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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全文阅读

作者:肥妈向善     大婚晚辰txt下载     大婚晚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3】揭开的秘密

    夜晚,6家人一块举杯庆祝6欢明天正式进入梦寐以求的大学学府。舒榒駑襻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6爸问。

    今晚的6司令,有点像老妈子,居然没有身为父亲对儿子说些教育家的大话。反而是,一再问起生活中的琐事。

    “爸,这个你放心。妈和姐都帮我检查过三遍了。”6欢是典型的九零后,说话时不时,爆的卖点让人惊悚,“就光是内裤,妈都帮我准备好了一年份的。”

    因弟弟在饭桌上提到的小内内,蔓蔓没能阻挡住喷口而出的一口汤。

    她老公赶忙给她递上条纸巾。

    “你现在都十八岁了,这种事能拿在饭桌上说吗?”6夫人都脸红了,说起小儿子童言无忌也该有个分寸。在家里仗着自己最小卖乖就算了,到了外头给人听了岂不是笑话。

    “妈,我这哪是卖乖?”看来,6家小儿子6欢,对自己的卖乖本性有自知之明,秀气的眉宇挑得像猴子的眉毛,活灵活现,卖乖讨便宜不嫌累,“我这是与时俱进。你问姐夫,姐夫出行时,姐没有帮姐夫准备内衣内裤?”

    蔓蔓表现的挺镇定的:“你姐夫不是小孩子,他的日用品都是他自己一手包办。”

    6欢抓着筷子的双手捂起脸,表示惊悚:“姐,你太前了,你不帮姐夫买东西,难道都是姐夫帮你买东西,包括小内内?”

    也只有这个弟弟,每次能挑逗到她被人戏侃的上限。

    “这怎么可能!”蔓蔓爆。

    可在兴头上的6欢才不会管她怎样,勾搭住姐夫蒋衍同志的肩膀,问:“姐夫,你老实说,是不是给我姐姐买过东西?我就不信,你情人节没有送我姐姐什么这个那个的。”

    切齿的蔓蔓,终于越过老公肩膀,一个栗子砸到弟弟头顶上,也顾不上了饭桌上父母一双吃惊的瞪目。

    女儿飙了~

    蔓蔓在此刻,竟然怀念起了她哥。

    若是君爷在场,多少会给6欢一点严厉的警告,而不是像她的腹黑父母,最爱看他们兄弟姐妹三人打情俏骂。

    她老公在见她飙了后,终于,对小舅子咳了一声:别做的太过分,不然,我也护不住你。

    她老公和她弟弟感情现在不是一般的好,谁让是一个专业的难兄难弟,英雄之间惺惺相惜。

    “6君不回来吗?”6夫人问起最后给君爷打电话的6司令。

    “他忙。”6司令道,主动给小儿子夹菜,要小儿子理解他哥。

    这已不是第一次蔓蔓看见她哥加夜班没有回来吃饭了。对6欢来说,自己哥加班出门的事,是从小看多了司空见惯,当然不可能放在心上。

    等吃完饭,6欢带着母亲做的饭盒,去给自己的哥送夜宵。他哥忙起来,有时候连晚饭都顾不上的,无论君爷在单位有没有的吃,6夫人都是会把饭盒准备好,让小儿子送过去。

    今晚,算是6欢最后一次给自己加夜班的哥送饭盒,之后,他在大学,将有好几年的时间没有这个机会送了。

    蔓蔓是在自己弟弟拎着饭盒走下楼梯后,6夫人追出来说他还有个汤忘了带,蔓蔓帮母亲拎着汤煲,跟着走下去拿给弟弟。

    走到楼下,她弟弟正打开车门,一盏黄色灯泡照在6欢的侧脸,浓眉,大眼,有点寂寞的阴影,几分神似君爷。

    她心眼儿一跳,想着似乎都从没有和弟弟单独地说过话儿。

    走过去后,说:“欢儿,我和你一块送过去吧。反正,路不远。”

    看了看她的6欢,眼里闪现迷惑,但不可能拒绝:“那上车吧。”

    她坐到副驾座上,拉上安全带。

    操纵着方向盘的6欢,并没有急着打火启动,而是通过车前镜,望着她,像在打量她,一双十分年轻的眼睛,在这一刻里面显出了与年纪不符的成熟气概。

    “姐,等我放寒假从大学回家后,姐应该生了吧?”

    “预产期是在明年一月份。”蔓蔓答。

    “是啊,回来后我要当舅舅了。”一丝吁叹,从微俏的唇间溢出,“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蔓蔓以为他是想说,自己当弟弟受恩宠的时间不长,现要当起舅舅了,压力大。

    “姐,等我再几年,我一定和哥一块给你最坚实的后盾,谁都欺负不了你。”

    意外的转折,让蔓蔓侧眼相看刚成年的弟弟。

    握着方向盘的6欢,属于少年的秀嫩的脸皮,紧紧绷成了一层霜。

    蔓蔓的手自然伸了过去,搭在他手背上,轻轻的语声如润雨,安抚他的焦躁:“欢儿,那事谁都没有错。”

    6欢是在后悔上回她被绑事件中,他是自始至终家里没有帮上忙即结束的一个。

    听姐姐这么说后,6欢只是往姐姐脸上望一眼,眼神里有与君爷一般的凌厉,然后,掉过头,启动了小车。

    车子驶出了部队大院门口后,6欢接着说回来:“姐,姐夫真是不错的人。”

    “是啊,你近来不是总巴结他吗?他能不好?”蔓蔓若有若无地与弟弟开着玩笑。

    “不,姐,我是说姐夫这人为人好。”6欢不像在与她开玩笑,今晚说话都带了成人的正经,“极少像姐夫这样的,心胸宽阔,完全阳光的人,心里一点阴影都没有。”

    蒋衍同志最大的优点是,只要有饭吃,有衣穿,什么都不计较。

    幽默,风趣,能把苦头当锻炼。

    蔓蔓最记得老公说的一句话:夫妻俩人,要是晚上一块睡觉都你想着你的事,我想着我的事,这日子过得多没有意思。

    说白了,蒋衍不喜欢装,不喜欢装腔作势,更不喜欢装着满腹心事。

    有什么话,他情愿痛痛快快地说个明白。

    什么都瞒着别人,憋在自己和他人心里头,两人心头都不舒服的这事儿有多痛苦。

    她老公,和她哥,是典型的两种人。

    君爷是,什么都装心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情愿瞒着别人自己装着。

    要是她老公变成她哥这种人,她想都不敢想怎么过日子,忒痛苦。

    不过6家人似乎都这个性,包括她爸6司令,她这个弟弟6欢,平常爱插科打诨,但说到心里话,基本都是三缄其口。

    今晚6欢与她说这些话,是例外了。

    有可能是因为小伙子要离家了,要长大成人了,感觉特别有些话必须得在离开前说。

    “姐,我走后,我知道姐夫,经常忙于工作,时不时是不能回家的,爸就更别提了,一身责任在身,抽身顾下家都很难。”

    蔓蔓听着忙接上话,点头:“你放心,妈我会照顾好。”

    “姐。”6欢挺无奈的,秀眉耸成一座与君爷媲美的高峰,“妈我不担心,妈她闭门不出,而且,妈更不会和哥吵架。”

    说到底,离家的弟弟在离家之前,最操心的是怕她和她哥吵架。

    “这个你更可以放心。他不是经常也要加班加点吗?我避着他还不行?”

    蔓蔓现在躲自己的哥,很有经验了,连君爷爬楼梯上来的脚步声,她只要听得见,都能像福尔摩斯狗犬快辨认出来。

    “姐。”6欢都快无话可说了,“我走了后,哥肯定会想着家里没有我,要经常回家看看你和妈。”

    “那你说要我怎么办?根本不是我要和他吵。每次都是他自己挑起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蔓蔓自己都觉无话可说了。

    “姐,你就忍忍哥吧。”

    要她向她哥的一切土霸王条款,无条件举手投降,无限妥协。

    或许别人能办到,她还真办不到。

    但她可以表面装着顺从,底下暗箱操作。

    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她哥是领导,她是个下属单位的妹妹,这样办难道怕会不行?

    蔓蔓想通了这点后,对弟弟临走前的叮嘱,点头:“行,我知道了。”

    6欢耸耸肩膀,对能说服她,都感到一阵累。

    他本也想叫自己哥让着自己的姐姐,但是,君爷那脾气,是爆起来,策动他爷爷出马都搞不定。

    姐姐是柔弱的女人,总不能去顶风做案,吃这个闷亏。

    应该说姐姐可能都没有见过他哥对付人最可怕的手段。

    君爷这个手段暂且,对妹妹是没有用上过。

    姐弟俩,把饭盒送到了君爷的单位,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开了十几分钟的车,期间,在车上吐了不少姐弟之间的心里话。

    对蔓蔓来说,与弟弟沟通从来都没有问题。

    了解弟弟的任何操心后,她都是会以姐姐的身份给弟弟承诺,反正,她在温家的时候当姐姐当惯了,当姐姐怎么当,已是很有经验了。

    把车停入君爷的单位后,蔓蔓本想在车里等,后想想,一个人在车里等着闷,和弟弟到上面走一趟并没有什么。再说,孕妇是提倡要多运动,不能总闲着坐着。

    四个多月的身孕,是让蔓蔓的肚子都隆起来了,用宽敞的衣物遮盖,都盖不住一点突隆的外形。

    6欢想扶她,被她拒绝了。

    姐弟两人走进了电梯。

    君爷的办公室在三楼。到了三楼大家开会的会议厅,一排加班加点的人,都聚集在会议厅里吃盒饭。

    蔓蔓和弟弟走进门里时,见着一群过去军绿色,颇为壮观,特别养眼。

    但军人到底是人,一样是以食为天。

    看到6欢进来,许多早猜到6欢会来的人,一拥而上,顺道调侃下小弟弟。

    “欢儿,又来看你哥了?”

    “我从没有见过你这么孝顺的弟弟。”

    “我弟弟妹妹要是有对6科的一半对我这么好,我九泉之下都能闭眼了。”

    这群人把6欢吹得捧上天,当然是有实际性目的的。

    “欢儿,你提这么多饭盒有多辛苦,来,姐姐帮你拎。”

    “去去去,别听姐姐话,听哥哥的话。”说着一把揽住6欢小弟弟的肩头,“我们和6科出生入死,早已是难兄难弟,你是6科的弟弟,和我们也是难兄难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不对?”

    不好意思,在君爷的队伍里,面对6夫人的食物时,那是不论男女,没有女士优先原则,一伙儿上,谁抢到是谁的。

    简直是一群土匪~

    蔓蔓悄悄想拿手捂眼睛:眼见她弟弟两手拎的两袋皆有三层高的铁饭盒,转眼之间,几十只手一块抢的结果可想而知。

    不小心在各列强瓜分6欢小弟弟食物的过程中,一块咕噜肉飞出去,都能被一双筷子以精准的度夹住,安全送入张开的大嘴巴。

    蔓蔓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妈需要备这么多饭盒让她弟弟拎过来。原先,她还想说她妈疼儿子也不该浪费食物,给她哥一人准备的菜量是十头水牛都吃不完。现在一瞧,原来早有前例。

    几秒钟后,她弟弟两手空空了。

    蔓蔓有点担心她哥还能吃上啥?

    几十双筷子一块抢,都像饿死鬼投胎,君爷再强势,面对饿死鬼,都是无能为力的。

    何况,她哥都不在现场。

    6夫人终究是疼儿子的,在这点上倒不担心。

    原来,她弟弟走进会议厅之前,已经先悄然将两盒小的铁饭盒,6夫人在里面都专门放了两爷爱吃的菜,让徐美琳先送进她哥的个人办公室里了。

    知道这点后,蔓蔓与坐在角落里的范淑霞碰上眼睛,就此走了过去。

    范淑霞给她搬了张椅子一块坐。

    如今,在得知这世界上已经没有江晖这个人的存在,范淑霞是笑口常开。

    “慎原说,我下班时通知他,让他来接我。”

    对此,范慎原仍是很谨慎的。江晖被6家死活拿了个死刑枪毙了,江家会不会报复,难说。

    “小心驶得万年船。”

    范慎原固然年轻,但做事各方面都很周谨,让人不可小看。

    想到下午范慎原在姚家人面前露面,周身的锋芒盖不住。

    姚爷都说了,她哥不可能什么都调查不出来。蔓蔓有些忧心忡忡。

    众人吃着饭,不知谁嚷了一句:“我之前去一家叫做【画饼充饥】的饭馆,与6伯母的菜一样,素雅好吃。大家如果平常尝不到6伯母的菜,可以去那里吃吃看。”

    这话,立马引起诸多人的赞同和附和。

    “我去那里吃过,刚开始看到那个菜式时,还以为6伯母在那里掌厨呢。”

    “物美价廉,饭馆环境又好,我介绍了很多同事去吃。”

    “我家里人都去吃过,说会介绍更多的人去吃。”

    “若只有一家就惨了,门槛都要被人踩扁。我上回去那里光是排队等桌子,等了两个钟头都没有位置,只好在那里打了饭盒走。幸好现在是同城里开了两家分店,好像说是今年内要扩到十家。”

    “不知是哪里的老板,真叫一个厉害。”

    七嘴八舌。

    众人不知,他们说的那家级厉害的饭馆老板,此刻,就坐在他们这里,安静地听他们说话。

    范淑霞笑不拢嘴,拿手捂着嘴巴。

    蔓蔓只祈祷着,她哥别进来。

    但是,她哥正好进来了。

    “6科——”众人噶声而止。

    君爷的冰王气势,到哪里都能达到把热火冻成冰的程度。

    “没事,你们刚在说什么继续说?”

    君爷表示出的一句宽宏大量,却让众人噤若寒蝉。

    众人都吃着6夫人做的菜呢,总不能当着6夫人儿子的面,说某饭馆的菜不逊色于6夫人,那不是找脸抽吗。

    当着沉默的众人,君爷再抛出了一句引玉抛砖:“你们说的那家饭馆我也去吃过。”

    6科都去吃过了?

    说明这家饭馆名气不是普通的大。

    众人叽里呱啦,继续再嚼起【画饼充饥】没有了压力。

    众人没有压力,蔓蔓压力可增大了。

    “6科都觉得这家饭馆好?不如,下次我们科室吃团圆饭,到这家饭馆里吃吧?”

    不知是谁,又提了这样一句。

    蔓蔓相信,这人绝对是无心的,不知情的,却很悲催地将她再次推进了火坑里头。

    君爷和姚爷,现在是两个人齐齐拉开了椅子,坐在了众人中间。

    众人饭都吃得差不多了,吃饱喝足,一块喝口茶,剔剔牙缝,说话更是有些没有忌口。

    听到某人建议的这句,君爷捧着自己的茶杯,吹了口气,像是看都没有看到妹妹躲着的角落,道:“那得问赵组长了。他是那里的上层贵宾,上回他带人去吃,饭馆给他打了五折优惠。”

    五折?

    以【画饼充饥】如日中天的业绩,给客人打五折优惠,简直有着天方夜谭一说。刹那,惊聋了众人的耳朵。

    “我怎么只记得,这家饭馆听说从开张到现在,从来不打优惠的。”

    这点质疑,得到了所有在饭馆吃过饭的客人们的应同。

    那是由于业绩太好了,出于不自降格调的考虑,范慎原将推出会员卡即时优惠的策略往后推,推迟到几时暂时不能得知。这个内幕只有蔓蔓和范淑霞知情。所以,范淑霞现在自己或是带同事去吃,都没有折扣可以打的。

    特例,只在蔓蔓上次被赵文生邀请了去的那一次。主要是那一次不仅有蔓蔓,有蔓蔓的老公,还有蔓蔓的妈。范慎原说什么,都得给蔓蔓和幕后另一功臣6夫人,卖个面子。

    赵文生刚好不在,所有人疑问的目光返回到君爷。

    蔓蔓突然现,她哥挺会装的。

    居然在这会儿能装出十足十样的郁闷:“这个你们要问赵组长了,不过我和姚科,都有怀疑过,是不是他是饭馆老板的亲戚?”

    有人跑去找赵文生解惑了。

    赵文生刚踏进门,就听到爷把矛头对准了自己,说他是爷的妹妹的亲戚。没错,他可以算是蔓蔓的亲戚,因为是蔓蔓老公的二姐夫。但是,论亲近,他哪能比得上蔓蔓的亲哥哥?

    这个罪名扣上头,赵文生的整个头都大了。

    “不,我和饭馆老板没有一点关系。”赵文生当着一众人连连否认,脱清责任。

    结果有人抓住了他的口舌:“我说,赵组长,你认得饭馆老板啊?你认识给我们大家都介绍介绍啊。”

    “我哪里说我认识了?”赵文生干瞪眼,“我不是说了我和那饭馆老板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你认识那个饭馆老板?你怎么知道你和那饭馆老板一点关系都没有?说不定人家就知道你是她亲戚,偷偷给你打了这么多折扣。”

    赵文生是秀才遇到了一群兵,有理说不清,跳进黄河洗不净。

    说来说去,个个都妒忌他,他凭什么能得五折优惠,凭什么啊?

    可能全京城,全国,乃至全世界就他一个。

    面对人民大众义愤填膺的讨伐,赵文生幽怨的眼神,终是飘向了躲都躲不了的蔓蔓。

    蔓蔓牙齿磨得嘎吱嘎吱的:都是她哥惹的祸。

    眼瞧她哥一手端着茶杯,绝对的一副幸灾乐祸的姿态。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得到五折优惠,但是,下次我可以带你们去吃,能不能再得五折优惠,我不敢保证。”赵文生有所保留地说。

    听到赵文生这样一说,有个机灵的,抢先拉住赵文生:“赵组长,这样,明天我家老人生日,老人家喜欢【画饼充饥】,非要把生日宴摆在那里。不然,你陪着我们去那里打个招呼。”

    赵文生一听,更傻眼了,这下,他岂不是变成所有人的长期饭票优惠券。

    有了一人做表率,其他人纷涌而上。

    赵文生急了,急得就说溜了嘴巴:“你们找我做什么,找6科啊!”

    “找6科做什么?”众人面面相觑。

    难道君爷去那里吃都得了优惠?比赵文生更大的优惠?

    面对众人的疑惑,君爷咳一声,几乎是冷哼一声:“我去那里吃过,多少钱照样多少钱,没有折扣打的。”

    赵文生终于明白了,他这是不小心“得罪”了领导,让领导心里不平衡了,才有了今天这遭。

    赵文生射向蔓蔓的眼神不止是幽怨了,是怨恨:

    你给你哥打个折扣有这么难吗?

    不需赵文生提醒,就她哥这句话,蔓蔓都在心里誓,狠誓:若她哥再在她饭馆吃饭,她一定要给他打个o。ooooooo1折,让全世界【画饼充饥】的粉丝都缠住她哥。

    众人定下了下次科室吃饭到【画饼充饥】,蔓蔓蓄势待。

    两手捧着茶杯的君爷,一双冰眸依然让人捉摸不定的幽闪。

    吃完饭,没有什么事,一部分女同志可以先回家了。

    蔓蔓陪了范淑霞一起走。

    范淑霞提起:“今晚本来想到去温叔那里坐坐,因为听说温叔的手已经好了,去拆了绷带。可慎原说,温叔手好了以后,就出门去了。”

    她爸出远门了?怎么没有听说过?

    “慎原打电话问过,说是回一趟老家拿东西,几天就回来。”

    听到父亲是回老家,恐是想念家乡想回去走走,蔓蔓就此没有放在心上。

    两爷对此事,并不是不知情,不过,消息,同样和蔓蔓迟了一步。

    直到6老头把温世轩带走了一天,他们才知道有这回事。

    “你爷爷将他带走,可能是想去囡囡失踪的地方看看,看温世轩能不能回忆起些什么细节。”姚爷说,掩去了这个主意其实是自己爷爷提出的。

    “他即使回忆起些什么?也得看他愿不愿意说。”君爷冰冷的口吻没有半分动摇。

    秘密即将要揭开,但两爷的心境完全不同。

    姚爷不安。

    君爷很稳。

    ……

    温世轩这次随6老头出行,谁都没有说。

    与他住一起的林佳静,都只听他说要出外几天,要回一趟老家,因此没有猜疑。

    温世轩是在机场和6老头见上面。

    路上,两人都默默无声的,边上的随行人员,只有6老头的两个勤务兵。

    在另一个目的地城市下了飞机,等待他们的是6贺栋亲自开来的面包车。

    他们一行人,十分低调地前往当年6家的事地点。

    6贺栋,对温世轩也不算熟悉。他在各种调查资料里看过温世轩,却从没有和温世轩真正见上面说过话。今一看,这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大侄子口里的那个凶神恶煞,对着小孩子说“这是我的女儿不是你妹妹”的男人。

    疑点重重,6家人心里都在想,去到了出事地点后,温世轩会怎么来圆自己撒下的弥天大谎。因为,6家人确实派人在出事地点周围几个村,都仔细勘察询问过了。的确没有人见过如温世轩自己说的,抱着蔓蔓回过这里的村子找寻蔓蔓的亲生家人。

    车,驶进了6贺砚一家当年被迫下乡的地方。一行人在村头下车,是沿着稻田的边上行走。

    沿途,可见不少农户下地农作。

    这一条路,6贺栋因为回来调查的缘故,已经来来回回走过很多次了。据当初出事时在场的人们回忆和揣摩,这条路,即是案时某人抱了他们家的女儿囡囡逃亡的路线。

    前面原先有个小茅房,拐弯角的地方,有个君爷追自己妹妹追到这里,被人踢开后摔倒在地上,许久不能起来继续追人,结果丢了自己妹妹悔恨多年的地点。

    在这个现在已经铺上了水泥路,但在二十多年前还是烂泥的路面上,6贺栋有意停住了步子。

    在这里,水泥砖下面,暗藏了君爷当年小小身躯摔倒后留下的一个深深的痕迹。

    每次6家人自己想起说起,都很揪心。

    “这是——”6老头等儿子解释,或是说,老人家可能自己已经知道了,在有意去提醒温世轩回忆。

    所以,6贺栋的话,其实是对着温世轩说的:“爸,这里就是6君摔倒的地方。6君自己说,自己那个时候,看见有人把他妹妹抱走了,他追到这里,但没有能追到,摔了一跤。”

    6老头,6贺栋,就此都望向了温世轩,两双眼睛,都极好地先掩盖住了急躁,等着对方自投罗网。

    温世轩开口,像是什么都没有想过,就直接说出了口:“是什么人抱走了蔓蔓?没有看清楚吗?”

    对于6家人说的,自己女儿是被人抱走的一说法,温世轩其实,并没有一概的否定。毕竟,6家人对蔓蔓的好,他是有目可睹。

    温世轩这样一问,却是把6家人都给噎住了。

    要是温世轩说的不是实话,6老头和6贺栋,完全可以在心里气得牙痒痒的:这家伙真能装,装的可真够像的,脸上没有一点当着别人撒谎心虚的痕迹表露。

    “6君当时年纪小,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那男人卷着裤腿穿着拖鞋。”既不想打草惊蛇,6贺栋十分小心地拐弯抹角去再次提醒犯人。

    “这样不好找啊。”然温世轩,似乎是在沉思了会儿,挺是为他们烦恼地抓抓脑瓜,“在农田里干活的人,都是卷裤腿穿拖鞋。”

    6贺栋此刻,被他气死的心都有了,心思:幸好自己大哥没有来,不然,以6司令比自己冲的脾气,这会儿定是要拔出枪,直接指到温世轩头上,执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6家人郁闷地在前面走,温世轩在后面跟着,一路追问:没能记起其它的细节吗?比如说,那个男人的年纪,长相有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

    特征即是像你!

    6贺栋在心里吐血的说。

    6老头比儿子沉得住气,示意儿子不用冲动,一边走一边沉思,究竟温世轩是怎么装出来的。

    走到村里,6贺砚一家当年住过的房子。因为改革开放的红利,普及到乡村。现在这几个村子,都是不仅造了水泥路,也盖起了新房。以前那种瓦砾房是不见了,只剩下新近几年盖出来的楼房。

    在这样一幢新建的楼房里转一圈,是很难让人回想起什么的。

    时过境迁,当年生的那些事情,似乎,只能留下些模糊的黄的老照片,和留在人们心底里的永久的伤痛。

    6老头叹口气,在勤务兵搬来的小竹凳坐下。乡下的酷暑不像酷暑,空气流通好,风大,院子里,种了几棵杨柳,迎风习习。若这里不是当年的伤心地,作为避暑乘凉的地方,都是个好去处。

    没想,把温世轩带到这里,都没有能抓住一点蛛丝马迹。6贺栋心情,没有比6老头轻松,他可是在自己大哥面前打了包票的,这回定是要抓出温世轩的现行。

    究竟是怎么才能拆穿温世轩的真面目?

    6贺栋是在院子里团团转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个脚步都没能停下来。一会儿叉腰,一会儿捉下巴,一会儿仰头,一会儿低头。

    找当年那些人来对质?

    但是除了君爷,似乎没有人见过温世轩。

    按理推断,温世轩当年是刚好路过,所以没有村人留意。

    “进来坐吧,喝口水。”事到如今,6老头更不急了,招呼温世轩进来坐,聊聊天,或许无意之中,能套出点什么话来。

    本来站在门口的温世轩,走了回来,依然卷着农民似的裤腿,穿着拖鞋。

    在6老头对面坐下来,甩甩袖子说:“这地方好,山清水秀。”

    老实巴交的人,说话都是条直肠子的。要么不会说话,要么是说起话来,完全没有考虑其它。

    6贺栋黑着脸,离得远一些,免得被气急了,失去了本该有的仪态。

    6老头呵呵呵地笑着:“是啊,是个好地方,但在以前,我儿子一家住在这里受的苦,是其他人难以想象的。”

    “有屋子住,有田,有山,有水,有两只手,按照我们那里人的说法,饿不死人冻不死人,很难得了。”温世轩道。

    指头刚拾起一个茶杯的6老头,听到他这话,一怔,默了会儿,道:“问题是,当时想种田,不让,想去讨生计,不让。愿意当乞丐去求人,只希望给新出世不久的孩子讨弄点奶喝,没有人肯给。孩子病了,想找个医生,需要冒着极大的危险跑到县城里,拉来的大夫都说生死有命。这种阶下囚的滋味,是比乞丐都要低下很多。没有了自由,等于没有了梦想。”

    温世轩似乎,也没有想到6老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原先只是以为,他养女的亲人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不会有烦恼,更不会有挫折。这种比普通人家都不如的滋味,永远不会生在6家人身上。但是,6老头自己说了,6家人曾经过得,比猪狗都不如。

    温世轩带着深切同情的目光射过来。

    6老头从这双清澈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掺假,看得出来从旁继续敲击,想抓住这个男人把柄的方法一点都不合适,因为这是个光明正大的人,那么,最终只能用正面交战的方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6老头用这样一句话开头,意图拉近你我,希望与对方推心置腹,希望对方不再有所隐瞒,这也是为了他的孙女囡囡,“我在来之前已经和你说了,我带你来,我们两人一块走这一趟,是为了什么。现在你到了这里后,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吗?”

    “没有。”温世轩摇摇头。

    “一点都没有吗?”6老头再问。

    “没有。”

    6老头脸黑了,眼瞧话都说到了这份上。

    6贺栋忍无可忍,径直冲了过来,怒喝:“怎么可能没有?你是在这里捡到我家囡囡的,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温世轩被人喷了满脸的唾沫,却是睁大眼,圆圆的眼珠里尽是傻气:“可我不是在这里捡到蔓蔓的。”

【164】一看就知道是男人送的

    一句话。舒榒駑襻

    犹如一颗炸弹扔下。

    6老头、6贺栋都被炸懵了。

    “这是我家囡囡失踪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是你捡到孩子的地方?!”6贺栋平日里再斯文再沉得住气,现在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音量。

    这个男人太离谱了,扯皮扯到这个地步。

    “贺栋。”6老头,摆手让小儿子小点声,都引来了左邻右舍过来探头,眉头一皱,对温世轩继续说,“你是不是记不清楚了?我知道,现在这个村里房子重新建了,路重新修了,肯定与以前大不相同,你再仔细回顾一下,看看山,看看水,这四周的大环境应该没有变的。”

    “不是。”温世轩再摇头,很是肯定地说,“我进村的时候,注意地去看了村口立的牌坊。这个村,确实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蔓蔓的那个村。村名都不一样。”

    “村名不一样?”6贺栋一惊,据他所知,这个村,二十几年来到至今都没有改名字,“你会不会以前听错村名了?”

    “那不可能。我认得的那个村,在我一个亲戚家附近。我当年本是上那里去找我亲戚诉苦的,结果半路转车时,遇到了蔓蔓。”

    在温世轩道出这其中的理由时,6老头两双深凹进去的眼神瞅着地砖,6贺栋跌坐在椅子上,好久是摸不到方向。

    他们家,一直以为温世轩当年是丢了女儿以后,伤心过度,以致分不清方向,随意找个地方散心无意中走到这里来的。但是,仔细想想,这其中未免不是不合道理,温世轩想找地方散心,不一定随意乱走,可以去找朋友去找其他人诉苦。

    温世轩给出的这个理由,反倒比较贴合了实际。

    但他们,仍有理由怀疑温世轩在撒谎,因为君爷那时候是看到了他。

    要知道温世轩是不是撒谎,还有一个办法。

    “你说的那个村是哪个村?”6老头问。

    “胡莱村。”

    根据温世轩的答案,6贺栋立马展开电子地图查看。很快,调出了胡莱村这个地方的具体方位,一看,离他们所在的这个村,距离遥远,需半天以上的车程。

    6老头当机立断,小声吩咐6贺栋派人出村到温世轩所说的地方,进行秘密调查。

    等6贺栋的人去到胡莱村,将调查结果报回来,再出了6家人的意料。

    胡莱村里的人,确实有老人见过温世轩抱孩子回来询问亲人的事。

    温世轩没有撒谎。

    如果温世轩没有撒谎,君爷那时候看到的人是谁?

