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大捷
“他便是张卫?”
李素看向这位被箭矢穿心而死的敌将,又看向了旁侧跪地求饶的汉中军,再一次问道。
那汉中军斥候,便是方才逃窜的一伙,但为夷军砍断马腿,倒在地上后,迅速举起武器投降。
待被抓来认尸时,此人马上把情况给招了出来。
“将军,小人敢于项上人头作保,此人便是我汉中军主将张卫!”
火把下,见汉中军斥候唾沫横飞,连连作保的样子,李素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也信了这位俘虏的说法。
其人生死当头,也没必要欺骗,何况他收下的汉中军斥候不止这一日,方才出去打探消息的,就被之俘获了好几个。
而若非这群斥候的集体出动,提前暴露了夷军的位置,李素其实还想苟一会儿的。
他望向一旁的部从,道:“将张卫尸体,还有旁边之人的尸体,好生看置,不可侵犯。其与吾等,于战场上战死,也不愿被俘,乃义士也!”
夷军的纪律规定中,尽忠职守便是其中一条,每一个人都牢记心间。
对像张卫这般的敌人,自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逃兵。
所以在俘虏刚被带下去时,一名正义十足的小将来到了李素的面前,抱拳请命道:“军侯,方才之人,不顾主将性命,只顾个人安危,无视军法军纪,此等人也,可要就地格杀?”
李素摇了摇头,道:“吾夷军自刘君建立之日起,首要的便是纪律信义。此人既然已是投降,勿要杀也!待来日,这位张将军送回之时,或可由此人随行守护!”
相隔八里的丘地水流之畔,郑度连夜来到本地。
此地有一堤坝,乃是本地山民为防水患,修建而成。
如阆中至葭萌关之所,两侧各有巴山山脉、剑门关山脉相邻,丛地众多,地形负责。又有江湖环绕。
是以山围四面,水绕三方之地。
狭古道,便处于河畔之侧,几十年前,因洪涝之灾,还被冲毁过。
得晓汉中军溃败而来,郑度现在要做的,便是让狭古道再被淹一次。
破晓之时,堤坝得以奔溃,水流顺势而下,能想象得到,以狭窄着称的狭古道,过不了多久,便会为泥泞覆盖。
见前路再无,即使逃窜来的汉中军再多,也只是绝望不已。
“文成也该收到撤退消息了罢!便是不晓,那部汉中军如何了?”
郑度站在山岩前,望着汹涌而下的水流,又看了眼天边的日头,然后转身道:“二三子劳累一夜,且休息两个时辰!”
从山岩处下来后,郑度接过亲卫递来的清水,猛喝了两口。
忽的,听见下方的夷军将士欢呼起来,只在刹那时刻,汉中军主将张卫战死的消息,便传入了郑度的耳中。
随之,斥候气喘吁吁到来,将李素的消息,复述了一边敌军主将战死之时。
郑度手握旁边的木矛,缓缓站了起来,恰于此时,太阳从山峦间缓缓升起。
将郑度的身形,照射的非常高大。
而郑度脸上,未有掩饰喜悦,他望向通信的斥候,道:“汝且下去好生休息一会,文成既然已经率部退回山林,吾等只需等待就是。
阿然,汝派人为乌索去信,让之将此消息,想办法传到后撤的汉中军耳中。
另有给葭萌关急报,言吾部斩杀敌军主将张卫,速向刘君报喜!”
后两日间,张卫战死的消息,如同龙卷风一样,席卷了葭萌关方圆百里。此之消息,也在数日内,向阆中,成都等地传去。
后续赶来狭古道,看着被水流覆盖的生存之路,汉中军无不绝望。
待益州后续部队赶到了,这群绝望的汉中兵士,回想葭萌关之战时,益州郡为有杀俘之事,纷纷跪地投降。
同时间,为山林中的夷军严密监视行动的,其他多路逃窜的汉中军,亦被益州大军阻拦。
而距汉中主将张卫死后五日,足有七千汉中军降卒,被压往葭萌关,加上之前俘虏位抛弃的三千九百汉中军伤兵。
此战降卒数量,到达了惊人的一万一千余人。而此战,歼灭的汉中军人数,则是达到了一万三千之众,另有不足遣人人,分散的逃入山林,短时间之内,难以全面俘虏,但也对葭萌关构不成危险。
此中伤亡者,有小半数,近五千人,乃是在攻关之时,为守军所斩。余者大部,乃是刘循率部追击所杀。
反观葭萌关刘釜部守军,阵亡两千六百之众,伤三千一百。至于刘循援军,在汉中军逃窜、求生的急迫性下,于此还是阵亡有一千六百余人,伤者有两千余人。两部合计,益州军此番对战汉中军,伤亡人数加起来有九千之众。
算上后续来不及运输救援、不治身亡者,最终的阵亡人数,大体有五千之众。
而以九千人的伤亡,换取汉中军一万三千之众的性命,于汉中军进犯蜀地之战中,可以说是益州方,十足十的大胜!
但如刘釜等主将却是明白,这里面的歼灭与胜利,是建立在益州援军士气正旺、汉中军连续多日死伤惨重,且无斗志的情况。
若是论起战力,益州军于汉中军,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前有张卫之死,后有葭萌关大捷的军情,火速向整个蜀地扩散。
军情最先收到的地方,倒不是州府成都,而是退守白水关后的白水军督杨怀。
杨怀兴叹道:
“蜀地代又人才出,
任公弟子,果然非比寻常!
刘釜刘季安,自葭萌关战事毕,谁人敢言之不通军事?
张卫部之亡,张鲁大势已去,白水关何愁拿不回来?”
随后收到军情的,乃是镇守卢龙关塞的张肃,张肃站在关塞之上,遥望东方,似乎看到了刘釜当日离开时的模样,他心潮澎湃,脸上笑道:“阿弟今次交到了个不错之友。
无论刘季安,还有法孝直,吾且观之,将来都是成大事之辈!”
……
张卫部兵败,其人被杀的消息,尚未传至阆中。
而于阆中之地,于后观望数日的高沛,在见张鲁后方空虚之时,瞅准时机,也终于是行动了!
第一百零八章 巨富
“校尉,前方皆打探好了,驻守汉中兵士足有两千之众,后靠近坡地,北侧则是一条河流。
若是吾等直接从正面进攻,敌人多半会于此据守,吾军一时半会,难以拿下,可若是从侧面,坡地之后便是山峦,内部地形复杂,待撤退之时,多会为敌纠缠。
且消息若是传往阆中县城,即为汉中军大部得知,吾等恐更难脱身。
也只有大道,吾等可后至此地,再从上次峡谷而上,由此便可按照之前规划路线,遁入丘地。
当前该如何进军,请校尉定夺!”
密密麻麻的夷军,头顶带着草叶编织的帽子,全身掩藏在丛林之间,合计下来不少于两千之众。
高沛是半日前,将手下的兵士一分为二,他带着一部,马虎带着另一部。
其人时刻铭记,此番秘密潜入阆中,可不是为了从背后袭击张鲁,而是要将张鲁从汉中运来的东西搬空。
这是一个很有难度的事情,更考验着他这个主将的判断与决策。任何一个错误,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首先要确定的是汉中军几处军械藏匿之地,是否准确,另有汉中军的守卫,阆中汉中军的动向……
于几日的时间内,夷军斥候按照高沛的安排,小心隐藏,但也根据刘釜给予的情报,将阆中后方的几个汉中军补给之所,打听的一清二楚。
知晓目标存在,为了确保接下来对此中几个地点的攻夺万无一失,高沛还同马虎等部将,是以做了各种预测,比如汉中军突然移动,天气若是下暴雨……既而,把天时等因素都考虑了进去,且将后退的路线规划的甚是细致。
现在终于开始行动了,二十四岁的高沛望着前方的敌军军寨,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那里,刘璋是个吝啬鬼,承诺夷军的装备很是一般,但那里,却是夷军变大变强之财富。
而监视此地的部将于战情之分析,高沛面色镇定的倾听着,此中情况,实际上在两日前,得晓安远寨地形,他便与马虎、谋士苏晨讨论过。
这里最重要的麻烦,还是前方守卫的敌军。若是能将之吸引走,那便事半功倍。
“校尉?”部将轻声道。
高沛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将围拢在身边的亲将扫了一眼,看向之前出声的部将道:“吴具,交给汝一个任务,从本部将士中,挑选出两百个熟悉水性者,待太阳落山时,从此地河流,悄悄潜入敌军山寨后方,占领高地。
待听到哨声后,便以行动!
切记,声势要弄得大一些!”
吴具眼睛一亮:“将军是想从后方于敌寨制造混乱,到时山寨前的敌将,自会亲往救援,或以为吾部是从坡地那边袭来的。此计调虎离山,甚妙尔!”
高沛摇了摇头:“小计罢了,还有王武,汝另领一百人,待日落后,人皆举着两个火把,于河畔不断移动,高呼“益州军至,降者不杀”!”
高沛的目的,便是让安远寨的敌军首尾难顾,如此方可减轻破寨的难度。更重要的是,减少本地夷军伤亡。
在安夷多日的攻寨训练,拿下眼前的山寨不难,难得是如何以最小的伤亡代价,取得此地!
待太阳落山后,一群夷军兵士,身上的甲衣,早就脱掉,只拿着武器,沿着水流,默默往营寨边缘处移动。
在靠岸以后,沿着树丛,占据了营寨上当的高地,许是安远寨这段时间安宁多了,汉中军兵士,竟无一注意到水面与近处之异动。
此地营寨本就机密,何况阆中现在便是汉中军所占,在本地守将的惯性思维之下,何以会有益州军来袭?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而至天色渐渐暗下来后,一道哨声响起,彻底惊醒了汉中守将苏岱。
不对!
很不对劲!
“杀!”
随之,一阵喊杀声,由营寨的后侧山峦传出,更是让之一个激灵。
当之冲出大寨,正待火速让兵士去防卫时,另一侧的河岸,火光冲天,一个个火把来回走动,一时间,竟难以让人判断出来犯之地的数目。
同时间,还伴随着呐喊之声。
“益州军至,降者不杀!”
这还不算,前寨之地,也有喊杀声起。
三处遇袭,敌人究竟有多少?
他们是何时摸到眼皮子底下的,汉中军为何没有早先发现?
苏岱手持佩剑,忽然间感觉到有些头昏脑涨。
他是为儒生,今次随府君张鲁来攻蜀地,因之有些学识,便为张鲁守卫此等要地,过去大半个月,多无大事,但于今日,却是出事来人?
诚该如何想府君张鲁交代?
旁人不知营寨之内,藏着甚么,他苏岱主将,又如何不知!
此地之物,若是为益州兵夺取,当如虎添翼,谁能承担的起?
“来人,快随吾抵抗敌军!”
佩剑便是佩剑,苏岱其实很少拔剑,这也是他入营后的第一次拔剑。
当之将长剑扬起来的时候,恍然感觉这平日跨在身上的剑,不见多么重,但单手握在手中,却是如此之重。
重的他想放下,又不敢放下。
身边的亲卫,也拔出了长剑,面上却带着茫然道:“校尉,吾等支援何处?”
苏岱左顾右看,前寨之地,其早令一名猛将镇守。此时虽有喊杀声,但声音微弱。而于后寨的坡地之上,杀声巨大,想来战况激烈。
“吾等支援后寨!还有汝,速让李臻率部往河岸支援,万不可让敌军渡河。”
一刻钟后,苏岱早已来到后寨的坡地,其人看着丘地上的敌人束手无策,且见不断有巨石被扔下来,遂让本部将士后撤一段距离,以弓弩射之,可惜夜间黑暗,准头太差。
己方毫无进展,却是被站在高处的敌人,以巨石砸伤了好几个。
苏岱不顾形象,气的嗷嗷叫时,一位满头是血的兵士来到了苏岱面前,大叫道:“校尉不好了!敌军从前寨攻进来了!”
