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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恩以婚为报全文阅读

作者:快看有星星     大恩以婚为报txt下载     大恩以婚为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81章:穿着男人宽大温暖的衣服

    哪怕景继寒不经常来帝都,但商界中这种级别的人物在这些富庶家庭的子女耳中,也是经常有所闻。

    然而这三个本该见到景继寒这样的男人都会本能的犯花痴的女孩儿,此刻却不无惊心的坐在地上向后缩,眼见着全然漠视她们三人的景继寒帮时苏披好衣服带好围巾,更是清楚,如果她们真的把时苏得罪狠了,哪怕时家人碍于长辈之间故交的面子不会对她们怎么样,景继寒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时苏看见她们眼中闪过年惊诧和瞬间在眼底上升起的无比真实的害怕,站在原地穿着男人宽大温暖的衣服,低眸冷淡的看她们:“道歉。”

    中间那女孩儿嘴唇颤了颤,才扶着墙壁踉跄着站起身,涨红着脸很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景继寒眼角落余光瞥见她是在面朝向自己和时苏的方向,果然时苏瞬间眼神微凉道:“你在跟谁道歉?”

    那女孩儿始终不肯去面向墙角的时愿,抿了一下唇才说:“我、我不该打人,也不该和小姐妹一起欺负人……”

    “你也知道你打人了?那你现在是在跟谁道歉?”

    女孩儿备感羞辱的抬眼看了看时苏,才又侧过脸不情不愿的看向墙角里的那一个,很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另外两个女孩儿也跟着小小声的说:“对不起。”

    时愿穿着时苏的衣服,眼神还有些懵懵的,嘴上轻轻的“啊”了一声。

    “她没听清,你们声音太小了。”时苏快要失去耐性。

    那三个女孩儿赶紧又大声齐齐的对时愿说:“对不起!”

    时苏回头看向那个叫时愿的小女孩儿:“接受她们的道歉吗?如果不接受,直接去前边见各自的长辈。”

    “不要不要,不要跟我爸和我爷爷说……”中间那女孩儿忽然就急了,赶紧又对时愿说了声对不起,同时又对时愿哈着腰鞠躬:“时愿,对不起!我们、我们以后……以后不会了……”

    虽然是道歉,但后边几个字明显是说的咬牙切齿的。

    都是些被惯着长大的跋扈大小姐,能道歉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被时苏和景继寒双重施压,不敢再生是非。

    时苏回头看了眼,见时愿一脸怂样儿的靠在角落里,眼睛从那三个女孩儿身上看了看,再又茫然的看看时苏,嘴唇动了动才小声说:“我接、接受……”

    “谢谢,谢谢……”那三个女孩儿连连又对时愿点头,然后看向时苏,小心的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见时苏不理会,她们三个才明白什么意思,转眼看向时愿,时愿又慢慢的点点头,她们三个赶紧跑了,也顾不上早已经被扔进池子里根本没办法挽救回来的手机。

    围廊尽头这里恢复安静,时苏侧眸瞄了瞄景继寒,眼中的冷意已无,甚至还有些不太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份了似的小声问了句:“我凶吗?”

    “还好,更凶的一面也不是没见过。”

    时苏:“?”

    更凶的一面?

    景继寒当初躺在她家那套老房子里养伤时,被她一次次威胁扔回悬崖下自生自灭去,又被她毫不温柔的几次暴力换药的方式痛醒,虽然大部分时候她都很注意尽量动作放轻些,但难免也有看他不顺眼,更后悔把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真的带回家里来的时候,她可以面不改色的拍蟑螂,可以爬上沙发修灯,可以一个人扛着从超市买回来的几十斤白米上楼,可以累到气喘吁吁四仰八叉的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望天,毫不顾及形象,可以在生气时暴躁的把时绵绵拎回儿童房里,再又警告时绵绵面壁不许出来,但她却始终是绵绵眼里的公主妈咪,她可以从小到大隐忍多年,向死而生,筹谋数年只为自己在江市时家讨回一个公道,为自己当年被时云音夺走的一切正名,她可以为了保护女儿不受到任何外界的白眼和伤害而宁愿自我伤害,却又可以将自己扮做没心没肺活于世的模样。

    她的温软从来藏于内心,却实际本就是个性格很鲜明的人。

    咬起人来的时候从来都是凶的。

    只是确实鲜少外露。

    景继寒第一眼看见那女孩儿受欺负的场面,再看见时苏顷刻间忍无可忍上前插手的这一幕,便已有所了然。

    她看见的是她自己的过去。

    “我哪有更凶的一面,这要是换做三个大男人,估计我就躲到你身后去了。”时苏忽然笑了一下:“我就是看那是三个小姑娘,说白了我也算是在欺负小孩儿。”

    她又不是没有自知之明。

    刚才虽然一时血气上头,但却也拎得清自己在这里的身份。

    这是时家,她是时苏,在这些帝都名门大户中长大的孩子眼里,身份地位背景都是相当被看重的东西,即使不服气,但面对时家的正牌大小姐,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何况这里还有景继寒。

    “谢谢姐姐……”一声弱弱小小的道谢在时苏身后侧方响起。

    时苏回头,看了眼那正穿着她衣服,脸上的红红的指印还未消的小姑娘,目光在她脸上看了看:“你叫时愿?”

    时愿点点头,然后抿着嘴看时苏,好像因为刚才听见了时苏和那几个人的对话,已经知道时苏是谁了。

    所以无论站在哪一个角度,这声姐姐喊的也没什么错。

    时苏:“为什么被人这样打这样欺负都不还手?也不告诉家里人?时家人这么多,长辈也有不少,都没有人管你么?”

    虽然时苏语气没什么太多温度,甚至有着几分疏离,但话语间藏着的关切也还是能让人体会得出来,时愿低下头小声说:“我和妈妈回时家后,妈妈身体不好,顾不上我……我和这里的人也都不熟,每天除了固定时间去上学之外,就都是回自己的房间里一个人呆着……没有人管我……”

    “你多大?”

    “十七。”

    时苏转过身来,正色的看了看她:“没有人帮你,就自己帮自己,缩在角落里哭哭啼啼没用,十七岁也不是小孩子了,该有的主见也有了,适当的时候要让自己学会成长。”

第482章:时老爷子说让我……

    时苏:“一味的只会哭,任由别人欺压,只会让她们习惯站在高处看你,以后想转变局势都难,你希望自己以后都在这种环境下生活?”

    时愿连忙摇头,忽然伸出手去求助似的抓住时苏的胳膊:“我不想被欺负……”

    说着,她又望着时苏,满眼期望的小声问:“时苏姐姐你以后会留在时家吗?我想跟着姐姐……”

    时苏:“?”

    她是叫这小丫头学会自我成长,怎么这小丫头反过来问她能不能留在时家?

    这是在她身上找安全感呢?

    时苏转眼看景继寒,见男人满脸看透一切的神情,虽然没开腔,但显然是看出来她不小心被一个小拖油瓶缠上了。

    时苏:“……我应该是不会留下。”

    看见时愿瞬间委屈着黯然下来的小表情,时苏又有些不忍,清了一下嗓子后说:“行了这里太冷了,老爷子还在祠堂,你跟我过去看看。”

    “奥。”时愿应了一声,赶紧乖乖的跟上。

    看见时苏和景继寒走在一起,虽然她没怎么看过网上的新闻,但也看得出来那位好高好英俊又气场温柔强势的男人和时苏姐姐是一对儿,也就乖乖的跟在时苏的后边,没敢凑到两个人之间去。

    时苏和景继寒走在前边,也没什么要继续理会时愿的意思,只是让她跟着。

    但却还是偶尔仿佛不经意的向后瞄一眼,确定那小丫头一直在跟着,也就收回了视线继续走。

    时愿看见了时苏姐姐对自己不动声色的担心,在时苏又转回头来时,扬起脸对她嘿嘿笑,时苏当即又肃着脸看起来好像她的大腿很难抱似的,继续往祠堂的方向走。

    时老爷子已经被送回卧房里去休息了,时苏去看了一眼,老爷子半昏半醒的,但听见是时苏来卧房里看她,手指便在床边动了动,意思是叫她坐。

    时苏便在时老爷子床边坐了一会儿,因为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时家的管家佣人,包括卧房门外也有一些亲朋都在。

    因为医生说老爷子如果就这样出院,离开医院的仪器的话,很危险,在医院时就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又何况是现在这样什么治疗都没有,就这样干巴巴的躺在床上。

    每个人都知道,时老爷子随时随地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可能是这一秒,也可能是下一秒。

    帝都商圈时局不知道究竟掌握在几方的手里,时苏只是抽空回来看看时老爷子,算是尽到做为一个很少见面的也亲情缘薄的孙女最后一点情份。

    至于时家的开发,她虽然避不开,但的确没有想要接手的打算。

    一来专业不符,二来这不是她追求的人生。

    虽然她没去了解京圈中各处商业命脉,也没抽空去掌握时家所有的一切,但或许跟景继寒在一起时间久了,她竟然也有了某种依赖的习惯。

    比如她没去了解的,景继寒肯定已经了解。

    她不知道的,景继寒都知道。

    她没去掌握的所有消息,他也都早已掌握。

    只是她不想管这些事,所以他不动声色,没将这份压力放到她肩上。

    时老爷子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手是温热的,在时苏将手伸过去时,手指轻轻动着,握住了她的手,握了很久没有放开。

    房间里的佣人和管家也不知道究竟是时棱康的人还是时东杨父亲的人,又或者是其他人的人,他们在房间里守了一会儿,见时苏只是安安静静的守在老爷子身边,也不说话也不做什么,看了一会儿后,因为外边有人叫他们,这才又看了看时苏的方向,转身出去了。

    时苏回头叫还留在房间里的佣人去给老爷子拿一杯温水和吸管过来,说时老爷子应该是口渴了,嘴巴很干。

    在佣人出去后,时苏才又看看老爷子一直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低声说:“您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

    时老爷子说不出话,眼睛也几乎睁不开,仿佛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手上,握着她,一直不放。

    时苏见房间里这会儿暂时没人,但佣人去倒水估计快回来了,起身凑到老爷子跟前俯靠过去轻声问:“您想说什么?”

    她低垂着眼,看见时老爷子的嘴动了动,虽然发不声音,但是从微弱动几下的口型和气音里大概听出了那几个字的意思。

    傍晚,时棱康趁着时东杨父亲没回来而暂时在家中主持大局,留时苏住下,时苏没答应,晚餐也没吃,只跟时愿道了个别后就走了,回酒店去住。

    刚回酒店,正准备跟景继寒出门找个地方吃饭,忽然时棱康又打了电话过来,说时家亲朋客人太多,他也没什么胃口,到现在还没用餐,问时苏要吃什么,约时苏和景继寒一起在外边吃个饭。

    时苏接到电话时,转眼看向景继寒。

    景继寒沉默淡然的看向酒店门外,不咸不淡的一句:“下雪了。”

    时苏当即便对电话里回道:“还是算了,酒店离时家距离很远,而且现在也不早了,天气也不好,雪大路滑不方便,改天再说。”

    话落不等时棱康再找机会多说或多寻问一句,她直接又说:“我要进电梯了,信号不太好,挂了。”

    挂断话后她又抬眼看向外边的雪:“这么大的雪,路上肯定堵车,在酒店吃算了。”

    两人去了酒店自带的米其林餐厅,点餐过后,时苏拿起杯上的柠檬水,捧在手里,指尖在杯壁上轻轻点了几下。

    景继寒帮她将餐厅上来的开胃前菜切好,放至她眼前的餐具中,收回手时问:“有心事?”

