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通纪》卷30
永皇元年正月,大赦,改元。是月,高望率军与鞑靼战于勃海,不利,稍退,至于南皮。
二月,莫佩他悉众攻河内,不能克,乃解河内围。鞑靼复转掠巨鹿、河间,为冀州刺史萧豹子萧劳败于柏乡。先是,冀州刺史萧豹病卒,洛阳疲于抗胡虏,未暇更至,至是,以萧劳为冀州刺史。
三月,莫佩他立谭飞为伪主于涿郡,国号曰燕,暑置百官。
五月,北地太守武昭帝奉敕传檄并州、冀州、幽州曰:
“鞑靼之为寇患,自光宗以来荼毒。每掳掠子女,抢夺钱粮,狼子野心,难以厌足。故先帝兴中夏之师,北狩大漠,然天不幸佑,折戟阴山,遂使胡虏嚣张,越塞而图我;戎狄猖獗,翻山而掠民。
夫若彼保境大漠,与华修临,则我以客待之,未尝不可。然其以贪婪之心,屡盗华夏,我若不伐,天理可容?何况今其欲染指中州,侵犯金瓯,是倘可忍,孰不可忍!
塞下放马之民,尽是我秦家儿女;漠南耕种之人,悉为我华夏子孙。彼敢寇掠,必叫有来无回;其若侵犯,自当沥血以抗。今冀州刺史、任县侯萧劳,甲士直指燕赵;青州刺史、齐国公高望,锐卒缘海推锋;兖州刺史、魏国公任眷,精兵电趋三河;北地太守、琅琊郡公燃,铁骑奔赴绛晋,东西并举,南北齐发,连兵百万,势震山河,以此击虏,何虏不破;以此救危,何城不光?
君等皆我华夏儿女,秦家臣民,受辱于狻猊,罹难乎熏鬻。今王师来救,正当举义摇旗,共图匡复。建功封爵,有如山河;立勋受赏,天地为誓!传檄境内,咸使知闻。”
武昭帝于是将兵四万余东进,遇虏于五原,克之,斩首八千余级,次于五原,与胡对垒。是月,以武昭帝为雍州刺史,加征讨大都督,都督关中诸军事,进爵为王。
六月,鞑靼夜袭青州刺史高望于南皮,高望不利,匹马南奔。折损将士一万三千余,退守乐陵,鞑靼遂陷勃海。是月,涿郡人范款举义,连接诸坞堡,幽燕响应,屡破鞑靼,莫佩他亲往击之。是月,杨远将兵八万次巨鹿。
七月,镇北将军柳专将兵光复上党。以江南诸军益冀州刺史萧劳、兖州刺史任眷。
八月,杨远与冀州刺史萧劳合兵巨鹿,莫佩他潜还巨鹿,袭之,杨远、萧劳不利,崩溃百里,巨鹿陷。赵郡太守枣竿以郡降胡,赵郡陷。
是月,雍州司马元则言于武昭帝曰:“今胡虏肆虐魏齐之间,不以我为忧,若我偏师诡道,袭击定襄,直捣雁门,绝虏归道,则大事可定。”武昭帝曰:“善。”遂自将偏师八千,电趋定襄,与虏战于武成县,斩首四千余级,拔定襄。莫佩他大惊,急召军赴雁门。武昭帝闻之,乃使参军郎转将兵发五原,乡云中,武昭帝回师云中,合击破胡,克复云中。
九月,莫佩他集大兵于雁门,乡武进县,武昭帝北迂大漠,袭其尾,别将江辰将兵合击,大破之,斩首七千。莫佩他退还雁门。是月,豫州刺史李越轻兵袭鞑靼左贤王果木于曲周,于阵中斩之,王师大振。
十月,鞑靼寇乐陵,为青州刺史高望所破。是月,任眷、李越合兵七万薄赵郡,为鞑靼右贤王歇杂所沮。
十一月,青州刺史高望病卒,以其弟高鸾为青州刺史。杨远、萧劳将兵击巨鹿,鞑靼稍却,持于任县。是月,鞑靼左贤王百托来陷河间,屠害人口数万。
十二月,莫佩他袭武昭帝于云中,武昭帝逆击,莫佩他少却,仍持于云中、雁门。
二年正月,鞑靼寇清河,萧劳往沮,不利,鞑靼亦折损士马颇多,各退还。是月,吐谷浑复寇益州,为边军所摧。
二月,免并州刺史冉由,以雍州司马元则为并州刺史。
四月,武昭帝连攻雁门,不能克。勃海民王登举义,响应者数万人,杀鞑靼兵三千余人,西依萧劳。
五月,莫佩他潜还巨鹿,阳使巨鹿兵北归,杨远信之,无备。十九日,莫佩他精骑三万袭杨远于任县,王师折损四万余人,杨运死国于阵中。莫佩他复乘锋全拔巨鹿,南偪邺城,京师大震。
六月,任眷、李越援邺,为歇杂追击于武安,死者七八千,退至河内。是月,武昭帝击雁门,拔数县。
七月,莫佩他围邺,昼夜攻之,城陷,屠戮居民,死者万计。是月魏郡陷。
八月,莫佩他拔汤阴。帝以中书台令邓兆为都督内外诸军事,率军七万,防御河内。
九月,汤阴陷。邓兆将兵至于朝歌,与莫佩他相持。是月,武昭帝光复雁门。伪太原太守王凤良寇雁门,为武昭帝所破。
十月,上党太守杨成以郡降胡。鞑靼左贤王百托来将大兵赴太原,与武昭帝相持。是月,太原民司马邦起义,为百托来所杀,追赠晋阳侯。
十一月,鞑靼右贤王歇杂攻安平,为萧劳所挫,斩首二千七百级。邓兆、李越、任眷合兵十万余,与莫佩他垒于朝歌。
十二月,青州刺史高鸾悉兵北乡,克复勃海。鞑靼右贤王歇杂往寇之,各有折损,然勃海犹在我。
三年正月,武昭帝攻太原,不克。百托来阳欲与武昭帝战,实合兵上党。
二月,鞑靼左贤王百托来寇河内,破林虑,至朝歌,与莫佩他合兵击邓兆,兆大败,死者十四五,退还修武。武昭帝闻讯悉全军攻太原,敌有备,光复数县而不能全拔。
三月,百托来转寇山阳、野王,皆陷,邓兆弃修武,退至温县。
四月,百托来反太原与武昭帝相持。是月,歇杂屡攻安平,频为萧劳所沮。
五月,莫佩他阳攻温县,奇兵拔成皋,缘河西进。十三日屯于芒山,京师大震。十四日,邓兆回救京师,为鞑靼名王卡柯冷率军五万所伏截,死者五万余,任眷匹马东逃归兖州,邓兆死之。余众四散,豫州长史吕章收合散卒二万余人北经河东,往依武昭帝。是日,莫佩他进围洛阳。卡柯冷率军与莫佩他合围洛阳,昼夜攻之,公卿百姓皆上城负板。
六月,武昭帝率军乡洛,欲勤王。
七月,洛阳失守。帝焚宫自尽,公卿在洛者或为囚虏,或死战火,百姓子女死者十余万。武昭帝闻讯,使郎转将兵归雁门,自急赴长安,立帝弟秦王炟为帝,是为今上大圣皇帝,追先帝为中宗,谥号曰怀皇帝。改明年元为万平。至是,皇朝自东都入西京也,《通纪》于是暨于本年。
八月,武昭帝至雁门。莫佩他劫掠河南,兖州刺史任眷发兵击之,为莫佩他所破。
九月,卡柯冷寇东郡,为任眷挫于濮阳。
十月,武昭帝克复太原,莫佩他还屯上党,以抗武昭帝。是月,以武昭帝为尚书台令、都督内外诸军事、雍州刺史,加九锡,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十一月,武昭帝夜袭莫佩他于上党,莫佩他兵多频战,劳苦不堪,大溃,奔逃至河内,上党克复。
十二月,卡柯冷陷东郡。萧劳、高鸾合军击歇杂于河间,歇杂坠马死,鞑靼大败,河间光复。
秦书 卷一上 高帝本纪第一上
高帝讳虹,姓秦氏,字正熠,苍梧高要人。自言十世祖梁廷尉秦殷,殷生散骑常侍节,节生冯翊太守越,越生著作郎耿,耿生著作郎枚,枚生鸾,鸾坐事徙苍梧,遂家焉,自此贫寒。鸾生乂,乂生觉,觉生皇考登。自耿以下,家世有衰,无录于前史,高帝自言耳(注曰:不察真伪)。
梁天通五年,帝生于高要。皇妣生帝时红光乍于空,遂名之。帝少孤,蚤自立,器宇宏阔,沈重肃然,乡人多异之。与圣王、明王相友如兄弟,坐同席,寝相枕。
既长,梁崇宁七年,以事有仇于乡豪桀,偕明王北走。先是,圣王往雒都求学,时归,遇于荆南,圣王从弟恪、友告凌同行。既遇,谋何往。时天下苦梁,干戈四起,桂阳人郝应起于郡内,自号承天大将军,归义者越万,拔桂阳,薄零陵。圣王以为宜赴,帝然之,遂共往。
既至,帐下督任成奇之,延帝等与谈,以为非常,俱引为从事。寻军至零陵,郡尉焦彻距之,不能进。时两军持,彻巡于陈前,圣王见机,袭斩之于陈前,还。人皆惊畏,而王径赴帝所在,报斩将,帝嘿然,人益奇服之。敌既亡将,溃,为郝应所破。已胜,应寻问何人,知是王所斩,又知帝之所为,乃延见,睹帝器宇非常人,受帐下督。
四月,从拔零陵,帝军先登。应遂益帝部曲五百,并前三千五百,以帝为昭阳令,共北乡。薄长沙,帝军每战先登,应甚嘉之,擢帝长沙守。
至嘉鱼,遇梁江夏太守莫仁。帝闻官军偪,急会诸将问所计,圣王言曰:
“官军势众,乘勇而来,非可与之争锋于野。嘉鱼西北距江,东南带陵,此兵家必争之地。若先为莫仁所下,则其军兵南行,一往无前,吾等无可守,徒见禽耳。宜遣将昼夜兼道,先据嘉鱼,以是可守。”
帝以为是,分军两千五百于明王,使轻装先进,下嘉鱼。书与任成,使并军北乡。莫仁先至,围嘉鱼,攻之,明王固城据守。帝与成既会于嘉鱼南,问于圣王曰:“奈何之?”王对曰:“官兵连攻数日不下,师老气溃,今二帅共合兵师,突击其部,鼓噪而行,烟火示城,使内外共击,莫仁一战可斩。”帝然之,遂雷鼓,燃火,袭之,明王见,自城中击,仁师大溃,溺死江中者千计,斩仁于阵中。
既斩仁,帝与成分兵循江,收定江夏。嘉鱼败而武昌失,大震雒都,梁廷遣侍中何衍假节典荆豫二州兵事,军五万南下江夏。
五月,郝应与帝共乡南郡,薄江陵,时何衍次宜都,将近,应与帝引军东,壁于华容西,何衍将兵追,至于华容西。应以是问于帝曰:“何以战?”帝曰:“今敌远来,疲弊而骄,可逆之,别遣将要之,可克。”应然之,如其计,大破之,斩何衍。应以是更嘉帝,擢帝左将军,遣帝别徇宜都。
八年春三月,梁廷假时太尉韩阻节,行征南大将军,典荆豫二州兵事,军十万乡南荆。时兵粮转运于路,连绵百里而不绝。
韩阻既受命,先遣轻兵步骑二万五千袭当阳。帝时与圣王在长坂,从骑惟四五百,梁骑掩至,帝与恒奋战而身免。欲还当阳,追迫,不能入,南遁,退至江陵,固垒于江北,急报于长沙,书传武陵、零陵、江夏三郡,使各遣兵向江陵。
郝应闻书,即西乡,路集兵,至于南郡内,已合兵二万。时任成昼夜兼道,先至,与帝合兵,士卒三万,扩张旗帜,如五万之势。韩阻即后至,见江北垒固,旗帜蕃然,遂北距十五里而屯,又与参军邓凝曰:“贼背水而固垒,虽势众,徒见禽耳。”
应至,合军,托委以帝,帝让,应曰:“此生死之时,惟君可以决胜,望莫再辞。”帝乃受命,归本营,召圣王,问策,对曰:“今敌势壮而气骄,亦示羸以诱,断截其后而要之于江,敌可破矣。”帝曰:“尽以委君。”王诱而遂袭破之,追亡逐北,馘斩以万计,降者八千余人。
既胜,应致功于帝,帝曰:“此管子常之功也。”应乃以帝为南郡。
帝既有威名,常欲自成大业,每以蜀中天险,可为王者之资,心欲有之。七月,帝言于应曰:“今梁军数败,天下四起,一时不能扰荆襄,余请麾师泝入川蜀。梁为镇关东之乱、鲜卑之侵,尽发川蜀之军,其一郡之卒不能满千,义师西乡,自可摧枯拉朽,巴庸之地可传檄而定,时将军帅师发于江陵,臣偏军动于上庸,则暴梁可灭,中原可图矣。”应然之,帝又请曰:“巴庸虽易图,而亦非唾手之物,臣乞予臣兵一万,请任成随行,则可横扫如卷席矣。”应许之,予兵一万,加本营军一万,合二万人,越巫山,乡白帝(注曰:此后帝遂独创基业矣)。
九月,既西乡,泝至白帝,拔之。缘江岸西上,所在报捷,克定巴土。
九年二月,既定巴中,帝会诸将,问曰:“今欲北,莫若自上庸而如中原,或捣汉中而取关右,宜何者?”诸将以为,若入川者,又须夺关右,难也;从上庸发,直捣中原,兵可不日近雒都,易也,且若击川秦,孤军而行,发上庸,与郝应可合。
帝心在川蜀,闻诸将此言,嘿然不应,圣王明帝意,乃曰:
“今兄上已取巴东、巴西、上庸三郡,自可独成一业。虽兵马不足四万,而宿将精兵,非不可假以成事。若道上庸,虽沮少,而必附于郝将军,彼众而我寡,则仰人鼻息,君上有龙虎之志,岂可委质于他人,此一也。
中原与荆襄相连,使我取之,安能不为郝将军所內?若克定川秦,则益雍皆为我所有,夫此天府之国,若据之,北可图晋凉,东可入中原,进可辉扬大义,退可固关自守,此天所以成君上之业也,阖弃之?此二也。
夫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我兵出上庸,偪中原,指雒都,其必倾天下之兵以斗,我寡而敌众,安能必胜?然若我入川蜀,任郝将军击中原,则梁必虚西兵以东乡,我可收益雍如探囊,此三也。
观此三者,则入川为上,而出上庸为下矣,窃为兄上谋也。”
帝大悦,拊之曰:“此吾高辽也。”诸将尽以为然,遂委兵一万于任成,使声助于郝应,自将余兵二万余向巴郡,临江、枳县不战而降,遂薄江州,明王所部先登,克之,乃取巴郡。西拔犍为,又徇越嶲,降太守李柯良。东南趣牂牁,太守郭孝成与圣王友,遂招纳,以孝成为前将军,都督前锋,北乡广汉,收降克定,遂入蜀郡,合围成都。
十月,刺史刘节降。时帝收合巴东、巴西、巴、牂牁、越嶲、犍为、广汉、蜀,凡八郡,益州之内除汉中未下,皆已俯首,遂使告凌北距剑阁,以为北图。
十年春正月,郝应称魏王,书以帝为益州牧、爵蜀国公。帝既得书,诸将称喜,帝面无色,罢退诸将,留圣王、明王、管恪。帝目圣王,圣王意之,劝帝自为,明王、恪然之,帝遂喜。
二月,帝于成都称秦王,拜圣王为相,郭孝成为大将军,告凌为前将军,明王为左将军,任成为右将军,管恪为后将军。书与郝应,言约为兄弟。
已王,帝咨于圣王曰:“孤已克定八郡,今欲北乡而入关中,燕乐未央,饮马泾渭,贤弟以为何如?”王对曰:“王上虽已平巴蜀,然兵乏而粮阙,非可以与中土相抗。且关中隔函谷而望梁都,脱其失,恐梁悉兵以距我,若我无十万之师,非可以相当。固王若欲立马骊山,则须先稳固巴蜀,广兴耕锄,名法定律,內安流民,绥抚戎蛮,募兵选将,缮甲积粮,待郝应趣梁廷以无力,兵出剑北,克定汉中,马踏雍陕,一清关内,则可东出函谷,兴义讨梁,时百姓必咸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于是中原可平,帝业可就矣。”
帝曰:“善。”于是从之,命王选良吏明法者定《秦律典》,劝课农桑,招合流民,绥抚蛮戎,擢举贤良,募兵选将。至十三年,粮积盈于廪,钱溢漫于库,士庶奔赴千计,带甲已逾十万。
帝复问于圣王曰:“今可北乡不?”王曰:“可以孝成为帅,取汉中,北略长安。”帝遂委军于孝成与圣王,使北取汉中。至十三年秋,汉中悉定。
十四年春,时郝应兵逼豫州;山东义军袁善略青州,斩牧吕厂;江南义军士尚略扬州;鲜卑、乌丸侵河北。故梁廷尽拔关内之兵以赴关东,以是遂有图于雍陕。正月,帝亲御兵七万,以刘停为锋,赵政、赵之扬为将,北图关右。
明王先军二万拔陈仓,顺渭而下,至于武功,复克之,帝乃使赵政徇槐里,赵之扬薄鄠县,中军渡丰水,偪长安。
长安守兵惟二万,帝攻之,强下,而秦军伤重,使明王东拔冯翊,赵之扬略北地,赵政克京兆,诏圣王发川中兵举武都。郡县多降,鲜有敢抗,帝抚慰绥安,选置长吏。
十四年夏五月,郝应于南阳称帝;九月,袁善于琅琊称帝,号陈国;十五年正月,士尚于建邺称帝,号吴国。十五年二月,梁西域长史黄抗自立大夏国王,锁西域;四月,凉州牧马隆自封凉王,立百官,霸河西陇凉之地,绝梁使;帝书与夏凉通好。