“汝再说一遍!”
苏岱一个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好在旁边的亲卫眼尖,即使扶了起来。
“校尉,前寨已失……”
今夜,阆中的汉中军后方营寨,接连遭到袭击。
在袭击成功、迅速占领以后,高沛、马虎两部人马,趁夜沿着预定大路,将东西运往各处山道。
直至天明时分,速使兵士将缴获之物,或换在身上,多余之物藏于山中预定据点,待以后之大用!
次日天明,夷军的步伐没有停,他们要趁着汉中援军赶来之前,拿得更多的物资。
既然选择对汉中军趁火打劫,那便打劫各透彻。
此间行动,一直持续到了第三日的清晨。
而经过粗略的估计,夷军本次取得的汉中军军资,足有甲上万,弓弩八千,长刀等兵器,合计有两万之巨。另有一些猛火油之物,携带不便,即就地焚烧。
从结果来看,虽未将全部的汉中军营寨掠夺一遍,但已然不错了!
于高沛的安排下,兵士们换上了崭新的甲衣,手持两把武器,脸上笑意满满,斗志昂扬。
故而,几日前还有些紧巴的夷军,也在数日内,完成了转变,成为了巨富之辈。
同日内,现于阆中南部阻击吴懿的张鲁,闻听此事,可没什么好心情……
第一百零九章 怀疑
军械丢失,乃是大罪!
主将者,理应处斩。
实际上,包括安远寨的苏岱等将领,除战死的寥寥数人外,余者为夷军所俘后,都被绑的结结实实,丢在营地之内。
于夷军而言,这些人是为累赘,但杀俘,又不符合夷军的军纪。进而,只能扔下了。
活命是活命了,但当苏岱等人被押解到张鲁面前时,又变得害怕起来。
后在见过张鲁后,让苏岱等人恍惚的是,府君张鲁,尚不足一月未见,竟突生了许多白发,脸色苍白,似乎在这短短的几十日之间,苍老了不少。
这也难怪,张鲁其实在两日前,即收到了弟弟张卫战死,汉中军全军覆没之事。但为了稳重军心,他将此事未有公之于众。
可伴随身边的几位部将皆知晓,那日得闻此中噩耗时,府君张鲁,一日未有休息。
也是在一夜之间,白了头。
至次日时,许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张鲁更是亲自上阵杀敌。
此之一战,因有张鲁之亲临,汉中军大胜益州西南进攻的一部人马。
胜利是胜利了,汉中军中无不欢庆,唯有张鲁等一些知晓内情者,脸上毫无喜色,脸上充满了对巴西战局之担忧。
葭萌关是拿不下了,广汉北面,同巴西之间的通道,便无法顺通。只要益州军调整过来,汉中军的兵力只会一步步压缩。
要想稳住局面,除了稳住军心,还有后方之补给。
尤以军械和粮草。
谁知……谁知汉中将领操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还就发生在汉中军的眼皮子底下。
这边如同家中主人于家舍忙碌,匪人进了屋舍,拿走自家的财物一般。
获闻此消息时,原本精神不佳,又经过一日战斗的张鲁,直接呕血。
这可将部将们吓得不轻。
若是主将张鲁于此时出了意外,汉中军将如一盘散沙。不问继续固守巴西,能否讨回汉中,便是个问题。
遂而,在苏岱等人被抓入帐内,跪倒在地,连连请罪时。
旁边的大将增易看了眼主将张鲁的脸色,指着苏岱等人破口大骂两声,随即请愿道:“苏岱者,放得敌军入内,短短时间内,大败被俘,军资丢失,此为大罪。
吾请府君,速将此人问斩!”
其实,更令增易愤怒的是,如苏岱这等后方驻守之将,直到现在,仅知晓来犯者,乃是益州兵,至于是谁人部属,可谓是一问三不知。
守卫不仅失败,甚至于失败以后,连具体敌人都不知,要之何用?
军帐之内,一些人于苏岱也是熟悉,想起一月之前,大军初次进发巴西,且未拿得汉昌之地,苏岱于众将面前高谈阔论之模样。而今再这么一瞧,只感此人乃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之流。
张鲁似乎没有听到下首的请愿声音,自未去望苏岱等人的泪脸。
而是怅然叹息道:“近数十日之战中,吾部将士已经死伤的够多了!如苏岱者,吾今日不杀,但使之为士卒,冲于敌军之前,以将功补过!”
张鲁的威严不可侵犯,其话声一落,所有的嘈杂之声便消失,纷纷传来应诺之声。
苏岱等人,随之被褪去甲衣,送往了兵士营地,为一普通兵卒。
至众人先后离开,张鲁将阎圃留了下来。
当日时,赵韪背叛,阎圃为亲卫掩护,才突出重围,但也因此,腹部受伤。至如今,稍站一会儿,便大汗淋漓。
“子茂,汝有伤病在身,快坐下来说话!”
张鲁望着面前身体衰弱的阎圃,心中一痛,有些后悔于当日,听信了杨重之言,让这位素忠于他的谋士,受死之苦,甚至连命都丢了。
阎圃一礼后,依言坐在了张鲁的下首,道:“府君,子敬之事,但请节哀。前有吾汉中军两万好汉,战死或被俘,今又有后方军资之失。
实际上,此中诸事,皆非是何大事也!
真正让圃忧心之事,乃是府君之于身体。
只要府君在,吾汉中才能在。
即便做最坏的打算,吾部今次退回,但之后,亦有机会起来!”
阎圃之言,情真意切。
张鲁原本脸有疲色,但在得闻阎圃话语后,振奋起了精神,笑道:“子茂,汝便放心吧,吾之身体,吾自有计较,当不得大碍,当不得大碍。”
张鲁将最后一句接连重复了两声,然后看向账外的火光,朝阎圃问询道:“子茂,汝认为,今次之事,是何部从后偷袭,时机掐极准。若是不能确定敌人,有此虎狼于后,吾部何以安也!”
阎圃知晓张鲁会问道此事,他主动铺开了张鲁铺在案几上的地图。
紧接着,指向四周的几个圆点。
此中圆点,乃是益州军之分布。
“府君请看,当下于吾阆中周边数百里之内,不算已然率大部人回往渠县赵韪部,另有五部益州兵驻扎于四周。
此地,此地,还有此地,乃是吴懿所率的北征三部。
此地,则是剑门关之部,当下由庞羲率领。
至于这里,乃是葭萌关之部,由刘釜与刘循,此二人率领。
府君可是看明白了?”
张鲁忍住咳嗽之冲动,将咽喉里的血硬生生咽了下去,强大着精神,望向阎圃指过的几个地点。
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西北方的剑门关与葭萌关之所。
“吴懿为吾部所阻,不会突破而至。
于剑门关的庞羲,吾对此人知晓甚多,其人宁愿死守剑门关,也不会行此险招。
遂,唯一之可能,便是葭萌关方向。
只是,子敬刚刚战败不久,葭萌关之益州军,怎会如此巧妙的到达了阆中背后。
需知,吾部在获知吾军大败之时,便加强了此之方向的防守,领军之人,又是如何突破的?”
阎圃深吸一口气道:“府君,若是此部人马,早于此呢?可还记得子敬当日遣人来报,有一部益州军藏匿山林之间,不断袭扰之事乎?”
张鲁道:“所以此事,多是那刘季安之手笔?其先杀子敬,后取吾军资……子茂当日,属实没有看错人啊!此中人杰,缘何不能为吾张鲁所用!”
阎圃摇头道:“吾等虽有猜测,但无证据。但经此一事,也暴露了诸多问题。
如巴西之地,那些归顺府君的士族,不得不防!
刘季安或有后之手笔,获知吾部驻地,本地大族,或是‘功不可没’!”
第两百一十章 计议
张鲁好歹割据汉中这么多年,掌控一郡权势,他又怎么会明白阎圃话语中的另一层意思?
巴地,尤其巴西,不比已经为他们张氏牢牢把握的汉中。如同蜀地多处郡县一样,此地最大之势力,明面上是本地的官寺,实际上,暗中影响主吏决定者,乃是本地大族。
张鲁知晓自身若是想以汉中之模式,于攻占巴西后,以最快的速度,治理好巴西之地,根本不可能。
继而,在之最初的谋划内,是选择和巴西大族合作,尤其要安抚好。
只有巴西之地稳了,他们汉中军才能以此为进攻的基础,拿下巴东,拿下巴郡,拿下广汉,拿下蜀郡……
现在,他汉中军本秘密建立的营寨,于后方被毁。派出汉中军内部高层出现内奸之可能,最有可能暴露此间情报者,只有巴西之大族!
联系到赵韪于巴地大族之联系,加上其人背叛,张鲁即已能无比确认阎圃所言之事实。
巴西大族,已经不可靠了!
“子茂,半月之前,吾让汝搜集巴西大族这些年来,为非作歹,所行之诸多恶事,汝可是搜集好了?”
张鲁身体向后靠了靠,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帐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的声音,机会掩盖住了人语时。
阎圃前倾,以便张鲁能听得清楚,道:“此事之前,吾交由巨成去做,想来巨成这段时间已经查验的差不多了!
府君是想提前动手了?”
表字巨成者,乃是阎圃之弟阎起。阎起同阎圃乃是同父兄弟,自阎圃与张鲁手下效力后,由之介绍,阎起同来。
能力上,阎起没有兄长阎圃这般足智多谋,但为人很是认真。只要交给他之事,即便不吃不喝,也自为之办成。
如张鲁曾言之,若是太平盛世时,阎巨成,可为国朝之相。
阎圃对弟弟阎起,也是分为认可。尤其弟弟处事之认真细致态度,让之有事也自愧不如。
张鲁手扶案几,对阎圃道:“后方不定,何以击退益州兵,稳定巴西之地。
此番是偷袭吾部军械粮草,下次会不会为此中人联合,直接偷袭吾部?
子茂,吾明日于汝三千之卒,当以处理此事!
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阎圃叹息了一声,能预见的是,巴西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他应道:“圃谨遵府君之命!且请府君放心,圃当于五日内办妥。
还有一事,请府君示下!”
张鲁侧眸问道:“子茂还有何事?”
阎圃起身一揖,道:“葭萌关大败之消息,即便吾部军内封锁,但益州军定将此大家宣传,吾部何以一直瞒下去?
若是吾部将士知晓,士气自是大减。吴懿如若全力进攻,吾部或有大败之危。
遂,圃请府君,收缩战线,以阆中为基础,由东侧,东南,西北,设以三部阻击。”
于当下,张鲁的人马,分为六部,于阎圃看来,过分分散。
且张鲁在南充失守,赵韪背叛以后,有些气昏头,过多在意一地一处的失守。
这于阎圃看来,属实犯了兵家大忌。
奈何府君张鲁,这段时间越加有些独断,不复汉中时,那般接受部将们的建议。
且阎圃早先便看出来,府君张鲁并无争霸之资,守一地尚可,若是想吞下整个益州,便有些困难。如居于汉中之地,不外扩,与民安乐,或可长久。
可偏偏地,杨重于数岁前,为郡府谋中后,颇好阿谀奉承,让张鲁的野心逐渐膨胀起来。
最终,才有了此番进犯益州之事。
府君张鲁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阎圃即要全心辅佐、完善,这是他身为谋士的职责所在。
如当下这般情景,很多事已然不可避免,遂要最坏的方面去想。
阎圃如此向张鲁收缩战线,实际上,已经是含蓄的告诉张鲁,巴西可能守不住了,吾等要早做撤回汉中之打算。
张鲁军事为政才能一般,但想到葭萌关之地的敌人,他下意识的觉得阎圃之策时可取的,自没想到后面那些,但这么放弃坚守十多日的战地,他多少有些失落。
“子茂,汝之策谋,吾明白了。待明日,吾便让大军缓缓后撤,以固守阆中城。
在此之前,吾决定,再于吴懿一击!”