    时苏捧着玻璃杯,收回一直看向窗外的视线,转回眼看他。

    “时老爷子说,让我小心二叔。”

    听见时苏这一句,景继寒脸上没什么诧异的神色,反而平静的仿佛早已经猜到了什么。

    时苏却是单手拖着半边脸,另一手继续拿着水杯,迟疑着说:“所以时东杨当时一再的找我麻烦,是不是在他父亲那里听到了些什么关于我的风声?我只在前年的一次春节家宴上见过时东杨他爸,但当时我也不知道那是我二叔,我连爷爷都没打算认,何况是他们。”

第483章:年深日久的豪门秘辛

    餐厅上菜很快,景继寒从容淡然的的为她切着鹅肝,眉目间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时苏清楚,有些事情他早已经知道了,否则不会扔下江市的事情陪她回时家。

    “目前时家的局势你看清了多少?”景继寒将鹅肝给她后,又戴起了一次性手套帮她剥虾。

    时苏很想说自己有手,可以自己来,但被老公这么宠着也实在是一种享受,她干脆也没拒绝,边美滋滋的吃着鹅肝看着他剥虾,然后单手托着下巴说:“我只知道时家大部分主要企业的参管权都还在时老爷子手里,股份也没有转出来,这也是现在那些人虎视眈眈一直在守着他的原因,如果老爷子在去世之前不把股份遗产分清楚,或是没有提前立下遗嘱,最后时棱康和时万承一定会因为股份继承而开撕,何况老爷子还有几个女儿,虽然之前都不在身边,但最近倒是都回来‘尽孝’了,就老爷子手中的股份,哪怕分到个百分之二,那都是上亿的数字。”

    说着,时苏低头用勺子在盘子中轻轻的画着圈圈,低声说:“不过我今天趁空打听了一下,二叔时万承这么多年一直掌控着京建那部分,跟整个帝都的建设与圈地这方面都有秋天往,商政关系一直处理的不错,唯一就是不得时老爷子的喜欢,所以身上一直没有时家的股份,而他儿子时东杨也是个废物,这么久以来因为是唯一的亲孙子而不得不被器重,但也没能抓得住这种机会,在时老爷子面前做的投机取巧的蠢事太多,早已经被时老爷子在内心里放弃了,压根儿没想把时家交给他这种人手里。”

    “所以,当初被困在帝都无法离开的时棱康,见准了时机,才会在这两年的蛰伏过后,成了时万承时东杨父子最大的劲敌,我不想回来,也不认时家,时棱康膝下无子,所以才会将时向朝这么一个远亲的儿子放在身边,但估计就算他们步步为营做的再好,时老爷子心里还是会介怀血缘关系,于是……”时苏的勺子在盘中顿住,淡淡的说:“时棱康才会想方设法的要我回来,他想让我做他手中的王牌,再加上我和你的关系,这是他取胜的关键。”

    时苏眯了眯眼:“所以现在时万承巴不得我消失,时东杨当时骂骂咧咧的跑去找我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苗头了,只是他太蠢……说是打草惊蛇也不为过。”

    景继寒淡道:“如果他不蠢,凭他们父子在时老跟前这些年的经营,也早该有所得了。”

    时苏挑眉:“可就算孙子指望不上,如果二叔时万承真的是个精明的商人,反正也是亲儿子,时老爷子有必要这么防着他们父子吗?甚至今天……那么艰难的好不容易能吐出几个字,却居然是提醒我小心时万承,但我觉得他让我小心的点不仅仅是在于现在这种时家遗产的竞争关系,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什么意思?”

    景继寒沉声道:“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

    时苏诧异了下:“所以你迟迟没有开口原因,是因为你也没看透时万承和时老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

    “寻常家庭中都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是在帝都扎根这么久的名门望族,年深日久的豪门秘辛哪那么容易被挖出来,除非他们自己愿意说。”景继寒将剥好的虾递给她:“别想了,先吃东西。”

    时苏没再多说,耳边却是忽然响起当初第一次见到时老爷子时,他说过的话。

    他曾经特意提及,她妈妈的死跟他没有关系,他只是从中作梗导致她妈妈和时棱康之间的分开而己,但话没有继续深说。

    虽然当时在车里,车厢内黑暗也看不清什么,但时苏记得自己当时是仔细看过时老爷子的眼神的。

    他提到她母亲的时候,眼神是转开看向了车窗外的方向,并没有看她。

    那时候他就一心想要她回时家,要培养她,根本没有去考虑时万承和时东杨。

    哪怕时棱康在老爷子眼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可他还另有儿孙,却偏偏要将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亲孙女找回来,还诚意满满的要她留下,要悉心培养她。

    是因为血缘亲情?

    如果时老爷子是看重这方面的人,时东杨再怎么样也是他亲孙子,还在他跟前长大,关系不可能差到哪去。

    难道是因为她的头顶散发着未来商圈女强人的光环?

    这又不是童话故事,哪来那么多的光环。

    时老爷子一门心思的想要她回来,总也要有个原因。

    这个原因,难道是在她二叔身上?

    究竟是为什么……

    当时又为什么提到她妈妈的事情时,眼神偏离了出去,没有继续直视她的眼睛。

    直到吃过晚餐,回了酒店房间后,时苏抱着枕头靠在沙发上,沙发茶几上放着一只ipad,打开了电视直播页面,上边正放着帝都网络电视台的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的说着帝都今天的大事小情,最后还提到二环内某氏家族的百年老宅附近豪车云集,导致堵了大半条街。

    仔细看了眼,那某百年老宅可不就是时家的大宅正门?

    当时时苏都没注意到因为帝都一些街道环境没那么空广,所以周围停的停车位并不多,当时在时家的人那么多,外边的车也不少,居然因为大量豪车停车占道上了社会新闻。

    因为是新闻台,所以播来播去都是当地的新闻,时苏伸手关了页面,随便打开一部电影。

    是一部迪士尼的动画电影,估计又是她在江市的时候,绵绵拿着她的ipad不知道怎么搜出来的动画电影,存在了她的收藏夹里。

    反正她现在看什么都没心思,干脆就这么放在茶几上,ipad里属于迪士尼主题的欢快又高昂的歌一直在唱,浴室里水声停下,景继寒出来见她还没睡,看了她一眼正要过来,忽然他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号码后,接起电话。

第484章:什么?谁怀孕?

    时苏本来躺靠在沙发上没动,但隐约好像听见景继寒电话里传来的是秦知风的声音。

    她回头看了眼,隔着沙发背瞄向男人的方向。

    景继寒刚洗过澡出来,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将毛巾搭在肩上,不知电话那边是在说什么,她只能隐约听出好像是秦知风的声音,但内容却听不大清楚。

    景继寒说:“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回头便看见时苏正将脸贴在沙发背上,只露出眼睛望着他,眨巴眨巴几下后问:“是美国那边有事需要你去处理?前段时间陆昭去那边来着吧?”

    “没什么大事,一些多年前出资追查金融案的遗留问题。”景继寒放下手机,过来摸了摸时苏早已经吹干了的头发:“快十一点了,还不去睡?”

    时苏就势将脸贴在他手上,闭着眼叹了口气说:“时棱康刚才又打电话过来,约我明天见一面,他冲着我来的目的来明显了,但以现状来看,我应该是推不了,明天推了也会有后天。”

    “约在哪?”

    时苏拿手机找了一下地图定位,举起来给他看。

    景继寒扫了一眼后便直接抬手边擦头发边绕过沙发坐下:“我明天陪你去。”

    时苏顺势往他怀里一靠:“我感觉你真的好忙,公司那边放不下,美国那边也有事情需要处理,但却都扔下了,就留在帝都陪我。”

    “不想我陪?”男人挑眉。

    “那倒没有,毕竟有老公在我才安心。”时苏笑着靠在他怀里,把脑袋在他怀里乱蹭了几下,然后用力呼吸着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万分享受似的闭着眼睛说:“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很好,我不想改变。”

    一旦时家的局势发生变化,她真的要被架到一个无法摆脱那些责任的位置去,这种轻松平静也就大概要离她远去了。

    景继寒抚着她的头发,像哄小孩子似的温声说:“不想改变就不变。”

    时苏闭着眼在他怀里哼哼着:“其实不拍戏,不混娱乐圈,也不做幕后,更不回时家,只每天在江市做个只会花钱的景家阔太太,也挺好的。金丝雀也有金丝雀的活法儿,绵绵经常说她是小公主我是大公主呢,公主可不能活的那么累。”

    一阵天旋地转,时苏公主忽然被腾空抱起,又忽地被扔到床上。

    她下意识赶紧搂住景继寒的脖颈,说:“被扔到床上可不是公主的待遇,下回你要轻轻慢慢的把我放上来。”

    男人眼瞳里有看得见的欲.`望,他声音滚了滚,在她唇边压的很低:“下回再轻,我先尝尝金丝雀是什么味道。”

    最近时苏在帝都虽然琐事重重,但却不必起早工作,景继寒也难得这几日不用上班。

    于是夜里被品尝的时候,力道和时间多少都有些……重。

    时间太充裕,时苏被死死活活的折腾了好几回,后半夜才终于睡下。

    天蒙蒙亮的时候,时苏醒来,发现景继寒不在身边。

    昨晚其实吃的不算多,这会儿居然有些饿了,起身想去找点零食,她记得之前住进酒店的时候好像小厨房那里有个冰箱,里面有不少免费的高档零食和酒水饮料。

    正准备过去,瞥见景继寒正在酒店套房的小书房里与人视频通话,门没有关,她在门外走过匆匆一瞥,看见电脑屏幕中显示的好像是美国那边某地的地图,地图上圈出了几个红点,同时有秦知风的声音在电脑中响起。

    时苏只看了一眼便走过,没去打扰,打开冰箱正准备拿出一包小零食来,但昨晚景继寒应该也没吃多少,她干脆找了两盒写着日文的泡面拿出来烧水泡上。

    刚将面泡好,正准备端到小书房去,景继寒已经过来了:“天还没亮,不睡觉做什么?”

    “有点饿,给你也泡了一份。”时苏指指泡面,再又指指沙发那边,意思是一起去茶几上吃。

    吃泡面也就算了,关键她为了拿稳两份泡面,几乎是弯着腰的姿势从厨房里出来,看起来鬼鬼祟祟的抱着面凑到沙发跟前,再又小心翼翼的放在茶几上,坐在旁边等着吃面的样子看起来仿佛眼前是什么大餐一样。

    景继寒叹笑,走过去,倒是也没嫌弃,拿起自己的那份,用里面的小叉子捞起一些,然后见时苏已经开吃了,一手拿着叉子,另一手向后拨开脸颊边的长发,吃的格外香。

    景继寒陪她一起吃了些之后,忽然说:“温柯怀孕了。”

    “咳,咳咳咳——”时苏一口面卡在嗓子里差点咳吐了,咳了好半天才抬起脸:“什么?谁怀孕?”

