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人间大苦,众生如虫
虽然在师妹的帮助下,马道长二人片刻就挣脱了惶雾,但就是这短暂的耽误,叛徒已凭借武者的敏捷身手,远遁消失。
这一幕,差点没把马道长没气到原地爆炸。
得亏师妹比较理智,出言劝住了他。
“此人在这里藏匿了整整一天,连吃喝都没出来,必然大有图谋。既然追不上,不如先找找看这里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马道长一想也是,如果能找到线索,说不定就能判断对方的目地,到时候再去堵截也不迟。
于是便将这院子翻了个底朝天。
一开始,只是发现了一些异常留下的气味,结果随着气味找到一间密室进去,马道长登时一惊。
密室里,居然以鲜血画了一幅诡异图案,正中摆着一只半生不死的牵丝虫。
马道长见过死而不僵的奉天教众,也知道这东西有多诡异,放在妖人手中,这是足以死中求活的秘宝。
这样的虫子,叛徒为何没有带走?
没等他想明白,答案就自己跳出来了。
——一只惶级异常突然出现,驱使惶雾将两人遮蔽,想要择人而噬。
有师妹帮忙,马道长很轻松就将其解决。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这居然是牵丝虫虫胎的半生异常!
这可把马道长吓得不轻。
所谓虫胎,就是一种可以孕育异常虫豸的胶体,因其外形上酷似胎盘而得名。
每一只牵丝虫在附体前,都会吐出一块虫胎。若是其在人体中死亡,只要不是被完全磨灭了异常特性,就可以借胎再生。
当然,这其中需要佐以特殊的秘法,才能完成整个再生过程。普通人即便拿到虫胎,也没办法将其孵化。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由于这个再生过程,本就是一种异常的诞生,而虫豸本身,也是由异常托生而来。
所以若是巧妙施为,以才能在关键点逆转,就可以通过牵丝虫本体,将虫胎还原成一种异常母体。
因此诞生的异常,具有牵丝虫的特性,不但能自我分裂繁衍,还能获得部分死而不僵的能力,极为难缠。
马道长了解个中情况,所以当时就反应过来——那叛徒必然是打算为了这件事,才在这里待了一天一夜。
而且看样子,已经成功了大半!否则不会出现半生异常!
师妹对此尤为不解:“这里为什么会有牵丝虫的虫胎?”
马道长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事实上,他比师妹更疑惑。
他之前从郭庆文那里,了解了一些关于顾杰的事情,也知道这地方是朱家二小姐的别宅,所以他来之前才特意跟顾杰打了个招呼,不想引起误会。
可正是因为知道得多,他才更加困惑——建邺城的朱家,对妖人恨之入骨,多次协助建邺军围剿妖人,甚至因此付出了不少高段武师性命......这样的家族,怎么会暗藏一只牵丝虫?
虽然想不明白,但马道长也知道情况危急。
他当即不敢耽误,将地上看不懂的图案毁去,又以火油焚烧,希望能阻止叛徒的打算。
可现在,看着眼前玄色的黑雾,马道长才知道,自己终究没能成功阻止对方。
“要出来了。”
就在这时,面纱女子突然道。
马道长定睛一看,就见到那惶雾缓缓扩散,在半空中拉长成一条黑线。
阳光下,黑线泛着诡异的微光,犹如一只即将睁开的眸子,又仿佛马上要打开的......九幽狱门。
“这个杂碎!”
马道长咬牙切齿,脸色铁青。
单看惶雾的颜色,他就知道里面的异常绝非小猫小狗三两只。说不定,他和师妹两人拼上性命,也难以将其完全消灭!
可让他放着不管,直接逃离远遁,他也做不到。
因为不战而逃,对他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事情,是违背他内心执念的做法。
在成为异人的第一天,马道长就听师兄说过一番话。
“人间大苦,众生如虫,然蜉蝣尚撼于树,人岂怯于虫焉?”
“身为异人,便是死,也要死在斩灭异常的途中!若是想要苟且偷生,就不配为异人!”
“因为你我这等异人,已是天下最后的希望了。”
“如果我们这样的人也不敢与它们斗,这泱泱大地,大好河山......还有谁能来救?”
马道长那时候太小,不知道师兄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他只记得,那个严厉的男人,那个不苟言笑的师兄,那个代师传艺的天才,最终死于一只怖级异常,只留一只断手,一柄断剑。
那柄剑,立而不倒,长驻人间。
马道长并不觉得,自己能成为师兄那样的人。但起码不该不战而逃。
“师兄!”
面纱女子一声轻喝,惊醒了走神的马道长:“出来了!”
话音未落。
黑线骤然于半空上下撑开,露出一片深邃的黑暗。
仿佛白纸上荡开一点黑墨,浓郁的黑色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蔓延垂落。
阳光、花圃、树木、房屋,院中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除了一盏遥遥难见的灯笼,视线中只剩下纯粹的黑。
紧接着,马道长听到了虫鸣般的嘶吼。
一个纤瘦诡异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他的头顶,仿佛在追赶什么一样,凌空扑了下来。
风声呼啸,嘶吼尖锐刺耳,由远及近!
噌!
马道长踏步出剑,迎风一斩!
没有什么炫酷的招式,没有什么惊奇的光影,就是这普普通通的一剑,却带来了显著的效果。
剑光划过,黑影当空一顿,身体仿佛被无形利器割开,瞬间裂成两段,摇晃落地。
但黑影是在太多了。
马道长刚斩断其中一只,就见头顶树杈之上跃出密密麻麻的黑影,铺天盖地而来。
当!
一声金铁落地的撞击声响起。
下一刻,大扇横空!
那面纱女子双手倒扛一柄巨大的扇子,使劲全身力气,轰然一扇!
风声呼啸而出,至少有三只黑影瞬间炸开,化为黑水落下!
连带着,周围正在蔓延的黑色,也为之减缓。
呼!呼!呼!
面纱女子看似瘦弱,却显现出和身体体型完全不符的怪力。
她双手抗着巨扇,接连腾空又落地,猛扇不止,扇得风声大作,黑影纷纷炸开。
那周围的黑色,也仿佛经受不住狂风,渐渐显得淡薄了一分。
但只是片刻,黑色再次转浓。
第一百零六章 弱者,不配定义真理!
马道长一边频频出剑,一边观察周围,见此情形顿时脸色难看。
虽然他和师妹,在异人中实力不算太强,但师父留下的法器,却并不弱。
特别是这障扇,虽然只是凡物铸造,却因为掺杂有师父的血液骨骼,对惶雾异常克制。
一般情况下,只需要一扇,就能让惶雾消失。
可现在,师妹已经气喘吁吁,接连扇了五扇,这惶雾依旧没有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
马道长想不明白,也没时间细想。
异常接而来三出现,他只能竭尽全力,出剑,出剑,再出剑。
很快,死去的异常越来越多,黑水落满周边,映得眼前愈发昏暗。
马道长开始气喘,他感觉手臂有些发涨,肌肉一跳一跳的抽搐,疲惫不可抑制的生出。
他的瞳孔已经微微泛红,之前藏起来的白发又冒了出来,一根接着一根出现。
这代表他一天之内消耗的才能太多,已经给身体造成了负担,损伤了寿命。
但马道长不敢停下,因为一旦停下来,就得死。
几乎是凭着心里一口气,马道长才坚持住没有累趴下。
他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少剑,也不知道师妹扇了多少扇,他只看到异常一只又一只死去,却又源源不断的出现。
勉力坚持了一阵。终于,异常的数量开始变少。
原本密密麻麻的黑影,只剩下数十只。
马道长看到了希望,神色为之一松,抬剑准备继续攻击。
结果就是这时。
马道长突然感觉眼前一花。
下一刻,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丝幽蓝色的雾气。
紧接着,雾气中出现了一片人流。
长长的队伍哭天喊地,入目皆是披麻戴孝,执绋悲戚之人。
而他,则躺在灵柩中,只留个脑袋从材头缝隙处伸出来,活像个王八。
马道长呆了一下,勃然大怒——难怪这惶雾如此浓郁,久扇不散!原来那个数次羞辱自己的异常也来了!
这畜生是把我当猴耍啊!
可紧接着他又心头慌乱——这雾中之雾一样是幻觉,如今乱了他的五感,外面的身体必然静止不动了......只靠师妹一人,如何抵挡那么多的异常?
马道长不敢想象,当即奋力一剑斩在棺材上。
看似厚重牢固的棺材瞬间炸开,马道长脱身而出,转身就见到一恶鬼般的女子出现在眼前。
他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还敢现身,一时怒极而笑,提剑就斩!
结果一剑下去,女子瞬间消失,竟然犹如泡沫般散开。
又是幻象!
马道长气得不轻,当场一声怒喝!
“开!”
话音落下,他眼珠顿时浮现出一丝殷红,头上白发又多了一撮。
他手中的青铜长剑仿佛得到无形力量的滋养,突然腾起一片近似内气的微芒。
但与内气不同的是,这光芒一片殷红,仿佛是血液浇筑,浮动之间填塞空气,荡开一片红光。
霎时间,幽蓝色的雾气仿佛遇到克星,一时冰消雪融,收缩退怯,变得稀薄起来。
也就是这时,马道长耳畔响起一片大风!
呼!
狂风凭空而来,吹得稀薄的雾气当场散开!
马道长整个人短暂恍惚了一瞬,再眨眼,就见得黑暗去而复返。
转头看去,师妹正拽起巨扇,气喘吁吁。周围已经围上来数只黑影!
马道长没有犹豫,抽剑就是一斩!
那剑上的红芒,似乎赋予了青铜小剑无形的杀伤力,一剑落下,面前三只黑影瞬间炸开。
马道长趁势冲过去,脊背相抵,护住师妹后方,嘴里喝道:“没事吧?”
面纱女子喘息摇头,正要说话,忽地听得重物落空之声划过。
二人同时抬头,就见得一个黑袍人影从天而落。
伴随着烈烈衣袍作响,白发飘飞浮动探出兜帽,人影轰然落地。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周围对活人穷凶极恶的黑影,仿佛没有看到这个人一样,居然对其置若不顾,依旧冲着马道长二人涌来!
马道长脸现怒容,一剑斩开一只黑影,嘴里怒喝:“你还敢回来!”
“听你这口气……莫非你以为,我是在躲你们?”
黑袍人影轻笑一声,语气玩味:“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做了这么多布置,就是要在这杀了你,不亲自给你收尸,岂能安心?”
马道长闻言一惊:“你说什么?!!”
黑袍人影哈哈大笑:“我早就猜到,你即便看不懂秘术阵法,也会将其毁掉。可惜,你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么做是在帮我罢?”
“马建安,你从来都是这么的自以为是,你就没想过,我都把虫胎拿走了,为什么要把牵丝虫留在那儿?”
“你!”
马道长脸色瞬间涨红,脸上有种智商被碾压的愤怒:“你这个杂碎!!”
他羞怒交加,抽剑便斩!
然而这样的一剑能斩中只遵循本能的黑影,却没办法斩中一个活人。
更别提,对方还是武师高段。
剑锋落下,黑袍人影只是微微侧头,便轻而易举的躲过。
“你的速度,太慢了。”
他语气嘲讽:“异人之力,要打得中人才有效果,你忘了师父的话了吗?”
“你没资格提师父!”
马道长怒喝一声:“我再弱,也弱得清白!不像你,为了变强同门相残!”