    会不会这是温世轩把孩子抱走以后,故意去到胡莱村造成一定假象迷惑他们。

    在这点上,6家人明显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对温世轩继续保持质疑,一派是认为温世轩或许真是没有撒谎,确实不知情。

    君爷从电话里接到小叔6贺栋报告来的消息时,眉宇极深地一皱,半饷没有声音,道:“爷爷怎么说?”

    “爷爷以为他没有必要去撒这个谎。”

    6老头倾向于相信了温世轩这个人的话,并不意味是从感情上接受了这个男人,只是从常理去分析,温世轩何必为了一个养女,去织造一个复杂的谎言。没有必要,体现在6家要回蔓蔓时,温世轩二话没说归还了养女,而且,只字要求都未有向他们6家提起。

    确实,温世轩没有这个必要。

    听侄子在对面很长的一声叹息,6贺栋心头也是五脏六腑一片复杂:“6君,不管怎样,这个事,恐怕也只能这样算了。”

    这个事,指的是对温世轩的这个事。

    如果温世轩的确没有做过对不起6家的事,相反6家还得感激他救了他们家的女儿。

    然而,对6家人来说,却很难办得到。

    没法感激温世轩,没法。

    只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把他们女儿的心给偷了。

    “他在囡囡心里面是第一位,囡囡愿意为了他去死。”不知是以什么样的情愫吐出了这个心声,手指随手抓起的一块东西往旁边的物品扔了过去,嘭,砸中了一个花瓶,瓶子摔落在地方出的声音,像是气球膨胀后爆碎的声音,他这心里闷的慌。

    “6君。”6贺栋很难安慰侄子这种心境。

    亲情不比爱情,就如人家总说女儿嫁人犹如泼出去的水,但是真是当女儿嫁了个男人,一副心思全往夫家而不在娘家,娘家人都会感到气愤和不值。所以,何况女儿嫁人有这种心理准备都无法接受,现在是一个陌生男人要顶替他们亲生家人的位置,更无法接受了。

    冷冷的声线通过电话线:“小叔,感谢他的事,我想,直接送钱过去吧。无论他接受不接受。”

    也即是说,君爷站在了6老头这边的推断,哪怕他在情感上始终是无法接受这个男人,但是,必须意识到一旦温世轩不是案犯,温世轩说的不是谎话,当年潜藏的凶手还有一拨人。

    听到侄子这般理智,6贺栋眉是一皱:“你确定,你当年看到的人是错的,不是他?”

    “小孩子的记忆,本来就不大可靠。”冷声始终保持住一条平稳的线,“何况,这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还是有的。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巧合是情理之中又是意外。”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线索了?”

    眉宇一扬:“他不是说他本来是去探亲戚的吗?”

    温家人,一个和温世轩长相相似的温家人作案的可能性,立马浮现在6家人脑海里。

    “我明白了。我到他说的地方周边去查查,看有没有这样的人存在。”6贺栋道。

    也因着这层温家人始终没法排除作案的因素,6家对温家的耿耿于怀,似乎没有了尽头。

    挂上电话后,手指在凝重的鼻梁间揉了再揉。夜很深,今晚,似又是一个不眠夜。

    ……

    早上,刘秘书开着车,送她弟弟6欢去大学报到。一家人站在门口送行。

    蔓蔓现,她哥昨晚都没有回家。

    6欢都不以为意,本来,就不喜欢这么多人来送,搞得他好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朗笑咧开一排灿烂的白牙,向大伙儿招招手后,他跳上了车。

    送别弟弟以后,蔓蔓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了趟银行打存折。

    这一打,现她老哥给她保管的存折上多了一百万块钱。

    真真是,吓了她一跳。

    她从没有听说过军人能有一个月一百万块的收入。

    钱突然太多,巨额的意外之财,也足以让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顿起风波。

    这钱,不会是什么人贿赂老公的吧?

    如果是,现在老公的存折在她手里保管,她要是没有起到监管的责任,害到老公?

    蔓蔓越想,越害怕。

    心惊胆战,可以形容她今天一整天的心情。

    直到夜晚老公回到家。

    蒋衍到家,习惯把公务包一扔,先脱掉鞋子袜子,准备冲个凉再抱抱老婆。免得身上的汗臭沾到香香甜甜的老婆。

    “阿衍。”她站在房间门口,手里捏着样东西,好像捏着小手帕一样,眼底一丝惊慌地望着他。

    脱着袜子的蒋衍,看到她这样子,吓的不轻:“怎么了?”接着一想:“欢儿走了你舍不得?这个没有什么的。他上大学不是去外地,还是在京城,周末可以溜回家的。只是头一个月可能要军训周末回不来。”

    嗔白了他一眼:“这些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你还担心什么?”

    “我不能担心别的吗?”蔓蔓心想老公今天是怎么了,平常灵光的脑袋瓜今天突然当机了,和她说话都牛头不对马嘴。

    蒋衍哪是脑袋当机,只是故意岔开了话题,军人锐利的视线,早已扫到媳妇手里捏的那张银行存折。

    于是,蔓蔓很快意识到了老公在逃避犯罪现实,气冲冲地走到老公面前,打开银行存折,指着上面打的那一百万,像个严厉的检察官:“这个怎么来的?你工资没有这么高吧?”

    “消消气,消消气。”不忘老婆是个孕妇,蒋衍忙给媳妇先抚摩背,端杯水。

    “我不喝,你给我解释清楚!”俏丽的眉梢斜飞,月牙儿眼露出少有的咄咄逼人的气势。

    作为老婆她几乎什么都可以容忍,包容,但这种贪官污吏的老婆她可做不了。

    “你有没有仔细查,这笔款项从哪里打来的?”事到如今,蒋衍是挺无奈的,坐到了她旁边的沙上。

    “天津。”她觉到异样后,当然马上先打电话到银行去查了去问了,确定是不是有人打错账户了。

    天津这个城市的名字,还是让她看到一点端倪的。

    “天津是我爸的老家,你知道的吧?”

    “那——”

    “天津属于一线城市,现在那里的房价多高你也知道的吧?”

    蔓蔓没有被老公这话安抚到,反倒更吓了一跳:“你们家老房子卖了,你把爸卖房子的钱私吞了?”

    “什么叫我把我家里祖宗房子的钱私吞了?蔓蔓,你是不是过分了些,你老公是这样的人吗?你老公缺钱都能过日子,需要去打劫吗?”蒋衍瞪了媳妇一眼,气哼哼地甩了帽子。

    “那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爸卖了房子的钱后,分给你们两兄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该。他老人家身体都健健康康的,提前做这些事做什么?”蔓蔓是真担心起公公的身体来了。不会是蒋父身体又起了异样吧。

    媳妇对他爸的关心贴心他都收到了,心窝里暖暖的。

    “不是。”蒋衍道,“这钱不是我爸分给我们两兄弟的,是想让你帮我们投资到你饭馆里面去的。我爸对你那家饭馆很感兴趣。”

    “公公怎么知道我开饭馆?”蔓蔓惊叫。

    这已经是不公开的秘密了,偏他媳妇感觉是玩这个间谍游戏很好玩,一直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

    怎么看,他媳妇就是一个可爱。

    “蔓蔓——”

    老公色迷迷的眼睛瞟过来,色迷迷的俊脸凑过来,她一把手先推开:“等等,你这解释不清不楚的,我打电话问过银行,银行说不止一百万,过两天,还有另一笔,爸这房子究竟卖了多少钱?”

    “房子不是卖,是把地租了出去。”蒋衍说,“他们在我们那地里重新盖起房子,变成商业大楼,一个月收的租金是一百万的好多倍,分一点给我们。一百万是每半年收取的租金,刚好这次公司结算在年中,干脆给了我们一年份的。”

    原来是这样。听不出破绽的蔓蔓,拿着银行存折走回房间,继续写自己的账本。有这么一大笔钱进来后,她需要重新筹划了。公公的钱可不能乱花。

    看到媳妇没有起疑心,蒋衍出口长气,其实一双眉头,在老婆提起那个存折的事后,一直都没有松开。这个存折其实不是他的工资本,是一个客户专门给他开来分红用的。军人是不能经商,但他在早年,很早之前,没有参军之前,认识了一个开商给对方做过一个软件后,这个开商每年都会给他汇款一些专利所得分红。

    不过媳妇说的对,这么多年来,分红加起来,都不够一百万。现在突然汇来的这一百万,虽然对方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他媳妇在开饭馆,并且在电话里有明说是给他媳妇的饭馆投资用的,但是,仍让人很吃惊。第一拨即是一百万,而且后面还会追加投资款项。

    他是知道这个生意人很有钱,挥金如土的地步,可对方这么多钱砸到他媳妇身上,会不会给他媳妇增加压力。至于这是不是生意人对他们夫妻设下的陷阱,他却是信得过这个生意人的。

    这么多年来,这个生意人在他心里面的信用一直很好。

    唯一可确定的是,他老婆的饭馆越来越有名气了,已经远远出了与6老头那个赌约的范畴。

    6老头在心里早已被孙女给折服了,半句都不敢再提那个令自己都觉丢脸的赌约。

    与【画饼充饥】的蒸蒸日上相比,天下第一饭庄却是彻底没落了。

    温世轩回来后,廖明找到了温世轩,恳请与蔓蔓进行谈判。因为他知道,现在整个【画饼充饥】,哪怕实权在握的范慎原,都是只听蔓蔓的话。

    蔓蔓得知廖明想与自己谈判后,并没有拒绝与其见面。

    一些话说明白了,免得这个人以后整天缠着自己老爸。

    依照这个想法,蔓蔓来到了温世轩的住所,与廖明进行了一场简短明了的谈判。在场的人,除了廖明,还有压阵的范慎原和杜宇。

    看到自己师哥都来了,蔓蔓感觉有点夸张了。

    廖明其实奈何不了她什么,想动粗的话,有她老爸和范慎原在,不怕。

    廖明是单枪匹马来的,来到之后,一开始挺装腔作势的。温世轩去接人,只有林佳静在,他仗着长辈的神气,环顾林文才给女儿租的这间廉价出租屋,把鄙夷表露无遗:“你大舅都赚了这么多的钱,不买间大房子,窝在这小地方是打算折磨自己?”

    林佳静对他冷嘲热讽的话不是没能听出来,平心静气地代不在的温世轩说:“大舅已经买了一幢房子了,过了户口,是让温媛先搬了进去,有两百平方米大呢。大舅想着再给我买一间,但是我爸不让,所以大舅近来在找一块更好的出租房,但是希望能离蔓蔓姐那里近一点,主要不是钱的问题,是这个房子不好找。”

    在北京赚大钱,买房,过户口,女儿在这里上学就业找个金龟婿,这都是廖明当年上京时的美好梦想。但是,如今都落空了。连唯一的女儿都不在了。

    想到二十几年来都比他低一截的温世轩,现在却是爬到自己的头上,事事如意,廖明这口气怎么都吞不下去。他这次来找蔓蔓谈判,更准确地说就是摊牌,不能让蔓蔓他们骑到自己头上去,要死一块死,要财,必须拉着他一块财。

    过了几分钟后,蔓蔓一行人到了。

    “大妹婿,坐吧。”温世轩对谁都是有礼貌,客气。

    老实中肯的人,只要不被激怒了,都是这个脾气。

    廖明怎么看温世轩都是不顺眼,换做是他站在温世轩这个位置,不一定会招呼温世轩。

    林佳静给众人上茶。

    杜宇接过茶,道:“谢了。”

    范慎原是站起来接过她这杯茶,语有点着慌:“不用忙。”接着,在她丝毫没有察觉的脸上偷偷地瞧了会儿。

    近距离看,她小巧的嘴唇,齐整的睫毛,秀丽的鼻梁,每一样,都好像是天神画出来的宠儿,冰清玉洁。

    喝一口她倒的茶,香气沁脾,感觉整颗心都漾了起来。

    蔓蔓与廖明面对面。

    廖明等着蔓蔓先开口称呼一声自己长辈,但蔓蔓老半天没有开句声,他只能是给逼急了,咳咳咳:“我说蔓蔓,你不用叫我?”

    “廖先生,你叫我蒋太太吧。我丈夫姓蒋。”蔓蔓软绵绵一句话,先拆了廖明的铠甲。

    廖明想以长辈自居压人的盘算,遭到了重击,死命维护着:“我是你大姑的老公!你父亲的妹妹的丈夫!”

    “我在这个家中只认我爸和小姑丈一家,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廖先生不知道,可以打电话去问其他人。毕竟,我都不是这个家的人了,我的户口都迁到我老公房子名下了。”蔓蔓慢条斯理地说,一点都不慌,不急。

    谈判最怕,遇到这种慢吞吞却能坑死你的人。廖明终于知道今天自己有可能小看蔓蔓了。

    他软了语气:“蔓蔓,这不,你看在你爸份上,这样吧,让我带天下第一饭庄,与你们【画饼充饥】合伙办生意?”

    蔓蔓一声不吭。

    廖明语气再软:“我们天下第一饭庄作为你们【画饼充饥】的属下联盟也可以。”

    蔓蔓又是一声不吭。

    廖明有些气急了:“天下第一饭庄资金雄厚,地段好,客流量大,有人找我合伙投资我都不要。”

    杜宇在旁听着都想笑,冷笑:这个人,以为自己天下第一饭庄很值钱吗?现在,是哪家人都想和【画饼充饥】合作,【画饼充饥】的身价高成这样,会看得上天下第一饭庄?

    似是能看穿他们的想法,廖明一指指向了范慎原:“当年他都来找过我,要和我合作。他的眼光你们都信不过?”

    范慎原眉头一皱,只是今天说好了都由蔓蔓来主持,就此按捺下对廖明的不满。

    “是啊。”蔓蔓说,语气不紧不慢的,似乎有些缓和了。

    廖明以为是时机到了,连忙再开出条件:“想与天下第一饭庄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让我们入股,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杜宇一口水要喷出来:这男人真以为自己是金子吗?

    “廖先生。”蔓蔓是看对方该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不管你天下第一饭庄多能赚钱,很遗憾,我们对你以及你名下的所有产业,没有一点兴趣,也就完全免谈合作的可能性。”

    被堵了口的廖明一愣,蚱蜢似地跳起来:“为什么?!你们有钱不赚吗?!”

    “不赚。”蔓蔓的否决干脆,利落。

    廖明瞬间蔫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从蔓蔓的眼里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他们是嫌弃他这个人。

    这戳的不是他的自尊心,是戳他之前所做过的所有坏事的良心。

    “你,你们有种。”喘着粗气,廖明想举起指头戳他们几个,却因于乏力,举不起来,放了一句落水狗都会说的话,像是很怒气地摔门出去。

    一屋子的人,见到他这幅神态,只觉得是想象之中。

    而且,不需要等到廖明说的那句有种的报复,一个星期后,廖明把饭馆转手给了另一个老板,灰溜溜回老家了。主要是债主都要找上门了,他再不逃,可能连命都要丢在了北京。

    这一次上京创业,赔进了廖明几十年的老本,老家的房子都变卖了来还债,纵使如此,温家投资在他身上的那笔钱,是收不回来了。

    廖明这一赔,钱赔没了,脸面都丢光了,以后能不能东山再起,据范慎原说是不可能的事了,只他欠温家投资者的那笔钱,款项巨额,他下辈子都得给温家打工了。

    老公跑回了老家,温凤姊没有跟着回去。她现在一想到老公那副说着要钱不要女儿的面孔,就觉得恶心。况且回去,又得和老公一块过回很久以前的苦日子,她不愿意。京城挺好的,她在这里和许玉娥一样蹭吃蹭喝。

    温世轩终究是疼惜这个失去了女儿的大妹子,现在自己手头阔绰,每个月都给温凤姊一笔可观的生活费。

    还好,温凤姊终究不比许玉娥那般厚颜无耻,大哥这么给力地给她钱花,她自己都怕不好意思。就此,经常上温世轩家帮忙做家务,反正温世轩家里都没有个女人持家。因此,温凤姊开始给老大哥盘算起了找个新媳妇的念头。

    如今温世轩有钱了,想包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还不难吗?或许真能给温家生个儿子继承香火。

    不过温凤姊这个念头只能在心里面先打着,因为温世轩的脾气他知道,想让温世轩再娶个老婆不容易。温世轩要想着女儿温媛的感受。

    这时,范慎原所说的那个温家大会,是如期要在北京里举行了。

    蔓蔓和范慎原一块,陪温世轩到特定的礼服店定身量做衣服。

    穿上西装打领带的温世轩,周身不舒服,更别提要他脱掉拖鞋改穿皮鞋,第一天穿上脚,不到半个钟头,他的十只脚趾头都顶出了几个水泡。

    范慎原要他别急着坚持说自己穿不了皮鞋,让他坐下,给他的脚抹药膏,再加止血贴。在旁的店员看见都为温世轩说:你儿子真孝顺。

    温世轩一时又羞又愧的,着急地澄清:他不是的——

    范慎原却是一点都不介意,笑嘻嘻道:我以后认温叔为干爸好了。

    蔓蔓眨个眼睛,上次范慎原和她说的话历历在目:这范慎原对她爸真是上了心的。

    不过都是温家人的话,攀个更近点的亲,倒是没有什么的。

    弄好了衣服鞋子,范慎原还带着温世轩去剪头,剃胡子。

    温世轩的胡子都是自己拿简陋的刮胡刀刮的。他向来生活拮据,赚钱都来不及,怎能叫他对外貌上心。刮的胡子经常不齐,胡茬一撮一撮的,下巴,嘴巴周围都是。

    范慎原叫了最潮流的型师,美容师,给温世轩重新设计。

    蔓蔓没法陪养父一整天在廊和美容院,把养父交给了范慎原。到了第二天,专程跑过去看养父整得怎样了。

    这一看,令人十分震惊。

    重新剪了头,做了美容护养的温世轩,一夜之间,是年轻了有十来岁的模样儿。

    温凤姊来到,看到大哥焕然一新,都啧啧惊奇。

    等范慎原笑眯眯从温世轩背后走出来,自夸自卖地询问大家,他这给温世轩整的怎样时。

    温凤姊连夸:“范经理,你这就是见过世面的,在国外的人,与众不同,瞧你给我大哥整的,都快成明星了。哪天我要剪头,也请你去帮我参谋。”

    范慎原把她的话听一半,因为与温世轩这帮兄弟姐妹都有接触后,知道了这些兄弟姐妹基本都是豺狼一族,与温世轩截然不同。

    他要等的是蔓蔓的主意。

    蔓蔓却是默不吭声的。她不是不满意养父的这番改变,实际上范慎原做的很好,把温世轩弄得变年轻变好看变帅气了,连她这个养女都帮养父做不到的事,他都很尽心地办到了。

    只是,她这心底的震惊是久久没有能散去。

    眼瞧,范慎原站在温世轩旁边,这一对比,更是明显。眼轮的轮廓,额头的轮廓,鼻子,眉毛,都像。

    以前她总是想着范慎原是长得像谁。现在温世轩重新剪了个时髦的头,加上胡子剃了,眉毛修剪了,原本的五官特征在掩盖的胡茬下全显露了出来。

    范慎原长得像他养父。

    纵使那个最不像的脸廓,其实是她养父长年劳苦,营养不良,两颊有些凹陷造成的。等温世轩养胖了些,脸廓都是像的。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能想到。温凤姊就压根没有想到这方面去。她想,终究她这个穷惯了的大哥,与豪门里叼着金汤匙出身的范慎原,一定是两个祖宗照顾,才有一个穷一个富,怎么都扯不到一块儿。

    温凤姊只负责拍范慎原的马屁。

    范慎原,仍在满脸期待地等蔓蔓开口。

    蔓蔓总不能扫了人家的兴头,固然这个心中的疑惑是很大,对范慎原点个头:“挺好的。”

    这句话,俨然不能满足范慎原的虚荣心。范慎原一撇眉,对蔓蔓说:“我都忘了蔓蔓姐是学美术出身的,早知道,应和蔓蔓姐先商量。”

    蔓蔓汗颜:“不,我不是这意思。是我品位不够,不会欣赏,所以说不出个所以然。”

    岂料,范慎原突然来个转折:“既然是这样,蔓蔓姐不介意我给蔓蔓姐你买身衣服和鞋子吧。”

    蔓蔓未想被将了一军,一会儿反应不过来时,范慎原把已准备好的礼物端出来。

    人家东西都买好了,蔓蔓不收说不过去。想到既是要参加温家的晚宴,不穿身像样的衣服不行,自己去做去买来不及也不方便,蔓蔓就此收了下来。

    傍晚,她拎着两个礼品袋回去,趁老公没有回来前,先偷偷试着穿了下。

    暂时,蔓蔓对于范慎原给自己买的东西没有什么信心,毕竟自己是个孕妇,范慎原都没有让人给她量过身材。

    等裙子套上身,一穿之下,竟是觉这范慎原真是很会买东西。

    裙子很衬,三围刚刚好,设计完美地伏贴她身材,孕妇小隆的肚皮,完美地掩盖在胸间收系裙摆宽阔的礼服裙下。

    为了迎合初秋夜晚风凉的季节,范慎原贴心地给她准备了两样外套,一是流苏大披肩,可以在晚宴里面走动时穿戴的,一是洁白如羽的敞袖上等呢子斗篷,夜晚风凉在来回的路上挡风的。

    这么美的衣服,这般时尚的设计,蔓蔓都惊觉,似乎带自己去礼服店做过衣服的6夫人和姚夫人,都比不上范慎原这样一个男人的品位。

    蔓蔓哪知道,最了解女人时尚,能让女人穿出最美一面的,其实是男人。更何况,范慎原在美国求学期间,和一帮年轻设计师混在一块儿,学过服装设计。

    在蔓蔓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呆的时候,门口这时候有人喊。

    “蔓蔓,蔓蔓你在家吗?我忘了带钥匙。”

    是老公的声音。

    蔓蔓慌慌张张想换掉衣服,却现来不及了,只好脱掉外套,拿了件家居常服套在外面,走出去给着急的老公开门。

    心想,老公怎么这么早回来?

    其实是她穿着美美的衣服,对着镜子呆时,时间在她不知觉中都流逝了。

    别怪她呆,那是她极少穿好的衣服,更别说是量身定做的潮流设计师设计的衣服,所以,对现在镜子里突然出现的仙度瑞拉,她感到惊讶不已。

    去到门口,拉开门。

    蒋衍骤然是眼前一亮。

    蔓蔓脱掉外套忘了脱鞋子。

    老婆脚上一双不凡的鞋子,衬得老婆一双小脚好像玉璞的似的,不止如此,鞋子完美的跟部设计,极妙地拉出了老婆修长的美腿曲线。

    蒋衍的双目都勾直了,直勾勾地盯着老婆一双腿和脚。

    “阿衍,你怎么站在门口?”蔓蔓本是开了门,转身往回走。

    蒋衍忽然又现一个事实,让他整个身体再一僵。

    他不会穿高跟鞋的老婆,今大着肚子穿着一双高跟鞋,居然走得毫无费力。

    蔓蔓旋身转了回来。

    这会儿现不止她老公看着她,老公身后,另两双眼睛都在盯着她。那是她哥和姚爷。

    三个人下班的时间差不多,回来的时间差不多,刚好撞在一起回来的事不是没有,但蔓蔓仍觉得今天似乎自己是倒霉催了些。

    “这鞋是你自己买的?”老公第一个出质疑,合情合理。

    她是不给自己买东西的,比如衣服鞋子这些,基本几年一穿,她结婚后,每次都是她老公逼着她去买。

    蔓蔓担心被她哥知道,忙把老公拉进家门,关上门。

    嘭,门当着两爷的面给关上。

    君爷的脸蓦地一黑。

    他妹妹明显这不是在躲她老公,是在躲他。

    站在楼梯口的姚爷,手指拨弄刘海,狭长的美睐眯一眯:“我看她外套里面还穿着一件裙子,看起来都不像是在普通专卖店买的。”

    爷的时尚品味,是可以比得上范慎原的。

    君爷怒道:“一看就知道是男人送的。”

    君爷的火眼金睛,出了人类的范畴。

    有男人送衣服送鞋子给他妹妹,这本来该是他妹婿操心的事情,然而,他妹妹就是与众不同,反而让他这个哥感到了极大的危机感。

    姚爷忽然从他这话意识到什么,稀奇地问:“她回来后,你没有给她买过衣服鞋子吗?”

【165】温家大会

    “我妈有给她买,她说不用。舒榒駑襻”

    君爷对讨好人这种意识,基本不会有,包揽男女。

    姚爷质疑的眼神再射过来。

    “我不是给她买了只泰迪吗?她不是没有和我要吗?”

    每想到那只被装在鞋盒里的泰迪,君爷有气得飙血的冲动。

    姚爷耸了一耸两侧肩头:“你买她买衣服鞋子是日用品,和买礼物是不一样的。”

    “我妈有给她买。”

    “干妈的眼光和你不一样。”

    姚爷的话,一针见血指出了危机所在。

    有人,在抢。

    百般讨好他妹妹。

    居心何在?

    家里的蔓蔓,被老公抓住。

    没等老公三堂六审,坦白自:“阿衍,范经理送的。你别放在心上,他给我爸也买了衣服鞋子。”

    连老婆的养父都百般讨好,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蒋衍的脸和大舅子一样有些黑。

    “阿衍,他把我当姐姐,没有其它意思。”蔓蔓想了许久,决定把秘密说出来,“而且,他之所以对我爸那么好,你今天可能没有看见,他长得像我爸。”

    后面的话,让蒋衍默了。

    蒋大少最大的优点,从不随便猜忌。

    而且,夫妻间如果失去了信任,多没有意思。

    媳妇的话他都听进去了。

    “你说他对你好,是因为你爸?”

    “是。”这个显然的。蔓蔓一点都不质疑。

    “可他对温媛好吗?”

    “没有。但是他对佳静好。”

    说明范慎原是个是非分明的,能辨清温家里哪个人好哪个人不好。

    说来蒋衍和范慎原,都没有碰过面。但是他从杜宇口里听说过,范慎原为人正直诚实,不像是个会勾引有夫之妇的男人。

    “他对你爸好是因为你爸长得像他吗?他自己的爸呢?”

    “他父亲很早过世了,他出生后都没有见过他爸。所以他把我爸当成亲生父亲一样尊敬,说是有缘。”

    蔓蔓说了这么多,蒋衍都听了进去。对范慎原和媳妇的关系,他是没有疑心了,对范慎原和温世轩的关系,却是起了不少疑问。

    然不管怎样,他拉起了媳妇转了一圈,左看右看,上下打量,眼睛都眨了起来:“他给你挑的?你陪他去买的?”

    “不是。我都不知道他买什么。今天突然给我的。”蔓蔓跺脚。

    这男人真神,竟然连他老婆怀孕后的三围都知道。

    蒋衍啧啧称奇:“他学服装设计的吧?”

    有这个可能。蔓蔓想。

    瞧范慎原自己那身衣装打扮,都是不俗。

    “他为什么选择在这时候给你和你爸买衣服?”蒋衍俯下脸,凑到了老婆的面前。

    蔓蔓这才把温家大会的事一五一十向领导做了汇报,然后小心地再往门口方向瞟了下,说道:“我不是怕我哥知道他给我买衣服,是怕我哥知道他要我去参加那个温家大会,但其实我只是陪我爸去,给我爸拉点选票。可只是陪我爸,我哥都会说的。”

    媳妇说的如此明白了,老公岂有不理解的道理。蹲下身帮老婆把高跟鞋脱掉,换上一双普通的拖鞋,将范慎原给媳妇弄的鞋子握在掌心里,仔细研究:上好的皮料,不是真皮,却是真皮更好的皮革,黑色的纹理十分漂亮,如鱼鳞般,在光线下泛起美丽的光泽,小圆头设计,五分高的坡跟,是白领丽人的风范,既贴合着装者要求的场合,又很称小媳妇的风格。

    范慎原绝不是随意让人做的这双鞋子,是别有用心。

    6家想给媳妇改姓,可能会遭受阻挠的事他略有所闻。

    看来这范慎原是势在必得。

    媳妇这一参加温家大会,价值体现出来,不,可能在温家部分人心里面已经传开了口碑。温家人会舍得将他媳妇放走吗?

    可蔓蔓不去参加,那就更不可能了。饭馆都努力到这份上,这个事业举足轻重,关系到多个人的生计和人生。比如已经计划好京城生孩子养孩子的杜宇和初夏,好不容易在画廊被烧之后重振精神,取得这样的硕果。

    杜宇买好了新房子,还说有时间要让他去看看,是漂亮的四室两厅,把杜宇给乐得,整天只想着孩子什么时候出世,两口子,已经在给孩子存起了未来幼儿园到大学甚至出国留学的学费。

    一旦事业再次受到重创,这两口子怎么办?

    蔓蔓的肩头上很重,担负的是多个人的命运。但她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因为她知道,之前这些人给了她太多的帮助,她现在去回报这些人,不仅是应该,而且是一种人生价值的体现。

    “阿衍?”看老公神情不定的,蔓蔓都急了起来。

    蒋衍把鞋子搁地上,起来后,在她额头上蓦地一个轻吻,点了点她的额头,俏皮的:“你做的事,我从来有反对过吗?”