十月,圣王偕百官奉表曰:“暴梁无道,残戮黎民,故天下四起兵戈以欲除害,王承万民之意,受天地之托,龙起义军,章扬大德,以是箪食壶浆,望风归顺,遂举巴蜀如卷席,徇秦雍如掸手。今乾坤动荡,圣恩县失,布衣翘首以待治,黔首踮足以望德,王上有天福所象、圣隆之德,为天下所以寄望,惟冀王上能顺乾坤之命、万民之声,弘继大统,绍德称帝。”帝固让,表六上,帝乃內。
秦书 卷一中 高帝本纪第一中
开阳元年正月,帝顺天称帝于长安,改元开阳,立国号为秦,大赦天下,拜管恒为司徒、郭孝成为司马、刘停为司空,冯涤为司隶校尉,管恪为益州牧,告凌为雍州牧,孟甫为中书令,伊建为御史中丞,余官不具一载于此。
三月,帝留孝成军五万于川蜀,圣王军二万于关中,亲将兵十万,始长安发,偪潼关。时潼关兵三万余,督关将军韩丰据关守之。帝用赵之扬计,阳东去,韩丰夜帅轻军掩迹,为明王、赵之扬所破,获韩丰,降之。
四月,既拔关,东乡,以赵政破弘农。书与任成,诏自上庸北出,帅军乡渑池。
秋八月,拔新安,东与雒都百里。梁廷闻之惧,诏青州刺史、假节、都督青州兵事高岁急将青州兵如雒。
冬十月,梁废帝诏北迁于邺,河南郡县扰动,皆降于秦、魏。高岁至,入雒都固守,合军七万余。
十一月,帝至雒,围之,遣使入诱高岁,岁逐使还,帝大喜。群臣问缘,帝曰:“高岁若欲斗战不降,必斩使以示其心,今不斩而逐,实欲降也,惟惧诸将不从,今宜收合雒周郡县,以成围势,则雒孤,高岁可以说众以降。”遂使明王、赵政各将兵徇三河。
二年秋七月,岁果开城降,帝拜之青州刺史、假节、都督青州诸兵事,封尚阳侯,仍典旧兵。时魏吴交恶,战于淮南,帝问群臣以何如,赵之扬曰:“今二虎相争,我自可置之相斗,先东拔兖青,再回师以取渔利,天下可定矣。”帝然之,遂东乡,克陈留。
八月廿八日,郭孝成以川蜀畔,自号蜀。
九月,圣王斩孝成。
十月,益州平定。帝东拔兖州诸郡。帝加圣王尚书台令、大司马、都督益雍二州诸军事,领雍州牧,兼雍州刺史,承制都督关内诸军政,赐白状二百。圣王以李柯良为益州牧、刘提为益州刺史。
十一月,拜任成兖州牧,兼兖州刺史,移镇兖州。
十二月,帝召圣王,王至自长安,帝亲劳之,又问以后计,王曰:“今皇兄已定司兖,略有中原,当另有别图。郝应、士尚相攻于豫州,可使之相斗,我收渔利,袁善陆梁青徐,非池中物,若不乘其未壮,六师移之,恐必为后患。待袁善既破,海岱肃清,皇兄当举义兴兵,北乡讨梁,一清河北,而后南乡以争江表,天下可定矣。”帝说,嘉之曰:“贤弟朕之臂膀也!”王乃曰:“皇兄此语甚使臣寒也。”帝不解问之,对曰:“弟常以为,弟虽不才,而亦应为皇兄心上之人,未料皇兄仅以为臂膀,实寒臣也。”帝笑曰:“贤弟此言是也,贤弟常在朕心上,微贤弟,朕寝食不善,坐立难安也。惟恨不为女儿身,空与贤弟识矣。”
三年二月,王还长安,帝使明王、赵之扬将兵数万伐青州,明王无备冒进,道为袁善所伏,军不利,赖赵之扬以免。帝责之,复使停与赵政再伐,复为梁所要,军还。
六月,郝应于汝北大克士尚,南乡以图汝南。七月,帝复使高岁东击青州,所向皆克,袁善不能敌,留将自往徐州募援。十月,诏军伍屯田于河南。
四年六月,高岁克定青州,加岁青州牧、镇东将军,假节、刺史、都督如故。
是月,凉王马隆使伪武威太守兀谷将兵五万,寇凤翔,圣王使李柯良击破之。凉乞和,赔以货粮。时圣王治理函谷以右,关中凡年,供中原钱粮兵马皆以万计,帝每赞曰:“有是弟,扫清六合如卷席矣。”
六年春二月,圣王复入洛拜帝,帝嘉劳之,进爵圣王,邑万户,位在诸王之上,以九千岁称之,并进刘停爵为明王,邑万户,位在诸王之上、圣王之下,以八千岁称之。
夏四月,帝亲征徐州。
度沂,大雨,涂泞,粮不能继,进退维谷,帝以问诸将,韩丰曰:“今已度水,相距有许,可阳归退,以诱敌逐,今敌次于丘,我与告将军各将骑五千,缘丘拔之营,依山而击其后,陛下反军以战,贼可破矣。”帝然之。
帝将兵阳退,贼将袁品悉军逐之,韩丰、告凌遂潜军缘丘拔其营,居高击其后,帝亦回兵以战,贼军腹背受敌,乱,刘停、告凌各奋力而战,步骑挺进,大破贼军,韩丰将骑横绝敌众,斩杀千计,贼遂奔走,或溃或降,乃大破之,斩首四万,沂水为之朱。
袁善闻败,降于士尚,士尚使军七万救之,帝知难克,徇东海而归。前告凌中流矢,涂殁,帝哀之,追威武侯。
七年春正月,魏吴媾和,约共北寇于我。
夏五月,吴魏连兵四十万乡洛,帝议与群臣,兵部侍郎郜芝言曰:“今敌虽众,而吴魏不能合,可乘其劳顿,挫其锐锋,则其自瓦,不战可退。”御史令方从益言曰:“不然。臣以为,敌势众,我不能卒败,可坚壁清野,待敌深入,敌既远来,内隙而粮远,一战可禽。”郜芝又言曰:“方御史之策,必使敌终临洛下,不可御也。”帝谓曰:“今其锋锐,未必可挫,亦坚壁以待。”芝乃言曰:“事大,亦召圣王来距。”帝然之,拟书召王,未发。
后果如芝所料,吴虽回兵,魏承威徇克,直抵洛南,帝急召河南诸军于洛,复书圣王,使将关中兵来援。圣王不日将兵至,帝问曰:“前日方召王弟将兵而至,何此速乎?”王对曰:“前闻皇兄內从益之言,洛必临敌,故先自作,集兵东发,以是速至。”帝加之曰:“王弟神算也。”
魏军既至,士卒二十万,时洛内兵十万,圣王将关中兵七万,任成发军五万后至。郝应陈于城下,挑战,圣王不应,既至戌时,王急令军击,时日悬于西北,魏军不能前视,为王师所击,王令赵之扬轻骑要其左翼,明王甲兵斗战于中道,赵政虚师扰击于右,魏军遂溃,王亲雷鼓,兵士奋昂,大破魏军,斩首四五万级。
七月,郝应归南阳,遣使请和。帝答书曰:
“前日蒙兄错听士尚奸语,北来与朕戏于洛南,朕赖祖宗天地之灵,幸胜于兄,然心中忐忑,忧兄有不测,或生隙与朕,今得兄之书,言欲结邻好,朕心甚喜,约与兄割滍为奥,遣使言朕之意。”
乃与魏相合,遣使厚馈,以兄称之。是月,凉寇关右,李柯良距之。圣王归,凉寇乃遁。王以凉寇嚣张,请伐凉于帝,帝许之,圣王乃缮甲俢兵,以待西征。
八年春二月,王发师十万伐凉,李柯良轻兵五千缘山诡道乡略阳。
三月,斩马隆。四月,禽隆伪世子雅于姑臧,酒泉、张掖为夏所得,余郡皆为王所并。帝赐圣王白状一百,二千石以下安功承制擢拜,拜李柯良凉州牧、都督凉州诸兵事。
是月,士尚将士奇兵六万寇淮北,高岁诱敌深入,遣将断其归路,败之于东莞,士奇请降,岁不许,尽歼之。帝嘉擢高岁征东将军,东莞侯,牧、假节、刺史、都督如故。
九年春,帝召圣王,欲图河北,圣王委关中于柯良,至自长安。至,帝问曰:“今南北各有异朝,吴赵咸存不臣,王弟以为何如?”王对曰:“今魏吴相攻,不宜南下以坏势。梁犹据河北,虽有鲜卑之忧,而以尚和之智,势必有图,故宜先灭之。”帝然之,拜圣王征北大元帅,承制号令,将军十万乡河北。
六月,王破梁大将军尚和于汤阴,至于安阳,尚和闭垒不战,相持。
秋九月,圣王军营夜啸,将兵扰动,尚和乘机袭之,圣王不利,退归河南,河北所得诸县复失于尚和。王自表请罪,帝劳之不责。斯前圣王历经百战,未尝败绩,至是方为首挫,深怀不甘,以为乃营多异乡之兵,故请帝以关东兵十万,复欲北伐。
是月,士尚闻圣王败于安阳,大寇青州,为高岁所退。
十年夏,圣王将兵十万,复济河北伐。尚和南距王,峙于汤阳床山。床山地狭,圣王连营百里,和夜纵火,尽烧王营,王师奔溃。王收合散卒,垒于汤阴,和决汤水,尽没之,王疋马与诸将数百骑奔还。尚和欲绝河南乡,帝初闻王连营于床山,失色与郜芝言曰:“王又败矣。”急遣使敕王,并令韩丰将兵二万趣河南,使未至而王败,和惮韩丰,遂北归。
王既归,帝亲慰之,王伏首帝胸腑泣曰:“臣弟又丧王师,使皇兄蒙羞,国家遭损,罪该万死。”帝抚之背曰:“卿在,朕夜寐可乐醒也。”王又泣曰:“使皇兄丢河北也。”帝笑曰:“微卿,朕无天下,何谈河北?”王意乃稍安。
王既败于汤阳,关东兵士多新选,故临阵奔溃不能止,无能距敌。故王又请帝假其关中旧兵十万,复行北伐,帝许之,诏李柯良简选雍益凉三州锐卒宿兵十万,付于圣王。
十一年春二月,帝加王征北大元帅、假黄钺、承制都督内外诸事,复北伐。
十一年五月,王夜袭和营,举火破寨,和军无虞,乃大败溃,王师复追破之,和奔逃归邺,斩首三万余级,虏敌近四万。事在《通纪》与《圣王本纪》。
王既大胜于却狼山,乘锋推破,尚和携梁帝北逃幽州。王乃传檄冀州郡县,皆望风归降,分使赵政将兵四万略定并州。
十二年春正月,王复将兵赴幽州,时尚和已病卒,王转战无沮,遂入蓟城,梁末帝自焚于山,王入蓟尽获梁百官、车架、仪仗、宝物,封存录藉,报呈京师,严律士卒,军无掳略,百姓安堵如故。
既破蓟,辽西、辽东郡县多降,王承制拜赵之扬幽州牧、都督幽州诸军事,安抚既降,扫定不臣,镇御幽州之地。
秋,乃班师。
冬十月,以圣王为征南大元帅,假黄钺,承制都督内外诸事,缮甲修船,厉兵秣马,以图江南。王受命,乃广合士卒,日夜操练,囤积粮草,修建战船。
十三年夏二月,诏圣王发内外诸军十五万,兵乡南阳。以明王偏师四万徇豫州,韩丰为先锋都督,略荆楚。
三月王将大军至江陵,郝应舆梓负榇,肉袒出降,王焚梓榇,內其降表,承制拜其南郡太守,遂入江陵,封存府库,约法安抚,传檄荆南,各郡降服。
帝得捷报,即召应如洛,赐应随侯,与之亲谈,聊及创业故事,甚为欢悦。复大行封赏,诸将帅以功论次。韩丰以首功,擢豫州牧、平东将军、都督豫州诸军事,赐韩侯,加邑千户,并前两千二百户。
十四年春二月,诏圣王大集舟师二十万于江陵,并令都督青州诸兵事高岁步骑八万南下,都督豫州诸军事韩丰步骑五万南下,共乡扬州。
三月,士尚遣将陈河率水师十五万逆王师于蕲春,铁索属诸舟。时西北风起,圣王乃以小舸燃火以攻之,大火顺风而延,江燃为赤,敌船尽为炎覆,烧死跳江者数万,圣王乃大行鼓噪,破其军,阵斩陈河。
高岁、韩丰亦连下诸郡,直逼建邺。
圣王既斩陈河,诸郡县奔降,圣王长驱至于建邺,高、韩亦将兵至。
六月,士尚出城与王师战,败绩,乃自缢而死,王师破城,圣王严令各军不得有丝毫之犯,收录府库,送藉京师。
士尚所置交州刺史迟然请降,帝许之,仍以为交州刺史。至是,天下大定,海内荡平。
秦书 卷一下 高帝本纪第一下
十五年春正月,诸路凯旋京师,帝大阅兵马,定册军功,录自起义以来前后勋绩以
圣王为雍州牧兼雍州刺史,都督关西诸兵事,长安留守,承制都督关西军政,尚书台令,开府仪同天子,太子太师,加九锡、班剑、独坐,许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言同旨诏、出入宫禁、号令群臣,诸礼仪与天子同。
明王为荆州牧兼荆州刺史,都督江表诸兵事,襄阳留守,承制都督江表军政,中书台令,开府仪同天子,太子太保,加九锡、班剑、独坐,许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言同旨诏、出入宫禁、号令群臣,诸礼仪与天子同。
赵政为冀州牧,都督冀州诸兵事,邺城留守,封常山侯。
赵之扬为幽州牧,都督幽州诸兵事,北平留守,封辽西侯。
韩丰为豫州牧,都督豫州诸兵事,颍川留守,封韩侯。
李柯良为凉州牧,都督凉州诸兵事,武威留守,封凉侯。
高岁为青州牧,都督青州诸兵事,临淄留守,封齐侯。
任成为兖州牧,都督兖州诸兵事,濮阳留守,封魏侯。
刘提为益州牧,都督益州诸兵事,成都留守,封巴西侯。
小狼王秦膺为并州牧,都督并州诸兵事,太原留守。
冉季为扬州牧,都督扬州诸兵事,建邺留守,封庐陵侯。
郑谈为徐州牧,都督徐州诸兵事,下邳留守,封泗水侯。
郜芝为司隶校尉,封荥阳侯。
余官各安功封拜,不复录之。
二月,遣使巡行四方,惩奸扬善,赈困救贫。
四月,诏诸州郡长吏劝课农桑,以为考绩。
七月,立国学于两京。
十六年春正月,圣王归于长安,帝特诏明王留于洛京。
夏四月,下求贤典举令。
五月诏各县考去年农桑之功,以行铨选。广设州郡学校,立诸博士与太学于洛。
是月,诏以皇长子秦序为太子,圣王管恒为太尉,荥阳刘祁为司徒,旧梁太尉渔阳耿靖为司空。
六月,诏复天下税役半,遣光禄大夫侯谈巡行江南州郡,发奸扬善,摧劾不法。
七月,复令郡县察举贤良。是岁,青徐大旱,开廪赈灾。
十七年春,白衣鲜卑寇辽西。先是,季梁之时,鲜卑猖獗,侵盗北鄙。直梁亡之时,复陷辽东、河套、代郡之地,频犯边鄙,杀害长吏,掳掠百姓,颇为祸患。鲜卑时分三部,东为白衣鲜卑,游于白山黑水之间,种洛二十余万,控弦近四十万;中为铁甲鲜卑,游于阴山东西,种洛七八万,上马十余万;西为黑衣鲜卑,种洛十余万,持刀几三十万。
时白衣鲜卑十余万大压辽西,帝诏群臣议讨鲜卑。
夏五月,诏加圣王管恒都督征讨诸军事,发冀、幽、并、兖十五万兵赴辽西,以御鲜卑。赵之扬先军破昌黎,斩首四千余级,虏鲜卑南部佐卫大人。白衣鲜卑闻大兵已至,急请救于铁甲、黑衣,铁甲遂五万余骑犯雁门。
并州牧小狼王闻,躬将轻骑向代郡,拔之,断鲜卑退路。王乃南击铁甲鲜卑犯雁门军,破之,前后斩首三万余级,铁甲鲜卑大震。
铁甲既退,圣王连战破白衣于辽西,尽复辽西地。至于辽阳,鲜卑引高句丽为援,赵之扬不利,遂持于辽阳,圣王遣轻骑寻其水草而烧、药之,固垒筑戍于辽西,乃还。帝嘉诸将功,赏各有差。
秋九月,诏立学于郡县,诸令长举贤良才俊入教之。帝设坛祭天于洛北,以章功德。兴洛阳、长安诸宫,假郜芝将作大匠以督之。遣使巡行州郡,以督劝农桑。罢冀、幽、并三州田税半,有戎役之家赐布有差,普诏慰劳。
十八年春二月,铁甲鲜卑复寇代郡,小狼王诱而破其部。遂轻骑逐北,绝漠拔其王庭,尽屠其部,铁甲鲜卑之部遂不见于沙漠,余落奔逃于白衣、黑衣,复不成庭帐。帝嘉小狼王功,赐持节,加都督大漠诸军事,赏金银帛玉巨繁。
夏五月,诏郡县举贤才,进忠言,发不法,除未农。河北大旱,诏罢州郡丁税,开仓赈济,转运关中粮以救并南、冀南诸郡县。
冬十月,筑十七渠于河南地,民赖其利。诏有司督编修《梁书》之事,集朝中文采者共著。发诏禁河南郜氏、荥阳刘氏、河东薛氏、京兆冉氏、清河刘氏、濮阳邓氏、魏郡冯氏、鲁郡薛氏、鲁郡严氏七姓九族大宗之间互为姻亲。
是岁,高句丽朝贡,盟誓与鲜卑绝,帝遂欲大发戎马,绝迹鲜卑。
十九年春正月,帝大议群臣,欲加兵鲜卑。太子请为征讨,帝许之,以太子为都督征讨诸军事,都督步骑十二万出卢龙东乡,以清白衣鲜卑。
先是,太子居宫掖之中,未尝历经戎马,而初登沙场,颇以自是,专力轻进,留辎重于后。鲜卑遂诱其深入,要于医巫闾山,太子遂失利,士马死者十四五,副将韩丰为鲜卑所虏。