……
建安二年的初夏,蜀中多地,又开始下起了连绵之雨。
这日的成都,同样笼罩在雨幕之中。
葭萌关大捷之消息,州府时早上为兵士八百里加急,以获知。
州府知晓后,按照益州牧刘璋的命令,此间消息,即以最快的速度于成都城内传颂,由此辐射往整个蜀郡。
阴雨天之下,如成都城内的百姓,无不走出房舍,高兴的在街头欢庆。
借这一次的大捷,刘釜之大名,与益州长公子刘循并列,为人们称赞。
消息传到景府时,景文茵正拿着于父亲书房处,取来的军情奏报,同侍女推演着巴西之局势。
“阿悄,汝看这里,征讨中郎将领兵,速以锋利号称。汉中太守以大兵阻击,征讨中郎将断不会退缩,汝所言之,征讨中郎将会举兵退守南充,我并不这般认同。
下一步,只待从渠县的援军赶上,征讨中郎将只会再举大军同汉中军作战。
汉中太守唯有收缩防线,皆山川地利优势,或可据守!”
小丫鬟阿悄,少时便于景文茵身边服侍。
景文茵平日阅览书册,也会教教小丫鬟。
所以,阿悄对军事,虽不如景文茵这般熟透,但也真的是略懂一些。
景文茵这层层分析,将阿悄之前所言的推断,全部排除,弄得阿悄的那个包子脸,瞬间涨红了起来,举着双手,脑袋一动一动,摇曳着那对小巧的马尾辫,道:“俾子这次认输!俾子不想摘抄书文,小娘子能否打俾子的手心?”
平日间,景文茵不刁难下人,可若是下人犯了事情,景文茵多以摘抄书文这等方式,略加惩罚。而且事后,还必须接受她的提问,方算过关。
谁知道,这等效果出奇的好。身边的婢女诸仆人,做事越发仔细认真,皆不愿遭受此等“残酷折磨”。尤其一些大字不识一个者,与之更是一种痛苦。
见婢女阿悄这囧样,景文茵露出了甜甜的小酒窝:“这次就算了,不伐汝抄书,但未来一月,汝必须读此间三卷书!”
阿悄闻言,只觉生无可恋时,一道声音忽然于院舍内响起。
“小娘子!大捷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平静
打劫?
谁打劫了?
景文茵转头,同婢女阿悄四目相对,两人满头疑问。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者,正是景文茵的另一个贴身婢女阿敏。
阿敏年纪要比阿悄大上一岁,但从个性来说,不同阿悄的冷静,平素有些大神经,遇事喜欢一惊一乍。
如在去岁时,景文茵和刘釜的婚事刚刚传出,阿敏便在景园内,大呼小叫着“大事不好了,小娘子要出嫁了”云云。
不仅弄得景园的诸多主仆黑着一张脸,就连景文茵这个实际的主人,也难得狠下心来,让阿敏足足花费半年时间,抄写了十多卷的书册。
阿敏平素读书不认真,所识之字,尚未有阿悄多。见了那些书册,只觉她认识它们,但它们不认识她。
就这样歪歪扭扭的花费大半年时间,完成家中小娘子任务后,阿悄发生,她以后绝对不乱说话了。
但这“下次一定不”,还没持续两日,决心修“闭口禅”的阿敏,便破戒了!
渐渐地,景府内的人,习惯了阿敏的大神经,甚至数人不闻阿敏的大喊大叫,多少会有些不习惯。
此外,阿敏的嗓门奇大,每次向景文茵诉说完某事,整个景府都会知道了。
于此,阿敏渐渐有了“百事通”之雅号。
见家里的小娘子脸色都变了,身为阿敏同吃同住的姊妹,阿悄可不愿意看着阿敏一边流泪,一边在之身边抄写书册的模样。
遂,还未等景文茵发问,在偷偷看了眼自家小娘子后,阿悄鼓着包子脸,压低声音道:“阿敏,汝声音小一点,是不是想让小娘子,又为汝布置抄书之事?”
听闻“抄书”二字,阿敏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像个兔子一样,一蹦一跳来到了景文茵身边,忙行了一礼,大眼睛却是在不断的转动,意思是,小娘子,我可什么都没乱说……
此间模样多少有些滑稽,看得景文茵有些忍俊不禁。
但看阿敏这模样,哪有被打劫的样子?看来是她会错意了。
景文茵早已放下手中自绘的地图,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问道:“阿敏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是何打劫了?”
阿敏拍了拍胸口,喘了一口粗气,让心情平静下来,回道:“回小娘子,是刘家小郎君大捷了!
就在昨日,不对,是前日。
小郎君率部将,同循公子,一起击败了那个张什么的,取得葭萌关大捷。
现在成都城内都传遍了,俾子刚刚去王家阿叔那里,为小娘子最爱吃的果子,正好看到郡府的胥吏,敲锣打鼓的宣扬此事。
俾子不敢耽搁,便火速回来告知小娘子!”
阿敏一口气说完,只觉全身上下都轻松着不少。然后,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家小娘子。
景文茵脸上依旧保留着淡淡的笑,正是这等云淡风轻之模样,如阿敏和阿悄这两个小婢女,对之甚是崇拜。
或也只有像刘家小郎君这般出众之人,蜀地名士,才能配得上聪慧无比的自家小娘子。
景文茵面上虽是平静,但内心却是振奋不已。
张什么,应该是汉中大将张卫罢!
刘釜守卫葭萌关之事,她于父亲处得知,足足几夜都没睡过安稳觉。且每日等父亲从州府回来,都要旁敲侧击一下白水之地战事,实际上是想探得葭萌关之情形。
再说,与婢女阿悄之推演,景文茵之目光,虽放在地图上,但心却飞到了百里之外的葭萌关。
现在葭萌关大捷,让景文茵又一次证明了一件事。那个初见时,便给人有种成熟老成的少年,无论放在哪里,都会做成事。
在安夷是如此,在葭萌关是如此……
“下午,我们去西街!”
景文茵双眼亮晶晶,她收起了手里地图。
葭萌关大捷,巴地局势已定,那位为祖父与之预定的夫君,岂会空守一座两侧无敌的险关!他说不定已经在为汉中太守“添乱”了?
景文茵不觉间又想起了,刘釜那平日大势在握的自信之笑。
她对于他的了解,或已在不知不觉间,超过对自身只了解。
至于为何前往成都西街?
刘釜未在成都,两人虽未成亲,但景文茵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刘釜的亲眷一起分享这个喜悦。
……
四月。
张鲁两次胜于吴懿,守住了阆中的劣势,也减轻了张卫之死、汉中军两万部阵亡或是被俘的不利影响。
四月中时,一则从巴西张鲁占领之地传出的消息,震惊了众人。
短短数日之间,巴西大族,如于氏、渠氏等举族被抄家,内中主人,或是被杀,或是被关押。对于各大族占有之土地,张鲁接受谋士阎圃之建言,又做了一个出人意料之决定。
决定将此间的大部分土地,分给盘踞在大巴山一带的巴夷。
受此恩惠,短短的十多日时间,一部超过六千人的巴夷便出现在了巴西战场之上。
巴夷兵士,于首领袁约等人的领导下,直接杀到了渠县。
此地暂为赵韪部将占领。
但在巴夷的强攻之下,守卒没有坚守三日,便城破逃亡。三千兵士,最终活着突围逃出者,不足百人。
经此一役,巴夷是彻底打出了名声。
拿下渠县,巴夷将目光投向了南充,打算于此偷袭吴懿之部。
吴懿收到巴夷兵士异动消息后,不得不火速遣部回防,由此大大减轻了阆中张鲁之压力。
巴西的局势,又一次变得扑朔迷离。
却是白水军督杨怀,于葭萌关大捷不久,率部杀向白水关的汉中军,于此歼灭俘虏汉中军三千之众,取了一场小胜,拿回房凌乡等数处重镇,将白水一线的敌军兵力,顺利阻击在北侧之地,取得了战略平衡。
前方战事连连,而剑门关、葭萌关之地,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剑门关是因为退守此地的庞羲,在经历了汉昌之败,不敢轻易出兵。即便他将女儿嫁给了刘璋之子,但也不敢连失两处重地。尤其巴西这等重要之处,即是在他手上丢的。
而葭萌关的平静,则是因为葭萌关需要处理之事实在太多了,多到刘釜根本无法顾忌前线战事……
第二百一十二章 托孤
四月初,嘉萌关战事结束,益州军大胜。
在胜利之背后,是以无数需要解决问题。
其一,便是防疫。人常言之,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嘉萌关之灾,乃是战事之灾,遂最先要处理的关下敌军尸首,防止滋生瘟疫。
刘釜即下令,使驻守兵士穿戴单独罩衣,将城下尸骨,单独划分一地进行掩埋,因诸多地方战死者,已无法看清面孔,行以确定身份,遂以“无名”称呼。
埋葬之丘山,为人私下地称呼为“无名陵丘”。
此中做法,在实施最初阶段,如刘枫等人甚是不解。
敌我之战,死伤难免。
平日阵亡者,无论敌我,都是挖个土坑给埋掉,这还是首次,有将领将阵亡者仔细划分,于逝者以尊敬。
但于四月中旬,汉中俘虏,陆陆续续被送往嘉萌关,看到这些汉中俘虏知晓刘釜所行之事,相见之后,于之眼含感激、抱拳致意之时,刘枫者皆感叹不已。
便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主将刘釜即化解了同汉中俘虏的敌意。以至于数日后,完善无名陵丘之墓时,驻守山下的汉中降卒纷纷帮忙。
共同相处之下,即便是阵前之敌军,两部兵士的关系也都缓和下来。
因为从根本上讲,无论汉中人、还是蜀人,都属于大汉人,头顶共同顶着一个大大的“汉”字……
防疫无小事,除了及时处理完阵亡兵士之遗体外。
刘釜还向嘉萌关守军,下达了戒口令,即兵士不得喝冷水,平素当以汤为主,但有违反者,是以处置二十军棍,部将同罚。
另有其余之令,皆是处处针对可能爆发之疫情。
由结果来看,降卒之部,比益州军各部执行的更为彻底。
无他,去岁,乃至于当下,三辅之地的瘟疫甚是严重,临近的汉中郡人感受最深。为此,汉中郡太守张鲁,去岁下令关闭了与三辅互通的关城,足有半年之久。
汉中郡之人,无论吏者,还是平民百姓,都到了闻疫色变之境界。
此外,便是伤员之处置。不仅是伤残的益州军,而且汉中伤病,刘釜专门组建以汉中降卒为主的医疗营。
此中兵士,手里拿的非是兵器,而是针与盆具等医用之物。
刘釜甚至在公务之后,亲自跑到了伤兵休正之所。
在亲眼看到刘釜以针线,将一个肠肚裂开的兵士之伤口,以针线缝合,而此间兵士在数日之内,没有死去后,如汉中降卒,已对刘釜敬若神明。
唯有驻守的刘釜部益州军,见惯了刘釜之处理手段,才未有过分吃惊。
但刘循作为一个后来者,听闻兵士口口相传,尚不认同,后观此,满脸激动,拉着刘釜双手,惊呼道:“季安可是会神术?”
刘釜听完,是以摇头失笑:“君之言,错矣!
此非神术,实乃外科之术。
君不闻华旉公之名乎?
如我术中所用之物,便是华旉所做之麻沸散也!”
华旉,便是华佗。
当下之华佗,早就凭借其之医术,闻名大汉。
刘循听闻,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再问询其人何以学得此术?
