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 卷三十二 姚徙 司马卫传第十二
姚徙,广陵凌县人。少有操行,乐助乡里,为人所称道。开阳二十年,郡举贤良试为本县廷掾,二十二年,为县尉。昌武五年,为凌县令。延昌二年,转广陵相(注曰:广陵郡治所在广陵县)。
登丰三年,宋王讨赵氏,至广陵,姚徙率县卒从征。宏长元年,兰陵之战,徙自举从晋王破寇,以功为荡寇将军。三月,伪兖州刺史赵乾将逆军十二万至鲁,晋王将众八万逆之,持数月。敌屡为王却,乃倾军而出,王使姚徙领左营,多立旌旗,以虚声势,乾遂萃军于徙,王与唐王截之,横击大破逆军,杀首三万有余,遂拔鲁。别将军八千攻沛,书喻萧县、竹邑,皆降之。伪沛郡太守杜旭将逆军六千距睢水而陈,徙使人缘河游击,作处处欲度势,旭不能防,徙遂绝睢水,旭军崩溃逃散,徙乃进击取谯,行台(注曰:即中兴朝廷)以为沛郡太守。
五月,伪豫州刺史赵勰闻沛郡失,部伍四万南来守汝南,姚徙破苦县、宁平,遮之于武平(注曰三县皆在陈郡),时姚徙轻军当勰,所将惟数千人,徙乃散立营寨,信步巡军,勰以为有大众,退而与之对屯,徙乃请兵于徐州刺史何图、扬州长史顾睿(注曰:扬州刺史时为宋王,北往督军,留长史顾睿临州),使速发兵,书曰:“此事危关豫土,莫须北报行台,将在外,当应卒制机,待行台报可,徙已殉节。”二州乃速发兵,晋王亦与兵六千,徙稍集部众,得有二万人。
勰望见晋王所发来援兵众少,知中徙计(注曰:勰以为,若徙众多,不当需援;且援众少,所援军恐不盛),竭锐击徙。徙战退至于宁平,以待援军。六月,诸军多至,徙使偃旗息鼓,潜入本营,使外人不知,勰以为徙众犹少,再攻之,徙遂肆众距之,发军击其两翼,大破勰,勰复退据武平。诸将皆请追之,徙不许,曰:“我军方以其不知形势,故破之,今彼已知我众寡,宜待机再与之决战,当下应西略诸县,以渐偪之。”遂别遣将乘间拔城父、山桑、新阳、思善、宜禄诸县(注曰:皆在汝南境内)。
八月,徙总众乡武平,晋王亦发兵自北威胁,勰惧,弃陈郡而走,诸县皆降,晋王与徙又连书与伪汝南太守周保,为陈祸福,保悟,遂举郡顺义。
光宗即位,以徙为豫州刺史(注曰:时汝南、沛、鲁、梁、陈五郡已光复,颍川犹在逆军)。
二年五月,徙进击颍川,与赵勰遇于许县。勰保营距垒,不与交战,徙移军欲南徇诸县,勰阳不追,而阴遣轻兵要徙,徙不虞,为勰小败,退守颍水南岸。
九月,徙留营虚张声势于颍南,潜自陈郡入颍川,连拔新汲、许,再南下来偪勰于颍北,勰回军与战,徙所留部绝颍击之,前后夹攻,勰军遂溃,退临颍。
三年二月,徙留军守颍水南岸,自萃兵自许南指临颍(注曰:许在临颍偏东北),勰与之相距,数四与徙交战,各有胜负,而徙粮渐乏,遂于四月还营于许,勰军亦老,固垒于临颍。时赵氏在河北、关中皆不利,以是勰军兵粮日蹙,而徙后仰徐豫,粟甲日积,兵员渐广,逆军深惮。
七月,徙将众六万再攻临颍,大破勰,勰退守颍阳。徙四遣兵马收定颍南诸县,至于八月,略降昆阳、襄城、舞阳、郾等诸县。九月,徙集所部会于颍阳。十月,徙为勰夜袭,不利,乃整军东走四十里扎营与之严距。十二月,徙连攻之,勰不能敌,其军略溃散,遂退入阳翟(注曰:颍川治所,阳翟也)。
四年二月,徙进围阳翟,攻之,勰据城固守,至于八月,乃破城,徙禽勰于城中,斩送其首于临淄。徙乃收略诸县,至明年正月,颍川悉平。
六年三月,徙承诏进击新郑(注曰:新郑在司隶河南尹内),四月至而拔之。五月又取苑陵,六月,拔密县,与青州刺史高冰合军,共克京县,遂与王师大军会于成皋之东。九月,晋王使姚徙阴将精兵锐卒,奔袭巩县,拔之,威偪洛京,伪燕大震,赵献以是烧营遁归洛阳。以功为镇西将军。十月二十五日,姚徙将豫州强兵三万会诸军于洛阳,与高冰等合攻东门。
七年元月四日,姚徙所部先登,遂克洛。二月以功为使持节、豫州刺史、都督豫州诸兵事,赐乘氏县侯。
永弘五年六月,病卒,时年五十一,谥曰昭武,诸子名并不闻章。
司马卫,字金巩,河内温县人。世为郡内大族,开阳十七年,举为东安县尉。十九年,转莒县尉。昌武元年,拔为莒令。
后晋王封为莒公,之国于琅琊(注曰:莒县在琅琊境内),居在莒,每与卫延谈,颇得情好赏冀。七年,为琅琊五官掾。延昌三年,擢为琅琊太守。四年,丁母尤。六年,又丁父尤。登丰三年,起复为琅琊太守,直赵氏篡逆,宋王举义,卫奉表从义。卫既从义,时晋王居家,卫乃过之,欲奉之为主曰:“公皇家之胄,卫一两千石耳,愿推公为主,督领琅琊之兵。”王谢之,虽然,卫犹心颇属晋王。
晋王既亦随义军,卫率郡兵与同行,每侍候之。兰陵之战,卫自告从王,破敌有力,以功为建义将军。后屡从晋王征伐,特有战功。光宗即位,以为骁骑将军。
二年三月,晋王回师救青州,留以司马卫为假节监兖州诸兵事、山阳太守,留守兖土(注曰:时兖州诸郡,山阳、泰山、济阴三郡已光复,东郡、陈留、东平尚在逆军)。
五月,伪司隶校尉赵涟两寇济阴,为司马卫所摧。是月,又犯山阳,司马卫奇兵伏之,折走其军。
四年春二月,晋王讨河北,使兖州刺史任景代卫,召卫之军,使将兵四万为右路,断邯郸以北。三月,卫略馆陶、平恩、斥章至于广平(注曰:馆陶、平恩在魏郡,斥章、广平在巨鹿),与伪冀州刺史赵济战于广平,卫结阵环营,挫其锋芒,与之相持广平。四月,赵献亲将兵十二万至于广平,卫敛众高垒以待王,王集诸军十五万与赵献战,破之。又随晋王定河北,以累功为平西将军。
六年五月,王尽锋南推,以卫族河内门阀,使卫往降喻诸县,卫遂一路降下,诸县皆拜表臣服,惟怀、波二县不即降,卫遂围之,六月,二县亦降。卫遂率军追会晋王,与共拔洛。
七年二月,以平西将军、山阳太守司马卫为使持节、扬州刺史、都督扬州诸兵事,赐乌程县侯。
卫在扬州,兴建学校,修渠引江,捕奸揖盗,移风易俗,莅任十余年,扬土为之大治。
永庆七年十二月,病卒,谥曰德壮。四子,嫡长子缇,官至中书侍郎,坐事免官。
史臣曰:姚徙、司马卫者,中兴之时,方面之虎将也。建绩于沙场,沥血乎皇朝,以是封侯拜爵,持节督军,藩镇于殷州,岳牧乎广土(注曰:豫州户口殷实,姚徙藩镇之;扬州土地广阔,司马卫岳牧之),诚有以也!
秦书 卷三十三 萧悟 应褚 衙坤传第十三
萧悟,字文明,东海兰陵人。宗族稍显,而不足称门阀。开阳二十一年,举荐起家为永宁县尉(注曰:永宁,在会稽),昌武五年,为县令。十年,迁群尉(注曰:言会稽郡尉),延昌五年,为太守。
太宗子、闽王秦它之国于闽地以来,悟倾心结交,推礼友待,遂为亲密。登丰元年,王临薨,嘱其子光宗皇帝曰:“悟与我深交,每敬我如兄,我死后,汝务敦礼尊之,视以为叔。”以是光宗颇敬悟,悟亦礼待光宗,教导诲传,如帝之师傅。
三年,赵氏篡逆,宋王举义,萧悟推光宗为军主,率郡兵从义。萧悟每将亲兵护卫光宗,寸步未离,至于路涂,往往弥慎,光宗益感之。
宏长元年九月,光宗即位,以萧悟为中领军,督行台禁军。二年,又以为兵部尚书。三年,又加侍中、录尚书事。时中兴事急,战争经年,悟为人明敏聪岐,严恭谨慎,凡官民政务,军国调度,悉赖其为之,决断闻以速信,处事名以睿智,行台百官甚敬重尊推之,以为孟伊之伦(注曰:即孟甫、伊建也,二人有传,见《秦书》卷二十七,即列传第七)。
七年,天下光复,帝以为:冀州,王者之地,南卫京师,北临塞漠,须重其人,于是询于晋王,王曰:“久闻萧文明干办明练。冀州之地,户口殷富,又濒临燕晋,须能兼闲文武事者为之,萧文明正其人也。”而帝略有不舍,问于悟,悟曰:“为国家效力,何差内外?臣愿尽心血于赵魏,报圣皇之拔擢。”帝嘉之,二月,遂以之有辅佐中兴之功,拜为持节、冀州刺史、都督冀州诸兵事,封广平县侯(注曰:以悟不临兵斗,未能以之为使持节)。
萧悟在冀州,条理民政,整顿郡县,临州二十年,甚得其民之称。永庆九年二月,出行坠马卒,时年五十六。帝闻之,特幸邺,亲为之发丧,手书谥曰文忠,又以悟所爱族弟萧忆为冀州刺史。
三子:慎,谨,思,慎为盗所杀,谨早夭,思为幼子,直悟卒,方十二岁,故帝以刺史受悟爱弟忆。
应褚,字锦绣,汝南南顿人。少好学,而家贫,遂佣人抄书,每写毕,已默记其半矣。既长,昌武元年,州举为贤良,补慎阳令(注曰:慎阳在汝南郡)。
九年,累迁为彭城太守。延昌元年,丁母忧。四年,复官。六年,丁父忧,登丰二年,起为下邳太守。三年,赵氏篡逆,宋王举义,道至下邳,褚举郡兵从宋王。