太子既败还,推尤于韩丰,且言其已降鲜卑,诸臣遂大议抄没其家。丰妻郝氏惭愤自裁,韩丰得问,遂畔入鲜卑。
夏四月,鲜卑以韩丰为锋,寇盗辽土,赵之扬与之战于昌黎,不能克,丰转寇于右北平、渔阳、上谷、代,所到冲破,概不能御。
六月,黑衣鲜卑犯凉州,李柯良却之。
秋八月,帝召圣王入京,加圣王征讨大元帅,都督步骑十万北御鲜卑,小狼王亦帅师赴之。小狼王阵斩韩丰于雁门,斩虏馘俘数千。圣王尽军以逐北,遂克复失地,馘斩鲜卑万计。
是岁,诏革定黜陟之法,郡县开仓廪之事。
二十年春,黑衣鲜卑复寇陇西,李柯良前后要击,连战退之。
夏六月,帝遣大使巡行州郡,检举不法,推荐贤良,劝课农桑,督办渠坝。
秋八月,西南夷犯益州,牧刘提破之。
冬十一月,凉州牧、都督凉州诸兵事、武威留守、使持节、开府仪同三司、凉侯殁,诏赠凉州牧、开府仪同三司、凉国公,谥曰壮桓。改授前太尉参军王平为凉州牧、都督凉州诸兵事、武威留守。
是岁,帝不豫,诏加圣王都督内外朝野诸军事,领十四州刺史。后小瘳,乃还其官。夏秋河东大旱,诏长吏抚赈之。
二十一年春正月,诏各州郡举荐贤良。三月,诏复去岁旱灾郡。
夏,诏加圣王都督西道诸兵事,小狼王都督东道诸兵事,各军十万,击二鲜卑,连战克捷,黑衣鲜卑西窜,白衣鲜卑降于小狼王。帝诏分离其种洛,各安处之。
秋七月,帝不豫,不能临朝,诏太子监国。九月,大赦以求福愈。
冬,冀州冰雹,伤民千计。
二十二年春正月,诏安州郡课绩考定功阶。三月,遣都水校尉奉诏如江南都督水事。
五月,帝崩于万圣宫,时年六十二。废太子秘不发丧。俄而太宗讨不孝,废太子迫于群臣,始发丧,上帝庙号曰太祖,谥曰武帝。八月,太宗入洛,为高帝发丧,上庙号曰高祖,谥曰高帝。
帝善于抚纳,每以己度人,故能得士庶死力。然器宇自严,每与文武议事,不怒而威,甚有帝王风度。帝每跃马于行伍,常身先士卒,所乡克捷,无可距当,自称帝以后,乃少在诸军前。
帝既龙起于寒微之中,饭恩必偿,睚眦必报。幼时尝落水,为人所救,后为帝,赐此人钱千万,永复其家。初,帝有仇于高要豪族杨氏,故北走,及一清宇内,诛杨氏九族,圣王沮之,不能止,前后牵连数百口,事在十六年。
帝好色而寡情,与圣王相异。圣王自王妃薨于江陵,不复再娶。帝后宫佳丽千计,而未尝立后。圣王每建言立后以正嫡,帝曰:“贤弟若续弦,朕则立后。”圣王嘿然。
史臣曰:高皇帝崛起于寒微,以神武之威,假天地之命,二十二载,翦除暴梁,救民水火,混一宇内,肃清乾坤。北极大漠,南通沙海,东绝白山,西揽湟陇,并山川为正统,拢四海于一家。吴越燕赵之民,尊奉同朔;陇蜀齐鲁之地,车马可通。声彻夷夏,威震华戎,武功之盛,书契所鲜。
复简政惠民,垂拱成治,一革前梁暴政,重开盛世新篇。万世皇秦,自此肇始;鼎盛天朝,由斯奠基。开天辟地以来,圣主明皇,几能及此乎!?
秦书 卷二上 圣王本纪第二上
圣文忠王讳恒,字子常,姓管氏,与高帝同乡里,累祖世事农,王考以修洛阳宫发役,薨途中。未冠丧考妣,与从弟恪相依为命。自幼即与高帝、明王相善,坐同席,寝同床,如手足兄弟。
崇宁三年,与恪北上如洛求学,路织筐贩货,以图自给。既至洛,从学于郭孝成,与告凌相结。七年,南归,凌与王同行。
至于荆南,逢帝北乡,遂共谋后去。时郝应起义于郡内,进薄零陵,声势浩大。王以为宜赴之,帝然之,同往。
至,为任成引为从事。义军抵零陵,郡尉焦彻距之,义军不能敌。时两军持,彻巡于陈前,圣王见机,策马挺枪袭之,斩其于万军之前,还。人皆惊畏,而王径赴帝所在,报斩将,帝嘿然,人益奇服之。郝应大喜,以王为帐中司马。从高帝拔荆南,有功,为祁阳令。
随高帝至嘉鱼,遇梁江夏太守莫仁,敌众我寡。帝闻官军偪,急会诸将问所计,王言曰:
“今官军势众,乘勇而来,非可以与之争锋于野。嘉鱼西北距江,东南带陵,此兵家必争之地。若先为莫仁所下,则其军兵南下,一往无前,吾等无可守,徒见禽耳。宜遣将昼夜兼道,先据嘉鱼,以是可守。”
帝以为是,分军两千五百于明王,使轻装先进,下嘉鱼。书与任成,使并军北乡。莫仁先至,围嘉鱼,攻之,刘停固城据守,昼夜修备,五日而不下。帝与成既会于嘉鱼南,问于王曰:“奈何之?”王对曰:“官兵连攻数日不下,师老气溃,今二帅共合兵师,突击其部,鼓噪而行,烟火示城,使内外共击,莫仁一战可斩。”帝然之,遂雷鼓,燃火,袭之,明王见,自城中击,仁师大溃,溺死江中者千计,仁为管恪所斩于陈,是役帝以王为首功。
七年五月,梁侍中何衍众五万次宜都,将近,王言于郝应曰:“今彼大军至,而江陵内兵不下万,城坚楼固,我围之,旬间难下,彼已至,则我内不能拔城,外受于敌围,此败军之势,臣窃以为不可。”应然之,问策,王曰:“窃以为,可先东退,引大军东,则城兵相离,围势不成,可破矣。”应然之。
引军东,壁于华容西,何衍果将兵追,至于华容西,义军逆之于前而要之左右,衍军骄急进,遂为应所截,帝亲兵击其后,王步挺入陈,持戈奋矛,所向捣破,官军莫能敌也。
应嘉王,予兵四千于王,以王为后将军、长沙太守。
八年春三月,梁太尉韩阻率众十万南来。
阻先遣轻兵步骑二万五千袭当阳。会时帝与王在长坂,从骑惟四五百,梁骑掩至,欲走不能,为围,帝与王奋战而身免,欲还当阳,追迫,不能入,南遁,时王妃姚氏、王三子皆在当阳中,当阳受围,城中人不满三千,死御七日,不能敌,城破,王妃姚氏焚宅以举家亡,王闻之恸哭,几绝于气,遂昏,越日乃苏。泣对帝曰:“臣幼丧父母,中丧妻子,何罪至于此也!”
帝退至江陵,固垒于江北,急报郝应,书传各郡,使各遣兵向江陵。
诸军至,应悉托委于帝,帝归本营,召王,问策,王曰:“今敌势壮而气骄,亦示羸以诱,断截其后而要之于江,敌可破矣。”帝曰:“尽以委君。”
王遂收拢旗帜,隳江北垒。阻见之,喜曰:“敌旗拢而垒隳,欲走之衅也,其怯如此,麾军可破矣。”王命江南军少南以次,言以“江北无事”,阴选弱卒四千,夜绝江而微垒,示之以弱,韩阻见,喜,纵兵击之,恒命江北卒绝江南还,并令江南兵北乡,既至南岸,阻欲追,参军邓凝曰:“今仓卒绝江,恐为贼所击,不如备置船桥而后济。”阻曰:“今敌既溃,若不乘胜而克,其固垒于江南,旷日而战也。”遂渡江,王命半渡而击之,又令管恪、告凌各领精骑五百自左右北渡,一骑一帜,掩袭向敌。敌既半渡而受击,军乱,死甚数,又见左右骑至,声势浩弘,大惧,更相北逃,阻不能沮,军遂溃,王将兵追亡逐北,馘斩以万计,降者八千余人。
既胜,应致功于帝,帝曰:“此子常之功也。”应乃转王桂阳太守,封邑五百户。
九月,帝西乡,王从攻巴地,频登城拔寨,每战所斩过于诸将。
九年二月,帝会诸将,问曰:“今欲北,莫若自上庸而如中原,或捣汉中而取关右,宜何者?”诸将皆以为,若入川者,又须夺关右,难也;从上庸发,直捣中原,兵可不日近雒都,易也,且若击川秦,孤军而行,发上庸,与郝应可合。
帝时欲图蜀中,以是嘿然不应,王知帝心,乃建言曰:
“今兄台已取三郡,自可独成一业。虽兵马不足四万,而宿将精兵,非不可假以成事。若道上庸,虽沮少,而必附于郝将军,彼众而我寡,则仰人鼻息,君上有龙虎之志,岂可委质于他人,此一也。
中原与荆襄相连,使我取之,安能不为郝将军所內?若克定川秦,则益雍皆为我所有,夫此天府之国,若据之,北可图晋凉,东可入中原,进可辉扬大义,退可固关自守,此天所以成君上之业也,阖弃之?此二也。
夫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我兵出上庸,偪中原,指雒都,其必倾天下之兵以斗,我寡而敌众,安能必胜?然若我入川蜀,任郝将军击中原,则梁必虚西兵以东乡,我可收益雍如探囊,此三也。
观此三者,则入川为上,而出上庸为下矣,窃为君上谋也。”
帝大悦,拊之曰:“此吾高辽也。”诸将尽以为然,遂继西讨,王仍从斗战。
至于邛都,太守李柯良固城而守,集周兵三千余。王督军七千围之,数战不能下,遂阳稍南退,阴勒兵伏于北,柯良夜北欲乡成都,为王所伏,得而降之。
东南趣牂牁,而太守为郭孝成,遂招纳,乃与孝成共北乡克定剑南。
十年春正月,郝应称魏王,书拜帝益州牧、爵蜀国公。
帝既得书,诸将称喜,帝面无色,罢退诸将,留王、明王、管恪。帝目王,王意之,曰:“夫川蜀王者之地,未尝不可以称制也,今君上已并八郡,带甲六万余,又据天府之地,何必委身于魏?”明王、恪然之,帝遂喜。
二月,帝于成都称秦王,拜王为国相。已王,帝咨王问以远谋。王对曰:“王上虽已平巴蜀,然兵乏而粮阙,非可以与中土相抗。且关中隔函谷而望梁都,脱其失,恐梁悉兵以距我,若我无十万之师,非可以相当。固王若欲立马骊山,则须先稳固巴蜀,广兴耕锄,名法定律,內安流民,绥抚戎蛮,募兵选将,缮甲积粮,待郝应趣梁廷以无力,兵出剑北,克定汉中,马踏雍陕,一清关内,则可东出函谷,兴义讨梁,时百姓必咸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于是中原可平,帝业可就矣。”帝从之。至十三年,川蜀已百姓富足,兵甲充备。
帝复问于王曰:“今可北乡不?”恒曰:“可以孝成为帅,取汉中,北略长安。”帝遂委军于孝成,使北取汉中。孝成使王将军三万,道乐城,自帅“郭家军”一万兼道趣南郑,汉中悉兵赴乐城,孝成遽至南郑,破城斩将,俘敌主事,押于乐城下,乐城遂降。
乃向褒中,围之,太守方世圣城褒中,出与战,先击孝成,孝成使赵政、赵之扬逆之,王突骑要之,力败世圣,遂还城,固守。孝成连攻过月,城墙几夷,粮尽亡众,兵民相食,世圣不忍见之,遂降。使使出,自刎于楼,血溅于门,以示其尽守土之忠。
秋,汉中悉定。
十四年春,帝北图关中。书与王使图武都,王乃星夜袭之,拔武都,亦降阴平。八月,蜀郡蛮首倔兰怀以众数千反,王讨斩之。十月,巴西人申江杀太守据郡,王破禽之,传首帝营。
十五年十月,王偕百官奉表曰:“暴梁无道,残戮黎民,故天下四起兵戈以欲除害,王承万民之意,受天地之托,龙起义军,章扬大德,以是箪食壶浆,望风归顺,遂举巴蜀如卷席,徇秦雍如掸手。今乾坤动荡,圣恩县失,布衣翘首以待治,黔首踮足以望德,王上有天福所象、圣隆之德,为天下所以寄望,惟冀王上能顺乾坤之命、万民之声,弘继大统,绍德称帝。”帝固让,表六上,帝乃內。
开阳元年正月,帝称帝于长安,拜王为司徒、录尚书事,赐爵晋王。
元年三月,帝东征,以兵二万付王,使镇关中。五万付孝成,使镇川蜀。
八月廿八,孝成畔于成都,郡县为胁降服,乃僭号称蜀,北出剑阁,乡关中。王闻之大惊,急留一万守诸郡,将余南下,急书与帝,使持稳莫西,信文在《通纪》。长史王平不解,王曰:“帝新取关东,不可差池也。”
时诸将皆以为,孝成好奇兵,必道乡汉城,然王曰:“孝成知我知其所欲,会乡南郑。”乃赴南郑,孝成果至。
孝成既至,王欲击,会诸将曰:“今郭孝成畔逆,僭越称尊,欲图颠覆社稷、动荡乾坤,直此国家危难之秋,惟诸君戮力,方可兴存天下,保定江山,兹成败之举,悉在君等,诚冀诸君奋死以战,勿有旋踵。”诸将慨然,皆欲死战,恒乃部诸军,使李柯良将兵三千为左陈,管恪将兵三千为右陈,自将三千为中,余兵千于城。既部,临发,阴与守将刘提曰:“待两陈交兵不可分,君擂鼓发兵,大作声势,似帝来援之形,胜负之分,悉在君矣。”
相交,管恪先登入陈,直乡中军,恪奋戟而前,所向皆披靡,孝成不能御。柯良复斗入,披甲持槊,破敌翼军,手戮数十敌,遂如孝成陈内,挥舞兵戈,凡至皆斩,破围数重,所部穿于郭陈,要之为二。王乃杀陈,雷鼓突其前军,斗挺而进,披锋迳前,克斩甚众,所枭无算。刘提见势,命雷鼓,发城中军,阳大军势,乡陈,大呼帝援已达。孝成军既受袭为挫,又以为帝将兵至,遂慌乱,惧而奔逃,相践踏者众,降者亦多,王扬矛冲刺,纵马突穿,帅军尽殄余军,孝成虽斩走数人,不能止其退,疋马与所亲十余骑走。
王乃逐之,至于伏羊岭,斩之而还。点整诸军,不见恪,已而有士言得恪尸,王见,果然,遂恸哭不能止,几于昏,久而乃复,曰:“吾早丧父母,长坂又失妻子,血亲惟余明孝,今亦殒,何其悲矣!”王家世不显,亲戚唯有管恪,恪字明孝。
王传檄川蜀,收降诸郡,至于十月,益州悉定。帝乃加王尚书台令、大司马、都督益雍二州诸军事,领雍州牧,兼雍州刺史,承制都督关内诸军政,赐白状二百。王乃拜李柯良益州牧、刘提益州刺史。
十二月,帝召王,王至自长安,帝亲劳之,又问以后计,王曰:“今皇兄已定司兖,略有中原,当另有别图。郝应、士尚相攻于豫州,可使之相斗,我收渔利,袁善陆梁青徐,非池中物,若不乘其未壮,六师移之,恐必为后患。待袁善既破,海岱肃清,皇兄当举义兴兵,北乡讨梁,一清河北,而后南乡以争江表,天下可定矣。”帝说,曰:“贤弟朕之臂膀也!”王乃曰:“皇兄此语甚使臣寒也。”帝不解问之,对曰:“弟常以为,弟虽不才,而亦应为皇兄心上之人,未料皇兄仅以为臂膀,实寒臣也。”帝笑曰:“贤弟此言是也,贤弟常在朕心上,微贤弟,朕寝食不善,坐立难安也。”
三年二月,恒还长安。五月,令修蜀堰。九月,吐谷浑寇西境,王遣将迂破之。承制蠲川蜀赋税。
四年夏,伪凉王马隆使伪武威太守兀谷将兵五万,寇凤翔,王使李柯良将兵四万逆破之于雀城,还报于王。
王令柯良屯于雀,使使使凉,凉乞和,赔以货粮,恒遂许,使柯良班师。归,柯良问曰:“臣已破凉于雀,待大军至,追亡逐北,未尝不能佥有陇右,盍不击之?”王对曰:“皇兄纵马于中原,所以无虞者,赖关中之兵粮,使秦凉既战,若期年不克,所耗何多?故不宜旷日图远矣。”柯良拜服。
时关中凡年,供中原钱粮兵马皆以万计,帝每赞曰:“有是弟,扫清六合如卷席矣。”
六年春,王复入洛拜帝,帝嘉劳之,进爵圣王,邑万户,位在诸王之上,以九千岁称之,称诏行敕,专断生杀,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秦书 卷二中 圣王本纪第二中
夏五月,王令境内广开马闱,以畜良马。八月,王使人巡行川蜀郡县,绥和诸蛮。
七年,士尚使使入魏,媾和,约共北寇于我。夏,帝用御史令方从益之计,坚壁清野,使敌深入。圣王闻讯,急召诸将戒严整装,长史王平问曰:“王何以戒严?”王曰:“帝用御史(注曰:即方从益)之计,固可使吴退还,然魏与我近,兵马转运无阻,焉可南归?此危矣。”遂发兵东出。
