眼下闻听此言,总比不同意之入伍也好些。

    但看诸葛亮柔和又带着几分长辈威严之面孔,惊喜道:“勇愿意,吾兄智亦愿来此,于军中效力,不知先生……”

    诸葛亮颔首道:“当然也可来此,不过,汝等记住,汝等乃是预备之卒,未来能否成为正式之卒,于前线杀敌,还需汝母同意!

    切记不可妄为耳!”

    “诺!请先生放心,勇一定会说服阿母,为兵士于前,将来为父报仇!”

    舍内,看着常勇身影消失在官宅拐角,诸葛亮才重新收回视线。

    同意常家二子,于之手下学习军略,即是将来能于此从军,除了为之坚持感慨,想起了个人幼年丧父,发愤图强,起了恻隐之心外,不乏诸葛亮上次与之相谈,以为可塑之才,更以为刘釜外甥。

    关于二人之母,刘妍会否同意,诸葛亮并不担忧。上次于常氏宅舍交谈,他能看出此中妇人以为明智之辈,现下之所以不同意儿子,主要还是常氏子年弱。

    待之孝期结束,再于将军府从事学习,到时,亦为十五六岁的好男儿,想来刘氏认同。至于刘釜,诸葛亮相信,即是刘釜面对此事,也会如此做。

    从常氏子看去,他的目光不禁有些飘远。

    天下之于动荡,疾疫之于发生,天灾人祸下,以小见大,每岁如常氏这般失去家中顶梁柱,以为无助者,何止万万家庭?

    早于数年间,他即确定方向,唯汉室以复兴,才能解决此间问题。

    试看天下诸雄,曹袁、刘表皆非明主。唯刘釜与之信任,今又托以大事。

    他之心中,为辅刘釜成大业之志向,越加坚固。

    重回案几之策,诸葛亮闭目数息,睁开眼后,合上了一侧地图,心道:

    “季安有匡扶汉室之志,那即从入主益州开始。

    亮不才,便是呕心沥血,倾力辅之,又如何?

    接方才所看之军情,广都、江原、新都,此三地于昨日,同时发动攻势。

    若是一切顺利,而今战事也该角出胜负了罢!”

    ……

    同日下午,广都城上。

    张任两日未眠,双目充满血丝,望着从城墙两侧,密密麻麻、汹涌而上的南中军,另有己方溃败之部,其人于身边护之突围的亲卫劝阻动作,浑然不顾。…

    今日之战溃,非战之力,实以人谋也!

    自受刘益州之命,阻击事败,有违人和开始,张任作为前线主将,南中军之势下,己方后乱之中,实际已经预判到了广都多地之失,不可避免。

    遂,早早建议刘益州收缩防线,集结兵力守卫好成都,等巴郡、广汉郡之兵力挣脱战场,回援之后,以重做反击,奈何刘璋未允。

    才有时下之态。

    “杀!”

    谷又一阵喊杀声,巨石从空中落下,砸中旁侧州兵,但看之脑袋流血,再也站不起来。

    便是这血腥一幕,才让张任视线重新回到眼前。

    他为刘益州之将,虽同刘釜旧识,甚至于洛阳之行中,相互敬佩,关系不错,便前次还因此受累。

    但眼前即为州兵主将,对阵于军前,自无私谊相论。

    刘益州不停劝告,以之守卫广都,那他即是战死,也要留于广都城上,绝不后退一步!也决不投降!

    此所为忠义也!

    忠义不能两全,有人选择忠,有人选择义。他张任,自以前者,以正己身。

    “二三子,随吾守卫广都!人在城在!”

    张任扬起了长刀,冲向最近的南中军兵士。

    为之气势振奋,城池上的州兵再得以汇集。

    但之如同弱小之河流,又怎抵得过南中军庞大之浪潮?

    何况数万人之大战,一人之力何其弱小?

    战事之中,更比拼的是士气与军备,在此方面,自是高歌猛进的南中军,更胜一筹。

    时日傍晚,于刘釜亲临主战,以调集来的青衣军大将马虎、刘枫为先锋,以大将吴班为支援,在大将泠苞军事调度下,通过两日奋战,南中军以绝对优势,多的南、东两处城门控制权。

    于夜幕彻底降临后,借内外合击,取得广都。

    刘釜于賨卫护送下,从东城门而入。

    能见城内之于战火下之残破,多处宅舍被毁。

    当夜间,他即下令以张松做负责,展开于广都百姓生活之恢复,并行俘虏安顿诸事。

    同夜里,刘釜看到了于战前,身中数刀,于担架上,奄奄一息的张任。

    两年多时间,未有谋面,昔日于昏宴时,张任之于面孔,依在眼前。

    而眼下之张任,同两年前相比,发丝白了一般,便是苍白之面孔上,亦能见之深深疲惫。

    即便经过军医救治,然因失血过多,其本人早陷入昏迷之内。按照旁侧军医回禀,张任能活下来之概率,十不存一。

    “把张将军好生安置,全力救治!”

    火把照射下,旁人能见之主将刘釜,脸上哀思之情一闪而逝,言语间多有惋惜。

    在处置完张任事后,刘釜于广都官舍,连夜召来各部军将,同泠苞、吴班等将商议,确定了等江原城破,两路同往成都城下的出兵方案。

    主攻江原的郑度,也不孚众望。

    于次日间,在经过数日攻夺后,寻到了江原城之弱点,以大将孟获部率先冲上江原城,占据有利地形,孟达部和马增部以做策应,成功取得江原西城控制权。

    至下午时,州兵大败逃窜,为南中军围攻多日的江原城告破。

    消息传回成都,州府官吏无不瞠目结舌。

    州府完了!

    刘益州完了!

第四百零七章 中风

    面对眼前危机,成都城内,自是暗流涌动。

    明面上,州府吏秉持益州牧刘璋前番布置之保卫命令,由绵竹多地调兵,企图解成都之危机。但在暗地里,于得晓消息的数个时辰中,成都内各高门大户的走动,比之前数月更加频繁一些。

    于州府外的益州牧府舍内。

    前数日因心情抑郁,加上感染了寒气,又日夜操劳政务,刘璋本人一病不起。

    便于当下,也处于修养之中。

    知刘璋病情之众,众人忧及其人身体,即便广都等地城破、南中军向成都集结消息已于夜半传来,但直到次日清晨,一应府吏,包括得返郡府的庞羲等官吏,也未敢将此事直接告知。

    然,情况危急,眼看成都将遭受三面重围,再无退路,众吏于州府商议半日,最终决心在夜幕时分,以庞羲、纪温等人亲往刘璋府邸,以行拜见说明。

    当庞羲、纪温等人到来时,刘璋刚从昏沉中醒来,数月来,他时常感到头昏脑涨。可因前番杖毙了一位成都名医,导致其他医工也不敢轻易出言诊断,只以温和药物调养。

    昨日昏睡一日后,今日略有好转,担忧广都等地战事,他正想让服侍身边的长子刘循,叫来庞羲等人问询战事。

    只是刚出言谈到“广都”二字,即发现长子刘循脸色一变,即是舍内仆从也都低下了头。

    刘璋即使患病于身,伴有昏沉,但大脑思路仍以清晰,只是反应比安康时慢些。

    舍内几人,尤以从小看到大的长子表情之变,又怎能瞒得过他那双精明之眼。

    按时间算去,至今日,广都多地之围已有输入,莫非……

    于坏处想去,刘璋正感气火俱浮,心跳加快,忽见次子于外,脸上慌忙未退,匆忙而入,语气有些急迫,道:“阿翁,庞公和纪公正于客舍求见!”

    刘璋压抑住心头涌上的气血,挣脱了长子刘循之搀扶,渐渐坐了起来,脸颊有些涨红道:“让庞羲、纪温进来!”

    因心情不佳,加上心事之巨,刘璋直接以名呼二人。

    “诺!”次子刘阐刚刚下去。

    一畔的刘循见此,嘴巴动了动,但迎着刘璋那双猩红的眼,头亦迅速低了下去。

    他能看到父亲刘璋正处于爆发之边缘,情绪非常不稳定,若是昨夜之事告之,父亲之身体能否撑得住?

    从战局上看,广都、江原、新都之破,这不是简单的失利,而是成都之绝境。

    若是父亲早以大将张任之策略防守,且不孤注一掷,否决州吏之说,以挖掘堤坝、不顾民生阻之,使得蜀郡民心丧失,南中军何以如此进展?