刘釜即以他见过一往来商贾,由之嘴中探得华佗平日救人之法,而搪塞了过去。
处理伤兵,只是其他要处置之问题。但因之“不放弃任何一个伤兵”之言,兵士们于私底下,又于之起了一个“救命校尉”的称号。
至于降卒的其他安置性问题,以及巴西方向的防守,有刘釜确定大体方向,再由法正和郑度二人确定具体方略,由此,为刘釜减轻了不少压力。
而益州长公子刘循,于嘉萌关大胜后,在关城在休整数日,其人斗志昂扬,本打算再次去兵,远攻阆中时,为白水军督相召回防,且又使刘循留下两千兵士,帮助刘釜驻守好嘉萌关,以补充战损兵力。
“杨怀欺人太甚!”
为此,刘循当日在军营喝得酩酊大醉,还跑来刘釜身侧,将杨怀大骂了半宿。
待由刘荣从旁劝说以后,及至第二日,刘循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防了。
这一次,刘循的兴致为杨怀打断,情绪显然不佳,在同刘釜告别之事,其本人就像是打霜的茄子。
而刘釜刘荣两兄弟临别时,相互深深一揖,虽无多话,但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四月在连绵细雨中过去,炎热的五月到了。
蜀地之内,显得闷热无比。
如阆中之地,吴懿部之进攻,也停滞了下来。
原因在于,今岁之夏,蜀地之雨水实在太多了,粮草不仅是运输困难,更有多者,发霉变坏,无以使用。
没有粮草,便没有动力。
相反的是,汉中张鲁部,于巴夷的支持之下,粮草之物很是充沛,就连军械也补充了不少。
这等情况,并没有让汉中军有多大的喜悦。
汉中郡太守,主将张鲁自四月中后,身体又染上了风寒,加上之前累积下来的隐疾。
张鲁此时不单单是吐血那么简单,且连续在大帐之内,昏迷多次。
最长的一次,竟是有四日未醒。
这一次,汉中军部将,无不惊慌,军心难定。
五月初三。
张鲁或是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于阆中城内,将各处将领召集而来,吩咐起了后事。
阎圃于之身侧,为之紧紧抓住了双手。
“吾祖父初创五斗米道,后吾祖父病逝,吾父继行道统。
吾父逝世,吾以年少,再为首领。
至如今,已然有十七年也!
吾不敢忘吾祖父,吾父之志,后于汉中,行此道义,救济百姓,吾不负先辈之义也!
惜哉!吾命不久矣!不能继续传承道义。
吾悔不听子茂之言……
事已至此,除汉中事也,便是五斗米道之传承。
今也,吾便以此事,托付于子茂,南羽。
汉中之事者,当以二君为主,愿诸君能同心协力,护卫好吾汉中,以使吾汉中之民不受战事之苦。
而今行蜀地险事,吾汉中男儿战死诸多,罪责在吾矣……”
张鲁刚说完这句话,呼吸便停滞了下来。
阎圃握着张鲁正变得僵硬的手,忍不住凝噎。
转瞬间,整个屋舍之内,一片痛哭流涕之声。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五月
五斗米道首领,汉中郡太守张鲁。
于建安二年,五月初三,病逝于阆中。
消息是五月初五,才传遍汉中军内。
一时间,整个阆中城内外,一片素白。
如此大规模的举动,益州军如何不能知道。
很快,张鲁病逝的消息,便被抄作军报,送往各地。
得晓张鲁之逝,吴懿抓住时机,开始了对阆中的进攻。
当之率大部人马,攻上阆中城墙时,恍然发现,这是一座空城。
“将军,初步判断敌军于前日,已经撤离。城内物资,尽数被拿空!”
吴懿闻言,重重的拍打着案几,愤怒道:“给吾追!”
有部将见此,正想道一句“穷寇莫追”,吴懿仿佛知道有人会这么说一样,拔出长剑,狠狠地劈在案几之上。
霎时间,整个案几一分为二。
且听吴懿道:“但有违抗军令者,便如此案!”
同日,吴懿部追逐汉中军于阆中城东北六十里处,突然造袭。
此番战事,在于益州军袭击成功后,汉中军并不恋战,火速撤退。
就这么边退边战之中,汉中军不仅拖延了益州军的追击速度,而且以极小的代价,换得了益州军太多伤亡。
不知不觉间,益州军的战线被拉的很长。当吴懿惊醒后,才下令原地驻扎,等待粮草运来。
而当日从汉中军背后偷袭成功,并抢夺了诸多军资的夷军,此时已然悄悄摸到了汉昌以北,大巴山之畔。
自阆中事成后,夷军的斥候,便没有停止于阆中的查探。
加上刘釜给高沛的乃是便宜行事之命,故而,高沛于战事之上,有很大的自主权。
高沛也确实抓住了时机。
看出汉中军回撤之意。
他这次要做的,自然是故技重施,以夺取汉中军打算从巴西运回汉中的财物。
此中财物,多是前一段时间内,阎圃奉张鲁之命,抄家巴西大族所得。
巴西之富裕,不在于民,而在于大族。这是阎圃事后得出的重要结论。
且见太守张鲁突然之病逝,未留下对巴西之地的安排。
阎圃审时度势,在和同为张鲁托孤重吏的杨起商议后,果断决定,放弃阆中,退守汉昌。
另以汉昌之险,阻击益州军一段时间,待将财物运走。
至于汉昌本地之土,自是赠与巴夷。
有巴夷在,也能给汉中一屏障。关于白水关的战事,阎圃的想法是,守卫好白水关,以封住出蜀之路。
以后益州军若想出蜀,局势便反过来了,他们是攻击的一方,而汉中军是防守一方。
放弃一些优势,急切的返回蜀地,阎圃是以担心汉中局势,他势必要扶持幼主,稳定好汉中局势,以报答先主张鲁之恩。
五月二十一,但等大批财物途径巴山之下,以为伏兵所得的消息传入阎圃耳中时,阎圃气急失笑道:“阆中时,吾部为之偷袭掠获,今再犯也!
当真是个好手段。吾阎子茂于此倒下,但不会再犯第三次。”
对于偷袭者是谁,根据上一次的推测,外有仅今次交战的巴夷传回来的消息,这熟悉的战法,阎圃已能无比确信,便是刘釜部下!
若是杨重尚在汉中军内,说不定此时已然建议,将这番猜测想办法宣扬于蜀地。凭此毒计,使刘釜刘璋间产生裂痕,让益州军内部,再生大乱。
阎圃没有这么做,除了刘釜在张鲁病逝之前,将张卫尸首送回汉中军营,让张鲁临死前,见到了其弟最后一面外。
更主要之处在于,阎圃认为刘釜其人有“曹操之能,刘备之得”,其人是为汉之宗室……如此种种,肉眼可见之下,将来必成大事!
他想给汉中,给汉中百姓留一条后路……
也是在五月。
寿春对岸的刘备,使大将张飞偷袭了吕布后方,抢夺了大量的黄金。
吕布得闻,大怒。
其人不顾谋主陈宫的劝阻,执意攻往,当下为关羽重新夺回的沛县之地。
其部刚到沛县境内,谁晓得曹操手下大将夏侯惇突然率部来援。
此番遭遇之战,关羽、夏侯惇两部之兵,合计有一万八千之众,因准备充分,使得吕布一万军大败,最终吕布不得率千名部从返回下邳。爱马赤兔,随之撤退之时,身负重伤,最终不幸死亡。
吕布令兵士将之抬回下邳,痛心不已。
自此战后,失去的不止这么些年,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资,还有爱马,进而,人中吕布一蹶不振,这让谋主陈宫非常担忧。
宛城。
同蜀地不一样,南阳之地,自入夏以后,便处于干旱少雨状态。
且因汝南等地的灾民不断涌入,连带着南阳等荆州多地之局势都不怎么好。
灾民的大量涌入,为了不产生大乱,刘表不得不让各郡之主吏,以开仓赈济灾民。随之带来的问题是,如南阳前线的粮草却是供应不上来,以使南阳守军多以饿着肚子。
反观曹军,有多年前的屯田之积累,曹军兵强马壮,趁此之下,连拿多地,直逼宛城。
守卫宛城者,便是刘表长子刘琦。
见此情形,已经看管数月的张绣,主动找到刘琦,愿以守城,并道明了宛城内部防守的诸多漏洞。
可惜刘琦早先被张绣给吓到了,于张绣之言,丝毫没有听进去,反而让人把张绣再次好生看管起来。
由此导致曹操兵临宛城不过两日,得以破城。
这种速度,是南阳之战以来,曹军未有之速度。快的叫黄忠、甘宁两部人马都没有来得及回援宛城之下,宛县便被破了。
于当日,曹操携谋士荀彧,大将典韦等人,登上城池,看向城墙之上,尚未挪动的巨石等守城器械,想起典韦叙述其人追逐刘琦,刘琦那等狼狈模样,可还有刘表半点宽厚从容?
他遥望襄阳方向,大笑道:“宛城之固,却于两日,为吾部所破!
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
宛城失守,对南阳战局带来的变动,是战略性的。
黄忠和甘宁,不得不放弃前线一些地方,以守卫南阳后方区域,以保卫好襄阳之土。
第二百一十四章 消耗
宛城之失,主要罪责虽不在己身,但想到当日外甥刘釜对之的期愿,甘宁心里就有些不踏实。
故于宛城被破,其部退守棘阳的次日,甘宁便联系上同样在此的刘炤,辅之以他对战事失败的分析,打算将此事,连夜送到蜀地的刘釜案头。
于之,刘炤自是允之。
对于宛城之内,到底经历了什么,刘炤是当日于刘琦后一批离开的人,没有比他更清楚里面的闹剧成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事后回想起来,刘炤觉得族弟刘釜曾言此语,用在此地最为精确。
尤其当日的紧迫局势,让刘炤毕生难忘。
其得闻刘琦已走,荆州军群龙无首,守军大势已去,当率部突围时,曹军已经拿得了宛城的三处城门控制权,只差最后的南门。
等来到南门之畔,刘炤想起还有为关押的张绣。
遂快马加鞭的赶往张府。
抵达张绣家中,看了眼被逃离荆州兵士绑的结结实实的张绣及其家眷,刘炤心里默默无语。若是他今日不来,这位为族弟称赞过的将领,事后不被曹操杀死,便会为曹操所用。
前者尚能接受,后者的话,荆州军将再添加一位大将,两者是以战场上的敌人,真乃作茧自缚之举。
刘炤不像甘宁那般果决,连贾诩那种大名士,也是说杀就杀,甚至贾诩死后连尸骨都处理的干干净净。死无对证,即便其他人听到了什么风声,也无法对甘宁加以指罪。
所以,刘炤决定救张绣一命,说不定此人未来能为族弟之大事,锦上添花呢?
等解救了张绣等人以后,刘炤方才同张绣一道掩护着张氏家眷,及刘氏亲眷,还有不少宛城百姓逃离城郭。
曹军追击凶猛,就像是一群嗜血的狼,最终在棘阳方向,遇到了前来支援的甘宁,该部的危机方得以缓解。
当日情形,刘炤历历在目,除了感叹宛城丢失之快。最为感慨的是别看循公子为人谦虚有礼,但实际上却是徒有外表。族弟选择与此人合作,确是容易控制,但也有了今日的宛城之失。
因果,或是与冥冥之中已经有了定数。
宛城丢失,与之相反的乃是刘釜在葭萌关率部大胜之事。
现在两相对比,己方享有天时地利,最终大为失势。刘釜只凭着数千兵士,不仅坚守住了葭萌关,最终还同刘琦合作,两人的失落之感,可想而知。
说道刘釜率部大胜,此间事的影响,可不如表面看的那般简单。
于蜀地有交界的南阳郡,早就广为流传。甚至连隔壁的曹营也为此喧闹了不少,如曹操夸赞刘釜乃大智大勇之辈……而在荆州,知晓葭萌关大捷,荆州牧刘表于战后成立的府学内,当着荆州名士,回忆起当下大汉的年轻有为者,谈到刘釜,刘表更是惋惜道:刘季安缘何不生于荆州?