    景继寒拿着他那份泡面,老神在在的看着她那受惊过度的神情。

    这男人坐在沙发上陪她一起吃泡面都能这么好看……

    时苏抽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嘴,又咳了两声后才一脸不可思议的问:“温柯怀孕?谁的?”

    景继寒给了她一个“你在说废话”的眼神。

    温柯和秦知风?!!!

    秦知风那块冰木头到底是开窍了还是恶向胆边生居然真的把温柯……

    他当年不是为了拒绝温柯的“非正常向情感”而宁可跟她断绝关系此生不见吗?

    时苏放下小叉子,一脸自家的白菜地被狼啃了似的表情,几度拿起手机又放下,最终将自己碗中的泡面汤全部干了,以示自己的生气。

    翌日下午,帝都六福楼。

    时棱康定的这家餐馆虽然建筑是仿古风格,名字听起来也十分古派,与帝都本地许多百年老店相仿,但这家店其实刚开业不到两年。

    时苏与景继寒下车看了眼门面上的招牌,在门前侍者的指引下走进去。

    即将走进门,时苏忽然向周围看了眼,发现这里不是什么热闹的区域,周围的许多店面看起来很大,但是稍显荒凉,就连前方路上走过的人都不是很多。

    景继寒握在她的手上,示意她先别出声,同时拿出两人的手机,迅速发送出了两人的定位程序。

    时苏这时看了眼六福楼里面一楼大厅的方向,仿佛不经意的问向侍者:“快到傍晚用餐时间,怎么一楼没什么人?”

第485章:时苏不喜欢糖醋

    侍者在门前恭敬客气的说:“平时一楼都是用来承接宴席的,只偶尔会有人在一楼单独包下一桌,但很少,大多数客人都会选择去二楼或是五楼这些单独的包厢内用餐,包厢有大有小,可以供给各种不同需求的客人。”

    时苏还未走进去,时棱康久等不见人,干脆出来迎她,自电梯出来后看见时苏与景继寒,当即便脸上带有笑色的上前:“来了?雪天路滑,路上很堵吧?”

    侍者安静的退到一边去没再多话,时棱康上前来伸手正要在时苏肩上拍一拍,动作就像一个正常与女儿聚餐的父亲一样,然而手还没碰到时苏,便被她不动声色避开了。

    时苏仿佛没看见他的手,转身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下来往的那些侍者和服务生,只淡淡说了句:“几楼?”

    时苏和景继寒比约定的时间还提前十分钟到达酒店,并没有来晚,面对时棱康故意的没话找话,她一点都没想理会。

    “三楼,我定了三楼,如果对听涛居不满意的话,换个包厢或换去五楼也可以,五楼有更大的包厢。”时棱康边说边又笑着看向景继寒,对他笑着点头:“跟自己女儿吃个饭,还要麻烦景总也相陪一起过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景继寒从善如流的看了时棱康一眼,眼色从容寡淡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回以一个冷漠的点头示意。

    “走吧,上楼,坐下聊。”时棱康转身走向电梯。

    时苏跟过去,在进电梯之前问了句:“还有其他人?”

    “没有,今天这顿饭只有我在,没有任何外人。”时棱康看向时苏,又在说到没有外人这句话时,意味深长的扫了眼景继寒。

    然而景继寒和时苏都仿佛没看见他这故意把他们揽成自己人的暗示一样,没什么表情的进了电梯。

    三楼包厢各个雅间都有不同的名字,时棱康定的听涛居,里面依然是古色古香的风格,只是周围的檀木架上摆设与其他包厢不同,这里有许多品种不种样式不同颜色也不同的巨大的海螺,摆在那里倒的确别有一番风格,包厢中用来装饰的纱帐和帘子也都是海蓝色的薄纱,在空调下微微的晃动,看起来的确如海浪一样。

    的确没有其他人,不等时棱康开口邀请他们坐下,时苏已经并不客气的在桌边坐下。

    景继寒接过她顺便摘下来的毛线围脖。

    见他们两人都没有要脱下外套的意思,明显是要先听听时棱康要聊什么,如果是他们不感兴趣或是并不接受的话题,随时会直接走人。

    时棱康笑着坐下,对景继寒说:“我已经点过了菜,应该快上来了。”

    话落,他又看向时苏:“时苏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爱吃什么?叫服务生进来,再点几个。”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些。”时苏看见曾经向来对自己横眉冷目的时棱康这会儿就没放下来过的笑脸,只觉得碍眼到了极点,声音更也冷淡许多:“我从小都很好养,饿不死就行。”

    时棱康脸上的笑意顿了一下,看着时苏。

    时苏亦是没什么表情的看他。

    当初在江市,他可以为了时云音那个不明不白的女儿而一再的将她摒弃,从小到大她在江市时家那么多年,加起来看见时棱康的笑脸都没有这会儿多。

    他从来没对她笑过,也没有过一句属于父亲的温声软语,没有陪伴,没有教导,没有安慰,没有亲情。

    现在也不知究竟是在帝都商圈里磨到转了性,还是仅仅因为现在需要她这张王牌,才会这么殷切。

    无论出于什么,终究不可能是因为父女之情。

    这四个字,在他们之间,从来都不存在。

    餐桌上的气氛十分冷然尴尬,时棱康一直在努力找各种话题希望能带动气氛,然而时苏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怼得他哑口无言。

    景继寒全程对时棱康投来的话题不理会或是淡淡以对,他这种应酬场上的老手,虽然次次都是被捧着的,不需要多少社交手段,但该有的场面话,该有的态度也都拿捏的清楚,然而今天他并未打算控制这场面,甚至存在感与压迫感都太强,使得时棱康每每在时苏的嘴上吃瘪时,都没办法摆出一个合适的脸色。

    想摆出身为人父的威严,但没那个资格,尤其在景继寒面前,更也镇不住这气场。

    服务生敲门进来上菜,三个人,上了十几道菜,然而几乎没有时苏爱吃的。

    看见那十几道菜,从进门后就没笑过的时苏忽然就乐了一下。

    多厉害,这么多的菜,全部绕开了她喜欢吃的,自己的亲生父亲,连她究竟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口味,一点都不了解。

    终于最后上来了一道糖醋排骨。

    景继寒瞥了眼桌上那些菜,看又看见那盘刚上来的排骨,眼底薄凉亦深亦浅,看不出什么情绪。

    时苏不喜欢糖醋,她喜欢红烧。

    果然是一整桌全部绕开了她的喜好。

    两个人对视,眼里都有着各自能懂的笑。

    “来吧,菜上齐了。”时棱康今天身边连个助理都没带,叫服务生进来开了瓶好酒,给景继寒和时苏倒上。

    “我晚上回酒店后还要跟电视台做一个语音采访,酒就不喝了。”时苏并没给面子,甚至直接将酒杯从面前推了开,淡道:“刚才是在等菜,现在菜也上齐了,有什么就直说,大家时间都没那么充裕。”

    “这都已经五点了,先吃些东西,只是咱们父女俩聊聊,不着急。”时棱康忽然笑着起身,给时苏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她面前的餐具中:“刚才见你视线在排骨上停留了一会儿,是喜欢吃排骨?那就多吃些,这家的菜不错,南方北方的人来都吃的惯。”

    眼见着排骨被时棱康夹到了她面前的餐盘里,时苏低眸看着那块糖醋排骨,不知为什么忽然嘴角上翘了一下,但那笑又明显不是真的在笑。

第486章:景继寒轻笑,杀猪的?

    时棱康看见时苏的笑,奇怪的问:“怎么?”

    时苏仿佛没听见他的问话,忽然转眼面向景继寒:“你猜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嫁给什么人?”

    景继寒雅人深致的眉宇一动:“什么人?”

    时苏先是自己乐了一下,低头看向盘中的排骨,慢悠悠的说:“我小时候特别想嫁给杀猪的。”

    时棱康:“……”

    景继寒:“……”

    见时苏眼里的真诚,分明不是在开玩笑。

    景继寒轻笑:“杀猪的?”

    “对啊,小时候在家里,餐桌上经常会有佣人阿姨烧的排骨,但每次轮到我吃时,不是已经冷掉了,就是被挑剩下的,要么是肥的,要么是坏的,要么是不小心烧焦了的,我从来没有在家中的餐桌上好好吃过一块排骨,也没人给我夹过,甚至有些时候一块都没有剩下,我连一块骨头都看不见。”时苏声音不高,听起来像是在娓娓道来,然而每一个字里又仿佛带着讽意。

    “所以我那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赶快长大,嫁给一个杀猪的,这样每天就有好多好多的排骨吃。”

    时苏是在笑着说这些的,景继寒的脸色看似没什么大变化,但眼底明显沉凉了许多,脸色逐渐越来越尴尬的时棱康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仿佛下降了不知几度。

    时苏小时候在江市时家受过的委屈,她从来没有刻意再提及过,除了当初在景继寒面前诚实的交代自己的过去之外,并没有多余的只言片语去强调她时候遭遇过的一切。

    尽管她不说,景继寒也知道,也猜得到,但真正从她口中听见这简短的一句两句,这些天大的委屈其实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更多的,都藏在岁月的掩埋之下,只有当年在时家角落里熬着每一天,熬着艰难活下来的时苏自己一个人才知道。

    时棱康赶紧又夹了一块排骨放在时苏的餐盘里,虽然她根本就没有动筷子。

    “当年的确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忽略了你,让你在家里受尽了委屈,今天特意想找你吃个饭,好好聊一聊,也包括要跟你道个歉。”时棱康坐下后,拿起酒杯:“你在我面前长大的那十几年,我枉为人父,没有让你感受过一丝家里的温暖,还因为云音母女而一再的让你难过,是我错,这两年在老爷子跟前,我也没少被他数落,自己亲闺女委委屈屈着长大,却糊里糊涂的帮别人养孩子,回想当初,我都想煽自己几巴掌。”

    “但是时苏,人生还长,我们父女之间还会有很多的十几年,那些当年我亏欠了你的,以后都会尽力去弥补。我知道你不想认我这个父亲,所以我也没有强求你再喊我一声爸,但你毕竟是时家的孩子,时家近几年人丁也没那么兴旺,我这个年纪了,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闺女,我确实糊涂过,对你,对你母亲,这些亏欠可能哪怕留到了以后下了地狱,也不一定能还得清,可是这个家,你不能不回。”

    “现在时家的情况你看得见,哪怕你回来,可你毕竟姓时,毕竟是老爷子唯一的孙女,别说你是江市,哪怕你在国外不回来,也一样会有人对你虎视眈眈,你的一言一行将不再在媒体前被放大,将不只是给那些粉丝去看,你以后的每一步都在整个帝都商圈各阶层的眼中被掌握的清清楚楚。”

    “另外,时东杨的事情我倒是没想到,他去找你麻烦只是一个开端,你预料到这并不是结束,早早的将他弄了进去,也的确是省了一个大麻烦,如果没有景总施压,估计他进去不过三天也就被保出来了,现在人是出不来,但你二叔那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那天在医院你已经被跟踪过一次,向朝将当时的情况已经跟我说过,医院的监控我们调出来,但是没有查到,可见当时那家医院内的监控室或是一些医护人员也早已经被收买,是什么人跟踪你,什么人想把你带走,你心里该是已经有了答案。”

    “这些不用你提醒,我清楚。”时苏说完后,叫来服务生,要了瓶矿泉水。

    这桌上的菜她不打算吃,酒也不可能会喝。

    “约我来见一面,如果只是想说这些没什么用的废话,那还真的没必要。道歉我不需要,也没什么用。”时苏把玩着矿泉水的瓶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说:“其实时向朝已经是你最好的选择了,但你却一再的想要我回来,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时老爷子根本并不是像大家所传言的那样忽然病倒,连个遗嘱都没有立下。”

    她抬眼,淡看向时棱康:“你这么想让我回来,除了我是他亲孙女之外,还有其他原因?他总不可能糊涂到已经把股份提前在遗嘱中分.割好了,其中还有留给我的一部分?”