    此间等候中,刘循偷偷望了眼父亲刘璋,那原本雄姿英发之面容,于这两年来,以可见速度衰老,即是发丝也接近全白,心中不由得有些痛苦。

    抛开当前局面,若是当日,父亲不以疑惑,而以诚心待安南将军刘釜,便是安南将军有反意,于道义之下,又何惧之?…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刘循这边正闷头叹息,得通禀的庞羲、纪温二人已经到了舍外。

    舍内正巧张灯,当二人前后踏入舍内,看到益州牧刘璋于灯火下,显得有些狰狞之面孔,皆是吓了一大跳!

    “请使君安!”

    谷庞羲和纪温二人刚一站立,即面向病榻上的刘璋,深深一揖。

    刘璋早失了往日风度,并未让之起来,而是转头看向长子刘循,及舍内仆从,由喉咙里发出低沉之音,道:“汝等皆下去!”

    触及刘璋之视线,刘循等人忙应声,然后退出房舍,并以关上了门。

    舍内,只留得刘璋、庞羲、纪温三人在。

    能感觉到病榻上的益州牧刘璋于之注视,无论庞羲,还是纪温在此威压下,没有起身,亦未有首先出言。

    等待了数息时间,方听刘璋语气显得疲惫道:“汝等起来罢!而今战事究竟如何了?”

    得命的庞羲、纪温二人应声起来,二人于下首对视一眼,终究是庞羲首先出列道:“回使君,广都、新都、江原三地遭南中军及德阳叛军包围……于昨日、今晨先后城破。

    时下……时下刘釜率大部直往成都城下汇集。”

    庞羲语速特意放慢了一些,他一边论道,一边小心观察着益州牧刘璋之表情,见之无太大起伏,这才一口气将军报说完。

    于下首二人看不到的地方,刘璋藏于被褥中双手,青筋暴起,两拳握紧,才不至于失去力道的整个身体倾趟。

    但看刘璋深吸一口气,脸色愈加通红,只是在烛火下,表现的不是多么明显,闻之道:“张任呢?”

    这次是纪温由旁出言道:“张将军于广都城破前,遵使君之命,全力守卫,未有突围或是投降。

    根据逃出来的兵士所言,张将军身中七刀,而今生死不知!”

    “刘吉呢?”刘璋又问道。

    刘吉乃是镇守江原之主将。

    纪温继续回道:“刘将军于江原战死。”

    知道刘璋还会继续问新都之战情,纪温抬头补充道:“陈将军见新都城破,时下正以退守绵竹。州府于早晨已向之发出命令,以之率绵竹之部,驰援成都。”

    战情之详细入耳,刘璋整个人的精神,竟在刹那间显得亢奋激动,只是眼中之盛怒怎么也掩饰不住,道:“刘季安部人马多少?距成都还有多远?”

    庞羲一直专注着刘璋之表情,见之神色有些不对,担心接下来这个重磅情报,于之刺激,遂连忙向纪温使眼色。

    但纪温并未注意,而是认真回道:“刘季安时下兵分两路,人马合计有四万之众,从广都、新都两个方向,遣兵到来。

    广都之于两万先锋,按斥候半个时辰前之汇报,距成都城,已不足三十里……”

    三十里!

    刘璋脑袋里还回荡着三个字,但觉气血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吐出,全身麻木,口舌斜歪,想要说什么,只感话语于腹腔之内,难以倾吐。

    这突发之一幕,让庞羲、纪温无不脸色大变,忙上前搀扶,急呼道:

    “使君!”

第四百零八章 受降(上)

    舍内惊变,让整个州牧府迅速忙碌起来。

    当医工到来,经过诊治后,告诉了众人一个晴天霹雳,以益州牧劳累过度,加上受到刺激,导致情志郁怒,得中风之疾。

    于此间之症,无论医者,还是普通人,并不陌生,可谓不治之症。

    形成于战国之《生气通天论》有载:阳气者,烦劳则张。

    《黄帝内经·素闻》亦有书记:寒独留,则血凝位,凝则脉不通。

    时至于当下,医工于中风之疾,承接先贤医者,不断探究,多有研判,但仍无完治之法,只能多做调养。

    刘璋之病情,正是五志过急,心火暴甚,情绪紧张,诱导此病突发。

    其人在此关键时刻,得此急症,整个州府瞬间陷入了群龙无首之态。也只有凭庞羲和纪温继续主持大局!

    然而,此中带来的影响,可不仅是让州府失去主心骨那般简单,整个守卫成都城的州兵,得此消息,士气无不低落。

    及至次日清晨,南中军三面环围成都城,让士气更落低谷。

    南中军大帐之内。

    刘釜居于上首之案,泠苞、吴班、马增、孟达、马虎、霍峻、孟获、孟琰等二十多为部将,以及郑度、张松、仲长统、刘宇等十多位幕僚谋士,同回合来的德阳义军首领刘瑞、徐正等人,全部跪坐于下首案几,商讨成都之战。

    益州牧刘璋昨夜中风,半夜间,此消息就已经传入到了刘釜军内。大军内之将领兵士,无不振奋。

    但在到达成都城下后,刘釜并未立即让大军攻城,一则在于南中军全部人马,尚未完全到来,二则因为他不忍成都再遭遇大规模战事,打算以使者入内,做以劝降。

    在益州牧刘璋病疾,成都又陷入孤城之情形下,他自相信成都州府官吏,于势态之下,能做出正确选择。

    而刘釜不以进攻,以做开怀接受之举,从深处看去,也是为了赢得包括成都在内的广大蜀郡之民心。

    于犍为而入,得蜀郡,乃至于接下里应对的广汉、巴郡之战事,取是一方面,最根本的是治。

    治,则是治下之民。

    前番广都、江原等地拿下后,在治疗兵士,整顿人马同时,另一个最重要之事,即安置百姓,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而南中军之纪律,另有南中军之相助,为蜀郡百姓留下了深刻印象。

    加上刘釜本人为益州人,所率之南中军同为益州之卒,故在刘釜率部进驻后,沿途之百姓并无慌乱,甚至多因厌恶刘璋前番之举,行引路、接济之行。

    处于大帐内,能看到刘釜在等待左右安静后,声音悲痛,出言道:“诸位,我本无心与刘益州死拼,但因刘益州逼我无路,才有今日之行。

    而成都百姓,亦属于我之乡友,不忍之因兵戈,家园造毁,更不忍同为益州人的州兵和南中军,再以战事相残。…

    今我意欲劝降州府诸吏,以平息战事,将来共安益州民生。

    不知诸位谁愿意为使,以行此事?”

    刘釜话落,帐内重新响起了议论之因。

    能看到处于前侧的张松与仲长统几乎同时起身,躬身道:“松愿为将军行此事,以护成都安宁!”

    谷刘釜颔首道:“此事危险重重,当下之州府内中矛盾颇深,我即以子乔和公理同去!”

    张松本就是州府之吏,此行回去正好借之前之关系,能说服州府大部分人。而仲长统时常于刘釜身边,于刘釜之想法很是清楚,能准确传达其意。

    以二人同行,还可做以照顾。

    且此行如之所言,危险是危险,但于城内之准备,张松和仲长统的人身安全,实际还是有保证的。

    这边安排结束,刘釜亲做主持,又研讨了在州兵不降情况下,于成都城之进攻,以及于绵竹等地到来的州府援军阻击之事,时间不觉一个时辰过去。

    半个时辰后,大军击鼓,以围拢成都城外,并向州府守将发出消息,欲遣使者入内。

    便是在不到一刻钟内,成都东城门下的小城门轰然大开,一队兵士而出,并慢慢放下了梯子。

    刘釜亲自将张松和仲长统等十多人送到阵前,看着他们顺利踏入了城内。

    也就在刘釜与泠苞等人,回到军帐之内等候不久,之前受命往景氏族地而去护卫的刘枫传回消息。

    数里外的景氏族地,之前守卫之州兵全部受俘,景氏族人无恙。但如岳翁景顾等景氏嫡亲,目前仍处于成都城内的景府之内,以做看押。

    同一时间,成都州府内。

    张松一行人,为兵士所领,抵达了州府正舍。

    舍内,一应州吏皆在,当张松一入舍内,整个堂舍的气氛,即变得诡异起来。

    前岁时,张松与之同府为臣,后受牵连而归辞。等之再次归来,却是以这等方式,令人意外不已。

    之前同张松互为政敌的数人,如从事薛礼等人,难免当面谩骂起来。

    只看张松一直保持着温和之笑,自踏入后,表情未有多变,只是在看向薛礼等人时,目色只中有些阴沉。

    其人随之望向了前方的益州长公子刘循,深深一礼,再将刘釜让之携带之亲笔信交于刘循手中,随之朗声道:“诸位,安南将军不忍让成都百姓再遭遇战火,遂想请诸君打开城门以降之。

    诸位也当看到,刘益州无义于先,安南将军入主,乃是大势所归!