六月,魏承威徇克,直抵洛南,帝急召河南诸军于洛,复书圣王,使将关中兵来援。圣王不日将兵至,帝问曰:“前日方召王弟将兵而至,何此速乎?”王对曰:“前闻皇兄內从益之言,洛必临敌,故先自作,集兵东发,以是速至。”帝加之曰:“王弟神算也。”
魏军既至,士卒二十万,时洛内兵十万,圣王将关中兵七万,任成发军五万后至。郝应陈于城下,挑战,圣王不应,既至戌时,王急令军击,时日悬于西北,魏军不能前视,为王师所击,王令赵之扬轻骑要其左翼,明王甲兵斗战于中道,赵政虚师扰击于右,魏军遂溃,王亲雷鼓,兵士奋昂,大破魏军,斩首四五万级。
郝应为明王所偪,弃军百骑南遁,赖其将孙志收军以保,复为要于赵政之骑,再弃军百骑南遁,复赖孙志收军以保,又为袭于赵之扬,又弃军百骑南遁,又赖孙志收军以保。既临洛水,欲度,见水边有石,刻曰:“大魏皇帝真英武,三弃王师旋南阳。”郝应叹曰:“管恒非我辈之能当,今既知我从此南,不伏而从,一赖旧情,二欲使我与士尚相抗也,我若不平江南,无以与秦争锋于中原。”乃南度,归南阳,遣使请和。
帝乃延圣王于宫,觥筹之间,戏圣王曰:“前闻袁善姿貌甚美于常人,见之于陈,果如是矣。”圣王闻而不悦,曰:“皇兄可六师南下,禽之以为男宠也,何与我道之?”帝见王不悦,揽之曰:“斯虽美,远不如圣王。”圣王曰:“皇兄不必慰臣弟,臣弟久镇关中,以皇兄之风流,心忘臣弟,亦宜也。”帝笑曰:“朕岂能忘圣王乎?微圣王,朕无天下也。”
初,圣王既东,伪凉主马隆侵关中,驱乡长安,李柯良距之。圣王将军西入关中,隆乃退。
已退隆,柯良乃言于圣王曰:“树欲静而风不止,今我虽欲偃旗息鼓,而敌数扰,若不一战定之,久为边患,徒成劳耳。”圣王曰:“今山东少事,可靖陇西也。”请伐凉于帝,帝许之,圣王乃缮甲俢兵,以待西征。
八年春,王发师十万伐凉,使李柯良轻兵五千缘山诡道拔略阳,马隆急将军赴之。王急师徇安定,传檄金城,遂降,马隆急回军,为王与柯良夹击,隆死于陈,王遂西进,郡县多降,禽隆伪世子雅于姑臧,酒泉、张掖为夏所得,余郡皆为王所并。
九年春,帝召圣王,欲图河北,圣王委关中于柯良,至自长安。至,帝问曰:“今南北各有异朝,吴赵咸存不臣,王弟以为何如?”王对曰:“今魏吴相攻,不宜南下以坏势。梁犹据河北,虽有鲜卑之忧,而以尚和之智,势必有图,故宜先灭之。”帝然之,拜圣王征北大元帅,承制号令,将军十万乡河北。
王阳度于白马、仓亭,将军先下延津而至河北,高垒凭据,遂尽度兵马。尚和急南下,王徇数县,和距王于汤阴。相峙百日,长史王平以为:“尚和自恃兵强,可示弱以诱之。”王用其计,阳粮乏,伪退,阴令赵之扬伏于部后,尚和先遣少兵来追,为之扬所伏破。之扬归,圣王又令赵政、赵之扬各将万兵伏于后,且回师。二赵赴伏,果破梁师,圣王军到,并大败之。既克敌,二赵乃问王曰:“何以知必来?”王曰:“尚和善兵法,知兵无二伏,故先来少军,我反其道而行之,以是破之。”二赵咸服。
拔汤阴,至于安阳,尚和闭垒不战,相持二月,时至秋,圣王所将多关中旧兵,乃生思乡之情,以是军营夜啸,将兵扰动,尚和乘机袭之,圣王不利,退归河南,河北所得诸县复失于尚和。
王自表请罪,帝劳之不责。先是,圣王历经百战,斗荆州,定川蜀,斩孝成,平伪凉,未尝败绩,至是方为首挫,深怀不甘,以为乃营多异乡之兵,故请帝以关东兵十万,复欲北伐。
十年夏,圣王将兵十万,复济河北伐。尚和南距王,遂与对峙于汤阳床山。床山地峡多木,圣王连营百里,和夜纵火,尽烧王营,王师奔溃。王收合散卒,垒于汤阴,和决汤水,尽没之,王疋马与诸将数百骑奔还河南。
王既归,帝亲慰之,王伏首帝胸腑泣曰:“臣弟又丧王师,使皇兄蒙羞,国家遭损,罪该万死。”帝抚之背曰:“卿在,朕夜寐可乐醒也。”王又泣曰:“使皇兄丢河北也。”帝笑曰:“微卿,朕无天下,何谈河北?”王意乃稍安。
王既败于汤阳,关东兵士多新选,故临阵奔溃不能止,无能距敌。故王又请帝假其关中旧兵十万,复行北伐,帝许之,诏李柯良简选雍益凉三州锐卒宿兵十万,付于圣王。
十一年春,帝加王征北大元帅、假黄钺、承制都督内外诸事,复北伐,临发表于帝曰:
“臣弟以区区之身,蒙皇兄亲信,委以征伐,假以黄钺。然前以臣失虞,再挫于敌虏,蒙羞皇兄,遘损社稷,赖皇兄圣德,许臣以戴罪立功。今臣既受天伐罪,麾关中劲卒百万,旌旗蔽云,锣声震谷,又假皇兄神威,天道赞助,必当摧枯拉朽,所向披靡,禽尚和如反掌,斩梁虏如探囊。若臣不能克定河北,播教燕赵,愿就刀斧之论,为表决志,以此为状,谨谢皇兄圣恩。”
王既至河北,固垒闭营于却狼山,不与尚和交战,相持百日,高挂免战牌,偃旗息鼓,闭门锁寨,未曾交锋。和乃遣人遗圣王以妇人之服,诸将皆愤然请战,王笑沮,服之,从容问于赵之扬曰:“何若袁善?”之扬叹曰:“今圣王假天威而伐罪,精兵十万,甲仗兆亿,而徒顿兵于此,又着妇人之服,受敌虏之辱,岂非曾敌之志气而少我之锋锐?”王但曰:“唯唯。”
十一年五月十七日夜,王忽令三军奇袭和营,举火破寨,和军无虞,乃大败溃,王师复追破之,和奔逃归邺,斩首三万余级,虏敌近四万。
王既大胜于却狼山,乃乘锋推破,连拔朝歌、汤阴、安阳等数县,兵趣邺都,尚和携梁帝北逃幽州。王乃传檄冀州郡县,皆望风归降,分使赵政将兵四万略定并州。
十二年春,王复将兵赴幽州,时尚和已病卒,王转战无沮,遂入蓟城,梁帝自焚于山,王入蓟尽获梁百官、车架、仪仗、宝物,封存录藉,报呈京师,严律士卒,军无掳略,百姓安堵如故。
既破蓟,梁辽西、辽东郡县多降,王承制拜赵之扬幽州牧、都督幽州诸军事,安抚既降,扫定不臣,镇御幽州之地。
秋,乃班师。既还,帝亲迎于北门,圣王笑与帝语:“臣弟何如?以尚和之强,军败死疾,河北望风披靡,梁主焚火伏罪,一役克定天下,观四海之内,可有决机智武如臣弟者?”帝亦笑曰:“闻王弟曾着妇人之服,姿貌艳绝,改日务再穿与朕看,令朕一睹王弟红颜。”王惭然,窃与帝语:“此事莫提,此事莫提。”
冬,圣王表曰:
“前赖皇兄神威,尚和授首,河北传檄,教播辽东,化至雁门。今天下十有四州,皇兄已克定其十,惟郝应负隅于荆豫,士尚跋扈于扬交。臣以为,若不除二寇,边境常有虞,南土不能安,江表百姓难承圣化。故请皇兄早定夺大计,乘破梁之威锐,假祖宗之佑佐,王师东下,清荡江左,神威南征,电扫江南,百姓必当箪食壶浆,郡县可传檄略定,斯将建混一宇内之业,虽上古之明君不能及皇兄之烈勋。”
帝诏答曰:
“前日闻圣王表,心忧社稷,朕甚感怀。今暴梁已诛,三分平其二,诚当乘锋扫荡,一清寰宇,不使留祸害以长久。故今特拜圣王征南大元帅,假黄钺,承制都督内外诸事,缮甲修船,厉兵秣马,以图来年扫清江南,统一乾坤。”
王受命,乃广合士卒,日夜操练,囤积粮草,修建战船。
初,帝问圣王曰:“今北方已并,魏吴何先?”王曰:“魏在上而吴在下,若先克荆魏,王师可顺流而东,捣毁敌垒,如以石击卵。”帝曰:“善。”
十三年夏,王发内外诸军十五万,兵乡南阳。以明王偏师四万徇豫州,韩丰为先锋都督,略荆楚。
韩丰转斗诸郡,每战奖率士卒,劝励将兵,推锋必进,直捣江陵。郝应大惧,婴城固守,丰挑战数日,应不敢与战。直王将大军至,应舆梓负榇,肉袒出降,王焚梓榇,內其降表,承制拜其南郡太守,遂入江陵,封存府库,约法安抚,传檄荆南,各郡降服。
王师既定荆州,圣王规东进之事,而以兵频战伐,思明年再举。
十四年春,圣王大集舟师二十万于江陵,并令高岁步骑八万南下,韩丰步骑五万南下,共乡扬州。
士尚遣其将陈河率水师十五万逆王师于蕲春,河用其参军聂逢计,以铁索属诸舟。时西北风起,圣王乃以小舸燃火以攻之,大火顺风而延,江燃为赤,敌船尽为炎覆,烧死跳江者数万,圣王乃大行鼓噪,破其军,阵斩陈河。
圣王既斩陈河,诸郡县奔降,圣王长驱至于建邺,高、韩亦将兵至,士尚出城与王师战,败绩,乃自缢而死,王师破城,圣王严令各军不得有丝毫之犯,收录府库,送藉京师。
士尚所置交州刺史迟然请降,帝许之,仍以为交州刺史,四海遂平。
十五年春,诸路凯旋京师,帝大阅兵马,定册军功,录自起义以来前后勋绩以圣王为雍州牧兼雍州刺史,都督关西诸兵事,长安留守,承制都督关西军政,尚书台令,开府仪同天子,太子太师,加九锡、班剑、独坐,许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言同旨诏、出入宫禁、号令群臣,诸礼仪与天子同。
秦书 卷二下 圣王本纪第二下
十六年夏,诏以圣王为太尉,仍镇长安。
七月,复令关中郡县察举贤良。
十七年春,白衣鲜卑十余万大压辽西,帝诏群臣议讨鲜卑。征圣王入京,王进言曰:“臣弟以为,末梁以降,索虏猖獗,荼毒百姓。今皇兄以神威席卷四海、囊括宇宙,关内尽已大定,宜帅师亲征,一清戎狄,绝百年之患,无使为子孙累也。”司隶校尉郜芝言曰:“索虏虽猖獗,不过一部之寇。陛下万金之身,天下之所赖,不宜躬临征伐,应另择大将,授以兵甲,剑指东北,囚虏自灭。”圣王固执,郜芝固谏,帝遂稍寝其议。出,郜芝拜圣王曰:“方庭争之事,为国家计耳,非敢冲犯九千岁。”圣王对曰:“君与在下同为社稷谋也,知卿心也。”
夏,诏加圣王管恒都督征讨诸军事,发冀、幽、并、兖十五万兵赴辽西,以御鲜卑。王以赵之扬为右路,卷甲径发辽西,圣王大张旗鼓,以为虚势,之扬先军破昌黎,斩首四千余级,虏鲜卑南部佐卫大人。白衣鲜卑闻大兵已至,急请救于铁甲、黑衣,铁甲遂五万余骑犯雁门,为太宗所破,前后斩首三万余级,铁甲鲜卑大震。
铁甲既退,圣王连战破白衣于辽西,尽复辽西地。至于辽阳,鲜卑引高句丽为援,赵之扬与战不利,遂持于辽阳,圣王遣轻骑寻其水草而烧绝、药毒之,固垒筑戍于辽西,乃还。
十八年夏,河北大旱,王转运关中粮以救并南、冀南诸郡县。
十九年夏,鲜卑以韩丰为锋,寇盗辽土,诸将皆败绩。
秋,帝召圣王入京,加圣王征讨大元帅,都督步骑十万北御鲜卑。时上谷、代已陷,长吏悉死,丰自领前锋趣中山。圣王使赵政、赵之扬各众一万,逆击于中山,为韩丰所败,赵政、赵之扬单马奔走。丰遂破中山各县,西乡常山、雁门,王遂屯于常山,与之相峙。
王遣使问曰:“将军秦家骁勇,何弃父母而事夷狄,屠戮同胞,寇掠国家乎?今未若迷途知返,陛下许将军以复旧爵品,愿将军思之,何得昧于此乎?”丰斩使不报。丰北迫雁门,圣王迹之,召太宗先赴之。
王既至,部署诸军,欲深沟高垒,遏之于雁门,太宗不屑,暗中出营,斩丰于万军之中,回马归营,胡虏悉不能当,遂大乱。太宗召集士马八千人直捣其军,斩虏馘俘数千。时圣王不知,惟闻营外杀声,方晓此事,尽出军以逐北,遂克复失地,馘斩鲜卑万计,遂退鲜卑。
二十年春,秋,西南夷犯益州,牧刘提破之。是岁,帝不豫,诏加圣王都督内外朝野诸军事,领十四州刺史。后小瘳,乃还其官。
二十一年夏,诏加圣王都督西道诸兵事,小狼王都督东道诸兵事,各军十万,击二鲜卑,连战克捷,黑衣鲜卑西窜,白衣鲜卑降于小狼王。帝诏分离其种洛,各安处之。
二十二年五月,帝崩于万圣宫。太宗兴兵讨不孝于晋阳。
七月,废太子召圣王、明王入洛。
八月,太宗济至河阴,圣王将兵十万距之,太宗跃马挺枪,禽圣王于陈。太宗迎圣王入营,谢曰:“侄为诛不孝而兴义兵,无奈辱叔父,愿叔父莫责。”
昌武元年正月,圣王解太尉。以赵之扬遥领太尉。以圣王为右丞相,余官如故,位在群官之上,最显贵荣。
二年春二月,以西域伪夏主黄敬久僭塞外,诏议伐之,征关西诸州士卒将帅,受圣王节度。
夏四月,圣王兵八万发自长安,以王平为锋,先下酒泉、张掖。五月,平连拔二郡。王遂悉军乘锋而进,击若羌,克日拔之,西域大震,各地传檄而定,禽黄敬于鄯善城。各城望风降溃,王连拔龟兹、疏勒、莎车、于阗,使王平偏师破车师、乌孙,至于八月,西域尽平。诏设西域都督,以冯翊太守苏峤为之,受以兵马官吏,使镇守西域,绥抚诸国。
三年六月,左丞相、荆州牧、兼荆州刺史、都督江表诸兵事,襄阳留守、承制都督江表军政、中书台令、开府仪同天子、太子太保明王崩于襄阳,时年六十。时圣王在长安,未能睹明王,又以前高帝崩时,亦不在,遂颇感悲怆,作文曰:
“一行二三月,四州五座城,六军驻马七山下,八营扎寨九龙陵,十面百敌无所惧,笑迎千骑万兵。万里火光明,千士百将冲,十里硝烟九里血,八阵连环七层兵,六月骄阳红映火,五舍长城相横。四方今已荡平,三人共许闯天下,未料二君竟已去,独留我一人,空望江山太平。”
四年六月,益州牧刘提卒,以李忠为益州。
五年夏四月,太宗诏各州举贤良十人、郡三人入京,王督办关西举荐事。
六年春二月,右丞相、雍州牧兼雍州刺史、都督关西诸兵事、长安留守、承制都督关西军政、尚书台令、开府仪同天子、太子太师,圣王崩于长安,时年六十五。帝亲为发哀,痛哭不已,立位太庙,加大将军,谥曰文忠。
圣王自当阳失妻子以来,未尝再娶,以是无有子嗣。先是,帝后宫佳丽千计,而未尝立后。圣王每建言立后以正嫡,帝曰:“贤弟若续弦,朕则立后。”圣王嘿然。
王清净淡泊,无欲不争,每推利与人,而揽责乎己。帝常与王从容笑谈曰:“朕虽为天子,然好色而喜犬马者,盖人性使然也。卿弟岂全然无欲?”王对曰:“臣实无欲也。”帝默然,王意帝不喜,乃改辞曰:“虽然,臣自临关中以来,有一小癖。”帝问曰:“何也?”王对曰:“特喜白瓷耳。”帝笑曰:“此易事矣,朕即使人择天下最优白瓷,送至长安。”王既出,语王平曰:“速使人重金购关西上等白瓷,至于我府。”平问曰:“王购白瓷何用?”王曰:“方才陛下问我有欲不,我若答无有,一者,使陛下折颜面;二者,陛下安可使无欲之人做臣焉?古人言,人若无小欲,必有大图。我自知无大图,陛下岂必信乎?故权宜言我好白瓷。然此前我无此好,陛下必疑我,会遣使来我府,故我使汝速购白瓷,置于府中,为此事也。”
圣王自幼与帝相善,同明王三人如影随形,情越兄弟。故帝之心思,王皆知之。帝每欲有所为,王往往心领神会。以是同心协力,开拓四海,王虽位极人臣,而帝不以其为虑,使之专制关西,发号长安。王亦鞠躬尽瘁,赴汤蹈火,陷阵戎马之间,参谋帷幄之中。
先是,帝与王每同行征伐,自帝出函谷东乡以来,王留长安,帝在洛阳,帝虽时时召见之,而不能每日睹其颜,于是两京之间,频传信使,问圣王起居,一日或至数次矣。今录一信如下:
“奉天承运皇帝
皇兄在洛
书与圣王、雍州牧兼雍州刺史、都督关西诸兵事、长安留守、承制都督关西军政、尚书台令、开府仪同天子、太子太师、卿弟管子常曰:
皇兄念卿。
卿弟自五月以来,未尝至洛,兄颇感惦念,每梦里见卿弟,如此者十数也。于是常自以卿弟已忘皇兄,遂日夜不乐,总难以寐,恨卿弟若此无情!