一时间,诸多名士皆叹言:生子当如刘季安!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中的时候,尚处于葭萌关的刘釜,其在看完甘宁等人的书信,回信送来,只有四个字。
固守、消耗。
固守之理解,很是容易,即固守南阳现有之土,不可让曹军再进一步。
关于消耗,刘炤与甘宁,在私底下,暗自分析出了三种可能性。一是消耗曹军之兵力,二是消耗荆州兵的兵力,三是两者皆含有。
刘、甘二人,最终都认为第三种可能,才最符合刘釜的利益。如之前刘釜迎刘琦入南阳,便是想借助刘表的力量,拖延曹军进犯速度。
而荆州,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刘釜心怀匡汉大志,焉能看到刘表吃到战争之红利,以做大做强
六月十七,刘炤和甘宁联合向退守涅阳的刘琦去信。当趁着曹军在宛城跟脚不稳,宛城百姓于之抵抗众多时,对曹军来一次打击。
这次的打击区域,放在宛城以南的南就聚,那里本是荆州宛城守军的重要补给之地,现为曹操所夺。
刘琦早就忍不住这口气了,他毫无意外的认同了此中建议。
决心于六月二十日,使黄忠率部偷袭宛城,吸引曹军主力时,为刘炤和甘宁赢得机会。
但在计划的前一天。
刘炤亲至涅阳,向刘琦解释了甘宁同他皆有意临时改变作战计划。将主要的攻夺目标,由南就聚,变为夕阳聚。
夕阳聚,处于宛城以东,此时已算是曹操的绝对腹地了。
除此外,刘炤还提议以张绣为夕阳聚进攻主将,率驻守育阳的荆州主力,行此大事。
刘炤费劲口舌,总算是把刘琦这个南阳名义上的主将给说服了。
二十日,三路大军如约开始了进攻。
在南就聚,甘宁部遭遇了曹军之大队人马。可见曹操帐下的谋士,早就预判了此间一切。
反倒是宛城的守城兵士很少,黄忠依言攻之,竟在一日之内,两次攻上城墙。到了最后,黄忠主动变得认真起来,开始将夺回宛城作为实际目标。而依照他的查探,宛城之内的曹军,加起来不过七八千之众。
此中者,还不是曹军精锐之师。
两日后,也是二十二日。
张绣率部一直小心潜伏在密林之间。等到夕阳聚的一队黑衣骑士离开后,张绣不由得松一口气。
这可是近些年来,驰骋于战场上的着名虎豹骑。有如此在,其若率部攻入,那便是羊入虎口。
虎豹骑离开,肯定是有一处的军情恶化严重。由此,那些曹操背后的谋主们,不得不放弃之前的判断,以守住局面。
张绣谨慎的又等了半日,默默计算着每日运入的粮草,在确定夕阳聚再无伏兵后,其率六千之众。
激战开始了!
原本因为这些时日一直窝在家中,无所事事,张绣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
面对夕阳聚的曹军,他毫无顾手,短短几十个呼吸,张绣便率亲卫部,将前来应敌的曹军杀得了混乱不已。
终于,在两部人马分开后,曹军之中,见张绣之猛,加上有拖延时间只意,主动叫阵起来。
“吾乃泰山人于禁是也!足下何人,可敢一战?”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交锋
于禁,字文则,为泰山郡人士。
年轻的时候,投身在曹操的恩人鲍信手下,参与浇灭黄巾军。到后来。鲍信参与讨董之事,又为救曹操而死。
于禁最终,归在曹操帐下。
继而,在曹操手下,于禁从都伯做起,后来拜为军司马,再到都尉……
随着能力不断在提升,战果不断在扩大,于禁成为了曹操帐下有名有姓的大将。
尤其在兴平元年和建安元年,于禁分别大败吕布和黄巾军余孽刘辟部,让于禁有了“善战”之外号。
贾诩在时,早为张绣分析过曹操帐下的谋士和将领。故,他对于禁的认真熟悉程度,要比于禁对他的高。
看着于禁边说话,边靠近,两手已经开始蓄力的模样,久经沙场的张绣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是平淡道:“吾早闻足下大名,长于军事,至于吾之姓名,还是胜了吾再说吧!
来了!”
张绣的速度更快,几乎达到了人矛合一的境界。
一柄铁制的长矛,在之手中,似乎变成了灵活的青蛇,一会儿击向了于禁的脸部。一会儿,又是打向了于禁的腹部。
除了最开始的慌乱后,于禁逐渐调整了下来,且战且退。
当退到一个土炕之地,再往后一步,即处于绝对的劣势之下。战败且不得说,甚至会有生死之危。
于禁临危不乱,在这时动了!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宽大的长刀。
一挥动间,空气中,得闻出破空之声音。
长刀和长矛击打在一起,两人都是身材高壮、力气巨大之辈。一番交锋,竟也是不落下风。
“再来!”
又是十几个回合过去,连与两旁掠阵的人马,此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似乎是担心会错过某一个细节。
张绣感叹于禁的个人武力,望了眼远处正在排兵布阵的曹军,感叹此人心智不凡。
他一矛劈多,两人暂时分开。
张绣沉默后道:“此战不算,吾二人当下各为其主,但愿以后还有切磋之机。
只是接下来,就要看汝等能否承受得住吾部之威!
二三子,随吾杀也!”
夕阳聚下,转瞬成为了人间地狱。
这一次,无论是张绣,还是于禁,都没有停手的打算。
但张绣就是张绣,其人做过南阳太守。在看到夕阳聚下,看得不少俘虏,这些都曾是在他手下的郡民。
难道他们不向往离开曹军的无拘无束吗?
张绣来到了后方一侧,叫来部将,分析两件事后,再重新加入了战团。
注意到张绣之前的消失,于禁整个热瞬间警觉了起来。
到了两刻钟后,民夫之所传来的暴动直声,让于禁脑悔不已。
司空以他守卫夕阳聚这等要地,怎能忘记了民夫这等关键者众?
曹军的民夫,多是打向哪一地,自然而然的从哪一地相召。
曹军于宛城所得的民夫,其实就是宛城中的平民百姓。
大家于前几日太守的治理下,如南阳郡内,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但曹军一来,噩梦就来了!
也在今日今时,民夫的营地之外,熟悉的南阳腔响起,言及荆州牧遣人来收复夕阳聚,救助他们这群南阳百姓。
此话语口口相传,大家大体明白了。而在一个颇会爬杆之人,爬到最顶之地,看到外面磅礴的翅膀。
且能感觉到,此人在看到的哪一刻,那种洋溢于脸上的喜气。
此人名叫严青。
严青朗声介绍起了前面的两步动向,尤其抬着一只手,指向了几十丈外的人影,大喜道:
“荆州军来了,那前面的长须大汉,吾没记错的话,正是吾当日于郡府门畔,看到了原吾等百姓的太守。
太守率部,来救助吾等了。
吾等此事不做出一些决定,可要追悔莫及乎?”
严青最后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他率先下了竿子,捡起了地上的锄头之物,目露凶光道:“曹军暴虐!
二三子,有愿意今日随我去者,一起杀也!”
半日后,在近万民夫同仇敌忾相助之下,张绣不仅是夺回了夕阳聚,给了于禁狠狠“一巴掌”,还间接的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在看着于禁撤退时,张绣目色惆怅道:“可惜夕阳聚,吾等即便停留,只是可以停留下来,却不能阻击敌人,守卫好此地!”
当部将将严青带来后,得闻严青在发动民夫方面的天赋,还有他局势的把握能力之强。
张绣直接问道:“吾闻足下,乃是读书之人。今次为曹军所抓,下一次不一定这般好运。
当以安稳也!
不知足下,可是愿意来吾部谋事?”
这次同归张绣门下的部将们,还是如此低声叹息的问询一个人意见。
更令他们反思惊疑的是,严青拒绝了张绣的好意,并开口说出了一个让人奇怪的理由。
“不瞒将军,吾严青,少时即为商贾之家。
与普通的官吏子女相比,吾等自小便是能吃苦耐劳之辈。
如吾等这般贫寒士子,不知多少,但多无施展才华之地。
吾素闻安夷有“县考”,不问出身,选拔人才。
提出此中想法者,焉不得赞?
且于今次,吾从颍川来,谁知最后在宛城停留了大半年之久。
吾于初心,也不是为了在南阳谋得一官半职。只是为了见到那开创县考取才的名士刘季安。
可惜最终,吾未有得愿也!
今次得将军相助,吾等得以生还。
至于吾,接下来打算去往蜀地走一走,再去看看为吾友从安夷寄来的信件,所言之于‘南中明珠’。”
“便如足下之言,愿吾等再次相见时,各自都有成长改变!且再祝君一路顺风!”
张绣点点头,笑道。
这严青属实是个有才能之人。
他的选择,在很多人眼中,很是不理解。
但在另一些人的眼中,确实可以理解的。
张绣默默念叨“县考”两个字,想到了蜀地名士刘釜。
刘釜刘炤属于表兄弟,刘釜与甘宁听人说过,似乎关系也是不浅。还有荆州长公子刘琦,其人和刘季安据说也相交不错。
张绣在这不经意间,隐隐感觉抓到了一丝东西,但转眼又消失。
待之看到为兵士和民夫满脸笑意拿出来的一堆堆粮食军械,此中有一小半是原本存留的,后者便属于曹军的补充。
这东西绝不能再留给曹操。
张绣不由大感头疼,这么多东西,一把火烧了怪可惜,该怎么运回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得失
张绣最终决定让民夫帮助背托物资,然后一起返回棘阳。
逃离的民夫,加上同行的荆州军,人数加起来有一万四千之多。
为了达成撤退目的,张绣连续向进攻南就聚的甘宁部去了十多路斥候,请求支援,以期能突破前方拦路的曹军防守。
另一方面,张绣又使今次随行的大将张放率三千人,由西侧防守曹军,并使心腹大将胡车儿在后侧,以助这些缴获能顺利运回去。
剩余一些粮草缴获之物,运不走的,张绣唯有全部烧掉。
同日,曹操获晓夕阳聚守将于禁败退,夕阳聚粮草有覆灭之危的,当即点起了一万人,从之停留的博望亲自来袭。
因宛城刚刚拿下,而博望为曹操拿下数月,经营许久,且方便处理由许都送来的案牍,曹操遂将宛城交由大将典韦守卫,其本人回到了博望。
传来荆州部偷袭,于禁大败的消息时,曹操正在同郭嘉、荀彧商量南阳战局。如手下一众谋士,皆建言暂停南阳战事,占领宛城以北之地,使颍川有了南部屏障,战略目标已完成,当先解决吕布和袁术的麻烦。只有这样,大军才能凝聚在一起,后解决北方袁绍。
另如当下这般三处战场,尤其在南阳被拖延半年之久,对曹操的大局谋划,并不占优。而刘表所占之荆州,此番南阳之战,使曹操极其手下将领谋士,重新认识了一下刘表的能力,但仅限于重新认识。
因于敌人了解的太过透彻。
荆州刘表,过去,现在,一直未被曹营当做主要之敌。
……
是日夜间,曹操率领的大部人马,得以返回夕阳聚。
此时的夕阳聚只剩下一片狼藉。
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之内,于禁面色羞愧的站在下首,没敢抬头看向上首曹操。
他白日退败以后,并没有撤退,其心里明白,荆州兵绝不会占据夕阳聚,定然会撤退。遂,一面向解南就聚之危,刚离开的虎豹骑大将曹休请求回援。
一面耐心在夕阳聚外十多里外游巡,根据兵士打探,得晓夕阳聚飘起烟雾时,于禁心中一疼,便知荆州兵打算撤退。
军情紧迫,于禁来不及等待曹休的回援,迅速奔袭回夕阳聚,谁知刚入夕阳聚五里,便遇到了荆州兵的埋伏。荆州兵一击之后,迅速撤离。于禁正待重整兵马,再行追逐时,为曹操命为先锋的曹纯抵达。
曹纯见于禁部人马皆困,便建议其于此多加修整,之后,便遇到了亲来于此的曹操。
曹操听完斥候的汇报,闻讯得受其命,先一步出发的曹纯五千兵士已和偷袭的荆州军交战,却未奈何时,面色有些凝重。
堂弟曹纯,自中平六年,即随他南征北战,去岁帮只建立了虎豹骑,能力非凡。这一次率领曹军精锐,未能将来袭之部留下,尤其此部荆州兵经历了白日的两场战事,消耗不少,战力低下……由此,足见来袭的荆州将领厉害。
“可打探到领军者何人?”曹操沉声问道。
斥候单膝跪地,抱拳再回道:“回司空,是前南阳太守张绣。”
“原来是张子满!”