    徒劳抵挡,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张松倒不是故意于州府官吏伤口上撒盐,也只是陈述事实罢了,不过,这听在旁人耳中,颇不是滋味。

    当然,也不排除张松内心之羞辱之意,其人之于性格,也在此时表现出来。

    在见厅舍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后,代表州府的纪温,与代表刘釜的仲长统又先后出言,才化解了此中危急场面。

    后面,两方各做在两侧案几,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即是半日下来,也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

    但在张松等人,被安排到驿舍住宿后,庞羲、纪温、刘循等人又聚在一起,商讨起了具体应对办法。

第四百零九章 受降(下)

    舍内众人,皆以为州府重臣,刘璋之于中风,故主位以刘循就坐。

    这也从某种方面,表明了对刘循暂继为益州之主的认同。

    几人方一落座,正酝酿从哪里说起下午之议,但看庞羲突然抬头问道:“宾伯怎还未到来?”

    自吴班往前线,费观受命从巴郡调兵归来后,接任了吴班的位子,兼任成都守将,主持成都之地防守要事。

    前日广都等地失守,消息传来,也是费观考虑到岳翁刘璋之身体,建议行以相关兵事,于局势稳定起到了巨大作用。

    白日间,费观以防守之事,未能参与两方座谈,但以傍晚此事,事关成都命运之内议,费观未有到来,即让人有些说不过去。

    为庞羲之问,纪温等人,也都茫然四顾。

    今日之事多烦忧,尤其同张松之交锋,让众人将视线都放在“降与不降”的问题上,经过庞羲提醒,才明了费观未至。

    上首的刘循有些踌躇,默思片刻,偷偷望了眼下首左侧首位的岳翁庞羲,然后马上坐正身体,深吸一口气道:“不满诸公,吾家姊婿实以有话传来,即方才以令使传送,循不知该说不该说。”

    刘循才华确实有之,前数年抵抗张鲁入蜀之战,无论当时刘荣之相佐,便是其本人也表现了相应才能。

    然之性格,同其父刘璋一脉相承,遇大事时,多显懦弱。此中性情,实以让州吏难以认同。

    刘循之语,不禁让人多想。

    见厅舍霎时有些沉默,纪温眯了眯眼,道:“宾伯见识非凡,时以为成都存亡之危也,其有何言传来,公子不妨直接道来,好为吾等参谋一二!”

    于此,刘循目中含有悲切,道:“姊婿传言,刘季安之部,得赢益州大势,前番未能成功阻之,至眼下,其人是以无能阻也!

    若……若不想成都,及整个益州百姓,于将来,痛恨吾父,当行以开城投降,早以归顺。

    如此,百姓或将念吾父之恩义,即是来日,在此庇护之下,刘季安即便入主益州,亦不敢妄为耳!

    于此事中,他未能同张君以固守,致使南中军进军顺猛,其亦以为过,遂无面来见诸公!”

    费观身为益州牧刘璋之婿,颇受之重视,这些年来,一直是坚守于刘釜早做消灭之策,视之为州府大患。

    但凭刘循之言,其人想法转变如此之快,是以让舍内不少人大吃一惊。

    可若思衬其之传言,不失为正确抉择。

    原本州府之于重吏,还有不少阻挠之人,而费观之言,于此瞬间,一下子将之打回了现实。

    归降与固守间,前者占据上风。

    庞羲在这时,沉声道:“宾伯既然有言传来,诸君皆说说个人想法,即以吾先开始。吾以为,成都情形如此,难以阻挡,降之非不可为之事,只是其中条件当以讲清楚……”

    这边州府正以讨论归降之事,到来驿舍的张松和仲长统,也于案几之畔对坐。

    两方各有一杯温茶相候,及仆从退下,门房关上。

    仲长统眸光从跳动的灯芯上移开,放到张松脸上,道:“张君下午之言,让州吏多以生畏,现实之下,行以诱迫,只怕州府吏内心多以乱套,三日之内,或有抉择!”

    张松满带自信之笑,道:“吾于州府从吏良久,于益州官吏知之甚多,若非如此,不以之弊端相告,他人恐难认清,行以误判。

    此也劳得君之配合,反之,但凭吾之所言,旁人少以信赖。

    不过,君之所言三日,吾认为不需要,不出一日,即是明日此时,州府定会宣之。

    实以,非吾等之功,而以将军之望也!”

    张松最后一句话,仲长统非常认同。

    形势之下,若无安南将军刘釜之势望,他们如何能这么快,破广都等多地,以兵围成都?

    又如何能踏入成都城内谈判,为敌吏以礼相待?

    想要于敌人以尊重,即需对等之实力。

    安南将军刘釜显然有此实力,并以实力证明,谁能入主益州,并让益州百姓过得更好!

    驿舍之谈,并未持续多久,毕竟次日还要同州吏交锋,必须养足精神。

    州府之论,则是持续到了深夜,最终还是纪温建议,以匿名票拟方式,做出了选择。

    而最终之抉择,不出意外,以向刘釜投降。

    到次日天明。

    城外南中军大帐内,刘釜即收到了城内传来之信件。

    别看当下成都城,固若金汤,但于青衣卫,另有城内一些心向之的大族帮助下,该传的机密情报一样能传出。

    从某种方面讲,不止是成都城,州府,乃至于刘璋所辖之地,于刘釜面前,实际就是一个充满无数缝隙的帐篷。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无论官吏,士人,谁又希望在这个漏风的帐篷内居住,何况作为帐篷之主人,刘璋丝毫没有修补之心。

    所有人之内心,实际皆以迫切,想要换上一顶新的帐篷,一顶可以为益州,为百姓遮风挡雨的帐篷。

    于是,他刘釜来了!

    不出张松所料,城外南中军威压下,城内人心慌乱,并爆发了多长混乱之后,在与张松等刘釜使者谈论后,因益州牧刘璋中风不能出面,以刘璋长子刘循宣布,正式向刘釜投降。

    时间定在四月十一日。

    此间讯息一经从成都城内传出,即往全益州,并于益州之外传去。

    带来的影响,自不是刘釜得成都那般简单,而是益州自当日起,将以易主。

    从中平五年,刘焉向朝廷建议,立州牧,其人先以交州牧,后改为益州牧,踏入益州以来,刘焉父子于益州主政有十二年之久。

    十二年之内,除独守益州之地,借地缘政治关系,取得民生相对稳定外,实际无多拿得出手的功绩。

    而在十二年内,甘宁之乱,赵韪之乱,另有同张鲁、刘表之战,让整个益州每隔一段时间都爆发一场战争,这于益州内部百姓而言,多有苦累。

    当下,更是人心多失,以为今日之事。

    ……

    建安五年,四月十一日。

    平旦刚过,成都城门于轰隆声中,缓缓开启。

第四百一十章 入主

    作为归降之部,以益州牧刘璋长子刘循为首,双手持有降书,庞羲、纪温、费观等一行四十多为州府重吏于后,面多带悲重。

    至于成都城上之所有州兵也在同一刻放下武器,按照队列,从两侧城门退出,接受南中军检查收服。

    于内部普通兵士,包括领兵之将而言,投降于蜀内名士、大名鼎鼎的安南将军刘釜,心中并无多少屈辱。

    正如刘釜广而言之的那般,州兵,亦多是益州人,有种同为益州人的惺惺相惜。

    抛开兵士身份,他们为益州牧相召,加入军中外,同样是儿子,父亲,丈夫。

    近几年来,蜀郡、广汉、巴郡,这等于犍为郡相邻之所,最能感受到刘釜于犍为施加之仁志,若非不忍离乡,许多出身本地的兵士家庭,早已归顺。

    此中之念想,于州兵之内,并非少数,尤以疾病防止对比,能向刘釜投效者,更加入情入理,否则广汉、巴西多地也不会掀起义军,一路顺利,多有民众加入。

    然,走在归降之属最前方的刘循,此时心情复杂无比,难以用形容。其父,其祖父于益州创办之基业,自即日起,于之亲自拱手相送,只怕将来,世人会言之“刘璋子循无能耳”。

    他长长一叹,忍住回头的冲动,继续往南中军阵而去。

    在南中军大阵之前,刘釜今日身穿袍铠于最前,后方则是泠苞、吴班等大将谋士分列左右。

    看着州府众人,尤其不少熟人走来,即今日成功以和平方式,得取成都,刘釜心有千言万语。

    能在符节失利,破州兵之伏,以顺利得取广都等地,拿下今日之胜,处身于滇池的诸葛亮,无论是在后方之粮草督运,亦或是人心安定,献言献策,都起到了重大作用。

    可惜今日参战之南中将领,含乡友之属皆在,以见证此中盛事,唯孔明不在身侧,这让刘釜在喜悦之外,有些伤感。

    时成都已获,他将之目标,自要转移到蜀郡,广汉、巴郡多地建设之中,而为诸葛亮,其于南中时间虽短,但贤名能力尽显,焉能将之留于南中之所,自当迎来成都,以行大治!