    包厢中的气氛一瞬间有些安静。

    时苏心底咯登了一下。

    该不会是被她胡乱猜一下还真的猜对了?

    她跟时家这么薄的亲缘关系,老爷子怎么可能会将股份分.割给她?

    时苏骤然转眼看向景继寒,见他静坐在旁侧,眉目平静不变,手中碰着一只玻璃杯,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杯壁上缓缓摩挲,并未言语,但明显心中自有定论。

    难道时老爷子真的……

    时苏收回视线,终于明白时棱康找她是什么意思。

    如果提前立好的遗嘱中真的有股份留给了她,时棱康也有份的话,他们父女二人的股份加起来绝对不会少,而时东杨现在进了牢里,除非时老爷子偏心,否则她二叔的股份肯定不会多于他们,这样最后的掌权者还是时棱康。

    这件事就看她自己怎么打算,要不要站在时棱康的这一边。

    但目前只是猜测,都说时老爷子是忽然病倒,谁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提前做好打算?毕竟不久前在港市见面的那次,那老爷子看起来气色还不错,身体硬朗的很。

    但就是这样的猜测,也足够使时家人心惶惶了。

第487章:门被锁住了!

    时棱康没就着时苏刚才的话继续说,而是忽然道:“如果你有什么想要我去做的,要我去补偿的,随时可以提要求,只要我能做得到。”

    “我想要我妈活着,你能做到吗?”时苏不无讽刺的反问,眼底有着微凉的笑意。

    时棱康顷刻间神情一沉,给他自己又倒了杯酒,举起酒杯过来:“时苏,你母亲的事情,我的确难辞其咎,她年纪轻轻跟了我,最后落得红颜薄命的下场,是我亏欠了她,这杯酒,爸爸敬你,算是对你母亲……”

    “时棱康,你是打算杯酒释母仇吗?”时苏忽然将手中的矿泉水放在桌上,冷眼看向他:“她到死都还惦记你,结果在这二十多年后,你只想用自罚一杯的方式来结束这个话题?她的命,她短暂的爱恨,只在你一杯酒里?”

    时棱康放下酒杯,目色沉定的看着她,时苏毫不怯让的同样注视向他。

    这场父女之间的矛盾根本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化解的,无论他做的再多,也不可能消除得掉这些积怨。

    但他却显然并不把时苏最在乎的人当做一回事。

    他唯一的目的是留住她,对她母亲却始终不肯付出一点多余的感情,二十几年了,连一点真心的悔痛都没有,竟只想用区区一杯酒来让她释怀。

    时苏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老渣男的嘴脸,如果继续在这里坐下去,还不知道会继续听见他说出什么能让她心里窝火的话。

    她忽然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景继寒没让她一个人单独出去,起身陪她同去。

    时苏在洗手间里静默的站了一会儿,又在化妆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想到时老爷子叫她小心二叔的那件事,忽然又出去打算就这件事旁敲侧击的看看他那边有什么想法,或者有没有什么知道的东西。

    见时苏从化妆间里出来,却实际根本没有补妆,景继寒拉过时苏的手正要陪她回去,忽然手下一顿,摸到她手上的一片冰凉。

    时苏想抽回手,却没能抽得出来,在男人不悦的质问眼神下别开眼说:“刚才在里边想事情,手在水下边冲了太久,水有些凉,所以……”

    “谈话是谈话,不要被影响情绪。”

    “我知道。”

    时苏刚才确实因为她妈妈的事情而多少有些控制不住火气,人都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再追究这些也的确没什么用,何况时棱康什么德行她又不是不知道,早些年就知道他是个无情无义的渣男,现在还能指望他对她妈妈有什么怜惜怀念的沉重想法,当年娶时云音的母亲就是为了营造一个好的家庭形象来稳定在时家的地位,如今的目的倒是直接落在她这个女儿的身上,他的眼里只有时家的财产,只有利益。

    回了包厢,开门进去,发现时棱康竟然也没在。

    门外的侍者说时老先生刚才接了个电话,不知道是下楼见什么人还是也去洗手间了,让他们先在这里稍等。

    包厢门被关上,时苏转身回到餐桌边,看见那一整桌菜,本来这个时间确实饿了,但是越看越胃口全无。

    空气里隐约有一丝不知是什么烧焦的味道,时苏刚察觉到这味道不对,抬起眼见景继寒的眼神此时落在窗外。

    这间包厢在酒店三楼的正中间位置,只有一扇玻璃窗对着外面,但此刻外边的天色已暗,却也能看见仿佛有浓烟飘了起来。

    “是什么烧……”

    时苏骤然正要去看看,却在话音刚起的一瞬间忽然被景继寒扣住手腕,带她向包厢门处去走。

    就在这瞬间,只听见包厢门上“咔”的一响,紧接着门外便有脚步声慌乱急促的向远处奔逃。

    景继寒迅速上前一推,门被锁住了!

    时苏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不敢置信的抬手在门上也推了推。

    门纹丝不动。

    时苏暗骂一声,在门上用力拍打,但门外现在明显已经没有人了,时棱康也不知道究竟去了哪。

    “究竟是谁?”时苏边用力拍门边沉下脸色。

    难道时棱康把她关在这里是另有打算?

    “不是时棱康,你如果发生任何意外,对他来说都是弊大于利。酒店起火绝对不是意外,是人为所致。”景继寒沉着冷然的语气就在她身边,同时男人抬脚对门便是轰然一记猛踹。

    起火?

    空气里有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越来越浓,时苏的太阳穴瞬间狠狠一跳。

    这包厢的门不是普通木门,异常结实,刚才在推门而入时摸到门上的触感就是非常厚重精贵的材料,上边甚至连一点装饰雕刻的痕迹都没有,足以说明这门的结实程度。

    砰——

    门只撼动了一下,贴在门里的内锁因为景继寒的猛踹而颤了颤,几乎要顷刻间掉落,却还摇摇欲坠的悬在门中间。

    时苏盯着那道门锁,空气里飘出的浓烟味更混有让她浑身汗毛直竖的味道。

    她说:“我闻到了……”

    景继寒:“汽油。”

    她眉心一跳。

    怪不得窗外的烟是发黑的!

    门分明已经是打不开,时苏转身走向窗前向外看,只见火的确是从一楼烧起来,窗外唯一适合逃生的路已被火光包围,根本无法顺窗逃脱。

    景继寒又在门上踹了一脚,连时苏站到窗前这么远都能听见那剧烈的响动,这么大的力气也依然纹丝不动,估计除了门板结实之外,外边的锁肯定也已经被什么更坚固的东西卡住了。

    景继寒回身过来,将桌上那唯一一瓶的矿泉水打开,淋在时苏的毛线围脖上,重重塞到时苏手里:“别吸入浓烟!”

    “那你呢?”时苏抬眼看他。

    “我没事!”浓烟已经进了包厢里,景继寒将淋过水的毛线围脖强行按到她口鼻上,转身在窗前找合适的逃生位置。

    时苏按着毛线围脖,扭头看见从门缝里钻进来的黑烟,伴随着忽然灯灭,黑暗到让人窒息的空间与窗外什么东西烧到噼啪的声音像是一道催命符,在人恐惧的神经上疯狂摧打。

第488章:不许睡!景继寒!!!

    浓浓的汽油味从包厢每一个可以渗透的缝隙中飘进来,混合着致命的浓烟,包厢中的黑暗瞬间使得窗下一楼处的火光更加刺眼,映射进时苏充斥着不敢置信的瞳孔里。

    十九岁那年在江市,在那间小旅馆,周围同住在旅馆内客人惊恐的叫声,旅店女老板歇斯底里的吼叫,在那一瞬间仿佛有无数被火烧烫过的手抓在她身上,禁锢住她的四肢百骸,要将她拖进当年的深渊之中。

    时苏捂着口闭,在潮湿的围脖中努力的喘息,勉强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因为汽油的关系,这火烧的太大,烟实在太浓,她捂着嘴都受不了,又何况是景继寒!

    可是她一步都动不了,望着窗外的火,只身被浓烟包围,耳边是十九岁那年被烧断了的墙柱,向她身上倒来,惊的她猛地回过神,在脑子里那些即将崩溃的记忆中努力抽出一丝清醒理智来,抬起眼看见景继寒抄起了桌边的椅子狠狠砸在玻璃窗上。

    但即使是这样重的力道和椅子下边的金属杆也没能将窗子完全破碎,怪不得他要用椅子,这酒店的窗子明明看起来造型古典,但居然用的是钢化玻璃!

    “砰!”

    “砰——”

    伴随着第二个椅子被摔了上去,刚才只撼动了几分的钢化玻璃窗终于哗啦啦的碎开一个不大不小的洞,但因为玻璃材质的关系没有完全四分五裂。

    空气里是更加汹涌的汽油味道,景继寒抬脚将窗上被破开的大洞四周踹开更大的空间。

    景继寒收回脚,大概是吸入了浓烟实在太难受而身体顿了一下,再又忽然转身过来,一手按住时苏的后脑勺将她捞到了身前,俯首贴在她捂在口鼻前的围脖上,像是隔着这条围脖在亲吻她,又像是在借此勉强呼吸,黑暗中,借着窗外浓烟中的火光,时苏看见男人眼里的她的倒影。

    “别怕。”景继寒放开她,低哑的声音近在她眼前,手抚在她的后脑,沉声说:“七年前的事不会再发生,有我在。”

    时苏从十九岁那年漫天大火的阴影中努力将自己麻木的灵魂拔出来,眼神渐渐清明,点了点头,抬起手就要将围脖捂到他脸上。

    景继寒却在她有所动作一刹那厉色脸色将围脖又按回到她脸上:“自己捂好。”

    时苏摇头,努力要从他手下挣开,景继寒按住她,低声警告似的道:“别胡闹!先保护好自己。”

    “不行,你……这烟太大……”时苏被潮湿的围脖堵在嘴上说不出话,男人却牢牢的按住她的手,同时回头看向窗外越烧越猛烈的火光,再又抓起地上的椅子向窗上狠狠狠摔了过去。

    窗上本来破开的地方因为椅子的剧烈摔砸而终于又哗啦啦的破开一大块。

    但在汽油的助燃下,火苗早已经蔓延了一二三层整个外墙,先不说跳下去还能不能活命,这些火沾到身上都会导致严重烧伤,只摔至骨折或者断手断脚更可怕。

    时苏低下头一直在用力扯那条过于结实的毛线围脖,自己包里没有剪子,但是有指甲钳,她用指甲钳一边剪撕扯,好不容易弄下来一小块,转身要去拿桌上的矿泉水瓶,却在拿起瓶子时暗骂了一句脏话。

    她的毛线围脖太厚,刚才景继寒将一瓶水都倒在上边才浸透!