    他宠她,真正宠她,就是放任她去做她喜欢的事,他在她背后守着就行了。所以他不像大舅子,有事没事都反对她去做。

    听到老公这话,蔓蔓可高兴了,仰头,回给老公脸上一个轻吻:“我就知道我没有嫁错人。要是我哥那种臭脾气,这个日子真是不知道怎么过了。”

    然温家居然要举行大会这么大的事情,能逃得过君爷的眼皮底下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早在温家人来京城选择会议地址的时候,刘秘书已经把消息递到了君爷办公桌上。

    只是,君爷没想到,温家人真敢做,竟然真是打算把他妹妹邀请去参加了。他倒想看看,这些人邀请他妹妹是想做什么。

    一想到某人送给他妹妹的衣服鞋子,冷眸一闪。

    ……

    温家大会定在了某某大酒店里举行。会议是在上午和下午各进行一场,晚上有自由餐宴。

    白天的讨论会,一般温家人是没法参加的,只有范慎原说的,有资格的温家商人才能获准进入。

    蔓蔓是在早上八点钟出门,范慎原会开车来载她和温世轩走。她轻轻地推开门,望了下对面屋子,门关的紧紧的,她出了门,把屋门小心锁上,这一过程中,仍时而往回望了望。最终,她下楼梯时,还不忘向上望了几眼。始终,她哥都没有出现。

    是她哥不知情,还是不打算有动作了?

    后一想,她哥要上班,有这个心思管她的闲事吗?

    蔓蔓心里轻松了,走到大院门口,刚好遇到范慎原的车开过来。

    拉开车门后,现自己养父已经是坐在车后座了,一身整齐的装扮。

    温世轩对领带很不适应,一路都是拿手扯着领带,了不少的咕哝:好像企鹅一样。

    这惹得范慎原一路在笑:“干爸,漂亮是需要代价的。”

    “是,做什么事都是需要付出的。”温世轩对这点并无含糊地赞同下来。

    蔓蔓上了车。

    其实早在她走出大院门口,范慎原已经从车窗里望出去,墨黑的瞳仁里闪现出她的倩影,是穿上了他给她挑的鞋子和衣服,都很合身,很漂亮,他满意地点头,不动声色地笑开。

    相比之下,站在自己家窗前,看着妹妹穿了一身别人送的衣服鞋子走出楼房,一张冰颜同样不动声色起来,指尖撑到眉梢,眺望出去,能望到一辆大众车的影子。

    范慎原,温世轩,一样的衣装整齐,不凡。

    “6君,你和阿衍都不陪囡囡去吗?”6夫人走到了儿子身后,问。

    女儿出门有和她说,说是今天要去参加商宴,是有人陪着去的,其它并无多说。可她眼皮子直跳,总觉得这事有点怪。

    “我要去上班,阿衍也得去上班。”含糊着一语带过。

    那也是,女儿要去参加的是商宴,她女婿儿子都是军人,去参加的话,被领导知道是不合适。

    6夫人想了想,纳闷地走回自己房间。

    “妈。”突然儿子在背后追来一句。

    6夫人停驻脚,带了丝疑问回过头来。

    “妈。”君爷望着母亲的眸子这一刻,显出了一点不同的神采,不像平日里的冷漠处事,真诚地流露丝光,“你和囡囡在一起研究菜谱,感到高兴吗?”

    自家老爸6司令,对女儿这事之所以宽容到这个地步,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女儿把他拘束在家里的老婆给带出去了。有了事业成就感的6夫人,整个精神都变了个样,再不像以前偶尔的胡思乱想,或许就自己钻起牛角尖引旧患。

    君爷了解母亲的这个病,也知道妹妹带母亲做了这个事,对母亲病情后期的全面康复是极好的一件事。

    对儿子这个问题,6夫人倒没有急着答,是认真地绞着眉头想了又想,答:“有事情做了,感觉是挺高兴的。主要是能和囡囡在一块做都喜欢的事情,很高兴。”

    在研究厨艺的过程中,6夫人觉得与自己女儿亲近了不少,这才是令她最高兴的事情。因为之前,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近女儿。毕竟女儿自小离家太多年了,与她根本很陌生,两人之间的谈话,纵使彼此都想保持轻松,但在不知不觉中都变成了小心翼翼的客气。只有,当干起活来,一忙,谁顾得上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事情呢,心情一轻松,距离自然而然地拉近了。

    听到母亲如此肯定的回答,君爷未免想:如果一开始,他们不反对蔓蔓办饭馆,是不是现在的结果会截然不同了。

    想来,他聪明的妹子,早已是把她母亲放在了心里。办饭馆,何尝只是为了温世轩,蔓蔓想的很多,包括她妈的病,包括她一帮朋友。

    “6君。”似乎能感觉到儿子的心事重重,6夫人挤了下眉头,说,“我知道你身为家里的老大,总是让自己来扛起整个家的重担。但囡囡,她其实是想多少分担你肩头的责任。”

    “……”

    “你想想,她宠欢儿,就是想代替你多关心弟弟,你不用整天再盯着一个两个的,你也辛苦。”

    这些他都知道,包括她陪母亲,但是,她终究只是个女儿身,没有必要去承担这些责任,淡漠的话吐出唇间:“她想的太多了。”

    6夫人闭住了口:多说无益。

    她大儿子决定的事情,是不会变的。

    况且,他要考虑的,远远不止这些。他妹妹的心有一半在这了,另一半留在原地。他们6家能容忍,对方能不能容忍,还是另一回事。既然对方都明目张胆给他妹妹送东西了,意味愈加明朗。

    因为他们是没有经过她个人,直接向户籍机关提出的改姓申请,审查的过程,只要有人在中间故意提出了疑问,就很容易受到干扰。现在,已是受到了不小的干扰。本来,他们6家想低调地进行这个事,是为了避免引起他人对她的注意,因此没有找关系去疏通。结果,审查机关那边的文件下来,说是有人对他们的申请文件提出了质疑和反诘。

    这个事,可能最终,得闹到民事法庭上去解决了。

    看到大众车离开后,窗帘落下盖上窗户,冷漠的墨眸里没有一丝光在闪,只剩下冰冷如斯的盘算。

    蔓蔓坐上车后,看着车往另一方向开,惊异:“还要去接人吗?”

    “佳静落带了东西,我们顺道给她带到学校。”把着方向盘的范慎原说。

    “嗯。”蔓蔓没有疑心,只知道可能是她养父的关系,范慎原对林佳静也很好。

    如果她知道,范慎原对林佳静好的不是一丁点。比如,这次给他们两人买的衣服鞋子,范慎原又找了个借口,为林佳静置了一套礼服,并计划带林佳静在今晚出场。而且,这些事,蔓蔓都不知情的。

    范慎原把车开到学校后,门卫老师将林佳静从课堂里面叫了出来。

    林佳静是从课堂中间跑出来,跑得有些急,风吹开她的长,露出她有些潮红的脸蛋,如明艳艳的朝霞,极是动人。

    “蔓蔓姐,大舅。”林佳静叫了两个长辈后,转到范慎原那里,默了会儿,才道,“范大哥。”

    范慎原听到她叫这句范大哥,心里都灌上了蜜似的,赶紧将旁坐搁着的两个礼品袋,齐齐递到她手里。

    “这是——”林佳静吃疑着,杏圆的眼缩的圆圆的。

    “拿着。”范慎原直接塞到了她手里。

    她抱了个满怀,怔疑不定,后看到车后座两双同样疑问的眼睛,咬了下口齿,没有说话。

    范慎原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送完东西,立马驱车离开学校门口,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

    林佳静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范慎原好歹是个社交里的老手了,对付女孩子自有一套的,她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抱着两个礼品袋,在门卫老师质疑的眼神里,她走进了学校大门。走回到课堂,刚好是课间休息时间。

    好奇的同学,都跑到了她课桌边上围观。

    “这是玛丽蒂芬的袋子吧?”家境殷实,身上若没有校服绝对穿名牌的同学,眼尖地察觉她礼品袋上的1ogo。

    “玛丽蒂芬?”林佳静对名牌所知甚少,女孩子都爱漂亮她不例外,可是拮据的家境束缚了她去想象这些东西,这点,是她与温媛的迥然不同。

    若是温媛,来到京城后,定是会把这里的名牌,都牢牢地惦记在心里头,等着某天,有男人送她,或是自己买下,最好是有男人送她,这才能体现她身为女孩子的价值。

    林佳静则是哪会想到这些?光想着怎么拼上一线本科,都压力很大,她不能让她爸失望。

    “玛丽蒂芬是专门设计礼品袋的一家公司,只有很有品味的人,才会想到送礼物时,专门去玛丽蒂芬买袋子。”同学朝林佳静挤的眼角,意外之意分明。

    你这妞,被男人看上了吧?

    是什么男人?

    一众同龄人的目光,都往林佳静身上看。

    林佳静长得漂亮,人又高挑,刚转到这个学校不久,已经博得学校里四大美人之一的称号。而且,大家都给她冠上个冰山美人的名号。因为她对男同学一视同仁的冷,也是众所周知的。

    说起来林佳静挺冤枉的,她不是有意对男同学冷,只是牢记了蔓蔓告诉她的话,不能再对男同学暧昧,免得人家误会。

    “这是我姐姐和大舅送给我的东西。”林佳静顶着众人聚光灯似的视线,说。

    “你家人送你东西这么隆重?莫非是生日礼物?”同学们起哄着,要她当着大家打开礼物袋子,看是什么东西。

    这样被数十人围攻的场面,林佳静想避,都是避不开的。几只手已经伸过来,帮着她拆礼物。因为仅一个1ogo的袋子,都足以引起太多人的好奇心。

    袋子拆开来,礼盒打开,见是一件黑色的晚礼服和一双红色高跟鞋,各种精致和美丽,让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傻了眼,唏嘘一片。

    妒忌的男同学吹起了刺耳的口哨。

    “林佳静,你姐姐很有钱啊,怎么之前没有听你说过?”

    一个个质问声连接升起。

    班里谁都知道,林佳静转进这所学校时,由于家里的经济问题,申请过助学金。

    而眼前这些衣服和鞋子,一看,就知道没有上万是买不下来的。不,不止上万。林佳静现在班里的这些同学,可都几乎是在京城里土生土长的,不乏什么奢侈品都见过的名门子弟。有眼光的同学,能清楚地分辨出衣服鞋子都是名门设计师专门设计的,为市场上独一无二的,价格可想而知。

    林佳静脑袋一嗡,是才记起了范慎原上回送了蔓蔓衣服鞋子后,偷偷与她说的那句话:他们都有,我都送了,你没有,我不送,好像过意不去。

    她本以为那是他无意之词,随口说说怕她妒忌的话,哪知道他真的送她衣服鞋子了。

    礼盒盖子急急忙忙盖上昂贵的衣服和鞋子,说:“不是我亲姐姐,是我表姐。她也是近来开了饭馆,赚到了些钱,因此想着送我一两件衣服。”

    然她这种说法,并没有得到所有人的赞同。

    等围观的人散开。她收起东西,走去洗手间,想借点水冷静一下脑子。

    走到了洗手间里,无意听到了其她人在议论她:

    “我看,她八成是被有钱人看上包养了。”

    “她说她姐姐送的。笑话。我姐姐怎么没有送过我这样的东西?姐姐送妹妹会送这样的礼服和鞋子吗?一看,就知道是男人送女人的东西。”

    “别提了。她这样的人,迟早是要被男人包养的。”

    “我都想劝她别想着念书了。现在念书有什么意思?出来照样失业的毕业生一大把。她既然能有张漂亮的脸蛋和身材,足以勾引到有钱男人,还是早点费点心思在男人身上,做个富太太好了。”

    林佳静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这些人,哪是在为她着想,都是在暗地里讽刺她。

    一种难忍的屈辱,涌上心头。

    一个长得漂亮,且贫穷的女孩,其实并不比长得不漂亮的女孩好多少。

    她嘭,拉开厕所的门,瞪眼看着那几个在她背后嚼舌根的女孩。

    那几个女孩,也被她拉门的声音吓了一跳,齐齐回头,在看到她一脸愠怒的脸色时,不仅没有感到羞愧,都吃吃吃地笑了起来:佳静,你干嘛呢?

    “我刚好像在办公室里听老师说,现在用人单位,对应聘的人员在外貌身高上,都有要求了,好的单位,要求还挺高的。”说着,她走到其中一个刚才信誓旦旦要她别念书去勾男人的女孩面前,笑一笑,笑得可灿烂了,“老师说,很多很多的用人单位,都明文要求了女性身高要达一米六。我听了后都在幸运地想,幸好我秉承了我父母的优良基因,有一米七,远远出了这个条件。”

    那女孩的脸岂知是黑,是青了红了,差点儿当场飙泪:她只有一米五,是班里个子最矮的女孩。而谁都知道身高这种东西,是整容都没法整出来的,被社会上叫做二级残废。

    林佳静道完这话,冷冷地扫了其她几个人一眼,旋身走了出去。

    她刚走出洗手间,后面便是一串骂声,难听之极。

    “以为自己长得高了不起是不是?人家看上你长得高长得漂亮,也不过是想上你,你生来就是个婊子!”

    林佳静顿了下脚,折了回来,走到门口,扶着门框,笑眯眯地望着里面那几个刚在咆哮的人。

    几个女孩没想她听到骂声,居然会敢折回来,一时都噤了声。

    “你们刚刚骂我什么?要不要我告诉老师?”林佳静噙起嘴角的一丝寒意,审视的厉光落到其中的两名班干部。

    今年是临近高考最后一年了,谁也不会想在这个时候出些什么问题影响高考学生道德评定。几个女孩一个个在肚子里咒骂着,擦过她身边。

    林佳静,只是冷眼看着她们这群敢在背后说人话但不敢当着她面前说一句。说实话,这些跳蚤,还没有温家温浩雪那些姐妹厉害和毒舌。她现在一反以前不懂得反抗的性子,都是被温家姐妹,和温媛那巴掌给锻炼出来的。她还得感激温媛,让她瞬间明白了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走廊里,有不少路过的同学,都听到了见到了这场闹剧,看着她的目光,都是复杂的神色。可能,一方面,也都觉得那些侮辱她的人说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林佳静,昂头挺胸地往前走。

    全世界都知道她长得漂亮,那更好,她有这个有利的武器为什么不用,只要用在正当的地方,无需羞愧。

    身正不怕影子斜。

    当范慎原打电话来,希望她穿上礼服,等着他开车过来接她同蔓蔓他们一块出席晚宴时,在生了今天的事后,林佳静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了。

    ……

    蔓蔓陪着养父,在范慎原的带领下,进入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大厅。今天这里的一层商务会议厅,是被温家人包了下来。

    范慎原在带他们去乘坐电梯时,接到了电话,与对方通话时说:“奶奶,是,我们是到了,现在要去到会议场所。”

    “你奶奶来了吗?”等他打完电话,温世轩问。

    意思是让他可以不用在这里陪他们父女,去陪老人家要紧。

    范慎原笑一笑,眉宇轻扬,纯粹轻松的模样儿:“我奶奶的跟班多着呢,差我一个没有问题。”说罢,按下那个电梯的按钮,让电梯缓缓上升到所在楼层。

    蔓蔓和温世轩都知道他家境富裕,但究竟多有钱,没有概念。因为范慎原偶尔舍得花钱,偶尔又像是很不舍得花钱。例如办公室设备,从不轻易更换,能省就省。自己开的小汽车,和同样富家子弟的江晖开的那辆兰博基尼,根本无法比。

    然而,范奶奶在美国的财产,比起江家,是有过之无不及,是默默低调赚钱那种。

    一行人到达酒店的商务会议大厅,里面,已经齐聚了不少人。

    温世轩走出电梯,第一次看到这样隆重的场面,两条腿如面条软。

    “爸。”蔓蔓担心他跌着,忙带着他,先到一边空着的两只椅子坐下。

    温世轩坐下来后,拿高级衬衫的袖口擦汗。

    这个随意的动作,顿然引起了场中不少人的侧目。

    “哪里的人?”

    “不知道。”

    “好像从没有见过。”

    “这次不是家族内部会议吗?怎么有外人进来?”

    “好像不是外人,慎原带进来的。”

    “慎原呢?”

    “去找范奶奶了。”

    “是什么人呢?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慎原找人做的吧。”

    “那还用说,这样的品位慎原才能有。”

    “是什么人啊,竟然能让慎原帮他们设计衣服。”

    “可你不觉得那男人很奇怪吗?那衬衫多贵,竟然拿来擦汗。”

    温世轩紧张地将袖口放下来,手脚不知所措。

    蔓蔓这时说了一句:“爸,没事,衣服给人穿的,又不是拿来摆设的。穿脏了洗,穿烂了再买就是。”

    那是,多贵的衣服都好,能比得上人的价值吗?

    可她这句话,又引起了场中的轩然大波。

    “口气真大,是哪里的人?”

    “不是无知,就是狂妄。”

    反正,除了对蔓蔓他们父女俩感到惊奇之外,似乎没有人相信,这两个举止不雅而且口出狂妄的人凭什么能得到范慎原的垂帘。

    对此,温世轩对于别人说自己无所谓,只怕牵连到女儿。

    蔓蔓坐到养父身边,若无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递给父亲擦汗。安安静静,对他人那些议论,都当耳边风。反正这些人,又不了解他们父女,与他们争吵,是很没有必要很没有意思的。

    养女的淡定,很快传染到了温世轩。逐渐的,温世轩不出汗了,两个人,等着开会的同时,都各向服务生要了份报纸来看。

    温世轩喜欢看报纸,这个习惯,早传给了养女蔓蔓。

    父女俩,一本正经地沉浸在报纸里面,倒是把一众对他们虎视眈眈想揪住把柄的人给晾到一边去了。

    那些人见他们两人不反应,顿觉无趣,目光转开,议论起了其它事情。

    “范奶奶这次都亲自从美国过来,是听说想在国内这个大好市场搞投资。”

    中国国内最赚钱的行业,除了房地产,就应该是饮食业了。范奶奶一直做饮食业,没有理由不回来打开这个市场,只是一直没有寻到个合适的机会。

    “上回在老家开的那个会议,不是有人牵头,给温凤姊一家在京城开饭馆,投资了一笔资金吗?”

    “呵呵。”某人干笑,干巴巴的鸭子似的笑声,充满了讽刺意味,“你都不知道,不仅赔了本,是连女儿都赔进去了。搞得那些长辈,都不好意思向他们两夫妻要债。”

    廖舒雅是被自己父亲拉来的生意伙伴撞死的,能让其他人怎么说呢?只能说咎由自取。

    “还是范奶奶聪明,没有直接投入资金,而是让孙子亲自回国调查,准备追加投资。”

    “那就是慎原聪明了,回国后慎原没有追加给廖明他们一家投资,范奶奶逃开了这场祸事。”

    原来真是与他们所想的一样,范慎原找到【画饼充饥】,恰是之前在廖明那里碰了钉子。这可能是廖明今生最后悔的事情吧,因为竟然因为这个,让他们父女俩捡了个大便宜。

    蔓蔓想到这里,眨了眨眼。耳听身边的温世轩,既是哭又是笑的叹息。

    “慎原现在没有给廖明投资,是给谁投资了?”

    提到这个问题,似乎吊起了众人的兴致,兴奋的声音彼此起伏。

    “我听说,是个很厉害的老手。一开业,三天之内,用几个饭盒,就把廖明给打趴了。”

    “这么说来,是饮食行业里哪位长老级的人物了。”

    众人就此想象着一个尊者的形象,或许眉须白,不然,至少也是个成熟稳重,一看即是个不凡的男人。

    反正,与他们刚刚奚落的那对父女,完全搭不上边。

    众人完全没有察觉那对在报纸后面,因为听到他们的话嘴角抽搐的父女,一个劲儿地往下夸。

    “说明慎原眼光独道。据说,现在那个饭馆,短短几个月之内,已经是开了同城好几家分店,重点一线城市的连锁店都在筹备,预计,要在一年内扩展到一百家分店。”

    “这个营业额,不可估量了吧。”

    “简直是赚翻了!人家连买店装修都几乎不用,全屏一手厨艺,打遍天下。”

    “哎,这样的人,等会儿遇到慎原,一定要他好好介绍给我们。”

    有钱赚的机会谁不想要。何况是这么能让投资者赚大钱的人,个个争先恐后,就唯恐把自己落下了。

    “他们要来吗?”

    耳听提到了他们父女俩,蔓蔓和温世轩都一个警觉,把身子往报纸后面再躲了躲。

    那些人往会议场所里环顾了一圈,独独忽略了他们父女俩的存在。

    也不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只是偶尔一眼到了他们身上,对方都是摇摇头收了回去:不可能吧。

    这时,门厅口出现一阵喧哗。

    看来是哪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进场了。

    眼见所有人注意力都往门口去了,蔓蔓和温世轩都放下了报纸,伸了下头看是什么人。

    进来的老夫人,手里持着一把拐杖,凤雕头,金黄锦衣,唐装设计,脖子垂挂一串翡翠,是雍容华贵系于一身。

    范奶奶。

    众人这般一称呼,蔓蔓和温世轩都知道了这个倍受人尊敬的奶奶,即是范慎原的奶奶了。

    范奶奶在众星捧月之中,走到了厅里最高贵的那把椅子前,坐下。

    于是,一切议论纷纭,都停止了声息。所有人都有序地走进自己的位置坐下。

    蔓蔓和养父两人各搬了把椅子,坐到了人群最后。范慎原一排排,到最后面找到他们时,都没法把他们往前带了,只好跟在他们身边坐下。

    这个举动,自然又让那些生疑的人朝他们父女望过来:究竟是什么人?

    前座的长辈咳了两声,回头望的人只好作罢,前看。

    “这次的会议订在京城,我想大家都略有所闻这其中的一些事情。”主持会议的是另外一个老人,年纪古稀,约有七八十了,但看起来身体很是健朗,鹤童颜。

    “这人我叫二老叔。是我爸的一个叔伯。一直跟着我奶奶做事的一个人。”范慎原在底下为蔓蔓小声介绍。

【166】简介四

    会议场内一片汪洋的安静。舒榒駑襻

    只余下温二老叔的声音,在场内回荡:“今天我想讲的这个家,我相信很多人都听说过。这个家的经历可以号称一波三折,跌沛流离。他做过搬运工,拉过煤,从摆地摊,到有了自己的一间杂货铺。”

    听到杂货铺这个词,似乎在场许多温家人,对传说中的温世轩的印象极高。

    蔓蔓有理由推断这是父亲那温家两姐妹经常到长辈里面嚼舌根的结果。

    只听底下冒起的窃窃私语,无不是针对她爸众所周知的“无能”:

    “身为家中老大,吃团圆饭连个钱都出不起。家里老人病了,先是弟弟妹妹出钱,怪不得只能他弟弟拿大主意,他身为老大自己都不感到羞耻。”

    “我还听说,他这杂货铺,开了有将近二十年了吧。结果半个钱都没有赚到一个,向弟弟妹妹借钱却是借了许多,到至今都没有还清。”

    “这样的人,敢关了家里的杂货铺到京城来闯荡。廖明都成这样的结局,我想他八成是带着全家在大街上讨乞为生了。”

    “以前我记得他们家都没有这么穷的,话说他弟弟和妹妹都混得不错,怎他一个混成这样?”

    温世轩之所以混成这样,很大一定程度是因为当初为一个出了车祸的朋友背债。

    不过大家不会记得这个缘由,即使记得,只会觉得温世轩傻,没有能力还帮人背债。

    丢脸~

    丢人现眼的一家之主,家里的人同成了笑话,被人横飞唾沫地渲染。

    “我早听说,他家里那个小女儿还好,重点高中吧,说是要上北京重点大学,所以他和他老婆,才会带着小女儿到京城念书。他老婆疼小女儿是对的。反观那个大女儿,好像是叫做霉的蔓蔓。”

    “快三十了,嫁不出去,都成他们住的那条街上左邻右舍的笑柄。”

    “嫁,是今年嫁出去了,据说是嫁到京城里来了。”

    “不止如此吧,我都听说了她不是我们家的女儿,是她爸从田地里捡来的,好像成了大户人家的女儿。”

    “都是传说,是真是假还得考究。你想想,要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人家愿意把一个被叫为霉的女儿接回去吗?证据就在,到现在都是姓温,没有改姓!”

    蔓蔓一直没有改姓,变成了温家人不愿意相信她是6家千金最好的借口。

    既然霉了,亲生父母都不愿接纳她的话,嫁的人家怎样,大家可以想象——肯定是不怎样。

    蔓蔓只能打从心底里佩服温家姐妹向温家长辈的汇报,向来精彩绝伦:用家里其他兄弟姐妹的遭遇,无比来衬托自己的光辉。

    “温凤姊混得是最好的了,若不是生这样的意外,摊了个太过激进的老公。”

    哪怕廖明混得再差,好歹是光辉过,在这些人眼里,总比那从来一蹶不振的温世轩一家好。

    话说回到现实,嚼舌根嚼到最后,都是生怕坏事牵连到自己,而好事自己会没份。

    “你们说二老叔突然说到他们一家做什么?”

    “二老叔说到他,该不会是想让我们为他捐款救济吧?”

    “有这个可能!”

    蔓蔓和温世轩沉着脸:他们以前多穷,有说过向任何人要过钱吗?

    这些人真能想,继续想象,继续说:

    “算了,算了,就当花钱消灾,我们这里每个捐个一千,加起来有二三十万,只要他愿意省着钱花,够他花下半辈子了。”

    “也是,给了他钱,免得他知道我们这些人在这里,缠到我们身上讨钱,那真是把脸都丢到我们身上了。”

    饶是再好脾气的温世轩,听到这话都未免不是生气,喷出两口气:这些人,是把他和他家人当成狗了,他怎能不气?

    耳听底下这话越扯越离谱,可这个当事人在坐席里面听着呢,温二老叔急急忙忙要大家安静。

    范慎原架起了一条腿,却是淡定如是的,嘴角微勾像个钓鱼翁。

    蔓蔓扶着额头,可以想象他这先抑后扬的一招,想弄出个什么爆炸性场面。

    前台,温二老叔要大家安静后,紧接下来是范奶奶说话了。

    “我相信大家来之前,或是来了之后,都听说了我孙子找了个了不起的合作商,搞了个饭馆叫做【画饼充饥】。”

    【画饼充饥】四个字,仿佛给场内注射了一针兴奋剂,场里顿然是热血沸腾。

    对嘛,说那个破落的温世轩一家做什么,要说,就得说现在下金鸡蛋的【画饼充饥】。

    没人能想到这两者之间有任何关系。

    一个从来不会赚钱的破落温世轩,能和现在满盆赚的【画饼充饥】扯到一起吗?

    想都不用想,不可能。

    “范奶奶。”有等不及的人频频向范奶奶询问开了,“听说现在那店营业额,以及预计的市场规模,已经要过你在美国饮食业投入的规模了?”

    范奶奶说话挺实际的,一点都不爱夸张:“说现在就,那未免有点儿夸耀了。我在美国的事业,最少都做了二十多年。但是,这边国内形势好,合作商有能力,十年左右的时间要做到比我在美国做的事业大,不是不可能的。”

    不是马上越,但是这个鲜明的对比,不仅显得此事更实际更可靠,更引得许多人垂涎三尺。

    “范奶奶,这样庞大的事业,在前期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吧?”

    主意都打到【画饼充饥】这块掉下来的馅饼上,想瓜分一羹,厚颜无耻当众提出,只怕分不到的心理。这些人想的大都是,范奶奶提出这点,是想拉他们投资,于是都没有想到其它地方去了。

    蔓蔓和养父温世轩也挺纳闷的,非要他们来参加,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说他们坏话的人,最后投入【画饼充饥】的大家庭里?

    蔓蔓和温世轩齐摇头:以前多艰苦的日子他们都熬过来了,有必要去拉扯这些瞧都瞧不起他们的人吗。

    似乎看见了他们父女俩的摇头,范奶奶充满睿智的老眼一闪,乐呵呵的:“关于拉投资的问题,因为我孙子在【画饼充饥】里充其量也只是个股东,身份只是老板请来的管理者,一切属于定夺的问题,都需要【画饼充饥】的老板做主。我孙子都没有这个权力,我更没有这个权力代替【画饼充饥】的老板说事了。”

    嗯~

    蔓蔓和温世轩听着老太太这番话,不由自主地点起了头:不愧是范慎原的奶奶,说话做事谨慎周全。

    “那——”众人如坠云雾,都迷惑了。

    不是拉他们投资,范奶奶突然说起【画饼充饥】是为什么?

    “其实今天,【画饼充饥】的创始人,有幸被我们邀请到了场中,参加我们家族的会议。”范奶奶抛出了压轴戏。

    听到【画饼充饥】真正的老板来了,众人的兴趣再次被吊了起来。

    “范奶奶,既然大老板都来了,你也有意介绍给我们认识,快给我们介绍吧。”

    众人都看着范奶奶后面,明明那里只有一堵墙,两侧都是连门都没有的墙。但大家都在想象那是有个机会,范奶奶一按按钮,那个神秘的尊者从天而降。

    大伙儿这么想理所当然,这是家族会议,不会有外人在里面。这里的人,基本彼此都认识,都知道不可能为【画饼充饥】的老板。换句话说,所有人自动忽略了,那对一开始被范慎原带进场的父女。

    接到无数声音的请求后,范奶奶嘴巴笑呵呵的线扩得更大了一些。

    在蔓蔓眼里:这个奶奶笑得是越来越奸滑了,整个腹黑老太太。

    范奶奶说,对着场下,寻找似地四望:“温蔓来了吗?温蔓在哪里,站起来给奶奶看看你。”

    蔓蔓——囧。

    她和范奶奶是不认识,没有见过面,但不至于这样当众叫着她名字让她起来。

    温蔓?

    霉的蔓蔓?

    听到范奶奶突然喊起了“霉的蔓蔓在哪里是在这里面”的口号,众人表情忒奇怪了起来。

    范奶奶这是怎么了?

    脑筋突然短路了?老了老糊涂了?