    还有南中妻子,刘釜有种迫切之意,将之接来,同他一同享受今日之胜利。

    刘釜同于心中告诫,胜利是暂时的。想要赢得最终胜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相比于大汉当下之诸地豪雄,如曹操、袁绍、刘备、孙策、刘表之属,刘釜很明白,自己最大的优势,正是对天下大势之熟知,对未来谋士名将之熟悉,以及跨越千年之见识阅历。

    但随着他之成长,到达同刘表等一样之高度,治理一方。此中优势只能成为陪衬,以锦上添花。更为主要的,则是整体实力之增强,并借助时局发展夺得有利局面,如此才能在更大舞台上,发挥出全部能力,并以匡扶汉室,重振大汉江山!…

    刘釜亦非常明白,因之闯入,从数年前开始,有了越来越多之不确定性,比如孙策未死,于江东之地势力越加庞大,直接威胁到族兄刘荣所据之南海郡安危,又比如陈宫、高顺未有于吕布战死后身亡,时下正以投到他之帐下……

    事之发展,并未绝对。有挑战,自有机遇。

    好在刘釜于逐渐陌生的天下格局中,依然能够寻到熟悉轨迹。

    像在官渡之战,曹操大胜袁军,将目标方才刘备身上时,刘釜早早向泠苞等人断定,刘备难以坚守汝南,最终只会退守九江,并向刘表靠拢,意谋荆州。

    十多日前,荆州传来之消息,正是证明了这一点。曹操于三月初,取得向县大胜,刘备手下大将张飞不得不退回手中,即是刘备本人也开始收缩防线。于三月二十五日,在令大将关羽同回防寿春之所,以徐庶主持军前事务后,其本人亲往襄阳,拜访荆州牧刘表。

    刘表则率州府吏,亲出城外五十里相迎。

    此战报在刘釜率部,屯兵牛鞞时,传入南中军内,南中军诸将,像泠苞、霍峻等人,无不震感主将刘釜之先见之明。

    刘备不甘心为曹操击败,遂寻刘表相助。曹操会否借机刘表直接决裂,以行征战荆州?

    当旁人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时,刘釜于行军之中,又以断言。

    曹操不会。

    在去除刘备这个威胁他于豫州之威胁后,其之视线自会放在北方袁绍,这个没有啃完的骨头上。

    刘釜甚至可以想象到,曹操灭袁之战,远征乌桓,当于近几年上演。

    遂以这几年,也将是其之实力壮大的重要机遇期。

    当以夺得汉中、凉州之所,作为下一阶段之主要任务,若是等曹操势力大成,完全统一北方,那兴复汉室之机会越加渺茫!

    他虽非刘备,但或重蹈三国之内,刘备之命运!

    即站在成都城下,望着触手可及的成都城,当旁人视线还停留在成都城外,受降双方身上,感怀颇多时,刘釜的目光,已不知不觉的跨越了成都,跨越了益州,跨越了大汉北方,放眼到了天下……

    当刘循等人,一步步走到刘釜面前,正巧看到刘釜远眺之目光。

    数年不见,刘釜身个不但增高,气质亦是不同,为数万大军之主将,为南中之主,为破蜀郡之雄……便是连庞羲等人,也主动低下头。

    曾经的丰安乡少年,曾经的安夷小县长,曾经的平鲁小将……其踏着坚持之步伐走来,终究站在只能令人俯视之高度,并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到此时,再有人回想刘釜八年前,于丰安老宅,立下的匡汉之志,再无人心生嘲笑,言之不自量力云云。

    因为此时的刘釜,取代益州牧刘璋,入主成都,已经具备这个实力,具备同曹操、袁绍、刘表等人,平起平坐的实力。

    待刘循距离两丈之远,停下之时,其人声音低沉,道:“刘循携州府众吏,请降安南将军!”

    众人视线内,能看到刘釜一步一步,来到了刘循面前,脸色肃穆,接过了其人手中的降书。。

第四百一十一章 现实

    天降小雨,淅淅沥沥。

    乌云压天,一股狂风之后,小雨转瞬成为倾盆大雨。

    任庐之内,近八旬的蜀内名士、大教育家任安,翻阅着弟子朔芳刚刚送来的书信,仔细研读之后,脸上的皱纹渐渐松开。

    书信乃是弟子刘釜快马加鞭令人送来,锦帛之上,言辞恳切,正是邀请他这个老师,归于成都,开学立业。

    他将书信压在手下,望着屋舍外的雨幕,自语道:“成都于一月前,得季安所取,近一月来,吴懿、张肃陆续归降,仅剩广柔令李希坚守。

    能如此畅快,乃为季安行以仁义,蜀地归心。

    于深处看,璋父子占据益州二十年,握千里沃土,大功无多,但以百姓生活平静,是以多地安态。

    然战乱纠纷疾疫之外,各地大族遂见离心,民众以离德,故迎益州新主。

    季安能由此脱颖而出,于之名望,于之行义,另以势态,不无关系。

    而今,其能不计前嫌,照顾璋之家眷,并以璋之子刘循为中护将军,另以庞羲、纪温等人以为重用,是为人心之举。

    大善也!”

    正如任安言语这般,一月之中,在刘釜接受刘璋长子刘循投降,入主州府后,益州之地,发生了很多事。

    便如刘璋大将吴懿等,见大势已去,法正以率部反击,兵围江州,故以降之。

    相隔半月之内,原本还为张肃遣部坚守的广汉大部分地区,同样归降,只剩下零星之人,还以坚守,但在刘釜以泠苞、吴班两路大军行以征讨,此中城池归附,只在朝夕罢了。

    刘釜与刘璋交锋中,以为胜利,获得益州实际掌控权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以外人津津乐道的,乃是他之胸襟!

    在获得成都,并得大部投诚之后,刘釜于州府故吏,未有刁难。

    如庞羲这等原刘璋的铁杆盟友,在之所请后,委任为巴西太守,让之重管巴西郡务,防守汉中张氏;纪温则为护军中郎将,驻守于巴东,防备荆州刘表;刘璋之婿费观,刘釜将之请为益州从事,协调军事;刘璋长子刘循,刘釜以之军事能力,为伏安将军,回防白水一线;投降的大将吴懿,刘釜不以之伏杀姊婿常坚之恨,而是重请之回来成都,担任州府要职……

    在此之外,刘釜同自己人亦是大家重用,并着力将各地兵权,抓于自己手中。

    尤其在益州大部初平,权力未稳之下,丝毫不敢懈怠。

    从内中权力构架看,庞羲为巴西太守,为巴西郡长吏,但巴西都尉乃是大将泠苞亲自担任。巴西郡内,于州兵调动后,多处重要关卡,皆以南中军调防接手,各大将以王许等将领任之。

    巴郡、巴东郡、广汉郡亦然,各以法正、孟达、霍峻、马增等人为主使。其中法正正式调任巴郡太守,有监督三巴之地军事之权。…

    至于蜀郡,广汉,这两个重要之所,于蜀郡太守王商在半月前病故后,刘釜率众,亲往王家看望,后即自领蜀郡太守一职,广汉太守则是以张松担任。

    这等委任之下,从明处看去,刘釜于州府故吏无不大加重用,但在实权方面,已经调整到了自己等人手中。

    但同时,在分清敌我,谁能真心降之后,面对费观、吴懿这等真正有才能可拉拢之将领,刘釜也是真心以待之,无论是州府从事,亦或是驻守之中郎将,皆出于益州的绝对权力核心层。

    蜀郡等多地的人事变动,于南中实际无多大影响。

    在刘釜心中,即使获得了益州自主权,但于之整个布局下,南中仍是他的大后方,他发力的重要支点。

    无论南中之经济、农事、军事之建设,仍要平稳推进,遂于大规模的变动并不可取。

    只是在他得至成都,开始主持益州事务,即是家眷,还有诸葛亮等将军府吏,也陆续迁来成都之后,于南中之继续治理中,还需一个主事之人。

    面对此中人选,必以可靠多能为先,毫无悬念,郑度是最为稳妥之辈。其人才能有目共睹,在过去两年间的南中治理中,一直为刘釜辅佐。更重要在于,郑度名望俱佳,品行便是让刘釜也赞叹不已。