褚善达物理,处事平允,晋王特重之,引为参佐,每行军斗战,常节度营垒,全军上下,莫不敬重之。
二年秋,赵献大军十余万犯魏郡,时晋妃梁氏将兵三万守魏,众寡悬殊,晋王时在广平,人皆欲回援之,褚建言曰:“今广平垂克,赵献大军寇魏,正欲解广平也,我若归之,北既失广平,南不能解围,未若一鼓作气,先拔广平,然后乘士气鼎盛,后无他虞,推锋南下,则赵献可破,魏郡可解。”王然之,遂拔广平。
七年二月,以预中兴之功,拜持节、徐州刺史、都督徐州诸兵事,封东阳侯。
先是,徐州境内多门阀豪强,隐蔽户口,肆行不法,褚下车依律捕决,州郡肃然,人有欲刺之者,入其室,见其家清贫如垣壁,感叹自首,褚慰而释之,以是州内皆重之。
褚牧州二十年,政通人和,永庆九年,卒于任上,时年六十四。
衙坤,字正乾,冯翊衙县人。少喜弓马,每以石木兵阵,操演流畅,乡人颇奇之。为本县卒,积功累迁汾阴县尉(注曰:汾阴,在河东)。
昌武二年,汾阴县有民惮役作逆,聚众数百,坤直入斩其首领而还,彼乃逃散,以功补沃野县令(注曰:沃野,在朔方)。沃野临边,鲜卑、鞑靼多来侵盗,华夷好乱者往往为逆,坤设方略,次第破之。十年,补擢朔方太守。以门第不显,居守边塞,累年不迁。
登丰三年,赵氏篡逆,伪并州刺史赵覃发书州内诸郡县,多有同恶,惟坤距之,弃之书于地曰:“彼世受皇恩,何敢篡逆僭越!”遂数赵氏罪,晓谕郡内,誓言抗贼。十月,赵覃发兵寇大城县(注曰:大城县在朔方内),坤率兵距之,覃不能克,直深冬,遂还。
宏长元年三月,覃再将众三万余犯大城,坤预知其来,于其道伏破之,斩首八千级,覃军奔逃溃走。九月,覃转寇朔方县,坤救之则远,于是偪入五原境,覃闻而惧粮道为其断,于是回军,为坤所拦破。
二年四月,坤以并州逆军多东南以距王师,潜治兵,声言欲击五原,逆军遂严备,而坤又不击,遂懈。七月,坤将兵自朔方缘河而下,连破西安阳、成宜、宜梁(注曰:三县皆在五原境内),五原、临沃二县遂举义从坤,坤乃将兵进克九原(注曰:五原郡治所在九原),南乡曼柏。覃闻讯,北来距坤,二军对垒至于十一月,坤乃还。
三年二月,覃率众偪欲取河阴(注曰:此河阴县属五原),坤自将小众,大张旗鼓以逆之,覃遂以为其为主军,坤又使部将将余众诡道而出,袭之于涂,覃不能敌,败退而还。七月,曼柏、广衍二县举义降坤(注曰:广衍,在西河郡)。
四年四月,覃又欲犯,坤与之书曰:“往岁遭遮,去年受伏,今欲何败?”覃惧之,遂次西河,固垒而不敢进。
六年六月,山东义军荟乎成皋东。赵献遂弃并土,敛众南归。晋王使晋妃梁氏帅偏师四万,以收服并州诸郡,坤拜表迎奉,与共略诸郡县。
七年二月,以功为持节、并州刺史、都督并州诸兵事,封平定侯。
坤临并州,训练士卒,整修武备,鞑靼、鲜卑、瓦剌、稽胡中好恶之流频来寇犯,皆为坤所破,以是胡惮其威名,皆不敢犯并土。
永庆七年卒,时年七十。三子,次子算最知名,爱好文辞,曾任尚书丞。算子暾,颇通天文历法,官至礼部侍郎。
史臣曰:萧悟、应褚、衙坤者,悉中兴之功臣,或从龙举义,或抗节守忠,或展犬马于帷幄,或为鹰虎于杀场,以是竟得牧州封侯,庆流后世,盖人士之所向也。
秦书 卷三十四 冉涛 刘彪 邓迢 薛简 郜觉 耿通传第十四
冉涛,字清平,京兆霸陵人,父芸,行中书令事。少好学,遍读群书,文采颇熠。昌武七年,出仕著作佐郎。九年丁父尤,延昌二年,起除著作郎。四年,迁中书通事舍人。
登丰元年,迁中书侍郎。时赵氏跋扈,涛以为朝廷当有危县,求出为守牧。二年,出为扬州别驾。三年,赵氏篡逆,扬州刺史宋王举义,涛从之。
宏长元年,光宗即位。时行台诸公卿,多久在州郡,不解中京仪轨,涛乃尽数规画,使行台法制朝礼,粗具其仪,帝大悦,以之为侍中。
六年,始设御史台,以涛为御史台令。涛为人刚正,才资冠群,又门第高显,故无有惮惧,以是朝廷肃清,莫敢犯纪。
永弘五年,拜司徒,帝每有军国动止,往往咨之。九年,帝不豫,尝托孤,后帝療。永庆四年病卒,时年五十八,赠司徒。
涛为文隽美姿丽,每有所出,司隶传颂,两京抄写,以是长安、洛阳为之纸贵,为当时文宗。有《皇朝秦川名门录》五十卷、《礼典通释》三十卷,后人所辑《南台文集》四十卷。
四子,长子处,官至秘书台令;次子允,官至蜀郡太守,文采有其父风,诗赋次之,而注评与之俦伦;三子迩,早夭;四子综,官至中书侍郎。
刘彪,字文先,清河甘陵人,父布,司徒。昌武五年,起家为中牟令。七年丁母尤,十年,起为吏部员外郎。延昌二年,出为沛郡太守,五年,征为尚书丞。登丰元年,丁父尤。
三年,赵氏篡逆,河北既其基业,遂召之,以司空征。彪称疾笃,不赴。其幼子甫问曰:“今洛阳以三公征阿父,阿父何以不就?”彪对曰:“赵氏反贼,我忠臣,此一也;我于赵氏无谋,不预其事,无功不受禄,此二也;赵氏篡逆,违背天下,不出一纪,三族尽诛,我何故以举家与之同死?此三也。以是虽以太师、太傅征我,我犹不去,何言司空乎?”乃闭门居家,不与外通。
七年,光宗既光复洛阳,征彪为中书监,征书方下,彪即到京,至吏部问曰:“万岁以何职征我?”帝惊异(注曰:惊其来之速也),问曰何以。彪对曰:“陛下方清宇内,正须臣肝脑涂地矣,故蚤自清河启程,以是速至。”帝笑而嘉之。
永弘四年,迁尚书台令。八年卒官,时年五十。三子:长子海,好乐无行,不知名;次子群,官至弘农太守,溺水死;幼子甫,官至中书通事舍人,以事坐贬,自谓不当承咎,乃愤而还乡。
邓迢,字闻远,东郡濮阳人,叔父甫,司空。迢少不爱学,父常戒之。迢不以为意,稍长,一日出行,见叔父甫以司空车马还乡,仪仗华盛,举族尊荣,迢乃叹曰:“父言善矣。”遂折节读书。十年,举荐起家为密县令。
延昌三年,擢为勃海太守。登丰元年,转渔阳太守。三年,征为秘书丞,在道,闻赵氏篡逆,弃官还乡。
光宗登基,征为礼部员外郎。宏长三年,擢礼部侍郎。六年,拜秘书监。秘书台设,以之为秘书台令。永弘三年,疾笃,遂还乡居家,著书讲学,往来付束脩者千计,迢择有心志者教之。
七年,朝廷闻其康泰,屡征之,迢每辞让,不赴。高隆三年卒,时年六十四。
薛简,字太玄,河东襄陵人,父廉,司空。昌武六年,起家为本县令。八年,擢为西河太守。延昌二年,转河东太守。六年,丁父尤,登丰三年,起家复为河东太守。直赵氏篡逆,不欲同恶,遂罢官居家。
光宗既复洛,征为礼部尚书。永弘元年,议革律法,简预之。永庆二年,为中书台令。五年,坐疏漏,免官,遂居家在乡。八年卒,时年六十。四子并不闻名。
郜觉,字云悟,河南密县人,伯父芝,开府仪同三司。觉幼晚言,人以为痴儿,稍长,明达通辩,郡内称为神童。昌武四年,举为中书令史。六年,出为荥阳令。
十年,擢为冯翊太守。延昌三年,迁河南尹。五年,征为侍中。登丰二年,加吏部尚书。
三年,赵氏篡逆,欲以其为司徒,送官印、拜章,觉弃印,毁章,厉声对使者曰:“高皇帝龙兴除暴,得以承天,赵氏食其俸禄,为之鞍马,何今日敢篡之?无有伯父元勋而侄为逆臣者(注曰:言其伯父郜芝为开秦元勋)。”其子众劝之曰:“官可不受,何骂之?恐至夷族祸也。”觉殴之,曰:“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其杀我如何?但县我头于洛阳东门,观宋王之入也!”赵献闻之,大怒,欲杀之,其参佐马赴劝之曰:“四海门阀,郜氏为第一,从不能用之,亦不可杀也。”献遂止,觉乃还乡。
光宗复洛,征为司隶校尉。永弘四年,为司徒。五年,乞骸骨还乡。高隆元年病逝,时年六十七。六子,长子淳最名显,官至尚书仆射。觉异母弟示之,官至户部尚书。
耿通,字文会,渔阳人,伯父靖,司空。昌武元年,起家为邺丞。三年,为修武令。七年,升至扶风太守。延昌二年,转京兆太守。五年,为河南尹。登丰二年,丁母忧。
宏长二年,除服,赵献征之,通不就,献使伪渔阳太守郑库将兵偪之,通但辞欲居乡享天伦,不乐就职。库遂使兵卒日夜看守其家,恐其与义军交通。
五年二月,渔阳克复,光宗嘉其节,以为幽州刺史。六年,征为太子太师,教导太子。永庆年间,帝屡欲易太子,通每抗表陈礼,帝以是不悦之。
九年,太子寘忧病而死,通遂乞骸骨,还乡。永庆二年,卒于家,时年六十七。无子,养其弟子贵为子。
史臣曰:夫赵氏因皇朝之势颓,假恶毒之心计,僭越称号,迁移宝鼎,赵魏人士,多畏淫威,而冉涛、刘彪、邓迢、薛简、郜觉、耿通者,或称疾居家,或毁章弃印(注曰:郜觉也),皆不苟同逆贼,可谓有明哲耿忠也!