    好不容易不说起那倒霉催的温世轩一家,与他们说起了翘期待的【画饼充饥】大老板,怎么突然又念念不忘喊起了温世轩那个霉的大女儿,难道是先想让他们响应号召给温世轩捐款?

    不满的眼神在场内流窜。

    蔓蔓到底是白了范慎原一眼:这出戏,摆明了是范慎原和范奶奶两祖孙一搭一唱,幕后幕前配合。

    “蔓蔓?”范奶奶再喊一声。

    温世轩给女儿一个眼色:再怎样,被长辈叫着,都不能失去礼数。

    蔓蔓整了下衣摆,习惯性地慢吞吞先伸出只手,再从那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站了起来,答奶奶的话:“我就是温蔓。”

    这种躲在角落里毫不起眼,直到被人记起不得不自报姓名的经历,从小到大她有着太多次的经验了。因而,对于唰过来的一排排目光,蔓蔓表现的挺平静的。

    一张不算精致的脸,但有一双好眼睛,月牙儿似的,给人印象深刻。

    “我怎么记得说她是近视眼?戴眼镜的?”

    “是做了激光近视治疗?还是戴了隐形眼镜?”

    “慎原是照奶奶命令,先接济他们家了吧?你看,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慎原给买的。”

    蔓蔓扬起眉梢,眼角极其不满地扫向一旁,范慎原肚子里肠子是笑得翻转忍得一脸子辛苦。

    温世轩抹抹鼻子。

    “奶奶。这——”真的有人等不得了,问起这是怎么回事。

    “咳咳。”范奶奶轻咳两声,“这位,即是你们要我给介绍的【画饼充饥】的创始人。”

    这位?

    哪位?

    奶奶的眼神指过去,莫非是那位——霉的蔓蔓?

    刹那,雷,

    劈!

    雷劈,闪电,无数地掠过眼前的一个个面孔。

    个个目瞪口呆。

    继而,有些想起了之前自己口无遮拦说的那些话,无不想挖个地洞往里钻的。

    谁能想到?

    没人能想到,压根没有人能想到。

    只得一个个愣着,怔着,无法置信。

    “我说奶奶,你说的可是真的!”指着霉蔓蔓向奶奶提出质疑的人,比比皆是。

    范奶奶演戏可精彩了,拍了下扶手说:“你们的问题都问得对,她是创始人,但还不是老板。老板是另一个。”

    大家捂着胸口说:就是嘛。

    不然真是被雷劈死了。

    可范奶奶接下来一句:“她爸,温世轩,就是【画饼充饥】的大老板,我家慎原都得听他们父女俩的话做事。”

    这会儿,一道更大的雷劈,真把众人劈死了算了。

    一众人在心里无数咒骂范奶奶不厚道:明显,这是把大家耍了一回。

    “奶奶。”大家,终是都明白范奶奶范慎原两祖孙演的这场戏是做什么了,无不都是为了洗去先前温家姐妹温凤姊她们到这里嚼的那些乱舌根,一一笑道,“我们都清楚,我们都明白了。您和慎原说的话,肯定是比其他人要可信多了。算我们耳根子不净,误信他人的轻言。”

    能到温家家族里开会主事的,都不是泛泛之辈。或许其中有些心直口快人士,才会在之前说了一些蔓蔓他们父女不堪入耳的话,但也做人坦率,知错立改。当着温世轩和蔓蔓两父女的面,当众站了起来认错儿:“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嘴巴上耳朵里的错,还望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温世轩从来是个宽厚的人,连自家里那些极品都能容忍,再说这些人之所以对他有偏见,实属他之前的确是窝囊,怨不得别人,连忙起来一一回应:“没事儿,没事儿。”

    一时间,误会,矛盾一一化解。

    再没有人敢轻视蔓蔓和温世轩他们父女俩了。

    歇会时,范慎原带他们父女俩单独去见范奶奶。

    蔓蔓在路上开始念叨范慎原了:你想的什么馊主意?把我和我爸都惊出一身冷汗。

    范慎原一点都不在意的,笑着咧开一串珍珠般的白牙:“这效果不是挺好的?这样一来,他们想私底下说你们,都得再三考虑。”

    的确,这一震,是震到了这些人都不敢乱嚼舌根了,免得再上演一通自己搬石头砸脚的喜剧效果。

    “奶奶找我们做什么?”蔓蔓问。

    范慎原卖个关子,笑笑,并不答话。

    蔓蔓简直想拿锤头打他,暗下,他越来越似她弟弟6欢了,总是能把她轻易给惹恼了。

    来到范奶奶独自休息的客房。

    温二老叔给范奶奶递上一些公务报告后,与其他人一齐退了出去。

    “都坐吧。”范奶奶说,笑容亲切和蔼。

    蔓蔓坐下来的时候,能感觉到老人家一双年迈的眼睛,是以一种比现今视力强上几百度的光,在对着自己打量。老人家这幅打量的眼神,是让她想起了那天在农贸市场,与姚奶奶看着她的目光,是一样的深,一样的若有所思。

    范慎原给大伙儿都倒上了茶。

    奶奶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

    温世轩吞着唾沫,不大习惯这样一些场合,手又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

    他这一动作,似乎才引起了范奶奶的注意。范奶奶本是温笑的目光放到他身上,想戏谑几句调侃气氛,却在目视到他刮了胡子弄得很整齐像样的脸时,真真地怔住了。

    蔓蔓想,都知道范奶奶怔什么,是可能范慎原自己都没有察觉得到的东西,她爸和老人家的孙子长得像。

    于是,范奶奶想开口说的话噎在了喉咙里,是有老半天的功夫。

    直到有人进来说:午餐开始进行了,请下去楼下自助餐厅用餐。

    范奶奶这才重新拾掇起精神,开了口:“我在京城会逗留一段日子,可能会去你们的饭馆瞧瞧。这一回,我亲自过来,就是想和你们洽谈有关全面合作和投资的项目。当然,我人老了,不可能说亲力亲为了,都让我孙子来办。但是,是很想到你们饭馆亲自去瞧一瞧的。”

    老人家都这么说了。

    蔓蔓代父亲答:“奶奶您想到我们饭馆做客,我们欢迎都来不及。”

    范奶奶点点头,吩咐孙子:“他们到这里不熟,你凡事带着他们。”

    范奶奶一片心意,让人心头忽暖。

    温世轩起来后,对老人家再三鞠躬致谢。

    范奶奶连连摆手:“去吧,去吧。”

    那口气,竟是有点似最亲的家人呼话。

    等温世轩走到门口,范奶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点自言自语地说:“你妈,现在是在监狱里吗?”

    丧心病狂的温奶奶,被判了无期徒刑,在不能狱外保医的情况下,监狱其实给她老人家安置了最好的条件。但是,温世轩,对于去监狱探望这个老母亲,有去,也是不让老母亲知道,只远远地站在一边上看。

    温奶奶做的事,他没法原谅。他只能让狱所帮他送些东西给老母亲,然要在让他和老母亲说句话,是不可能的。

    而温奶奶,会见得悔恨向温世轩道歉吗?不见得会。

    这把老骨头,是进了棺材都不会掉眼泪的。

    范奶奶听着孙子贴在耳边说的情况后,一声叹息,叹气声里,夹杂了无限怜悯:“女儿就不是人吗?我家淑霞,不是照样能干没有给我丢脸?要是那孩子在,定是与蔓蔓一样给祖宗增光的。”

    蔓蔓尾随自己父亲走出门时,能听到温世轩同样一声叹息。大概是叹自己没有这个福气,有一个像范奶奶这样通情达理的老母。

    范奶奶对自家子孙孙女,真是没有的说,真正的好。你看范淑霞当年自己闯下了那么大的祸事,范奶奶是排除万难,一心把孙女给保住,保到了今天雨过天晴。

    中午在自助餐厅吃饭,范慎原又与他们父女俩交谈了些有关业务上的事情,接着,说到了今晚的开放性晚宴,没有了限制的话,他们家的温家人,可能都会来参加。

    蔓蔓可以想象她那些姐妹,定是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一早在家里等着时刻的到来。不过,恐怕那些姐妹们会失望不少。因为从外地来参加家族会议的,大多是有资历的长辈,极少有青年才俊。晚宴上的年轻人,将是寥寥无几。

    如此一来,本就是家族里最瞩目的青年领袖,外表又不凡的范慎原,成为晚宴上最炙手可热的男人,可想而知。

    蔓蔓问:我和我爸,能不能在晚宴上呆一会儿就走。

    实在是没有精力和一些没有心交往的人瞎扯。

    范慎原听了她这个提议,却是犹豫了好一阵子,模糊应道:等舞会开始了,看一看,再走吧。

    非要他们看了舞会开场再走,蔓蔓想着可能是想让他们见见世面。说到这些商业名流的舞会,蔓蔓和温世轩是从未有见过。见一见,倒也不是不可以。

    到了晚上,蔓蔓是孕妇,怕不小心被人来人往的人撞到,和养父又钻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观摩舞厅。

    时不时有人走过来与他们父女俩攀谈,谈笑风生。

    与蔓蔓说完话的人,时不时,又是走到范奶奶那里,说:这孩子真不错。以前说这孩子坏话的,该有多坏心眼的人,居心不良的妒忌呢。奶奶,这6家也是瞎了眼的,这么好的孩子都没有打算认回去,我们看,这样也好,以后,这孩子就是我们温家的,说什么都不能在我们族谱里面除了这个名。

    本来,蔓蔓不怎样的时候,这些长辈持着股怨气,都不让蔓蔓跟回6家改姓。现在,蔓蔓令他们刮目相看,他们更不愿意让家族里这样的大好人才落到他家。

    范奶奶对此没有真正说句话表态,只是点着头,偶尔与孙子交汇眼神。

    时间差不多,客人们66续续地到场。

    范慎原是走到了酒店门口,不停地望起了名牌腕表,时而踱起的步子略显焦急。

    因为抽不开身,他这是派了人去接林佳静,不知道接到了没有。

    林佳静未到的时候,张秋燕带着女儿温浩雪等一帮人先到了。

    这些温家人,是挤了两辆出租车过来。一群人下了车后,头一眼,就望到了站在酒店门口台阶上的范慎原。

    范慎原她们都见过,而且都知道是有钱的华裔子弟。今晚的范慎原,特意是做了一番装扮,比起平日里对外表更是花上几分心思。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范慎原本就长相不凡,再加一番考究的打扮,得体小西装,名牌皮鞋,名表挂身,型潮流,更显得人俊逸潇洒,翩翩贵公子,引聚无数桃花眼。

    “你说他在等谁呢?”

    温浩雪等人都不是傻的,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飞撞到范慎原身上。

    范慎原如此精心着扮,立在酒店门口的姿态,其别有用心可见一斑,反正绝对不是为了招蜂惹蝶。

    “是等哪个女人吧?”

    温家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一流,没有一个会想到范慎原会是在这里等客户。

    范慎原,这会儿,终于意识到这些人的出现,淡淡地,背着她们这群人的方向,低头琢磨起了腕表,好像没有看见她们一样。

    这泯灭了她们想去打招呼的念头。

    范慎原不喜欢她们。

    “走吧。”张秋燕现在很淡定了,在京城里,多的是这样的人,见惯不怪。

    她如今,多少有了蔓蔓当年的心态了,处事不惊。

    见温家这群人识趣地什么话都没有说,擦过自己身边,范慎原在心底松了口气。

    温媛,在一个人坐公交车到达公交车站,从车站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嘴角懒懒地挂起一勾,并不急着进去。今晚她来参加晚宴,一没有和温浩雪她们打招呼,二没有像温浩雪她们穿得花枝招展的,因此是秘密前来的。

    她落在门一侧等,等着载着林佳静前来的那辆小轿车出现。

    开着范慎原的大众去接林佳静的人终于出现,大众到达了酒店门口。范慎原三两步走下酒店门前台阶,亲自为后座的佳人打开车门。

    出了学校后,再到其它地方换上衣服的林佳静,迈出车门时,引了周围无数眼球的聚光。

    美。

    岂止是美,是旷世惊人。

    有过心理准备的温媛,眼睛在接触到林佳静时,都是双目一直,更别谈其他人震惊的感受了。

    小黑色礼服裙,层层纱曼蕾丝,好像花瓣一般,衬着林佳静玲珑诱人的小胸,和精致的瓜子脸。黑色网点长袜,拉长了一双极致美腿,是最致命的诱惑。夺人眼目的红色高跟鞋,简直是想诱人犯罪的设计。

    林佳静拂了下被风扬起的头,抬起头,注意到了四周的聚光灯,脸蛋一红,又垂下。

    四周观望美人的人,都是知趣的,眼瞧美人身边,就有个帅哥站着等着。

    一对登对的才子佳人,能让许多人的痴心妄想瞬间毁灭。

    温媛眼中幽暗的光一闪,掏出了准备好的手机相机,向着他们两人站的方向,咔嚓,选个好角度拍了下来。

    狐狸精,看我怎么扒了你这层皮。

    夏日的傍晚光线还好,拍照没有闪光灯,没人注意到。再说范慎原是呆了好一阵子,眼光落到她头垂下去时露出的细嫩脖颈,奶油白中浮现一层荔枝一般的红,如此的秀色可餐,他整个脸不免都跟着红了。

    “走吧。他们都在等着。”他开口的声音都是哑的,沙沙的,在她听来,有种男性富有的磁性魅力,是青涩的少年没法比的。

    林佳静仰起头,立马落进了他一双富含笑意的眼眸里,多么亮的黑眸,好像一颗晨星。

    她一时捉摸不清,他这样的眼神,是像大哥哥一样看着她的眼神吗。

    她只知道,他对蔓蔓像姐姐对待,对她大舅像爸爸对待,那么,对她,应该是像妹妹看待。

    没有疑心,她点了头,捉住他伸来的手,因为第一次穿高跟鞋,有些小心谨慎,就任他牵着扶着,走进了酒店。

    进到酒店晚宴的舞厅里,她的出现,果然引起了又一道旋风,场内轩然大波。

    “慎原带来的这个女孩子是谁?”范奶奶身边的人,都带着惊奇的目光,询问起了老人家。

    范奶奶当然是不知道林佳静的存在,迷惑,染在了老人家的双目里。

    对孙子谈对象的事,想着孙子年轻,她暂未放在心上。况且,她这孙子向来洁身自好,从不惹花边新闻。

    这样一想,老人家的心思有些重了。

    温浩雪、汪芸芸等一帮人,看到林佳静这样打扮出场,而且被范慎原牵着手,一个个瞪圆了眼球之后,却都只是互相耸着脑袋脖子,谑笑不已。

    温凤妹尖牙利嘴的嘴巴打开:“这事,要是被她爸知道,不知道她爸会不会气死。不好好念书,高中没有毕业呢,尽想着男人了。”

    “那是,你看温媛多有孝心,都没有来参加晚宴,一心一意在家念书。”温凤姊附和道,像是很感慨地摇着头。

    温浩雪叉了块蛋糕放进口里,嘴里含糊,但不忘落于人后:“是。她这个样子,蔓蔓姐和大伯知道,都不知道要怎么想了。”

    汪芸芸冷哼:早知道是个狐狸精了,有什么可以想的。

    温世轩乍见到这场面时,也是一惊,但是后一想,既是信任范慎原的为人,也就没有多想其它了。

    蔓蔓却是眉头皱紧,再也没有松开。

    范慎原这样子,怎么看,都好像是对林佳静上了心。

    “爸。”眼瞧范慎原是要把林佳静带进舞池里去了,蔓蔓站了起来。

    温世轩吃惊地瞅着她:“怎么了,蔓蔓?”

    “我们该回去了。”蔓蔓果断地放话后,果断地穿过人群往外面走。

    温世轩着急地扔下手里的杯子,跟在她后面追出去:“蔓蔓,你一个人走路小心点,你怀着孩子呢。”

    他们父女俩,本来已就成为场中人们注意的对象,现在他们一动,自然地惊动了处在脑子一片热火中的范慎原。

    林佳静的手,猛地在他手心里抽开,回望到蔓蔓的身影,叫道:“蔓蔓姐,大舅?”

    未想到的意外,范慎原两边乱了起来,左右顾盼:“这样,佳静,你在这里等一下。”

    林佳静来这里,本就是因为蔓蔓和温世轩在,才来的,现在看他们两人都走了,怎么可能留下,不假思索:“范大哥,我们还是快追吧。不知道蔓蔓姐出了什么事。”

    蔓蔓这一刻走到了酒店门口,犀利的眼神扫到路面上,捉住了在路上慢慢走的温媛。

    感到背后一尖锐的视线袭来,温媛想都没想,都知道会是谁的,冷冷地勾起唇角,把手机里拍下的一张张照片,摁下送键,了出去。

    这些照片,转瞬之间,是到了在大学里正参加新生军训的姚子宝手机里。

    下午的军训刚结束,姚子宝与同班同学,拿着饭盒到饭堂里排队打饭。同学们三两个一桌,围在一块吃饭。

    有同学搭在他肩膀上问:“我听说你和彭芳认识?”

    现在的信息时代真达,什么小道消息,花边新闻,只要有趣,不到几天之内,所有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认识又怎么了?”姚子宝慢吞吞道。

    “你哥和她表哥是大学同学,是不是?”

    “是——”姚子宝拉长声调,一边是看,离他们只有一桌只隔,穿着草绿色军装的彭芳,与另外几个女同学说说笑笑,一张可爱的苹果脸,红得鲜艳欲滴。

    彭芳是那种乍一看不漂亮,但看久了让人感到顺眼的女孩子。

    纵使是这样,在清华自视清高的才子眼中,要什么样的美女会没有,本校没有外校找,不愁没有女朋友。彭芳,入不了男孩子的视线。

    同班的男同学来调侃他,是来戏谑他的。

    “你们在麦当劳一块打暑期工,没有展展?既然你们两家都这么亲近。”

    “没有。你们都看不上的人,我能看得上吗?”

    他这话可能一时激气,说得有些大声。

    邻桌的人都听见了。

    与彭芳同桌的女孩子,不无都往他们这桌瞪眼睛,在看到姚子宝那张脸时,一个个哼,别开脸。

    为被人说笑了的彭芳不值:“他以为他是谁?”

    彭芳眉头一皱,脸上倒没有半丝气怒或伤心,忙先是阻止她们往下说,以免风波闹大了这事对谁都不好:“不管怎么说,人家即使是保送,高考成绩在我们班里录取成绩还是第一的。”

    众人稍微熄了点怒火,仍有人小声呼:

    “可他也不该这样子说你!”

    “对,考得再好又怎样?和人品是两码事。”

    彭芳摆着手:“好了,好了,姐妹们,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出气,可我本人都不气,你们也就别气了。”

    边说,苹果脸笑得风轻云淡,笑容特别晴朗,好像万里碧空,干净爽目。

    男同胞们,一个个抹鼻子。

    姚子宝心里,却是挺讨厌她这样子的,这越显得好像做错事的都是他,而不是她。

    在这时候,温媛来的照片,等于在他本已焦躁的心头上火上浇油。

    “谁来的短信?你女朋友?”知道了彭芳不是他女朋友的同学,纯心好奇地探过头来偷窥他的手机短信。

    短信里的图片,一个美丽惊人的女孩,配上一个优秀的青年才俊,让人能顿时惊呼:

    “这是哪里的晚宴来的照片?微博实时转播吗?”

    姚子宝感觉整颗心被抓了起来,眼前有点黑:他早知道,以她的美丽,定是在哪里都掩盖不住的,何况是在京城里面。

【167】肚子里的孩子踢一脚

    “干什么呢,宝儿?”

    几个同学看着姚子宝突然甩了饭盒站起来,都挺吃惊的。舒榒駑襻

    姚子宝这样子,有点像突然吃错了药,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留下的同学一个个看看我看看你,最终,把目光,又对向了彭芳。

    都以为是刚刚开的那玩笑,将他的自尊心刺到了。

    彭芳挺无奈的,只好盖了饭盒,趁集合哨子没有吹响前,走了出去。

    “姚子宝。”

    背后这一声追喊,姚子宝刹住了脚步,不情不愿地回头:“你有完没完?”

    扶着膝盖头弯下腰喘口气的彭芳,听到他这话,仰头望他一眼,见他脸色难看,疑窦顿生,接而是锐利的视线一扫,瞅见了他手里握的手机。

    见她望到了自己手机上面了,仿佛是被踩住了老鼠尾巴似的,又羞又恼的,伸手推她一把。

    猝不及防下,她往后趔趄了一大步,脚底刚好踩到什么东西,滑溜一下屁股着地。

    这一幕,刚好被隔着条路边草荫的两个军官看见了。

    两个年轻的军官本是在道别的样子。

    “小七,把这个给你们连长,我这就先走了。”

    其中叫小七的士官给比自己高级的军官敬礼:“是,放心吧,陈少校,我一定会转告我们连长,说你来过。”

    “不用说我来过这么唠叨,东西给他就行了。”陈孝义拍拍士官的肩膀,指尖顺着阳光刚转过军帽,提步要走。

    两人均忽听近旁一声“姚子宝”。

    陈孝义的脚没有迈开来,是帽檐下一双狭细的眼睛斜视了过去,看到校园小道上,一个女孩追着一个男孩。

    “陈少校认识我的学生?”小七见到他望的是谁,好奇地问。

    “我领导的弟弟。”陈孝义说。没想,话这刚答完,那边男孩女孩好像就起了冲突,女孩嘭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一见都出事了,小七唰掉头,指住他的学生:“你做什么?”

    教官的声音响亮,是把彭芳心里吓了一大跳。她虽知道她表哥是军官,但是,平常极少和表哥接触,赵文生又是在家里都温温和和的,所以在外面的时候,只要听到教官的训斥声都和一般同学一样,心里会害怕。

    相比下,姚子宝是把教官的喝声当成了耳边风一吹。

    他家里头,没有别的,喝声多。他哥姚爷,外人看来或许脾气温柔,在家当哥哥时,没有少给过他颜色。再有挨着他家的6家,君爷和6司令,都是院内众所皆知的阎罗王火药桶,拿他和欢儿拎起来训的时候,声音比这个可怕多了。

    小七双腿一跃,过了草荫带,站在了两个学生面前。

    姚子宝没有低下头,当面对着教官。他在家也是这样的,只要认为自己没有错,与他哥对着干都行。

    “把她扶起来!”小七下命令。

    面对小七的瞪眼,姚子宝动都不动。

    彭芳急急忙忙自己爬起来。忽然,身旁伸来一只手,她手臂被一握,紧接整个人像是被老鹰拎小鸡一样,轻轻松松地被提了起来。她一愣,头往上看,看到了整洁的军装与璀璨的五角钢星,肩坎上的徽章表明是身份是——少校。

    带他们军训的教官级别,最高是连长,军衔是尉官,少校比尉官高。

    彭芳自己的姨妈赵夫人都是个将军,彭芳不觉得什么。可是,在校园里面,尤其是那些极少见到军人的同学,看到一个养眼的年轻军官且级别挺高,都一个个望了过来。

    陈孝义身材挺拔,长眉星眸,他整张脸上,鼻梁是最好看的部分,好像希腊大卫神像的鼻子,无论是比例和皮肤都完美得不可思议。再有他看来很不爱笑,又很奇怪,不像君爷那样冷,没有戴着一个硬邦邦的面具,不冷不漠,让人感觉是似冷非冷。

    如此一来,给人感觉是——这个军官不是轻易能惹得的,因为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彭芳被这人扶了起来后,连忙退了一步站好,由于事情的突然转折,让她惊疑不定。眼瞧陈孝义的眼睛,是落在了姚子宝脸上,深幽的目光不可测。

    小七正对姚子宝强硬的态度感到头疼。这些学生的来历,他多少都知道些。比如他这个班上,有好几个都是军人家庭的,学生的父母兄长,个个都比自己的军衔高。然而,他不能因为这样不履行自己身为教官的职责,若一旦出了大事,都找到他这个教官头上,他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给她道歉!”小七喝道,以小七刚入伍一年的年纪来说,其实比姚子宝大不了多少。

    姚子宝没觉得这个孩子似的教官像教官,有他哥那些人的强烈对比下。

    “我没有做错事,不给她道歉。”

    小七被他硬生生顶上来的一句,气得七窍生烟:“不管你们是谁对是谁错,你刚刚就是推了她,我都看见了。”

    “小七。”一声冷静的嗓音,让快被气爆的小七退了下去。

    姚子宝眉头一皱,看着刚扶彭芳的那个年轻军官走上来。这个人,与小七明显不同,那一身的凛气,有他哥的感觉。

    陈孝义站到了他面前,比他高上半个头的高度,俯瞰他的脸。

    似乎是很仔细地琢磨了下他的眼镜,唇角一侧露出了个浅酒窝,不似是笑,带了些冷。

    伸出的指头,轻慢地拨了下他翻起的军训服的衣领:“你哥叫做姚子业是不?”

    姚子宝的眼睛一凛,抬头看他的眼睛里露出锋芒的利光,仔细看了会儿,看不出这人是自己认识的,握紧了拳头:“你想怎样?”

    “你说我想怎样。就凭你这个样子,随便哪个人,往上面参你哥一本,都不难。”陈孝义慢慢吞吞地说,像是漫不经心的,随手一弹,就能把姚子业给怎样了。

    姚子宝心中一惊,未能有回应时。他们两人身旁的彭芳,听到可是急了起来,慌张地在旁边垫脚尖:“领导同志,请听我解释,这事是我自己的错,我自己摔倒的,与他无关。”

    她固然气姚子宝推她,但是,她可不愿意看到姚爷因为他们两个不懂事的孩子遭无妄之灾。

    听见她像麻雀在周围叽喳,陈孝义转过头,齐整的目光落到她红彤彤的苹果脸。

    触到他乌亮眼眸的瞬间,彭芳触电似地低下头,心里想:这个人的眼神,倒不像是个坏人。

    “男子汉做事一人当,和我哥无关。”姚子宝压住了心底的惊慌,冷硬地说。

    陈孝义回过头,手指抚下他衣领,完全不受影响:“只要你是这个态度,我就会保留参你哥的权利。你怎么想都行,我和你们教官是当场亲眼见到了,你们两个是在军训期间在校园里滋事。明天之前,将合格的忏悔书交上来。不然,把你们的家长叫来。”

    听到他这番话,几个人齐齐一惊。小七愣眨眼:这事儿,未到这么严重的性质吧。

    陈孝义却是身体一转,向小七说:“信不用给你们连长了,我来亲自和你们连长说。”

    上级领导的命令,小七只有执行的份,对愣站在原地的两个学生摇摇头:这回算你们倒霉,遇到个高官要亲自处理你们的事。

    看到陈孝义是在小七陪同下,往学校军训教官的办事处走过去了,姚子宝的眉头前所未有揪成了一簇:这该死的,这是哪里的官,怎么会想来插手他的事?

    “姚子宝。”彭芳向他走过去,想和他说,这陈孝义在她看起来不大像是个坏人。

    可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回身,给她一个恨死的瞪眼:要不是你,有这么多事吗?

    彭芳这刻真的恼了,心想好心真是都被狗咬了,咬住嘴唇说:“你想怎样都好,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因为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心情不好,就把你哥的前程毁了。如果是这样,我都饶不了你。”

    她却哪里知道,一旦一个男人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后,她这些话,好的都会变成坏的。

    他可以把她的话理解为,她这是占着他的什么人身份在威吓他。

    “你不要以为你姨妈和我妈说了什么,你就是我的什么人,可以对我说这些话!”

    他朝她冲口而出的这句话,终于是撕破了彼此其实都心照不宣的那张纸。杏眼圆瞪,她心头的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原来,自己的那些感觉是真的吗?她这是被长辈设计了?

    看到她脸色掠过一丝苍白,他眉头一皱,心里一样不舒服。这不是他想伤害她,但是,最终无法避免。握紧了手机,他慌张的,在她面前像是狼狈地跑了。

    一双眼睛,回过来,看着他们一个跑一个留在原地,闪着幽光的眼眸落在那个留在原地的影子,摇摇曳曳的身影,若是随时能被风刮倒,却始终保持住屹立的姿态。

    他知道,这是一个倔强的,永远不会面对现实倒下的好姑娘。

    ……

    范慎原开着车,送蔓蔓他们三个人回家。

    车内气氛沉闷,不可想象。

    蔓蔓生起气来,没有一个人敢插嘴。问题是,蔓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生气,她只觉得烦,烦恼得要死。

    “蔓蔓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穿这身衣服?”林佳静想了很久,盯着自己身上的裙子说。

    握着方向盘的范慎原,脸色一变。

    蔓蔓都能看出来他的变化,心里一涩:怎么会变成这样?

    “佳静,好好念你的书,你不是答应过你爸,学业未成功之前,绝不谈恋爱吗?”蔓蔓不动声色,道。

    虽然她心里苦涩不堪:她自己这算是棒打鸳鸯了吗?不过,她不能对不起把女儿交给她的小姑丈?