    遂而,刘釜以郑度任之,杜微、许汲、文童、王朝等故吏为辅。并在原安南将军府的基础上,正式于南中,筹建南中府。

    南中府,同属益州之下,但因地理律令实际之差异,以单独设立,辖犍为、建宁、益州、牂牁四郡之地,以保持相应政策之连续性。

    从地方势力架构看,因南中地区特殊性,在刘釜前数年,打掉南中豪族蛮头之后,整体权力正向官寺转移,形成了官寺的正确治理模式,非是益州其他之所,包括大汉其他州郡之地,以世家大族门阀为支撑之畸形权力架构,实际杜绝叛乱及大族割据之局面。

    而抛开了世家门阀之基层统治,收权力以中央,保证了绝对的集权治理,由此看,南中之地,这也是现在以及将来,刘釜于益州统治最为牢固的基本盘,因为这里有超过百万计的最基层的民意支持。

    刘釜同样清楚,在大汉其他之地,世家大族影响力之下,于地方乃至于中央官吏垄断之下,于当前现状之下,想要完全复制南中模式,几乎不可能。

    特殊的条件,于世家大族对南中影响力较弱下,并以特殊机遇下,刘釜以后来人的思维,建设了南中“试点”,至于这个试点会走多远,会为大汉未来的政商环境,带来何种影响,又能否加快整个国家的权力架构思维之转变,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此中之改变,或需要几十年,上百年,乃至于数百年才能看出。

    他需要开拓,但绝对不是脱离实际的开拓,否则只会成为第二个“王莽”。

    含今次得取成都,及益州大部,都离不开益州大族之支持,即是将来,他想实现个人理想,再兴汉室,依旧离不开大族之支持、合作与妥协。

    这就是现实。

    无法逾越的现实鸿沟。。

第四百一十二章 时评(上)

    现实当前,邀请先生,即是蜀地大儒任安,往成都办学,是刘釜在入主成都后,做着手做的主要几件事。

    除过感念先生上次于成都未能成行之事,以做助之,并以积蜀内士人名望外,亦不乏刘釜想要借大力兴办官学之机,集天下名士于成都,从深处,潜移默化改变发掘更多良才,含寒门士子为之所用。

    只是在收到弟子刘釜书信罢,任安却显得有些犹豫。

    原因之一,便是他年纪有些大了,甚至刘釜派遣专人来接之,可往成都,他又能亲自教学几年?

    至于其他方面,包括弟子刘釜想借之名声,以凝集士人之力,任安并不在乎,甚至很乐意。

    不论当下实际取代刘璋,顺利入住益州的刘釜,杜琼、杜微这些早年跟随刘釜入仕者,当下无不主政地方。此中成就,但凭旁人说去,无不惊叹一声,此皆为蜀地任安弟子!

    任安早就老怀欣慰。

    他于蜀内治学,为何?

    不正是想教导出更多人才,为治益州,让益州发展起来,摆脱蜀外人中,以益州为偏僻之地的想法。

    听着屋舍的雨滴声,又想到刘釜这些时日作为,及之诚意,任安叹息道:“罢了,季安有此心意,吾即是一老骨头,去之又何妨?”

    同日间,任安即让弟子收拾行装,打算雨住天晴,便接受刘釜之邀,南下成都。

    与此同时,他还特别给好友,亦是蜀内名士张晨,闻正等人书信,邀之共往成都,建设官学,以做讲学,造福地方。

    南阳,隆中。

    自诸葛亮离开隆中,往南中之后,隆中之地每月许,名士相聚之盛会仍有,但不像往日那般热闹。

    以庞统感觉最深,在与诸葛亮交往中,他深感诸葛亮之才能不凡,每于时政,二人皆有说不完的论述。但诸葛亮不在,他自觉少了“对手”。

    今日间,又是隆中名士之聚会。

    相聚之所,正处于庞德公隐居的茅庐之中。

    庞德公长子,亦是诸葛亮姊婿庞山民适逢于休沐,也有归来。

    余者还有从子庞统、庞林,这些年来,随诸葛亮同于庞德公等名士手下求学的诸葛均,另有名士司马徽,诸葛亮等人之友石韬、孟建、韩嵩、崔钧,以及寻来拜师学艺的蜀地人尹黙、李仁,以及诸葛亮岳翁,襄阳名士黄承彦之属。

    林林总总,共计二十多人,聚集于庐舍。

    有名花美酒,更有四周天地之阔,乡野之气息,于此之间,不禁令人心旷神怡。

    且观之,这些人,无不是隐居南阳的名士,或是士人一流。

    早两年间,刘表于襄阳办学,才让大批士人来投。但这两年间,因战乱之因,荆州之地也不太平,导致刘表广纳名士的学校也有破落。学不到真正东西,很多人崇拜隆中名士,故来请见。…

    一来二去,隆中之盛会,远近闻名,并成为议论天下时事,评价人物之机。

    其中以司马徽这个“好好先生”,于人之时评,流传最广。原因在于司马徽从不说人坏话,便是没多少优点之人,也能让人发现其中闪光点。

    故而,水镜先生司马徽,另以赢得了“好好先生”雅号。

    草庐之内,见众人来齐,相互道礼后,分别落座。

    以庞德公、黄承彦等名士居于上首,下方如庞统等围绕而坐。

    仆人上来吃食美酒之后,纷纷离开,于此之地,便看庞德公于众望之间,端起酒杯,道:“诸位今日能来,实以为幸事,吾等共饮此酒!饮胜!”

    “饮胜!”

    能见四面敞开的庐舍内,众人纷纷举杯,朗声言语。

    诸葛均正坐于末尾,这两年来,他身个逐渐张开,虽不像兄长诸葛亮那般高大,但也有七尺三寸,往人群里一站,不再是当年的小小少年。

    而兄长诸葛亮入蜀已有数月,每来庐舍听讲,他皆有些思念。

    将酒杯里有些辣喉的酒水一饮而尽,其人小脸微红,但也有畅快淋漓,忧愁尽散之感。

    饮酒之后,难免趁兴聊起了时事。

    要问当下,传播最远,影响最大之事,可不正是刘璋中风,刘釜入主益州?

    去岁众人也有过评价过益州牧刘璋,以庞德公为之言,最为针锋相对,言之暗弱多疑,无以为治。

    当下已经发生之事,看似突然,但在去岁的时评中,已有应验。

    故而,如荆州名士,含当下庐舍所在之人,对声名正望、又广施仁义的刘釜,取代刘璋,并不意外。他们意外的,乃是刘釜由犍为分兵而入,夺得益州控制权的速度。

    不到两月时间,益州诸郡县,几乎人人归心!

    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除在成都失陷前的一月阻挡,两方交锋激烈以外,刘璋中风,州府群龙无首后,那是完完全全的开城而投。

    庞德公作为主持者,念及此事,看向庐舍众人,道:“诸位,益州之变发展,实以出常人之预料,刘季玉手下精兵强将,有吴懿、费观、吴班之将属。

    然,刘季安于南中平不过两岁,其手下之兵将,也多以汉中降卒发展,并以南中蛮夷,及流民充之。

    刘季安能先于初战抗衡,后以不利转为有利,实让人惊叹。

    在之后,得广都、成都之地,几乎无多阻力。

    可能言之刘季玉弱乎?

    那刘季安又何以如此得胜?”

    三月末时,于刘璋、刘釜交战初期,同处于此地,一应荆州士人,多言之刘釜即便想要击败刘璋,夺得益州控制权,面对吴懿等将,只要蜀郡好生坚守,少说也要半年时间。

    当时,唯有庞德公,司马徽,庞统等人笑而不语。

    而今众人再以回想,是觉内中大有文章。

    继而,于今日,当庞德公抛砖引玉,说道起近些时日来,发生的益州之变时,瞬息之间,竟无一人主动出言。

    司马徽小庞德公十多岁,这些年将之当做兄长,二人相知众多。

    见此情形,自晓庞德公缘何发出此问,他微微一笑,摸着下巴的长须,转头看了眼庞德公,道:“庞公所问,于徽看来,刘季玉之败,非战之罪,而以注定之行!

    便是益州迅速为刘季安所取,亦有迹可循耳……”

第四百一十三章 时评(下)

    司马徽言谈下,庐舍众人多坐直了身体,认真倾听。

    整个庐舍亦在短时间内,只剩下其人一人话语回荡。

    “两军之交战,最重要者为何?

    是后方之稳定,刘季玉于战时,后方如广汉,巴西、巴东多郡县又如何?