秦书 卷三十五 顾远 何图 朱涂 陆增林 张总 孔怀传第十五
顾远,字玄渊,吴郡吴人,世为三吴豪门。祖皎,梁太常卿;父芸,梁扬州刺史。梁末天灾频起,而征敛不断,扬州人不堪苦,会稽人士尚遂聚合民越,掀动海西,芸往讨之,为士尚害。远遂居家不出,久为服哀。
崇宁十五年,士尚称帝,征远,远距之曰:“杀父之仇,虽力不能报,亦不可仕。”士尚为书劝之曰:“尊父昔昧于天机,以是罹难也,朕亦悲之,特追其为司空,愿卿能顺奉天道,出仕新朝。”远犹不就,称疾居家,士尚遂使人守之。
开阳七年,丁母尤,哀居过甚。十六年,征为卫尉,以不欲离乡,不赴。十八年,乃改拜会稽太守。远既本州名流,得拜太守,一郡仰其风采,皆慕教化,以是称治。
昌武二年卒,时年五十七。七子,嫡长子浑,官历会稽太守、扬州司马;浑子睿,历任会稽太守、扬州长史,直赵氏篡逆,刺史宋王举义,睿以长史留守扬州,以功为余姚侯。睿子澈,官至都水。
何图,字忱籍,东海利城人,世为淮海门第。祖主,梁御史大夫;父札,梁徐州刺史,为袁善所害,图遂鸠集乡党,众数千,欲复仇,为袁善所败,东遁海岛之上。
开阳六年,王师徇东海,召图为东海司马。十六年,以之为东海太守。
昌武三年,以图为徐州盛族,为徐州牧、都督徐州诸兵事。延昌元年,改称徐州刺史。五年,朝廷征之,图辞以不欲远去,留任徐州。
登丰三年,宋王举义,图拜表从之,遣州兵六千迎宋王。宏长四年病卒,时年七十二。四子,嫡长子丰早卒;庶子丹,官至东海太守;丹子超,官至徐州司马。
朱涂,字正路,丹阳故鄣人。祖名犯太宗讳,梁中书监;父轴,隐居在家,著述讲学,三吴以至海岱荆楚,颇闻其名,皇朝征之不赴。
开阳十六年,涂起家为本县主簿。十九年,为本县令。居任明达,郡内服之。昌武元年,丁母尤。四年,起家为丹阳从事。五年,为丹阳太守。在郡经年,劝勉农桑,颇有政绩。
登丰二年卒,时年五十二。二子,长子存,预为丹阳太守,居父丧在家,直赵氏篡逆,宋王举义,乃缞起丹阳太守,料发郡兵五千从义,以功为扬州别驾。存子崇,丹阳太守,后征为御史大夫。
陆增林,字风木,吴郡吴人,家为吴郡盛族。父德,皇朝吴郡太守。开阳二十一年,方欲起家,丁母尤。昌武元年,又丁父尤,居丧尽礼至哀,郡内赞誉,四年,超起为吴郡尉。
十年,迁吴郡太守。延昌六年,染疾,称病在家。登丰三年,宋王举义,重推为吴郡太守,直其疾稍療,遂视事,典发郡卒三千八百人,并大船百计,以给王师,以功封娄侯。
永庆三年,以吴郡太守兼扬州司马。七年,为扬州刺史。增林牧州,扶弱济贫,兼兴农商,尽得鱼林之利。泰盛三年卒,时年七十四。三子,长子早夭,次子哲,官至吴郡太守。
张总,字文通,豫章南昌人。家在豫章为门阀,世为本郡太守。父展,士尚征为太师。圣王破士尚,展遂出降,犹以为豫章太守。
昌武二年,总起家为建昌令(注曰:建昌,在豫章境内)。五年,丁父尤,八年,起为豫章太守。总在郡多设学校,深播文化,越郡跨州来就业者,不能胜数,州内以为荣幸。
登丰三年,宋王举义,总以郡兵五千助义。永弘五年,征为侍中。永庆二年,乞骸骨。七年,卒于家,时年六十。子正,官至散骑常侍,病卒。
孔怀,字仁情,广陵人。家世广陵大族。父查,梁广陵太守,为袁善所逼,降于善,后善举徐州南降士尚,查遂为士尚礼部尚书。皇朝灭士尚,查不欲再仕新主,遂称疾在家。
开阳二十二年,怀起家为海陵令(注曰:在广陵境内)。昌武二年,丁父尤。五年,起复为海陵令。九年,为鲁郡太守。延昌四年,转广陵太守。
登丰三年,宋王举义,怀举郡兵三千余助义军。宏长六年,以功为徐州别驾。永弘六年卒,时年五十三,子孙并为广陵太守,时人常称广陵曰“孔郡”。
史臣曰:顾、何、陆、朱、张、孔者,扬徐二州之大姓也,以门阀资第,家风学传,久为州郡牧守,非福在当代,亦庆播子孙也。
秦书 卷三十六 萧忆 陈令 江伯之 薛正 耿他传第十六
萧忆,字正信,冀州刺史悟族弟。忆幼乐人事,每待贵贱如一,动止得体,为悟所爱。
宏长六年,悟拜冀州,使之为己书佐。久之,表为勃海太守。临郡十余年,颇有良绩盛名。永庆九年二月,兄冀州刺史悟坠马卒,帝乃以忆为假节、冀州刺史、都督冀州诸兵事。
忆之在冀州,尽鱼盐之利,务农桑之功,以是冀土户口,日益殷富,天下号为大州。
泰盛三年,病卒,时年五十三。四子,长子豹,冀州守令表求其承父位,遂诏许以为冀州刺史。豹别有传。
陈令,字仁美,辽东汶县人。少以思敏,名闻乡里。及长,郡举为贤良。永弘元年,使为平郭县令(注曰:在辽东郡)。
三年,转为颍川太守。在郡抑制豪强,搜治不法,人士尽战栗不敢犯禁。五年,迁豫州刺史。令五年之间,自县至州,开国以来不有,天下奇之。
时豫州方经战乱,百废待兴,令劝敦农桑,励殖人口,修渠建坝,抚恤贫苦,豫土以之升平。
永庆十年,病卒,时年四十七,一州哀痛,百姓自结为之立碑。
江伯之,巴郡江州人。少好学,明敏善思,遂为郡县所重,举为贤良。延昌四年,拜梓潼县令(注曰:在广汉郡)。
登丰二年,擢为永昌太守。郡多蛮獠,附险作乱,伯之拣选精壮数十人,亲将缘山,开诚招纳,凡附降者,录为编户;距沮者,拔剑斩戮。以是郡内蛮獠无不震惊,皆开寨乞降。
宏长六年,转广汉太守。永弘四年,为益州长史,刺史李晚成颇重之。伯之每谏晚成曰:“东宫事大,岳牧不当屡言。”晚成不纳,终以是赐死。
九年,为益州刺史。永庆五年,卒官。时年五十四。
薛正,字介直,鲁郡薛县人,伯父永,户部尚书。宏长六年,起家为秘书郎。永弘四年,为著作郎。十年,擢为礼部员外郎。永庆六年,为礼部郎中。
八年,丁父尤。十年,又丁母尤。高隆三年,起复礼部郎中。泰盛五年,为幽州刺史,治理颇得人和。天正中,鞑靼寇幽州,正御不利,遂弃官还乡,为有司所奏,诏禁锢其身。
永皇二年死于家。
耿他,字无忧,渔阳人。叔父通,太子太师。永弘七年,起家为密县令。在职以清正为名。
永庆六年,为鲁郡太守。十年,转扶风太守。高隆四年,转豫章太守。他历任名郡,为世良两千石。
泰盛三年,为扬州刺史。六年病卒,时年四十九。
史臣曰:萧忆、陈令、江伯之、薛正、耿他者,并为中兴之后,良守令牧也。夫光宗之时,天下鼎盛,斯人岂无功乎?
秦书 卷三十七 朱詹 杨运 王峤 林绛传第十七
朱詹,字子虑,常山栾城人。少贫乏,常为人苦力,而颇耽学,每为人佣抄,以机读书,故略有学识。
后郡举贤良,永弘七年,得为县主簿。常山多峰峦,山胡有恶毒者,往往勾结胡夏,劫掠行人。詹奉命赴郡报事,归涂为贼所劫。遂与贼首言曰:“卿何岁?”贼首曰:“盖三十也,老子不敢确言。”詹曰:“家中可有妻子?”贼曰:“老子妻去年染病,已离我也,留一子二女,有一女继于老子兄。”詹叹曰:“我覩仁兄,颇有健力,若事工劳,岁入不乏,虽不言能至大富,而字一双儿女,不为难事。何乃依山劫掠,一者残害人家命体,不为善也;二者积恶毒报应,来生何若?三者违背天法,若一日不测,大辟族诛,岂不痛乎?且为人父者,当正范于子女,岂可教其杀害之事乎?今不如负荆自首,官府当宥仁兄死罪,惟在牢几年,蒙仁兄不疑,余可育兄子女,至于兄释也。”贼首感悟,遂诣县自首,又检发余盗所在,以是免罪为民。此贼首姓鞠,名虎,詹重为之取名曰“悟”,其颇悦之,每与人曰:“老子,朱主簿兄也,名即主簿为老子改之。”
永庆二年,太守辟为郡文学,掌管诸县庠序。五年,为郡别驾。先是,郡内人民好斗,每有争端,持械而残杀,多有伤害。自詹就位,每和解劝导,以是日少,或偶有斗者,每曰:“莫使朱别驾闻我等负之(注曰:言辜负其之开导)。”
八年,光宗以之盛名,征为太子中庶子,使佐助穆宗。十一年六月,穆宗践阼,詹入为侍中。时帝方登基,内外诸事,詹每速办,又无纰漏,帝甚赖之。
高隆二年,为尚书台令。往时尚书台令惟圣王、宋王宁、刘彪曾临,圣王襄赞高帝,开辟天下;宋王举旗东洲,光复乾坤,皆有不世奇功,且皆贵为皇亲(注曰:秦皇家尊圣王在太庙,故言之为皇亲);刘彪族第高显,当时门阀。詹既非名门,又无战勋,一旦显擢宰相,天下惊骇。
詹既拜相,常昼夜不离台司,勤勉庶务,甚得称职,然门阀贵士,颇不容之,常绊其事,而不能沮詹克功。詹善品人伦,每举荐良才,拔幽州刺史公孙赫,擢并州刺史虞晃,举工部尚书王峤,荐秘书丞林绛,皆得任名。
四年,胡寇并州,虞晃出击破之。五年正月,御史台令冉垕以虞晃擅为调兵,弹晃。詹疏曰:“臣闻将帅者,君命有所不受,可临时变机。若沙场之上,事必待诏,则动静变化,不能应卒,何能破敌致胜乎?故臣以为,晃不为罪。”垕固执晃有罪,帝下朝堂议,多赞合垕者,于是免晃,詹心以是甚寒,常慨叹于时。
六月,詹又上策以为:“今鞑靼、瓦剌寇掠北疆,谷浑、吐蕃骚扰西境,边关有烽火之警,塞民受劫盗之危,此今之大害也。臣以为,当于边地广开屯田,移民实塞,此可以使边塞之兵卒,不必万里运粮,且讲武黔首,使胡虏不能因隙扰犯,彼进不能克捷,退受我趋击,必当困顿绝心,降伏认罪。再密置烽火,多调强兵,重边关之防御,任善战之能臣,且设方略以间胡,使德我者来臣,畔我者孑孤,以是足以惩恶扬善,褒良剿贼,华夷可为一家,南北不动锋锐,此永绝后患也。”户部尚书薛臻驳之,以为鞑靼不足为患,瓦剌常怀教化,边疆无忧,诸重臣尽然之,事遂寝。
詹既不能保虞晃,策复不受听,遂忧愤,屡乞骸骨,帝皆不许。帝诏修泰乐宫、静心宫于长安,詹以为长安宫殿已备,不宜增修;若实欲章国盛,惟营泰乐宫即可,帝不听。
六年二月,礼部尚书严南上书称尚书台令朱詹尸位素餐,乞免之。御史台令冉垕又以其多失法度于堂上,劾之。三月,诏免詹,詹遂还家,忧苦悲愤,闭门不出。
先是其所喻贼首鞠悟已从良务农,闻詹还乡,备礼过之,詹初不知其是悟,未为开门,悟乃大声言曰:“身是鞠悟,台相忘草民乎?”詹大惊且喜,遽为开门,揖谢曰:“不闻仁兄远来,迎待失礼,望仁兄莫怪也。”遂具馔与之延谈,谈及旧事生平,颇欢悦。悟问曰:“台相后欲何为?”詹曰:“无为。”悟曰:“台相天下奇才,居闲在此,余窃为社稷惜之。”詹笑曰:“欲展鲲鹏,而天为燕雀所占,不有我之可翔也。”
泰盛三年,卒于家,时年五十六。
杨运,字叔机,济阴成阳人。少勤学,苦读昼夜,乡里颇闻。永弘五年,郡举贤良为县计吏。永庆三年,太守以之为舍人。运虽居官,读书如故,且学问日深,往来致束脩者不绝如缕。
八年,光宗以之盛名,征为太子洗马。十一年六月,穆宗登基,为散骑常侍。运为人明练,处事公正,朱詹甚重之,与之为莫逆。
高隆二年,为中书台令。运门第不显,一朝登为宰相,人皆疑之。然运在中书,断决敏速,当时以为良才,而门阀重臣,颇忌恨之。
六年,有司奏运与朱詹有结党之嫌,遂免官还乡。运不堪恚怒,七年病卒,时年五十。弟远,尚书台令、监国,别有传。
王峤,安平信都人。颇有巧思,为河北名匠。穆宗登基,朱詹荐之为工部侍郎,诸宗庙宫堂,皆付之总办,甚合帝意。后又为工部尚书,帝所修宫殿台阁,皆其办也。天正六年卒,时年六十五。
林绛,太原晋阳人。该览经典,颇有学问,游于长安,时穆宗为太子,朱詹佐穆宗在关中,遂引荐之于穆宗,穆宗使为宾客。
穆宗既奉纂,绛为秘书丞。时方历光宗鼎盛,四海书籍蔚然,朱詹临免,表荐绛为秘书台令,使编集诸家文章著书。帝遂拜绛秘书台令,使鸠集图书,编纂目录。
泰盛二年,上《皇朝图书总录》,凡收书六千一百有五部,得七万二千九百四十七卷,绛分之为“经典”、“史家”、“文学”、“方技”、“兵家”、“诸集”、“杂书”七类,每类下又有小类,绛在每类与小类之前,撰写“纲目”,以发其要旨,时人以为佳也。帝嘉之。
天正三年卒,时年六十,别有《梁人学案》四十五卷、《天舆考注》五卷、《两文书考异》十卷。
史臣曰:朱詹、杨运者,皆寒门之秀材,身居宰辅,才能配位。然惟以门第之不显,宗族之罔盛,为人所排,免官忧死,岂不惜乎!观朱詹之疏表,知鞑靼之猖獗;察二君之罢免,识庙堂之浇流,盖东都之隳夷,已有萌衅也!