    林文才多辛苦,才扯大这样一个女儿,决不能这样毁了。

    林佳静未察觉,只点头:“是,我都知道的,蔓蔓姐,你放心。”

    范慎原的脸,埋在了阴影里面。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蔓蔓先反对的信号提示了出来。

    但是,听蔓蔓这意思,倒不是专门针对他,只是,要等林佳静学成后再提。

    他是男人,不是等不起,有这个想法后,他烦躁的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

    温世轩,自始至终,听着他们说话,目光茫然。

    蒋衍在家里洗个澡后,准备去老婆说的酒店场所接老婆。虽然老婆说不用,但他是个醋坛子,想到老婆或许会被男人邀请下舞池跳舞,心里痒痒像上了火药。

    刚要换上一身西装,擦着皮鞋。

    屋门嘭一响,进屋后的人坐在沙里头,生起了闷气。

    “怎么回来了?”走到客厅里,看到是媳妇,蒋衍倚在门上,抱着手,好整以暇,眉宇微微扬起,打量起媳妇那张生气的脸。

    婚后都这么长时间了,老婆是什么性子,他都能摸到一些。

    蔓蔓是在生气,很生气,心思这范慎原是不是疯了,怎么会想到对林佳静打起了主意。

    而且,范慎原这样一搅合,整件事都乱,乱套了。

    “他让我和我爸现在怎么办?”蔓蔓真是气急了,一手拍着沙,使劲儿拍,“你叫他别追佳静吧,说佳静现在年纪小,等佳静上完学毕业了再说,但是,禁得住吗?他口头应好了,会不会是像宝儿一样,根本禁不住。”

    原来又是林佳静的事,让媳妇操心。

    蒋衍道:“这样,那就像姚家一样,什么都别管了。你看姚家,现在对宝儿不是什么都不说不管了吗?恋爱这种事情,谁都禁不住。不管,让他们几个人自己去解决。”

    “可我答应过小姑丈好好照顾佳静的。而且,佳静她不是宝儿,她是女孩子,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女孩子的清白没了的话,今后怎么办?是要让我小姑丈对不住我九泉之下的小姑,是不是?”

    提及清白两个字,俊颜陡然闻风而变。

    乌气腾腾的气氛瞬间笼罩在小客厅里。

    蔓蔓警觉了起来。那事生到现在都两个月了,但这事的伤害远远不止她一个人,之前,她被姚爷刚不满地说了一通。老公的反应,更别提了。现在晚上,他都不敢碰她。别说碰,沾她都要小心思量,至于如以前那样经常逗她的举动都不敢做了。

    双手从背后圈过来,小心圈着她身体,好像沾一下她她都会水化了似的,下颌顶在她头顶:“蔓蔓,蔓蔓——”

    一声一声,低喃她的名字。

    他怕伤害她,很怕。

    蔓蔓悔得不能再悔了,她比他更怕,怕他伤心。转过头,什么都没想,轻轻仰起的嘴唇印在他唇角:“对不起。”

    被她印上一吻,心弦是被一拨,整条丝都颤抖起来,想,很想把她抱到床上。但是,指尖仅是轻轻抹过她眼角,咳了声哽咽的嗓子,道:“你今晚吃饭没有?”

    “没有呢。”

    “那里有的白吃白喝你都不吃?”

    “不就惦记着你在家可能没有的吃吗?”

    他这媳妇长进了,竟然懂得将他一军了。

    他郁闷的心情被媳妇这话一吹,春风融雪。

    对他们这对小夫妻来说,整日想什么秋风伤感之事,太难了。不会儿,两个人斗嘴进了厨房。

    一个拉开冰箱找食材,一个淘米准备煮饭。

    找到根萝卜抬起头,现老公是擦亮了皮鞋,嘴角一勾:“你原来是打算到酒店蹭吃蹭喝的?”

    “蹭吃蹭喝是小事,就怕老婆被人蹭了。”卷袖子洗米,俊眉上扬,微勾的唇角是了醋劲。

    “我连跳舞都不会,你白想。”蔓蔓伸手啪,关上冰箱门。

    “你不会跳舞?”蹭到她身旁,“要不要我教你?”

    “我这个样子你还想我跳舞?”萝卜根到他头上一敲。

    却是提醒到他了,低头望向她肚子,是小心翼翼的目光:“小孩子踢了你没有?”

    被他这一说,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听见了,响应到父亲号召,给了她肚皮上一脚。一手扶着腰,倚在灶台上,长吐一口气:“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人家都说女孩子在母亲肚子里好动,男孩子反而爱静。女孩子是花拳绣腿,男孩子是拳击手。可她这个第一次当准妈妈的,没有学过拳术,分不清什么是花拳绣腿和拳击手的区别。

    “大舅子知道。”搀扶老婆,英眉挑挑。

    她哥知道有鬼用,又不会告诉她。

    “要不,你问问他?”策动老公出马。

    “你和我不是不介意是男孩女孩吗?”蒋衍以为没有必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恐怕大舅子也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

    如果他去问,恐会招来大舅子一句凉薄的:怎么,你介意我妹妹生儿还是生女?

    想想,算了,她本也不介意。

    两人随便炒了青菜和鸡蛋,煲上碗萝卜汤,很久没有机会这样单独两个人吃饭了,搬到这边后都是被叫去6家吃。这一餐,菜式简单,两人是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打开电视机看。

    “对了,爸给我投资的那些资金,我打算分三步走,不急着全部投进去。”蔓蔓和老公商量公公那笔资金该怎么花。

    “嗯,都你安排。”这钱本来就不是他父亲的,蒋衍随口应道。

    听老公口气都漫不经心的,蔓蔓筷子敲在老公的碗沿上:“那是你爸的钱,你不心疼我心疼?”

    “我爸和我都相信你。”蒋衍张口就答。

    再不行,如果他媳妇生意失败,反正有他这个老公顶着。

    蔓蔓给他一个大白眼,似嗔似娇的。

    蒋衍在这事上装傻,埋头挖饭。

    电视机里播放时事新闻,有关军事的,她老公都会敏感地将头转过去,看着听着。

    这点和她哥如出一辙。

    让她偶尔见到,都会心惊胆战。

    军人家庭里,最怕是听到什么天灾**,军人随时都要奔赴前线的。

    上次范淑霞和她提过,若不是被派到这里来,这会儿是要进到西边地区去执行军队医务工作,不知何年何月能回来。

    “近来忙吗?”很是小心地提起,平常,向来,她都不问老公这个问题的。

    一方面她怕问,问出个让自己都提心吊胆的答案,另一方面,她也忙,故意让自己忙,去淡忘自己是军人妻子这一现实。

    “学校工作还好,任务不会多,大多是搞科研。”说到这里一顿,眉宇似是揪紧了些。

    听出一些蹊跷,她仰头。

    反正迟早她是要知道的,他朝她尽可能笑一笑:“我原先在的部队开拔了,说去演习。一去,大概要一个月左右吧。”

    演习,应该挺安全的。

    但这次是大规模实弹演习,道不定的因素有许多。

    “莫少校——”

    “他是后勤部的,当然要跟着去。”

    见她一张脸都皱了起来,他后悔自己不该说,道:“蔓蔓,你别想多了。军人出意外,是很小很小的比例,不像你想的那样。有时候,平日生活里出的事情,比例更大呢。不然,爸怎么叫我说要顾着家多一些。你看,我在部队里,都从没有出过事。家里,倒是出过了不少大事。”

    老公不提还好,这一提,又让她烦恼起了林佳静的事情。

    “哦,对了,我要去大学里讲课。”拨了口饭后,忽然记起。

    “嗯?”蔓蔓疑惑。

    “大学生军训嘛。受邀去给大学生说一些国防知识。巡讲中,可能要去到欢儿和宝儿的学校。你想不想给他们俩带什么东西?”

    居然有这种事。蔓蔓马不停蹄搁了筷子,跑进房间里搜罗东西,好给两个弟弟送过去。

    见老婆居然急成这样,蒋衍:“哎——”

    “防晒膏。”蔓蔓亮出了得意的绝佳的礼品,抱出来给老公炫耀着。

    搞到最后老婆居然是想给两个小伙子送防晒膏,蒋衍摇着脑瓜不同意,:“男子汉,就要晒黑一些。”

    “你说什么啊?我这是送女孩子的。”蔓蔓给老公翻眼。

    “啊?”

    “阿芳啊。阿芳不是和宝儿一个学校吗?”

    他是差点儿忘了这回事。

    等第二天杀到姚子宝的大学里头,奉老婆命令给小伙子小姑娘送礼物,一打听,这两个家伙竟然出了事情,都在教官的办公室里埋头写忏悔书。

    蒋衍匆匆忙忙杀到了军训教官的办公室门前,敲敲门。一是打听是什么事,二看能不能以自己的能力给两个学生求求情。

    给对方开门后,小七见又来了个大官,而且是国防大学来今天给他们讲课的大官,忙出来敬个礼:“蒋参谋好。”

    “别客气。”蒋衍一向对小兵小将,一视同仁,都当兄弟哥儿们,因而到哪里人缘都忒好。接着过去是伸手将小七的肩膀一揽,问:“我听说了,现在写认错报告的学生都是你班上的,你看能不能看在我面子上放他们一马?”

    “哎?”小七惊诧。

    “不瞒你,他们其中一个是我姐夫的表妹,要是他们俩真没有犯什么大错,就算了吧。”

    小七听他这一说,却是显出了点为难:“其实这事我也觉得问题不大,可没有办法,有人先给我们带队的连长打过招呼了,这事非要严惩。”

    “谁?”蒋衍讶异,这部队里,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刁难姚爷的弟弟。

    小七透过门缝,指向坐在办公桌边拿起公务杯喝水的陈孝义,小声道:“姚科的部下,只是两个学生好像都不认识他。”

    蒋衍听这么一说,原来是姚爷自己想整蛊弟弟,当然不去脚踏这趟浑水了。可老婆的东西要送出去,于是都塞给了小七。

    小七将一瓶防晒膏,几条毛巾,送到了陈孝义面前。

    “怎么回事?”陈孝义问。

    坐在他对面埋头写忏悔书的姚子宝和彭芳,齐齐抬起头来。

    “有人送过来的,说是给他们两个的,送礼的人叫温蔓。”小七照着蒋衍教导的版本说。

    一听是蔓蔓送来的东西,姚子宝和彭芳,都是眸光一闪之后,脸上羞愧了起来。

    家里人以为他们俩在学校里努力学习奋图强,还怕他们累着给他们送礼物,结果要是被蔓蔓得知他们在这里埋头写检查,会是什么滋味。

    “搁着吧。”陈孝义把礼物一推,眼神淡淡地掠过他们两人,“他们俩现在还没有资格拿这些东西。”

    姚子宝咬牙,虽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什么来路,但是第一次有人,比他哥更敢处处压着他。

    彭芳是想到蔓蔓,羞愧得不能自已,握起笔认认真真地在纸上写着。

    陈孝义看他们两人一人一样表情,眸底更深了。他自己其实也没有想到,昨天不过是顺路给姚子业捎封信,竟给他看到了矛盾的起源。到最后,他还需要亲自留下给姚子业办这个事。

    彭芳工整地写完了两页纸,站起,双手递上给他。

    接起她递来的纸张,墨眼,在她的苹果脸瞅上,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委屈,明明她应是知道自己是被无辜牵连的。

    这个女孩心胸的宽广度,远远出他的想象。

    唇角一扯,是极为艰难,才冷冰冰地朝她吐出:“嗯,去吧。”

    接着,低下头,看她写的自我检查报告。

    字迹漂亮,一看,就知道是练过字的,恐怕光是这个字体,在考卷上都能无形中给她加分。如果只是漂亮的字迹,那是花瓶,一眼扫下去,字句通顺,而且,引经据典。他心中一声叹:这样的文笔,不考文科考理科,似乎是白费了天赋。

    至于她里面写的什么,他没有注意看,反正,他知道她没有错儿。

    可是,她走到门外,似乎是要打电话的动静,他是注意到了。

    眸底一闪,起身,来到走廊。

    她是和她表哥赵文生在通电话。

    “表哥,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和姨妈好好说清楚。”秀手抚住被风扬起的一缕刘海,她的目光望向远方,如扬起的风帆,坚毅,“喜欢一个人是不能强来的。我比谁都清楚,他喜欢的是谁。如果非要问我我喜欢他吗,我会说,这种喜欢,没有价值。我彭芳不是没有人要的人,只是暂时没有遇到而已。”

    张爱玲所说的,喜欢一个人,非得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她彭芳并不赞成。

    这不是说她彭芳骄傲,仗着自己是高干女,比林佳静要高上一等。姚子宝只以为她姨妈很了不起,却从不知道她自己家中的底细。她的家境,其实比起林佳静的家境,好不到哪里去。父母也都只是普通职员,不是什么高官干部。

    赵夫人喜欢她,看中她,只因为她这股不屈不挠的骨气。不然怎么在这么多亲戚中,只允许了她到自己家里借宿。

    可惜,这些,她不会对姚子宝说的。她情愿姚子宝永远都不知道。她没有必要,去将自己弄成一个可怜虫,去博得对方的同情,那不是她想要的回报。

    所以,让他去追求他自己喜欢的人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接到赵文生打来的电话后,姚爷晚上吃了半碗的饭,就搁了。

    姚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拿把锤子去敲小儿子脑瓜。她儿子向来都聪明绝顶,怎么就犯这种糊涂呢。

    站在窗口,望着远处的夜空,一直熠熠生辉的美睐没有半点光动,是很深很深的冷:红颜祸水。他这算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到这样的女人了,而且把祸惹到了他弟弟身上。

    照过两次面,除了一张可以比上模特儿的脸蛋,他实在看不出她底下有什么手段可以魅惑他弟弟。

    ……

    过了两三天,林佳静病了。或许是那晚上穿了太露骨的衣服,给吹了凉风。

    温世轩本是带着她到社区医院看病,吃了两天药,没有效。打了一天吊针,病情像是更重了。到北京有名的大医院看病,若是没有门路那是找抽,排号都排不上。

    无奈之下,温世轩打电话给怀孕的蔓蔓,看能不能找点门路。

    蔓蔓再恼林佳静和范慎原的事,都不可能顾生病的人不管。听到养父这么说后,二话不说,打了辆出租车,直接冲到林佳静打吊针的社区医院。

    “爸,怎么说?”冲到输液室里,找到他们两人。

    林佳静倚在躺椅上,一手挂着吊瓶,脸蛋有点潮红,但不像是烧。

    她这病是有点奇怪,不烧,不打喷嚏,就咳嗽。原以为是秋嗽,但是吃了药,一直没有好。医生说,那么打点针吧,或许好的快些。这针一打上去,看起来没有好多少。医生都没法了,认为她这是有点娇生惯养出来的。

    若不是咳嗽咳的厉害,在课堂上一直咳,引得四周的同学老师,都以为她这是得了什么传染病,林佳静都不想来看,看病花钱多。几天,一下去掉了快一千块。宰人的白眼狼,就这么来的。

    温世轩对那些复杂的医学名词,一个都听不懂的,断断续续和养女转述医生说的话,口齿说不清。蔓蔓拿了林佳静的病历,亲自去找那个给林佳静看病的医生。

    那医生,倒也是个正规医生,都是挂了个副主任医生级别的牌子了,年纪有四五十,临床经验绝对不少。

    蔓蔓也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医生,怎么给她妹子都看不出病因来。

    那医生大概是怕病人家属找麻烦,直接告诉她们这里若是不行,找其它医院瞧瞧,最好去大医院。

    蔓蔓找来找去,不敢找自己哥,找到自己老公,让自己老公去打赵文生的擦边球,让赵文生在哪家大医院里给随便找个医生,开个绿色通道。想着这大医院的医生,肯定是要比社区医院的医生好。

    蒋衍见自己媳妇又管上林佳静的事,本来不高兴,但是不能放生病的人不管,到了周末,亲自开了辆车,接老婆和病人到大医院去。

    林佳静当时不知怎的,走几步路都有点喘,蒋衍把她背着背进了诊室,心想老婆这妹子,真赶得上林黛玉了。

    别以为林黛玉这个词是夸奖,其实是贬。

    没人会喜欢一个整天病恹恹的姑娘,哪怕是如花似玉。

    因此给林佳静看病的那个呼吸科女医生,看到林佳静这样子,意见也挺大的,说:“赵大夫介绍来的吗?怎么拖到现在才来看。”

    “什么意思?”蔓蔓和温世轩一齐愣。

    不是刚病几天而已吗。

    “先去照张片吧。”医生连问都没问病人情况,先开了张检查单。

    “医生,你不先给她检查一下吗?”蔓蔓斗胆提出句质疑。

    大医院里有名的医生,可都是有范儿的,要不是看在赵文生的面子上,想必都懒得答蔓蔓一句,撕下检查单,道:“不是我不给她看,我是看她这情况,恐怕也不是我到这个科看,让她去找赵大夫看还好一些。”

    大医生的话都是高深莫测。

    蔓蔓他们一头雾水,先送了病人去照了张肺部x光。做个检查,排队,等出片,因为都没有门路,按照正常程序,折腾了一个上午后才能搞定,下午再送到了那个医生面前。

    那医生看了下报告,细哼一声,一副果然的模样:“去找赵大夫吧。她这病麻烦的。”

    一听这个话,林佳静心头猛地一沉。

    蔓蔓不敢当着面和林佳静多说一句,忙示意养父把林佳静先带出去坐车。自己和老公留了下来,仔细询问医生详情。

【168】关心

    赵文生接到蒋衍的电话时,是在下午。舒榒駑襻他今天到单位加班,临要下班了,到领导办公室递东西。

    蒋衍是君爷的妹婿,赵文生当时就没有警惕,当着君爷的面接了电话说话。

    “你说什么?你说我介绍的医生她不接,非要你们回来找我?”赵文生问这个话自己都不相信,心思是什么病人,能惹到人家生厌。

    “对方的意思她这个病治不了。”话可不能乱说。

    可这个话,是把赵文生又吓了跳:“不可能。那个是呼吸科的主任医师,是教授。”

    蒋衍一听有些羞愧了,知道赵文生因他二姐的关系对他的要求肯定很重视,会找最好的医生介绍给他,可这样的结果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找回赵文生:“说她这个病不是呼吸科,是心脏科的。”

    原来是这样。赵文生深思了下,道:“这样,你如果方便,今晚先带病人到我家里一趟,我给病人先看看。”

    蒋衍应了好。

    赵文生这边挂了电话,一看领导正看着自己,拘谨:“6科。”

    “我妹夫打来的吗?”君爷问。

    “嗯。他说有个朋友病了,社区医院看不好,想找好一点的医生看看。”赵文生道出来由,但没想蒋衍和蔓蔓会瞒着他病人会是温家人。

    君爷听到他这样一说没有再问,俨然,赵文生也不知道过于具体的事情。

    到了晚上,大约是七八点钟了,蒋衍和蔓蔓瞧着6家的门没有动静,赶紧偷偷下楼。一边扶着媳妇下楼梯,蒋衍一边在心里疑惑:自己和媳妇怎么现在都变成做贼似的。

    下了楼梯,先到大院门口。

    温世轩开车送林佳静到了。温世轩不进大院了,免得引起动静,只在门外等。蒋衍和蔓蔓,一人扶林佳静一边,趁着天黑,走向赵文生住的楼房。

    赵文生家里,今晚,刚好彭芳从学校里请了假回来,还没有吃完饭。

    彭芳是怕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决定回来,再和赵文生好好谈。只有表哥这关过了,姨妈那关,容易点。

    蒋梅知道老公挺喜欢这个妹子的,刚好周末,在接到彭芳的电话后,买菜,做饭,做家务,一切弄得干净整洁,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招待彭芳,压根没有想到自己弟弟今晚会带人来找老公。

    饭桌上,她给彭芳再舀了碗汤,嘱咐:“多喝点,汤底是我知道你表哥今天要加班,特意从早上开始煲的。”

    彭芳受宠若惊接过,朝她羞涩地一笑:“表嫂,你其实不用这样客气的。”

    “不,和她客气没有关系。这样可以锻炼她的厨艺。”赵文生一边这样说,一边夹了条青菜放到蒋梅面前,“你这菜炒得还不行,现在炒不焦了,可最后撒上去的盐都没有翻炒。”

    蒋梅鼻子一皱,知道他这是存心的,气哼哼地拿个碗接过他的批评:“是。”

    小东子一面看看妈妈,一面看看狐狸爸爸,小嘴巴里扯咬着妈妈炸的大鸡腿,两片嘴唇油腻腻,小唇角一勾,效仿起爸爸:“妈妈,你这鸡腿炸的还不行。”

    “吃你的饭。”蒋梅朝儿子唬起眼。

    狐狸爸爸维护起儿子:“所有正确的批评都要接受。”

    小嘴角得意地勾一勾。

    蒋梅佯作恼的:“行,行,我今晚就是当着阿芳的面被你们爷俩欺负的。阿芳,你记得吃,别看他们说三道四,实际是声东击西的战术,趁我们不注意,都把菜夹光了。”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打情俏骂,彭芳一边跟着笑,一边心里羡慕着。在她看来,没有比两夫妻相亲相爱,一家人这样平平凡凡吃饭更幸福的事情了。

    她表哥是娶了自己喜欢已久的女人,她表嫂是嫁给了自己暗恋许久的男人。什么时候,她也能有她表哥表嫂这样的幸运,找到个两情相悦的。

    门口叮咚响。

    蒋梅吃疑:“谁呢?”

    赵文生想起,一看墙上的钟,不知觉中,居然到了和蒋衍约好的时间了,搁下碗筷说:“是阿衍。”

    一听是舅舅过来,小东子溜得最快,一眨眼功夫,跑去门口开门。

    “阿衍过来做什么?我怎么没有听他说要来?”蒋梅边递给老公纸巾擦嘴,一边犯疑惑。

    赵文生擦了下眼镜,戴好挂在鼻梁上,起来,对老婆和彭芳说:“你们两个吃。”

    弟弟过来,蒋梅怎么可能继续吃,拍下彭芳的肩膀:“你继续吃,我陪你表哥去看看,是我弟弟过来了。”

    彭芳顺着他们的意思点头,手里捧起碗,拿的筷子头夹了几颗米粒,塞进嘴巴里,嚼着是心不在焉,两眼穿过隔着客厅与小食厅的古董架子,望到客厅里面。

    门口,小家伙给舅舅拉开门。小眼珠子往上一瞧,舅舅背着个人,舅妈也在,小嘴巴诧异地张开。

    “东子。”蔓蔓赶紧拉开孩子,给背着人的老公让道。

    赵文生和蒋梅来到客厅,看到蒋衍将林佳静背进来时,均是一惊。

    惊的是,一,赵文生根本没有想到蒋衍给她介绍的病人是温家人,二是,更没有想到这病人看起来病的挺重,竟然是不能行走进来的。

    “不然,背进屋里吧,客房里有张床,我今天下午刚收拾干净的。”一见这状况,蒋梅赶忙把客房的门推开。

    “不用。”赵文生摆了下手,要蒋衍就把病人搁沙上,然后让蒋梅去弄两个枕头过来,“让她这样坐着不要躺着她还舒服一点。”

    医生的话,谁也不敢提出异议。

    林佳静坐在沙上,连躺都没有躺,左右身后各是塞了些枕头,悬着的两条小腿被搁在张矮凳上,整个人,过会儿,就感到舒服多了,能咳上几声,刚才,她连咳都咳不出来。

    蔓蔓将在医院看的各种病历递上去给赵文生。

    赵文生搬了张椅子,翻着摊在茶几上的病历,查看了会儿,仰头看蔓蔓和蒋衍夫妇俩,不满的神色很显然。

    “赵大哥,你别怪我老公,我给出的主意。”蔓蔓忙把自己身体挡在老公面前,解释。

    赵文生抿了下唇,一扯,像是真的气了说:“蔓蔓,你别以为你哥是我领导,我不敢拿你怎样。”

    “我知道赵大哥人很好。”蔓蔓没法了,和赵文生兜起了圈子说。

    看她这幅耍赖皮的模样,要不是想到她当初给他娶老婆这事上帮了不少忙,赵文生真是气得想拱手把他们轰出门:“我这不是人很好,是被你们当猪耍。”

    “不是的,赵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我都不敢找我哥,只能找你,要不是你人好,我能找你吗?”蔓蔓道。

    “好人不是这样当的。”赵文生意味深长,最终白她一眼,却拿他们夫妇没有办法。

    病人都送到他这来了,他能怎么办,真见死不救,有损医德。

    可是,他真是看了这个病人的话,是要把领导得罪了。

    君爷和温家人的势不两立,他回国都这么久了,会不知道吗。

    低头,心思复杂,却也把病历都看了。看完,这心头更沉了。

    “她这病,我看不了。”

    蒋梅,将老公的药箱拎到了老公脚边时,就听老公说了这样一句。

    蔓蔓听到这一句,急道:“赵大哥,你要怨,怨我好了。”

    “你误会了,我这不是怨你,不是拒绝接受病人,而是她只是吃吃药还好,若是要进一步治疗,肯定在我这里是不行的。”赵文生耐心地与他们一众人解说。

    蒋衍感到媳妇抓着自己的胳膊一紧,扶着老婆坐下,自己也坐下,与赵文生面对面说:“其实,下午,我们和你介绍的那个医生谈过。那医生也说她这病潜伏期太长,现在起来,可能内科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让我们来找你。”

    “是没有办法。如果早期现还好,她现在是心衰了,说明里面的病变应该是很重了。当然,具体,还有看进一步的检查结果。”赵文生和那教授一样,检查都不用,光是看林佳静这幅样子,都能判定出是心衰的表现,“如果需要外科治疗,要找个专科医生给她开刀,我是不行的,我擅长的领域不是这类。”

    “找外科医生找谁?”蔓蔓抓着老公的袖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赵文生。

    赵文生扶了下眼镜,不紧不慢地说:“这要看是找哪个医生,然后,要看医生能不能排出手术期来。她这样年轻,当然最好是找个比较好的医生给她开刀比较好。”

    “我爸认识阜外的医生,我拜托我爸去找阜外的医生,你看行吗?”蒋衍请教他的意见。

    “阜外当然可以,阜外在这方面的技术是一流的。”赵文生欣然赞同。

    得到专家的建议,蒋衍打电话给蒋父,蔓蔓在旁边听老公与公公沟通。

    蒋梅从厨房里端了几杯水出来给客人和病人,看到小儿子蹲在药箱边,小家伙有兴致要翻一翻玩一玩的样子,手举起拍下儿子的脑瓜:“回自己房间去。爸爸工作的工具不能乱动。”

    小嘴巴不满地瘪:“我没有吃完饭呢。”说着,在妈妈来抓人前,溜回了饭桌。

    蔓蔓循着孩子的声音一瞧,现彭芳来了,问道:“她不是在大学军训吗?”

    “今晚她有事请个假回来。”赵文生少言两语带过,扶着的眼镜,却显得心思不宁。

    似乎能接到表哥来的示意,彭芳缩回了探长的脖子,连出去客厅和蔓蔓打招呼都不敢,端起碗扒起饭。

    小东子爬回她身旁的椅子上,瞧瞧她,小鼻子一皱:“你喜欢我妈妈做的饭吗?”

    彭芳觉得这孩子问的怪,却也答:“喜欢。”

    “喜欢,那我们离开这么久,你只吃这么少?”

    彭芳一身冷汗爬背,缓慢转过头,看见两只勾着得意的小眼珠子,干巴巴地扯扯唇角:“我这不缓一下,再吃吗?”

    耸起两条小眉头:“姐姐这么爱撒谎可不行。”

    彭芳只差抓条白纸巾向小家伙挥挥,高举白旗投降。然而,小家伙是说对了,她这饭,真是吃不下了。心里这会儿是乱成了一团麻,见林佳静病成这样,如果他知道了会怎样。想想,都觉得挺后怕的。

    被扶起来喝水的林佳静,感觉是好一些,打量屋内时,很快现在食厅里吃饭的人影。

    这个背影?

    她记得,很记得,头一次从窗口望下去,望到和他在一块的那个女孩。虽然长得不怎样,却是很让人妒忌。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妒忌上一个人。

    妒忌的缘由是什么?她也搞不清楚。太多的因素,比如,身份,生活背景的差异,让对方能轻而易举获得长辈的喜爱,而不像她,被人厌恶。

    意识到背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射来,彭芳咬住了筷子头,低下眉,揪紧着。

    ……

    大院门口

    “6上校。”哨兵在看见君爷出现的时候,敬礼。

    君爷一个示意的眼神,要他们不要搞出动静,以免惊动到外面的人。

    门外的大街,路灯明亮,杜宇的那辆小轿车静悄悄地停靠在路边线内。温世轩在车旁徘徊,低头,两手心不断地摩擦,显出一丝焦躁和不安。

    突然听到靠近的脚步声时,温世轩若被惊慌的动物,仰起头。

    来到这个男人面前,近距离看着,眼睛、眉毛、鼻子、衣服,一遍遍,是在脑海里重复地滤过,最终剩下的那个壳,怎么看,都是和记忆里的那个人几乎是一模一样。况且他知道,认错温世轩的人,似乎不止是他。

    他自认,能很理智地站在这个男人面前,与对方说话,结果他现办不到。他恨透了这张脸,纵使明知道不是温世轩,都无法抑制对这张脸的情感。

    “你——”温世轩在夜里,像是看得不是很清楚,歪着头,瞧了许久,做出一副仿若才记起的样子,“你是蔓蔓的大哥吧?”

    温世轩表现的平静,镇定,十分的容易惹火人。

    他终于明白他妹妹专和他搞对抗时那种温吞吞的性子从哪里养成的,无疑,是这个男人潜移默化中教出来的。

    “是,我是蔓蔓的大哥。你怎么会在这?”他慵懒的嗓调别有深意地问。

    温世轩脑壳卡了下,方是找到应对的话:“我,我这是没事四处兜兜风,刚好走到这附近。”

    “兜风到这里,是想见我妹妹?”

    “没有,不是。”温世轩慌慌张张的,生怕他察觉到什么。

    自己没有做亏心事,但是,养女都把一切安排的好好了,他不想节外生枝。

    在他前面的,这个养女的兄长,他知道的,从第一次见面即知道的,对方讨厌他。后来他从6老头等人的片言断语,大致能知道些情况,好像是他和一个男人长得像,使得他们误会了什么。

    磨了磨嘴唇,直肠子的人当然不会拐弯抹角:“我想你都知道是场误会了。我和那人根本没有一点关系,根本不认识那个人。”

    风,一阵,从路面肆过。

    冷冷的,一声细哼,若一泡烟,点起:“是的,但不管有没有误会,我们先后给你送过去了几笔钱款,都是答谢你这么多年来抚养我妹妹所花的消费。你一直不收,为什么?是嫌钱不够吗?”