黑袍人影没有回答,抬手就是一掌!
呼!
气流鼓荡!
这一掌快若奔雷,劈头盖脸便砸向马道长面门!
马道长难以置信,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被自己追得狼狈逃窜的叛徒,居然隐藏了实力!
惊愕之下,他甚至忘了躲避。
千钧一发之际,面纱女子转扇提柄,挡在马道长面前。
轰!
扇柄瞬间弯曲,女子闷哼一声,吐血踉跄一仰。
“师妹!”
马道长悲呼一声,转头一剑斩来!
黑袍人影再次躲过,丝毫不见费力。
刷!刷!刷!
马道长提剑连斩,眼珠愈发泛红,周身隐隐浮现出一种无形的能量,让周围的黑暗都变得淡了一分。
可即便他竭尽全力运转才能,拼命攻击,依旧连对方的身体都碰不到。
那黑袍人影陪他周旋了一阵,突然叹了口气。
“师兄,你太弱了。”
话音未落。
黑袍人影瞬间出手,只一拳,就打得马道长倒飞而起,轰然落地!
“师兄!”
面纱女子睚眦欲裂,逼退身边黑影,拼命朝马道长身边跑。
然而周围的黑影虽然被杀了不少,却依旧还剩数十只。
面纱女子只跑出几米,就被蜂拥而来的黑影拖住。
哪怕她使尽浑身解数,依旧不得存进。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袍人影缓缓走进马道长,伸手将马道长举了起来。
“师兄,你知道吗?在我看来,这世上只有一种罪。”
“那就是弱。”
黑袍人影看着手里喘息吐血的马道长,语气冷漠:“永......”
轰!
炙红的光芒出现在眼前,粗粝的五指破风而来,砸中他的左脸!
热浪荡开,黑袍人的兜帽瞬间破碎,脸皮犹如波浪般颤动一瞬,又猛地凹陷下去。
咚!
他的右脸暴凸拱起,紧接着炸开一团血肉模糊的大洞!
黑袍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离地腾空!
他一路撞碎两面墙壁,轰的一声砸入旁边厢房。
下一刻,淡漠的人声响起。
“你的废话太多了。”
“今日我教你个好。”
“弱者,不配定义真理。”
黑暗中,一个庞大的身影破雾而出!
第一百零七章 人力之威
马道长呆呆的看着眼前。
他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是要交代了。
——大意之下中了圈套,消耗了大量异人之力,叛徒又如此强悍,强到他的攻击根本碰不到对方分毫,强到只用一拳,就打得自己吐血脱力。
此番局势,敌强己弱,说是绝地也不为过。
除了妄想神兵天降,他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活下来的机会。
可当妄想成真的时候,马道长心里除了惊喜,更多还是难以置信。
此人是谁?
他是怎么进入惶雾的?
他为什么......这么壮?!!
如果让马道长来描述面前这人的形貌特点,他只能想到一个词。
非人。
突如其来的男人无比壮硕,一身肌肉仿佛铜浇铁铸,单是大臂,就有寻常幼童的脑袋般大!
其上血管经脉凸显搏动,隐约可见一丝妖异的殷红自下而上涌现,循环流动至心口。
他的身高超过七尺,脑袋几乎要碰到厢房瓦片,整个人浑似一座小山,即便站着不动,也给人一种泰山压顶般的狂暴感。
更让马道长无法理解的是......这个浑身肌肉异常发达的男人,看起来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笨重,也没有半点头重脚轻的样子,形体显得无比协调,举手投足之间姿态自然,甚至比一般武师还要敏捷!
这种如臂驱使的感觉和仪仗力士那种死板呆滞的壮硕,根本是两个概念!也更为可怕!
马道长心头微微有些紧张,目光落到此人的脸上,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下。
这一看,他眼中浮现出震惊。
又仔细看了一阵,马道长眼睛瞪大。
“你,你是顾修之?!!”
他忍不住问道。
顾杰侧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道长,别来无恙。”
马道长张大了嘴。
若非亲眼所见,他根本无法相信,面前这个壮到匪夷所思,强到一拳砸飞叛徒的人,居然是顾杰顾修之!
“你,你怎么......”
马道长感觉脑子有点乱,一时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记得就在几天前,顾杰还只是一个武师四段,对惶级异常死后留下的黑气污染都束手无策,若非他出手帮忙,如今怕是都已经死了。
可现在呢?
短短几天过去,此人居然强到了这个地步!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可你这哪像是隔了三日,就是隔了三秋,也没你这么离谱啊!
马道长人都麻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顾杰会在短短几天内实力突飞猛进。之前在内城的时候,他还一直把对方当成一个武师四段,以至于说话难免有些随意。
倒不是马道长不拿正眼看人,主要还是实力的差距,让他没有把顾杰摆到和自己对等的位置上来。所以言谈中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样子,有些轻慢。
可现在,看到顾杰一拳便将自己拼命都无可奈何的敌人打得生死不知......
马道长突然脸皮发烫,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长不必多想。”
顾杰一看马道长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见状淡笑一声:“你与我有恩,些许细枝末节,我岂会斤斤计较。”
马道长闻言,看顾杰神色不似作伪,一时心里百感交集。
为了追查叛徒踪迹,他这些年走南闯北,也救过不少人,可如顾杰这样,给了钱还愿意承情的,当真是少之又少。
这一刻,马道长突然觉得,自己昨夜多管闲事,帮顾杰拔除神囷秘术,还真是帮对人了!
如此重恩重义之人,值得他担一分因果!
想着,马道长开口问道:“你怎么来这......”
嗖!
话音未落,旁边突然蹿过来一只黑影,当空扑向顾杰!
马道长顿时脸色一变。
他来不及提醒,咬牙抓过旁边青铜长剑,忍着痛苦爬起来准备救人。
结果他刚站稳身子,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见眼前亮起一片红光。
灼热的热浪荡开,黑暗中划过五道并拢的红芒,犹如彗星落地,瞬间砸中黑影。
嘭!
犹如气球炸开,一瞬间,拳风轰穿黑影,透体而出!
黑影仿佛被万千细针穿透,脊背上炸开密密麻麻的针眼。
紧接着,又是一拳砸来!
内气激荡蔓延,瞬间席卷过黑影全身!
那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异常,眨眼间四分五裂,化为一片一片黑气,滴落在地,凝结成一滴黑水。
马道长登时一呆,惊得手里长剑都掉了下去。
他手忙脚乱的捡起来,满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看到了什么?
我是不是在做梦?
马道长能接受顾杰的修为突飞猛进,因为这尚且能用天才来解释。
他也能接受顾杰一拳打飞那个叛徒,毕竟对方是人,只要速度够快,力气够大,就能做到。
但他不能理解,顾杰为什么......能用拳头,把异常打爆!
还只用了两拳!
马道长知道顾杰曾打死过一只异常,但那只异常曾被他斩过一剑,虽然最后没死,却也失去了阻隔内气的能力。
所以那时候,听说顾杰靠武功打死异常,马道长吃惊归吃惊,至少能想明白原因。
但现在不一样啊!
要知道这些黑影虽然个体实力不强,却形态完整,拥有惶级异常天生的、对内气的阻隔能力。
正常情况下,这种阻隔是难以僭越的。
就像水往东流、瓜熟蒂落,说是天理也不为过。
正是因此,才能才显得无比重要。
因为它赋予了异人‘可以攻击到异常’的能力。
当然,天理也是有意外的。
人力可以让水改变方向,也能让熟透的瓜不落下来,若是皓首穷经,终生勤修,的确有可能将气修法练到足够突破阻隔的程度。
但这中间需要的精力和时间,绝对不是顾杰这个岁数能办到的。
他才十八岁啊!!!
马道长不是没见过武道天才,可再天才的人物,也没强到这般离谱的!
哪怕传说中的飞龙四英,在顾杰这个岁数,也做不到这种事情!
马道长曾听师父说过,武者一途,至少要四十年,甚至五十年的苦修,才有可能靠内气击败一只惶级异常。
换句话说,顾杰如今的实力,已经相当于别人五十年苦修了。
第一百零八章 云开雾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马道长根本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顾杰这样的天才!
十八岁的年纪,便达成了他人几十年才能达成的成就......
这小子难道是传说中的天生武宗吗?
马道长心头骇然。
事实上不光是他,旁边跌坐在地的面纱女子,同样是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她不如马道长对顾杰了解,也不知道顾杰是在短短几天内实力突飞猛进。
她还当顾杰是从小习武,经年苦修,才达到了现在的实力。
但即便是这样想,也足够让她震惊到难以置信。
因为顾杰太年轻了。
如此年纪,把气修法练到这等地步,可以说是震古烁今!
面纱女子忍不住想起了自己。
异人才能的多寡,自出生便已决定。
后天的锻炼只能提高利用效率和利用程度,难以提升其上限。
所以大多数异人都不怎么琢磨自身,更多还是依靠法器提升实力。
但面纱女子不同,她相信努力就会有回报。
靠着经年不辍,努力修行,她一步一个脚印,终于有了现在的实力。
这其中的汗水和艰辛,当真是万语千言也难以尽数。
面纱女子原本因此而自豪,这种努力后获得的骄人成绩,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是个天才。
可现在,看着一个普通人,一个凡人,只出两拳便打死异常,面纱女子方才明白。
原来,真正的天才是这样的。
成前人所不能成之事,改万千人笃信之定理,化不能为可能,无人能望其项背,无人能与之伯仲!
这,才是天才。
面纱女子无法想象,此事若是传开,会引起何等轩然大波。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顾杰,看着他两拳一个异常,举手投足犹如天神,打得周围黑气腾腾,虫鸣不止,心里莫名升起一丝异样情绪。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
顾杰还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有多离谱。
他没有注意到马道长二人的眼神,只是全神贯注出手,迅速杀灭剩余异常,动作果断凌厉,丝毫停顿也无。
他在与时间赛跑。
因为那个被他一拳砸飞的黑袍人,没有死。
刚才一拳出手,他便感到黑袍人身上有一种极为古怪的能量,这种能量和内气截然不同,硬要形容的话......反而像是异常给他的感觉。
——滑腻、溜手、难以着力,仿佛一团棉花。
这种能量大大磨灭了拳头的杀伤效果,以至于顾杰全力一拳下去,有大半气力都滑走散开,消失一空。
之所以还能打穿对方的脸,全靠内气那股针刺劲力,突破了能量的防御。
在发现一拳没打死这人时,顾杰想过追击。
但惶雾之中,异常环伺,对方也不是弱手,一旦打到难解难分,他很可能被群起而攻之。
所以他很快改变方式,决定先解决杂兵。
——打BOSS前要先清小怪,这是每一个现代人都明白的事情。
虽然他曾经拿朱翠无从下手。但现在,在他眼中,这些只需要两拳就能打死的低等惶级异常,就是杂兵。
笔记本在旁边写起了旁白。
【所以说,装逼也是一门技术活啊】
【得益于伟......咳,得益于智者的提醒,顾杰借助惶雾缝隙,躲开了异常的感知】
【在异常眼中,顾杰短暂消失了一瞬】
【恰巧这时,异人马建安选择了留下来击杀异常,并在看到惶雾后率先出手!】
【于是,在智者的运筹帷幄之中,双方巧妙的承接在了一起】
【马建安还不知道,自己是帮顾杰背了黑锅】
【他更不知道的是,早在他杀死第一只异常的时候,顾杰就已经看到了他,并选择了继续隐藏自己】
【或许在常人眼中,这种行为有些不道德,有些无耻。但在智者看来,这才是明智之举!】
【一个合格的杀手,就该蛰伏隐匿,旁观形势变换,直到必中之机出现,方以雷霆之势、奠定胜局!】
【很显然,卧底顾杰别的没学会,至少学到了暗杀的精髓】
【他就这样躲在旁边,看着马建安拼尽全力,看着马建安险死还生,直到剩下的异常不再能对他造成威胁,直到马建安快死了,他才出手相救!】
【多么机智的少年啊,又赚了人情,又规避了风险!】
【不愧是我的小弟!】
顾杰微微抬眸,手上动作丝毫不停,一拳击出,打得一只异常碎裂成渣!