幸得前日来书,知卿弟心尚有兄,乃微有释然。书兄已览,卿弟问皇兄何以近闻纳妃女甚数?兄此番但为皇家添子嗣耳,安有他心?后宫佳丽千计,何如卿弟?弟若以此愠,兄择日皆使斯人还民。卿弟又问今年关右所举贤良何如?兄亲加问试,皆文武秀材,卿弟所荐,未有不佳;卿弟所举,无存庸惰也。卿弟又问所献关右宝物何如?兄一一皆视,尽稀世珍宝,凡称上品。但此等宝物,卿弟自享即可,不必献乎京师,卿若实欲悦兄,但身来足矣。夫人情之所系,在人不在物也。
兄闻近日关中大寒,卿弟务多增衣裳,前日遣中人送去之貂裘,尽是兄于御府亲拣也,卿弟务当常著在身,不可弃之左右。前日所送林邑、倭国、吕宋贡宝,亦咸兄亲择,当悉上品,卿若爱喜,兄再令彼国进献。至于所送美人,不尝闻弟有所为,何以此乎?卿弟未有子嗣,长此以往,爵位谁传?深知卿弟之情,然此国家大事,社稷重务,卿莫可不念!
卿弟虽来书问讯,然兄一一数字,满篇惟三百九十六字。呜呼!兄每去信,未尝不以千计;弟若来书,何以不足四百?兄于卿弟,可谓百般叮咛;弟于皇兄,信中安有情意?兄夜不能寐,寝不安食,惟待卿弟来信,未料如此寡淡!想昔兄初在关东辗转,卿弟每来书,嘱咐周到,牵挂殷勤,何至今日如此?兄之心中,向来不曾忘弟;弟之方寸,可有兄之立足?卿弟可已忘你我戎马四海之往日?卿弟勿学那负心汉,太寒兄情!
兄数月不睹卿颜,茶饭无味,早晚颓废,颇感圣体大不适。夫关洛之间,相隔不过千里,奔马五日可到,卿弟何以数月不如洛乎?劳事不?忘兄不?皇兄也九五至尊,号令天下,惟于卿弟,毫无办法,只有春夏踮俟,望穿秋水,企盼卿能来洛,而如此数月,犹不得见卿。卿弟欺人太甚!
卿弟若尚不忘你我情意,当择日之洛。不然,皇兄躬体日消,神情残堕,卿可忍见此乎?卿弟若甘睹如此,但可不来,只是不虞卿弟负心如是!
皇兄实念卿。”
情款输诚,皆如此类。
初,帝与苍梧高要豪杰杨氏有雠。既混一天下,帝遂亲幸苍梧,索其九族,欲斩之。帝知王必劝拦,以是诈王以幸苍梧探望乡老,王亦有此心,遂随帝去,帝乃阴令左右,不许以此事告王。然王自知帝性情,睚眦必报,于是索求杨氏,不得,乃步趣行宫求见。既至,帝问曰:“卿弟何事如此慌张?”王问曰:“皇兄岂欲族人乎?”帝嘿然,少顷,言曰:“斯人当年欺我,我必报之。”王谏曰:“皇兄岂可以往日之雠诛今日之民乎?且为人主者,当以宽仁为怀,岂可如是?后世有言,以皇兄为暴君也。”帝不听,王遂屡谏,帝怒曰:“朕是天子,四海之主。普天之下,莫非我土;率土之滨,莫非朕臣。朕欲杀几人耳,何以为暴君乎?安至数四谏言?卿弟欲抗旨乎?!”王愕然,叩首称死罪,遂退。出,言于王平曰:“帝已是人主矣,我虽其弟,亦是人臣也,人主之威,臣莫可犯也。”后帝亦以为言颇失情,召王夜如行宫作宴,谢之曰:“白日之言,一时怒火攻心,皇兄之误也,卿弟莫挂念于心。”王对曰:“陛下之言,臣早释然矣。”先是,王谓帝每称“皇兄”、“圣兄”,自谓“臣弟”、“愚弟”,自是,王每谓帝称“陛下”,自谓曰“臣”。
史臣曰:圣王与帝同兴义于南土,辗转四海,遍历戎马,决机两阵之间,谋谟帷幄之下。战荆州,入川蜀,定关中,斩孝成,败郝应于洛南,斩马隆乎凉陇。坐镇关中,输运兵粮,使至尊无西顾之忧,王师无后背之虞。旌旗北指,尚和奔溃;舟车东征,士尚县颅。
既扫清九州,又理庶政于长安,扬国威乎西域,文德古来人臣莫可匹比,武功往代良将无能俦伦。虽无有后嗣,然其名德功绩,盖永章后世矣!
秦书 卷三 明王本纪第三
明忠武王讳停,字明止,姓刘氏,与高帝同乡里。自幼即与高帝、圣王相善,坐同席,寝同床,亲如手足兄弟,情好甚密。
梁废帝崇宁七年,高帝以事有仇于乡豪桀,欲北走,明王与同行。先是,圣王往雒都求学,时归,遇于荆南,乃共投郝应。郝应以之为帐下司马。
四月,义军攻零陵,帝督攻东门,明王身先士卒,躬对矛戈,将兵先登,入城,戮梁零陵太守,余军共进,遂拔,郝应壮之,谓明王曰:“壮士之勇,三军莫能埒。”以明王为营道令。
随高帝至嘉鱼南,帝分军两千五百于明王,使轻装先进,下嘉鱼。梁江夏太守莫仁将兵二万至,围嘉鱼,连日攻之,明王固城据守,昼夜修备,五日而不下。帝寻帅援军至城外,雷鼓,燃火,袭之,明王见,自城中击,仁师大溃,溺死江中者千计,仁为管恪所斩于陈。后从破何衍于华容,败韩阻于江陵。
八年九月,从帝西乡入巴蜀,转战无沮,频建功勋。至于宕渠,守将于诚骁勇,兵甚精壮,帝乃使明王督兵围之。帝既定巴西,还军攻宕渠,于诚据城而抗,百日方下。薄江州,明王帅锐卒攻城,先登克之,乃取巴郡。余战亦皆有力。
十年二月,帝称王,以明王为左将军。
十四年春,帝亲御兵七万,以明王为锋,北图关中。
明王先军二万,徇陈仓,顺渭而下,至于武功,复克之,所乡报捷。帝乃分遣诸将略地,直偪长安,拔之。又使明王东乡,拔冯翊。
开阳元年正月,帝称帝于长安,以王为司空,权镇冯翊。
三月,从帝东出,拔潼关,禽韩丰。帝既围洛阳,使明王略地于河内。又从帝东拔兖州,每帅虎卒精锐,破敌先登。
三年二月,帝使明王与赵之扬将兵数万伐青州,明王无备冒进,道为袁善所伏,军不利,赖赵之扬以免。帝责之,复使王与赵政再伐,为梁所要,王不欲退,赵政缚之而还,以是全军,归,帝嘉政曰:“赵政善也。”责王曰:“贤弟统师务以持重为先,冲陈当以勇猛为首,不可惟勇而不重也。”
六年春,以王为明王,邑万户,位在诸王之上、圣王之下,以八千岁称之。
夏,帝以明王、韩丰为左右军,告凌为前部,亲征徐州。度沂,大雨,涂泞,粮不能继,进退维谷。帝用韩丰计,围击敌兵,明王扬戈奋战,步骑挺进,遂大破贼军。
洛南之战,圣王使明王甲兵斗战于中道,明王跃马突进,迳趋中军,斗战而前,所向披靡,郝应为明王所偪,仓促奔逃,弃军百骑南遁。
十三年夏,圣王伐荆州。使明王偏师四万徇豫州。王卷甲迳进,拔颍川,略地至于谯县,与士尚兵遇,明王设伏大破败之,而沛已为其所有。明王遂分兵收定梁、汝南等郡,与之对垒。
十五年春,帝既混一九州,录自起义以来前后勋绩以明王为荆州牧兼荆州刺史,都督江表诸兵事,襄阳留守,承制都督江表军政,中书台令,开府仪同天子,太子太保,加九锡、班剑、独坐,许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言同旨诏、出入宫禁、号令群臣,诸礼仪与天子同。
特诏明王留洛阳,以其嫡长子荣行荆州事,镇襄阳。
二十二年五月,帝崩于万圣宫。太子秘不发丧,诏令明王之国,以备不虞,天下疑之。太宗讨不孝,七月,召圣王、明王入洛。使明王军六万距太宗于野王,太宗遂禽明王于陈,军遂降溃。太宗迎之入营,明王羞而不视太宗,太宗亲慰之曰:“我以讨不孝而举兵,奉天持义,以是能侥幸胜皇叔,此义之力也,非战之失也,皇叔勿以挂怀。”明王意遂稍解。
昌武元年正月,以明王为左丞相,位在群官之上,最显贵荣。
三年六月,左丞相、荆州牧兼荆州刺史、都督江表诸兵事,襄阳留守、承制都督江表军政、中书台令、开府仪同天子、太子太保明王崩于襄阳,时年六十。帝亲为发哀,临丧往复者数,立位太庙,谥曰忠武。
明王三子:长子荣,嗣位,在《明王荆州世家》。次子允,少子广。
允字处平,弱冠为江夏太守,治郡有佳名,后转武陵太守。时武陵谿蛮屡动,允开诚绥纳,不以得失计较,华夷感德,相率归附。昌武三年,丁父尤。昌武七年,征为太常,坐失职免官,还家以山水为乐。永庆七年卒,时年七十五。
广字长宏,起家为著作佐郎,稍迁秘书郎。后出为零陵太守,又转南郡太守。中兴之役,遣郡兵五千助王师。永弘八年,卒于任,时年五十六。
明王为人直果,全无烦饰,待人推诚尽心,以豁达为怀。每临战阵,亲率将兵,躬被甲胄,且与将士共寝食,所用悉同,颇留心营中大小之事,以是兵卒咸能尽死效力,所乡克捷。至于常冒进不备,为人所伏,概帝所以不以之为全军之帅也。其所将虎卒锐军,号曰“虓虎营”,将士悉为精卒,甲兵亦尽良械,皆募不畏死之勇士,严加操练,以是无可敌手,高帝既混一九州,以为禁军。后赵献僭位,遂废绝矣。
史臣曰:明王与高帝、圣王同心起义,共基皇秦,戮力效忠于沙场,显诚报义乎战阵。考其功绩,开辟之元勋;探其志德,国家之忠魂。以是传爵百世,受祀皇宗,不可谓夸矣。
秦书 卷四上 太宗本纪第四上
太宗讳膺,字清怀,母余贵妃。太宗少好兵戈,常习剑戟,尝从高帝狩猎,有一狼入围,太宗拉弓射之,即中,高帝大喜,封为“小狼王”。
既长,颇读兵书,以戎马为志,自荐于高帝曰:“儿请提三尺剑,为父皇扫天下。”帝嘉之,使从圣王征战。
从圣王建捷于却狼山,王分使赵政将兵四万略地并州,以太宗为副将,时太宗年方弱冠,偏军从赵政,每战斗阵,勇武莫当,敌常见而畏战,伏首乞降,遂略定西河、朔方、五原,所到报捷。高帝异太宗壮勇,以为并州牧,镇守晋阳。
十五年春,以为并州牧、都督并州诸兵事、太原留守。太宗在太原,修整武备,挑选果勇,培植良马,冶铸兵器,拣精锐七千二百人,分为九阵,每阵八百,日夜操练,遂为天下精兵,号曰“八百阎罗”。太宗自领中阵,部将陈瑞、公孙禾、何超、胡珍、马境、费徐、姜萃、羌登,凡八人,各领一阵。
十七年夏,铁甲鲜卑五万余骑犯雁门。太宗闻之,部大兵固垒于郡县,躬将轻骑向代郡,令中山太守严聚发郡兵共围代郡,遂拔之,断鲜卑退路。帝乃南击铁甲鲜卑犯雁门军,战于野,王挥槊而前,身率骑出入于虏围,手斩铁甲鲜卑大单于于陈,“八百阎罗”悉冲虏军,所到横扫,鲜卑遂奔北,为王伏骑所劫,前后并击,大破索虏,斩首三万余级,漠庭大震。
十八年春,铁甲鲜卑复寇代郡,太宗以羸兵为诱,饵之,大破其部。帝遂轻骑逐北,扫荡万里,绝漠拔其王庭,尽屠其部,迁其种落,铁甲鲜卑之部遂不见于沙漠,余落奔逃于白衣、黑衣,复不成庭帐。高帝嘉太宗功,赐持节,加都督大漠诸军事,赏金银帛玉巨繁。
先是,废太子秦序好文房之事,久在宫掖,不有寸功;太宗为并州,频立战绩,名震大漠,太子颇患之,太宗亦微有夺嫡志(注曰:高帝无皇后,无嫡子,此言夺嫡者,以阙嫡而言)。
有道士名杨卿达,散发奇服,每日在太宗王府前逡巡吟唱,卫士驱之,每曰:“何逐帝师乎?”太宗闻而异之,召见。既坐定,卿达叩首曰:“陛下万岁。”太宗大惊,叱之曰:“至尊春秋鼎盛,汝是何言?”(注曰:不过试探耳)卿达对曰:“脱有不讳,陛下自当奉纂。”太宗又厉声曰:“太子亦康泰,汝此言何意?”卿达曰:“君岂无此意。”太宗默然,卿达又言:“愿为陛下谋之。”太宗遂与语,甚欢,于是引之为左右。
废太子既患太宗夺嫡,欲建功名。十九年春,帝大议群臣,欲加兵鲜卑。太子请为征讨,帝许之,以太子为都督征讨诸军事,都督步骑十二万出卢龙东乡,以清白衣鲜卑。太宗闻讯,问计于杨卿达曰:“我奋战北鄙数年,若使其得功,我何如也?今当谏陛下,使之罢。”卿达言曰:“太子生于深宫,初将大众,骄而自恃,安能克捷?必取败矣。时其名声大衰,复赖王以戡乱也,何以谏止乎?”太宗听其言。太子果败还,推尤于副将韩丰,使丰畔入鲜卑。