    “钱,不需要。”温世轩仿若是没有听出对方的语气,摆手,摇头,“我现在自己都有钱,足够我生活了,不需要别人资助。而且,我从来当蔓蔓是亲生女儿看待,没有想过要抚养费。”

    “是,你把她当你亲生女儿的替身,但你有没有想过她终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想什么时候,才愿意对我妹妹放手?”

    温世轩方是听出了点端倪,一怔,一惊,磨唇:“这——我已经把她送回你们家了。”

    “可她的心在你那里,因为你仍纠缠着她不放。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们可以和平共处。但是,对我,对我们6家来说,我们办不到,我们没法和其他人分享唯一的女儿。”

    温世轩再愣了愣,张开无声的口,是想吐出为什么。

    路灯下,君爷的脸不是冷的,黄色的灯光,像是给他的那层冰颜涂上了层暖色,说出的话自然不然不是恫吓,不是威胁,只是一番肺腑真言罢了:“不要问我为什么。你自己也有女儿,你心里很明白。亲生骨肉口口声声认别人为亲,你自己能否接受?反正,我们6家是无法接受的。更何况,是我们先对不起她,让她离失,她只有完完全全的归来,我妈,我爸,我爷爷,我,等一众家人,才能抚平这心里的伤害,能淡忘掉当年那些不堪的事情。而你,是在这其中最大的阻碍。”

    温世轩皱紧了眉。让他放手养女,有可能吗。这种感觉,只要一想,都觉得好像要再次痛失那个孩子一样。对方说的没错,他是把养女当成那个死去的孩子的替身了。

    “怎么,不愿意?”见他许久没有说话,眸,重镀上一层冰。

    早知道的,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为了一点钱就放弃他妹妹。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傻,知道,一个孝顺的孩子,比任何东西都有用,是千金都买不回来的。

    “让蔓蔓自己决定。”温世轩说。

    他尊重孩子的意见。如果孩子需要他留在她身边,他说什么都不会走。他养了她这么多年,她给他带来了的安慰岂止是物质上的,他想作为一个养父好好地报答她。

    听到他这话,粗重的一声喘息,好像欲冲出栏杆的野马,生生地压住,暗冷的声音道:“好。既然你不喜欢钱,那我会等,我们会等,等你是需要到什么,我们6家总会能满足你的。”

    温世轩迷惑地眨了下眼:他连钱都不要了,眼前这个信誓旦旦的人,底气从哪里来。

    对此,对方只是旋身一转,在离开前,不忘吩咐他说:“你我今晚见面说的话,不要告诉给其他人。”

    意思是不要告诉蔓蔓吧。温世轩点点头:“我不会和她说的。”

    他也不想,让两家的矛盾再扩大了。

    ……

    赵文生家里

    含了片药后,林佳静的情况好转了不少。

    蒋衍和蒋父谈妥,蒋父即刻打电话联系了阜外的内科主任,同意明天让林佳静入住阜外的病房。先进内科,看看情况再说。

    “谢谢你,赵大哥。”看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蔓蔓对赵文生自然是千言万谢。

    赵文生对这个谢,可不敢接受,送他们两夫妻出门时,道:“以后有这种事,你还是先找你哥吧。不是赵大哥自谦,你哥是大医生,在大学里已是高材生,医术比赵大哥高许多。”

    蔓蔓对赵文生的调侃,一句话都不敢吭。

    等他们把病人带走了,蒋梅关上门,对旋着药瓶盖子的丈夫说:“蔓蔓夹在两家之间,也不容易。”

    赵文生抬头看看老婆,叹口长气:“这事,你别小看,肯定没完。”

    “怎么说?你不是推卸了吗?不是推到阜外了吗?”蒋梅半怨半嗔地说。

    “你知道我读专时,是在阜外临床见习实习的吗?阜外现在的小儿科中心主任,都是我导师。”

    听到丈夫这一说,蒋梅“啊”低呼:“你有这层关系,怎么不早说?”

    “我怎么说?我都说了这事我不能插手。所以我知道阜外是好地方,病人去那里治疗是好事。但是,这事八成是瞒不住。阜外的人,她哥都认得的。阜外的院长,还要经常找白队和她哥。”赵文生扬着的眉,是显得很无奈,“阜外的前身,可是解放军部队的医院。老一层的关系都挂着呢。”

    “这么说来。”蒋梅似是从里面听出一丝以前的痕迹,愣,“不会是我爸当年在阜外住院做支架的事,蔓蔓她哥都知道吧?”

    “当然都知道。你爸当时手术时,6科的电脑上是全程的现场转播。就生怕出点什么意外,毕竟是亲家。”赵文生说到最后摇头。

    蒋梅闭上了口:都说君爷很厉害,但是怎么个厉害法,她都没有见到过。现在一听,果然是很厉害,做事都不着痕迹不动声色的。

    “6科是那种不说,但做的多的人。”赵文生起来后,是多个心眼,警告下老婆,“虽然他是我大学同学,可是,他连我的面子都不卖的。”

    “他能卖谁的面子?”蒋梅纯粹是随口一掐。

    赵文生却是当了真,一本正经地说:“姚爷是他最给面子的人。但是,只要说到他妹妹这件事上,姚爷的面子他都不会给的。不然,姚爷不会在他们两兄妹之间,这么难做人。可如今这件事,不仅踢到了6科的铁板,还踢到了姚爷的铁板。”

    食厅里,应着这句,不小心咳出了一声。

    赵文生斜视到表妹那边,似有意无意地说:“我先警告家里头,这件事,谁都不要插手,闭紧嘴巴。”

    表哥警告的话,彭芳都收到了,只觉得心头一个咯噔,苦涩拉开了嘴角。

    蔓蔓他们送林佳静回到门口上车时,君爷早已不见踪影。温世轩半句未提,他们也就不知道君爷出现过。

    “怎么样?”温世轩问养女。外甥女病成这样,若不能治好,他也不好和林文才交代。

    “爸,别担心。都安排好了,今晚你帮佳静收拾东西,明天一早,送去联系好的医院入住病房。”蔓蔓说。

    有养女这番话,温世轩心里安实了。

    第二天,送了病人进医院,蒋父也到了,和有关系的病区主任打了招呼。这个主任慈祥和蔼,待人温和,看来是个不错的人,马上安排林佳静进了病房。阜外的病床流转快,在院外等着入院的病人多,病人一入院,都是尽快安排检查和治疗。流程进行的很快,第一二天,抽血,心血管彩等各项基本检查,都做了。几天后,检验报告一一出来。

    医生的意见是,病人有二尖瓣脱垂,并且有关闭不全的现象,她这是慢性病急性作,最好是联系外科。

    “必须开刀吗?”得到这里的医生是和赵文生一样的意见,蔓蔓和温世轩都是眉头不展。

    眼看这事是没法瞒林文才了,由温世轩直接打电话告诉林文才,要林文才以最快的度从家乡赶过来。

    下午,温世轩跑去买日用品,和张罗家里头,因为林文才要来,东西先得准备好。

    蔓蔓在病房里陪林佳静。这几天用药下来后,林佳静看起来挺好,都不喘,和平常人看来没有什么两样。对于她病情需要开刀才能根治的事,蔓蔓也就没敢和她提起。

    阜外医生一通电话,打到了君爷的办公室。

    君爷叫了姚爷进办公室,把从阜外那里传来的病历,摊到了姚爷面前,说:“这事,我看由你来处置比较好。虽说这人和我妹妹有点关系,但实际上,最难办的是宝儿。”

    阜外的医生,并不是认识林佳静而与君爷先通好气的。只是传份病历过来,因为林佳静的病情,适合一种临床手术前用药,这个药现在进入了临床二期实验,如果病人同意,可以试用这种比较便宜的临床药物。君爷这边的人,是负责监控这种药物的临床研究,当然需要去看一看病人。

    这个消息,姚爷也是第一时间接到的,望着桌面上摆着的那份病历,狭长的眸睐眯了好一阵,分不清是什么情绪,道:“行。我带个人过去瞧瞧。”

    见他起身离开,君爷在他背后追上一句:“如果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大概是怕他念兄弟情感当断不能断吧。姚爷冷冷地提了下帽檐:“不用!”

    当姚爷的电话打到陈孝义手机里时,陈孝义在大学里,正站在军训大学生训练的大操场旁边。

    今天是太阳不晒,天空飘洒起了几点小雨,不会儿有乌云密布大雨瓢泼的趋势。

    操场上,军训教官们,先是本着锻炼学生的意志,并没有因为几点小雨,停止训练。

    现在正在进行的训练是,趴地,扛枪,学习瞄准,用的是没有装实弹的枪。

    对于学生来说,第一次摸枪,都是很兴奋的。但也有一些学生,因为着特殊的生长环境,并不如他人表现的特别昂奋。比如姚子宝。

    本人女兵和男兵是要分开练的,但是这个班的女生实在太少了,仅有的五个人,全一块归进了一个班,和男生混在一块。一排是十个人一组。

    彭芳,就地趴身在姚子宝旁边。

    陈孝义能看见,整个早上,自从她从家里回来后,都表现的对军训心不在焉,时而将目光放在姚子宝身上。这个感觉,给人很不正常,因为昨天下午,他才听她和她表哥通电话说要断绝和姚子宝的一切关系。

    她在担心什么?

    负责督促的小七,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走到彭芳后面,掌心拍了下彭芳头顶的军帽:“在看什么?敌人不是在你前面是在你左边吗?”

    年轻的教官这话,逗得全班同学,同排的,后方的,全部哄堂大笑。

    彭芳伸出只手,把被教官拍的帽子拉下帽檐遮住脸,尴尬得要死:怎么教官这么眼尖呢?她都是偷偷看的,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哪知道,军人的两点零视力,不是和人家开玩笑的。何况,有个专门盯着她和姚子宝的。

    一声压低的醇厚的男性嗓音,明显有别于学子的成熟魅力,夹杂在其它笑声中,隐约,同时十分敏感地传进她耳朵里。

    悄悄,惊异的,眼角抬起,注视到了站在场边上的人。

    那个年轻的军官,似乎,从那天开始,一直在盯着她。

    墨黑的,幽谧的眸子,似缄默的天空,有些寥寞。

    她知道,当这个年轻军官走进他们这群学生的视野后,引起了许许多多各方面的议论。议论得最多的,要属那些女同学了。

    帅哥。

    英俊的闷骚男。

    可怕的制服诱惑。

    这些,都是那些女同学对他的评价。

    比起小七,小七长得也不差,但是,论起那种个人魅力,小七远远比不上他。

    他是个缄默的,随时能迸出力量的人,如一头狡诈的善用脑子捕猎的美洲豹,用一个词形容,为卧虎藏龙。

    他的名字叫做陈孝义,在他出现不到半天里面,同学们依靠人肉搜索搜出来的。

    不止如此,女同学们不遗余力再继续深入调查下去,最少是要搜出:他单身,据闻没有女朋友。

    陈孝义恐怕自己都没有想到吧,他面对的不是一群简单的计算机系学生,而是一群可怕的女黑客,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他体重、身高、爱喝咖啡还是爱喝茶,喜欢什么内裤,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谁让他是这批教官里面,最近她们看到的军人里面,最神秘且最让人想一探究竟的帅哥呢。

    不过对陈孝义来说,只要,不被查出他是姚子业派来制约姚子宝的人,无所谓。

    似乎是触到了她射来的视线,陈孝义抿紧始终紧闭的唇,压下那声无意中在喉咙里出的低笑。

    她是聪明的,未免已经察觉出了些什么。

    比起姚子宝,她能更令他心生警惕。

    雨,忽然哗的下大了。

    教官命他们都把枪交上来后,集中到附近的教学楼里躲雨。

    大颗的雨点,像冰雹砸下来,很快绿色的军训服的肩头背后湿了一大半。

    彭芳没有和其他同学抢着跑进教学楼里,而是几乎变成队伍里最后的一个,是不知觉地眺看姚子宝的身影,落在了后面,因为心里茫然,不知所措,是不是该和他说林佳静的事。表哥要她别说,可她心里总过意不去。

    最后一个迈上台阶,前面的同学都熙熙攘攘进了课室里面,左臂被伸出来的手一握,她方是现还有个人。陈孝义,始终站在台阶上,似乎在等着她最后一个到,是想和她说话。

    “出了什么事?”他的声音低沉,好像陈酿多年的老酒,富有味道。

    她似乎不用想,都知道他这前头不搭后语的话问的是什么,刚张嘴。

    “你等等。”他一个手势制止了她说,以军人特有的姿态,迅背身,接起了手机通话,“姚科,是,我在学校。”

    姚科?姚子业?

    她脑子里顿闪过一个等号,心里一下咯噔:果然。

    “嗯,我知道了,到阜外碰头是不是?好的,我现在打车过去。”他继续说。

    阜外,岂不是昨晚上表哥他们说好林佳静住院的地方,这事岂不是八成姚爷都知道了。

    心头,犹如乱马奔腾,慌措的马蹄在心间乱踩,无一处踏实。

    他一回头,刚好扫见她脸上一丝惶然,心中思索:看来,不需问了,他去到那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缄默的眉宇稍紧,于是一只手伸过去,先是把她帽檐上滴水的帽子摘了下来,从口袋里取出了条蓝色的手帕,擦拭她脸上几颗雨珠。

    舒服的,柔软的丝帕,点过她额头,眉毛儿,红扑的脸颊,她怔怔地看着他,不会儿就臊红了脸:他,他这是干嘛?是教官关心学生吗?

    他最终,把丝帕塞进她手心里,说:“你表哥我认识。现在秋季,感冒了容易得肺炎,好好照顾你自己。”

    他既然认得姚子业,认得她表哥,倒也不奇怪。

    她握住他帕子,想起去还他时,他是已走下台阶两步,准备是要去登车了。结果,他回过头来对着她的一眼,让她忽然又失去了声音。

    他的眸子,幽,冷,却出奇的,在这时候好像对她带了点温柔:“我出去的时候,你不要去接近他。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做事没有想到自己,但是,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这话,他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开的很快,不会儿即消失在了她视野里面。

    她杵着,许久在脑子里盘旋他说的话:她是个好姑娘。

    这是第一次,有人没有误解她和姚子宝的关系,说她是个单纯的好姑娘。

【169】出国

    刚走进教学楼里,爬上楼梯,半截楼梯拐弯处,仰头看,姚子宝站在上面的阶梯上,打量着她。舒榒駑襻

    看来是潜伏在楼梯里都看到她和陈孝义在说话了。

    “你认识他?”

    她转开视线。

    “你为什么不说话?心虚吗?”

    他这话,反倒令她困惑了。回过来的一眸,望着他,清晰地能看见他扶着眼镜架的手指像是出了层汗水的油滑,使得眼镜架扶起来又落下去:“我不说话,是不知道和你说什么。”

    是,他本身突然来问她,已经很奇怪。

    他不是讨厌到她不让她和他说上一句吗。

    “那你在今天从家里回来后,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他蹙起眉,对她这硬邦邦顶回来的话,十分的不悦。

    “我看你了吗?”她压住心底的惊慌,佯作一副淡然的可笑的口气,“你别自以为是了。昨天你说的那番话,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这,她是压低了声音,认认真真的语气与他说:“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我彭芳,和你一样,不喜欢受任何人拘束。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至于与你有没有交集无所谓。也就是说,纵使你哥和我表哥是大学同学,不一定我们非得做成朋友。”

    他知道,她不是软弱的女孩子,但是依然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一些绝情的话来。

    这,不大像是他想象里面的她。

    她不是喜欢他吗?

    心里为这个想法一跳,忽然,他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过于一厢情愿了。

    两家家长为他们牵线,不一定,他非要喜欢上她,但不一定,她非也得喜欢上他。

    只是,之前的种种迹象似乎表明,她对他有好感,不是吗?

    “姚子宝。”见他透过镜片用一种困惑且骄傲的眼神像是要洞穿她内心的秘密,她眉头很是揪紧,“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和那个女孩对你做的事一模一样,因为其他人喜欢你们,你们认为就可以任用这种喜欢伤害对方。”

    他的脸蓦地一变,青白之后是黑了起来:“喜欢不是能勉强的,是自愿的。”

    她没再说话,话到此,没有任何可以说了。有人就喜欢被人这样用心“虐待”,有人则不喜欢罢了。

    而她是属于那种不喜欢的人,成全他人,给自己一片碧海蓝天未尝不可。那种说苦苦追求,等对方回心转意的痴情女她做不来,现在的女性,没有几个能办到。

    至于说痴情了,非要得到对方,从一个心里有了其她女人的男人手里抢回男人,没有几个手段哪里能达成。这些,她都看得很清楚很明白,她不想为了所谓的一份感情沦落成这样一个道德败坏的人。

    一步步,迈上台阶,擦过他身边。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他的声量,响在她耳畔,故意的,特别的大。

    在他心里,喜欢的女孩是高尚的圣洁的,她,是那个作恶多端的,不堪的。

    本想告诉他的心情,全没有了。

    “姚子宝,你别忘了。我表哥我姨妈是什么人。你还没有资格对我大吼大叫。”杏眼瞪圆他一眼,离开,连再看他一眼都不会有。

    姚子宝却觉得她今天完全像变了个人,要说她态度变成到这样,还是在她刚和陈孝义好像说了什么话之后。

    陈孝义,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

    见有雨,蔓蔓伸手去推拉病房的窗户。回来,走到病床边,倒了杯水。

    林佳静躺卧在病床上,没有作,闲着没事时,翻起了教科书。

    “佳静,多休息,别累着。”蔓蔓念叨她。

    林佳静朝她没事地笑一笑,问:“蔓蔓姐,等会儿姐夫会开车来接你吗?”

    现在,蔓蔓都是尽可能抽时间来陪她,但是,常常来,怕会引6家的意见,就不敢呆太长时间,下午见时间差不多,大都是提前先走。不过,今天养父不在,可能会等到养父回来,让老公来接自己。

    “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找护工让打点热水。”看热水壶里没有水了,蔓蔓叮嘱她不要乱走,出了病房门口找人。

    走到病房外头的走廊,刚没有走几步,看见从电梯里出来一群人,里面两个穿绿色军装的人特别显眼。

    蔓蔓顿住,想背过身躲都来不及,并且,她疑问着对方怎么会到这里,是巧合,还是冲着来的。面对面,她对着走向自己来的姚爷。

    姚子业快走到她面前时,拿下了沾了几滴雨水的军帽夹在腋下,露出那张姣好的俊颜,十分勾人注目。

    姚爷无论站到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无数目光聚集。可今儿的姚爷俊容有些漠,美丽得完美无缺的线条透出一线生冷,却是有几分汉子的硬朗,使得那些看过来的目光见势不好,又急忙收了回去。

    姚子业的目光,自然最终落到她身上,这次只是轻轻一落,抿紧的唇角似是惯性要扯一扯酒窝,然僵硬地抿住了原状,泯灭了柔和的目光掠过她后,落在了前方。

    站到她这里的他,似乎不是对着她,是在等,等前面从医生办公室里急急忙忙走出来的人。

    蔓蔓往回一转头,看到了一个女医生带着两名学生向他们这方向走过来,她认得,那女医生是林佳静病房里几个病人的主治医生。

    “姚科,您好。”女医生笑容满面地走过来,边是和姚爷殷勤地打招呼,边是介绍身后的两个学生,都是研究生博士生到临床研习的。

    姚子业与女医生后面两个毕恭毕敬的学生打过照面后,同样简单向对方介绍身后的人:“陪我来协助工作的陈孝义少校。”

    陈孝义是属于默不吭声的那种人,从某种程度上,只要他不开声,躲在明星般的姚爷后面,纵使一样出色都没有人注意。

    一个善于藏匿自己的男人。

    蔓蔓没有见过陈孝义,不过,她知道自己哥和姚爷的朋友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有,连高大帅那种痞子两个爷都能当知心朋友,足以见两个爷的内心远远是不能她所揣测的。

    陈孝义的视线,似乎早落到她身上,对于前面的三名本院医生,却都漫不经心。可姚子业并没有轻易将她介绍给他,而是先和其他三名医生一齐进了病房。

    看众人进去的是佳静的病房,蔓蔓当然是跟在了他们后面进去,先不急着去打水了。

    病房里半靠在床头上看书的林佳静,突然见到这么一大群人走到自己床边来,慌然搁下放在膝盖上的书,惊疑不定地望着来者。这些人里,主治医生和两个医学生她都是认得的。而夹在其中的绿色军影,其英姿的俊容,让她眼珠子缩成一小圆,心跳如解开了缰绳的野马跳出了马栏。

    她绝不会忘记这张脸,这张前所未有的,从第一次,就把她一双眼睛整颗心都给吸住的男人。

    从没有人能这样子,让她念念不忘。

    她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只要看到他,这颗心就在跳,不由自主,不受她控制。

    将一丝颤抖的手藏在被子下,她悄悄地垂下头,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于是,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以为她这是见到陌生人感到害怕害羞。

    “姚科,这就是我们说的那个病人。”女医生在姚子业身旁咬了句后,面向林佳静,温和地笑道,“佳静,今天觉得怎么样?好些没有?”

    在女医生与林佳静攀谈的时候,姚子业接过了医学博士生递来的病历夹,但只是随意翻了下,具体的病历他都在对方来的扫描文件里面浏览过了。反而是陈孝义什么都没有见过,因而他将病历拿给了陈孝义。

    陈孝义默默的眼珠子一直看着床上的病人,打量的眼神里和姚爷一样带了股生冷,是剔除了任何情感的专业。在他和姚爷眼里,林佳静美不美,他看不出多少,他能看到的是她不怎么正常的脸色和唇色。

    伸手接过姚爷递来的病历,翻开来一看,果如自己观察的:一个看起来病情不似很乐观的病人,但不是没有的治。

    在掠到病历上病人的名字林佳静时,猛地眼皮一跳。他这段时间都跟着姚子宝,知道姚子宝晚自习时,无意会在空白的纸上写上这三个字。

    心中盘转思绪时,仰起的缄默眸子,却是能从一开始踏进病房后,即挖掘到了林佳静一些不一样的动静。

    似是要佐证他的想法,姚子业走近床边,没有预告地握起林佳静的一只手腕。

    林佳静一惊之下,连指尖末端都在打颤。

    女医生见到忙安抚她说:“这是我们请来的部队里的专家,给你把把脉。”

    林佳静迅低下头,一只手,都要摸到了胸口上去安抚心跳。感觉手腕上接触的那几根指尖,是掐住了她的命脉,她无法挣脱,无力可想。

    逐渐,一片淡淡的晕红,渲染在她脸颊。

    女医生等人,见了她这幅样子,都不以为有什么。要知道,姚爷的魅力无人能挡。林佳静不过是学生。小女孩见到帅哥的思春现象很正常。

    蔓蔓因为他们一群人都围在病床边,不敢挤进去,踮起脚尖,看不到。听他们那些医生说些专业术语,听不懂,干着急。

    陈孝义却没有女医生他们那种想法,因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已经知道了半截。姚子宝认得林佳静,林佳静不可能不认得姚子宝,更不可能没有见过姚子业。更何况林佳静的每个动作眼神都充分体现了这一点。

    眉宇,深深地皱紧。姚子业为什么带他来看,他似乎看明白了。

    姚子业给对方把脉,不过是用了仅仅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就此放下那只细小玲珑的手腕。

    若非要问他,他刚刚握起她手腕是什么感觉,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什么美女不曾见过。他的注意力,只会是留在,她是用什么勾引住了姚子宝。

    他的弟弟姚子宝,是何等聪明的人,保送清华的学子,不止学业成绩,其它方面也优秀,怎么会轻易落入这个女孩的陷阱里面。

    长睐,轻轻地掠过她半边似是苍白的脸孔。

    哆颤的长睫毛,如蝉翼,薄薄的吹弹可破的皮肤,一点晕红,可以成一幅娇弱的芙蓉。

    我见犹怜。

    长睐一眯,心中未免不是轻轻一声冷笑及寒酸:是他太小看她了。

    他差点忘了,她年轻,他弟弟也年轻,年轻人的那种荷尔蒙冲动,那种只有印象主义便可以铸造爱情的东西,能让所有年轻人都沉浸在莎士比亚丫丫电子书的幻想爱河中。

    这一代生活在和平年代物质优越的年轻人,又不像他和6君当年下过乡吃过非人的苦难,怎知道现实的种种残酷。

    他弟弟,需要的是苦头吃。是他和父母以前太纵容他弟弟了,搞到现在,铸成了姚子宝桀骜的性子,自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得到。

    决定断想。

    他向陈孝义示意后,走了出去。

    蔓蔓看他们两个出去,急忙紧张地跟上,想打听消息。

    “姚大哥。”

    轻轻的一声,阻住了姚子业的脚步。

    甚至是回过身来急走两步,迎到她面前,怕她走得过快摔到。

    她现在都五个月的肚子了,挺着肚子这样每天来来回回跑医院,其实每个人的意见都很大。但是,又不好说她,怕她反弹。

    她哥让他来处理,她哥的意思他也都收到的。如果他处理不了,不能阻断她这种情况下去,她哥就绝对会亲自出马。

    “囡囡,你忘了你哥和你说过的话吗?”厉色戴上了向来柔和的眉宇,有点不容她反驳的态度。

    蔓蔓望见他有些漠的脸,心思他今天这是怎么了,探试着问道:“怎么了?”

    恐她是忘了,他再次把她哥的话拿出来说,这次再加上些警告:“你哥不是和你说过吗?如果你敢在他面前晕倒,这后果不是任何人能承担的。”

    她哥那个话啊,她早当成耳边风了。反正她哥是风即是风,是雨即是雨,她也不是没有办法应付,至多是风来雨挡。

    瞧她撇眉耸肩的模样,就知道是不当一回事。

    藏在姚爷背后的陈孝义,看到她这样子,都忽然在心底里想笑。

    姚子业甚是无奈的,转头一声叹息之下,伸出了只指头,指尖在她额眉上不受控制地一弹。

    摸了下被弹的眉尖,蔓蔓更觉今天的姚爷是反复无常好像吃错了药,赶紧绕回林佳静的问题:“姚大哥,你今天是专门来看病人的病吗?”

    她可没有自以为是,以为姚爷会是看在她面子上好心来给林佳静看病,只能是姚爷因为公务而来。

    “是,她要用到一些药物,院方让我们来看看,但现在我们过来一看,似乎不太适合我们那药。”姚子业道。

    原来真是这样。蔓蔓自个儿点点头。

    姚子业却是在这刻看着她一脸无知的脸孔时,想:如果她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不会恨他?埋怨他?

    可不管如何,她终有一天是要与那些温家人分开的,彻底的。然后她身边因为温家人落下的空虚,他们将会以最大的努力,让自己来弥补上她空缺的感情。

    “囡囡。”

    “嗯?”

    “不要担心,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他看着她的目光,悠长,似乎能穿透一个世纪长远。

    绵绵的寓意,无限,令她却是有丝心惊胆战起来。

    迷惑,面对他的淡然一笑。

    直到,看着他们两个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她依然久久伫立,深思不已。

    陈孝义跟在姚子业后面,走下相对安静的住院大楼楼梯时,终于提出藏在心里许久的疑问:“她是——”

    问的是蔓蔓。

    “她来过我们单位几次,可惜你都不在,没有碰到,但应该有听说过的。”姚子业短短几句话,向他解释了蔓蔓的存在。

    陈孝义是一怔,眼睛里似有些不相信的:“她是6科的妹妹?”

    “是。”

    得到这个肯定的正面回答,陈孝义是更愣了。

    君爷的妹妹,君爷用双手的手心小心翼翼捧着的妹妹,以君爷那般傲的性子和目光,不说什么兄妹情谊,若不是什么出色的女性,君爷都不会看在眼里的,不管是不是妹妹。因而是君爷双手小心翼翼捧着的心肝宝贝,该是多优秀的人,可想而知。

    没见过真人的人,臆想中,当然是,千金大小姐,至少得像君爷的未婚妻白露那样,军中第一美女,要气质有气质,要美貌有美貌,纵使是比不上白露的美貌,也应有些第一眼即让人感到惊艳的地方。

    刚他看到的蔓蔓是什么样,据他打量,一个穿着一件宽敞普通孕妇装的女人,脚上一双再普通不过的棉布鞋。要不是姚子业看起来对她好像与其他人不同,让他有些在意,蔓蔓即属于过目即忘的那种女人,埋没于芸芸人海中容易无法被人察觉。

    一惊之下,他是回过头去,想再去仔细端详下蔓蔓,看自己刚才是不是都看错了。

    见到他这幅样子,姚子业不禁朗笑:“怎么?觉得不像?”