字迹瞬间变换。
【不愧是我看重的天才!】
【加油啊!创造奇迹的少年!】
【ヾ(??°??°??)????】
“......”
顾杰眼皮微抽,懒得和它计较。
很快,一只又一只的异常接连在拳风下破碎。
终于,伴随着一声尖锐的虫鸣,最后一只异常,也死在了顾杰的拳下。
下一刻,云开雾散。
黑暗仿佛被阳光稀释,缓缓从深邃变得稀薄。
少顷,随着第一缕阳光穿透黑暗,周围如帘幕拉开,豁然开朗。
庭院、花圃、厢房、藤蔓,一切都从至黑中脱出,由暗转明。
好似有无形的画笔摹绘而过,色彩纷沓呈现,恢复如初。
午后的阳光撒落,曲水泛起金波,微风轻柔拂面,吹来淡澈花香。
一片秋日怡景。
所谓美好,大抵也就这般了。
顾杰看着一片枯叶落到肩头,又飞快扑腾而起,颤巍巍飞走,眼中难得浮现出一丝怀念。
终日苦修,拼命变强,他唯一的期许,也就是这份从前唾手可得的安宁罢了。
可惜,这个世界对他并不友好。这世上总有一个又一个人,妄图打破他的这份安宁。
那就......
把他们都杀了罢。
转过头,顾杰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他大步跨出,左脚蹬地,整个人犹如炮弹般撞入厢房!
轰!
门板直接炸成碎屑,尘埃升腾之间,顾杰轰然落地。
但屋子里,却没有那个黑袍人。
顾杰环视一圈,看到靠近床头的窗口大开,不见窗户。
他走过去看了眼,发现窗户落在了厢房外面。
木质的窗户像是被重物撞击过一样,有多处断裂,薄薄的窗纸碎裂一地,地上隐约能看见些许血迹。
逃了么?
第一百零九章 内修法和才能
顾杰站在窗边,打量了片刻。
少顷。
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打断了他的思绪。
顾杰眉头微皱,抬手举到眼前。
手背上,黑气弥漫,左凸又拱,仿佛活物一样挣扎扭动。
皮肤不断隆起又落下,一眼望去几乎已经看不到正常的血色。
顾杰脸色不变。
心念一动,手掌迅速泛红。
内气流转而出,迅速涌入手掌。
伴随着内气的飞速消耗,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制在了一个小范围内。
五指最先恢复正常颜色,接着是靠近指跟的掌背......但最终还是剩下铜钱大小的一块,犹如癣疥一般纹丝不减。
......看来,血元术第三层依旧无法完全阻挡这种诡异的黑气,也做不到将体内黑气根除。
不过相较于之前,无论是症状,还是蔓延程度,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抑制......有些像是免疫提升的感觉。
顾杰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要知道他之前在山神庙的时候,仅仅只杀了一只异常,整只手就完全发黑麻木。而今天,他杀了起码数十只异常,遭受的痛苦却不增反减。
这是很明显的进步。
只要能看到进步,慢一点没关系。
照此下去,终有一天,他能依靠内气完全免疫这种伤害。
想到这,顾杰不再浪费内气,从怀里取出化邪散,均匀撒在了手背上。
只是片刻,黑气就透皮而出,被深红色的颗粒吸附殆尽。掌背也恢复了正常颜色。
顾杰活动了下手掌,发现已经感觉不到痛苦。
他收好剩下的半瓶化邪散,轻声开口。
“窗外血迹的来源。”
笔记本上出现了一个箭头,指向宅院之外,并且不断变换着方位。
顾杰又问:“我身上源自朱翠的异常气味源头。”
“顾杰!”
就在这时,马建安提着长剑走了进来。
他眼中带着警惕,进门后扫视四周,神情紧张。
顾杰的眼神在笔记本上扫过,转头看向马道长:“道长,怎么了?”
马建安这时也发现了屋里没人,神色先是一松,继而又有些恼火:“这个杂碎,又让他跑了!”
许是恨极了,他说话间怒从心起,忍不住一剑插在旁边桌子上。
“道长稍安勿躁。”
顾杰示意他不要激动。
“我怎能不躁!”
马建安显得有些咬牙切齿,说话间又是一剑砍在桌子上:“顾供奉,你有所不知......”
顾杰开口打断他:“我的意思是,你躁归躁,别拆我桌子。这黄花梨木桌子挺贵的。”
“啊?啊!”
马建安脸色一红,连忙把剑抽出来,尴尬赔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要不,我赔你?”
“好啊。”
顾杰一口答应。
马建安登时就愣住了,一时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我就是客气一句......
顾杰笑了下:“开个玩笑。”
“噢......”
马建安这才松了口气。
顾杰又道:“要不道长再给我点化邪散。”
“啊这......”
马建安脸皮微抽。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小爷我今天刚吐了那么多血,真的放不起了啊......
......罢了罢了,放点血总比赔钱好啊。
再说人家到底救了我......
马建安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惨兮兮的答应下来:“过几天,过几天我再给你成不?今天,额,有点不方便。”
“当然可以。”
顾杰笑了下,也没逼他。
末了,顾杰岔开话题,问起正事:“对了。道长,这黑袍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一听这话,尚在肉疼的马建安顿时脸色一沉。
他神色恨恨,道:“此人名为岑建书,原本是我师弟,如今却投了妖人为虎作伥!单是我知道的,就有三起邪祭,共计千人惨死,和他脱不了关系!”
顾杰没有在意马建安的后半截话,对方做了什么事情,他并不关心。
但对方的身份,却让他感到疑惑。
他忍不住问道:“道长的意思是......此人也是异人?”
马建安似乎耻于承认,闻言也没说话,只是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顾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拥有才能的异人......也能修力修法?
他心头不解。
事实上,早在马建安说他没有才能的那天,顾杰就暗中问过笔记本。
“才能到底是什么?”
笔记本对此语焉不详,只是告诉他知道得越多,越容易引来异常,劝他不要追问。
顾杰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明白好奇害死猫这个道理。
他见笔记本郑重其事,权衡了下,也就把疑问搁置了下来。
后来,在遇到朱翠后,他抱着‘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人’的想法,旧事重提,问了祝定和尚同样的问题。
但祝定和尚虽然回答了他,却没有诠释清楚,所以回过头来,他又问了笔记本,想要得到详细答案。
那一次,笔记本终于回答了他。
【如果你想详细彻底的了解这方面的知识,那么我得说上一天一夜】
【因为才能之间,不尽相同,远非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
【当然,表象有异,性质如一。归根结底来看,才能就是一种能量,一种生而得之,自出生之时便留在人体内的能量】
【这种能量并不罕见,基本上百人之内,就能找出两三个拥有才能的人】
【但并非拥有才能,就能够成为异人】
【只有体内才能足够多,多到可以形成循环,并经过系统化的训练,学会如何运用这股能量,方可成为异人】
【正是靠着这股能量,异人才获得了接触到异常的资格】
【但凡事都有代价】
【你别看这些异人表面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其实已经为这份异于常人的力量,付出了巨大代价】
【具体情况,等你见到之后就明白了】
【不过这方面你也不必纠结,毕竟你天生就没有这东西】
【而且,内修法和才能之间势如水火,难以调和,只能二者择其一。强行双修,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回想起笔记本的话,顾杰心头略有疑惑。
——那黑袍人身为异人,却学了内修法,而且境界不低,至少是武师五段......此人到底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问题之可怕,还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莫非......他身上那种可以消磨力道诡异的能量,就是这样来的?
第一百一十章 岑建书其人
回想起笔记本说过的话,顾杰在心里提了一个心眼。
他看向马道长:“道长,我若是杀了此人,你会恨我吗?”
马建安愣了下,似乎没想到顾杰会如此‘耿直’的发问。
他当场道:“怎么可能!若非实力不够,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如果你能帮我这个忙,算我欠你个大人情!”
顾杰微微点头,看向随后进来的女道士。
此女不知何时摘掉了面纱,斗笠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蛋,谈不上丑,但也美得不明显。
好在那一身黑色素雅的道袍,配合着披肩长发,倒是为她添了几分别样气质。
【制服......嘿嘿】
【(??﹃??)】
笔记本在旁边写字,画了个流口水的表情包。
顾杰脸皮微抽,只觉笔记本的审美实在无法恭维。
他看着女道士:“这位道长怎么称呼?”
“颜葳(wei)。”
女道士自报姓名。
仿佛是知道顾杰要问什么,颜葳直接道:“我和师兄也一样。”
顾杰不置可否,嘴唇微动。
笔记本上浮现出字迹。
【没有撒谎X2】
顾杰这才放下心来。
人有时候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亲朋好友明明是个恶人,自己可以骂,可以打,却容不得外人插手。
哪怕外人是替他出头也不行,甚至因此恩将仇报恨上外人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他特意问了这个问题,来确定马建安和颜葳的态度。
好在,结果皆大欢喜。
顾杰当即也不犹豫。
观察了下笔记本上的箭头方位,他开口道:“道长,你二人脚程慢,可先行去北门等我汇合。我有办法找到此人......如果一时半会杀不了他,我就把他引过来。”
“好。”
马建安闻言痛快应下,连一句为什么都没问,当即提剑出门。
颜葳见状,朝顾杰拱拱手,也跟了上去。
顾杰抱拳还礼,看着二人离开,目光重新落回笔记本上。
少顷,他开口问道:“朱翠是岑建书弄出来的?”
【不是】
顾杰微微皱眉。
页面之间,两只箭头完全交汇,重合在了一起。
......