    火已经完全烧起来了,室内温度急剧升高,黑烟滚滚,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景继寒将时苏拉至自己身侧,没有放开她手,锐利的视线锁住这若大的包间中所有能用的东西。

    四周高温缺氧,时苏捂着嘴忽然回头看向刚才用餐的那张桌子上铺着的桌布,喊了一声:“桌布!那个桌布……”

    景继寒与她同时想到桌布的用处,在她话音刚起的刹那已经在浓烟中拉着她过去一把扯下桌布,哗啦啦一声,桌上所有的餐盘全部掉落,一般用于餐桌上防水防烫材质的桌布刚好够大,差不多能将两人全部裹住。

    但这里是三楼!

    两人冲到窗前,向下望了一眼,再又对视了一眼。

    火舌已从一楼蹿升至这一层,跳与不跳都是危机重重,时苏隔着毛线围脖都感觉到空气中的滚烫,七年前她都能在那场漫天大火中咬着牙爬出来,今天也没什么不可以!

    不就是三楼吗?

    大不了骨折!

    时苏闭上眼,在景继寒的手搂上了她的腰时,因为即将到来的剧痛而浑身寒毛直竖,然而男人却将大部分防烫桌布都裹在她身上,同时将她牢牢抱紧,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她还没听清,只隐约的感觉是三个字……。

    在她正要抬起眼的一瞬间,又听见他厉声道:“跳!”

    汽油不知涌向了哪里,烈焰爆燃就在一瞬间,在两人忽然自窗口向外跳出的一瞬间,轰的一声火光冲上天空。

    在刺目的火海中,景继寒将时苏裹在自己的怀里和防烫材质的桌布下,扑通——

    两人同时落地,向火光相反的方向翻滚,三楼的高度与周围的灰烟使两人身体根本没办法自控停下。

    在剧烈的翻滚中连滚出了十几米,可在翻滚之时,时苏能明显感受得到刚刚在落地的刹那,是景继寒完全落地,她根本就是被他护在身上,他逢己强行当了肉垫,这种三楼的高度他究竟会伤到什么程度她无法想象,因为她只是这样的翻滚都已经是浑身剧痛无比。

    好不容易停下,时苏用力掀开裹在身上的桌布:“咳咳……咳!”

    下落的过程难免还是吃了满嘴烟,时苏连咳了数声,忍住眼前发黑的难受感,勉强用力喘了口气,在景继寒身上翻了下去,一头栽倒在地,再又转过眼,只见景继寒仰天躺平在地上,向来清隽凌厉的脸上一片苍白。

    “景继寒……”时苏赶紧叫他:“继寒……你怎么样……”

    男人好像是睁开了眼,手轻轻移动过来,砰到了她的指尖,以着这样近的距离却沙哑到几乎让她听不清的声音道:“……七年前我不在……今天以后的我永远都会在,没事了,别怕……”

    时苏发现景继寒微睁的眼里竟有些涣散,红着眼睛强行板过他的脸,远处仿佛有轰然的车声靠近,她顾不上,只努力撑坐起身体想要将景继寒扶起来:“景继寒!看着我!你看着我!许睡!景继寒!!!”

第489章:红着眼睛哑着声音喊

    “景继寒,不许睡,不许睡,你听见没有?”

    周遭的浓烟滚滚,时苏想要将景继寒拉起来,想要带他再向距离火海的方向跑的稍远些,但她此刻脸上潮湿的围脖已经掉了下去,周围浓烟滚滚,呼吸紊乱,呛咳的同时,周遭稀薄的氧气根本不足以让他们两人顺利逃生。

    她强撑着眩晕感,手一直按在景继寒的人中上,沙哑着说:“景继寒,不要睡,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能睡……”

    火海那边的热度和因为汽油燃爆而接连响起的噼啪声,都仿佛要将时苏拉回七年前那个黑暗的死寂的可怕的夜晚,她死死的抓着他,另一手按在他人中上:“景继寒!!!”

    时苏转过眼又看向刚刚他们跳下来的那个三楼的窗口,已经被火海彻底掩过,这个建筑的高度,室内高度都比寻常住宅要高上许多,如果不是景继寒刚才硬生生的帮她承受住落地时所有的伤害,她现在估计已经断手断脚了。

    可即使这样,她也能感觉得到全身的筋骨快断了似的,因为剧烈的撞击,耳朵里,脑袋里,身体里,哪哪都是痛的。

    那他呢?

    景继寒承受着她的重量就这么落地,他刚才还吸入那么多的浓烟!

    时苏不敢想,比刚刚在火海中更大的恐惧包裹着她,她死死的咬着牙强撑着站起身,用力要将景继寒从这边还是很危险的火海边缘拖走,但使了好大的力气只拖了三四米左右的距离,便踉跄着整个人差点跪倒在地上。

    不……

    不行……

    那里的火势太大,而且还有汽油……

    这里还是太危险了,烟也太浓了……

    他需要氧气,他需要有新鲜空气的地方去呼吸……

    远处轰轰的车声她几乎听不见,也看不见那边的车因为这里火势太大而开不进来。

    在时苏又强撑着拼了命的拖着景继寒又向外移动了两米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声音:“时小姐?”

    时苏听见那声音,有些木然的转过眼,看见在远处下了车后向这边奔过来的陆昭,当即便红着眼睛哑着声音喊:“陆昭,救命!快来……快来……救命!”

    陆昭赶紧冲上前,身后还跟了两个人跑过来,看见时苏一身的狼狈和已经被烟熏到快黑了一半的脸,再又看见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景继寒,当即便直觉不妙:“快,扶景总和景太太回车上,马上去医院!”

    听见马上去医院几个字,时苏才整个人终于恢复了些直觉,胸腔里剧烈的疼痛和四肢百骸的痛都蔓延在她的神经上,双眼死死的盯着被他们扶起来的景继寒。

    “景太太!”

    陆昭过来扶住时苏:“快上车,这里可能还会发生二次爆燃!”

    时苏没说话,只在被扶到远处的车边时,上车之前,忽然回头看向身后的火海,隐约中仿佛听见有消防车的声音在附近,但消防车可能是在正门,这里是建筑后边的方向,周围是一片乱糟糟的建筑废墟,火舌仿佛吞没了半个天空,漆黑的烟雾遮挡住她所有的视线。

    “景太太——”陆昭立时伸手将忽然昏倒的时苏扶住,打开车门将人扶进车里。

    疼。

    刺骨的疼。

    哪里都是疼的。

    时苏在无法醒来的深渊噩梦里逃跑,她知道这是梦,可是她醒不过来,可是她睁不开眼睛,她摆脱不掉。

    黑暗中的景象仿佛在不停的回溯倒流,漫天的大火将她牵引回了七年前的那场小旅馆的火海之中。

    “救命!救命——”

    一切仍在倒退。

    她变成了那个蜷缩在江市时家别墅角落里的小孩子。

    她很冷,但她没有哭,只抱着自己单薄的衣裳躲在角落里望着那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望着正站在时棱康面前穿着公主裙撒娇的时云音。

    明明她就坐在这里,和她们在同一个地方,但是那一家三口仿佛看不见她,佣人也看不见她。

    那一家三口笑呵呵的在一起聊着什么,她听不清楚,耳边似乎有人在叫她。

    在叫她……妈咪……

    “妈咪,妈咪……”

    小小的时苏在角落里茫然的抬起眼,看见同样小小的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儿就站在前边笑嘿嘿的看着她,小女孩儿头上扎着可爱的两个马尾,满眼灵动俏皮,冲着她的方向招手:“妈咪,不要难过,等你长大以后,就会有我和爸爸啦,妈咪,我好想你呀……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小小的时苏望着那个小女孩儿,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小女孩儿站在原地任她摸,还抬起小手来也摸摸她的手:“妈咪,我和爸爸以后都会陪着你,我们才是一家人,谁敢欺负你,绵绵帮你打他!妈咪你什么时候长大呀?”

    长大?

    她不是早就长大了吗?

    为什么还会回到当年那个阴冷的江市时家?

    这些年深日久的噩梦,竟然还潜藏在她的记忆深处。

    为什么?

    时苏在角落里站起身,走到时江有着温暖灯光的客厅里,望着那仿佛根本看不见她的一家三口,牵着在旁边蹦蹦跳跳的绵绵的小手,从这场刻在骨子里的阴霾记忆中,从那一家三口身边面无表情的走过,推开江市时家的门,带着绵绵走了出去。

    门外便是充满鲜花与掌声的舞台,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在台下等她,他的周身仿佛有着光芒侵染,挺俊优雅,眉目清隽,四周好像有漂亮的星星灯在闪烁。

    她刚要走过去,忽然一片不知从哪里来的火海将眼前的一切吞没……

    时苏脸色大变:“景继寒!”

    时苏陡然睁开眼,浑身剧烈的疼痛感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周遭一片黑暗,冷汗从她的额头上顷刻间就渗了出来,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黑暗,不知道这是哪里,但身上的痛在提醒她已经被拉回到现实,噩梦已然惊醒,但是身上的痛却在提醒她另一个噩梦还未结束。

    病房里的灯忽然亮了,在旁边趴着睡的一脸懵的时愿手里拿着灯的遥控开关,看向时苏,又赶紧放下遥控器起身说:“姐姐你醒啦?”

第490章:景先生拿命来护着你

    时苏在刚刚亮起的床头灯光中望向床边的人,目光再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虽然环境很好,环境看起来比起酒店也没差多少,但周围的消毒水味和床上挂着的吊瓶都足以说明这里是病房,只是不知是哪家医院的VIP病房。

    “时愿?”她开口,声音却哑到了极致,出来的几乎只是沙哑的气音。

    “是我,姐姐。”时愿等她适应了一会儿床头壁灯的亮度之后,又打开了病房里的大灯,让她能看的更清楚些,再又过来扶她:“你要起来喝些水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时苏哑着问。

    “时家人现在都知道你和景先生出事了,但是陆昭哥哥没让任何人进医院,医院内外好像都被管控了,其他人都进不来,但因为陆昭哥哥身边都是男人,不方便照顾你,所以就允许我进来了。”时愿边说边去倒了杯热水过来,又贴心的兑了一些凉的,免得烫着时苏,将水拿过来后送到她嘴边:“姐姐你先喝一些,你都昏迷两天了,一直没喝过水,先喝一点再说话吧。”

    昏倒之前的记忆涌来,时苏转眼看向病房门的方向,不知道外边有没有人守着。

    时愿说医院内外都是陆昭的人,其实都是景继寒的人。

    时家人这种时候进来也都是狐狸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现在也的确没心情应付这帮子人。

    她就着时愿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后,明明咽的是水,但却喉咙里像有刀子刮过一样的疼。

    时苏忍了忍,又喝了一口,才推开水杯,低哑着问:“景继寒在哪?”