秦书 卷三十八 邓灼 冉垕 薛楚 薛臻 严南传第十八
邓灼,字文炽,东郡濮阳人。伯父迢,秘书台令。
永弘二年,起家为著作郎。八年,迁工部员外郎。十年,转户部员外郎。永庆五年,为礼部侍郎。高隆二年,为秘书台令。灼尚言谈,在官惟静守而已,事多付他吏,然以门阀高资,转擢颇疾。
高隆四年,丁父尤。七年除服,而哀毁成疾。泰盛三年,丁母尤。天正二年,起复为秘书台令。六年病卒,时年六十五。子兆,别有传。
冉垕,字云殿,京兆霸陵人,叔父涛,司徒。垕少好交游,颇与名门贵士相善。年不弱冠,举为温令。永弘六年,得为冯翊太守。八年,又转扶风太守。
永庆二年,拜为京兆尹。时太子宇方临雍州,垕遂为之佐谋,厘定庶政,特得人和。七年,征为御史大夫。高隆二年,迁御史台令。
垕在御史台,专党亲名门,排抑寒士,凡资第高显者,莫不赞扬;有寒门低微者,无不弹劾,以是门阀亲之,而庶士憾恨。
时尚书台令朱詹、中书台令杨运皆以寒门为台相,垕颇忌之,屡寻织纤之愆,或强理为辞,连章弹之,穆宗初不以为意,后意稍移。
时并州刺史虞晃却胡于北边,出击破之,垕以并州刺史虞晃擅为调兵,弹晃。尚书台令朱詹以为将帅者,君命有所不受,可临时变机。垕执曰:“彼若在外,自可随时制宜,然其发兵出师,始定谋于州府,非决机乎戎场,岂刺史可以断征伐邪?”初,垕子河东太守由尝于河东圈山水而为己业,晃执而收之,故垕有此劾。帝下朝堂议,门阀重臣以与垕为亲党,多赞合垕者,于是免晃。垕又讽吏部以由为并州刺史。垕之结党营私,多此类也。
六年,垕又以尚书台令朱詹多失法度于朝堂,劾之,其词多诓实伪造也,然公卿多附议,以是詹免。
天正元年,垕得拜为尚书台令。七年,从征鞑靼,没于阴山。时年六十五。子由,别有传。
薛楚,字正德,河东襄陵人,叔父监,中书台令。永弘三年,起家中书令史。七年,为中书舍人。永庆四年,为中书侍郎。八年,为吏部侍郎。
高隆二年,拜吏部尚书。既为吏部,专典选举。楚与御史台令冉垕党附,以是互为表里,贿赂公行,选举陟黜,鲜以国法,时人曰:“薛公喜尔使上天,冉公恶汝教下地。”(注曰:楚为吏部尚书,可举人为官;垕为御史台令,可劾人入狱)穆宗微知其事,而不尝有制。
泰盛二年卒,时年四十八。
薛臻,字沉备,鲁郡薛县人,祖父永,户部尚书。少丧父母,继在叔父家,乃发奋读书,欲光扬门楣。永弘四年,起家为卞县令。
八年,征为著作郎。十年,为户部员外郎。永庆三年,为户部侍郎。臻在职敏练,户部称道。
高隆二年,拜户部尚书。时冉垕、薛楚柄权,欲与之结,臻初不欲党垕等,后见厥势炙手可热,遂与之比交(注曰:户部虽掌财权,不能与吏部、御史相伦也,以是事之)。
五年,尚书台令朱詹上策以为当于边地广开屯田,移民实塞,密置烽火,多调强兵。冉垕讽臻驳之,以为鞑靼不足为患,瓦剌常怀教化,边疆无忧,事遂寝。
天正元年,为中书台令。七年,从征鞑靼,死于阴山。
严南,字德君,鲁郡卞县人,从祖父靖,开府仪同三司、汝南郡公。永弘三年,举为郡主簿。八年,擢为鲁郡太守。
永庆三年,征为侍中,动止合礼,光宗重之,每以为当时才俊,尝与穆宗言曰:“严侍中者,朝士礼法之标榜。”高隆二年,为礼部尚书。
时朱詹、杨运为台相,南自以门阀高第,耻居二人之下,常与妻妾言曰:“朱杨何来竖子,敢青旗赤车!”(注曰:秦制,四台令出行仪仗,青旗赤车)六年,遂上书称尚书台令朱詹尸位素餐,乞免之,垕又劾詹,遂免之。
泰盛四年卒,时年五十一。
史臣曰:穆宗之时,门阀堕落,赖其资第,坐至公卿。邓灼虚静,尚不为愆;至于冉垕、薛楚,结党排贰,进同弹异,爱私者擢拔,忌恨者黜抑,遂使纲纪混乱,政序衰颓,东都之浸羸,此辈不能辞责也!
秦书 卷三十九 冯兰 任灌 刘震 刘苌 冉由传第十九
冯兰,字瑞英,魏郡人。祖父奥,礼部尚书。兰少具辩才,尝独步河北,无与较量,人每言:“魏郡冯兰,口锋难拦”。弱冠举为郡计吏。
永弘七年,征为著作郎。十年,拜刑部员外郎。永庆五年,为刑部侍郎。高隆二年,迁刑部尚书。
时天下宁静,刑部事少,兰遂每清心坐谈,与人争论,虽往往兰胜,然兰若言其人为嘉,则厥名声大震,以是欲求举荐者每赴之。吏部典选,颇采其言,于是兰有亲爱者,每称其佳贤;有恨恶者,则贬之俗陋,以是背实。
泰盛四年卒。时五十三岁,四子,嫡长子宥,本朝侍中。
任灌,曾祖父成,魏武成公、兖州牧。父哲,东郡太守。灌初不乐学,稍长,方易志励学。
永弘四年,拜成阳令(注曰:在济阴郡)。八年,擢为济阴太守。是年,丁父尤。永庆元年,起征为散骑常侍。六年,以名将裔脉,补兵部侍郎。高隆二年,迁兵部尚书。
灌虽名将门族,而不识兵机。选用将帅、谋略远近,悉不知宜;调度兵粮、设隘运军,皆仰佐吏。以是兵部谋事,往往迟滞,边境有虞,惟得赖本土耳。
泰盛二年,丁母尤。五年,起为侍中。天正二年卒,时年五十八。
刘震,字成显,清河甘陵人。叔父彪,尚书台令。震幼丧双亲,初养在伯父照家,后照亦卒,震遂为彪所字。震举止合礼,动静有节,以是彪私之。
永弘五年,起家为中书令史。八年,为中书舍人。永庆四年,转河南尹。高隆二年,迁司隶校尉。
时京师名门繁杂,其中往往圈占掠夺,与民豪横,震每严词斥责,而未尝罚止,于是弊害日深,有识之士叹息。
泰盛元年,入为侍中。五年卒,时年五十七。
刘苌,字休芝,河南荥阳人。曾祖父祁,司徒。父绍,太仆。苌以门第高显,未冠举为秘书郎。永弘七年,为秘书丞。
九年,丁母尤。永庆二年,丁父尤。五年,起为刑部员外郎。高隆二年,为刑部侍郎。四年,拜廷尉。苌之断决,常翼庇权卿,保护门阀,以是是时法令不肃,判审乏公,穆宗颇闻之,遂欲罢其官,以其天下名门,乃未之行。
六年,超擢为中书台令。七年,诏改定律令,苌总前法令,另增修厘,上律令一千二百四十条,穆宗嘉之,以为定律,并合前律,下秘书台纂定。
泰盛三年卒,时年五十四。三子,长子丰早夭,次子慕,本朝司农。
冉由,字情逸,京兆霸陵人。父垕,尚书台令。由少能读书,乡里重之。高隆二年,起家为冯翊郡尉。四年,转河东太守。
由在河东,圈占山水,多所侵夺,为刺史虞晃纠劾,尽收没之,以是颇憾晃,数与其父御史台令垕言。后直虞晃出军击胡,垕遂劾免晃。
垕又讽群臣,使由补为并州刺史。时由年方二十四,三四年间,自郡尉得为岳牧,天下惊骇。由既临州,索赂贪赃,巧取豪夺,家资遂以亿万计数,而布衣苦之。又专务产业,不事兵防,以是边境居民,屡为鞑靼所略。
鞑靼寇犯,由弃州南逃,以是并北诸郡,一时沦陷,朝廷时务抗胡,不遑治之。永皇二年,免由刺史,收付廷尉,以失职丧地,禁锢终身。万平二年,病卒于家。
史臣曰:臣观东都之季末,门阀豪横,或背实于评论,或不法于京城。兵部之尚书,不识金戈;九卿之廷尉,偏情断审。圈占山水,搜刮民脂,可谓得心应手;匡正朝纲,抗御胡寇,实在满目荒唐!岂惟前代之失乎?亦今时之鉴也。
秦书 卷四十 杨玉 虞晃 公孙赫 肖果传第二十
杨玉,字子璋,弘农人。少有知名,举吏为凉州。直赵氏遘逆,玉与刺史邓觉并力距贼。后觉战败殉国,玉得走免,往投尤齐贤。齐贤以之为佐吏,每置在左右,参谋规画,颇得襄预,齐贤每称之以为“智囊”。往说张掖、酒泉、敦煌三郡,使并同义。
宏长六年,拜为凉州长史。时凉州残破之后,修政抚恤,颇得于玉。
永弘八年,迁为凉州刺史、都督凉州诸兵事。十年,吐谷浑寇盗凉州,玉发遣诸将,次第击破。永庆年间,又数挫吐谷浑于边境。
七年,坐有疏漏,加以年迈,免官还乡。高隆元年卒,时年六十五。
虞晃,字云明,太原晋阳人。少便弓马,为军所募,数与鞑靼、稽胡斗战,屡立战功。永弘五年,拜并州刺史衙坤帐下督。每与寇战,常建言方略,画设营址,颇合坤意,以是坤颇重之。
永庆二年,拜五原太守。有戎胡数千来袭,时晃在城外,随从数百人,遇之于野,晃命人解鞍散马,席地而坐,戎胡见之,不知其意,晃遂与左右附耳阴语,似有所规。戎胡久闻晃有智略,疑其设计,遂退,晃命人射之,杀数十人。晃临机制敌,皆如此类。
七年,并州刺史衙坤卒,诏以太原太守容缀为并州刺史。缀,雁门人,颇识兵机,每随从衙坤行军,料敌出入,靡有失策,坤亦重之。缀以晃为并州司马。高隆三年,缀病卒。尚书台令朱詹久知晃名,遂荐于穆宗,拜晃并州刺史、都督并州诸兵事。
四年二月,鞑靼寇雁门,晃初不与战,待其深入,以锐卒百道并发,遂破之。八月,晃率骑兵万人诡道奇袭鞑靼于阴山之南,鞑靼不意晃至,放马解甲,未有设备,遂斩首四千余级,虏胡万人,鞑靼可汗莫佩他坠马折一臂。九月,晃越山逐击,鞑靼以之既有大胜,不料其深追,又复为晃所破,斩虏万人,莫佩他单骑遁逃,赖其弟撒武发救免。晃遂轻骑缘山而进,烧绝水草,尽锐扫荡,所至莫不克破,莫佩他每战败北,遂北逃避之。十一月,晃还并州,莫佩他手书与晃,卑辞呼晃为“大父”,谢罪求原。晃自与鞑靼交战以来,所乡无不获捷,鞑靼畏之如虎,每观其旗帜而鼠窜,莫佩他亦不可免,每与人曰:“虞并州在此,我等不敢南望”。
五年正月,御史台令冉垕以虞晃擅为调兵,弹之。尚书台令朱詹为晃开解,语在《詹传》垕固执晃失职,帝下朝堂议,多赞合垕者,于是免晃。先是,垕子河东太守由尝于河东圈山水而为己业,晃执而收之,故垕有此劾。
晃既免官还家,莫佩他闻之大喜,与左右曰:“秦可灭矣”,遂屡南下来寇,冉由无法可制。六年,晃忧病而卒,时年五十三。
公孙赫,北平徐无人。弱冠从军,编在行伍,屡遂州郡抗御鞑靼,拜为徐无令。后转为渔阳郡尉。高隆二年,擢为辽西太守。
三年诏幽州刺史王韬将兵四万讨鞑靼,王师遇鞑靼于劳鲁山,众散不可击,韬深入山中,鞑靼奇兵截其后,韬大败,死者十四五,退还幽州。鞑靼可汗莫佩他追之,赫闻讯,于险要地设伏要之,斩首六千余级。诏责免王韬,擢赫为幽州刺史。是岁,鞑靼复寇北平,又为赫所败。
八年,鞑靼寇乐浪,遇雪还,为赫所劫,破之,斩首数百级。泰盛年间,鞑靼频犯,皆为赫却。
泰盛五年,病卒,时年六十三。赫治军,往往散营而次,如可破者,然鞑靼每攻,赫则能摧,以是鞑靼屡败。
肖果,字公毅,辽东襄平人。父肃,幽州别驾。果少刚烈,人不敢犯,便闲弓弩,一郡推之。弱冠为本县尉,后累迁辽东郡尉。时扶余、新罗往往寇犯乐浪、玄菟,二郡每不能制,果常帅郡兵,横扫无前,东夷甚惮畏之。
永庆十年,扶余王余哲集部落兵卒五万来寇辽东,顺辽水而下,果断沮辽水,别帅锐卒击其两翼,寇不能首尾,遂大为果所破,以功拜辽东太守。
高隆元年,鞑靼寇掠辽东,果料其取道,逆击挫之,斩首八百级。六年,鞑靼连合扶余,大众来犯,果距破之,欲出追,郡尉安丹曰:“前虞晃为鉴,何苦出追?”果与言曰:“为国除寇,何谋其身?”尽锐追北,斩首千计。时朝廷略无纲纪,不遑以军功封赏,以是果虽屡有战绩,不能升迁。人或惜之,果每慨然曰:“果才只堪二千石耳。”
八年,病卒,时年四十九。
史臣曰:杨玉、虞晃、公孙赫、肖果者,悉皇朝二永高隆年间(注曰:二永,言永弘、永庆),抗御戎狄胡夷于北州之所赖也。然虞晃以功免官,肖果久守难擢,盖时政理衰颓,已不能止矣!