岑建书跑得很快。
武师五段的实力让他健步如飞,仅仅只花了一刻钟,便已越过大半个城北。
但岑建书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的任务失败了。
他此番入飞龙城,乃是奉命行事。
教中长老答应他,只要他完成任务,便许他挑选人牲五十,用以修炼内修法。
岑建书尝过人牲的好处,人有贵贱,但精血没有贵贱,哪怕是最低等的流民人牲,一人也能抽取好几滴精血。
正是靠着啖食人牲,佐以教中秘术,他才能以异人之躯,完成不可能之事,把内修法练到如今这个地步。
岑建书知道这么做会有大风险。事实上他曾亲眼看到,一个修行内修法的异人控制不住体内才能,在哀嚎中异化。
那个身强力壮、重逾两百斤的汉子,那个教他用人牲精血修行内修法的人......就在他眼前,缩水融化,变成了一根棍子。
——一根顶着人脑袋,身躯拉长成三米,四肢贴合如针的棍子。
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教中长老瞧见。
人总是对未知充满恐惧,妖人也不例外。
教中长老没见过这等诡异事情,因此吓得不轻,当场就要让人把这棍子给砍碎烧了。
岑建书连忙阻止,一番恳求要来棍子,视若珍宝的收了起来。
长老不是异人,以至于并不知道,这看似诡异的棍子,其实便是异人法器的来源。
岑建书算是靠着信息差捡了个大便宜,也高兴过一段时间。但时间一长了,新鲜劲过去,再看这东西的时候,他不免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
他有时候会想,再练下去,自己会不会也成为一根棍子。
但他没有选择。
因为他快死了。
岑建书从前也是一名以拔除异常为己任的异人侠客。真正计较起来,那时候的他,比马建安更嫉恶如仇,死在他手里的异常多如恒河沙数,没有一千也相差不远。
然而一切的力量都需要代价,有的是需要时间、有的是需要天赋、有的是需要钱。
而异人的力量,要命。
在信念和追求尚且坚定的时候,人就会舍生忘死。所以年轻时候的岑建书愿意为救人,为杀灭异常,付出自己的寿命。
他曾一度沉醉于别人的感恩戴德,沉醉于被人称为‘大侠’、‘壮士’、‘英雄’。
那种挽狂澜于既倒,救凡人于将死带来的成就感,让他一度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使命。
可有些东西,富足的时候不觉得珍贵,等到所剩无多,已经悔之晚矣。
情如此,命也一样。
岑建书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何时改变了想法。
他只记得,三十岁的某一个晚上,他在镜子中看到自己那满头白发,看到那张张耄耋垂死的脸,看到手上鸡皮般的褶皱,看到旁边女子那竭力掩饰厌恶的眼神......他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我要死了?”
那一刻,岑建书心中的不忿和怨恨,像是要溢出来一样,堵得他喘不过气,堵得他浑身发抖,堵得他涕泪横流!
我救了那么多人啊!!!
那些面对异常犹如猪狗虫豸一样的凡人,被我救下后还活得好好地,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死了?!!
我......不想死啊......
岑建书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他只记得,自己在杀掉第一百三十二个被自己救下的人的时候,一个同为异人的壮汉出现了。
那个人看着满地的尸体,脸上一片肉疼神色,嘴里不足念叨着可惜:“大好的牲口,既然杀了,就不要浪费啊。”
岑建书当时满心绝望,根本没有理会此人的疯言疯语。
可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当着他的面坐下来,坐到了尸体堆里,俯身就啃,大快朵颐!
岑建书一开始还以为遇到了个疯子。
但是......
当他看到对方吃得血肉飞溅,吃得形如恶鬼,吃得白发消失、皱纹淡化!
他方才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
他有机会活下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异人与异人
绝望中唯一的希望,足够让人抛弃一切去抓取。
哪怕这希望乃是由累累恶行铸就,岑建书也在所不惜。
他只想活下来。
就这样,他理所当然的,拜了壮汉为师。
即便壮汉告诉他,自己乃是他人口中的邪魔妖人,岑建书也没有改变决定。
人之将死,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
什么正邪好坏都是个屁!只要能活下来,他愿意当个妖人!
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岑建书从壮汉口中得知,对方原本也是一位以拔除异常为己任的异人。
后来寿命将近,濒临枯化,便选择了杀入妖人驻地,在战斗中结束自己轰轰烈烈的一生。
不曾想,那伙妖人格外的弱,壮汉杀到只剩一人,居然还没有耗尽寿命。
那一刻,壮汉就想,是不是老天爷不想让自己死?
这念头刚起,仅剩的妖人五体投地,痛哭求饶,表示壮汉只要放过自己,便献上教中秘法,以作答谢。
壮汉一开始没当回事,也不想学什么妖人秘法,毕竟他都快死了,学了也没用,岂能因此晚节不保。
但那妖人也不知是不是求生欲太过强烈,居然不待他回答,就把秘法双手献了出来。
壮汉看都没看一眼,一把将之摔在地上,举刀就准备毁去。
哪知那秘籍被风一吹,兀自便翻开了一页。
页面上,写着一段话。
“人食畜而求活,天食人而化道,人岂非大畜焉?大小皆为畜,小可食,大亦同!天即啖人,人何不相啖之!彼之天赋,化归己身,集千千万万之精华,便是天要吾死,吾亦要逆天!”
壮汉当时如遭雷劈,脑子里只有那最后一句话。
“便是天要吾死,吾亦要逆天!”
想到自己如今的境遇,想到自己求死而不得的巧合,壮汉突然觉得,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注定。
他拿起了那本秘法,细细研读了三天,随后便隐姓埋名,成为了一名妖人。
岑建书现在都还记得,壮汉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是极为自豪和得意的。
“那秘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取他人的血肉精华,提炼精血,用以修行内修法。如此一来,就能让任何没有天赋的普通人,成功踏上武道,并且永远不受天赋的限制。据撰写秘法的人说,这个法子,是他机缘巧合下,在脑子里做梦,梦到的。”
“你应该知道,身为异人的我们,是不能修行内修法的。所以读第一遍的时候,我有一种希望落空的茫然。我原本是不怕死的,可我把这东西当成了希望,然后希望又落空,我突然就怕了。”
“我很不甘心,于是又读了第二遍,第三遍。我总觉得老天让我在将死之时得到这东西,是有原因的。这秘法中肯定有什么我没领悟的道理,这道理能让我活下去!”
“就这样,我读了三天。我翻来覆去的看,废寝忘食的看,从早上看到晚上,从晚上看到白天,满脑子都是那短短的几段话。”
“终于,在第三天,我熬不住了,昏了过去......可你猜怎么着,我一觉醒来,脑子里莫名就多了一个念头!”
“——这秘法是取他人的血肉精华,在体内提炼,然后把杂质排除,留下精血,哈哈,杂质,杂质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我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告诉你的,但我记得我的师父说过:这天下万万众生,有无数人体内留有才能!之所以异人这么少,不是因为有才能的人太少,而是因为大多数人体内的才能,都不足以让其成为异人罢了!”
“我只要把这法子改一改,就能从别人体内攉取才能,届时不但能填补己身增长寿命,还能变得更强!”
岑建书不知道壮汉做了多少次尝试,他只知道,壮汉最终成功了。
壮汉活了下来,越活越年轻!
但凡事都有代价。
这种逆天的秘法自然也不例外。
壮汉很快发现了秘法的致命之处——通过秘法攉取的精血,不能直接排出体外。
不管他用什么办法,这些精血都像是生了根一样,待在他体内赶都赶不走。
后来,他故意大病一场,妄图以此消耗精血。可等到病好,壮汉便绝望的发现,那些因为身体体质下降所损失的精血,居然又回来了。
壮汉慌了。
哪怕是补药,吃多了也得死,更遑论精血。
壮汉不是武者,无法将其化为己用,对武者来说气血充盈是好事,对他来说却要命。
他知道长此以往下去,自己必定会被积攒下来的精血,活活撑爆经脉血管。
走投无路的壮汉,最终只能咬牙学了内修法。
一开始,效果很好——他体内多余的精血并非自身所得,所以也不用消耗才能寿命。只要运转内修法,打打拳,很轻易便将之化解,没有丝毫副作用。
但随着内修法层次越来越高,某天醒来,壮汉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种变化。
至于是什么变化,壮汉没有告诉岑建书。
他当时只是语气复杂的念叨了一句:“师父没有骗我。异人学内修法,注定死路一条。”
岑建书也没有追问,那时候他都快死了,哪里还管是不是死路?
他只想多活阵子,哪怕最终还是要死,也值了。
就这样,他加入了壮汉所在的组织,成为了一名妖人。开始依靠秘法,延长寿命,也因此被迫修行了内修法。
至今为止,因他而死的,已经不下千人。
但杀了这么多人,岑建书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大波澜。
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一个将死之人想要活下去,有错吗?
岑建书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行为,他只知道,自己没有错。
他其实和壮汉有类似的想法,觉得这或许就是宿命。
独属于异人的宿命。
前半生,他为了众生而活。
后半生,就得让众生来还。
......只可惜,这次没能杀了马建安和颜葳,等于是白白浪费了一块虫胎。不光任务失败,还搭上了十年寿命......亏到姥姥家了。
岑建书叹了口气,脑中不免想起了,那个在惶雾中犹如魔神般的男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某家顾杰,来斩妖人!
岑建书下意识摸了下已经基本愈合的脸皮,眼中不可抑制的闪过一丝后怕。
......如此年纪,如此修为......这样的天才,为什么要留在飞龙城这种穷乡僻壤?
莫非,那个神秘人就是不想和此人硬碰硬,才和长老做交易的?
岑建书想起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十天前,有一个长相怪异的男人找到了长老,说要和教中做一笔买卖。
岑建书不知道此人和长老说了什么,总之第二天,长老就让他和此人一起前往飞龙城,并且叮嘱他一定要完成此人的要求。
岑建书一开始不想去,但听有五十个人牲做奖励,也就答应了下来。
二人一路跋山涉水,从黑山之中来到飞龙城附近,结果还没进城,男人便带着他去了城外荒山掘坟。
当着岑建书的面,男人挖出来一口很新的棺材,然后又是画秘法阵,又是拿了些奇奇怪怪的粉末出来铺撒,接着还顶着尸臭坐下来,在棺材前打坐了整整一天。
如此行为,不免让岑建书怀疑此人是个疯子。
所以他也懒得管,干脆到旁边睡了一晚。
不曾想,第二天他刚睁眼没一会,就看到那棺材里已经开始腐烂的女人,居然站了起来。
岑建书吓了一跳,还以为此人居然能活死人肉白骨,结果凑近一瞧,他顿时闻到了异常身上那股味儿。
他方才明白,这死人不是复活,而是变成了异常。
那是岑建书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引导异常的诞生。
他从前当异人的时候,也听说过这方面的传说,可亲眼看见,却是第一次。
岑建书看到那个男人和异常说了阵话,然后异常便化为惶雾离开。
随后,男人交给了他一个哨子,一个阵盘。
“拿着这块阵盘,替我去朱家在飞龙城的别宅,取一块牵丝虫虫胎。如果虫胎快死了,就用阵盘将其异化,带回来。”
“这哨子吹响可唤来之前那只异常,佩戴在身上还能躲避惶级异常的袭击,你是异人,不用我教你怎么用这些法器吧?”
“记住,哨子的作用是呼唤,不是控制。异常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它为了报仇不听你的话,你就扔了它,把虫胎带回来就好。”
“具体情况,你直接问这只异常就好,她知道东西在哪里。”
岑建书一听只是去取个东西,随行还有惶级异常帮忙,也就痛快答应了下来。
不曾想,他进了飞龙城,刚用哨子招来异常,还没问清楚所谓的朱家别宅到底在哪儿,这玩意就仿佛月事来了一样,发疯冲上了街。
岑建书知道飞龙城是有异人的,惶级异常在野外能兴风作浪,到了城里,指不定就被人一刀砍了。
他怕这异常死了没办法完成任务,不得不硬着头皮追了出去。
结果他追出来后,远远只看到异常缠上了一个武者,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就碰到了一个同样被异常引来的异人。
这个异人,是他的熟人。
颜葳。
岑建书做异人的时候,和颜葳感情很好。但再好的感情,也抵不过后来的深仇大恨。
刚修行秘术的时候,岑建书曾遇到过门派里的另一个师弟,对方是听说他寿元将尽,特意找过来,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此人,正是颜葳的亲生胞弟。
好巧不巧的,岑建书当时正觉得普通人的才能太少,吃起来杯水车薪。
于是乎,这个送上门来的大餐,就入了他的肚子。
正是因为这件事,岑建书才被马建安和颜葳二人满天下追杀。
此等大仇不存在调和的可能。
所以四目相对那一刻,岑建书几乎是瞬间就抢先动了手。
他本以为,自己修行秘术,一身才能已经恢复大半,加上附带获得的武师高段修为,轻易就能杀了颜葳。
不曾想,他前脚刚动,后脚突然窜出来一个卖相骚包的年轻人,摇着一柄扇子,只一掌就把他打得倒飞而退!