    病床边的小姑娘舔了舔嘴唇,看着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谎:“在……在ICU……”

    猜到了。

    景继寒比她伤的不知道严重了多少倍。

    不在ICU才怪。

    但幸好在ICU。

    既然她昏迷了两天才醒,这两天景继寒肯定一直在被急救,还在ICU说明还有救!

    那么浓的黑烟,懂常识的都知道一般火灾里最致命的根本不是火,而是烟!

    “我去看看他。”她掀开床上的被子就要下去。

    “哎,不行,姐姐,你不能动,你得躺着休息!”时愿慌忙伸手按住她:“我我我记不太清楚医生说的那些,但好像也听他们说过,你身上有很多软组织挫伤,还有因为跳楼时剧烈的撞击导致的脑震荡还有耳石掉落,这几天都会持续眩晕,你现在根本站不起来……”

    时苏的确如她所说,刚要起身就因为脑海里的一阵天旋地转而踉跄着又坐了回去,剧烈的眩晕感让她差点吐出来,勉强稳住,人已经不受控的向后倒了回去,被时愿扶住,赶紧扶着她躺回在床上。

    “姐姐你现在千万不要乱动,你伤的也很严重,虽然不用去ICU,但你也吸入了很多浓烟,今天下午才把你的氧气罩拿下来!而且现在是半夜十一点,ICU那里有医护人员在守着,还有陆昭哥哥他们在,你放心,你得先让自己好起来!”时愿边说边帮时苏盖好被子:“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有什么需要你跟我说,反正现在ICU也进不去,你去了也只能站在外边看,你要实在想看景先生的话,我拿手机去拍几张照片来给你看行吗?你可千万不要动了!”

    时苏缓了将近一分钟,可怕的眩晕感才终于缓和了一些,但睁开眼还是感觉头晕。

    拍照片就算了,换做是其他时候时苏都能因为她这话而哭笑不得,现在却根本笑不出来。

    她抬起手放在额头上,难受到不得不用力呼吸了好几下,才哑声问:“他怎么样?脱离危险期了没有?”

    “还没,医生说目前还在危险期,需要在ICU内观察,随时急救……”时愿坐到床边,像是怕时苏担心,但又不知道要怎么撒谎让她宽心,只能放轻了声音说:“因为景先生吸入了太多的浓烟,听说你们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景先生就已经……已经快不行了……帝都最好的医生都被请来了……具体的过程和情况我也不太了解,只是陆昭哥哥让我守在这里好好照顾你,如果你醒了就让我通知他,还说如果你醒了之后也不要让你离开病房,说景先生拿命来护着你,你得照顾好自己才……最重要……”

    时苏闭着眼,眩晕感渐渐散去,苍白的唇动了动,眼泪顷刻间浸湿枕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天后。

    时苏坐在病床上,医生刚进来为她检查过,这两天眩晕感已经减轻了很多,但还是不方便下床走动。

    景继寒仍然没有脱离危险期,时愿跑到ICU那边本来想拍几张照片回来给她看,但陆昭不允许她拍,每次时愿都灰溜溜的跑回来,其实时苏没有让她拍,她只是想让时苏姐姐能放心,被赶回来的这件事时愿又不好意思说,但每每回病房时垂头丧气的表情也是藏不住。

    林晨和从江市特意飞过来的君姐来医院,陆昭对她们倒是放了行,允许进来看她。

    两人进病房时,看见时苏穿着浅蓝色的病号服,因为头发在火海中稍微被烧到了发梢的一点点,于是本来及腰的长发被剪短到了刚刚过肩膀的位置,她靠坐在病床上闭目养神,整个人透着一种莫名安静的气息。

    时愿见她们进来,猜到可能是时苏姐姐的朋友,于是没有打扰,站到了旁边去,将病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我这一路上要担心死了。”君姐飞扑到床边,抓起时苏的手摸到了真实感,再又检查时苏脸上和手上各个部位,确实她除了头发被剪短了一些之外,其他都没受什么伤,最多是一些刮蹭的小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听说你是从三楼跳下来的?没摔傻吧?这是几?你跟我说句话?”

    时愿在旁边看看时苏,本来以为她见到朋友还能多些话,但居然还是和这两天一样,安静的过份。

    时愿还不太了解时苏,但也知道她虽然不是什么过于活泼爱笑爱闹的性格,但也并不属于这样过份沉默型的人格。

    可从她醒来那天得知景继寒一直没有脱离危险到现在,除了几句必要的对话,时愿就没听见时苏开过口。

第491章:需要深挖才能……

    见时苏那两位朋友似乎有些话想要聊,时愿很自觉的出了病房。

    但是在外边又百无聊赖的,只好又跑到ICU那边看看景先生。

    看是可以,但是只能在外边的走廊上,就连靠近监护玻璃窗的那里都不行,而且只要她在附近拿出手机,那里的保镖就会用特别冷漠的眼神看向她,警告她不许在这里胡乱拍照。

    时愿在一旁边走边小声嘀咕:“景先生啊景先生,您都昏迷不醒好几天了,时苏姐姐不能离开病房,一直担心你,但是看不见你的情况,我知道时苏姐姐心时有多担心,多想看,可是你们这边的人连张照片都不允许我拍,如果你醒的话肯定会让我拍的,你知道你的人都这么顽固不化吗……”

    她径自一个人在外边来回踱着步,一个人不停的嘀嘀咕咕,看起来好像是在自说自话,其实声音都能被那几个保镖听得见。

    保镖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倒是陆昭从里边出来时看见那个时家的小姑娘在那儿低声叨叨个不停,再又回头看了眼病房中始终沉睡未醒的景继寒。

    陆昭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仍然来回踱着步的小姑娘,冷淡道:“即便是景先生醒了,也不会让你拍他目前这种病房环境和身体状况。”

    旁边忽然有人说话,时愿吓了一跳,猛地转过眼抬起脸看他:“啊?”

    “景先生还在危险观察期,身体各方面状况都十分危急,随时会从ICU被送往直通的急救室,病房里每一个仪器的存在都在证明他在与死神的殊死搏斗,这种画面如果被拍下来,被景太太看见,景太太的心情一定会受到影响,她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需要绝对的静养,你别拍了,免得她看见之后情绪太过激动,担心到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对任何人都不利。”

    时愿表情瞬间有些拘谨,尴尬的说:“可是时苏姐姐虽然没看到,但是她都知道了……我、我没有跟她撒谎……”

    陆昭倒是没怪她,又淡看了眼这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没有撒谎的意义,当时景先生在火海中没有任何防护,你就算欺骗她,说景先生没什么事,她也不会信,但知道是一回事,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时愿只好收回了手机,再又担心的看看ICU病房的方向:“景先生什么时候能醒啊……”

    陆昭不着痕迹的微叹:“不知道。”

    时愿听说景先生心脏骤停了两次,呼吸时有时无,那些致命的浓烟吸入了太多,又在抱着时苏跳楼时承受了两人全部的体重,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消防员穿着防护服进入火海,在这样的环境下也难免会重伤,何况景总一点防护都没有……

    但他却将时苏姐姐保护的很好,时苏除了吸入少量的一点浓烟之外,基本没什么大碍。

    时愿回病房时,刚推开门就听见君姐正在对时苏说:“我和林晨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了不少人,那应该都是时家的人吧?他们是要来看你?但好像都被景总的人拦住了。”

    这是帝都的一家十分有名的私立医院,也正因为是私立医院才能在优等的医疗环境下又如此配合,如果是其他公立医院,估计无法完美的做到将那些人彻底隔离在外,毕竟医院还是得对外开放,如果时家人想混进来,总也能找到办法。

    时苏抬眼看了眼门前的时愿,眼里有着很明显的询问。

    时愿因为刚才陆昭的话而犹豫了下,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小声说:“我刚才又去ICU看过了,但是进不去,不过陆昭哥哥一直在那边守着,要是有什么情况的话肯定会立刻过来告诉你。”

    时苏敛了敛眼底的情绪,忽然转眼面向林晨:“晨姐,把贺导的电话给我。”

    “贺导?你签下的那六期综艺还没开拍,要下个月才开始,不会是要毁约吧?我觉得你下个月的时候,身体状况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你实在想……”

    “不是,是其他事情,不会影响正常工作。”

    林晨明白时苏现在除了工作之外,还有其他与工作无关的东西,没再多问,将贺导的微信推给了时苏,顺便也将贺导的电话发到了时苏的微信上。

    ……

    傍晚,天色渐暗。

    在时苏昏睡了两天,醒来后又数满了三个日升日落后,给贺导打去了电话。

    “贺导您好,我是时苏,贸然打扰十分抱歉,我知道您目前醉心于事业,对内娱的许多档综艺节目都有所合作,我可以与您签下半年的综艺约,但在正式合作前,有件事可能需要您帮个忙……”

    “听说您父亲的公司常年与京建那边有合作,对整个京建的职能安排和人脉往来都有很深的了解,与时家也向来有着深交,我想打听一下关于我二叔时万承和京建那边的关系……”

    两天后。

    时苏身体恢复了许多,下床也不会再有眩晕感,得知时棱康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徘徊,她便起身下了楼,知道陆昭这边的人不会允许他们进来,但她可以出去。

    当然,即使是出了医院的门,门前也有不少陆昭派来守着的人在,能看得见门前的一切状况。

    见时苏出来了,先下车过来的是时向朝,随后时棱康才出现。

    “怎么样,好些了吗?”时棱康眼神里的担忧倒不像是假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时苏好几眼:“酒楼失火的事情我可以解释,当天我还约见了其他人,接了电话只出去了一会儿,结果就看见着火了,时苏,六福楼失火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我知道。”帝都的天气还很冷,时苏裹着大衣站在医院门前,声音淡淡的:“我找人调查过了那里近几天的监控记录,知道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着急解释。”

    时棱康再狠也不至于要烧死她,何况她和景继寒才是他手中想要掌握的好牌,巴不得他们好好活着。

    不过邀请他们去那里的人是时棱康,可出事的却也的确是六福楼,她这两天闲着没事找了各方面的人调查出来的结果,那家酒楼背后的人都跟京建方面有些关系。

    背后有些洗.钱等等不能细说的交易,也需要深挖才能得知。

第492章:等我

    酒楼失火,嫌疑人直指她父亲时棱康,更因为现在时向朝一直跟着她父亲,所有矛盾所指向的都是他们两人。

    也的确是巧了,时棱康约她去吃饭,当天就发生这种事。

    哪怕背后查出来酒后的背后靠山与京建有些关系,但关于她二叔时万承的一些关联倒是看不见,被掩盖的很彻底。

    时万承这些天一直没有回帝都,好像神隐了一样,但其实事事都没有离开他所操控的范围。

    何况时苏和景继寒的存在才是对他最大的威胁。

    ICU重症病房外,有保镖进来说:“陆特助,景太太出了医院,在正门前见了她父亲。”

    陆昭沉吟片刻后道:“知道了。”

    “需要我们护送景太太回病房吗?”

    “不用,时家的问题她早晚都要独自去面对,景先生即使不在,那些家事她也可以独自解决,景先生在京建方面早已经为她铺好了人脉和消息渠道,如果她会利用的话,暂时不需要我们出面。”陆昭顿了顿:“时愿那个小丫头的门路摸清楚了?她没什么问题?”