秦书 卷四十一 萧豹 何缜 梁准 栾渊传第二十一
萧豹,字德勇,父冀州刺史忆。豹少有口才,每与人辩争,未尝不胜。后其父忆戒之曰:“尔将临州郡,岂徒逞口舌快?文武之艺,汝择一而从。”豹以名字皆关武,遂折节习戎术。
永庆四年,起家为乐成令(注曰:在河间郡)。九年,代其父为勃海太守。豹在勃海,督营鱼盐,转贩各州,郡民得其益。高隆四年,转魏郡太守,权兼邺令(注曰:时冀州刺史治所在邺县)。泰盛三年,丁父尤,冀州士民表求以为刺史,遂诏假豹冀州刺史。六年,起除为真。
豹在冀州,因循其父良政,并立学兴讲,表闾孝悌,一州沐其教化,人怀敦谨,百姓安乐。天正七年,卒以瘟,时年四十九。无子,以族侄劳为继。
何缜,字子慎,武威宣威人。家世武威豪族,而缜尤自修,以是为郡所辟,得为郡吏。永庆四年,拜武威太守(注曰:在武威郡)。
方拜,未及下车,丁母尤,居丧毁顿,骨削如笔,不进食浆,其族兄闰颇劝之乃进,以是为人所嘉。七年,起复武威太守,直凉州刺史杨玉坐事免官,遂以缜补凉州刺史。
缜在州境,绥抚戎氐,劝课农桑。高隆元年,吐谷浑欲寇犯凉州,缜闻其入境,匹马往晓喻之,曰:“量西戎之兵马,不如天朝;校掳掠而求利,何若互通?”约开边市,吐谷浑乃退,设边贸,夏戎便之。
是岁,瓦剌亦寇凉州,缜自以大众御之,别遣参军俞雀诡道袭之,大破斩首二千许级。
泰盛三年二月,有吐谷浑人与秦人争执于市,浑人疑盗物,市监即收斩之,缜闻,乃收市监而斩之。事闻于京,为有司所弹,免官。后以凉州长史简拓为刺史。拓遂闭边市。吐谷浑既忿人为市监所斩,又怒闭市,大寇凉州,拓悉众与战,偏军失期,为吐谷浑所围破,身死之,折损兵卒万余人,吐谷浑掳掠五千余户而还,河西遂受其荼毒。
天正四年卒,时年五十三。
梁准,字义正,汉阳上邽人。清干明敏,雅存风度。永庆五年,州辟为吏。八年,补高平令(注曰:在安定)。
高隆三年,改汉阳为天水郡,以准为太守。五年,丁父尤。八年,除服归本职。泰盛三年,补凉州刺史。
时吐谷浑狡猖獗狂,扰动陇上,准修整边备,建烽火台,置戍筑卡,稍得御抗。天正元年,吐谷浑大寇凉土,准并力击其散卒,次第逐破,吐谷浑气稍丧,不敢进,准乃推锋而斗,颇有馘戮。
直鞑靼寇盗山东,遂发州兵二万以东赴。天正五年,吐谷浑又来寇,准逆击摧之。准虽修武备,而不扰民生,励奖农务,颇殖民产。
六年,咳疾大作,又无良医,加欲风寒,遂体毁而卒,时年五十。
栾渊,字运深,广汉绵竹人。幼好经典,颇为宗里所期。少丧父母,养在舅冉允家,以是易姓为冉。允官至蜀郡太守,无子,特钟爱渊。
永弘十年,未冠起家为绵竹令。永庆三年,为蜀郡太守。五年,补益州刺史。渊在益州,修陂通渠,捕奸揖盗,风化大洽,路不拾遗,当时称为贤牧。
高隆年间,吐谷浑数扰益州,渊随机设略,因势击平,每战预作参谋,出其不意,寇每叹曰:“天朝有神人,知我出入之所在,何以能胜乎?”
天正四年病卒,时年五十三。益州百姓思之,为其立碑歌誉,至今犹颂,成都城北行十里有“冉公庙”(注曰:栾渊出继冉氏,故姓冉),即是也。
史臣曰:萧豹、何缜、梁准、栾渊者,悉高隆、泰盛年间,神州之良牧也。或尽利与黎民,或守卫乎榆塞,可谓美矣。至于栾公明治,百姓歌颂唱咏至今,固可知其得民诚心!夫为官治民于一域,自当如是也。
秦书 卷四十二 杨远 邓兆传第二十二
杨远,字季高,中书台令运同母弟也。运宰于朝,荐远为中书侍郎,多所匡扶,人言明达。运斥出,远因转工部侍郎。
高隆七年,运以受谮而罢,恚愤以终,远用上书诉其兄之冤,帝览表哀之,遣中使吊,因以远转礼部侍郎。泰盛二年,复为中书侍郎。远入台中,见令座,睹而思其兄,怆然曰:“会为台宰,不然,负兄之贤!”(注曰:后如其言)
远在台,兢兢业业,未晨入台,已暮不归,共事者见,相顾曰:“俾我伦如此,台官半今犹冗。”(注曰:谓若人人勤勉若是,虽数为今之半,尚冗繁也)然以有憾阀族,久滞不擢。
天正四年,诏开巫巴山道,以备楚蜀之通,使远出监其事,六年还,拜左仆射,帝亲戎北伐,使远辅元良,监留守事。七年正月,帝崩于漠,群臣罹难。二月,问知于朝,举国大震。朝议以太子奉位,远为尚书台令监国,京师戒严,召南国诸州兵北来(注曰:不召北宇者,以备鞑靼也)。
是月,鞑靼三路大举南寇,至于五月时,幽并大残。鞑靼所乡杀害守令百姓,屠戮劫掠,河北、河东尸横遍野,辽水尽染为赤,荼毒数十万口。城邑凡不降胡者,已破颇有杀伤,少者死十二三,多者五不存一,甚至于百口不能有介生(注曰:知其酷虐)。
三月,诏发关中兵马赴山东。调河南诸军北发,图益河内,以卫京师。四月,调江南诸军北发。时鞑靼虽猖獗,然远能运转军政,敦理兵国,加以颇有守令据城固守,将帅奋战以距,至于流民不屈者,各筑坞堡壁垒,连村保寨,以自卫图安,故胡久困于河外。八月,胡主莫佩他亲将大众十万叩河内,远将河南、关中诸军十五万与鞑靼对垒于河内北,数战,微不利。
永皇元年二月,莫佩他悉众攻河内,不能克,乃解河内围。鞑靼复转掠巨鹿、河间之间。六月,涿郡人范款举义,连接诸坞堡,幽燕响应,屡破鞑靼,莫佩他亲往击之,远以为良机,遂亲将兵八万次巨鹿。八月,远与冀州刺史萧劳合兵巨鹿,莫佩他闻,昼夜兼行,锐骑潜趣巨鹿,夜半袭之,远不利,崩溃百里,运收残兵三万走,巨鹿陷。赵郡太守枣竿亦以郡降胡,赵郡随陷。十一月,远、劳再将兵击巨鹿,鞑靼稍却,相持于任县。二年五月,莫佩他阴还巨鹿,阳使巨鹿胡北归,远以为其走,解而无备。十九日,莫佩他精骑三万袭远于任县,远与战,大不利,为胡骑所刺,殉国于阵中,王师折损四万余人,莫佩他复乘锋全拔巨鹿,南偪邺城,京师为之大震。
西京朝初,以远死国殉节,追为成阳侯,谥曰文烈。
邓兆,字子丰,东郡濮阳人,祖迢,秘书台令。兆少丧父,事母甚孝,每有饮食,先推于母。高隆五年,起家为秘书郎。
预修《皇秦政律》,八年,擢吏部侍郎。泰盛五年,迁中书侍郎。天正四年,为尚书右仆射。七年,为中书台令,与杨远共匡时危(注曰:谓鞑靼南寇),颇有功建。
永皇元年,杨远出将于河北,兆遂代监国,输通粮械,靡不抵送。二年八月,莫佩他既破杨远,取巨鹿,遂进击汤阴。帝以邓兆为都督内外诸军事,率军七万,防御河内。九月,汤阴陷。兆时将兵至于朝歌,乃与莫佩他相持。十一月,兆与豫州刺史李越、兖州刺史任眷合兵十万余,与莫佩他对垒于朝歌。三年二月,鞑靼左贤王百托来寇河内,破林虑,转略至朝歌,与莫佩他合兵击兆,兆与战,兵方交,百托来以万骑乘其阵,要而冲破之,兆遂大败,死者十四五,退守修武。三月,百托来转寇山阳、野王,皆陷,兆乃弃修武,退屯温县。
五月,莫佩他阳攻温县,奇兵拔成皋,缘河西进。十三日屯于芒山,京师大震。十四日,兆回救京师,为鞑靼名王卡柯冷率军五万所伏截于半涂,兆大败,殉国,王师死者五万余,任眷匹马东逃归兖州,余众四散,莫佩他用进屠洛阳。
西京朝初,以兆死国殉节,追为濮阳侯,谥曰文烈。
史臣曰:杨远、邓兆者,直鞑靼肆虐神洲之时,膺命危局之担负,受任倒悬之发间。虽竟并军败而身殁,然其死国殉节,忠烈昭章,可以崇敬也!