    “姚科。”顿觉自己失态了,陈孝义诚恳地承认,“若不是你说,我看我都认不出来,想象不出来。”

    “如果你知道她现在自己一幅画的拍卖底价是十万,而且,她本人已是一家千万资产的饭馆幕后女老板,你会怎么想?”姚子业绝对不是拿这些话来唬外人,说的只是蔓蔓保守的现状。

    陈孝义看得出他这不是在唬弄自己,真真,是要大跌眼球。

    刚,他真该再仔细端详几回蔓蔓,或许能挖出不少端倪来。

    只是,蔓蔓那副样子,比起病床上的林佳静,实在是不及十分之一的美丽。

    说明,真人不露相。

    “我被吓到了,姚科。”陈孝义再次诚恳地承认,“你千万别把我这笑话说给6科听。”

    唇角的弧度不由地扯开,姚爷是情不自禁地笑颜满脸。

    陈孝义从他这温柔的神色,这袒露胸怀的笑容里面,都能察觉出些什么。

    也是,像姚爷这样的人,光是花瓶,是无法勾住其目光的。

    林佳静是有几分美丽的小美人,但是,对要求高的男人来说,一个女人的风情,永远是要高于一个女人单纯的外表。林佳静连一分风情都达不到。

    姚子业看着他陷入沉思的面孔,笑容逐渐收敛,眸子里露出了些不可测的深色:“对不起,你本是放长假的,我却把你留在了这里帮我看住我弟弟。”

    “姚科,不要这么说。宝儿他是把我忘了,以前他上小学戴红领巾时,还是我手把手教的他怎么系红领巾。”陈孝义低沉的声音叙述道。

    姚子宝不认得他,是因为时间太长了,以致把他忘了。

    他和姚子业不是同期生,但是,小时候都是一个大院里的兄弟,一块称兄道弟长大的。姚子宝刚戴上红领巾的时候,他却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搬离了大院。半年前调来这个单位,先是借调,旧单位新单位两边跑来跑去,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别说没有上过姚家拜访,在新单位里面呆的时间短,除了几个要好的,都极少人知道他。

    “他把你这个陈大哥都忘了,我自己都觉得很遗憾。”姚子业皱下眉宇,手指在楼梯扶手上思摸着。

    “我也是无意中,没想到会碰上这事。”陈孝义提起。

    “他推了人吗?”姚爷的眼倏然冷了下来,饶是对待自己的弟弟,做错事就是做错事。

    陈孝义插手管上姚子宝和彭芳这事,主要也就是因为知道姚子宝是自己认识的兄弟的弟弟,小时候,感情还不错。所以,对姚子宝现在这个样子,作为长辈也是忧虑在心头,没法置之不理。

    “我想他是无心的。”陈孝义尽可能委婉地说。

    无心有心都好。想来都知道,他弟弟现在是几乎脱离了理智,再不压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想,刚在病房里你都见到了。”姚爷沉下了声调说。

    陈孝义明白他求证的是什么,眉宇微蹙,倒也坦诚:“她迷恋你。”

    是。

    他姚子业可曾这般不近情理,非要去阻挠弟弟的好事。但是,这件事的性质不同,要是哪个女人,敢在他们兄弟俩之间滋生起事端,对这种后患无穷的事情,他姚子业再如何使用阴险的手段都好,非得断了这个女人的念想。

    陈孝义能理解他的心情,换做是自己,都绝对无法容忍这样一个女人,哪怕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孩。

    他们是成年人,思维成熟稳重,不像只凭第一印象好事冲动的年轻人。姚子宝那种想着只要对对方好,对方最终会回心转意的想法,太单纯,也太危险了。最少,对他们两个现阶段只会以荷尔蒙冲动来行事的年轻人来说,让他们来谈这种复杂的爱情不合适,一点都不合适,随时都能引起大火。

    唯一解决的方法是,时间,让时间来考验两个年轻人的意志。

    他们姚家不是非要阻碍小儿子的情感,但是,有必要让小儿子的情感路走得更理智才能更踏实。

    “姚科,你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做。”陈孝义道出姚爷找他过来的真实原因。

    “看住他,帮我在学校里看住他,给我一周左右的时间,我会以最快的度,让人把她送出国去治疗。她决不能在国内尤其在宝儿看得见的地方治病,那等于是引火。”在今天看到了林佳静这幅病了后更我见犹怜的姿态后,姚子业想都能想得到自己弟弟一旦得知她病了会有什么样的可怕冲动,道不定最后还会跪在他这个哥面前来哀求,到时候事情真是不可收拾了。

    “我明白了。”陈孝义不假思索,一口答应。

    ……

    蔓蔓在姚爷来过林佳静的病房之后,心里忡忡起来。当天,林文才是从家乡里赶过来了。和小姑丈打了个照面后,怕家里担心,蔓蔓被迫先回家。

    未想,不到第二天,就生了件大事。

    范慎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林佳静病了的消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询问医生情况。在听说了或许美国的治疗更先进更好的医学论断后,他找到了林文才。

    到了第二天,接到温世轩的电话,蔓蔓才知道,范慎原已经博得林文才的同意,送林佳静出国治疗。

    对此是大吃一惊:“小姑丈怎么想的?”

    林文才怎么会轻易地答应一个陌生人把自己女儿送到国外去治病,这不合情理。

    温世轩吞了口唾沫,心绪复杂:“我和你小姑丈沟通过的,我说范经理这个人为人值得信任,而且也是我们温家的亲戚。”

    可以说,温世轩这两句算得上打包票的信誉保证,让林文才对范慎原信了一半。

    另一半的信誉,是范慎原自己争取来的。

    范慎原在林文才面前跪下了誓言,而且,要求林文才一块陪女儿出国治病。

    范慎原做事,本来就很周密,一切安排,合理,且得体。林文才挑不出任何毛病。再考虑到医院的医生都说,当然美国的医疗条件最好,病人能去到美国动手术,最好不过。

    林文才就这个女儿,当然是想让女儿得到最好的治疗。

    蔓蔓听了这些后,脑子里只盘旋着:医院里的医生都说的话。

    明明,阜外的条件也不错,林佳静不是非得出国才能治疗。

    “爸,佳静自己怎么想?”她问。

    林佳静能怎么想,林文才都决定了的事情,而且听说到美国治疗会更好更快,她当然想更快治好病回来参加高考。

    没人,能猜到这其中或许有其它因素在操纵。

    蔓蔓晚上在6家吃饭,一桌子,欢儿不在,6司令不在,剩下她妈6夫人,她哥,和她老公。

    桌上突然变得很沉静,就是她平常爱开玩笑的老公,都不怎么说话。

    “囡囡,多吃一些。”6夫人无话找话说,实在今晚饭桌上的气氛太僵了。

    “妈,我有吃的。”蔓蔓筷子只扒着白饭,食不知味。

    6夫人以为她是担心林佳静的病,道:“不是说联系好了国外的医院,随时准备可以出了吗?美国的医学应该比我们国内还好吧。”

    可以见得,6夫人对她近来常跑去照顾林佳静,口上不说,心里早也是意见颇大。

    林佳静是什么人,是与她女儿又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亲戚,怎能让她怀着儿女的女儿整天跑去照顾。

    “妈。”蔓蔓不知道怎么和母亲说。

    说,当年她蔓蔓能念上书,有林文才的一份功劳。没有小姑丈林文才的支持,根本没有她蔓蔓今天的才学。

    可6家人肯定听不进这些。

    “还担心的话,问你哥的意见。”6夫人将烫手山芋扔给了大儿子。

    抬头,对上她哥那张冷面孔,连饭都可以吃不下。伸出去的手臂,碰了下老公。

    蒋衍猜也猜得到这个事是谁在作祟,但是,这是姚家自己的事情,谁都不可以插手。君爷都不会插手的。林佳静,这回非得出国不可。而且出了国后,几年后能回来,还难说。说不定,就此都不回国了。只要姚爷和姚家有这个决心。

    他媳妇和林文才、林佳静的感情再好又能怎样。总得想着这后面可怕的后果,一旦林佳静病的事在宝儿那里东窗事,搞到姚爷头上,谁都吃不消。

    林佳静跟着范慎原出国,其实挺好。

    再说了,林佳静都不喜欢姚子宝。

    蔓蔓纵使只站在林佳静立场上考虑,都知道出国对林佳静有利无害。

    回想这一切,蔓蔓也知道老公和自己都不能做什么。因为做什么,都可能是错的,是害了几家人。

    这样一来,林佳静出国治病的事,成了定论。

    一星期后,各种手续办好,林佳静与林文才,在范慎原的陪伴下,搭乘飞机离开了大6。

    温家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各式各样的反应都有。有人说林佳静真是好运气,说不定出去治完病,成为了富太太了,在国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多少国内的学子想出国留学,都没有这个机会和钱力。

    说明,女人长得漂亮,若病似西施,能胜过一切。

    温媛接到温浩雪、汪芸芸等这些唠叨的电话后,却是一点都不羡慕。对她来说,林佳静这个狐狸精出了国,能从此消失在她眼里面,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因为这样一来,没有人能和她争了。以后,温世轩,能专心只照顾她一个人。温世轩与蔓蔓对未来的寄托与念想,自然会回到她的身上。

    林佳静病了且跟着范慎原出国的消息,最终传到了在大学里的姚子宝。姚子宝得知这事时,林佳静已经坐上飞机走了。

    这个事,各方,都瞒得他很紧。包括之前曾给他过照片的温媛。

    姚子宝能得知这个消息时,是大家都已经认为没有必要再瞒着他了,反正事已如此。

    他的心情,在这样的一种情形下,可想而知。他先没有想到这事其中许许多多的前因后果,而是第一个念头执意地找上了彭芳质问。

    “你知道的,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是不是!”

    在楼道里被他拦住不说,双臂被他掐住,狠力地摇,像是要把她撞到墙上,彭芳抱住头,以免在意外中搞到自己受伤节外生枝。

    “你说啊!”他去拽她的手,生气的,愤怒的,而且是不可置信的,不可置信她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女孩子,“你不是说你对我没有一点兴趣吗?为什么对我和她这样,你说,你说!”

    彭芳没法说,一她不能说出这是他哥的决定,二他现在是在气头上肯定连她的话都听不进去。

    “姚子宝!”

    骤然的一声厉喝,在他们两人的头顶上出现。

    姚子宝缓慢地转过头,看到了站在楼梯上俯视着他的陈孝义。

    陈孝义缄默的眸子,冷丁丁地对着他:“她本想告诉你,是我要她别对你说的。”

    听见他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说什么?”听到他这话,姚子宝松开了她,转身,几步跃上台阶,站到了他面前,一双像是被惹急了的野兽的目光,咄咄地看着他,“你别以为,你能抓住我哥的小辫子。你别以为你能恫吓到我和我哥。更别以为你是什么人可以来插手我的事情!”

    手指,只是在姚子宝气腾腾的衣领上若无其事地弹一弹:“姚子宝,你喜欢一个女孩子,不去想方设法取得对方喜欢,而是一心责怪另一个女孩子,你这不是很窝囊的行为吗?”

    什么叫青涩毛孩与一个成熟男人的区别。

    一句话可见分晓。

    姚子宝一霎慌乱,答不上来:“你,她,她阻挠我——”

    “她阻挠你什么?不就没有告诉你人家病了的事吗?她凭什么知道了非得告诉你?你是她什么人?可以非得这样威胁她恫吓她到事后还要指责她?”

    姚子宝慌然掠过站在底下的彭芳:她是他什么人?是,她不是他任何人,而且是他自己拒绝的,他凭什么去要求她?但是——

    幽冷的眸子,有力地揪住他脸上的那丝愤慨和不甘:“姚子宝,都说了这事是我不让她说的,有本事,你就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

【170】雾影重重的饭馆

    幽谧的房间,一只手拉开了窗帘,缕缕阳光悬浮着金色的颗粒,从窗户落进到室内。舒榒駑襻

    墙壁悬挂的传世画作,富贵豪华的灯盏,白色的纯羊毛地毯,做工精巧透着阵阵芬芳的桃木家具,一个年代久远色彩斑斓的景泰蓝花尊。

    无一不是显出富有及尊贵。

    一个身着黑色燕尾礼服的管家,左手操着把大剪刀,咔嚓,咔嚓,利落地裁剪园艺从院子里采摘后献上来的花枝,弄了一大束后询问主人:“可以吗?”

    一场公务对话,往往是这样开始的。

    听不懂的人,只以为在问花。

    “当然不可以。”回答的人摇摇头。

    “可是——”手像是无措地摆弄花枝,“夫人不怕,他飞往美国后,留下的人不足以替代他,这样下去,饭馆的经营会出现问题。”

    “他留下了什么人?”

    “王学斌。”

    “这样,你让人去告诉王学斌。让他一面对他们祖孙俩继续装聋作哑,一面,其实这样更好,方便我们直接向饭馆投入资金。”

    “还要继续追加资金吗?之前追加了两百万,但是,对方好像不再接受。”

    “就因为对方不接受,我们这不需要找办法直接追加吗?”

    听到她微斥的话声,对方默了。

    “追加资金是必要的。”她重申,“必须在这个市场上稳定下来,达到一定份额,随时防止江家的反扑。江家一动,杨家不动,是不可能的。那对姐妹狼狈为奸,手段一样恶毒,到如今已是谁也离不开谁。”

    “我这就打电话去告诉王学斌。”

    ……

    范慎原离开大6去了美国后,一度,杜宇等人十分担心。

    论经营管理,【画饼充饥】自出现第一次危机以来,都是范慎原出面化解。在平常的管理中,范慎原有管理庞大机构的经验,安排井井有条,饭馆在他管理下,经营秩序正常,业绩蒸蒸日上,这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事情。若说,蔓蔓是饭馆的头,范慎原就是饭馆的手和脚,帮蔓蔓将理念脚踏实地地实践出来。

    范慎原当然不可能撒手就走,离开前,在自己回来之前,定是要指定人代替自己的位置,做个负责任的企业人。

    他指定了王学斌。

    王学斌非经营管理出身,然在大学里已是小有名气的学生会干部,有自己的独立社团。毕业后出外打拼,没有走专业路线,与范慎原相遇后博得范慎原的赏识,被范慎原亲手提干。

    两人来到【画饼充饥】后,因为万事都是范慎原牵头做主,王学斌,像是变成了一个隐形人,只是充当给范慎原跑路的角色。如今范慎原一走,他从幕后走到了幕前,端的仍是一种幕后的谦虚的态度,没有一点以前范慎原掌管饭馆的凌厉态势。

    一开始,是让蔓蔓他们担心了一把。

    几天后,蔓蔓顿觉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的这个师哥,从大学时代认识一直都是不喜欢抛头露面,但这不妨碍他挥他的能力。

    范慎原离开后,饭馆管理层一直处于一种平静的状态,各人该干什么都去干什么,各司其职的局面,稳定了离开了范慎原之后的整个【画饼充饥】。

    王学斌用的是什么方法让所有人安心工作,杜宇和蔓蔓小声商量过,都没有个结论。两个人,突然都意识到,或许真正卧虎藏龙的人是王学斌。

    “师哥,你看,靠得住吗?”蔓蔓对王学斌的掌权,还是稍有些犹豫的。

    范慎原后期与她养父之间的亲密关系,让她得以去信任范慎原。

    王学斌,充其量只是她大学时期的师兄。在大学里都接触不多,谈认识,不到什么特别的地步。不像杜宇,认识了多年,又是她死党的老公,各种风雨共同经历,早已是同甘共苦。

    “我觉得嘛——”杜宇搔着下巴颌,苦思冥想的样子,“我曾经揍过他一拳,就因为他把你们带去了危险的地方,让你们差点丢失了性命。”

    说的是当年王学斌暑假把他们带去修学旅行时,遇上长江洪水,众人被灾难分散。后来王学斌竭尽全力将所有人找回来,也算弥补了自己的过失。

    “那是意外,怨不得任何人。”蔓蔓现在回忆起整件事,不觉得王学斌在这事上有主观过错。

    “论心肠,他是挺好的,养狗养猫。”杜宇点着头说。

    一个能养狗养猫的人,在大学时期起已经喜欢各种慈善事业的人,是不太可能做坏事的。

    “我想,谈都不用谈了。”蔓蔓决定,如果她这时候去和王学斌提出交涉的质疑,要对方保证,等于怀疑了王学斌的人品,搞砸了师兄妹之前的感情不说,会让王学斌恼羞成怒。

    一个清高的人,往往更在意名声。

    “就这样吧。”杜宇赞同了她的想法,又关心地望着她叮嘱她说,“饭馆里有什么事,我盯着。你也别总操心这里,安心生产要紧。”

    对于他人经常念叨的要她多休息怎样,蔓蔓都觉得众人有些小心翼翼过头。她如今挺好的,近六个月大的肚子,每天,还坚持散步,爬楼梯。

    孕妇不能整天呆在家,到时候连生都不能生。

    没想,她这点,先赞成的是她哥。

    她哥要她顺产,要她自己生,不喜欢她剖腹产。谁敢在她哥面前提一句要她准备剖腹产的,都得被她哥给嫉恨上这样一种可怕的程度。

    “初夏上回去产检时,说了她骨盆出口小,胎儿有些大,到时候剖腹产的可能性较大。”杜宇听着提起自己和老婆,说,“我觉得剖腹产挺好的,至少,现在预先有安排的剖腹产都挺安全的。顺产如果中间难产了,突然改变为剖腹产,听说更危险。”

    初夏本人,对在肚子上刮一刀,没有什么想法。因为听说打了麻药不疼,而如果顺产的话会痛得半死。

    蔓蔓知道这些要她改为剖腹产的话,绝不会是出自方敏的口。

    方敏近来很忙,忙到什么程度,都几乎没有时间来见她们,让助手给她们做完检查后把报告传真到她工作的地方查看,再给她们电话要她们安心。

    幸好怀孕到现在,她和初夏都顺顺利利的。初夏的预产期是提前她一个月左右。

    蔓蔓偷偷摸摸到饭馆,之后杜宇偷偷送她回去。两人见时间差不多,杜宇送她下楼。两人经过前台服务中心,听到一个服务生在接听订桌电话:

    “三张桌子,三十六个人,今晚七点……这么大的包厢,只能在我们的新分店里面有,到时候可能你们需要转移到我们那边的分店,我这边,也是可以帮你们先联系同事订好位子的……哦,赵先生,你是问,到了那边后有没有一样的五折是不是?这个,我需要问问我们老板再能答复您,是的,麻烦稍等。”

    【画饼充饥】开业至今,唯一给一位客人打过折头,赵文生的名字,现在在【画饼充饥】内部员工里面,都很有名气。一听,即知道是谁。

    杜宇望着蔓蔓:“这是你老公姐夫,想办宴吗?”

    赵文生哪有什么事要办宴。

    蔓蔓脑子里闪过那晚上的事,唇角不禁扯开了,扯出了一丝诡异的弧度,吩咐说:“告诉他们,打折头没有问题。”

    有老板这句允诺,服务生立马把话传给了赵文生。

    “这是怎么回事?”杜宇开着车送她回家时,一边又问。

    好奇心可以毒死猫的。

    “还不是我哥的主意。”月儿眉撇了再撇,眉梢扬着,像飞扬的柳枝,肆意非凡,“他说他妒忌赵大哥在我这里吃饭打了个五折。然后,他在我这里曾经吃的一次饭,却是全价。”

    杜宇吃吃吃笑了起来,对他们兄妹这样的场面深感有趣:“他不是知道饭馆是你开的吗?”

    “他是没说。可姚大哥说他早猜到了,这是变着法子,想让我自己招了。”蔓蔓眉眼鼻子里一细哼。

    她哥的主意臭得像臭鸡蛋——唯我独尊。

    凭什么,她得在他面前主动招了。

    他要和她兜圈子,她如数奉陪就是。

    “你想怎么做?”杜宇有趣地看着她雀雀欲试的模样。

    蔓蔓一撇眉,拿出干架的态势:“不就是请大哥吃顿饭吗?别说他拉三十几个人来,就是拉一万人来,我都请得起!”

    君爷哪知道自己妹子和自己较上了劲。

    在科室里面自己人安排了要去【画饼充饥】吃饭时,他什么都不知情,一如既往处理繁琐庞大的日常公务。

    直到下午四五点钟,徐美琳带着赵文生,到他办公室里和他最后汇报时说:“6科,那这样,今晚晚上七点钟,科室里面一共三十六个人,在【画饼充饥】第二分店集中用餐。”

    “嗯?”提到【画饼充饥】四个字,君爷的脑袋才从埋的公文里抬起来。

    “近期科室里不是来了不少新人吗?迎新会迟迟没有开,大伙儿吃顿饭,给新旧员工联系下感情,这是在很久以前的科室会议上已经定下来的事。恰好,陈少校在原有单位那边结束了工作关系,休完假回来。如果这事再不办,新员工都成老员工了。”徐美琳一一详尽地做着解释,提醒公务繁忙很容易把这些琐事忘却了的领导。

    君爷对这些科室里搞生活活动的琐事,因都不是什么大事,向来都是交给徐美琳去管。而徐美琳向来做的很好,让他放心,他极少插手。每次,都要徐美琳再三提起,他才能记起。徐美琳知道他这个习惯后,通常是都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了,方是来和他说,他届时只要出席即可以了,不需他操心任何事情。

    “是这事啊。”君爷把背靠在了办公椅上,一支笔擦着额眉,似乎想的,还不止是徐美琳说的餐饮这么简单。

    “有问题吗,6科?”徐美琳问。

    她只是组织一场饭局让新旧同事联络感情,君爷是领导,要想的是怎么和自己有心招进来的下属打好更近一步关系。

    君爷的脑子绕在了新近员工的名单上,问:“你有没有打听陈少校他们那些人,口味是什么样的?”

    俨然,君爷的头一个关注目标是陈孝义。

    徐美琳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和君爷合作这么多年,知道领导爱搞突击检查,问的问题向来风马牛不相及,有备而来自然答的轻松:“陈少校是本地人,这个口味好处理。却是范淑霞,她的口味比较奇怪。但不管这些新来的员工,来自哪里什么口味都好,听说科室这次是要去吃素菜,都非常有兴趣。”

    “素菜?”

    君爷的口气问的有些蹊跷,徐美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声提醒他:“6科,你不是忘了吧?上回,大伙儿吃饭时,你家里人也在,你说了,下次科室吃饭,都到【画饼充饥】,【画饼充饥】以素菜为主。”

    喔,他记起了,当着妹妹的面信誓旦旦要到【画饼充饥】宰一顿【画饼充饥】。

    笔,悠扬地在指间转了圈,看向赵文生:“说好打五折了?”

    赵文生天知道蔓蔓怎么想,天知道他们两兄妹想搞什么对抗赛,哪敢真保证一定蔓蔓给打五折,保守地说:“6科,我打了电话去订位子时问了,对方答应说会给打折头,具体打多少没有说。”

    可君爷早把他的五折给惦记上嫉恨上了,听他这一明哲保身的说法可不买账,道:“那可怎么办?我记得上回科室里面的人,都当着你的面说好你出马,要五折的说法。菜多好吃都好,若是到最后,这个消费的金额不能达到众人的预想,大家这心里肯定吃得不舒服。”

    君爷的科室里吃饭,没有公款一说,拿的都是平日里从大家工资中扣出的一小部分作为科室公共活动资金。也即是说,这吃的钱,都是掏到了每个人的腰包里头。

    赵文生都知道他故意这一说,是要把自己罪名给扣实了,领导要拿你你能怎么办,只能是愿赌服输,眼镜片上爽快地闪过一抹利光:“6科,这样好了,若饭馆打的是五折以上,多出来的钱,由我来请大伙儿吃这一顿。”

    徐美琳不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只感觉这玩笑是不是开大了,刚想插话。

    君爷提前她,点下头,冷面阎王笑起来只有诡异一说:“行,还是赵组长大方,相信每个人都会感激你的。”

    想来,君爷想的是,去到【画饼充饥】,最多打个五折。纵使只是打五折,足够宰他妹妹一顿了。

    你别说,据他了解,【画饼充饥】说素菜为主,但如今,也是不乏高档菜的,只要再点上几样高消费的,一桌十几人吃下来,没有个两三万?三桌吃起来,包厢,加酒水加服务费,得十万打底。

    君爷一门心思冲着去宰妹妹。因为他很清楚,他妹妹那个从温世轩继承来的小气性子。所以,今天非得狠狠宰一顿不可。

    姚爷也是几乎都忘了有那晚上约好去蔓蔓饭馆的赌约,听徐美琳过来说起,眉儿一扬:“6科怎么说?”

    徐美琳觉得几个领导挺怪异的,明明都是领导自己指定的【画饼充饥】,怎么个个反问起她来,不高兴道:“6科说好啊,去哪里吃不是姚科你和6科定下的吗?”

    听到罪名抛到自己头上,姚爷立马不干了,澄清:“是他自己说要去那里的,和我无关。”

    君爷想去宰他妹妹,能和他什么干系。

    他不过是个爱看戏的。

    很想知道他们两兄妹最后这事怎么收场。

    “姚科你不赞成科室吃饭去【画饼充饥】?”听到领导这么说,徐美琳自然要再问一下。

    “怎么可能?”姚爷情不自禁笑,差点漏了馅儿,忙低下头,装作忙事,模糊带过,“这事6科说好,就好。”

    徐美琳怪异地瞥他们几眼。

    晚上,君爷带着一帮人上【画饼充饥】宰妹妹的场子。

    蔓蔓在家,6司令没有回家,她哥她知道不会回家吃饭,6夫人被朋友家邀去,刚好剩下她和自己老公。

    蒋衍向来消息灵通,坐到自家小饭桌前,和老婆吃饭时问:“大舅子今晚到你的饭馆去吃饭了?”

    给老公盛了碗满满的一碗米饭,蔓蔓淡淡地说:“是啊。怎么?你也想带同事到我饭馆去吃,想要折头?”

    蒋衍哪敢学大舅子宰自己老婆,忙说:“我要是带人去,会让他们掏钱。”

    老公说话,就是艺术。瞧,叫其他人去老婆饭馆吃饭要其他人掏钱,自己都不掏钱,要知道自己的钱,也是老婆口袋里的钱。自己花了,老婆照样心疼。

    “贫嘴!”嗔娇地白一眼老公的花言巧语。

    说回来,她老公比她哥贴心多了。

    想她哥想什么呢?

    尽想着怎么宰她这个妹妹。

    虽说她是饭馆的幕后大老板,但是,给自己亲戚吃饭开专权通道免费打折头这种事,在公司里影响不好。名义上给她哥打折头,到时候她哥在她饭馆里吃饭打的折头的钱,都得她自己拿钱补上给公司。

    她相信她哥也不是不知道这回事。

    老婆是省钱专家,小气性子一流,蒋衍生怕她被大舅子这一宰,给气在了心头里,安抚她说:“若大舅子宰的多了,我和他去说,说这饭馆赚钱不容易。吃一顿,就算了。”

    那是,每次君爷都带着人去宰,谁能吃得消,她再赚多少都不够她哥宰。

    然而,他这回是算错了。

    勺子舀着汤,月儿眉轻扬着,是不淡不咸的:“他每天带人来宰我都没有关系,不就是请他和他朋友吃饭吗?包他和他朋友三餐都没有关系。他们要吃什么就吃什么,只要他们自己当医生的,都不怕得高血脂高血压等富贵病。貌似,现在一颗药,比在我那里吃一顿,都要贵吧。”

    听了老婆这话,蒋衍只差被一口饭呛死。

    从不知道老婆这般狠毒的。

    他媳妇是个小腹黑,典型的。

    蒋衍现在不同情被大舅子宰的老婆了,反而是十分担心起去宰老婆的大舅子。

    “你设了什么圈套给他?”

    小声问媳妇,担心被千里之外的大舅子听见了,这戏也就没有的看了。

    “说什么啊。我怎么设圈套给他了?难道我还能在菜里面放老鼠药毒死他?”蔓蔓再白老公几眼,无趣透了的说,她这回,可是真心是请她哥吃饭。

    她蔓蔓做妹子的心胸宽广,不和大哥计较。

    老婆这话他要是信了,他就不是她老公了。

    嘴角嚼着老婆亲手做的菜,津津有味,蒋衍叹:大舅子你好自为之吧。

    君爷带着人到了【画饼充饥】。吃饭的地点,包厢,早在蔓蔓的吩咐下准备好了,是最好的场所,堪比【天下第一饭庄】的装修。

    众人进了高级包厢后,啧啧赞叹:“这里,看起来消费不低啊。”

    是到过【画饼充饥】吃饭的人,都不知道【画饼充饥】里有这样的地方。

    【画饼充饥】开初,的确走的是中低端消费路线,目标按照蔓蔓的设想,先要普通老百姓吃得起吃的放心,如今随着【画饼充饥】业务的增长和扩大,这个设想和经营路线作为主体一直没有变。

    可范慎原是餐饮行业里面的老手,知道光是做一种业务板块是不行的。于是,在二期开设的饭店里,有意增加了高端群体消费的包厢。

    这种特意打造的包厢及高级服务理念,是装饰豪华的【天下第一饭庄】都不能相比的,谁让范慎原本身是时尚界的人,对全世界的奢侈消费领域都涉及甚广甚深,打造出来的高端消费领域是更不一般,在京城时尚界里都能带起一阵旋风。

    【画饼充饥】这种高端消费包厢,在全城,只有十个。君爷带着人现在进入的这个,叫做十个里面的顶级包厢,【画饼充饥】里金字塔的尖端。

    要进入这样的包厢,外面的客人想订都订不到,必须有内部通道。

    看到墙上悬挂的装饰壁画,一幅的拍卖价格都是上百万时,众人的眼球再次快跌了出来。

    这里,绝对不是普通的包厢。

    赵文生开始慌张起自己下的海口,拉住一个服务生:“这里最低消费多少?”

    同是匆匆忙忙慌慌张张来问同一个问题的,还有徐美琳。

    吃的虽然不是公款不怕被人查,但是这消费太大,也不好向众人解释,大家都是拿工资的,又不是大富翁。

    服务生似乎被人先交代过,神秘地朝他们一眨眼:“这里没有最低或是最高消费,我们不搞这些的。你们吃多少钱算多少钱。”

    “服务费呢?”

    “你们安心吃吧。我们这里消费是明账,不会乱收费的。”

    赵文生和徐美琳,同是摸了下钱包。

    他们如今都进到包厢里面,骑虎难下,想打退堂鼓,也不可能,会失掉领导的面子。

    赵文生只能祈祷着,蔓蔓给他们打多点折头。虽然他不知道蔓蔓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是想宰回她哥吗?

    有这个可能,几乎所有蔓蔓身边的人都知道蔓蔓省钱专家的外号。

    君爷是带了大钞和银行卡过来的,不怕妹妹不请他,不请他更好,他有了下一步的借口。

    一帮人坐下吃饭。

    每个人都对这里优雅的环境和无微不至的服务,产生了一种既兴奋又紧张的状态。

    究竟在这里吃饭会花多少钱?