    “那小姑娘在时家里无依无靠,一直都过的挺苦的,最近几天时家人里只有她能进医院,目前单看她自己的行动方面,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但其他方面还不能完全保证,不过目前她是一心陪在景太太身边照顾,好像……听那小姑娘说过,因为景太太帮过她,她一直喊景太太姐姐。”

    “注意时愿的动向,但如果她什么都没做,暂时不需要打草惊蛇。无论景太太现在要做什么,只要在没有任何危险的情况下,都不必再去干涉,景先生目前状况濒危,她自然有她要做的事。”

    保镖点头,打电话叫楼下跟在后边的几个人先撤回来,只留门前的两个人继续守着。

    时苏在医院里又花了两天的时间,将整个时家的商业布局和上下层中的每一个相关的脉络网弄清楚,又将整个京建和时家在帝都的整体企业构造熟知了一遍。

    中途她借着医生已经不再限制她下床的这个机会,去了几次ICU病房。

    最开始走廊这边的保镖不让她进,一再的请她回去,后来陆昭允许她进去过一次,但也只是在病房外边的看护玻璃窗外向里望。

    里边的病房很大,仪器很多,景继寒一直沉睡未醒,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那个在火海中抱着她跳下三楼的男人,那个将所有求生的方式都放到了她身上,却不顾自己安危的男人……

    那个对她说,七年前他不在,七年后他永远都会在的男人。

    他就躺在里边不动。

    现在恐怕她就是趴到他的病床边去求他一定要撑住,为了她,为了绵绵,求他醒过来,他也不会有任何反映。

    在他身边久了,有些她自己都没想过的依赖逐渐变成了习惯,正如他所说,他成为了她生命中最需要的那一个,许多事情不用她去操心去安排,一切都有他在。

    哪怕是回了时家,她也一心只是回来看看老爷子,同时避开时家的种种诡局,再尽早将帝都这边的工作都安排妥当后,就可以顺顺当当的回江市。

    但理想与现实永远相差太大,正如景继寒也曾说过,有些人因为身份,因为所站的高度,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时家,从来就不是她能避开的地方。

    时苏抬起手,轻轻放在玻璃上,隔着几米的距离,在玻璃上轻轻勾画着景继寒的眉眼,男人昏迷沉睡时容颜清隽安静,掩去了平日里的冷淡或锐利,只是静静的,眉目间没有任何波动。

    陆昭在一旁说:“景太太,景先生这里现在需要我们守着,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打我的电话,我会派人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另外,景先生在你的手机上设了定位软件,出事的那天也是景先生提前给我们发过了定位预警,所以你不用担心,哪怕你回了时家,我们这边也能清楚你的位置,有需要,随时会赶过去。”

    时苏手指在玻璃上顿了一下,回头看他:“什么时候设定的?”

    “刚到帝都后没两天。”

    景继寒的确很早就知道这次回帝都,许多事情都没那么简单,该铺好的路,该做好的防备早已经设下,也没打算让时苏知道这些暗藏在平静之下的算计,他本意是默默的帮她扛起了一切,让她顺顺利利的来帝都,再平平静静的回江市。

    然而这场大火出现的始料未及,一定是其中出现了什么偏差,对方本来的路子是稳扎稳打,上次在医院里的打草惊蛇本来应该让对方暂时收手一段时间,然而忽然下狠手,并不仅仅是要烧死景继寒和时苏,恐怕还包括时棱康,恐怕是其中出了什么问题,又或者是因为时老爷子那边的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

    时苏这两天已经冷静的盘算过这其中的种种原由,时家就这么几个人,做的再小心翼翼,再怎么神隐不现身,也就这么两个人值得揣测。

    哪怕目的明显,可神隐的确是最好的方式,就算是有嫌疑,也一样能完美的洗清所有嫌疑。

    “我下午回时家,晚上再回来看他,医院这边就麻烦你了。”时苏对陆昭点了点头,同时目光又看向病房里沉睡未醒的男人,轻轻的唇形说了两个字。

    等我。

    陆昭派了人送她和时愿一起离开。

    时家的车就在外边,包括时棱康的车,但时苏都没有坐,只在楼下给陆昭打了个电话,说她先回酒店拿些东西,晚点再去时家。

    陆昭替她安排好司机后,放下电话,转眼看向玻璃中内的ICU病房,看向闭眼沉睡的景继寒。

    看得出时苏是个自小惯于隐忍的人,也是个在任何环境下都会努力去努力适应当下环境的模样。

    正如刚刚,她站在这里望向里面的景继寒时,手指明明一直在抖,可她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掉一滴眼泪。

    岁月温柔使她圆滑温和眷恋宁静,这场漫天大火却使她握上了复仇之刃。

    陆昭看得出来,自从时苏醒来到现在,都冷静的过份了。

第493章:哪里不太一样了

    谁也没料到时苏经过一场大劫之后居然没有逃的离时家远远的,甚至居然直接回时家来住。

    车在时家大门外停下,时苏穿了件很高级的薄荷色大衣,手里拎着手提包,里面内搭了白色的衬衫,锁骨处躺着景继寒曾经送给她的那颗蓝钻,在傍晚霞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因为之前的头发就有些微卷,此刻剪短至齐肩的头发看起来更像是特意做过蓬松打理一样,是微卷的黑茶色。

    她手腕上还缠着一圈纱布,是前些天刮蹭到的伤口,因为还需要再上几天药,室外温度又过低,所以纱布还未取下来。

    时苏平日里私下时她确实不喜欢化妆,最多做些简单的护肤,今天也没化妆,但刚从医院出来,难免气色有些差,她只涂了个哑光口红,偏偏仅仅是这样就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似的,有着一种随性又惊艳的美。

    时苏是好看的,否则也不可能在娱乐圈里这么受欢迎,什么样的角色都能驾驭,她从未将自己的容貌做为武器,私下里素面朝天惯了,离开镜头的她从来都是恨不得将自己融入在万千世界里的小小微尘。

    但这一次回到时家的时苏,让所有人见到她进门的人,内心都微微一震,直觉她哪里不太一样了。

    一个本来对时家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对时家老宅里的一砖一瓦都懒得多看一眼的人,走进时家的院子里,眼神扫过目之所及的每一处,眼神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眼波稍一流转,勾出的竟是一抹叫人看不透的冷笑来。

    时棱康的车在后边停下,也走进门的时候,同样感受到了时苏的不同。

    “时老醒了吗?”时苏没理会旁边的时棱康,只转眼问向时家里的佣人。

    佣人没料到这位向来与时家人懒得开口说一句话的时苏会忽然跟自己说话,怔了一下才说:“醒了,但是老爷子身体状况不理想,虽然没去医院,但是也从几家医院里搬来了不少仪器在老爷子房间里,最近这两天他都是靠着喝迷汤度日,其他东西都吃不下去,醒着的时候也不太清醒。”

    时苏没再问话,径自回了时家早已经为她准备好的房间。

    之所以说是早已准备好,是因为这卧房是当初时老爷子给她留的,在宅院后边的一个双层独栋,一层有佣人间和小厨房和简易的客厅,二层就是主卧次卧书房衣帽间洗浴间等等,虽然她这些年一直没回来住,前些天也没打算住进来,但平时佣人打扫家里时,也不会忘记将她这个独栋里的房间一并打扫,所以房间里还算整洁干净。

    时愿下车后一直在帮时苏拉着行李箱,快到独栋别墅的时候,时苏停下脚步回头:“我自己来吧。”

    时愿乖乖的将行李箱给了她,站在原地没再跟她进去。

    察觉到小姑娘没再跟过来,时苏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进来?”

    时愿摇头,再又看眼前的独栋小别墅,有些拘谨的向后退了一步。

    这姑娘虽然从小生活在时家,但是从来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住的房间都是她妈妈以前在时家住过的卧室,平时也没人佣人管她,哪怕是时老爷子的亲外孙女,能光明正大的喊一声外公,但平时也没什么人待见她。

    再以时老爷子那种眼里只有家族企业对亲情很薄待的性格,更也不可能会顾及时愿这么一个孩子在家里的境况。

    “我一个住着也不习惯,你来跟我一起住吧。”时苏一手拖着行李箱,另一手拉过时愿的后,没给小姑娘犹豫的机会,直接将人带了进去。

    其实不算是一个很大的别墅,但好在是时苏自己的地方,住的人不多,又是独栋,一二层的空间也绝对够用。

    二楼有一个主卧一个次卧,次卧也在阳面,光线各方面也都不错,没比主卧差到哪去,和主卧之间也只隔了五六米的距离,时苏先去次卧看了一眼,就直接定下了,让时愿以后住这里。

    “可是这里是时苏姐你的……”

    “让你住就住,别想那么多。”时苏也没让时愿去收拾东西,回头叫跟进来的佣人去帮着将时愿的东西搬过来。

    佣人愣了一下,好像有些不情愿,但是时苏发话又不好反驳,犹豫了一下,便在时苏微凉的带有警告的眼神下只好出去了。

    时苏知道时愿是在考虑这样住在同一栋里,如果以后景继寒来了,会不会不方便。

    但对时苏来说,如果她从此以后都不打算再回避时家的一切,如果她愿意配合时棱康演这么一场父女亲和的大戏,夺得时家的大部分股权继承,她以后应该不会再住在这里,但如果她做完一切该做的事后,依然不想留在时家,她也一样不会住在这里,这独栋小别墅空着也是空着,让时愿搬进来正好。

    凌晨快一点了。

    时家的独栋小别墅里依然灯火通明。

    佣人虽然不知道这位时小姐忽然这样大张旗鼓的回来究竟是想干什么,但是时棱康吩咐她们好好伺候着,现在老爷子随时会断气,时家的大权究竟会落在谁手里,这大家心里也没个数,对时苏肯定是不敢怠慢,晚上给时棱康做了宵夜顺便也给时苏炖了一份银耳羹送过来。

    但时愿没让佣人上楼,直接跑下来拿,然后拖着那碗银耳羹蹬蹬蹬的跑上去送到了时苏手边。

    时苏正孤身坐在卧室的沙发里,腿上盖着条薄毯,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神色淡淡,隔着银耳羹上飘起来的渺渺蒸汽,更显得模糊。

    “不喝吗?”时愿轻声问道。

    “不喝,倒了吧。”

    “是大伯叫佣人送来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时愿也学聪明了,知道时苏在防备什么。

    时棱康自己都有可能活在别人的监视中,又怎么可能保证他叫来的人绝对安全?本来他自己也没安什么好心,虽然是父女,但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时苏没解释,将怀里的电脑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垂着眼淡道:“拿走,我不喝。”

第494章:如果不是她忽然……

    时苏腿上的电脑里,是她前几天一直在看的六福楼失火前的监控,这两天在医院里她已经看过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是还有一些监控死角没有细细看过。

    最开始她拿到的监控记录是时棱康给她的,她担心他截过片段或者动了手脚,所以让陆昭帮忙去重新调了一份完整的过来。

    两分监控的整体时间相差了十分钟左右。

    时棱康给她的那份监控里的确被截去了几个很短的部分,一个是在事发前一天六福楼好像是忽然停电了,监控里有那么短暂几分钟的黑暗,恢复光亮后一切恢复如常,接下来几个加起来也仅仅有几分钟的片段在监控视频里也一样是全部被黑屏处理。

    黑屏的段是在陆昭给她的视频里,而时棱康给她的视频里,所有黑屏的部分都已经被截光了,也就是说,两个视频实际上差别不大,都一样看不到关键部分。

    这从事发的前一天到事发之前,加起来也只有短短十分钟的时间,究竟是什么人去做了什么?