要是只有这一人,岑建书还能尝试依靠才能杀了他。可对方不但自身武功高强,居然还带了八个手下,个个都是武师强人!
这还怎么打?
眼看事不可为,岑建书也顾不得救那只异常,当场拔腿而跑。
让他感到惊喜的是,对方追了一会后,居然莫名其妙放弃了。
岑建书当时还挺庆幸,觉得捡回了一条命。
更让他高兴的是,那只异常居然也没死。
岑建书觉得是老天在帮自己,为此不免有种钦定的错觉。
但几天过后,他才知道,错觉就真的只是错觉。
因为颜葳带着马建安杀上了门来。
随行还有一大堆武师。
若非有异常相助,招来惶雾困住那群武师,他差点就交代在了那里。
随后的几天,这二人对他穷追不舍,搞得他不胜其扰,怒火万丈。
岑建书估摸着,若是不杀了这两人,便是拿到了东西,也难以脱身。
所以,他找机会去了朱家,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牵丝虫虫胎,当场用阵盘将其异化。又特意将虫胎里的牵丝虫拿出来,留在原地,等着马建安找过来。
根据神秘人的说法,用阵盘引导诞生的异常,有一个条件必须要满足,那就是本体必须要死亡。
岑建书不用想就知道,以马建安的性格,在看到牵丝虫后必定会顺手诛杀。
如此一来,既完成了异化虫胎的最后一步,还能让马建安二人成为异常的第一目标。
——就像朱翠成为异常后,第一反应就是找顾杰报仇一样。杀掉虫胎异常本体之人,同样也会被其群起而攻之。
到时候,等马建安二人耗尽精力,他再出现,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之诛杀,获得大量才能。
遗憾的是,这个可谓完备的计划,最终却被一个武夫,用一种极为蛮横的办法,破灭了。
岑建书想到这,眼中流露出怨毒目光。
......区区一个人牲,等我出了城,找来帮手......
轰!
恍如天雷落地,一个壮硕的人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城门前方!
岑建书看到眼前平民惊慌逃窜,飞龙军大声呼喊着结阵冲过去,尘埃升腾之间,传来震耳欲聋的高喝。
“某家顾杰!”
“来斩妖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杀你的人
岑建书站在出城队伍的末尾,遥望着体态庞然的顾杰,看着他挡在城门口处,将前进的路堵死,心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他无法理解,顾杰到底是怎么确定,自己会往这条路走的。
要知道他这一路走来,故意撒下了不少鲜血,还绕了好几个弯,为的,就是迷惑追兵。
可现在呢,多番布置居然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对方不但没有被迷惑,甚至还赶在了他前面!
就仿佛......早料到他会来一样。
这到底是为什么?
岑建书想不明白,也没工夫细想,连忙搂紧脑袋上的帽子,跟着四散的平民往后跑。
他在路上换了身平民的衣服,脸上伤口也已愈合,此刻带着个毡帽,把脑袋一埋,装作惊慌躲避的样子,倒也像模像样。
不少飞龙军从他身旁跑过,奔向顾杰,看都没看他一眼。
岑建书脚下不停,侧头偷偷打量了下身后。
——城门口处,越来越多的飞龙军先后赶到,将顾杰团团围住。
见此情形,他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冷笑。
......到底是个黄毛小儿,即便武功强绝,行事也免不了莽撞狂妄。
光天化日跑出来堵城门,你真当飞龙军是吃干饭的?
想找我的麻烦,先过了这一关罢!
岑建书想着,脚下依旧匆匆,心里却不着急了,开始盘算另选一个方向出城。
结果就是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人声。
“走这么快,是想赶去投胎么?”
岑建书心头一惊,刚想回头,又连忙止住动作。
不对,这话应该不是对我说的,我装得这么好,不可能暴露!
这是在诈我!
不能慌,不能慌......继续走!
岑建书认定自己的伪装足够真实,毕竟他曾靠这样的伪装,潜入过好几座城池。
——连那些经年侦查的城门守卫都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看出破绽?
这样一想,他顿时镇定了不少,当即压下滋生的慌乱,继续向前。
一步,两步......前行不过数米,岑建书突然发现眼前一暗。
他脚步立顿,抬头看去。
庞然的身躯挡住阳光,阴影投落,一双澄澈锐利的眸子,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四目相对,顾杰平静开口:“还跑么?”
岑建书脸色骤变。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堵城门啊!这是在打飞龙军的脸啊!你们就这样把人放了?
还有......这小子为什么一眼就找到我了?
他凭什么能看破我的伪装?
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可岑建书却来不及细想。
他脚下点地,瞬间暴退。
顾杰站着没动。
岑建书心头暗喜,只当顾杰托大,就想换个方向离开。
结果刚跑出数步,他突然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数百名飞龙军结阵而来。打头有一校尉腰挎长刀,托鞘按柄冷眼看着他,一身气势由弱渐烈,杀机凛凛逼人。
飞龙阵法......
岑建书心底一沉。
看着越来越多的飞龙军自四面八方汇入阵势,他当机立断,转身九十度蹬墙而起,想要翻入巷子,依靠曲折的街巷甩脱追兵。
结果没等他窜上墙头,身后忽的响起巨大的破空声。
岑建书心头一跳,匆忙回头,就见半个石磨碾子当头砸来!
轰!
一声巨响,墙壁当场坍塌一地!
岑建书在尘埃中滚身落地,狼狈不已的爬起来,正要继续逃跑,结果前脚刚动,就见得眼前红光大盛!
凌厉的拳风迫面而来,直冲他的眉心!
嘭!
电光火石之间,岑建书举臂一挡,却只坚持了片刻,就被巨力砸得倒仰而退!
没等他站稳身子,又是一拳砸来!
岑建书心里一乱,好不容易才止住身形当下这一拳。
不料这一拳落下,紧接着便是狂风骤雨般的进攻!
嘭!嘭!嘭!
顾杰大臂横空,双拳如锤,一拳接着一拳砸在岑建书胳膊上,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打得岑建书不断后退,险象环生!
“混账......”
岑建书怒不可遏。这种被人压着当沙包打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
他原本还觉得,顾杰之前一拳打碎自己的脸,是靠偷袭,是因为自己没有来得及躲避。
可现在,面对这狂风骤雨般的进攻,岑建书才发现,这小子居然真的稳压自己一头!
最可恨的是此人没有用任何招式套路,就这样一拳接着一拳,纯粹以境界和力道,便轻而易举的压制住了他,打得他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让岑建书心里无比憋屈,也无比愤怒。
区区一个人牲......
呼!
烈风迫面!
炙红的巨掌当头拍下!
就是这眨眼间的分神,顾杰瞬间抓住机会,变拳为掌砸向岑建书!
咚!
这一掌正中岑建书的胸口,却没有造成应有的伤害,反而犹如拍在棉花里,瞬间向一旁滑落。
顾杰眉头一拧。
......又是这种能量。
岑建书眼中闪过一丝狰狞,趁顾杰掌力用尽,抓住机会抬手就是一掌!
风声呼啸,手掌笔直撞向顾杰脑门!
这一掌岑建书用了全力,以他武师五段的巨力,若是得手,当场就能送顾杰归天。
但顾杰仿佛早就料到他有此一击,脸上丝毫不见慌乱,反身一掌迎上!
嘭!
相似的一幕发生了。
双掌对撞之时,岑建书只觉这一掌仿佛砸在牛皮上,粗粝的皮肤瞬间化解大半劲力,剩下的力道砸在顾杰手上,根本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这是什么功法?
这小子的手掌怎么如此古怪!
岑建书心头惊疑不定,却已来不及思考。
巨大的力气卸空,他整个人一时站立不稳,险些扑倒!
顾杰趁机转臂抬肘,猛地砸向岑建书的喉头!
嘭!
千钧一发之际,岑建书并肘举臂一挡,好不容易挡下这一击,人却踉跄后退数步。
顾杰微微眯眼,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有追击。
“......你到底是什么人!”
岑建书止住身形,忍不住喝问道。
“杀你的人。”
顾杰淡漠开口,踏前一步。
一缕妖异的红色自他的双肾处浮现,接着分裂盘绕,穿过腹腔皮肤,于心口处合为一点。
咚!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异人之力
但听一声重踏!
泥土飞溅,平整的泥地瞬间凹陷下一大块,顾杰整个人犹如炮弹般射出,眨眼便跨过十米距离!
岑建书脸色一变,却也反应迅速,当即沉腰下马,摆了个守式。
紧接着,他嘴里一声怒喝。
几乎是瞬间,岑建书瞳孔泛起猩红,毡帽下青白交错的发丝眨眼便白了一片!
顾杰恍若不见。
他周身热浪狂涨,吹动空气都发生了扭曲,整个人速度再快一分,电射般冲至岑建书面前。
咚!
半米只间,顾杰突然左脚一跺,踏地停身,右脚在惯性下腾空,身体借住冲力猛地一拧,转臂横掌一斩!
掌尖犁过墙壁,墙灰犹如雨下,炙热的巨掌一刻不停,斩向岑建书脖颈!
轰!
红芒一闪而过,闷雷般的撞击声瞬间炸开!
岑建书倒飞而出,整个人砸在旁边墙壁上,留下大片裂痕。
墙灰伴着碎石落下,岑建书跌坐在地,仿佛死了一样,垂着头一动不动。
顾杰站在原地,没有追击。
因为,他没有感觉到手掌斩开骨骼的触感。
就在刚刚,就在他手掌斩中目标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
其中一种能量化解了他的力道,已经出现过数次;但另一种,却是第一次出现。
这种能量仿佛火焰一般,一出现便吞噬了大股内气。
力道被化解,内气也被吞噬,两股能量各司其职,形成了完美的防御,让他这一掌根本没有造成太大的效果。
念及于此,顾杰淡淡开口:“装够了么?”
岑建书一动不动,像是真的死了一样,对此没有任何回应。
顾杰见状,也不废话,转身环臂抱起半块石磨碾子,跨步直接砸了过去!
轰!
墙壁崩塌,尘埃滚荡。
巨大的撞击声中,岑建书突然冲了出来。
他的眼神猩红一片,发丝白如落雪,疾奔之中,一掌拍向顾杰!
顾杰毫不意外,侧身一躲,反手就是一掌!
嘭!