夏,鲜卑遂以韩丰为锋,寇盗辽土,丰转寇于右北平、渔阳、上谷、代,所到冲破,诸将概不能御。
秋,高帝召圣王入京,北御鲜卑。时上谷、代已陷,长吏悉死,丰趣中山。赵政、赵之扬为韩丰所败,单马奔走。丰遂破中山各县,西乡常山、雁门,圣王遂屯于常山,与之相峙。部署诸军,欲深沟高垒,遏之于雁门。
太宗闻之,颇不屑,与杨卿达曰:“何以一畔将,使中华骁勇却步邪?”暗中出营。直韩丰帅军叫阵,太宗见其麾盖旗节,遂勒马急趣,至于其前,挺矛刺丰于万军之中,枭首其尸,回马归营,胡虏悉不能当,遂大乱。太宗于是召集亲兵并“八百阎罗”凡八千人,乘锋呼喊,直捣其军,斩虏馘俘数千。时圣王不知,惟闻营外杀声,方晓此事,尽出军以逐北,遂克复失地,馘斩鲜卑万计。
既胜,太宗提韩丰首级入帅帐,掷之于众人前,高声笑曰:“闻诸将皆畏惧于此贼,以为当是绝代勇将,人莫能败,今入陈斩之易于探囊取物,可见其不过插标卖首耳,何以惮之乎?”众将惭惧,皆叩首拜小狼王,圣王嘉之曰:“侄儿有本王当年之风也。”
太宗遂躬率铁骑,逐击鲜卑,跨越千里,摧破随涂,每战常身入敌陈,而胡虏悉不能与战,皆畏之如虎,凡孩童夜哭者,往往以太宗名吓之,即可止啼。
二十一年夏,诏加圣王都督西道诸兵事,太宗都督东道诸兵事,各军十万,北击白衣、黑衣鲜卑,太宗以重兵中道缓趣,自将轻骑,直捣其单于王廷,鲜卑大惊,与战,太宗破之,白衣遂降于太宗。高帝诏分离其种洛,各安处之。
二十二年五月,高帝崩于万圣宫。废太子秘不发丧,矫诏令太宗入京。先是,太宗与高帝有约,以为军国大事,在边为密,求高帝每与己诏,改“奉天皇帝”之皇字“白”下“王”为“土”。高帝临崩时已憔悴,忘言于太子,以是太子事泄。
太宗携诏,问之于杨卿达,卿达曰:“彼既矫诏,是欲图我,不可不谋。今可传檄四方,言太子弑君,秘不发丧,又矫诏召我,阴图不轨,君以“吊帝丧,诛不孝”为名,假绛晋之精卒,凭诸藩之协赞,师出有名,义正言顺,何患大事不成?”太宗然之,遂以“吊帝丧,诛不孝”为名,起于晋阳。传檄各州,冀州牧赵政、幽州牧赵之扬皆赞成之,青州牧高玉、兖州牧任成虽不明言,而皆不遣兵助废太子。
朝臣闻讯,逼问于太子,太子始言帝未崩,臣皆求见,太子不能制,言帝方崩,发丧,即位柩前。
七月,太子召圣王、明王入洛。太宗至于野王,明王军六万距之。姜萃问于太宗曰:“明王亲来,何以距之?”太宗曰:“但使诸将奋力矣,我为诸君请明王入帐。”太宗乃挥戈入阵,所向无敢抗衡,遂一举禽明王于阵中,军遂降溃。太宗迎明王入营,明王惭愤而不视太宗,太宗亲慰之曰:“我以讨不孝而举兵,奉天持义,以是能侥幸胜皇叔,此义之力也,非战之失也,皇叔勿以挂怀。”明王意遂稍解。
八月,太宗济至河阴,圣王将兵十万距之,太宗复禽圣王于陈。太宗再战连禽圣、明二王,天下震动,郡县不守,兵将降伏,遂推锋至洛。废太子欲固守,然洛中乏兵,不旬城破。九月初二,太宗部将羌登先登破城,太宗于是入洛,废太子自尽于宫。
太宗既入洛,欲亲往宫中,杨卿达谏曰:“以诛不孝为名,当先发丧,上庙谥,然后入宫。”王从之,为高帝发丧,上庙谥,乃入宫。见太子尸,大骂不止,连斫数刀,欲使犬食之。卿达复沮之曰:“彼皇家子,安可如此,且损王度也。”乃止,以庶人葬。
十月,太宗践阼,大赦天下,普增同至自晋阳者,武三阶,文两阶,废高帝太子序为庶人,诏余官宜各如故。改明年元为昌武。
十一月,加冀州牧、都督冀州诸兵事、邺城留守赵政开府仪同三司、特进、使持节,进爵为常山公,余官如故;加幽州牧、都督幽州诸兵事、北平留守赵之扬开府仪同三司、特进、使持节,进爵为辽西公,余官如故。
十二月,遣使巡行州郡,擢陟幽寒,选拔贤良,弹劾不法,劝课农桑,诸有不公者悉听告讼。
秦书 卷四下 太宗本纪第四下
昌武元年正月,圣王解太尉。以赵之扬遥领太尉。以圣王为右丞相,明王为左丞相,位在群官之上,最显贵荣。
夏,普检户口,凡豪强有所掩蔽,悉治法。得十四州总计户五百二十六万八千有余户,口三千六百有七万三千余口。
秋,诏议律历,群臣争执,帝亲定夺,成文班之于天下。
冬十月,以公孙禾为并州牧,都督并州诸兵事,太原留守。
十二月,诏立卢龙、范阳、雁门、姑臧、东莱、剑南、朔方九镇,各设节度使,统将兵,不为州府所制,无战时亦行屯田之法。以赵之扬为卢龙节度使,赵政为范阳节度使,公孙禾为雁门节度使,王平为姑臧节度使,高玉为东莱节度使,刘提为剑南节度使,何超为朔方节度使。
二年春正月,征赵之扬为太尉、录尚书事,以其子赵默行幽州事。
二月,以西域伪夏主黄敬久僭塞外,诏征关西诸州士卒将帅,受圣王节度,以图伐之。
四月,圣王兵八万发自长安,所至克破,西域藩国传檄而定,禽黄敬于鄯善城。至于八月,西域尽平。诏设西域都督,以冯翊太守苏峤为之,受以兵马官吏,使镇守西域,绥抚诸国。
五月,诏复各郡县边卒家租调。亲如太学听经。
七月,司隶校尉、兵部尚书、特进、开府仪同三司郜芝殁。
十月,西域各国遣使来朝。
十一月,诏还诸郡县戎卒十万归乡为农。
三年春正月,群臣请策后,帝以先帝故事,不听。先是,高帝好色而寡情,虽嫔妃千计,未尝立后。时帝幸妃杨氏,而杨氏寒门,恐立之不为群臣所同,遂以故事稍寝之。
以杨氏兄零为祕书郎,加散骑常侍,欲名望之。
六月,左丞相、荆州牧、兼荆州刺史、都督江表诸兵事,襄阳留守、承制都督江表军政、中书台令、开府仪同天子、太子太保明王崩于襄阳,时年六十。帝亲为发哀,临丧往复者数,立位太庙,谥曰忠武。以其子荣袭爵为嗣明王、荆州牧、都督荆州诸兵事、襄阳留守。
七月,大赦天下,令各郡县长吏劝课农桑,考其功绩。诏修三齐渠坝。
十月,议以高句丽久悬塞外,勾连鲜卑,当伐之。
十一月,诏内外输运士卒辎重、资仗粮草。
四年春二月,以赵政、赵之扬、赵默各将军六万,三道十八万击高句丽:政长驱克胜,所到摧枯,略地至于长白山;之扬夷定辽东诸郡县,及之大海;默步骑并进,推锋而前,屡战捣破,拔高丽之都平壤城,虏高句丽王而还,时秋九月。前后七月二百有四天,扩地千里,禽彼君而还。帝驩,策升诸将兵,加赵政、赵之扬、赵默特进,拜赵政遥领中书令,赵默幽州刺史、都督幽州诸兵事、卢龙节度使。
十月,于高句丽故地设乐浪、玄菟二郡,设乐浪玄菟都督以统之,受幽州刺史节度,以骁骑将军胡珍为乐浪玄菟都督。
五年春正月,诏复去岁从征士家。
夏四月,诏各州举贤良十人、郡三人入京。遣使巡行天下,发摘奸慝。
冬十月,兖州牧、都督兖州诸兵事、濮阳留守、魏国公任成薨。是月,帝章表旧勋,加明王大将军,告凌征东大将军,管恪征南大将军,任成前将军,高岁左将军,郜芝太尉,并配飨太庙。
六年春二月,右丞相、雍州牧兼雍州刺史、都督关西诸兵事、长安留守、承制都督关西军政、尚书台令、开府仪同天子、太子太师,圣王管恒崩于长安,时年六十五。帝亲为发哀,痛哭不已,立位太庙,加大将军,谥曰文忠。
四月,幽州民刘戚夭以鬼道为逆,迷应者越万,赵默讨平之,传首京师。
五月,帝不豫。
七月,帝療,北幸晋阳。
冬十月,鲜卑余部寇代郡,帝御驾亲征,贼见帝,悉惧,皆下马跪乞,莫敢持兵。帝乃将精兵入其陈,所向披靡,格战无当,手斩彼单于柯洛结,大破鲜卑,追北千里,馘斩以万计,获牛马十万余头,鲜卑余部越漠逃窜,遣使谢罪。
十二月,帝设祭坛于晋阳,献俘以祀天地祖宗,群臣称贺万岁。帝欲修宫殿于晋阳,赵之扬以劳民伤财,谏于帝,帝乃止。
先是,帝累年镇卫晋阳,既为天子,颇思往日,于是常幸晋阳,寻慰旧时父老故交。
七年春二月,至自晋阳。
四月,诏遣大使巡行天下。
九月,幸晋阳。
十月,鲜卑余部欲寇并州,闻太宗在晋阳,遂还。是月,吐谷浑寇掠凉州,王平击破之。
八年春正月,以杨零为尚书右仆射,加侍中。二月,立杨氏为后。
三月,以晋王漾为太子。
四月,江南大洪,诏诸郡县赈之。
五月,诏以官牛借民,民凡用者,土之所得,三分交官,不再另税。
九月,帝有疾,至自晋阳。
十一月,帝疾小惭。是月,幽冀大寒。
先是,南中有六诏,互相攻伐,不能禁止,至于昌武初,南诏灭余五诏,遂奄有云南之地,盘踞永昌、牂牁诸郡。昌武五年以来,时时寇掠川蜀,七年、八年最为甚,杀害太守、令长,掳掠边民,益州受其害。
九年春正月,益州再报南诏劫行人,帝大怒,罪之曰:“嚣张蛮夷,扰我边鄙。往岁不咎,实望自悔。今日更恣,孰不可忍。若不乞降,好自为之!”诏凉州牧王平、益州牧李忠、交州牧迟然将卒十万伐之,平、忠步步为营,应锋推进,连拔城垒。南诏大惧乞降,平虽许之,而忠乘其不备,衔枚夜进,卷甲兼行,直捣大理,南诏大惧,仓皇出战,遂大为忠所破,忠虏其国王,录其府库。迟然将兵驱扫,遂克定南中。
五月,诏设南中都督,以益州牧李忠兼之,绥抚西南。
九月,林邑寇犯交州。
先是,交州之西南,诸国林立,林邑国主范齐平定各番,遂强盛,于是图谋中华。
十月,诏交州牧迟然、益州牧李忠合兵,大破林邑于日南西。
十二月,林邑国主范齐请降,帝数责而许之。
十年二月,诏复交、益二州赋税三一。
三月,林邑毁誓,复寇日南,为迟然所破,然欲征讨,直帝寝疾,事遂罢。
五月,帝疾笃,大赦以求福。
六月廿一,帝召太尉、录尚书事、特进赵之扬,尚书左仆射、侍中杨零,尚书右仆射、侍中邓甫三人入宫,次第入见。
帝先引杨零,与之语曰:“太子年幼,恐尚不能临决大事,今天下初定,内外有忧,汝为皇家舅氏,宜与皇后尽心辅佐幼主,以安朕心。”零泣涕叩首。
零退,再召赵之扬,与之言曰:“卿宿将老臣,朝廷柱国,满朝莫有重于卿者。幼主冲稚,卿先帝股肱,朕之所赖,宜保卫河山,勿有差池。夫杨氏者,若尽心叶护皇家,托卿屈身其下;若有牝鸡司晨之事,卿当为宗庙计。”之扬曰:“臣幸受先帝所拔,得显行伍;赖陛下错爱,忝列公卿。必当戮命辅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之扬退,又引邓甫,曰:“卿当朝名门,德高望重,当教导新帝,使其能怀纳万民,福泽苍生,此朕之遗愿也。”甫叩头再拜。
是日,帝崩,年四十,谥曰武帝,庙为太宗。遗诏传位于太子漾,以赵之扬、杨零、邓甫为托辅,以赵之扬为太尉、录尚书事、特进、侍中、假黄钺,以杨零为司徒、录尚书事、特进、侍中、假节钺,以邓甫为司空、特进、侍中、假节钺。
臣叩首言:夫太宗皇帝,今上五世祖,我朝之圣主。武功鼎盛,神威远流。然观帝之得位,尚在藩镇,即规夺嫡之谋;谅闇未周,便发乡洛之兵。禽二叔于戎场,杀亲兄乎皇宫。虽言太子矫诏,然亦可如此乎?太子虽不发丧,犹是国本;宣召来京,岂必杀戮?何况天帝捐世,依礼以太子奉纂;伦理纲纪,自古以弟事长兄。安使如此乎?盖臣之思虑不密也。
臣自奉敕编撰《秦书》,人每劝臣曲笔以饰太宗讨不孝之事。臣窃以为,史者,当以直笔为怀,何言曲饰?且太宗功绩,有目共睹;皇家血脉,早已有正。何须曲饰?故臣选拣正史,采纳实录,节叙讨不孝之事,上可不欺天地神灵,下可聊慰史家直风。臣自知冒犯天威,触忤圣意,诚惶诚恐,死罪死罪!