秦书 卷四十三 郝应传第二十三
郝应,桂阳人。状貌孔武雄桓,为乡里豪杰,然能与人推心,故颇有与交者。时直梁末,荆南数离钜洪,而催课不息,民遂相约反,推应为主(注曰:以其有望且怀德),号承天大将军,旬日从之者数万,遂斩太守,逐监史(注曰:梁有监史以督郡,自京遣出),陆梁郡内,在崇宁六年冬春。
七年三月,遂薄零陵。高帝与二王(注曰:圣、明二王)来从,与共破零陵,事在《高帝纪》。五月,破长沙,略南郡,围江陵城,远近举义者多附,梁廷以为忧,遣侍中何衍麾军五万南,次宜都,将近,圣王言于应曰:“今彼大军至,而江陵内兵不下万,城坚楼固,我围之,旬间难下,彼已至,则我内不能拔城,外受于敌围,此败军之势,臣窃以为不可。”应然之,问策,王曰:“臣以为,可先东退,引大军东,则城兵相离,围势不成,可破矣。”应然之,引军东,壁于华容西,何衍果将兵追,至。应以是问于高帝曰:“何以战?”帝曰:“今敌远来,疲弊而骄,可逆之,别遣将要之,可克。”应然之,如其计,逆之于前而要之左右,衍军骄急进,遂为应所截,斩何衍,官兵遂败,降者数千。乃西还顿江陵,二旬而下,使帝别徇宜都,任成南拔武陵,数县不战而附,至是桂阳、零陵、长沙、江夏、南郡、武陵、宜都七郡皆为义军所下,荆州在梁者,惟南阳耳。时士尚扫荡扬州,郝应欲与争衡,遂次长沙,欲东乡进。
八年三月,梁假太尉韩阻节,帅军十万乡南荆。郝应闻,即归师西乡,于路集兵,至于南郡境,已合兵二万。遂全属乎帝,用破斩韩阻,语在《高帝纪》。
七月,帝请为应下巴蜀,遂西行。是月,郝应北攻随县,破其城,西围襄阳,梁南郡太守项玉距城守,应连攻三旬余,破城,杀之。十一月,士尚引军次蕲春,欲为西计(注曰:言图荆州),应东还,尚以无必算(注曰:言未必足胜也),掠资粮而去。
九年二月,连拔章陵、蔡阳。三月,进逼湖阳,与梁荆州长史章福三战,二败一胜,应遂使人阴入城,纵火,内外破之。五月,梁廷使兵部侍郎卓陆将兵七万次新野,应往击之,谓将士曰:“卿等与我同起耒禾而举义,所图在于除罪梁也,今仇在睫眉之间,可不勖乎?我为卿等先进,卿等随我破之!”遂奋战,枭首卓陆,虏其卒三万,应身受矢二,次子孺战死。六月,拔新野、育阳,与官军战穰县,再战不利,遂深沟以距,围之,官军水断,八月,降,进逼宛,刀弓环之三匝,虽蚊蟀之类,不能出入也。十一月,宛降。
十年正月,应戏下将帅联名劝请曰:“前将军腾(注曰:应之前将军楚腾)、承天参军瑞(注曰:应之参军柳瑞)、承天长史明(注曰:应之长史赖明)、承天司马环(注曰:应之司马夏侯环)、长沙太守飞(注曰:应弟)、武陵太守丰(注曰:应从兄子)、南郡太守朋(注曰:应之子)、桂阳太守绩(注曰:薛绩)、江夏太守北(注曰:怀北)、零陵太守德(注曰:赵德)、南阳太守全(注曰:应全,应既自尊,避讳,易姓曰英)、宜都太守纯(注曰:孙纯)联名表曰:夫梁季陵迟以来,昏主执珪,祸毒天下,百姓嗷哭,黎民叹呺,承天大将军应,受天符之蚤嘱,顺万民之归情,崛起荆南,张耀义帜,遂救八郡之民,解南国之危,功惠万物,绩显聊生,今仆等敢为宇内表劝,恭请将军正位天王,以承乾坤之谶许,慰百姓之期冀。”应不许,表三上,乃受,拟称楚王,帐下客傅恩言曰:“楚者,居荆也,今已拔荆,称楚则为难北乡之衅,不吉也,且示天下以无远志,不若以河北国为名。”遂称魏王,以书拜高帝,高帝不内。二月,高帝于成都称秦王,书与郝应,言约为兄弟,应得书愤然,曰:“何言为我取川蜀?受之诈也。”
二月,应拜王官,以楚腾为丞相、柳瑞为南阳尹(注曰:应以南阳为都)、赖明为尚书台令、郝丰为中书台令、郝朋为司隶校尉。
五月,士尚攻应于江夏,应江夏军无备,大不利,应使其将军彭虎为江夏太守,将众往战,虎阴以羸兵为诱,士尚军急战,阵瓦,虎纵兵破之,遂败尚。六月,应北破鲁阳,兵逼司隶,梁廷大惧,使司隶校尉邓真率师七万距之,应与战,互有胜败,十一年三月,进至陆浑,折损将士十三四,遂与相持。
九月,士尚又犯其长沙,破数县,害其太守应弟郝飞,应大怒,回师往救,比至,已十月,会战湘南,士尚三击之,应坚阵不动,尚军遂折锐,应与其子郝混曰:“彼锐已尽,又谓我不敢战,必怠而解,可击矣,若观乃父破之。”遂全势与尚战,大破之,斩首万级,掳获二万人,士尚身中一箭,奔逃归吴。明年春,尚复攻江夏,应往与战,尚与五战,应失利四战,遂退屯鄂县,尚粮尽,城守蕲春而走。三月,邓真攻应留守之将王超(注曰:邓真,见前,梁司隶校尉也,犹驻军陆浑),为超所败。五月,应回攻邓真,连战不能克。八月,与真战,大破之,遂下陆浑。十月,梁廷使其司徒刘和将兵距之,应与战,前军失利,将军刘硕率左军先走,遂败。应还屯陆浑,斩硕(注曰:以其走而至败)。十三年正月,应大疾,士尚欲犯,应与书让之,尚遂窥伺于境,不敢深入。二月,应疾渐,尚乃退。应知洛阳不能得,遂东北出而图豫州,遣楚腾将兵,扬声自陆浑趣洛,实攻颍川,梁不备,三月,取颍川。梁廷大震,使五万人壅轩辕关以备之,应乃自将兵略陈。先是,汝南、梁、沛已为士尚所得,九月,应攻汝南,下平舆以西,围平舆(注曰:汝南治所在平舆)。士尚来救,与战,互有胜负。应临阵,与士尚对马语曰:“尔前日寇我长沙,今我特来取尔汝南。”尚对曰:“卿前日胜孤于长沙,今日孤会摧卿于汝南。”应既不能胜尚,阴使赵德、怀北将兵北徇梁郡,十一月悉取之。
十四年二月,应还南阳,使彭虎守汝南,赖明守梁郡,薛绩守颍川,郝丰守陈郡,以其子承为豫州刺史,总督四郡。四月,群臣复表,请应称帝,三让,仍请,五月,应乃于南阳称帝,国号犹曰魏,改元万盛。
七月,应使其丞相楚腾北攻轩辕,不能克。是月,应使其将军孙纯略顺阳、南乡(注曰:并在南阳郡西)。八月,令治内各举贤良,并亲行铨选。十月,使诸军屯田于所次。
开阳元年正月,令遣使巡查治内,以黜劣进材。四月,士尚犯魏汝南(注曰:魏所辖之汝南部),郝丰、彭虎距之。六月,梁南攻梁县,应所留守将夏侯环与战失利,死之,梁县失。八月,应自将攻梁县,围之,梁帅褚陶距城坚守,应顿兵垣下。十月,梁室弃洛阳而北走,河南扰动,中牟、新郑、苑陵、尉氏诸原所未下县多降,梁县危垂,十一月亦降。
先是,十月,尚围魏上蔡(注曰:上蔡在汝南),十一月,应往救之,尚以逸迎其兵,破之,应折损十三四,直彭虎将锐卒来,整军再战,破士尚中军,追北,尚东走,所置汝南太守陶福以平舆降。应推势方轨,至十二月,连下新阳、固始、新蔡、新息等诸县,逼士尚。
十二月十三日,两军战于弋阳,尚使其骁将滕岳先冲应阵,应使精锐持楯负板,距之,岳不能陷应阵,应遂使其勇士孙志将步卒奔其队,大扰之,遂破彼,士尚军骇愦,遂为应所乘,大胜之。应进取汝南东部诸县,士尚退守蓼县(注曰:在九江)。二年二月,又取沛郡。十八日,士尚扬声往救沛,实突弋阳,破斩郝应兵部侍郎汪哲,夺弋阳,应自沛往救,为士尚所要于慎县,不利,丞相楚腾中流矢,死之。是月,令各郡考呈户口田亩,报南阳留守、司隶校尉郝朋,使便录籍考课。三月四日,应徐逼慎县(注曰:以前受伏,谨行,故徐进),士尚与战,交兵各退(注曰:不别胜负),对垒于慎。五月,士尚以慎深入魏中,转输不利,南次,应蹑之,遂相持于淮上。是夏,令复治内从军者家赋税半。
三年六月三日,两军持历年,不能别胜负,应乃伪使兵出挖野草以食,阳欲走,士尚见,谓其粮尽,欲走,遂度淮击之,半而未绝(注曰:半渡也),应使彭虎、英全、郝丰将轻劲击之,大破于淮上,斩首二万余,淹没者无数,淮水缘之不流,士尚遂逃,应以是光复前亡,并取蓼县,趣寿春。八月,攻寿春,不能拔,至于四年冬,大寒,乃收兵。五年,江淮洪,应治内大饥,军食阙,遂息兵。
六年五月,应复攻寿春,不能拔,围之。士尚驰援,与战城外,互有胜负。先是,士尚既取寿春,以为形胜之地,兵家所争,遂高筑城郭,厚垒垣墙,故应连攻不能下,尚又将大军来赴,应惧腹背,遂退解其围,与尚军对峙城北。
七年正月,士尚遣使贺岁于应,并请媾和,又说应曰:“今北秦已奄破陈,具有海岱,前并內中原,天下诸州,其已有五(注曰:益、雍、司、兖、青),若两国不并力以击之,恐必为所图。且朔宇万里,不大一寿春邪?关中沃土,不丰于江表乎?何必与我争此间咫尺,而不犄角以北乡焉?”应然之,又宿憾高帝之自立,欲报之,遂约共北寇于秦。
四月,魏吴各总军二十万,乡洛阳,而吴方行,即回兵。然应不欲归,遂承威徇克,所到降下,剑锋直抵洛南,渡,陈于城下。挑战,圣王不接,既至戌时,王急令军击,时日悬于西北,应军不能前视,为王师所击,王令赵之扬轻骑要其左翼,刘停甲兵斗战于中道,赵政虚师扰击于右,应军遂溃,应为明王所偪,弃军百骑南遁,赖其将孙志收军以保,复为赵政所要,再弃军百骑南遁,复赖孙志收军以保,又为袭于赵之扬,又弃军百骑南遁,又赖孙志收军以保。既临洛水,欲度,见水边有石,刻曰:“大魏皇帝真英武,三弃王师旋南阳。”应乃叹曰:“管恒非我辈之能当,今既知我从此南,不伏而纵我,一赖旧情(注曰:谓常共事),二欲使我与士尚相抗也,我若不平江南,无以与秦争锋于中原(注曰:此郝应之所明矣)。”乃归南阳,遣使请和于帝。帝答书曰:
“前日蒙兄错听士尚奸语,北来与朕戏于洛南(注曰:此谓洛阳城之南,非洛水之南),朕赖祖宗天地之灵,幸胜于兄,然心中忐忑,忧兄有不测,或生隙与朕,今得兄之书,言欲结邻好,朕心甚喜,约与兄割滍为奥,遣使言朕之意。”
乃相合,遣使相厚馈,约为兄弟。
八月,士尚以魏新败,攻沛,拔之,杀其所置沛郡守章特,应将兵往援,与战谯县,应不利,退守汝南。应前败于高帝,后挫乎士尚,颓然丧气,将军赵德见之,附耳与应曰:“臣有计,待陛下用。”应问,德对曰:“今士尚乘我新败,挫我锋芒,取我沛郡,我与彼相持于此,不能雌雄,为今之计,莫若弃沛而南行,迳趋寿春,留一猛将守汝南,士尚攻汝南不下,必惮而来踪我,我设伏以待,可破之。”应从其言,鼓噪南行,留孙志守汝南,尚果急攻汝南,志坚守不下,尚遂惧(注曰:惧寿春失),南援寿春,为应所劫,破之,孙志又出其后,士尚遂首尾不能顾,乃弃沛而走。
八年五月,应势稍复振,会士尚新败于青州(注曰:事见《高齐武缪公世家》)乃按甲逼寿春,舟师浮淮而下,尚请和,约共北寇秦,应报曰:“来取沛耳(注曰:谓报吴前侵其沛郡)。”
应别使其将赵德、怀北自蓼县越淮略地,取安丰,逼六(注曰:安丰、六,皆在庐江)。尚大骇,使其别将往救六,自将赴寿春,至,郝应围已成,高舟逼其城,冲车临其郭,尚望大惊,然顾谓左右曰:“应此来怄气,虽盛势而不能克。”遂敛甲不与战,八月,郝应围城将百日,不能拔,力屈,尚遂擂鼓攻之,应迎战,不利,退,为士尚追破,折损万余人。是岁,豫州蝗,应运转荆粮以馈之。
九年四月,兴学校于南阳。七月,士尚使别将寇蓼县,赵德距之。十月,诏复明年治内赋税三一,有战死者家复明年赋税。十年二月,应使其将怀北攻六,士尚亲往距,北破之,而不能拔,遂还。六月,应亲理辞讼,断南阳内案。七月,考陟守令。是岁,魏之万圣十年
十一年正月,改万圣十一年为福昌元年,赦治内。五月,宜都地震。十一月,士尚窥沛郡,孙志与书约战,尚不敢受,退。十二年六月,诏诸军屯田所次,官家给牛具。九月,士尚犯汝南,郝朋击破之。
十三年正月,改福昌三年为正真元年。是年夏,王师南征,克平荆豫,事在《圣王本纪》。八月二十六,应如洛,帝赐随侯,与之亲谈,聊及创业故事,甚为欢悦。十七年二月,薨,时年六十三,帝亲临为丧,诏赠谥武元侯(注曰:武,谓其材;元,谓开起义)。嫡长子朋嗣位,十九年,坐韩丰降胡事,爵除。
史臣曰:梁季暴戾,残毒烝庶,用李会举于淮汝(注曰:李会,梁末起于汝南,旬日为梁所平,然开梁末起义之萌端,他者又有庞快在凉州、胡钻在北地之属,并在郝应、袁善、士尚之稍前也),郝应起乎荆楚,袁善幡然云徒众于青齐,士尚景从聚乡慕乎吴越。摇动梁祚,倾县厥鼎,虽以天命在秦,匪顾吴魏,然亦一时风云,雄威际会。至于马隆、黄抗,割裂土宇,犹号一方,梁秦之间,猖獗所在。故臣皆索录其事,以为梁末天朝初诸僭主传凡四卷也(注曰:郝应、袁善、士尚各一传,马隆、黄抗并梁畔臣而陆梁乎西北,合为一传),期补史创业之时,广闻开建之秋耳。
郝应建义湘楚,扫荡南国,高帝因之龙腾,暴主以彼愁困(注曰:暴主谓梁废帝)。遂割裂荆豫,独裁中游,僭帝称尊,欲争天下,然北挫于高帝,西局乎吴主,竟受召旧恩(注曰:谓郝应以旧恩受高帝之召),得蒙爵列,不亦幸乎?
(注曰:臣以为,魏陈吴凉夏之属,虽为皇朝敌雠,而各自为国,其理当相争,今以其传居诸传之后,与时序相失,窃以为不可矣。夫敌国之君犹君也,与皇朝胜败而已,何以贬其若此乎?且郝应、袁善、士尚者,皆顺民而举义,虽终违悖天命,然观其始,亦为苍生而锄魉,非无功于社稷也,何以置末?此《秦书》之失也。)
秦书 卷四十四 袁善传第二十四
袁善字右良,齐郡人。貌美身修,为人任侠,有义气,待他以礼,推诚若亲,用能得士死力。
崇宁中,青徐以水旱交起,不聊生,郡县揭竿者不数,琅琊高北、茹含,济南瞷欲(注曰:姓瞷)等,相继连接。齐郡人亦不耐其苦,遂于七年三月推袁善,起于临朐,初有众二千,不能阻官军,遂东走,路合亡命流民,至众数万,颇猖盛,六月,入琅琊,逐其太守江处,杀其郡尉桓台,有其地,转斗东海、彭城,至八月皆取之,其间杀害长吏,梁郡将太守靡有能制者,而善能施仁义,故远近来归,日有百千,青徐为之股战,乃自号陈王。
九月,善使其部将成公瑞寇北海(注曰:成公,姓)。梁青州别驾高岁闻讯往救,破之,事在《高齐武缪公世家》。十二月,善破良成、司吾二县,围下邳。八年二月,高岁南攻东莞(注曰:在琅琊),善遂使部将柳伏距之,与战,岁破之,围东莞。善闻而大惊,亲将大众北来,与岁战,东莞内善所部亦出击,岁腹背受敌,不利,稍退为营,与善相持。善遂召徐州诸军,至于琅琊,合众有七万,欲一战灭岁,而为岁所败,南遁彭城,留部将严极守莒县(注曰:琅琊治),寻亦为武缪公所屠(注曰:武缪公,高岁;所以书武缪公者,见《高齐武缪公世家》中注也)。
九年二月,善攻泰山,岁往救,相持累月,善粮尽,与其左右言曰:“今不羞走,我可取地别所。”遂空营树旗,夜将众跳,比明,岁知,追,不能及。善乃东略琅琊,攻莒,陷之。
十年正月,善北攻北海,不能下,而高岁袭琅琊,善乃还,为岁所邀,破败。六月,武缪公屠东莞。九月,善留部将郭布守莒县,自将众袭东莱,与东莱郡海盗约,诸盗相谓曰:“袁公素以义气闻名,高岁弑杀,彼此足见也。”遂应之,数县入善,东莱求救于岁,岁留别将守东莞,自将众赴东莱,善知其来,问计其幕僚滕特,特建策曰:“彼救急而来,奔波轻进,我可扬声犹攻,阴以精锐待要之,可破。”善从其计,伏岁破之,岁乃遁,东莱入善。
十一年二月,善进兵北海郡界。三月,北海郡尉匡读杀太守曲朱,以郡降善,善遂将众入北海,并集军会郭布(注曰:布前在莒县),攻东莞,高岁将兵往救,拔其军而弃东莞。
十二年二月,高岁扬声攻剧县,而悉众拔朱虚(注曰:二县皆在北海郡境),善集诸军于营陵以阻之。四月,尽锐与岁战,岁逆击破之,善东遁保淳于。
七月,岁至淳于,而岁以袁善破胆,不复敢出,遂稍懈。而善观其士卒有怠意,垒营甚缓,笑曰:“可虏之矣。”乃乘其立营未稳,亲将精甲出袭,大破岁,斩首数千级。
十三年二月,善乘锋入乐安,拔寿光(注曰:寿光在乐安郡境),岁乃进击淳于,善使其别将文运据城抗之,岁连战不能拔。六月,取乐安,乃南下拔剧县、平寿,欲断岁之后,岁乃还泰山,而营陵、朱虚复为善所取(注曰:二县在北海之西南)。八月,善以众七万攻临淄,昼夜猛伐,遂破之,杀梁青州牧吕厂。十一月,高岁集诸郡兵攻临淄,善与战,微不利,遂东走,弃临淄。
十四年二月,岁陷乐安,四月,又攻剧县,善亲将众来战,与对垒于剧县北。善别使部将郭布将众寇泰山,下费国县(注曰:在泰山郡境),岁使部将史耿往救之,距之于蒙山。六月,善以粮乏,使羸卒往东南就食,自将锐卒与岁持。七月,岁攻善,善出垒与战,时起东南风,岁军不利,善破之,岁乃退守齐郡。
九月,善于琅琊称帝,犹号陈,许岁以司徒,招岁,不从。以北海为冀州,使其部将房淳为冀州刺史;置徐州于彭城,以其部将齐昌为刺史;置司隶校尉于琅琊,以其子超为之。其年,遣使行其治内,扬孝义而诛奸恶,修理农植。
十五年正月,岁攻北海,斩房淳,二月,尽复北海。善闻北海失,三月,将兵越蒙山,入泰山境,岁往距之,与战于蒙北,善不利,南走。
七月,武缪公屠牟平、东牟(注曰:在东莱)。八月,善与岁战于昌阳(注曰:在东莱),不能胜负,遂相持。是岁,善令修庠序乎治内。
开阳元年三月,善粮尽,退还。五月,岁拔东莱。八月,梁廷以高帝偪洛阳,召岁将青州兵西援。善乘高岁西去,十月,复取东莱全境。二年二月,入北海,五月尽取之,杀其太守光儒。十月,又围临淄。是岁,令郡内劝课农桑,考吏功程。
三年二月,陷之,取齐郡,以临淄设青州刺史,使弟征为之。七月,高帝敕高岁东击青州,所向皆克,善不能敌,连失齐郡、北海,又与战东莱,大败,又弃之,南奔琅琊。惟其青州刺史征为善守临淄。
四年六月,临淄失。袁善既连为高岁破,惧而日淫乐,不复意与争。
六年夏,高帝亲伐善,善使其从弟、尚书台令袁品将兵六万距之,为帝所破,事在《高帝本纪》。
善闻败,遂举国降于士尚,士尚使军七万救之,帝徇琅琊、东海,而尚救军至,于是彭城、下邳、广陵皆入士尚,尚以善为徐州刺史,然留之建邺耳(注曰:不使之徐州)。以是在吴郁郁,忧忿成疾,八年九月,病卒,时年四十。诸子后为隐然耳,其孙袁正,尝仕至县令。正弟子菲,为廷尉吏,他并不闻。
史臣曰:袁善以侠义慕众,风涌青徐,一时来归,摩肩接踵,用假奋怀,扫荡齐鲁。然既一旦罹败,颓然自惭,竟奔走他国,以君为臣(注曰:言以一国之君而为别国之臣),忧辱没身,速天下笑。岂非其初起之时,少年气魄,满腔热血,壮志凌云,洎乎中年,丧锐气而亡锋芒,固若然乎?
秦书 卷四十五 士尚传第二十五
士尚字育德,会稽人,及其父徙丹阳芜湖,遂家,世差殷,能足生养。尚少好学,尝读《文书》(注曰:文朝之书也,文朝在往代)《仁法》《孝义则》《柯步兵法》(注曰:柯步,甄朝之将,甄朝者,为文朝所灭),捶胸叹曰:“大丈夫当慕君将,而匡天下,恶成迂腐士人焉?”