这一掌正中岑建书的手臂,打得他跌退数步。
顾杰趁势正要追击,不料手刚收回,手掌上内气形成的薄膜瞬间破裂,仿佛装满水的袋子破了个口子,内气狂泄而出。
他脸色一变,动作顿止。
抬手一看,掌中居然留下一块红斑,飞快腐蚀过大片区域。
这红斑像是有生命一样,在皮肤上窜动蔓延,逼得内气节节后退,难以形成气膜。
顾杰冷哼一声,屏息提气,催动内气迅速涌出。
一息之间,源源不断的内气犹如浪潮一般漫过手掌,终于将红斑压制下去,变成了一个指甲大小的红点。
岑建书这时刚好站稳。
他抬起头来,看到顾杰的凝重脸色,一时也不顾自己的狼狈,大笑出声:“怎么样,是不是不太好受?”
顾杰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是什么东西?”
岑建书眼露戏谑:“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顾杰恍若未闻,眼神划过半空中的笔记本。
答案已经出现。
【异人之力】
【当然,你也可以叫它......才能】
顾杰眉头一沉。
才能......居然是这种诡异的东西?
这一刻,顾杰突然起了,那种杀异常死后留下的黑气。
红斑、黑气......二者造成的效果并不相同,但这种可怕的蔓延性和感染性......却仿佛如出一辙。
是我想多了么......
“小子,我承认你很强。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哪怕你是自小习武,也称得上天才。”
岑建书突然开口道。
他的眼神划过逐渐靠近的飞龙军,又看向顾杰:“但你依旧杀不了我。”
顾杰没有说话。
岑建书轻笑一声,瞥了眼顾杰的左手:“你不用装腔作势,我清楚得很......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手上很痒?是不是恨不得把手砍了?是不是竭力在忍耐,那种啃心蚀骨的滋......”
噗。
话未说完。
岑建书突然看见,顾杰右臂猛地一动。
红如烧炭的手指刺入皮肤,只是一戳一勾,一块带着红斑的血肉就落在了地上。
失去内气的压制,皮肤上的红斑瞬间蔓延,眨眼间就将那团血肉完全腐蚀,变作一滩浓水。
内气引动气血,手掌上的血洞飞快结痂。
顾杰甩了甩手,也不说话,只是斜睨了岑建书一眼,目光中一片平静。
岑建书脸色顿时一僵。
很快,他又咬牙切齿道:“你挖得掉一块,又能挖得了几块?我打不过你,我承认。但你只要碰到我,就会遭受这种痛苦,并且越来越强,强到你无法忍受!哪怕你杀了我,这种痛苦也不会消失!”
或许是被顾杰的狠辣镇住,又或许是碍于顾杰的武力,岑建书说道最后,居然开始求和。
“你我本无生死大仇,之前我也是为了杀马建安和颜葳,误伤了你,大不了我给你道个歉,你何必为这点小事,和我拼......”
顾杰听到一半,转身就走,狂奔离开。
岑建书呆了下,脸上涌出狂喜。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三言两语下来,顾杰居然就走了!
这是知难而退了吗?
也对,此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必定不是什么莽夫。在发现内气难以压制才能的时候,识时务放弃也是情理之中。
呵呵,天才又如何,黄毛小儿就是黄毛小儿,终归是少了阅历,居然不知道打蛇不死反遭其害!
真当老子会和你握手言和?
等老子逃出城去,回头再好好炮制你!
岑建书心念转动,暗骂顾杰一声白痴,转身就准备越过小巷逃走。
结果脚下刚动,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奇怪的响动。
咚!咚!咚!
仿佛有人扛着重物在街上狂奔,紧接着,周围传来一片惊呼。
岑建书心头一跳,却顾不得回头查看,脚下动作再快一分,蹬墙而起就准备翻过去。
不曾想。
就在他双手抓住墙头的那一刻。
耳畔突然风声大作!
岑建书扒拉着墙头,眼角余光一撇,脸色登时一白!
视线中,一根粗逾大碗,长过五米,通体四四方方的巨大铜柱由远及近,破风而来!
轰!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该上路了
这一刻,巨大的撞击声恍若天崩地裂,响彻周围百米!
砖石炸裂飞溅,糠泥犹如雨落,整片墙头被铜棍扫过,竟是硬生生被砸去半米高度!
嘎吱......
铜棍落在地上,刮擦而过,被一个庞然的身影倒提而起,伫在身侧。
尘埃浮动之间,传来顾杰的声音。
“看来,你的才能,并不能通过死物影响到我。”
“该上路了。”
话音落下,顾杰双手提起手里的城门门栓,径直往尘雾中的身影砸去!
轰!
轰!
轰!
轰!
巨大的门栓抬起又落下,一棍接着一棍,砸得地面震颤不止,砸得周围檐瓦震动,砸得尘雾中的岑建书惨叫哀嚎,仿佛地里的萝卜,越来越矮,越来越圆!
但顾杰依旧没有停手。
见识过岑建书身上那种诡异的能量后,顾杰并不觉得,这几棍能把他打死。
拳力能被卸掉,棍力也不无可能。
更何况......此人老奸巨猾,阴险狡诈,哪怕是惨叫,也可能是装的!
只有打成肉泥,才能放心!
抱着这样的念头,顾杰手上一刻不停,埋头一顿猛砸。
这根用来栓锁城门的铜柱,明显没有偷空减料,即便偶尔用力过猛砸在墙上,也没有半点弯曲。
一通乱砸下来,墙壁迅速在余波中越来越矮,最终完全倒塌,连片砸落在地。
而尘埃里的岑建书,渐渐坚持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腾挪躲避一下,但顾杰挥棍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周围地方又太小,仅仅只是片刻,岑建书就被逼到了角落。
他想反击,可隔着这么远,他根本碰不到顾杰。
至于远程攻击......异人之力只能借助身体和法器施展,没有法器,他的攻击范围就只有拳脚的长度。
不得已,岑建书只能架臂格挡。
这一挡,开启了他死亡的第一步。
岑建书原本以为,顾杰很快就会自己把自己累趴下,毕竟这铜棍太大了,至少上千斤。如此重量,便是武师五段,也挥不了几次。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便想硬抗几棍,等着顾杰力竭,在想办法逃跑。
结果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抗,就是足足半分钟。
半分钟下来,他的手臂被活生生砸断,五脏被巨力震得错位,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已经濒临死亡,全靠一口气吊着才没有闭眼。
岑建书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木然的抬着手,瞪着眼睛,脸上失去血色,身体在铜棍下不住颤抖,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而顾杰,依旧没有停顿!
他不停的挥棍、挥棍、再挥棍!仿佛要把眼前的一切都砸得粉碎!
......
“......这小子的耐力也太夸张了。”
巷口处,王行秋脸皮微抽,眼神有压抑不住的震撼。
他今日出来,是奉命来打点外城的帮派——外城十八帮,有不少帮派都和内城三帮有来往,有些个还是内城三帮扶持起来的组织,只有少数几个是自己杀出来的身家。
为了和玉楼帮演好戏,内城三帮今天都派了人出来,准备暗中布置一下‘计划’。
商定完成后,他原本是想随便逛逛,结果这一逛,正好碰见顾杰来堵城门。
从顾杰动手开始,王行秋就在旁边默默观察,看到现在也有半刻钟了。
对于顾杰的巨力,王行秋并不意外。因为他已经在万长洪身上看到了一次。
那一次,顾杰也是这样,用柱子跟人打架,一柱把万长洪活活砸死。
让王行秋震惊的,是顾杰的耐力和速度。
刨去之前的时间不算,从顾杰用城门门栓砸地开始,现在已经过去半分钟了。
这半分钟,顾杰砸了整整五十棍!
五十棍啊!
单是想到这个数字,王行秋就一阵头皮发麻。
作为一个修行力修法的武师,他同样能轻易举起那根上千斤重的门栓。可让他像顾杰这样,将其当成武器砸人,还砸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他怕是早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反观顾杰......
到现在为止,挥棍的速度半分未减!
这是人能够拥有的耐力吗?
王行秋想到这,不免有一种怀疑人生的念头。
事实上不光是他。就连围过来的飞龙军,也是个个目瞪口呆。
原本那带头的校尉是想来帮顾杰,可走进一瞧,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动静,感受着脚下震动不止的地面,校尉脸皮一抽,当场就改了主意。
算了算了,先等他砸完吧。
贸然过去,要是一不小心被门栓擦到碰到,普通军卒必定是非死即伤啊!
这一刻,长街之上诡异的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的看着那铜棍不断砸落,耳畔只剩下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终于,随着第六十八棍落下,尘埃中举臂格挡的僵直身影轰然仰倒,犹如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完全不动了。
顾杰又砸了两棍,看到棍下炸开大片血迹,尸体毫无反应的在地上猛地弹起又落下,才驻棍收手,吐出一口长气。
呼......没想到我这上千斤的棍子砸下去,此人居然撑了这么久才死。
看来,此人体内的诡异能量,应该还有化解伤势的效果,要不然不可能这么难杀。
念及于此,顾杰不免有些庆幸。
——得亏自己反应迅速,发现不能用手接触此人后,便立刻抢了城门门栓来当武器。
否则的话,这场战斗下来,开销就大了。
顾杰随口问了下笔记本,很快得知,自己这一通乱砸,消耗了足足......额,居然只消耗了五个单位的精血。
“唔,这样一看,此人还是很强的。”
看着眼前的烂肉,顾杰对岑建书的实力予以了高度肯定。
此人能以一敌二,打得马建安和颜葳毫无还手之力,本身实力不言而喻。
若非他历来善于以理(力)服人,一通乱棍打得对方根本没办法反击......想杀此人怕是还得费些功夫。
“顾......顾供奉。”
隔着一面断墙,飞龙军校尉看见顾杰停棍直立,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快步走到断墙处,探头看了一眼:“妖人,死了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事了
话未说完,校尉余光扫过,登时便看到了墙角那堆烂肉。
骨头、皮肤、毛发、肌肉......一切东西都在巨力下被铜棍砸成了一团,仿佛石臼中的年糕。
血红泛黄的年糕。
校尉的脸色登时就绿了。
饶是他也算身经百战,此刻依旧因眼前的一幕眉头狂跳,眼皮抽搐。
......这真的,是个人?
“孙校尉莫怕,妖人已经死了。”
顾杰回过头,朝他笑了下,言语间客气又不失温和。
此人乃是黎显忠手下的校尉之一。之前围杀冯家人的时候,就是他和另一个校尉一起,配合顾杰挡住了冯先和。
刚才也是多亏此人从旁说项,城门守卫才会放任顾杰追杀岑建书。
顾杰对此人观感还算不错,说话间双手托起门栓,交还过去:“孙校尉,门栓你收好。东西还没坏,洗洗就能用。”
“......”
校尉呆了一下,看着棍子上的黄白之物,连忙道:“不了不了,这东西太重了,还是劳顾供奉您放回去罢。”
“也好。”
顾杰点点头,拿着门栓就准备原物奉还。
“慢着!”
就在这时,一声懒散的人声响起。
顾杰回头一看,就见到一个中年将领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城卫兵卒走了过来。
此人坐在马上,整个人微微后仰,脑袋抬起,以一种俯视的目光看着顾杰。
顾杰见状,回头瞥了眼孙校尉,眼露问询之色。
孙校尉低声道:“此人名为宋泰之,是城主的远方堂弟,之前在城主府做事,最近刚调任了外城北门的城门领。”
宋怀云的堂弟......官宦子弟么。
顾杰心头微动,脸上不懂声色,拱手道:“宋将军,有何指教?”