史臣曰:太宗皇帝武略冠世,神勇绝代,声名蚤震于沙场,威风传扬乎大漠。既登皇极,武功鼎京:北驱鲜卑,东灭高丽,南吞六诏,西趋伊犁。上至大漠,下达沧海,无不俯首称臣;左极白山,右抵葱岭,莫敢包藏祸心。使皇秦之威风,震慑于四海;华夏之声名,听闻于万邦。
秦书 卷五 孝宗本纪第五
孝宗讳漾,字弘静,太宗嫡长子,母太宗杨皇后。昌武元年,封为晋王。七年三月,为太子。孝宗时尚冲幼,在东宫从师傅读书,每至有歧义处,多有延思心裁。
十年五月,太宗疾笃,孝宗以太子入侍。六月廿一,帝召太尉、录尚书事、特进赵之扬,尚书左仆射、侍中杨零,尚书右仆射、侍中邓甫三人入宫,次第入见,嘱以托孤。乃召见孝宗,语之曰:“朕知不久,尔即位之后,当勤勉敦政,以天下为怀,事有不决,问乎三人(注曰:杨零、赵之扬、邓甫也),切不可沉迷享乐,使山河危机。”孝宗泣曰:“儿必谨记矣。”少顷,帝崩,遗诏以赵之扬、杨零、邓甫为托辅,以赵之扬为太尉、录尚书事、特进、侍中、假黄钺,以杨零为司徒、录尚书事、特进、侍中、假节钺,以邓甫为司空、特进、侍中、假节钺。是日,孝宗即位,时年十四,改明年元为延昌。
七月,大赦天下,诏曰:“皇朝方临大丧,举国哀悼,然苍生黎民,犹在人世,何能以悲废国乎?故诸郡县长官皆不得离职,各在本任。”
十月,诏遣使巡行州郡,以考黜陟,并纠察不法云。
延昌元年正月,以刘氏为后,尊太宗后杨氏为太后。以帝冲幼,太后临朝。
三月,帝入太学听读。
四月,青州民苟富长反,煽动齐鲁,众且二万,乐安太守高黎讨平之。
五月,诏改定律令。太后临朝,使杨零执政,零遂安排亲信,置在帝左右。
八月,吐谷浑寇凉州南境,刺史王平初与战,不利,再战克之,斩虏万级,追获牛马万余头。
九月,以赵之扬为太师。
十月,加杨零都督中外诸兵事。乐浪民金觉聚众作逆,辽东骚乱,十二县为之陷,赵默进兵讨之,明年正月方平。
二年春正月,帝亲临太学讲读,帝遂年不长,而读书颇有思理,以是听者皆以为帝所言有妙思。是月,赵之扬疾笃,帝往视之,问曰:“公若不测,何如?”之扬曰:“臣蒙先帝错爱,得以辅政,今命已将近,惟求征赵默,使我能死前睹之。陛下若不以其劣,可用之也。”帝许之,出,问于杨零,零许之,遂征之为司隶校尉(注曰:天子至尊,竟问事于杨零,零许方可,知其跋扈)。
三月,燕国公、太尉、录尚书事、特进、侍中、假黄钺赵之扬薨。诏赵默袭爵,仍加特进、侍中。
默既入京,以父余威,阴招合亡命,囤积铠甲,潜养死士三千,欲有不轨。
五月,杨零又以兰谭、何肖为尚书郎,耿飞为侍中,斯人并杨零亲信,专事谄媚,贪贿枉法。零自为辅政之来,骄伐过矜,豪奢极欲,侵占公产,贪贿因之横行,又亲近奸小,专事享乐,遂使纲纪有颓废之势,内外上下,无不感叹。赵之扬既薨,零更甚矣,凡不党之者,悉停黜;凡献媚者,多超擢。帝虽知其事,屡责之,零惟顿首请罪,而太后为之开解,以是不尝有改,帝不能制之。
七月,太后崩。吐谷浑寇边,王平距之于洮阳。
十一月,兖州民黄福生反,刺史任渊讨之,不利,殉国于军,贼遂大盛,偪至京师,帝诏禁军纂严。后豫州刺史严靖设伏要之,斩福生,贼乃平。
三年四月,遣使巡行天下。
七月,吐谷浑遣使朝贡,帝亲慰劳之,曰:“汝等前昧于天道,犯顺寇边,今迷途知返,请罪奉贡,朕怀圣朝之闵,责汝等前往之愚钝,而赦汝等后日之罪诛也,自此以后,莫可再犯皇朝,不若,则明寇我皇秦者,遂县隔万里,鼠窜天涯,朕亦可扫破灭之矣!”
十二月,司空、特进、侍中、假节钺邓甫卒。以尚书左仆射薛廉为司空。
四年春正月,诏诸州郡举荐贤良,送吏部选用。
三月十四,帝与杨零出祭太宗陵。赵默因矫先帝遗诏,谓“若杨家跋扈,卿可诛之”,数罪杨零,发死士入据京师,传檄凉州刺史王平、冀州刺史赵政、幽州刺史赵演、兖州刺史任澜,闭诸门,公卿皆赞成之。又之扬宿将重名,军中甚存威望,故京中将卒,悉听默调遣。
十五日,赵默亲往太宗陵,拜帝,责杨零,宣先帝遗诏,帝曰:“先帝有言,凡诏中,“奉天承运”悉易为“奉天成运”,此诏果如是乎?”旧例,诏同二出,一留官家,一予受者,故官家所留,悉作“奉天成运”,受者所得,悉作“奉天承运”,故帝有此言。然赵默蚤收买中人,得观知前诏,有备而来,示之于帝,果为“奉天成运”,帝默言,少顷,语零曰:“朕亦不能救矣。”将士乃捕杨零,枭首,夷三族,同党悉诛,寻诏赦余人。
四月,诏以赵默为太尉、录尚书事、特进、侍中、假黄钺,遥授赵政司徒。
六月,默以弟勰为禁军都督。自加都督中外诸兵事。于是内外宫禁,尽为默所控制,帝出入不能自由,每受勘视。
九月,赵默讽薛廉乞骸骨,遥授王平为司空。遥授任澜尚书左仆射。
五年春正月,大赦天下,诏复兖州今年赋税。
三月,诏户部、工部遣督扬州开江东八渠,后公私颇赖之。
六月,河南大旱。河北亦旱,不如河南。
八月,使户部赈河北河南,诏免冀、青、兖、司明年赋半。
十一月,赵国公、司徒赵政死,其子涟袭其爵。以吏部尚书刘布为司徒。
十二月,以赵涟为吏部尚书。
六年三月,遇弑于赵默,崩,时年二十。谥为闵帝,庙号孝宗。
初,杨零虽跋扈,而帝以其皇戚,优容之。零既诛,赵默执政,嚣张甚于杨零。帝既出入受限,行动遭勘,阴与宫内中人谋计图默,事泄,默惧,遂不复独见帝,以是帝事不能克。帝遂结好宫中卫士,抚慰施恩,欲因之废默,默知之,以是鸩弑帝,假言帝以疾崩。
史臣曰:孝宗蚤有令才,冲幼即位,初制于杨零,再困乎赵默,虽心有除奸之志,而终无铲恶之力,竟遇弑而崩,呜呼哀哉!若孝宗其能政令己出,杨、赵可尽忠辅佐,则以帝之明智,即未必能盛如高祖,而当足以升平寰宇也,何以至此乎!
秦书 卷六 恭宗本纪第六
恭宗讳炳,字名章,孝宗嫡长子,母孝宗郜皇后(注曰:追赠皇后也)。延昌四年二月生,即立为太子。
六年三月,赵默鸩弑孝宗,恭宗乃继位为帝,时年惟二岁。谥先帝为闵帝,庙号孝宗,改明年元为登丰。恭宗虽名为天子,而尚为幼儿,以是军国政令,皆出默手耳。
四月,大赦天下。
七月,遣使巡行四海。
十月,赐赵默独坐。
十二月,赵默加九锡。
登丰元年正月,以孝宗后刘氏为太后,追赠帝母郜氏为孝宗皇后,尊为帝太后。
二月,以赵默为太宰,太尉、都督中外如故;赵涟为司徒,吏部尚书如故;王平遥领司空;赵勰为司隶校尉;兖州刺史任澜遥领尚书左仆射;幽州刺史赵演遥领尚书右仆射;赵政子清为雍州刺史。
四月,诏贷民户耕牛,以所得什四为偿。
七月,回纥寇西域,西域长史马镜击走之。八月复来,诏王平要之,大克捷,回纥遂远遁,不敢再犯塞。
二年二月,益州民姚璐反,旬日即定,然太守死难者二。
六月,诏检查户籍,得十四州总计户六百一十七万三千有余户,口四千一十万三千余口。
九月,帝寝疾。默以帝将崩,潜有颠覆志。
十一月,帝瘳,默遂不图作逆。
三年二月,燕国公、太宰、太尉赵默死,子赵献袭爵。
三月,献害鲁王、越王等王侯,征荆州刺史刘傥,傥称疾不赴。
五月,司空、凉州刺史王平卒。
六月,献讽百官劝进,遂篡皇秦,自僭称天子,号为燕国,天下震撼。献以帝为秦王。
荆州刺史刘傥、兖州刺史任澜、豫州刺史严靖、青州刺史高冰、交州刺史迟正烈、扬州刺史宋国公秦宁并举义,推宋国公为盟主。
七月,献率军攻兖州,任澜殉国。赵勰别攻豫州,克之,刺史严靖殉国。伪雍州刺史赵清乡凉州,刺史邓觉距之不敌,死国姑臧。是月,帝遇弑赵献,崩,时年五岁,赵献伪谥之曰秦静王。
时光宗尚未立,故录事至于光宗即位,系于《恭宗本纪》。
九月,义军会于青州。
十月,义军传檄天下,檄文在《通纪》中。
十二月,义军进至兰陵。
宏长元年正月,伪豫州刺史赵勰将逆军十万,进至兰陵,沮义军。为晋王、唐王并力所破。
二月,敌既溃,义军进至鲁郡。宋王乃与晋王约:“凡两阵之事,悉委莒公;兵食钱粮,付与宋公(注曰:时晋王为莒公,宋王为宋公)。”
三月,伪兖州刺史赵乾将逆军十二万至鲁,晋王将众八万逆之,持数月。敌屡为王却,乃倾军而出,王使部将姚徙多立旌旗,以虚声势,乾遂萃军于姚徙,王要之,横击大破逆军,杀首三万有余。遂光复鲁沛之间。
九月,诸王公刺史共奉光宗为帝,改当年元为宏长,追帝为恭宗、谥号哀帝。
史臣曰:恭宗以婴幼之龄,奉纂皇极,权由奸出,崩因篡弑。夫皇朝之中沈,罪岂在恭宗乎?而用崩逝,四海怜悯也。
秦书 卷七上 光宗本纪第七上
光宗讳寂,字如静。太宗之孙,闽王它嫡长子,母乐王妃。帝少寡言,而能沈心聚神,读书闹市之中,故皇考以为将成大器。
登丰元年,皇考薨,帝嗣公位(注曰:时闽尚为公国)。三年,赵氏篡逆,宋王举义,会稽太守萧悟推帝为军主,率郡兵北会义师。时光宗年才十八,然每决策帷帐,抚慰将士,甚得人心。
宏长元年,义军诸帅以起义须奉天子,议欲立新君。人情初在晋王、宋王,然不能定决高下。又晋王、宋王并太宗之子,而恭宗太宗之孙,以叔奉侄,于昭穆乖违。而帝为太宗之孙,虽长于恭宗,然以庶兄奉嫡弟,能顺昭穆,益以帝仁厚明敏,推悃怀德,遂共立议推奉帝承皇祚。
事闻于帝,帝蓦然不知举措,徘徊逡巡,会稽郡尉尉迟腾曰:“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帝问众曰:“宋公首举义旗(注曰:时宋王犹为公,晋王为莒公),云集万军;莒公录勋沙场,挫踬骄贼,何以至于我?”闽傅韦淑对曰:“宋莒二公,位势侔埒,一立而一不立,非宜也;且二公先帝之叔,继嗣悖序,亦非宜也。”帝又问众曰:“我会稽所斎,兵士不满万人,甲械资粮,更不能等量观之,何以敢称尊?”淑又对曰:“在仁在德,不在兵粮也。”会稽郡丞柴踪亦言曰:“公太宗亲孙,此胜雄兵百万。”帝遂决意受之。
九月,晋公(注曰:时当封莒,此事追言之)、宋公、唐公、荆州刺史刘傥、青州刺史高冰、交州刺史迟正烈共奉帝,改当年元为宏长,立行宫于临淄。追先帝为恭宗、谥哀帝,追皇考为王。封晋公为晋王、宋公为宋王、唐公为唐王,余封赏各异。寻又以会稽太守萧悟为中领军,会稽郡尉尉迟腾为中护军,闽公傅韦淑为光禄大夫、加侍中,会稽郡丞柴踪为中书通事舍人、加侍中,会稽主簿冰玉为尚书检校郎、加侍中,会稽司马伍真为卫尉,会稽记室万泰为郎中令。
十月,以冬渐至,义军与逆兵持于山阳。
二年二月,晋王徇山阳。
四月三日,王师破逆军于历城。。
五月,王师进至平原。以中领军萧悟为兵部尚书,以中护军尉迟腾为中领军,以散骑常侍师允为中护军。
六月,王师连拔阳平、魏郡,所到多降伏,洛阳大震。复北乡广平,欲清后虞,然后南乡。留晋王妃梁氏守魏郡。
七月,赵献亲将大兵十五万犯魏郡,盈月不克。
八月,广平拔,晋王回师南乡,救魏郡,赵献遂南退,王与之对垒于朝歌。是月,高冰徇泰山郡。王与赵献相持至于明年三月,虽互有攻防,然少有进退。
十二月,诏郡县明年务劝课农桑,勿以兵事废农。
三年四月,帝加王司隶校尉,欲使王进战。王知上意,表奏曰:“今燕虏犯逆,人迫威而从,若我与之长持,则人心必复思大秦,吏民皆惦念正统,迷途知返,怀惧归降者,可计日观增,以是燕虏必破。彼利速战,我利缓战,时之势也,伏愿陛下托臣以克敌,若有不效,当挫臣骨,扬臣灰,万死不辞。”帝优诏劳之。
六月,赵献知久垒不利,乃南乡,袭破南冯山。晋王为保诸军,急烧营东走,河北诸镇得而复失。王自请归罪,帝曰:“南冯之失,事在守将,非叔父之过也。”惟夺王司隶校尉,犹以为征讨大都督。
晋王建言以为,当休兵集粮,积累人马,以备再征。宋王赞成之。乃令河南诸镇将固守不出,广纳兵马钱粮,事悉付宋王。越明年,仓廪充实,士马云集。
十月,令诸军因地制宜,屯田直桑,官为贷种赁牛。
先是,益州刺史李晚成持兵不动,至是,见伪燕终不能成大计,遂来表报忠,起兵抗燕;凉州刺史尤齐贤亦频破伪燕,将光复凉土。关中有克复之兆。
四年春二月,帝命晋王西伐,以王为征讨大元帅、加黄钺、都督征讨诸军事。王以赵氏根基在于冀幽,乃麾师北乡,以晋王妃兵七万为左,断邯郸南,部将司马卫兵四万为右,断邯郸北,亲将兵十万,攻邯郸。
三月,妃拔阳平、魏郡,司马卫却伪冀州刺史济于广平,王徇邯郸。
四月,赵献亲将兵十二万至于广平,王集诸军十五万与之战,遣轻骑扰其粮道,唐王率精兵出其侧翼,遂大破之,赵献退还并州。
五月,王使唐王将兵八万守广平、魏郡,亲率军十万北乡冀州,高冰亦将青州兵四万出于东。所到郡县,莫不拜表降伏,惟巨鹿、河间二郡有役。至乎七月,冀土悉平。是月(注曰:五月),江汉大水,扬州尤甚,帝遣使赈济,使工部急拟疏浚之策。
九月,进围北平,至十月,贼之守将吉谈出降。是月,献大军十万犯广平,唐王设伏破之,聝二万余。
冬,息兵。诏郡县葺固堤坝,遣使者广行州郡,安功拜黜,县令凡免旧除新十人,太守三人。
五年春二月,王百道并出,克定渔阳、上谷。至四月,幽州尽降。是月,赵献寇广平,为唐王所挫,然唐王所部亦死伤甚众,数四告急。
五月,王师南归冀土,与赵献相持。是月,李晚成拔陈仓。先是,尤齐贤亦克陇西,是月,下北地,遂与李晚成合兵,乡长安。是月,诏诸郡严备江洪。
六月,赵献屡寇魏、广平,晋王随机方略,皆将摧折。
七月,青州刺史高冰将兵发青兖,克复兖州。
八月,赵献夜袭王营,王小挫,寻整师,犹距之。
十月,帝不豫,后小瘳。帝恐不能生见克复,屡发诏催王,王表陈大势,帝优诏慰劳。
六年春正月,李晚成克扶风,至长安西百里,赵献大骇,洛阳危惧,人怀归顺之心。高冰遂发兵入豫土,所在降伏,是月光克全豫。
二月,伪雍州刺史涌大挫李晚成于长安西,晚成西走,涌追之,直尤齐贤至,遂却之。涌退保长安,晚成、齐贤合围之,然不能拔。赵献闻关中无虞,少有安歇。
三月,赵献潜归洛阳,复反并州。是月,伪司隶校尉涟寇豫土,为冰所破,于阵斩涟,逆军闻之甚颓。
四月,帝亲至广平,慰劳将士。
五月,王尽锋南推,遽拔朝歌。赵献急自并州南援,先锋为唐王于林虑要之,逆军乃自高都入河内,将至,河内为司马卫所围,遂营成皋。王师进至洛东不足二百里地。
六月,高冰、姚徙拔中牟、密、京,诸军荟乎成皋东。赵献弃并土,悉兵南来,图负隅成皋。晋王使王妃帅偏师四万,收服河东诸郡。
七月,伪雍州刺史涌图突围,为晚成所获,传首王师。王示之于城内,逆军见之气丧。晚成遂与齐贤乘胜推进,拔长安,略冯翊,兵锋推乎弘农。
八月,晚成破渑池,斩伪兖州刺史乾,传首王师。是月,王妃将军三万南下,拔新安。尤齐贤奉表来成皋营,王亲加抚慰,赠与爱马。