曹操起身,望向帐外移动的火把,正待下首占领的几名将领下达军令时。
另有斥候赶到了大帐前,来者一下马,得曹操亲军检查后,即入内回禀军情。
“禀司空,偷袭宛城的黄忠部、偷袭南就聚的甘宁部,皆向吾部处移动,两部合计两万人。骑都尉率部阻击,当前双方正战于宛城以东南八十里,距吾部不过五十里!”
虎豹骑是他去岁春时,亲自建立起来的精锐之部,并使曹氏子弟担任主将。可叹当下的虎豹营人数,也只有五千骑,除一千骑为之留在身边,护卫起安全外,另有四千骑,为曹休所率,驻兵夕阳聚,便是为了防守敌军偷袭这个后方要地。
谁晓得,最终还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虎豹骑是强,在敌军锋利之下,尤其曹休面对的是甘宁和黄忠这等大将,又如何能以一当四,匹敌之?
荆州兵此时攻打,毫无预兆,尤其是曹军刚将攻夺宛城的大军,分为几部,回往舞阴、博望之时。加上此事局面,弄得曹操有些心烦意乱。
现在的情况是,其所率之部,是救援曹休所率的虎豹骑,还是追讨张绣。
“可惜奉孝不在吾身边!”
平日习惯了郭嘉于之身边出谋划策,郭嘉因身体原因,今次未能随军,让曹操颇有些不适应。
今次随军的谋士董昭。
董昭今年四十一岁,多年前,还是袁绍身边的谋士。
后袁绍听信谗言,董昭离开,转投张扬。待于洛阳,也是去岁时,董昭为曹操赏识,便在曹操手下做事。
其人是昨日刚到博望的,是以当面给曹操汇报许都情况。
今日见曹操率部出征,董昭自荐前往。上马离开时,又患上风寒的郭嘉,找上了董昭,密语道:“宛城得来甚易,大军上下,包括司空,皆是斗志满满。
但如此,吾军将士,多以轻敌,才有了文则之退!
公仁今次随军,切记之,勿要管得胜负,当护卫好司空安全。
吾军切实需要一败,方能正视己身。
公仁也自知,如晨日之言,当使司空回战取徐、豫,方能稳定后方,以便尽早解决袁本初之威!
遂,司空亦需要一败,方能坚定想法。”
董昭闭目回忆着郭嘉数个小时之前,于之对话,然后睁开了眼,起身一礼道:“张绣之部,或另有棘阳之部来援。唯有骑都尉,仅率四千之兵,难以足击黄忠、甘宁部。
司空当先率大军,解骑都尉之危,后可以向宛城、南就聚去信,以完成对荆州两部之合围,另使东武亭、舞阴来援。
或可借机歼灭此二部也!”
董昭行的是稳妥之策,也抓住了曹操对虎豹骑——这只亲手建立的营军之恻隐之心。
但张绣因此,光凭曹纯的数千人,很难留得住。
夕阳聚的粮草短板,于此短时间难以解决,左右改变不了曹军今次失利之局面。
他也顺利完成了郭嘉期待之目标,其自身亦认为,当下曹营不该把太过精力,投注在南阳,而当是徐、豫二州,整个北方。
曹操眯着那双大眼,稍一迟疑,便颔首道:“就如公仁之言,文则,吾再使汝率部侧击甘宁,汝可能胜任?”
第二百一十七章 出山
于一些人而言,得失可能成为他们一辈子的阴影。
对另一些人而言,得失不过一时,可见的远方,才是他们的重中之重。
曹操作为当事枭雄,得诸多谋士将领相拥,并非短视之辈,自属于后者。
手下奉命的几位大将刚刚离开,曹操望着案几上撑开的地图,叹息道:“公仁,待解了宛城之危,吾再留重兵守卫刘表后,便如白日之谋,吾等便先取吕布,再伐袁术,最终必须赢取袁绍。
哼!袁本初覆吾之心不死,解决了东南之大敌,吾当与之决一死战!”
董昭笑道:“袁本初何以与司空比较?若是与之战,吾相信,司空必定大胜!”
董昭嘴上说着袁绍的不堪,内心却是一叹,知曹司空者,当为郭奉孝也!
至于和袁绍作战,曹军能否获胜,以董昭这个在袁绍身边做过谋士的人来看,两者在五五之数。
袁绍失的是内部派系林立,难以扭成一股绳。曹军内部,恰恰相反。
曹操大笑道:“望如公仁所言,吾打算率部从正面迎敌甘兴霸。
于今夜,吾打算由此地往,亲自会一会这刘景升帐下第一猛将,公仁可要同行?”
南阳一战,甘宁之猛,世人皆知晓,即便如曹操帐下的猛将典韦,于之交战,也未能取优。
现在典韦不在身边,董昭是有些想劝解曹操不要亲临战场,在夕阳聚这等后方指挥便是。
侧眸一望曹操脸上的兴致,又一看下首站立的一个青年壮汉,董昭改变了主意,他点头道:“昭愿尔,今随司空出征,能看到仲康出手,当不虚此行也!”
董昭这么一说,曹操又是一番爽朗的笑声。
“甘兴霸,何以敌得过吾军许仲康矣?”
下首的青年将领,名为许褚,其人乃是谯县人。
前数年,许褚就已经为真淮汝之地。
岁春时,知袁术自立为帝。
许褚先是带部袭扰了为袁术占领的富波,后便遣散了不少部曲,只带着一群心腹,来到了颍川,投奔曹操。
得晓曹操在南阳,进而辗转而至。
曹操面见许褚,当即拜为都尉,且向曹军将领称赞道:“仲康之勇,不在洪飞之下也!”
许褚数月前,来到曹操身边,接替了典韦之前的职位,这让许诸恨不得对曹操肝脑涂地。
而典韦便为曹操外放领兵,显然是曹操对之有更大的期望,此番由之驻守完成,更是表示了绝对的信任。
但许褚之勇猛,只是听说,如董昭等人却是未见之当众出过手。
不过传言中,典韦被曹操任为领兵大将,脾气有些火爆的典韦不服气,私下底和许诸打过一架,二人没有分出胜负,但典韦也是一个干脆人,当着别人的面,叹息道:“吾不如仲康也!”
谁晓得,许褚听闻后,亦当众道:“吾不如洪飞也!”
两人真实的战果,怕只有曹操知晓,但也没人真的去问……
夜幕中,曹操等到了从博望赶来,渡河而来的六千兵士后,当即从东北方向,奔往前线。
山道之上,便是连绵的火把。
今夜,南阳无眠。
到了次日,各路援军到达后,曹军的反击开始了。
因此番两军之中,尤其曹军,准备的不是充分。
而荆州军,本为袭扰,无恋战之心,获知张绣已退出夕阳聚范围内,奔向棘阳之后,甘宁为黄忠去信,两部袭扰任务完成,不等东武亭的另一路曹军主力抵达,火速撤退。
所以此番交锋,两军在战场上,打的并不是多么激烈。却是曹操挥舞着一把大刀,于战前太过深入,胸口中了一箭。许褚见此,将曹操架在马后,大发神威,连斩数人,于曹操一众亲卫护送下,方安全撤出战场。
实际上,曹操伤情并不是特别严重,于战事结束后,在宛城休息几日,伤势便清退不少。
军中将领于战场上,受伤不在话下。但曹操当前的身份地位,非比寻常。曹操之伤,虽是虚惊一场,但也把曹营的许多人吓了一大跳,连董昭也后悔当日没拦住曹操。
至郭嘉拖着病躯来到宛城时,董昭更是连连道歉。
曹操受伤的消息,传回荆州军内部,甘宁得晓后,自是惆怅,叹息着,若是那日不撤,曹操是不是就死了?
而刘琦则是借机,将曹操受伤、袭扰宛城之事,渲染了一下,发给了襄阳的父亲刘表。
刘表闻言大喜,将此消息广传荆州多地,算是在声势上搬回一句。并回信刘琦,让之率部好生守卫涅阳、棘阳之地。
几家欢喜几家愁。
蜀郡,成都。
刘璋大半年来,已经很少在关注蜀外之事。
好在大半年的战情,于葭萌关大捷、赵韪再反、张鲁身死后,重新把局势给扳了回来。
现今之下,除了白水关、汉昌依旧没有夺回外,益州的大部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汉昌有巴夷在,且巴夷时常偷袭粮草,使得吴懿部进展艰难。而汉中军现在凭借地势之力,反向守卫白水关,杨怀难以攻下。
刘璋决定接受谋士秦宓的建议,暂缓此二地的进攻,将主要精力放置在恢复益州生产生活方面。
在此之前,刘璋还要解决一个自认为必须的解决的麻烦,巴东赵韪!
前次虽说答应了赵韪的要求,但谁能保证赵韪还不会反?
且如赵韪这等叛贼,若是不能直接解决掉,那益州之内,再又人效仿,又当如何?
所以,刘璋不顾手下一些人的劝解,执意打掉赵韪。
为此事,他和谋士,另有州府的官吏,商讨了一日一夜,才有了策略。
“传吾命令,让征讨中郎将,举兵向宣汉出发,拿下宣汉后,从北面直接攻击鱼复,勿要使叛贼赵韪逃走。
另使安平将军,由黄石出发,以取平都。”
征讨中郎将吴懿,为刘璋的最初安排,本就是解决赵韪之乱。现在汉中军已退,他之职责,便回到了原点。
安平将军,则是现为刘璋所命,率从蜀郡、广汉召集的一万部卒,援往黄石的张任。张任半月前,已不再于州府担任从事之职。能出此重任,也多亏景顾的推举,当然也离不开张任本身才能出众。
至于景顾,前些时日,经常被刘璋请去,问询政事。在六月初的时候,为刘璋拜为益州别驾,接替了前别驾陈延。
此事不久,族兄刘杉由成都送来消息时,刘釜明白,这是岳翁为了他,选择“出山”了。
而在刘璋决心继续讨伐过赵韪后,还剩下一个问题,那便是让谁来做巴西太守?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人选
“巴西太守一职,事关重大,不仅要守卫好阆中等地,恢复本地民生,安抚本地大族,还负有夺回汉昌,防备汉中之责……
诸君可有人选推举?”
身材高大,但近半年以来,略见消瘦的刘璋,目光望向厅舍内诸吏。
从事严重起身道:“使君,吾觉得可由庞君继续担任巴西太守。庞君于巴西任上有三年之久,对巴西情形最为熟悉,由之继续担任,是为上佳!”