一听顾杰叫自己宋将军,原本还一脸倨傲的宋泰之,顿时露出一丝笑意。
他打量了顾杰两眼,道:“呵呵,你就是玉楼帮的顾杰?”
顾杰点点头:“正是在下。”
宋泰之嗯了一声,淡淡道:“看你言谈举止,也不像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今天怎么就跑来堵城门了?你可知此等行为,本将军便是抓你下狱,旁人也说不出半个错字。”
顾杰笑了下,拱手道:“好叫宋将军得知。顾某堵城门,是怕妖人趁乱逃跑。只是情况紧急,不敢耽误,只得先做后讲。还请宋将军海涵。”
“如果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但凡事不能由你一人言语,先让本官看看妖人再说。”
宋泰之随口说着,问道:“妖人再哪儿?”
顾杰伸手示意:“就在顾某身后。”
宋泰之闻言,大摇大摆打马前进了几步,探头瞥向墙后。
只一眼,宋泰之就看到了地上那滩粘稠诡异的肉泥。
他脸上笑意一僵,一张脸瞬间变白。
他忙不迭挪开眼神,却依旧忍不住喉头耸动,干呕频频,险些当场吐出来。
旁边兵卒有些骚动,不少人脸露嘲讽,有些人甚至笑出了声。
宋泰之听到笑声,当场大怒。一时也不呕了,怒道:“笑什么笑!都给我闭嘴!”
兵卒们恍若未闻,又笑了一阵,才渐渐熄声。
顾杰脸色如常,心里却是暗笑一声。
看样子,这位空降来守门的公子哥,似乎并不得人心。
连这些随行的城卫都敢造他的反,其他人的态度,自然可想而知。
宋泰之明显有些挂不住脸——他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之所以现在过来问话,就是想显摆一下官威,让手底下不听话的兵,看看自己的威风。
哪知这威风没立起来,脸倒是先丢了个干净!
宋泰之越想越气,脸色很快阴沉下去,眼看就要发作。
顾杰见状,开口道:“大人看来是患了风寒,有些犯恶心?”
宋泰之听得一愣。
什么风寒不风寒的,我好着呢!
紧接着,他又反应了过来。
不对,此人是在给我递台阶下啊!
宋泰之心里一时有些欣喜。
——没想到这个玉楼帮的武夫,心思居然如此玲珑剔透,不但主动护我脸面,更难得还对我恭敬有加......哎,宋泰之啊宋泰之,你说你,居然还想拿人家立威!
宋泰之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为人却谈不上跋扈。他只是平日被人轻慢惯了,想通过耍威风的方式,得到别人的尊敬。
此刻见顾杰主动保全自己的脸面,宋泰之高兴之余,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连忙借坡下驴:“唔,不错,本官最近确实有些风寒迹象。只是为了报效城主,不敢耽误正事,才一直忍着没去就医,没想到居然被你看了出来。”
顾杰于是:“医武不分家,顾某粗通医术,大人要是不介意,顾某可以帮您看看。”
宋泰之摆摆手:“没事,区区风寒,不碍事。顾供奉你大战初歇,本将......咳,本官岂能劳烦于你,你有这心就好了。”
他心里对顾杰印象大好,一时连称呼都变成了顾供奉。
顾杰闻言,趁势道:“关于妖人,大人若是不信......”
“诶,顾供奉说的什么话。”
宋泰之佯装不喜,摆手道:“我早就听说了,你玉楼帮向来守规矩,最近更是协助飞龙军铲除了一伙妖人党羽,这其中,顾供奉居功甚伟啊!我不信别人,难道还不相信你吗?”
“既然妖人已经伏诛,此事便就此结案罢。回头我让巡捕房的人过来处理一下现场,报给城主便是。其他的,你不用管了!”
前一刻还一副刨根问底架势的宋泰之,此刻大手一挥,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做了盖棺定论,偏袒之意简直毫不掩饰。
周围听到动静赶过来的飞龙军闻言,也懒得说话——北门是宋泰之的地盘,他要保人,谁吃饱了没事干去多嘴?
终归才死了一个人,不管是不是妖人,只要宋泰之说他是妖人,那也就是妖人了。
谁让这小子本事不大,偏偏投胎却投得够好呢?
于是乎,这场波及半条街,倒了两面墙,毁了整条巷子的战斗,就这么火速被做了盖棺定论。
宋泰之甚至没有提赔偿——杀妖人,是为护城。护城的事情,只要不打死太多人,也就不用赔偿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杀朱翠
顾杰脸有笑意。
他原本是不想平白无故惹麻烦,才随口帮衬了宋泰之一句。
不曾想就是这一句话,居然为他省了一大笔钱。
这样的好事,他巴不得再来点。
心里想着,顾杰脸上装出一副感谢的样子,拱手而拜道:“多谢宋将军。”
“顾供奉客气了。你我虽是初见,脾性却异常投契,日后可得多亲近亲近。”
“将军所言,正如顾某所想。”
“哈哈,好!”
二人又说了几句,竟是越说越投机,大有马上拜把子的架势。
孙校尉在旁边听着,面色略显古怪,心头却有些感慨。
这顾杰还真是个人才啊。
武功强绝也就罢了,人情事故居然也如此练达,三言两语活生生把一场麻烦变成了好事……这小子真的只有十八岁?
刚想着,他就听顾杰道:“宋将军不愧是飞龙城新贵,一番言传身教当真让顾某觉得相见恨晚......只是顾某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只得暂且告退了。”
“无妨,顾供奉自便就是。”
宋泰之笑眯眯的:“等过几日,我抽个空,请你去邀月楼好好喝一顿!”
“那就先谢谢宋将军了。”
顾杰拱拱客气了一句,告辞离开。
他准备将门栓归还后,去找一下马建安和颜葳。
这二人比他先出发,如今却还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得去看看才行。
还有朱翠……
“小心!”
突然间,一声急切的高喝从身后传来。
嗯?
这声音,是颜葳?
顾杰心有诧异,正欲回头查看,不料脚下刚动,眼前就是一花。
视线有短暂的失真,幽蓝色的雾气凭空出现,缓缓荡开,遮蔽了一切。
大雾缭绕之间,顾杰听到了一声尖吼。
“顾修之!!!”
呼!
一人影腾空扑来,速度飞快,周身雾气萦绕滚荡,状容狰狞怨毒,仿佛厉鬼。
乍见到如此情形,普通人多半得吓个半死。
但顾杰脸上却是毫无惧色。
他松开手掌,任凭门栓砸落,左手闪电般冲出!
啪!
蒲扇般的巨掌后发先至,五指泛起红光,竟是当场扼住人影的喉咙!
半空之中,飞扑而来的朱翠硬生生被提了起来,狰狞的脸色都为之一僵。
她像是惊呆了一样,暴凸的眼球愈发瞪得圆鼓,似乎无法理解,顾杰为什么能抓住自己。
顾杰单手提起朱翠,目光光扫过他全身,嘴角微勾。
“……看起来,你似乎挨了顿毒打。”
此刻的朱翠衣衫褴褛,浑身伤口密布,身体上止不住溢出丝丝缕缕的幽蓝色雾气,仿佛漏气的气球一样,体型缩水了大半。
很显然,马建安和颜葳并非是投机耍滑,故意不现身帮忙,而是被朱翠纠缠,耽误了功夫。
只不过这两位异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哪怕都有伤在身,难尽全力,依旧杀得朱翠奄奄一息。
或许是执念支撑着朱翠,让她坚持住没有殒命,让她能留下最后几分力气,来找顾杰报仇。
但遗憾的是,朱翠永远不会想到,不过只过了两天,那个在她面前毫无反抗能力的仇人,就已经强到可以单手止住她!
“说实话……我不太理解,你为何这么恨我。”
顾杰拧着朱翠的脖子,轻声开口。
炙红的手掌热浪浮动,吹得朱翠的身形愈发扭曲。
顾杰看着朱翠,看着她咬牙切齿,目光怨毒的凝盯着自己,忍不住笑了下。
“我不知道朱莹莹动手前为什么要支开你,可你既然知道朱莹莹养着牵丝虫,甚至于知道牵丝虫在哪儿,你就必然是她的同伙。”
“杀人者,人恒杀之。你们合伙来杀我,我杀你们是天经地义。怎么我瞧着你的样子,反倒像是我对不起你?”
朱翠脸色狰狞:“顾……”
咚!
顾杰突然伸出另一只手,一巴掌当头砸下,砸得朱翠脑袋猛地折弯,后脑勺贴在了脊背上!
“算了。我突然不想听你废话了。”
他开口道。
断头娃娃一样的朱翠浑身剧烈颤抖。
她没死,却差点被顾杰的行为气疯了。
她尖叫一声,伸出干瘦的手臂,想要攻击顾杰。
结果没等她完成抬手的动作,巨大的力量便伴随热浪涌出,将她整个人摁向地面!
轰!
一声巨响,青砖四分五裂炸开。
朱翠整个人犹如一个支离破碎的娃娃,软塌塌陷入了地面。
如此可怕的伤势,换做活人早已死的不能再死。
但朱翠却仿佛没事人一样,仅仅只是被砸得有些晕头转向,很快回过神来后,又打算反击。
然而顾杰哪里会给她机会。
朱翠刚抬起手,一只硕大的拳头便从天而降。
拳锋明红发亮,犹如天穹降日,热浪瞬间撞开周边雾气,轰中朱翠的胸膛!
内气疯狂从丹田涌出,以一种蛮横恐怖的速度,冲入朱翠身体!
咚!
伴随着巨大的震动,朱翠手脚一绷,胸膛猛地下凹,再次被砸入地面。
大片针刺痕迹在朱翠胸膛炸开,留下密密麻麻的洞穿小孔。
咚!
一拳落下,又是一拳。
内气顺着针眼小孔涌入,就像是一桶冷水中滚入几百度的铁水,刹那间,朱翠的身体上腾起大片雾气。
朱翠痛苦的嚎叫,发疯似的挣扎,手臂不断挠向顾杰,在顾杰身上留下丝丝缕缕的黑线。
顾杰恍若不觉,只是一手死死摁住朱翠,一手不断出拳,速度快如奔雷,拳头犹如雨下,接连不断的攻击打得雾气一团团炸开,打得朱翠身形越来越小!