    乱之所涉,致使后方不稳,后方不稳,显示百姓并不归心。

    守卫之将者,心亦惶惶,何生抵抗之心?

    能以坚强驻守者,无外乎因为蜀郡、巴郡前沿未失。

    一旦两地有一失,尤以巴郡为重,那即是信念崩塌之时,尤以普通兵士为重。

    刘季玉之于兵士,一来源于东州兵,二来源于益州兵。前者自流民而选,安家于巴蜀之所,后者则广处家园之地。

    家园既失,士气大泄。刘季玉之病疾,其之诸子,含州府重吏,为之弃贤用亲,无一掌控。

    遂未战而降,多不失正确之举!

    月许之归降者,看似短暂,实则正常也!”

    司马徽之言,引得旁人颔首不已,从这里看,刘璋部属战力犹存,若是拉开战线,与刘釜部全线击之,定能阻之回防。

    但刘釜也预料到了本部之缺点,以集中兵力,拿取刘璋之软肋,实施反制。

    从刘璋先发制人,兵落道义下风开始,以劣势转化为优势,尤以夺蜀之战,在襄阳一众名士眼中,不失为同曹操官渡之战一般的经典战役。

    司马徽率先开口,其后又有出言,基本都是大同小异。要放在一月前,可没人敢笃定刘釜之胜利。遂而,荆州士人虽多,但真正拥有远见,并能旁观大势者,总归寥寥。

    这番议论不过两刻钟时间,下方又有士人起身,其人形貌俊朗,姿态风雅,年过三旬,正是荆州士人徐征。

    其向上首位的庞德公几人一礼后,望着左右士人,道:“今刘季安之于取益州,世人常以赞之。

    然,吾等之所能见,刘季安同刘季玉共为大汉宗室,皆以为‘刘’姓,其之所为,与谋夺同宗之业如何?

    所谓入主,看似占据大义,但失了道德。

    在吾看来,与之名声不配,或以为耻耳!”

    徐征之言,庐舍为之一静。此言非常犀利,竟以道德束之,让常人难以反驳。

    当下之于天下,因益州之变故。无论市井,世家门阀之内,少于刘釜之批评,多于刘璋之感叹。

    因果很简单,即是旁人设身处地,处在刘釜的位子上,同样会这么做。

    很少人会往道德方向,向刘釜提出批评。

    缘由同样清楚,从刘釜接南下流民,同士氏合作,安置于交州,移民于南中安家开始;从刘釜花费巨大人力物力,为防犍为之疾疫,安疫区百姓,同刘璋之防范对比开始……一件件事下,其已站在德行、道义制高点上。

    如此人物,独领风骚,又怎会做出谋夺同族基业之事?…

    益州之主,有德贤者居之,在刘璋失势望后,益州人,即是益州外之人,即是刘釜被逼无奈,进而接受,于此看去,正合乎人心,并无不妥。

    于过去十多日内,见益州人归心于刘釜,许多荆州士人,颍川士人,或感念刘表之德不匹位,庸碌无为,或以曹操有仇隙,选择入蜀投奔者不再少数。

    现在士人徐征专注到此间微小的道德瑕疵,进而议起,也算是点燃了刘釜入主益州“正义性”之讨论。

    常人无不陷入沉思之中,或在深究徐征所言之道理,或在沉思以做反驳。

    庞德公、司马徽、黄承彦等一群德高望重的名士,自持身份,未当先开口,多含笑望向庐舍内其他士子,内中不乏各家子嗣和得意弟子。

    关于此间事,今岁正月,庞统与诸葛亮等友人相聚于诸葛庐舍时,其实已经将来的益州大势,做过整体推演,事设兵事、政务、道德、正义多方面。

    亦算是自去岁年末,于友人诸葛亮成婚一年后,其表露想往蜀内踏入刘釜帐下后的一种相助。

    至于庞统为何没有跟随诸葛亮入南中,一则他同刘釜不算熟悉,只是前番刘釜书信有与之交往,信件中表露出与之敬仰,并有过相邀;二则庞统自觉才华超群,刘釜手下当有诸葛亮、法正这等人物,他若是再行加入,得到重用的可能性很低,故迟迟不决。

    便是昨日间,石韬、孟建诸友表现出入蜀,与友孔明共事之想法,庞统也未曾赞同。

    滔滔天下大势,其同有兴汉之志,难道只能事于刘釜帐下乎?

    不然,前日已到襄阳的刘备刘玄德,占据江东要地的孙策孙仲谋,无不是为明智之主!

    是以眼下,徐征之问,庞统心有计较,但却未率先出言之想法,因为在荆州士人,于刘釜之崇拜者不说,自有人将期间道理说出。

    率先起身,相对而论的正是蜀人尹黙。

    尹黙志向高大,为人朴实,勤学好问,往来隆中求学不过数月,但凭才智品德,与诸葛亮、庞统皆交好,更常得庞德公、司马徽之赏识。

    他人身材亦是挺拔,从徐征对面起身,于那里一站,便成为庐舍中的焦点。

    “徐君之问,默想起了战国时,齐国一个故事。

    传闻齐国一家族,家中富足,家主有五子,但仅一子为嫡幼子启,余者以养子。

    长子哀即为养子,自得入庄户后,以身份居之,常料理庄户之事,并占据主动权,取大量财富于己身。

    家主逐渐年迈并因病逝世,哀凭庄户之利益联系,再以买通吏人,以启年少,暂领权柄。

    忧虑启之身份,待之长成,将之安排到燕国处理商事。

    数年后,哀即生富足之态,开始明面窃取庄户财物,任人唯亲,不以下人之意为然,并除贤良宾客,弄得家族乌七八糟,人人自危。

    而启被安放燕国后,未有堕落,拜贤人为师,小有名气,闻此事,不忍家族破败,归来寻地方长吏主持公道。

    以顺利取家族权柄,人人归心,后以兴盛。

    今见蜀内纷争,刘季安同刘季玉,遂为同族,但以各自论之,请问徐君,谁为启?谁为哀?”

    不等徐征出言,尹黙又道:“默同以为益州人。

    故,默以为,刘季安不仅为宗室,更自之家祖造福地方之益州人,其能不以小忧,为益州安生计,行此谋划,益州人之所盼,倾而归顺,足以见之。

    君之所言‘窃取’,是以刁钻、枉顾实情罢了!

    请恕默不认同!”

第四百一十四章 赵云

    庞德公庐舍内,争议火热,于刘釜拿得益州的“正义性”,展开唇枪舌战。

    尤其以尹黙举战国时齐国一家族之例,从正面回应了益州人于此直接态度。

    刘焉父子本为“外来户”,占据益州十多年,为个人得失,近几年越发让人不满。刘釜却是益州本地人,早年名起广汉丰安,施得仁义。其取益州,正如归家一样,常人默不欢迎。

    谁是窃取,谁又是继承?

    在尹黙这个蜀内士人看去,正该应相反才是。

    石韬、孟建、便是庞山民等荆州士人,也先后发表看法,皆以认为刘釜本占据道义,是以无奈而反制,得取益州并不不妥。

    便是事后,其人善待刘璋父子,另以为大用,足见之坦荡。

    隆中的这次讨论,在从益州之乱,到主宰胜利的个人,在辩论之下,逐渐为刘釜得益州正名,亦算是士人集体于刘釜重为益州之主的认同。

    庞氏庐舍外两里,田间小道上。

    风尘仆仆的刘备,正带着随从往庞德公住处赶来,以做拜访。

    昨日夜里,荆州牧刘表为之宴请,宴后听得益州名士与之耳畔言语,隆中明日有盛会举起,到时候,荆州名士多有到往。

    得此重要消息,刘备一早先行拜访刘表,说明心意,即出襄阳城,率随从骑马往隆中而来。

    途中经过路人打听,到来时,已临近上午,眼见庞庐在望,刘备心中亦有激动。

    从前岁年末开始,曹操在成功阻止袁绍南侵许都后,即将目光转移到了汝南,放到了他刘备身上。

    尽管有徐庶、简雍等人为谋,又有关羽、张飞、糜竺等大将守卫,可汝南之地,还是为曹军一步步夺取。

    便是连他早数年从袁术手中获得的九江大部之地,若非同盟孙策相助,只怕也有失去。

    万般苦闷之下,眼见曹操有誓不将他刘备“赶尽杀绝”,誓不罢休之态,刘备故来襄阳,亲面见刘表。

    除了想寻求刘表帮助外,未尝没有先行布设后路之想法。

    按照徐庶之建议,若是能取荆州之士为之所用,那将来于荆州立足,颇为有利!