刘璋听严重说起庞羲,并不觉得意外。严重此人,可是庞羲的门生故吏,属于东州士。
可想到庞羲失守汉昌,最终让巴西在过去大半年的时间内陷入动荡,加上这些年来,庞羲远攻汉中毫无进展,反而是有不少人告发庞羲为太守时,肆加敛财。即使庞羲是自己的儿女亲家,刘璋也不打算给这个面子。
尤以昨日秦宓于之建言:前有赵韪之祸,为防各地主吏同本地大族相通,当使各地主吏轮换就职。
此计正合刘璋心意,遂,更不可能让庞羲再任巴西太守。
刘璋看了眼起身而立的严重,沉声道:“义之前番为守卫汉昌、阆中之地,身有伤疾。吾当召之回成都,好生修养一番,再以大事托之。”
底下的州府众吏,无不看出,这是州牧暂时不打算重用庞羲了。
细细想来,庞羲这些年确实没有做出什么有效的战绩。继而,知晓大局已定,即便是官舍内同庞羲交好之人,也没起身求情。
见一时无人说话,坐在最前的景顾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案牍,递给了旁边的小吏,然后看着上手的刘璋,道:“使君,此乃季安昨日傍晚,送来的奏报。其内中言之,原葭萌关守将孙诩为人有勇有谋,对汉中军甚是熟悉,当日能守住关门,多凭此人。
使君既问巴西太守人选,吾认为此人可也!
而今巴西之事,首要之处,还是在征讨中郎将离开之后,防备并夺回汉昌。
孙诩能严守葭萌关,即证明其能力。且此人于数年前曾在巴地为吏,对巴西亦是熟悉。
故,可胜任之!”
坐在末尾的张松,见景顾起身,他原本交错的两手分开,想到了也是昨日收到的刘釜书信,心中明了。
为承刘釜之面,他也要帮一次。
在景顾落座后,张松起身道:“别驾所言,吾深以为然。吾早听过孙君大名,其人起于微末,能有今日,也多亏使君之提拔。而今孙君能守得住葭萌关,即证明其对使君之忠诚。有之守卫巴西,则巴西无恙也!请使君明鉴!”
对于上次刘璋怀疑孙诩,今非昔比,无论是景顾,还是张松都有意回避。
于张松之后,难得的是现今为刘璋信任的秦宓,也点头赞誉道:“孙君此人,确为稳妥之人,以之为巴西太守,当可稳定前线。”
听完手下几人的辨析,刘璋颔首道:“那便以孙诩为巴西太守,让州府为之去令,拿回汉昌是先,其次当属巴西之稳定。
且将此令,随同前日颁发的奖赏,一同送到葭萌关去。
还有,刘季安手中的汉中降卒,诸君以为,该如何处理?”
刘璋说完以后,放下案牍,揉着眉心,静等他官舍内的讨论。
这一次,面对这汉中降卒,大家的意见,各不相同。
有人认为,当将此人与汉中交换,交换为粮食等物。汉中军离开时,带走了巴西郡内积攒十多年的财物,具体数目到现在还没统计完。益州官吏,对此深恶痛绝,又想要回来。
关于“交换”之事,反对者如张松,即言之,以此换回,汉中实力会是大增,于益州无利。毕竟降卒可不是几百上千人,而是过万之众。
但就是将这过万人留在益州境内,每日的吃喝就是个大问题。刘釜以这群降卒,在重建葭萌关至阆中之路,可总不能一直这般使用。且留此于益州腹地,多少有些隐患。
刘璋不由大感头疼,益州经过汉中军和赵韪部一祸害,到处都是烂摊子,到处都是要解决的问题。
刘璋一低头,见景顾似在想事,坐在一动不动,他速道:“君可是有想法?不妨道来?”
景顾乃景毅之子,才学不凡。少时,更是李膺弟子。至回蜀地,随父帮衬,能力得过很多人的称赞。
景毅去岁病逝,在刘璋的多次拜访下,景顾才来州府就任益州别驾。
而在景顾担任益州别驾的这段时间内,刘璋发现手头上的事轻松不少。不复陈延在时,那般繁重。
正如秦宓对他说的那样:使君以景君为益州别驾,正合时宜。
景顾闻言,从容回道:“吾今晨看越郡奏报,会无大族齐氏领四千兵士,攻夺了会无县城,另有孟氏等姑复作乱,越郡太守连发四道救援奏书。
不止如此,南中其他郡地亦有异动。南蛮夷人大族,或借此脱离州府统治,或以自立。
一个时辰前,使君问吾等,援军何来?可要再召集蜀郡、广汉之士卒。
但自汉中军入侵以来,为补战死的四万兵士,如蜀郡、广汉的适龄男儿,多以入伍。
短时间内,何以召之?
使君之问,让吾想起,缘何不能使汉中降卒,融入夷军之内,以平南中之乱?
此乃现成之卒也!”
用汉中降卒,去打南中兴起的叛军。
刘璋心中大呼“妙哉”,他怎么没想到这茬。
刘璋看向秦宓道:“子敕以为呢?”
看着刘璋期待的样子,再想到南中之事,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宓叹息道:“景君此计甚佳。一则可以解决汉中降卒问题,二则可以削弱南中大族力量。
但想要控制如此数量的汉中降卒,未免哗变,以融入夷军是佳。
可若想控制好夷军,又控制好汉中降卒,此中主将人选甚为重要。”
官舍众人,忍不住看了眼秦宓一眼,又看了眼景顾,联想从葭萌关传来的一些小道消息。
左右感觉,此中人选,非那刘釜刘季安莫属。
前次取得葭萌关大捷,这一次又要出征越郡了吗?
如此一来,年纪轻轻的刘季安可是又要升军职了!
这景氏还真的是有个好女婿,好不让人羡慕。
第二百一十九章 恩义
葭萌关。
当前汉昌、白水两地的战情陷入迟钝之态,根据法正数月前的分析,加上蜀地其他地方战事未平,刘釜亦是明白,作为征讨中郎将的吴懿,断然不会长时间留在巴西。
前巴西太守庞羲,多半也不会再有脸面回来。
其心知,成都定然要商讨巴西太守的人选。
刘釜决心按照上次同法正所言的那般,推荐孙诩。
而今巴西大族,被张鲁连根拔起,正是一个绝佳的经营机会。孙诩即为巴西太守的话,当无压力,凭之能力,足可治理。
刘釜施之以恩,若是有朝一日,需要用到孙诩,想到平日相处间,孙诩的重情重义,其人焉会拒绝?
为此,他不仅给岳翁景顾去信,说明了孙诩的才能,还向好友张松,族兄刘杉分别去信,言明,请相助之。
等待的时间,永远是漫长的。
现今尚为葭萌关守将的他,除了和部将相谈,培养感情外。依旧常去伤病营地,看望伤员。
而之“爱兵如子”的大好名声,早就传遍了葭萌关内外。如汉中降卒,当下对之也是感恩肺腑。每当刘釜走过时,这群汉中降卒,不再将之当做敌人,而是当做恩主一般,齐齐拜倒。
看得孟达、刘枫这等武人,滋滋称奇。如法正、郑度这般谋士,则是感叹刘釜心怀仁义,有仁主之风,却又不失公允,越看越赞叹,越是欢喜,更增添干劲。
此外,由葭萌关到阆中的那条被冲毁的大道,于两月的建设之下,终于是贯通了。
以修好之道,高沛借刘釜之命,率夷军运送粮草之机,将从汉中军内取得的不少财物,源源不断的运到葭萌关周边。
这里面以军械最多,其次便是黄金等财宝。这些东西,暂时无法运走,只能继续藏在葭萌关以北的大山之内。
于此,马虎奉命,默默修建了十多个巨大的库室。内有机关,外有留下的夷军把守。
可以说,经此一战,收获最大的不是汉中军,也不是其他部的益州军,乃是夷军。
不过,为避免麻烦,刘釜暂时没有打算将之全部取出的打算,只有少部分全部装备夷军。
平日的关城之内,当一些益州将士看到夷军身上穿着的鲜艳铠甲时,益州的一些兵士,好不羡慕。但听闻夷军兵士,言之此中甲衣乃是从汉中死士身上扒下的,大家又下意识离得远远。
且对于汉中军财物被偷袭掠夺一事,如吴懿部或有知晓,但没证据表明是刘釜所为,所以众人也就如此揭过。
时间一晃临近了七月中,蜀地连绵的雨季开始了。
因长时间得不到供给,身处白水之地的刘循部,已经开始回撤蜀郡,防备相邻的越郡大族之乱。临走时,刘循特意给刘釜写了好几封信,大意是他在成都等着刘釜也早日凯旋归来,等着喝他十月的喜酒云云。
与此同时,巴西的吴懿部,也有往宣汉进军的预兆。对于吴懿撤退后,谁来守卫巴西这个事,其实早就传开了,便是为刘釜推荐的孙诩!
刘釜是在七月初,便是州府商议出结果的第三日,即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且在获晓岳翁推举汉中降卒和夷军两部人马,以平息南中之乱,他便明白,自己也可能呆不久了。
有些事,正式的州府命令没有下到当事人手上,众人多是在私底下议论。
七月十一日。
亦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天色中,刘璋送来的奖赏终于到了葭萌关下。同时送来的,有法正、郑度、高沛、刘枫等人的升职或赏赐,还有对刘釜和孙诩,二人的正式委任之命。
其中,以刘釜为平南将军,当在十一月前,前往越郡平乱。
孙诩为巴西太守,收到州府之令,当火速去往巴西任上。
葭萌关,城关内的官舍内,令使刚一下去。诸将皆大欢喜,便纷纷向刘釜和孙诩二人道贺。
相约于傍晚在城关内摆下酒宴,以庆祝后,众人陆续散去。
法正和郑度走在最末,见到孙诩迟迟未走,其二人心晓何事,二人对视一笑,便速离开。
很快,官舍之内,只剩下刘釜和孙诩二人。
再无旁人,孙诩面向刘釜,这个小他十多岁的年轻人,无所犹豫,拜倒在地,深情道:“诩能得巴西太守一职,多亏君之相助!
否则,如吾这般寒门出身,又何以做到一郡主吏!
君之恩情,诩毕生难忘。
以后但有所遣,即便诩死,也甘为刘君为!”
刘釜在一月前,就试探过孙诩的态度,问之可愿胜任巴西太守。到数日前,成都州府商议的结果,传播的整个葭萌关都知晓。
孙诩心神俱动,耐心等待时,其本人亦是知晓,这其中之事,多有刘釜极其背后的景氏刘氏相助。
至今日,尘埃落定之时,孙诩再也无法保持心中激动,向刘釜以致谢。
伯乐与千里马。
刘釜便是他的伯乐。
初来葭萌关,不仅未夺取他的军权,还对他敬重有加,并叫葭萌关大捷的己方功勋,多揽到了他的身上。
今日又为他为巴西太守奔走,内中多少努力,他孙诩何以猜不到?
刘釜看着跪倒在地的中年大汉,面色亦有感叹。
今之所为,能得孙诩之心,以之驻守巴西之地,一切都没白忙活。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
这次是孙诩感谢于他,受了他的恩义。
他其实应该感谢自己有个好岳翁,有张松这般的好友,有刘杉这般好的同族兄弟……
众人拾柴火焰高。
他刘釜,该有更多如孙诩这般人投效,才能成大事。
葭萌关大捷只是小菜,现今州府已同意他为平定南中的主将,这才是开胃大菜!
昔有霍去病远击匈奴,这一次,他刘釜早数年就对南中之变有所准备,何愁不能平定南中。
路,已经被铺好,具体能否顺利走下去,将之声名深入益州百姓的心目中,就看这下面这一战了。
孙诩的路,同样被铺好。其人能否把握好机会,经营好巴西,样要看下面之作为。
但愿孙诩不负他!
刘釜急行两步,来到了孙诩的身边,双手将之扶起,道:“君不必如此。
君之能也,釜甚是佩之。
釜只是不忍君之才能辱没,遂略作小事尔!”
第二百二十章 谋断
孙诩被刘釜扶起后,坐于刘釜对岸,道:“此去巴西,诸事繁多,吾一时间竟无太多准备,不知刘君可有嘱托?”