时直梁末,江淮多灾,民不聊生,而督课益甚。守令媚上,饥馑不闻,累叠租赋,于是九江人冯章、吴人李腾相继起。丹阳人亦怨其守令,暗相结约,闻尚有意气,遂推之,攻杀芜湖令,遣人邀溧阳民共杀其令,得众数千,乃开仓散粟,来归者越万,遂自称征东大将军,建旗南行,破苑陵,杀太守,丹阳各县不战而降,时崇宁七年春中。
七年五月,梁扬州刺史顾芸将众五万来讨士尚,尚云卒七万,一战破之,斩芸,越江而西,拔历阳(注曰:州治,在九江),阬其降卒,取襄安、临湖(注曰:二县在庐江)。其幕僚杜耀古谏言曰:“今将军举旗,洛阳所闻,而不倾中州来送死者,以将军县于东南。今若西行,日蹙洛阳,彼会以为近危,空巢来距,必喋血白地,不足取也。不若先回马东乡,留精兵守江西,而将军总大众徇吴越,会稽、吴、豫章不战可下,然后将军因四郡之资(注曰:丹阳、吴、豫章、会稽),麾钺西迈,自可问鼎中原,此万全策也。古人云:“避其锋芒”,此之谓也。”尚然其计,遂东回,趣会稽、豫章,八年五月,尽取之。
七月,士尚攻富春、钱塘,连战不能拔,为富春令阮它所破,尚不胜其忿,筑土为楼,肉薄逼城,死者数万乃下之,禽它。尚问曰:“我义师所到,无不面缚,竖子何敢负隅顽抗?”它唾其面,訾之曰:“我大梁臣,为至尊守垂远,恨不能诛汝耳,安有贵生贱节乎?”尚叹,与左右曰:“我幸为义士责。”解其缚,褪其衣,命人裂之,谓它曰:“卿衣已代卿尽忠(注曰:谓代其死),卿身可为义驱驰乎?”它愕然,揖涕曰:“乞报明公。”尚大喜。
十月,略地至于吴县,左右皆降(注曰:谓左右各县),太守陆浩力战不屈,城破自尽。浩,增林从祖父(注曰:《陆增林传》在卷三十五)。
十一月,西趣次蕲春,欲图荆州,后惧有失,掠粮而去。
九年二月,取九江,五月,取庐江。十一月,尚所部联名劝请曰:“臣前将军哲(注曰:刘哲)、左将军邦(注曰:寒邦)右将军奇(注曰:尚弟奇)、后将军福(侯福)、丹阳太守河(尚子河)、吴郡太守敦(顾敦)、豫章太守展(张展)、会稽太守岳(赵岳)、庐江太守奇(方奇)、九江太守苏(尚弟子苏)等联名表曰:梁末以来,昏主在上,奸吏扰下,四海沸腾,靡不思乱。而将军膺天人之寄,运龙虎之资,奉义云从,剖悃景赴,遂枭恶太守、慝县吏(注曰:尚祖名令,避讳不称县令,故曰“县吏”),为苍生除害,代皇天行诛,今臣等敢叩首,恭几将军承符应命,建号称尊。”尚不许,表三上,乃受,遂称吴王,改筑秣陵为建邺,因都之。
十年正月,尚拜王官,以刘哲为丞相,张展为太师,士奇为尚书仆射,杜耀古为中书仆射(注曰:尚祖名令,避讳,不置台令),寒邦为司隶校尉云云。二月,使赵岳将兵五万破交州苍梧郡,四月,梁南海太守迟毅、日南太守迟坦、合浦太守迟然降尚,尚喜,以迟毅为交州刺史,委以南国。
五月,尚潜军攻郝应之江夏,应江夏军无备,尚遂连破之,夺数县,应使其将军彭虎为江夏太守,将众往战,以羸兵为诱,尚军急战,阵瓦,虎纵兵破之,尚遂败。虎追之,阮它与战,距却虎。六月,修吴东渠以灌田。
九月,尚又犯其长沙,破数县,其太守应弟郝飞来距,尚使人夹阵逼之,鼓噪而前,飞军大惧而慴,奔走,飞为士奇所斩。郝应回师往救,十月,尚与之会战湘南,不利,事在《应传》。是岁,九江洪,尚赈济,然人仍相食,运他郡粟往,稍安。
明年春,尚复攻江夏,应来距,五战,尚胜四战,进逼百里,而尚寻粮尽,城守蕲春而走。四月,会稽大疫,尚使人往救抚医治,不能尽之,至十月方息,死者数万。六月,命刘哲北徇豫州,取沛。九月,取汝南。
十三年正月,郝应大疾,士尚欲犯,应与书让之,尚遂窥伺于境,不敢深入。二月,应疾渐,尚乃退。四月,刘哲尽得汝南。九月,郝应攻汝南,下平舆以西,围平舆(注曰:汝南治所在平舆)。尚来救,与战,互有胜负,而失梁郡,事在《应传》。
十五年正月,尚称帝,建元曰义宁。其岁与明年,江南稍有年。
开阳元年四月,尚攻郝应汝南,转战至十月,尚围应上蔡(注曰:上蔡在汝南),十一月,应往救之,互有胜负,事在《应传》。后为应大破于淮上,斩首二万余,淹没者无数,淮水缘之不流,士尚遂逃,应以是光复前亡,并取蓼县,趣寿春。八月,应攻寿春,不能拔,至于四年冬,大寒,乃各收兵。五年,江淮洪,尚治内大饥,军食阙,遂息兵。
六年五月,应复攻寿春,不能拔,尚与对垒,事在《应传》。其夏秋,袁善以败于王师,举彭城、下邳、广陵以降于士尚,尚迎纳之。
七年正月,士尚遣使贺岁于应,并请媾和,又说应曰:“今北秦已奄破陈,具有海岱,前并內中原,天下诸州,其已有五(注曰:益、雍、司、兖、青),若两国不并力以击之,恐必为所图。且朔宇万里,不大一寿春邪?关中沃土,不丰于江表乎?何必与我争此间咫尺,而不犄角以北乡焉?”应然之,又宿憾高帝之自立,欲报之,遂约共北寇于秦。
四月,魏吴各总军二十万,乡洛阳,而吴本无心图秦,亶惟解寿春围耳,故方行,即回兵,郝应与秦战,为圣王破。八月,尚以郝应新败,攻沛,拔之,杀其所置沛郡守章特,应将兵往援,与战谯县,应不利,退守汝南。应用其将赵德计,却尚,尚解沛围而还,事在《应传》。
八年正月,尚使士奇兵六万寇淮北,为高岁所破,奇死,事在《高齐武缪公世家》。五月,应势稍复振,遂因尚新败,逼寿春,为尚所破,事在《应传》。七月,尚遣人行治内,举贤良孝义。十月,以战蕃,免当年租赋。
九年二月,亲耕劝农,使长吏务之。七月,使尚书仆射陈河、庐江太守方奇攻郝应蓼县,不下。
十年二月,应使其将怀北攻六,尚亲往距之。九月,令诸守军屯田所次,官给畜具以用。
十一年,会稽、豫章大旱,遣人转运以济。
十二年九月,攻郝应汝南,不利。
十三年,魏灭,尚欲因取豫州,与明王战,为其所破。
十四年,圣王伐吴,与信晓以利害,劝降以不失公侯,尚投书于地,忿曰:“朕奉烝庶推诚,崛起丹阳,扫荡吴越,吞有三州(注曰:扬、交、徐,袁善以徐州降之),秦家亦若是,与朕等夷矣。何故彼亦天子,此亦天子,而使此天子降焉?今朕既帝临江表,无有出降之理,但与决战长江,胜则吞乾坤,败则死社稷,不效郝应以一国之君面缚肉袒也!”遂与圣王战,败绩,自缢而死,语在《圣王本纪》。
史臣曰:士尚逢慌乱之间,运豪杰心志,幡然海西,沸腾瓯粤。虽不能逆反天命,然观其临终浩语(注曰:谓其投书于地而后所发之语),亦一时枭雄矣。
秦书 卷四十六 马隆 黄抗传第二十六
马隆字文盛,扶风郿人,家世三辅豪族。起家为梁郡吏,崇宁八年,累迁至天水太守。时西羌、鲜卑见中州扰动,数欲寇边,隆从州府数破之。十年,以功为凉州长史。十二年,为州牧。
时四方扰动,梁廷不遑西顾,遂委隆权宜为计,以距羌狄。隆乃革易守令,悉用亲戚左右。
高帝既平长安,隆见梁势垂败,而己在县隔,遂欲自尊,乃于十五年四月,自封凉王,立百官,霸河西陇凉之地,绝梁使,与高帝通好。开阳二年正月,羌、吐谷浑骤合兵来犯,隆时集兵不逮,遂使千人各立一旗,散布山谷,以木藤束马尾,使驱驰而张尘,虚耀声势,独与百骑对戎(注曰:戎,西戎),语曰:“戎胡何以来犯?”纵射而退走,羌、浑欲逐,望见尘帜,以为阳退以引己,遂走。后三日,诸郡兵稍来,与羌战,破之。
四年夏,隆其武威太守兀谷将兵五万(注曰:姓兀),寇凤翔,为李柯良破,事在《李凉国公世家》。乃乞和,偿以资粮。七年,圣王既东出以解洛阳围(注曰:郝应围之),隆复众八万侵关中,驱乡长安,李柯良距之,隆久攻不下,圣王寻解围西反,隆乃退。
八年春,圣王发师十万伐凉,李柯良轻兵五千缘山诡道拔略阳,隆急将军赴之。王急师徇安定,传檄金城,遂降之,隆又急回军救金城,为王与柯良夹击,首尾不能顾,隆遂死于陈,王遂西进,郡县多降,禽隆之王世子雅于姑臧,酒泉、张掖为黄抗所得,余郡皆为王取。
黄抗,京兆人。少以文学举荐,补守玉门令。以绥边合体,稍迁至于西域长史(注曰:梁有西域都护,长史副之)。抗为人和善,能以情待人,故西域诸国想慕其风。
崇宁中,龟兹、莎车诸国以梁既内乱,欲绝供奉而自塞关隘,遂与抗约,许立之,阴害都护淳于治。十五年二月,抗僭称大夏国王,霸西域,取敦煌,锁玉门道,绝中州使。诸国共推尊抗,而其政所能出,不越都护府百里,诸王惟微纳赋税耳。
开阳八年,抗因马隆灭,取酒泉、张掖,遂移都酒泉,以三郡为国(注曰:敦煌、酒泉、张掖也)。十二年,抗卒,其子敬嗣位,伪谥之曰文。
昌武二年四月,圣王兵八万发自长安,以王平为锋,伐敬,先趣酒泉、张掖。五月,平连拔二郡,敬奔入西域。圣王遂悉军乘锋而进,击若羌,克日拔之,西域大震,各地传檄而定,遂禽敬于鄯善城。各城望风降溃,八月,西域尽平,事在《圣王本纪》。
史臣曰:梁末翻涌,群雄割裂,而马隆、黄抗,因四海之鼎沸,假县塞之绝区,僭号称尊,锁险闭关,欲为一州之主。然彼食梁粟,受梁禄,背上主而要利,凭藩岳而奸君,诚乱臣贼子耳,莫若埒郝、士之属矣。
(注曰:臣以为,《秦书》列四僭主传,彼皆一时而起,其先后当有义也。
郝应有力龙兴,与高帝存情,故列之为首。
袁善虽为僭越,而能推仁播义,青徐士民所想望,虽竟败天命,诚为英雄,故次之。
士尚割裂海虞,一方州主耳,然犹因黔首之愤怨,顺布衣之呼嚎,故再次之,先乎马、黄。
马、黄非由烝庶所奉,而以臣背君,毋具情理,更反法则,故末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