    遂在得闻相关情况后,刘备不以个人地位,亦不辞劳苦,甚至穿着他寿春来时、沾满灰尘之衣服,即往隆中拜访。

    骑在马头,看着贩卖草鞋的商贩由路边走过,刘备见此,不由得想起了年轻时经历。

    时过境迁,今再回想,更多感慨。回念过去十多年之坎坷人生,匡扶汉室之志向,迟迟未有实现,时以当下更陷入危机之态,刘备不免叹了口气。

    “前方有烟火升起,屋舍连绵,定是庞德公之居所,按乡人指引,吾等当未走错,主公放心便是!”

    见立在马头的刘备神色疲惫,正以叹息,旁侧紧随的一名小将,牵起缰绳,往之身边靠了靠,以为刘备忧心错过隆中盛会,故以出言安稳。…

    其人正是常山赵云赵子龙!

    从旁看,赵云身高八尺四寸,浓眉大眼阔面,英武不凡,一身黑色袍铠之下,配合身下骑乘的白马“玉狮子”,威风凛凛。

    不论其他,但看容貌,赵云同周瑜一般,属世人眼中的美男子!

    三月前,曹军兵临蒋乡,为掩护张飞部顺利撤退,入于刘备帐下的赵云,率一千部,阻曹军三千人。

    其勇猛冲锋,用兵出奇,过四关斩三将,大破曹军。

    一战之后,让刘备帐下部将,无不叹服。

    当下,于兵士之前口口相传,以赵云、关羽、张飞,并称为“燕南三士”。

    蒋乡战后,曹操得闻赵云之名,不仅羡慕不已,言叹“赵子龙、关云长”这等忠勇之将,为何不能为之所用!

    待赵云同回防寿春半月,面见刘备,刘备大赞之“赵子龙一身是胆”。

    实际上,早在三年前,故主公孙瓒战死,赵云感恩公孙瓒德义,一直筹集残部,同袁绍展开敌后作战。一年之抵挡下,赵云部伤亡惨重,人数不过五百。

    正值走投无路间,袁绍正巧将全部兵力投放到了同曹操之战中,赵云得以赢得喘息之机。且知单为个人,于公孙瓒报仇无望,遂生出南下,投效刘备的想法。

    说到他同刘备相识,要追溯到刘备还在担任高唐令时,二人即忽生好感。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前番因兄长去世,而以回乡,导致投奔之路中断,直到今年岁初,才得以成行。

    至九江时,闻之到来,刘备亲出两百里,亲自相迎,让赵云感动流涕,当众人面,言道:“云终不背军也。”

    等回到寿春时,刘备更常于赵云同榻而眠,再使赵云死心塌地。

    蒋乡战后,往来荆州,刘备未让张飞、关羽随行,仅让赵云率部跟从。

    刘备正于沉思间,听闻赵云之语,知晓赵云误会了他的想法,他转头回望道:“子龙,我非忧心今日能否得见庞公等荆州名士,是以感怀时下之局。

    曹阿瞒咄咄逼人,是以灭我刘备为主,孙伯符之助力微弱。昨日之谈,刘荆州又多推过,不愿出兵,九江之局,何解?

    难道让我放弃乎?”

    赵云眉头紧皱,道:“主公,元直不是言之,主公适当放弃九江,将之交由刘荆州,再暂于刘荆州手下谋事,以二者相抗,或得保全。

    昨日夜宴,云见刘荆州似有意动……”

    刘备连连摇头道:“子龙,汝是没注意到,今日早晨,我与刘荆州相谈,其人不复昨日亲切。

    虽为明言,但心中多已拒之接受九江。

    今次拜访之后,于襄阳我不会停留多日,于九江之于寿春,还是要我等亲自去守。

    便是于九江之黎民百姓,我刘备又如何能弃之?”

    刘备心怀仁义礼智,风度不凡,来自于此处的个人魅力,也是让赵云前番决心来投的重要原因。

    而当今大汉,能真正称得上仁义之人,一个刘备,一个是刘釜。唯此二人,心怀百姓,市井传颂,皆被赞赏有高祖之风。

    闻刘备决心,赵云感叹道:“主公仁义,才使得士人百姓归心。

    尤以主公令张将军早先训练之水军,尚未大举出战,凭江河之阻,以吾等守,曹军想要大举进军,亦难尔!

    吾部胜算颇多!”

    刘备望向前方,回道:“但愿如子龙所言罢!”

    两人说话间,庞氏庐舍已在眼前。

第四百一十五章 投曹

    得闻刘备到来后,包括主人庞德公在内,尚未离开的荆州名士纷纷外出相迎。

    几乎在同一时间,得蜀内刘釜之私授,当下为南阳太守刘琦器重,刚刚到来筑阳令任上,又领骠骑校尉的刘炤,骑着骏马,带着刘釜于隆中士人之书信,由数里外赶来。

    ……

    巴郡,江州。

    成都为刘釜所得一月之后,在处理完州府事,庞羲和纪温,此中原州府众吏,亦开始收拾行囊,带着家眷,另有数百随从,往各自任上赶去。

    十多日前,两人很有默契,隔着半日同时向刘釜辞行。

    离别前,刘釜全数允之,并同意其人各选数百兵士护送。

    是日,刘釜以亲自出城相送,予尽礼遇,未留之家眷为质,心胸之广,州府原州吏无不称赞。

    今至江州,五月末的雨水浇灌下,但看江州城外,水草丰满,一片葱郁。

    江州城内,则在吴懿投降,南中军接受罢,早数月恢复了平静。百姓之生活与日常变化不多,甚至晓刘釜为益州之主,见邻郡犍为郡之发展,多了对未来之期许。

    知二人路过江州,早数日已到任的法正亲自出城迎接,以宴相待。

    当日夜宴罢,庞羲和纪温同乘一辆马车返回驿舍。

    马车内,庞羲早失了方才于宴舍内的笑容,脸上带着沉思。

    但看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夜幕,庞羲转头望向车内闭目养神的纪温,心中正做以权衡。

    于州府投城之后,纪温同之遭遇一般,加上同处战线的故人稀少,庞羲早失了对纪温的戒备,将之视作同一类人。

    而今刘釜将之和纪温任为地方长吏,各掌要事,明用暗降,自晓其人不会真心降之。

    庞羲内心,实际也正无此意,刘釜入主,为刘璋故吏,且姻亲关系紧密,前番又于刘釜做过多次打压,岂愿为之谋事?

    刘璋势亡,但他庞羲还未亡,益州无大作为之事,便是其年迈,但志气未减,难道不能去往别处?

    于之前角力中,得来巴西太守之职,正是庞羲之期许。

    巴西郡,同汉中、荆州交接,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投入到汉中张氏、荆州刘表帐下。

    为大汉名士,早年于京师为吏,又为刘焉父子信赖之人,庞羲的名声很大,只要他投往,无论张氏,还是刘表定会接纳,并以重用。

    但庞羲本人志不在此,他看重的曹操,掌有许都朝廷的曹孟德。

    刘釜代刘璋,曹操定以将之视作心腹大患,实在是刘釜之成长太快了,其之能力、名望、品质,亦非刘璋能比拟!

    正如曹操言之“生子当如刘季安”,足见其人之忌惮。

    且可以预见,于熟悉益州事务的他投靠,曹操定然会欣然接纳,甚至会比之投往汉中和荆州,更受重用。

    然,以为刘焉父子故吏身份,到往曹操门下,尤以曹操谋士将领众多,他本人这个“外来户”,遭受排挤也是一定的。庞羲是以希望能寻到一人,与之相同,共抗此中风险。…

    这一月内,与私下相聚中,表露出刘釜不满,性情亦显得郁郁寡欢的纪温,随之进入了他之视线。

    明日之时,即是分别,各往东西之日,庞羲自要抓住今夜短暂之时间,亲做说服。

    “纪君,刘季安大势已成,再无悬念,吾等看似重用,而实际之情况,吾等心中自知。

    吾知纪君亦属心怀大志之辈,年纪比吾小十多岁,正该有大好前程,可愿一直为之手下一无权之将乎?”

    庞羲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闭目的纪温正是张开了双眼,看向马车内对坐的庞羲,道:“唉!成王败寇,刘益州落败,便是温同君一般,想要改变,又能如何?益州变天可乎?

    长公子循无抗衡之意,心向投之,吾等奈何?

    君何以教我?”

    有戏!

    庞羲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道:“纪君以为曹公如何?”