    但目前的确可以证明时棱康没有亲自动过任何手脚。

    六福楼背后的负责人据说跟时棱康是发小好友,虽然后来各自发展多年不怎么联络,但在帝都见到面也仍然是不错的朋友,否则时棱康也不会选在这样一家亲开的酒楼请她和景继寒吃饭。

    见时苏一直在反复拉着视频上的横条,在看失火之前那些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的服务生,时愿在旁边将那份银耳羹拿走,倒干净之后回来见时苏还在看。

    “你去睡吧。”发现时愿是有想要陪自己的意思,时苏以眼神指了指卧室外边:“回你自己房间去睡,都已经在医院里照顾我几天了,别以为自己年纪小就能这么熬夜,赶紧去睡。”

    时愿又看了她一会儿,摇了摇头,忽然转身去将卧室门关了,再又回到时苏跟前去,小声说:“时苏姐姐,我跟你说一个秘密。”

    时苏:“?”

    时愿蹲在她面前,像是犹豫了很久才说:“我、我去医院照顾你之前,见过几个人,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但是他们说,让我跟在你身边,注意你和景先生的动向,有任何事情都要告诉他们,如果我乖乖的能做到的话,我和妈妈以后在时家里都不会再受人冷眼,但有人帮我们……”

    时苏低眸看她,先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会儿时愿的眼睛,看见小姑娘眼里的纠结,问:“所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我不知道……但我不想欺骗姐姐……”时愿低下头:“那些人问我,我也只把实话告诉了他们,告诉他们景先生伤的很严重到现在还没有醒,一直在危险观察期,一直住在ICU里,连时苏姐姐你都不能去见他,也说了姐姐你伤的不是很严重,但是你很伤心。”

    见时苏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时愿抬起手,怕她生气,赶紧抓着时苏睡衣的袖口:“但是姐姐,我只说了这些,后来他们问我什么,我也只说这些大家都能看得见的事情,因为我也确实不知道太多东西,所以我就装傻,我真的其他什么都没有说,姐姐!”

    时愿确实没有说其他。

    这两天时苏联系过贺导,还有她搞清了京建内部的一些脉络,如果这件事被她二叔时万承知道了的话,不可能一点针对的变动都没有,贺导那边也不可能这么稳的连个消息都没给她。

    时苏合上电脑,把电脑放到一旁,拉着时愿站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问她:“我那天在时家后园的围廊那发现你被几个人围着欺负,在那之前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么?”

    时愿细想了一下之后摇头:“没有,平时在家里,大家只是好像当我不存在一样,但因为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大人们对我只是比较漠视,不怎么管我,不理我,但也不会特意来欺负我。”

    所以,那么巧,偏偏就在时家有不少亲朋在的时候,忽然出现三个小女孩儿来欺负她,把人按在角落里欺负的那么惨。

    那种场面的确很容易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内心恐惧脆弱,如果不是她忽然横插一脚把时愿给带走,当时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会“忽然出现”,解救这时老爷子的外孙女,再又从而得到她们母女的信任和依赖?

    虽然时愿的母亲在时家没什么话语权,身体也不太好,平时不怎么出来,但好歹也是老爷子的亲女儿和亲外孙女,哪怕本来不应该姓时,但在时家这么人丁稀少的情况下,能得到这母女的一票支持权,也很重要。

    时万承是想办法去江市从牢里把时东杨那个废物捞出来的,但因为有景继寒的压力在,时万承根本捞不出自己那个废物儿子,所以现在他是想学时棱康去拉拢时向朝家中的那些牵连甚广的人脉势力一样,要把时愿母女的这一票遗产争夺的支持权拉过来,让她们母女先对他产生依赖和信任。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老爷子没有立遗嘱的情况下,才能在最后的争夺中以这样的方式来抢占先机,可现在谁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打算的,现在就算是让老爷子立遗嘱,他也写不出来,甚至连一个清晰的表达也没有,那天提醒她小心二叔,也是很模糊的唇语,表达意识已经十分不清晰了。

    可时万承打好的这个算盘,却被时苏不小心钻了空子。

    时苏看着时愿:“如果你不告诉我,大可以圆滑一些站在中间,两边都不得罪,反正也只是传个话而己,这话要怎么传,你也可以有自己的打算,为什么还是选择要告诉我?”

    时愿有些紧张的扣着手指,脸色有些纠结,急的眼角也有些泛红:“我十七了,又不是七岁,谁真心对我好,谁以为我年纪小好糊弄想要骗我利用我,我也能感觉得到,我怕万一自做小聪明的话,反而会失去姐姐。”

    说着,时愿像是怕时苏忽然开始厌烦她了似的,赶紧抱住时苏的胳膊,怕她将自己推开:“姐姐待我好,我知道……”

    时苏摸了摸她的头,问:“你跟他们说景继寒伤的很严重?”

    时愿点头:“嗯,我当时看见什么就说了什么,最开始太紧张了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谎,就是看见景先生一直在ICU里还没脱离危险期,我就实话实说了……”

    时苏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的薄毯,有一会儿没再说话。

    贺导今天下午在她出院后还给她透了一个消息,因为京建那边最近有古建筑整改的项目会要开,时万承这一天两内就要回帝都了。

第495章: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时苏与贺导签了半年的综艺合同,最近贺导这边有一档其他还未完结的选秀比赛综艺,邀请她去做助演嘉宾,录最后一期来提升一下话题度。

    刚好也可以配合贺导的要求,在这期录制的时候宣布自己会参加贺导和许副导演的下一部综艺,录制全期。

    关于时苏居然去录综艺的这个话题,热搜那边已经开始有预热准备了。

    车里,时苏准备去化妆,一手还拿着时棱康交给她的时家帐目,另一手端着一杯黑咖啡,垂眸看的认真。

    君姐最近来帝都之后对她放心不下,干脆就没回江市,陪着她和林晨一起去录录节目。

    但现在这个时间太早了,君姐和林晨在车里哈欠连天,困的眼泪都出来了,转眼却见一夜没睡的时苏好像压根儿就没有困意似的,最多喝杯黑咖啡提神消肿。

    “虽然景总还在医院,但你这也太拼了。”君姐又打了个哈欠。

    时苏没回话,仍然在看着腿上的帐目。

    近五年内,时家的帐目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痕迹,而且大都是由时老爷子亲自掌控的,除了几起投资失败的案例,其他没有什么不对劲,但即使这几次投资失败也没有影响整个时家的格局,毕竟根基身后,亏损个几亿十几亿也不过就是下一次投资盈回来的利润,包括不久前时东杨陪老爷子去港市打算入手的项目,但目前这个项目没与时家有任何合作,最终也还是在时家的企业年报上剔除,没再将其划分为企业营收范围内。

    帐目上还包括了时棱康当年在江市所立的公司相关,后来犹豫帝都这边的召回而使得江市那边的时氏企业换了管理人。

    而她二叔时万承这几年确实一直投身于京建方面,与时家的许多商圈脉络都没什么关系。

    也就是说,时万承这几年在时家的商业版图上也像神隐了一样,明明这么有威胁力的人,却居然在时棱康回帝都之后,放弃了眼前这块肉,但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要跟自己大哥争什么的意思,可却还是将时东杨送到了老爷子跟前,尽管这儿子是个废物,但却也成了时棱康回帝都之后这两年最大的绊脚石之一。

    明明有要争夺家产的打算,却又一直表现的仿佛全无兴趣,甚至很少回时家,与时老爷子的关系也很一般,并不算亲近。

    无论怎么说都是老爷子的亲儿子,但是表面上营造出这样的观感,目的是什么?

    也没听说时万承跟老爷子之间断绝过父子关系这一类的传言……

    近几年内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是更久之前发生过什么?

    时苏正准备继续往翻看,车已经停到了综艺节目录制场地的化妆间门口,晨姐打起精神喊她打车,她将杯中剩余一小半的咖啡喝光,抱着手中的帐目下了车。

    这档综艺是舞蹈比赛节目,最后一期的决赛有一位助演嘉宾因为腿伤无法出席,而其他嘉宾也没办法篡改录制时间,只能在今天录完,时苏刚好填补这个空缺。

    但是其他助演嘉宾都是提前一个星期已经来练习过舞蹈,时苏却没有,距离下午决赛录制的时间还有六个小时,她必须在这六个小时内练好助演的舞,还要和几位选手们一起磨合好台上的配合。

    从进了化妆间开始,时苏前边一半时间仍然在看时家的帐目,翻到了二十几年前,后半程的化妆时间抱着ipad在看节目组的舞蹈阵容和自己要学的那支舞。

    一切准备就绪,时苏直接进了练习室。

    时苏进入练习室两个小时后,林晨和君姐站在外边看时间。

    君姐:“她已经很多年没再认真跳过舞了,才刚出院几天,这样忽然高强度的练舞也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林晨:“吃不吃得消,协议也都已经签了,她忽然决定跟贺导签下的这半年综艺协议,该是有自己的打算,私下里也应该是和贺导还有其他方面的联系,否则她这都快退圈的人,怎么可能会忽然参与这么多综艺录制。”

    君姐:“贺导在帝都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背景是在京圈儿里,有很多咱们够不上的东西,贺道都能够得上,估计是因为时家的事吧,还有景总,出了这么大的事,时苏现在要兼顾着时家和工作,还要兼顾着贺导这边的消息渠道与人脉,她都已经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林晨忽然不说话了,敲门进去要让时苏出来休息一会儿,结果推开门看见时苏还在认真的练习,根本没空搭理她们。

    时苏进入练习室四个小时后,已经在舞蹈逐渐成型后开始跟几位参赛的选手一起排练,那些都是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个个精力旺盛,在这里挥汗如雨了几个月早已经习惯了。

    但时苏在医院里就没怎么好好休息,出院后的这几天也常常不眠不休,尤其昨晚她一宿没睡,早上五点多就被君姐的车接到这里,又练习到现在。

    之前的化妆是为了彩排时的造型统一,现在她的妆发都已经布满了汗,衣服也被汗水打湿,强行撑着自己一直在坚持练习。

    贺导进练习室来看的时候,几个选手们都在趁空休息,但没人敢坐下,怕一会儿站不起来,时苏刚又练过了一次,因为体力实在撑不住了而踉跄着跪倒在地上,双手撑在地面低头用力呼吸,周围的几个选手赶紧围上来问她怎么样。

    时苏摆了摆手:“没事。”

    贺导叫那几个选手先去隔壁练习,然后走过来:“小苏,你能来帮这个忙我实在是很感激,你也确实是太拼了,已经练的很好了,先稍微歇一会儿。”

    听见贺导的话,时苏转过头看向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来缓了缓之后,直接坐到了地上,又喘了几下手,抬头说:“时万承今天下午回来?”

    贺导拿了瓶水递给她:“明天京建的项目会他不能缺席,最晚也是今天下午肯定回帝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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