血元术的突破,让顾杰获得了伤害到朱翠的资格。
而海量的精血,则让他敢于每次出手都竭尽全力。
再加上朱翠本就被马建安和颜葳打得奄奄一息,失去了大部分阻隔内气的能力……
不到十秒,朱翠便在铺天盖地的拳头下,被打成了一团。
是的,就是一团。
她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人的形体特征,也看不到肌肉骨骼,仿佛发泡后被砸扁的面团,完全坍缩成了一团幽蓝色雾气。
但顾杰却高兴不起来。
“同样是惶级,中游和下游的防御力,差别太大了。我能一两拳打死那种黑影,对付一个半死的朱翠却需要十几二十拳,还没完全打死……可想而知,更强的异常,该有多恐怖。”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断手
顾杰心头叹息。
现实以一种很直观的形式,诠释了马建安为何不看好武者。
——依靠内气战胜异常,是在太难了,并且还会越来越难。
他如今的血元术修为,已足够支持内气突破惶级异常的防御。无论对方的实力强弱,只要还属于惶级异常,就无法再无视他的攻击。
但诸如朱翠这样,在惶级异常中实力较强的个体,其阻隔内气的能力强度,自然不可能和其他异常完全一样。
简单来讲,就好比两股水头,二者流量一致,其中一股源水较少,被内气一激,很快便耗干;但源水较多的一股,虽然同样抵挡不住内气,却能持续不断的反击。
如此一来,便大大降低了内气造成的伤害。
表面看上去,顾杰的每次攻击都足够强力,但通过手掌作用于朱翠身体的内气,却十不存一。
这也是为何,他明明每一拳都打得地裂石碎,却还是花了十秒,才让朱翠失去反抗能力的原因。
……还是不够强啊。
精血的获取速度太慢了,根本跟不上我的成长速度,满足不了我的需要。
要是能有一种更常见,更容易获得的东西来代替精血就好了。
顾杰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不过他很快又苦笑一声,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太过贪得无厌了。
大挂小挂都是挂,有总比没有好,就别强求太多了。
就像把一张美女照片扔给小猫咪,非要它照着变一样……即便他逼着笔记本想办法,这家伙估计也只能喊一声:【臣妾做不到啊】
……精血这方面回头再想想办法,现在倒是可以拿朱翠做个实验,尝试一下我之前的猜测。
心念转动,顾杰开口问笔记本:“气修法攻击异常的途径,是通过性质上的冲突,消耗内气,磨灭构成异常的能量,从而造成伤害,对吗?”
【思路正确,但理论太粗糙,用词不够精确】
顾杰也不在意,他只是想提高杀灭异常的效率,又不是写论文。
思路正确,就够了。
顾杰又问:“异常用于阻隔内气的能量,以何种形式构筑?是不是像这样?”
他说着,手掌摊开,引动内气在手掌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气膜。
【大体上差不多】
“……也就是说,我每次出拳,都得通过这一层能量的阻隔,才能发挥出剩余内气的杀伤效果?”
【正确】
顾杰想了下,突然举起手,猛地捅入黑雾。
内气勃发,五指泛起红光,在雾中若隐若现。
“如果这样呢?”
顾杰心念一动,内气源源不断涌来,自手掌蔓延而出,席卷向周边。
只是片刻,手掌周围的雾气就明显变淡了很多。
【在里面肯定比在外面快啊,摩擦力大嘛】
【问题你一直不拿出来,人家也不答应啊】
笔记本突然就开起了车。
顾杰懒得搭理它。
他暗自思忖,觉得有必要改变一下攻击手段,用来对付异常。
……我需要一种能把更多内气留在异常体内的功法,或者武器。
他脑子里想着事,内气依旧滚滚涌出。
手掌下,凝聚成团的雾气越来越淡,最终噗的一声炸开,消失殆尽。
耳畔响起朱翠的尖叫。
这声音初听还有些刺耳,眨眼便原来越远,越来越小。
随着雾气荡开,渐渐归于虚无。
紧接着,云开雾散。
视线乍然晃动了下。
少顷,顾杰看到了惶雾外的世界。
他发现自己依旧站在断墙边上,身侧一片狼藉,变化不大,唯独跟前多了个长发飘飘的女道士。正是马建安的师妹,颜葳。
此人倒提一柄大扇,护在他身前,与一个飞龙军兵卒打得你来我往,难解难分。
这并非是因为双方都是高手。
相反,双方的身手都稀松平常,只是正好在伯仲之间,以至于打了半天,都没分出胜负。
从顾杰的视线看去,这俩人就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动作慢得出奇不说,打起来也没什么章法。
……颜葳怎么和飞龙军打起来了?
顾杰有些疑惑,正想上前问一下,冷不丁,眼角余光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马建安。
此人居然和颜葳一样,也在同一名飞龙军兵卒打斗,动作一模一样的慢,速度连武师一段都赶不上。
顾杰微微皱眉,侧头环视了一圈。
这一看他才发现,之前自己身边的一大堆人居然都跑到了远处。
特别是宋泰之,更是贴在墙角,脸色发白的探头张望着这边,一副忐忑紧张的样子。
他带来的手下已经汇同其他飞龙军列阵站好,于二十米外包围住整条小巷。
这些兵卒大部分面色凝重,少部分眼露惶恐。但不管脸色如何,所有兵卒都紧握手中武器,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齐齐注视着这边。
军阵前,孙校尉和另一个校尉打扮的人并肩而立。
这二人的神色倒是要相对镇定一些,但也谈不上平静。此刻正一边盯着马建安和颜葳二人,一边小声嘀咕。
交谈之余,孙校尉偶尔还会回头看向长街,仿佛在等什么人来一样。
……怎么我杀了个朱翠出来,这些人就跟犯了病似的。
如此小心翼翼,到底在警惕什么?
顾杰想不明白,却也能看出情况不太对劲。
他当即就想询问笔记本。
不曾想。
没等他动作,身旁颜葳打斗中转身,视线刚好和他对上。
四目相对,颜葳一眼便发现顾杰脱离了惶雾。
她眼中浮现出喜色,正要说话,结果还没开口,就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脸色又是一变,惊呼道:“小……”
话音刚起,顾杰瞬间转身,五指呼啸而过,红芒如白驹过隙,瞬间砸向身后!
嘭!
啪叽。
一块从天而降的东西被巨力当场砸飞,撞到旁边墙上,缓缓滑落在地。
顾杰眼神微沉。
刚刚从天而降偷袭他的……是一只断手。
一只被他用门栓砸成烂泥,曾属于岑建书的断手。
这只手,用手指撑着地面,仿佛人一样,把自己翻了个面,立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猜疑
断手把自己立起来后,立刻伸出两根弯曲的手指,在空中上下左右乱晃,仿佛两根探知外界的触角。
很快,像是感觉到什么,手指猛地一转,带动手掌转过一百八十度,指尖笔直指向顾杰。
紧接着,五根手指猛地缩回去,撑在了地面上。
嗖!
伴随着一块碎石被弹飞,断手突然狂奔而出。
这诡异的手掌仿佛是个活物,在地上爬行起来速度飞快,蜷曲的五指像是五根肉足,一路跑过瓦砾碎石,竟是一刻都没停顿!
转瞬之间,双方的距离已不足三米。
突然,五根手指整齐跺地,以一种快到常人看不清的速度,从地上一跃而起!
黑红的血迹飘洒落下,断手噗地撑开,五指蜷曲绷扣,抓向顾杰脸颊!
这一幕,吓得在场众人无不瞬间变色。
孙校尉更是失声大叫:“退!快退!退后五十……”
当嗡!
但听一声闷响。
硕大的铜棍自上而下劈出,将断手从空中砸落!
咚!
断手落地的瞬间,四四方方的棍尖紧随其后落下,后发先至洞穿手掌,没入地面数寸!
顾杰单手拧棍,拽起又拄下,仿佛捣药一般,摁着手掌一下一下往地里锤。
咚!
咚!
咚!
地面上的碎石犹如置身跳床,随着他的动作弹起又落下,在地面上滚来滚去。
孙校尉短暂呆了下,话声戛然而止。
他刚才让手下后退,是怕顾杰被手掌控制,发狂伤人。
因为刚才已经有两名兵卒,被岑建成的尸体附身,夺魄挟魂,失去了神智。
两刻钟之前。就在顾杰被惶雾遮挡的时候。
宋泰之发现顾杰突然‘离开’,便派人去收拾岑建书的遗体,准备带回去交给城北巡捕房,做结案证物。
不曾想,一名兵卒刚靠过去,地上那滩烂肉居然猛地一动!
皮肤、筋膜、肉屑、碎骨,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活过来一样,飞快的蠕动扭曲,成层纠葛挤压在了一起。
紧接着,地面嗖的一下飞起来一块肉泥,钻进了兵卒的嘴里。
其速度之快,简直可以媲美强弩。
兵卒始料不及,当场一口吞了下去,接着便失去意识,神志不清的抽出刀,疯了一样到处砍人。
旁边的人想要上去制止,结果刚靠近,地上又跳起一块肉屑,让其步了后尘。
孙校尉曾和黎显忠一道出城剿灭过妖人,也了解一些神诡之事,因而一看这情况,就明白不能再让人靠近。
他于是招呼宋泰之,将所有人撤出十米。
但人是撤出来了,事情却没有解决。
众人骑虎难下,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妥当——如此可怕的东西,放着不管必出大事,可想管又有心无力,完全是送死。
结果就是这时,一男一女两名道人快奔而来,迅速挡住了两个神志不清的兵卒。
其中那男道人,还特意吩咐众人退出二十米,不得靠近,以防被“异化”。
随后,那道长横剑割破手腕,顺势一撒,便将大片鲜血撒在了那团蠕动的烂肉上。
说来也怪,这血一撒下去,那团诡异蠕动、能夺人心智的肉泥,居然就不动了。
见此情形,孙校尉顿时明白遇到了真高人,当即按照其吩咐照做无误。
不曾想,就在他以为这件事会被解决的时候,始料未及的情况出现了。
这两名高人,居然拿不下两名普通兵卒!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名兵卒在发狂后,突然实力大增,一跃从普通人的程度,拔高到武师层面。
两名高人虽然手中武器奇异,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异样的威势,但身手也就普通人的程度,并且看样子还受了伤,打斗起来很快陷入僵局。
孙校尉一看情况不对,心里犹豫是冒险上去帮忙,还是等援兵赶到,一时下不定主意,就和旁边的同僚李泰运商量了下。
结果没等他商量出结果,突然感觉视线里多了个东西。
孙校尉不由自主眨了眨眼,继而就震惊的发现,顾杰居然‘去而复返’,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原地!
再然后,就是断手突袭,被顾杰前后两次轻松挡下这一幕。
......
“他拿的,是城门的门栓?”
孙校尉身旁,护军校尉李泰运错愕的看着眼前,看着顾杰举重若轻的不断砸落铜棍,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孙校尉点点头,没有说话。
“......是那根上千斤重的门栓?”
“要不然呢?”
“......上千斤的东西,在他手里也能这么快?”
“......有没有可能,他天生比较快?”
“老孙,你跟我扯几把蛋呢。”
李泰运的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李校尉,这些事,你问我我也就只能和你扯扯淡了。”
孙校尉脸色无奈,道:“我只知道他学了冯家的《血元术》。听黎副使说,这门功法内含一门秘技,可以短时间提升实力,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倒是有可能。”
李泰运嘴上说着,脸上却依旧疑惑:“可据我所知,能够短时间提升实力的功法,必然会大幅消耗精血......你不是说他已经和妖人打过一场了吗?”
孙校尉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他只是个武师一段,实力全靠飞龙阵法加持,对这方面的了解不多,远不如同僚见多识广。
李泰运没有说话,目光却扫过了眼前的残垣断壁。
沉默片刻,他才开口道:“以武师五段的体质,想要凭一根门栓,把一条巷子打成这样,即便有秘技倚仗,也是要消耗大量精血的......虽然他消失了两刻钟,也不该这么快就恢复才对。”
孙校尉微微皱眉:“......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护军校尉看了他一眼:“你不觉得,他的......”
啪。
一只手掌突然拍在了护军校尉肩头。
“李校尉,你在说什么?”
王行秋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脸带笑意。
李校尉脸色登时一怔。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身后,不少士兵一脸诧异,明显也没有看到王行秋是怎么出现的。
李泰运视线收回,目光在王行秋那蒲扇般的大手上停顿了片刻。
“......王护法好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