    纪温愣了愣,想到在离开成都前一夜间的密会,面色显得有些古怪。

    不过当下天色昏暗,处于马车内,庞羲亦未能见之表情。

    其人稍顿,道:“曹公为人弘义,人不向往之,君莫不是要……”

    “不错!如君所料,当下益州无吾等立足之地,荆州又处于四面战火,刘景升无大志,荆州早晚有战火生,或为曹公所取。便如桂阳、零陵多郡,任为张羡所得,还有交州刘荣、陈宫,扬州孙策虎视眈眈,不宜往之!

    汉中张氏,于鲁逝世,一蹶不振,处于夹缝生存,亦难免吞并之命运。

    问天下谁能行此事,无外乎曹公耳!”

    为了增强说服力,以让有想法的纪温同往,庞羲压低声音,又透露出另一个关键消息,但见之有些神秘道:“吾与君皆属落难之人,愿君不计过往政见之异,今吾以诚言告之。

    实以两月前,使君方与刘季安战生,曹公即遣人与吾书信……

    今次,吾以保证,若君与吾同去,定受大用!”

    纪温看似被说动了,不断应声,心里却是感慨万千,庞羲为刘璋最为信赖几人,原来还真不止踩着两条船,是以脚踏多条船,此皆为后路。

    便是连庞羲这等刘璋肱骨之臣,早先就不将战事看好,无论其他遗漏,璋何以拒之?

    见驿舍不远,两人当做分别,而于驿舍相谈,或会引起他人,庞羲语气显得有些急迫道:“君以为此事如何?”

    纪温清咳一声,向庞羲身边靠了靠,低声道:“此事关系甚大,尤以家眷还需安顿,便是君意投曹公,也非一时,请君稍安,待吾到达驻地,安顿好后路,再为君准话,如何?

    亦请君安心,此事出得君口,入得吾耳,自不会有他人得知。”

    看出纪温之意动,如此慎重模样,却并不让庞羲怀疑。若是纪温一口应诺,那才奇怪。

    “君有此顾虑,吾等理解,吾亦打算等到达巴西郡,即同曹公取得联系,以做接应。

    若君确认相往,可寻平都令黄进助之……”

    平都令黄进?

    庞羲于蜀地经营多年,党羽果然不少?

    纪温不由得眯起了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四百一十六章 暂领

    庞羲永远猜不到,他与纪温当夜之言,第二日时,就已经摆到了刘釜案头。

    过去一个月间,刘釜非常忙碌,许多事,需之亲为才是。

    以州府之治,最为辛劳。

    好在一月多内调整后,于之前有些混乱的州府,重新走上正规。

    时下之州府内,在两日前,刘釜以安南将军暂领益州牧。

    已请岳翁景顾担任别驾,请严颜暂领治中,仲长统为主簿,黄权为功曹从事。

    并提拔原刘璋故吏、率先投效的绵竹令杨洪为薄曹从事,费观继任兵曹从事,吴懿领安蜀中郎将,兼顾州府参军……

    时下空缺主吏职位,尚有诸从事中,地位最高之从事祭酒,另有主持一州学务的典学从事。

    上述之人选,刘釜同岳翁景顾商议后,亦有定议。

    如从事祭酒,他打算亲请名士秦宓就任,典学从事则是在得晓先生任安已在路上后,决定接受先生任安之推荐,以同门,亦是时下的广汉名士邓旭担任。

    有这些人的分担,但需要刘釜主定之事众多。

    好消息是,根据昨日南中传来之报,诸葛亮在同许汲等共同处理好府内事情后,已经从滇池出发,要不了多久,即能到来成都,相见且处理督令诸郡事务。

    妻子景文茵、长子刘祈,阿姊刘妍等一行亲眷,亦是同行。另含泠苞、刘枫等家眷同来。

    为护得其中周全,刘釜已领族兄刘枫亲率两千青衣军,以做迎接。

    想着很快就能见到妻子,好友孔明等人,但见案几上堆满简牍,刘釜也决定轻快一些。

    而在看罢程虎送来的密奏后,刘釜将之装入书箱之内,进行封存,未做出下一步指示。

    庞羲叛逃之心,他早就获晓,之所以提供便利,放任其离开,正是刘釜想于之机会。

    以之离开,于蜀内影响不大,让这些“叛党”离开,人心瓦解,甚至能让他对益州的控制更为紧密。

    至于私底下与庞羲等原州府吏有紧密联系之人,刘釜只是让青衣卫收集证据,未有乱动打草惊蛇,除了要维护好郡县稳定,亦是因为地方治理需要人治。

    在无直接证据表情其人起叛之下,若是此时大规模对郡县吏进行调动,很容易落人口舌,人心动乱。

    让旁人以为他刘釜无容人之气量,这对他招揽士人,为之所用,会平添阻力,弊大于利。

    与其如此,远不如放开信任,无论过往,只要能真心处理政事,不涉及原则下,大利用之,以诚待之。

    以团结所能团结之力量,才能兴益州,兴大汉!

    平稳益州后,在安民生罢,于曹操从三辅未有大动作前,当尽快取汉中,方为上策!

    这等急迫,同时五日前,由郑向从许都发来的情报,是以让刘釜心中忧忧。

    曹操击败刘备,拿得汝南全部,见平九江,耗费时日或多,仅留夏侯惇于此,攻击刘备。…

    余者大部人马,一部分往青州方向进军,另一部分则是往三辅而来。

    曹操如此行径,意图不明。

    莫不是见他刘釜锋芒太露,将威胁放到同刘备一般,想先而阻之发展势头?

    如前番面见杨洪,杨洪于之劝言的那般,汉中之地为益州咽喉,乃存亡之要害所在,无汉中则无益州!如同门户大开!

    很难不让刘釜联想到,曹操在解决北方袁氏之前,以预料到他之威胁,再有庞羲之助,会不会集结军力,拿下汉中,堵住他出蜀的大门。

    今在得青衣卫密奏,以纪温之言罢,刘釜于此的猜想确信了些。

    他先前已让泠苞率南中军主力北上巴西,在重整州兵之时,以南中军重设防务。可与夺取汉中,无论是随行之幕僚,还是州府之内,这一月来,迟迟没有拿下具体章程。

    危局当面,让刘釜不得不主动召人,迅速布局拿取汉中方案,防曹操趁虚而入。

    这是于战略上的重视,曹操帐下能人众多,又岂会没有预料到此处者?

    前次姊婿常坚之战死,让刘釜再无后来居上之感,亦不敢轻视任何敌人,尤其还是一直被他视作比刘备、孙策这等潜在敌人,威胁还要巨大的曹操!

    刘釜伏于案几,为诸葛亮将个人猜想道出,以咨询其之意见,让程虎送出后,他起身,站在舍内让匠工绘制的大汉地图前,向旁边的侍从道:

    “去请别驾,另有各曹从事,前来主舍商议事情!”

    刘釜当下处理公事之地,正是当年刘璋所居,以为整个州府的中心所在。

    时下刘璋中风于江原修养,即是家眷也多离于此,但刘釜没有占据刘璋府外居所,而是同其他官吏一样,居住于普通官舍之内。

    前番刘璋于成都静养,其家眷未有请辞前,刘釜每于休沐,还携带礼物亲往看望,这等行径,赢得了所有人之称赞。

    只是因公务需要,才将办公之舍,安置在州府主堂舍之内,便于诸曹来往,商议要事。

    主堂舍之于布置,自是按照刘釜喜好而来,一是多开了几扇窗户,以显得亮堂。再者能摆放诸多书籍,以各郡县实事为主,可供刘釜随时查阅。

    上堂之上,少了一些无用之装饰,以大汉诸州郡地图悬挂,显得正式不少。

    于主议事之舍内,案几分置两侧,上首以悬挂有地区舆情图,含军事、民生之类,供州府吏相聚时,能以讨论。

    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为刘釜所召,处于官舍内办公的景顾、严颜、吴懿、黄权,仲长统将近二十余州府重吏陆续到来。

    见礼之后,刘釜居于上首,将曹操之于动向,着重介绍说明,但未道明消息来源,且无人怀疑事之真伪。

    他后以言谈了个人对此之看法,表明了对曹操下一步军事计划之怀疑,及个人之决心。

    然后,刘釜起身面向众人,道:

    “汉中之重要,诸君皆知晓。

    现在汉中势微,若曹操倾力吞并,张氏焉能守卫?

    汉中若落入曹操收入,我益州将陷入曹军围堵之下,以为忧患,百姓民生自将遭受波折。

    我意先一步下手,取我益州之汉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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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益州开始介绍:
东汉末年,华夏罕有之变局。
有人割据自立称王称霸,
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有人意欲匡扶汉室。
……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生于这个金戈铁马的时代,当如何?
好男儿当持三尺剑,携春秋大义,三兴汉室,以安天下!三国从益州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从益州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从益州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