刘釜不由失笑,孙诩别看平日间总是闷头做事,但实际上,却是个很会来事的人。
他对其知遇之恩,如同再造。当下,二人名义上皆为璋吏,实际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尤其今日孙诩的安排尘埃落定,二人间已不是朋友同僚那么简单。孙诩亦同方才的表态,且视刘釜为主。
当下孙诩主动提出,便是需要他给出行动方针。孙诩这么多年,主要为将,治理一郡,于之确有难度。
此番是以被刘釜赶鸭子上架……
而当是时,刘釜亦确实需要孙诩以之便利,为他做一些事。这些事不是为了自己,却是为了蜀地,为了蜀内百姓,为了后续大计。
即便孙诩不言,他也会主动交代。
刘釜沉思片刻,摸着下巴,回道:“孙君既问起,釜有一二,孙君可做参考。
今者,君为巴西太守,首要之事,便是防备巴夷,不忘于汉昌的巴夷守军以干扰、刺探。但巴夷好战,州府于之所留兵卒不多,切记不可冒进。此为事,亦为使君所命,当不得懈怠。”
孙诩起身一拜,道:“谨受教!”
刘釜两手再将孙诩扶起,苦笑道:“当下唯汝我二人,我等私下亦为友也,君何必如此多礼?”
孙诩摇了摇头,坚定道:“刘君为吾,劳心劳力,今又助于吾,诩暂无以为报,心中过意不去,为有多拜之。”
刘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感叹这孙诩真是个“老实人”。所谓礼多人不怪,只需多搀扶几次便是。
“其二,孙君于巴西主要之事,还当放在恢复民生之事上。巴西大族毁亡殆尽。孙君可以此田,分无地之民,自可收得民心……”
见孙诩听得认真,刘釜即一口气将所有的建议都说了出来。
巴西作为防备汉中的前沿,以后自然也是进攻汉中的前线。巴西尽早恢复安定,不仅是对蜀地稳定,而且对未来的战局至关重要。
此外,紧靠他之所言,还有孙诩自身,以将巴西牢牢把控住,自是不容易。
故,需要一个人从旁辅佐好孙诩,刘釜语毕后,即使推荐了一个人:“孙君初到巴西,事物自是繁多。君以为,郑君如何?”
郑度于安夷时,个中治理,比刘釜在时,更为细致完善。凭之在孙诩身边,自可将巴西治理完善。
选择将郑度留在巴西,也是刘釜的稳妥之念。
毕竟当下,好不容易有了个自己人掌握巴西一郡之地,其自不想因孙诩可能的某些意外疏忽,导致巴西之事给办砸了。
于此方面,早数日,刘釜就和郑度通过气。郑度是个认真做事的人,对于自己所处何种位置,倒没太大的抵触,只期能找到事做。
而孙诩在听闻刘釜愿让郑度来之身边相辅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道:“若有郑君相助,吾于巴西无忧也!
如此,诩便再谢过刘君!”
数月间,法正、郑度、孙诩、孟达、刘枫、高沛等诸多谋士将领,已分外相熟,相处的亦是融洽。
对于诸人间的才能,了解的甚是透彻。
且于平日间,法正和郑度这两个处在刘釜身边的谋士,前者主谋略,后者主分析利弊。
因此,葭萌关的部将们,以“法谋郑断”,视以为刘釜的左膀右臂。
刘釜能将郑度借之,这让孙诩越发受宠若惊。
待看着孙诩又要下拜,刘釜先一步起身,将之搀扶住,道:“郡府若是有事,孙君多咨询郑君便是,只是此中一别,君往巴西,吾往南中,相隔千里之距,下次相见,不知何时?”
拉着孙诩的双手,刘釜的目中有些湿润,面上带着些许愁苦。
回忆起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孙诩眼角同样有些湿润。
想到南中之乱,孙诩充满了对刘釜这个恩主的人身安全之担忧,叹息道:
“征讨中郎将,欲再平赵韪叛军,白水杨将军则要回攻白水关……使君便以君率部攻击南中叛贼,此行之中,危险重重。诩恨不得与君同战,为君之先锋。
但有法君,孟君等在,吾相信,刘君定然能凯旋归来!”
刘釜双目湿润,伸出手,拍了拍孙诩的肩膀,面上却是笑道:“便借君之吉言,吾等先收拾一二,待与孝直等共同与宴,为诸君将士庆也!”
……
益州之于军制,与大汉军制相同。
但自数年前,设立州牧制,各地州牧权限加大以来,为图个利,各地州牧名为汉臣,实有各自的“小朝廷”。
于战时之时,更不用请示朝廷,自封门下部将官职。
如刘釜这平南将军,便是杂号将军,位于征讨中郎将之下。而如孙诩当下的巴西太守,从官禄而言,和刘平差不多,皆是千石之吏,两人的地位也相差不大。
所以在当日的夜宴之中,刘釜手携孙诩而入,众人并未感觉到不妥,旁侧跟的是法正、郑度、刘枫等人,此中者,都是刘釜的亲信部将。
余者一些低级将领和文吏,包括一些汉中降将,自是早早到了舍内。
刘釜一至,整个酒宴便到了高潮。
刘釜拿着酒杯,于宴席中穿梭,不断与部将饮酒,这是他自成都离开,领兵以来,第一次饮酒。
过去数月前,他一直恪守己身。
现在看到孙诩升为一地太守,而他也成为千石之吏,完成父亲、祖父皆未到达的高度,心中畅快。而如当日与岳翁之言,可出兵南中,光明正大的平定此地,且完成大后方的建设,由此而来,距离兴汉目标更近一步,心中亦是快活。
想想,下面只要他能活着完成平定南中这等壮举,以声名、兵事在身,反观刘璋当下名声大降、怨者众多,何愁不能让之退位让贤?
益州之主,当是德才者居之,此将为益州百姓之选也!
“饮胜!”
油灯之下,刘釜再让侍者为他添了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望向舍内众人,一饮而尽。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安抚
酒宴在不知不觉中,接近了尾声。
刘釜并未醉过,等一些将吏离开的差不多,只剩下法正等心腹,另有马增等三位一路从成都与他战斗在葭萌关的军将,诸人一同来到了旁边的侧舍。
早有侍者拿来了醒酒之汤,刘釜喝了一口,望着舍内众人,道:“今夜之宴,是为于子栋和君陌送别之宴。待明日一早,子栋和君陌便要去往巴西,我等不知何时方能重逢。”
闻此,法正和郑度、高沛者,皆面色如常,显然知道或是猜到。而如孟达、刘枫、常坚、马虎则显得有些惊乍……
刘釜这么一说,孙诩当即起身,向郑度一拜道:“以后便有劳君陌了!”
郑度面带笑容,回礼道:“子栋不必多礼,吾二人以后当共同努力才是!”
等二人重新回到座位后,刘釜又道:“还有便是为诸军将士庆,我等葭萌关大捷,使君封赏人皆有之。如孝直以为定南校尉,子连为行左安校尉……
另,我那一份赏赐,孝直,明日汝便之分发给伤兵和阵亡之卒,当有家庭困难者,多予之。”
舍内诸人,闻言皆有动容。刘釜每做一事,无不刷新旁人于之对普通士卒的爱护。
有此将领,是所有人的福气。
法正起身回道:“请君放心,吾明日一早便去办。”
刘釜点点头,手指敲击着案几,目光扫在了高沛和姊婿常坚的脸上,道:“当下葭萌关主将之人选,州府尚未确定,但我前日已去信,举荐常君为葭萌关守将。另根据州府之消息,我得闻广汉都尉有所空缺,现已向张君和使君共同推举,以高君为广汉都尉。
恐要不了数日,州府便有回信……”
高沛这段时间,主要藏在暗处,率夷军做事。所以明面上的战功,还没有法正多。今次也只是得到了一些财物赏赐。
而能成为广汉如此大郡的都尉,其地位远比高沛现在的军职高,此亦为成为地方大吏的重要一步。
想三年之前,从一个小小的郡府小将,后投奔刘釜,只今日,已成为他当年只能仰望的地位,高沛一时间感慨万千。
而刘釜既然说了,那就有绝对之把握。
高沛忙起身一拜道:“沛谢刘君提携之恩!”
刘釜走上前,把高沛扶起,道:“此去广汉,军务繁忙。高君过去数载,多管千人之兵属。广汉为大郡,府兵过万,今又有相助杨军督,防守汉中凉州之责,到时,愿君能一路顺风!”
常坚的反应要慢上半拍。
是的,他没想到,就是葭萌关这一仗,他从一个别部司马,就变为了一地主将。
葭萌关的地理位置重要性,不言而喻。
守卫此关门者,无一不是蜀内名将,常坚心里其实有些不自信。但看到妻弟的眼神,便知晓逃脱不掉。
刘釜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先一步握住了常坚的手,道:“君为釜之亲人,不必妄自菲薄,巴西战事毕,只要按照这段时间之训练,小心防备,以君之能,自可守卫得当。
且如阿志、阿勇,阿若,若闻君为葭萌关守将,定然自豪快活!”
听到妻弟说起了自己的几个儿女,常坚面带温和之笑,回道:“定不叫季安失望!”
刘釜对姊婿的性格了解的很是透彻,正如其言,姊婿常坚很有领兵之才,当下之情况,只要不是面对数万如当日的汉中军般的攻城之军,以姊婿率千人部曲,以守卫之,足矣。而之所或缺的,便是自信。
而对姊婿这等顾家的男人来说,家庭便是其动力。
刘釜向后走了走,来到了马增身边,三人当即站起。
看到刘釜的亲信部将,或升官,或在升职的路上,甚至根据前日得到的消息,那位刘釜安排,于数月前帮助防守白水的张琦,当下已为白水县令。
可像三人部曲,本依附蜀郡大族,即便是葭萌关大捷,只得了些钱财之物,真正的功勋,都落到了身后的大族身上。且此战结束,过不了数日返回,不过重操旧业,成为身后大族的工具人罢了。
现今见此,三人既是羡慕,又是落寞。
现在看到刘釜走来,三人自是期待中,带着丝丝紧张,忙齐齐一拜道:
“刘君!”
刘釜颔首道:“君等,于葭萌关之战中,甚是勇武,各部将士奋勇杀敌。
今次,虽未能成功举荐君等,但数月以后,我部将去往越郡,以平夷人之乱。
不知君等,可愿于我部以为将吏?”
是选择回成都,带着一个别部司马的名号,为大族练兵,还是跟着刘釜这个赏罚分明,前途无量的主将,为自己拼一个前程?
这,还需要选择吗?
以马增为首,齐齐拜下,道:“吾等愿意追随刘君!”
看到马增三人愿意投靠于他,刘釜暗自点头。
其三人者,近段时间负责管理汉中降卒,很有架构,连法正和郑度也都有称赞。
刘釜还真有些不愿意放三人离开,现在三人留下,正合他意。
知道马增三人,都是成都附近的人,刘釜将三人扶起,关心道:
“君等快快请起!往越郡事宜,使君给的时间是在十一月左右。到时过成都,君等若有事需回家处理,亦可去也!”
酒宴后的小聚会,持续了一个时辰。
天色已然很晚。
当大家从侧舍离开时,即便进去的时候,酒意十足,但一出来,酒意全无,心多欢喜。
频频回望出来相送的人影。
因明日还要一同相送孙诩郑度二人,进而,多很有默契的各回房舍。如郑度这般工作狂,则是丝毫不知休息,竟是去了官舍,打算彻夜把一些没处理的事处理完。
人都走了,刘釜和郑度一样,还是要加班的。
除了葭萌关的本地事宜,许都、成都、襄阳等多地的情报,多是由人专门送到他的手上。
这里面需要他亲自查看的甚多。
本想将此中事,交给法正帮忙分担一下,但见法正忧心军务政事,同郑度每日忙到很晚。前段时间,更应粮草困境,而急出了几根白头发。
刘釜暂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灯火下,他随手翻阅了两下,忽然被汉中的一封奏报给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