九月,姚徙拔巩县,威逼洛阳,赵献大惧,烧营西遁,收逆军全众,据守洛阳。
十月二十五日,诸军凡三十七万会于洛阳。至十一月,交州刺史迟正烈二万人亦至,合三十九万人,日夜攻洛。王手书告喻城中,惟斩首恶,不计胁者。帝亲至军中,励将士曰:“贼寇篡逆,于今六载,赖祖宗福佑,将士奋勇,兹临其穷城,困其牢狱,此政忠臣义士封爵谋赏之际会,惟冀诸君竭心戮力,共枭巨恶,封赐爵赏,同拟山河。”
七年元月四日,姚徙所部先登,遂克洛,赵献畏罪自焚,余众悉降。王诛伪太宰赵清以下凡七十九人,他有罪者,录付廷尉,依情决判。于是天下光复,还都洛阳。
二月,诸还都事罢,乃大加封赏:
晋王良为太尉,录尚书事,司隶校尉,给班剑三十人,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宋王宁为司徒,录尚书事,尚书台令,给班剑三十人,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唐王京为司空,录尚书事,中书台令,给班剑二十人,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以三王为三公,诏位在太子、诸王之上,言同旨诏,一如圣王、明王之辅高祖故事。
使持节、世袭荆州刺史、都督荆州诸兵事刘傥遥领尚书仆射,加邑二千户,并前为一万二千户。听以子弟三人为县侯,各加邑五百,余如故。
使持节、青州刺史、都督青州诸兵事、齐侯高冰进为齐国公,开府仪同三司,余如故。
使持节、益州刺史、都督益州诸兵事、绵阳侯李晚成进为商国公,开府仪同三司,余如故。
使持节、凉州刺史、都督凉州诸兵事、上邽侯尤齐贤进为曹国公,开府仪同三司,余如故。
使持节、交州刺史、都督交州诸兵事、交趾侯迟正烈进为九真郡公,余如故。
镇西将军姚徙为使持节、豫州刺史、都督豫州诸兵事,赐乘氏县侯。
平西将军、山阳太守司马卫为使持节、扬州刺史、都督扬州诸兵事,赐乌程县侯。
余按功各有差,不琐录。
三月,以冯产为秘书台令,郜觉为司隶校尉,冉涛为御史台令,刘彪为中书监,刘樾为吏部尚书,郜示之为户部尚书,薛简为礼部尚书,严彬为工部尚书,邓楚为刑部尚书,邓迢为秘书监,任景为兖州刺史,萧悟为冀州刺史,应褚为徐州刺史,衙坤为并州刺史,刘节为幽州刺史,晋王罢司隶校尉,加雍州刺史、兵部尚书,总关右事于长安,一如圣王故事。
先是,御史设令、中丞、大夫等,不设台,至是始设台,以御史令为御史台令。秘书亦前无台,设令、监、丞、郎、通事等诸官,至是亦设台,以秘书令为秘书台令。并尚书、中书,共四台,分居东西南北,尚书居北,号“北台”;御史居南,号“南台”;中书居西,号“西台”;祕书居东,号“东台”。
四月,遣使巡行天下。
五月,大赦天下,改明年元为永弘。诏罢遣诸军溢卒,配饷还乡。
八月,复设太学。
十月,帝诏各州郡荐举贤良,刺史举五人,太守举二人。
秦书 卷七中 光宗本纪第七中
永弘元年正月,诏复天下今年田税四分之一,以庆光复。
三月,晋王始之长安,帝亲为送别。
四月,议革律法,定文成卷,遂班之四海,使郡县官吏习之。
先是,设宗正、郎中令、卫尉、司农、太仆、典客、奉常、少府、廷尉为九卿。至是以宗正、奉常悉为宗庙所关,且祭祀已由礼部典司,乃罢奉常。以山水湖泽之事,工部已司,遂废少府;接娉外宾之事,礼部已典,遂废典客。又别加设都水、清途、巡监三卿,都水司天下水利之事,清途司天下往来交通之事,巡监司遣使巡察之事。故以宗正、郎中令、卫尉、司农、太仆、廷尉、都水、清途、巡监者为新九卿。
十月,青州获麒麟,帝以为祥瑞,改明年元为天福。礼部谏以方改新元,不当频易,罢之。
二年二月,诏开张圣听,广纳言谏。
四月,刑部尚书邓楚以疾致仕,以刘皎为刑部尚书。增设中书通事舍人及尚书检校郎皆为三员。
七月,晋王自长安来朝,帝宴待之,亲加慰劳,晋王乞骸骨,优诏不许。
八月,诏各郡举贤良才德,送吏部考试评定等第,依才擢用。
十月,宋王上书屡乞骸骨,帝优诏不许,宋王乃罢。
三年元月,帝不豫,咳血数日。
二月,诏罢永弘以前逋租,祭祀求福。
四月,帝小療,群臣因建言请蚤立太子,以正国本。
五月,以皇嫡长子寘为太子,正位东宫,选置师傅。
七月,遣使巡行天下,检察政绩,征善黜奸,发举贤良,赈抚贫弱。
十一月,青徐诸郡县有冰雹,诏所在开仓赈济。
四年二月,诏所在太守、县令修理江北淮南诸渠。嗣明王、荆州刺史刘傥病薨,嫡长子刘鹄嗣,帝手诏吊之。
四月,宋王复以疾笃,上书乞骸骨,帝再优诏不许,赐舆辇,亲临慰王。
五月,诏各州郡立庠序,收置学生,以敦慕教化,改易风俗。诏增置国史馆。
七月,司徒、录尚书事、尚书台令、宋王宁薨,帝大悲,白衣盈月以哀之,谥曰文忠。
九月,以郜觉补司徒,刘彪为尚书台令。是月,青州有地震,帝发诏求海内臣民,不论官爵高低,男女老少,咸可进诤言谏计。
五年三月,帝亲讲武。先是,西域赵氏难中,为鄯善、龟兹、高车所分据,至是,诏以晋王为征讨大都督,李晚成为前锋都督,发关中军十余万,以乡西域,其军精甲曜日,铁骑成群,西域小国望风臣服者数。
五月,李晚成推军破高车,虏彼王至于洛京,帝亲临数责其罪孽,然犹以为侯,为之置第,西域人闻之,益无战心,颇愿臣降。
六月,司徒郜觉屡乞骸骨,见许,以冉涛补司徒,薛泽为御史台令。豫州刺史姚徙病卒,以颍川太守陈令为豫州刺史。
八月,西域得以克复,置西域都督,以总御其地,以武威太守金玕转之。
十二月,皇后刘氏薨。
六年二月,以贵妃邓氏为后。先是,帝爱所幸孟氏及所生第三子鲁王宇,常欲易太子,屡访群臣,皆谓不可,遂欲以孟氏为后,以寒门,不为士大夫所同,乃立邓氏为后,以邓氏既为门阀之女,且无子耳。
五月,帝复欲易太子,晋王、唐王、李晚成等诸臣联名上表,以为国本不宜有动摇之衅。帝每叹曰:“我若公侯,安有言此者?”(注曰:以为诸公侯不当与帝意相驳也。臣以为:武者死战,文者死谏,若帝有不妥,反杜口不言,裁公侯之不宜也,光宗何以言此?或曰,帝谓若己惟闽公,非奉纂中兴,则其易嗣之事当无人谏言)
七月,吐蕃寇益州,刺史李晚成却之,斩首二千余级。
十一月,检查户籍,得十四州总计户六百八十九万七千有余户,口五千十二万一千余口(注曰:开阳末太宗检括户口,得十四州总计户五百二十六万八千有余户,口三千六百有七万三千余口,今口多其一千四百万矣)。
七年正月,吐蕃寇益州,刺史李晚成诱而伏之,杀首四千级。
二月,吐蕃遣使朝贡请罪,帝尤之而不加罪。
四月,鞑靼寇掠北鄙,犯陷代郡,唐王亲讨之,生虏彼大汗长子,克复代郡。
七月,吐蕃再犯(注曰:半岁前方朝贡),凉州刺史尤齐贤要之后,吐蕃遂奔还。
十月,帝不豫。
八年二月,帝复议易太子之事,李晚成抗表固执,以为国本不可轻易动摇,帝每恨恨曰:“此老翁碍我。”然重违之,遂暂作罢。是月,太尉、录尚书事、雍州刺史、兵部尚书、晋王良薨,帝大悲,白衣盈月以哀之,谥曰忠武。
三月,以李晚成遥补太尉(注曰:晚成在成都。帝尊晚成为太尉,欲使之改志,许易太子)。
五月,吐蕃大举寇川,尤齐贤、李晚成并力克之,斩首二万余级,吐蕃不复振数年。
八月,帝转尤齐贤为雍州刺史,以凉州长史杨玉为凉州刺史。
十一月,南土大寒,发各州兵吏救济之。
九年正月,复议欲易太子,李晚成再抗表固谏,以为万不能。太子寘既孝顺而怯弱,知帝固欲易之,遂忧病而死。帝闻而悲痛,哭泣不能止,寻愤然曰:“此李晚成之间我父子也!”赐晚成死,群臣谏者莫不逐出,天下冤之。
三月,以鲁王宇为皇太子,监国。
四月,以益州长史江伯之补益州刺史。
八月,帝大不豫,托辅于唐王京、尤齐贤、冉涛。
十二月,帝療,遂诏罢太子监国。
十年二月,帝复有疾,使太子监国,退养于宫。
四月,遣使巡行天下。诏严行考课之律,不得疏差违公。
六月,帝疾笃。是月,吐谷浑寇凉州,会地震,自没近半,奔退。
九月,诏各州郡荐举贤良。
十一月,吐谷浑复寇凉州,为刺史杨玉所破。
十一年二月,帝强起听朝。
三月,帝療,临政,罢太子监国。
七月,兖州民王继鼓动亡命,作逆于州内,州郡扑杀之,枭首送洛。
十月,以当年大有年,加以帝療,改明年元为永庆,大赦天下,复民租税四一。
秦书 卷七下 光宗本纪第七下
永庆元年正月,诏蠲诸州郡租布三一。
二月,诏罢太子监国。亲听讼于廷尉。
三月,遣大使巡行四方,赈济灾贫,选拔良俊。
六月,江南洪,诏开仓救抚。
八月,罢乐浪、玄菟都督,乐浪、玄菟二郡兵事犹隶幽州。
十月,雍州刺史、曹国公尤德薨。以太子补雍州刺史,镇长安(注曰:至是,以太子留镇长安,总莅关西)。
二年二月,诏发民丁,修理诸州郡驰道,特诏郡县不许滥征错征,违者弃市。谯令崔靖为人所诉错征,案覆为实,伏法,以是天下震慑,莫敢犯禁。
四月,司空、中书台令、唐王京薨,帝大悲,白衣盈月以哀之,谥曰宣武。
五月,以薛简补中书台令。
七月,帝亲赴太学讲读,简视诸生。
十二月,自青、徐、兖、豫至洛驰道悉竣。
三年三月,诏歇今年驰道工事。
五月,发丁开运河以通河、淮,诏如驰道时。
八月,帝不豫。
十月,大赦天下。
四年正月,帝療。诏复开驰道。
五月,遣大使巡行天下。
六月,青州刺史、齐国公高冰薨,以嫡长子乐为青州刺史。
八月,河、淮间运河通。
十二月,鞑靼寇幽州,上谷太守李昂逆击破之。
五年正月,鞑靼可汗吾突尔遣使贡献,帝使礼部迎接之,以为河北王,手诏抚慰,自是鞑靼稍怀德化,数年不扰中原。
二月,诏更定时历,秘书著作郎阳甫韬上《今时正历考》十卷,帝悦之,班于四海,以为定准。
五月,中书台令薛简坐事免,以中书侍郎邓元补之。
九月,益州刺史江伯之卒,以蜀郡太守冉渊为益州刺史。
十一月,亲至廷尉断讼。
六年二月,帝幸长安,以冯翊太守阮教伍为雍州长史,佐佑太子。
五月,益州上表称见鸾凤于犍为,帝欲改明年元,御史台以本朝无缘祥瑞而改元故事,谏,遂罢。
六月,诏立长安国子学,初置生员三百五十人,三年一考绩选汰。
十月,帝至自长安。
十二月,皇后邓氏薨。
七年正月,以贵妃冯氏为后。大赦天下。
三月,凉州刺史杨玉坐事免,以工部侍郎饶当为凉州刺史。诏广征谏言。
四月,吐谷浑侵凉州,刺史饶当退之,斩首四百余级。
六月,凉州刺史饶当病卒,复以武威太守何缜为凉州刺史。
七月,诏以天下丰年,蠲诸州赋税三分之一。
九月,益州地震。
十二月,扬州刺史司马卫病卒,以会稽太守廖扶为扬州刺史,扶以犯祖讳,不受,改以吴郡太守陆增林为扬州刺史。
八年正月,太子诣洛阳觐述,帝劳之。
二月,太子归长安。吐谷浑遣使贡献,帝数之,犹以为河南王,于是凉陇安静。
四月,幽州刺史刘节卒,以礼部侍郎王韬为幽州刺史。
九月,帝不豫,常呕血,急诏太子诣洛阳。太子至,帝嘱以国事。
十一月,帝复康泰,太子归长安。是月辽东大雪,无死而多伤。
九年二月,冀州刺史萧悟坠马卒。帝幸邺,以悟族弟萧忆为冀州刺史。初,光复之时,萧悟在帝左右,机要宫卫,莫不有力,帝常感之,闻悟卒,帝色悲数日。
四月,太子宇薨,帝又悲痛,自三月至于本月,连月哀伤,诸官侍从睹闻窃忧,帝见之而曰:“我哀家事,汝等无必忧,朕为天子,喜见天下乐,愧视臣子忧。”是月,以楚王宪为太子,领雍州刺史,镇长安。还冯后为贵妃,长秋虚置,擢拜冯氏宗亲数人以偿之。
五月,帝幸长安,视太子之临关中。
七月,帝至自长安。
十一月,诏使改定雅乐,太乐郜正上《皇朝国乐总章》八卷,帝览之,以为略有不足,诏再改,礼部复厘定改正,再上《改定皇朝国乐总章》十二卷,帝欣然,以为善。
十年三月,豫州刺史陈令病卒,以散骑常侍、商国公李越为豫州刺史,越,商国公晚成之嗣子也。
六月,青州刺史、齐国公高乐薨,以其嫡长子望为青州刺史,袭齐公爵。
十月,诏修河北诸渠十七处,至明年五月尽数成矣。
十一年二月,帝不豫,诏太子诣洛阳,以付后事。
四月,帝疾笃。是月,荆州地震。
五月,帝崩于正明殿,时年四十七,谥号曰宣皇帝,庙号曰光宗。帝临终戒太子曰:“朕自奉天命于危难以来,二十余载,未尝不克己砥砺,以思上合祖宗之恩,下成黎民之乐。虽力不从心,多有愆失,然在政之时,自谓天下晏如,四海安清,布衣能有驩乐之声,戎狄肯遣朝贡之使,盖可堪言上不负祖宗天地,下不愧黔首黎民。今朕福已尽,天下当归于尔,尔其勉励,敦政爱民,谨行慎思,休辱祖宗,勿败朕德矣,万记万记,莫可忘怀,使朕九泉而不能含笑。”
光宗宣皇帝自中兴光复以来,常思简政宽租,与民休息,而躬勤政务,昼夜劳顿。于是一二十年间,河清海晏,天下无事,万民得以康宁,宇内因之安定。使国仓久积之粟尽糜,御库穿钱之绳悉断,讴歌不断于道路,唱颂不绝乎巷坊。诗书礼乐教化于乡党,文章典籍传播乎内外。市店车马,周流于九州;载粮漕船,往返于河道。有秦文治之盛,在乎此也。然帝夙兴夜寐,颇损圣躬,又屡遭不豫,用蚤弃元元,而天下闻帝崩,莫不哀痛亡绝,如丧考妣矣。有百岁老者知帝晏驾,泣涕难止,曰:“我自前梁至于本朝,所睹天子甚众,爱民者莫逾大行也,今其委烝庶而寻高帝,如苍生何!?”
帝既以藩王入纂,又未冠登基,孤孑无援,颇惧是非,故引亲近为侍中,用佞幸为机要,增舍人、检校,任寒门卑微。虽然,所擢多材力之士,所进每忠义之人,故时论以帝有识贤之明。
帝亲睹赵氏劫难,皇宗衰羸,故待亲戚皆以仁爱。先是,晋王欲乞骸骨而还莒,帝固持不许,晋王叹曰:“臣以皇叔之重,权衡天下,宰制朝堂,此危己惮主之地也。陛下真怜老朽,愿使还莒。”帝闻,抱晋王而泣曰:“朕赖皇叔而重光社稷,剖心推愊,未尝疑忌,皇叔何言危己惮主乎?朕不可一日无皇叔也,惟期皇叔挂怀血肉,悯侄钝驽,委屈体躬,以匡朕失。”晋王遂亦抱帝而泣,不复言乞骸骨事。自哀太子自尽,帝常存悔疚,每至其忌日,皆哀思不能食,与左右曰:“朕今生所负,惟寘儿耳。”然其于诛晚成之事,未尝以为枉。
史臣曰:光宗皇帝属帝祚中歽,宗庙倾覆,以德蒙举,享继临淄。遂御勒义师,输悃三王,殝殛巨寇,光复神洲,于是中兴皇秦,霁邪天下。兵戈既息,刀枪入库,乃宵衣旰食,朝乾夕惕,勤万机于至尊,而播宁静乎寰宇,以是四海晏然沐治,朝野歌颂恩德。至于拗乎情愤,冤诛晚成,寔万知一失也。然大醇小疵,瑕不掩瑜,无愧圣明之主,不惑百姓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