    赵文生带他们来吃能拿多少折头。

    这是所有人脑子里都在盘绕的念头,比起吃任何山珍海味,都来得让他们感到兴趣。

    君爷翻着菜谱,一方面督促下面的人点菜,一方面怕下面的人太省钱,随手一指,指到最贵的那几个菜。

    他们这帮人不喝酒,但喝茶,君爷指明要最好的茶。

    一壶茶都要多少钱可想而知。

    负责科室财务支出的徐美琳浑身冒汗,毫无主意之下,找同甘共苦的赵文生再度商议:“6科这是怎么了?我跟了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这样大出血。”

    赵文生拉开苦涩的唇角,一言难尽。

    能是怎样?

    不过是他们一帮人,沦为了6家两兄妹战争的炮灰。

    “你也不用担心,不够我先来垫上。”赵文生安慰她说。

    “谢谢你了,赵组长。”徐美琳拿着帕子擦擦汗,观看那坐在中间的两个领导,都是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

    太诡异了。

    据她所知,两爷,都不是喜欢大出血大消费的人,平常比他们这些人都低调。在外面吃公务餐的价格,比他们普通员工还低。

    几乎所有跟过两个爷的,都觉得今晚两爷是不是哪里出了毛病。

    君爷转着腕表,问姚爷:“陈少校说他什么时候到?”

    “大学的军训今天结束。他说参加完下午学生的告别式,就过来。”姚爷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旋转眼前的杯子,能看出一些心事。

    他让陈孝义帮他去压着他弟弟,而他毫不知情的弟弟,似乎是把陈孝义给记上了。

    这次军训,给姚子宝留下的最深印象是,不是林佳静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和范慎原出国了,而是陈孝义这么个人。

    大学里面,早在上午进行了军训结果表演后,代表军训正式结束。

    教官们,是在下午一一离开,回归自己所在部队。

    学生们,和教官在这段期间培养了不少感情,纷纷和教官在离去之前告别,有的班,还专门为自己的教官举行了送别仪式。

    彭芳和姚子宝所在的班,就为班长小七和陈孝义,举行了个小小的欢送礼。他们向学校外的蛋糕店定制了大尺寸的蛋糕,插上了蜡烛。派人去邀请两位教官过来,想给两个教官一个惊喜。

    小七猜得到是学生搞的动静,被学生一叫,欣然而去。

    能得到学生的赏识,小七这个教官也当得高兴。

    陈孝义则不一样,他只是休假期间,来这里帮姚子业看着他弟弟,算不上这期军训里面的教官。无功不受禄的原则,让他没有接受学生的邀请。

    他没有想到,他这个决定,可让一帮学生都急坏了脑筋。

    陈石头,这是如今学生们给他起的外号。虽然,他不直接参与到军训的教学里面,但是,在平日军训的场间休息时,学生们时时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在女同学眼里面,他高大英俊,富有军人气概。

    在男同学眼里,他有种神秘的生冷,而且,他和小七那些新兵蛋子不同,是真正参加过实战的军官。

    有能力,有魅力。

    不止他们班里的学生,就是其他班里的学生,都无一对他钦佩的,跑过来这个欢送会里,只为了最后见一面陈石头,然后,各人最想拿到的是,今后与陈石头的联络方式。

    “怎么办?都去了三个人了,都没法说动陈石头。”从教官办公室里跑回来的同学擦着满头大汗说,“而且,他在收拾物品,要走了。”

    “陈石头,真是块石头。谁都啃不动。”

    众人议论纷纷时,却都把目光搁在了彭芳。

    彭芳面对众人射来的目光,一汗:“看着我做什么?”

    “阿芳,你和陈石头不是单独说过话吗?你去和他说说看。”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同学,现了陈石头曾与她单独接触过。

    彭芳摇头摆手想否认,被几个同学硬拉着到教官办公室。

    “阿芳,你别瞒我们了,你口袋里不是装着他的手帕吗?”同宿舍的某舍友,贴在她耳边偷偷地说。

    口袋里的手帕,感觉是慰着胸口。想起三番两次,他在姚子宝面前维护她残留的那丝自尊,虽然知道他只是出于她表哥的关系这么做,但是,仍让她感到了寒凉里的一股暖流。

    鼓起勇气,在门板上敲了两声。

    “进来。”里面是他一成不变的声音。

    她轻微拧转门把推门进去。

    他修竹的背影向着她,两手在收拾桌上的物品,包括公务杯,还有她和姚子宝写的检查报告,被他拿起来后,似乎又看了几眼。

    缄默的眉宇有一丝的拧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教官。”她走到他身后,曼声,忐忑地称呼。

    听出是她的声音,他转过了身,缓慢思索的目光俯瞰她稍低的头:“怎么说?”

    “大家请你过去一趟。”

    “我没有时间过去。”

    一句公事公办的话,连冷暖都不含,可以让所有人瞬间气馁。

    陈石头的心是石头做的吧。

    她的眉,也是紧了起来,心思,要不是她表哥那层关系在,他怕是连对她能怎样都不知道。

    想撤出去,但是,明显外面的同学都不让,纷纷挤在拥挤的门缝里给她打手势:

    要个签名!

    要个电话号码!

    要个联系地址!

    要求真多~

    她咕哝着的话,被背对她的他,听见了。

    “怎么说?”他再次转回身,语调没有不悦,依旧是秉着很好的公事公办的调儿。

    这种调儿,却比他任何反应,都更能惹恼人。

    “陈教官。”她肺腑里吸口气,双手交叉在背后,以一副同样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您看,您最少得把联络方式告诉我们吧。不然我回去后,我同学都饶不了我。我可以誓,我要是什么都没有能从你这里拿到,一出这个门,我得挺尸了。”

    她调皮的话,是勾起了他青春时的印记了。

    也是,他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什么都感到忒别有趣,对教官、老师,有种探求的本能,是心底对未来的渴求和向往。

    撕下张便签纸,随意抽出一支圆珠笔,在上面写了个地址,递给她。

    她双手感激地接过后,却只见一串地址,扬起的眉不免沮丧地落了下来:“连电话号码都没有吗?”

    “我不喜欢女性骚乱,部队里也不允许性骚乱。”他公事公办,掷地有声。

    一道雷劈中。

    她木了。

    陈石头要么不说,说出来的话的直白度,可以是惊天动地的天雷,把人劈死的。

    “怎么说?”

    见她没有动,他第三次转回来问,作为教官,有始有终,他表现的极为耐心,是个公事公办的好榜样。

    “陈教官。”她拾掇下脸上的表情,笑一笑,“有没有人说你是石头做的?”

    后来,他提起公文包,走出大学时,一时脑子里总在盘旋她这句话。

    问他是不是石头做的,这是什么意思?

    入伍多年,他是秉持一种军人更需公正办事的念头,像这次,他受姚子业所托,来压姚子宝。姚子宝被他压得一肚子怨气,他照压不误,哪怕姚子宝就此把他怨上,他都不希望看到姚子宝将来走错了路。

    现在,他离开学校了,完成任务。姚子宝在军训期间被他束缚着,已经失去了去追林佳静的最佳时期,而且,被他说了一顿后,对彭芳,也不敢找茬了。

    做个石头人,只要能完成任务,对他来说,没有得失。

    去参加聚餐时,他是可以问心无愧与两个兄长交代了。

    他的位子,被安排在姚子业和赵文生中间,与君爷只隔一个座位。

    姚爷主动给他倒了茶,以表辛苦。

    “既然陈少校来了,上菜吧。”君爷吩咐。

    徐美琳这时出声:“方医生还没有到。”

【171】强大腹黑的蔓蔓

    “打个电话。舒榒駑襻”姚爷当即吩咐。

    徐美琳马上再次拨打了方敏的电话。今天早上她打过去时,方敏本来应好,会赶过来的。

    对面电话手机声都是嘟嘟嘟,没有人接。

    君爷撇了眉:“知道她是去了哪里吗?”

    对方敏的行踪,姚爷略知一二,道:“她应该又是去部队里的医院了。”

    端起的茶杯,沾到唇边,冷眸里闪过一道光:“又是那个老太婆让她去的吗?”

    说的是蒋母。

    “应该是吧。”姚爷轻轻地一句复杂的悠叹,“她在那边的棘手病例,也只有这一个。”

    金美辰的情况是挺棘手的,早在怀孕五个月开始,出现了子痫。

    “既然怀孕初期都知道预后不佳,为什么不提早终止妊娠?”陈孝义只是听病例,不免提出了疑问。

    方敏的名气,只要业内的,都知道。不觉得方敏会做出这样错误的医学判定。

    赵文生捉着茶杯绕圈圈,为方敏苦悲:“病人及家属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当医生的,总不能架着病人去做流产吧。”

    外人听了只觉更奇怪了:明明都知道危险极大,可能是母子都会死于非命,为什么坚持生?当老公的难道都不怕失去老婆?

    两爷是冷冷一笑。

    蒋飞能心疼这个老婆?

    蒋飞是巴不得这个老婆死掉呢。

    至于金美辰,自己知道,如果这回她不能靠着孩子翻身,革命不成功,她自己早晚都得完蛋。

    蒋母,是只要孙子的人。

    赵文生对岳母忌讳不提。

    “这样的情况,若是迫不得已保到最后,肯定是要提前引产早产,三个孩子的存活率难说。”陈孝义只是就事论事,不知道其中的复杂关系。

    赵文生一听,冲他道:“你别乌鸦嘴。”

    到时候新生儿真是出什么毛病,蒋母不管三七二十一,这把老脸都能在赵文生面前拉下,来缠赵文生。

    徐美琳好不容易接通了方敏工作地方的电话,对面是嘈杂声一片,不时能听到里面夹杂了一些不善的辱骂的话语。于是她捂住话筒,对领导说:“好像那边出了问题。”

    两爷面对面一看。

    姚爷伸出手,接过徐美琳手里的电话。

    “是谁?有什么事?”电话对面接电话的护士,声调紧张,不耐烦。

    “我找方敏。”

    “方医生?方医生她忙着呢,没空。”

    “她忙什么?”

    “你是她什么人?”姚爷的口气,引起了护士的注意。

    姚爷吐口气:“我是她领导。”

    听到领导两个字,护士是更紧张了:“方医生她在忙着抢救病人。这样,我等她出来,会告诉她。”

    “她抢救哪个病人?”姚爷并不让对方把电话挂断,一直追问。

    对方是无奈至极,只好把事情的概况全部说出来。

    原来金美辰的治疗是一回事。然金美辰不是军人,只是军人家属,并不享受国家军人的医疗费用报销规定,她又是没有了工作,没有交医保,所有医疗费用只能是病人或病人家属自掏腰包。随着金美辰病情的进展,用药越来越多,用的好药越来越贵,逐渐,出了蒋飞和蒋母的预计。

    最近一期医院方面给他们结完账目催他们缴费,总额达到了十几万。

    孩子都没有生,离生产还有这么多个月。蒋飞和蒋母感到吃不消了,合议之下来到医生办公室找方敏,要求减免医药费。这些药费不是方敏定的,方敏怎么可能给他们减。而且每次给病人使用昂贵药物时都和他们母子说明了,药很贵。他们母子当时说药费多贵都没有问题,然而现在用完药了,就来反口,赖账。

    方敏听着他们的话挺气的,他们并不是真正看不起病的贫困家庭,只是有钱舍不得花而已。因此,帮他们去申请贫困病人救助基金这样的事,肯定是不肯的。基金要用到真正有需要的病人。

    蒋飞和蒋母,一不做二不休,堵在方敏的办公室里,方敏若不答应,不让方敏走。

    从耍赖,到缠死你,到骂死你。

    这不,电话里传出的争吵声,是蒋飞和方敏在对骂。

    蒋母则够狡猾的,一会儿帮儿子说话,一会儿帮方敏说话,搞得外围的人看了,都不知道谁对谁错,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姚爷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要护士去和方敏说自己是谁,让方敏打电话回复给自己。接着,挂完电话,与君爷说:“她来不了。”

    这一说,所有知情的人都闷闷不乐的。

    只是医药费,都闹得不可开交。若一旦之后病人的病情真出了什么问题,后果可想。何况,这病人的病情预后凶险。

    直到酒店服务生过来询问是否可以上菜时,已经拖了半个多钟头,方敏都一直没有能打电话回来。姚爷看着方敏回来无望,交代服务生可以上菜,一边是与君爷继续合议。

    “从今天开始,让方敏把所有金美辰的就诊病历病案都传真一份到我们这里备份,我们要时时刻刻盯着,避免出错。到时候免得对方想打起官司,我们会措手不及。”

    两爷合计了这么办后,刚好陈孝义回来暂时比较空闲,让陈孝义继续跟踪这个事的进展。

    服务生来来往往,6续上菜。不会儿,满桌的丰肴,琳琅满目。色彩鲜嫩的菜色盘饰,引人直流口水。

    在【画饼充饥】吃过饭的,都知道这里设计的菜品不会差。今是夹起来一尝,果真高端消费的要比平日里的更胜于一筹。一分钱一分货。

    其他未曾尝过【画饼充饥】饭食的,仅一口,都已露出惊诧的神色。

    “好吃。真是好吃。”

    众人赞不绝口。

    陈孝义贴了赵文生的耳朵问:“都说你能在这里吃饭拿折扣,你和这里的老板什么关系?”

    赵文生心中这个苦逼,小心指着君爷的方向:“你问6科吧。实不相瞒,他和老板的关系比我更亲上不知道多少倍。”

    “是吗?”陈孝义是个聪明人,赵文生这一暗指,再加上姚爷说过的话,马上联想到了答案,这下更惊了。

    姚爷说的话不是夸张,蔓蔓真是个大老板,完全看不出来!

    “那怎么是你拿折头?”陈孝义再问。

    “别问我。”赵文生只觉自己是阴差阳错踏进了他们兄妹的浑水,倒霉透顶,只能认栽。

    陈孝义拿纸巾擦下嘴时,观察两爷边吃边说。君爷那张冷面孔,夹着菜送进口里时,眉宇是一时松一时紧的,可见其心里的情绪是有多复杂。

    他们兄妹俩是怎么了?

    “对了,听说6科的妹妹是你媳妇的弟媳?”

    “是。”赵文生话匣子打开,“蒋衍也是军人。”

    “蒋衍?”

    “蒋中校,现是调进国防大学里当教官。”见他思索的模样,赵文生挑下眉,“怎么,你认得?”

    “好像认得。”陈孝义模糊的一声答应,却是就坐在旁边的姚子业眯了下眼睛。

    “认得?”赵文生来了兴致,眉眼雀跃,追问究竟。

    “几年前长江大水时,运送伤病员时认识的。”陈孝义低着眉,低调地说,“他人挺不错,后来一直有联络。是有听说他今年年初不吭不声娶了媳妇,但没有想到是6科的妹妹。”

    说到几年前那场抗灾,赵文生感慨地说:“当年我预备着出国了,就没有去成前线。6科和姚科当年是去了。6科好像是去到最前线,在一线做了很长时间。”

    “听说6科遭遇了不少危险。”陈孝义说完这句,警惕地闭住了口,对自己无意露出的话很不满意。

    应说是没想到兜了一圈,这几年自己认识的人都牵连在了一起,导致自己神情有些恍惚。

    现在回想当初认识蒋衍时,蒋衍的伤,好像还是6科第一时间给处理的。那时候伤病员那么多,不知道6科是否自己记得,大概是都不记得了。而蒋衍当时转运到后方时,因为是木桩砸中了后脑,一时昏迷不能醒。他作为转运伤员的负责人,把蒋衍送到后方这一长途线路中,十分清楚蒋衍从昏迷到逐渐清醒的整个情况。

    蒋衍一开始醒来时,是连自己的名都记不清楚的。而且,他穿的军装上没有任何部队的编号标志,是老百姓把他从受伤的地点送到部队的,导致了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找寻自己的身份。

    可是很奇怪,在蒋衍一切都似乎忘了的情况下,却始终记得是一个女的在最后关头救了自己。

    “她喊了我一声,不然,我不止是被木桩砸到,是要被落下的电线给卷中,触电。她救了我一命,但我不知道她是谁。不过,绝不是我认识的女孩子。”

    蒋衍这段奇妙的清楚的记忆,到后来找到救他的老乡时得到了亲口证实,是个女孩子第一时间现他找人救了他。

    至于蒋衍后来怎么都记起自己的事情,则要追溯到蒋衍的所属部队和家人都未找到时,有个自称是蒋衍的朋友的人,先找到了蒋衍受伤所在的医院,刚好是他接待。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诧异的感觉,因为对方是个有钱的生意人。

    军人是不能经商的,而富商的子弟,极少会参军。

    后来都确定了蒋衍是出身于军人家庭后,他与蒋衍算有点交情了,问起蒋衍那个朋友是谁怎么会认得。蒋衍自己才说出,未参军之前,自己与一两个生意人是有些交往。

    “这么说,你与我老婆的弟弟,是有五六年交情了?”赵文生稍感惊讶地扶起纤巧的眼镜架。

    “有吧。”陈孝义思摸着说。

    “现在还有联系?”

    “蒋衍是那性格,认识的人都知道他,是到哪里都是人缘特好的人。不会有人不喜欢他。他是和你交了朋友后,哪怕是相隔两地甚远,都会常记得和你通过各种方式打个招呼联络下感情的兄弟。”陈孝义说起蒋大少,评价还挺高,“我不是一直在石家庄不在京城吗?他上次不知道找谁,到过石家庄时定是要来找我叙个旧,说念恩,一辈子没忘当初我救了他的命。”

    赵文生对老婆这个弟弟,也没有任何意见。蒋衍集中了蒋父完美的道德品格,性子开朗,到哪里都能说会道,这样一个帅小伙子,谁会不喜欢呢。

    他们两个说话时,两爷其实都在旁竖起耳朵听着的。

    君爷冷冷地在心里一哼:他妹妹那颗心,就是被妹婿那张太能说话的嘴巴,和一副热血心肠给钓走的。

    而且妹婿那张嘴和聪明的脑袋瓜,颇能讨得他爸的欢心。连他弟弟欢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甜腻腻地叫着“姐夫姐夫”的。

    “你回来怎么不找他?”

    “找。怎么不找?可之前不是还得跑石家庄吗?都没有个空。这回放假本想去找他,但有事。不过上回和他通过一次电话时,我说,现在正式回京城工作了,会去找他。”陈孝义坦白地说,“当时我还说他娶老婆,娶到像游击队躲躲藏藏的,没有人知道。他一口说要补偿我,说让我上他家让他媳妇做饭给我吃,说他媳妇做饭特好吃。”

    提到蔓蔓的厨艺,现在都知道了蔓蔓是饭馆的大老板,陈孝义更是感慨万千:“多有能耐的人,虽然他身边的人都说他运气好,但我还是没有能想到,他居然能娶到一个饭馆大老板当媳妇。”

    陈孝义和赵文生沉浸其中的火热谈话,不知觉中,不止两爷听到了,其他人,也听到了一点。有人问:“谁娶了饭馆大老板当媳妇?”

    没人回答。

    不知情的人不会答。

    知情的人更不会答,答了会挨领导刮,谁愿意。

    陈孝义闭住了口,不敢再说多了。

    轮到赵文生问起自己表妹的事:“阿芳在学校没有麻烦到你吧?”

    “没有。”答着没有的陈孝义,实际在心里犹豫了一小下,是想起了那张苹果脸,竟然最后一句话没有和他说再见,而是对他提出了句质问,说他是不是石头做的。

    赵文生拿起茶杯轻轻磕了下他杯子,答谢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知道吗?她上回去过我家时,我都很怕她在学校里惹出什么事来。”

    “她惹不出什么事,她心肠挺好的。”陈孝义轻轻地皱褶眉。

    在他看来,她是太好了,过好的人了,以至于让人感觉她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和林佳静那种单纯完全两种性质。

    姚子宝处于青春期,迷恋样子美貌的女生,他可以理解。要懂得和欣赏,真心喜欢上彭芳这种美的,没有一定生活历练是无法体会出来的。姚子宝自小养尊处优,自尊心忒强,为人自负,自然不会喜欢上彭芳。

    姚家的安排,还是高估了小儿子的情商。

    “姚科挺喜欢你表妹的。”陈孝义接下来这句话,多少有些慰藉赵家的意思。

    赵文生摇摇头:“我和我妈说了后,我妈说了句,缘分天注定。我们无意勉强姚子宝。阿芳更没有这个意思。”

    在这件事里面,最受委屈的,无疑是其实压根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彭芳。

    想到那张和和气气一天整天笑呵呵的,几乎能把所有忧愁都当做天上的云,风一吹便跑的苹果脸,陈孝义垂下的眼眸里在缄默中泛起一丝光。

    是个极好的姑娘,可惜了。

    赵文生给他夹道菜,问:“怎么没有见你交女朋友?需不需要介绍?一大堆三姑六婆,整天往我妈那里跑搞相亲推销。”

    听到这话,陈孝义早有应对之策,直指身旁的姚爷:“先把他搞定吧。”

    谁敢给姚爷介绍对象?

    那是找死。

    姚爷这种万人迷,不能以常理推断的。不是曾经没有给姚爷安排过相亲,但是,一两次后,全部媒婆知难而退。因为和姚爷相过亲的,姚爷没看中对方,对方姑娘却都是差点为情自杀。

    姚爷要什么女人会没有?

    给姚爷介绍女人完全没有必要。

    赵文生自然知道陈孝义不是拿自己和姚爷比,恐怕陈孝义对自己的择偶有一定要求,且不低。

    以陈孝义的条件,也没有必要去找人相亲,自己找完全没有问题。

    未想,刚这么想,手机上来了条表妹的短信。

    彭芳是在学校里被人逼急了,寻到了自己表哥,问起陈孝义其它情况。比如陈孝义给她写的那个联系地址,究竟是真是假,是不是糊弄他们这帮学生的。

    赵文生一扫那手机上表妹来的地址,是陈孝义原来在石家庄的地址,可见是陈孝义在石家庄的什么朋友能代他收件。明显,陈孝义不爱这些学生,包括他表妹,知道他在京城。

    至于陈孝义连电子邮箱都不给这些学生,恐是知道了他表妹之内这些学生在计算机技术上的能力。

    未来得及删除短信,旁边陈孝义一个锐利的狙击目光扫过来,余光扫到,“喔”一声,说:“你小心一些。这帮学生,能用互联网把人家的家底都抄仔细了,幸好我是军人,档案在国防部,不然真是被他们都给抄出来了。”

    “只是学生,哪有这么厉害?”赵文生因为没有真正领教过自己表妹的厉害,讪讪笑道,不是很相信。

    陈孝义伸出一根指头,当着两爷的面,道:“我不知道姚科知不知道他弟弟有多厉害,但是,我储蓄本上多少存款,他们都查出来了。”

    赵文生甚是一惊:“不可能吧。”

    姚爷都回过身来说:“我家宝儿不做这种事。”

    几个人的语气,针对的都不是自己弟弟妹妹的能力,而是均质疑起了:“你做了什么事,让他们人肉搜索你了?”

    陈孝义面对这双双质问,百口莫辩,眉皱:“你们认为我能做什么?”

    一个个便不怀好意,不厚道地笑了起来:“他们除了人肉你的储蓄本,还人肉你什么了?说来听听,我们帮你参考。”

    陈孝义哪能说连自己爱听什么歌都被学生人肉出来了,眉更是皱成个疙瘩,眼见他们一个个见他这幅沉默的样子笑得更奸滑了,俨然是都猜出来些什么。

    就是徐美琳都说:“我们陈少校是一表人才,去到哪里都特别受到学生尤其女同学的欢迎。”

    陈孝义一时间受到的各种调侃,让他起身去了卫生间躲难。

    等回来时,大伙儿,都吃得差不多了,准备结账。

    饭后,饭馆送上了免费水果餐盘,众人拿牙签叉着水果,一边等服务生拿账单过来。

    赵文生和徐美琳,又同时摸起了钱包。

    他们两个不知道的是,君爷也偷偷摸了下自己暗藏的钱包和银行卡。

    姚子业给陈孝义再倒了杯茶,唇角微淡勾起,亮出一副正等着看戏的姿态。

    终于,拿着账单的服务生走了过来。

    徐美琳忙招了下手,道:“这边结账。”

    可服务生并没有向着她走过去,而是当着所有人问:“请问哪位是6君先生?”

    一听这矛头指向自家领导,三张桌上三十五个人,齐齐都往君爷望一眼,又连忙都把头低了下来。

    君爷的眼神,看起来和以往一样可怕。

    至于知情的那几个人,是把心都悬了起来,都不知道蔓蔓想做什么。

    君爷的指尖敲打在圆桌上,冷冷的声道:“怎么说?”

    只有与他相处许久的人,或许能听出他底下埋藏的一丝兴奋,可以想象得到他正等着妹妹开炮的一刹那。

    实际上有老板的交代,服务生早认识君爷这位贵客了,只是一些话受老板嘱咐,要当着所有人说:“这里有一张会员金卡,是我们老板赠送给6先生您的,请您先签收。”

    “有了这张会员金卡可以打折头?”既然是妹妹有意送的,君爷当然收下,接下妹妹来的挑战书,拿起笔签了领卡的名字,指尖夹起卡扬扬,“打多少折?五折吗?还是五折以上?”

    听到领导非要提五折以上的事情,赵文生没有忘自己夸下的海口,对服务生说:“五折以上的,到我这里结账。”

    “我们这里老板有规定,若要用6先生的卡实行优惠卡结账,必须要6先生自己付款。”服务生始终保持着和蔼礼貌的微笑说。

    君爷冷哼一声:就知道自己妹妹是有意要刁难自己的,他倒想看看是多少钱。

    “多少钱?”

    “1分钱。”

    “多少?”

    敲打桌面的指尖赫然停止。

    三张桌上吃水果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1、分、钱。”服务员用最标准的普通话,最缓慢的度,圆润清晰地吐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认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怎么会是一分钱?”

    个个十分困惑。

    君爷生冷的目光打量起了服务生,他不喜欢有人和他开玩笑,哪怕是他妹妹指派来的。他又不是没有带钱。

    服务生捏了下嗓子,似乎对付这种场景之前已经做过多种训练,面对君爷的冰冻攻势抵御下来了,将老板的命令持续进行:“6先生,你们今晚的消费总额是十六万七千三百六十七块。我们老板赠送您的会员金卡是可以打到o。oooooo1折,这样折算起来,我们最多只能收你人民币最小面额的一分钱,作为财务记账。”

    众人张大的口,都可以塞进了鸭蛋和拳头。

    这个服务生说得如此清楚明白,没有人会再认为自己是听错或是对方在开玩笑。

    o。oooooo1折的会员金卡,绝对可以登入史册和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哧!

    姚爷率先背过身去,忍着全身止不住的笑意:

    这场兄妹之战果然够精彩!

    不枉他非要亲临现场看这场戏。

    比起姚爷,赵文生和陈孝义是想笑不敢笑,那是忍得更辛苦了。

    眼瞧君爷那张脸,何止是铁青,是头顶冒乌烟。

    行啊。

    他妹妹现在是大老板了,请他这个哥哥吃一分钱的盛宴,他该高兴才是。

    “一分钱是不是?”爽快地掏出腰包,打开后,一看,都是百元大钞。

    记起,今天想着或许会被妹妹宰回一回,要逞哥哥的威风,都拿的大钞来。

    别说一毛钱,连个一块钱都找不到,只能抽出张十块,递到服务生那里:“找吧。”

    “没有的找零钱,先生。”服务生拒绝了接受这张十元钞票,只要那一分钱的硬币或是纸币。

    君爷这时浑身一抖,才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妹妹的圈套了。

    吃这一分钱的折头菜是便宜,可是要拿出实际的一分钱来付款,可就不容易了。

    “那就不要找了,其它的钱给你当小费。”现在君爷巴不得拿几千块钱砸在服务生身上让他走,避免在妹妹设下的圈套中越陷越深。

    然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妹妹非就只要他这一分钱。

    服务生不收,严正声明这里没有个人会收他多余的一分钱,只要一分钱。而且如果他付不出这一分钱,等于是在这里白吃白喝,不能走。

    姚子业等人,看戏看到这,见君爷实在是被困住了,也就都笑不出来了。

    陈孝义与赵文生交流起精彩绝伦的眼色:

    都说君爷狠。

    看起来君爷这个妹妹比君爷更狠,更狡猾。

    除了君爷被饭馆扣押以外,其余三十五个人全部出动,慌慌张张跑出饭馆,寻找去找那一分钱来为君爷还债。

    整整过了一个钟头,才有人奔回家找收藏古董的爷爷要到了一个一分钱硬币,满头大汗跑回来为君爷付了款。

    而在这一个钟头内,某人是第一次尝到了形同“坐监狱”的感觉。

    最悲情的是,只是因为一分钱欠债。

    说到外面去,全世界都会笑死。

    一分钱硬币,嘭,拍到服务生的掌心上。

    君爷顶着大黑锅。

    一群部下,为他找到一分钱后,个个都是又忍得要内伤。

    “对了,6先生。”服务生在君爷走出包厢的时刻,不忘转告老板的最终嘱咐,“我们老板要我们记得告诉你,你只要你本人带着这种卡,无论到我们哪家饭馆吃饭,都能享受到这个o。oooooo1折的特别优惠。”

    所有人垂涎的目光望过来。

    没有人不会不想吃免费午餐。

    芒刺在背。

    冷眉狠狠地一皱。

    狠!

    算他妹妹狠!

    够狠!

    “算计”他一次不够,还要“算计”他永远。

    冷眉一撇,极其不悦地看向在旁直不起腰的人:姚爷是笑得肠子都抽筋了。

    说回来,他妹妹是让他大开眼界:

    竟然不小气了?

    想到他妹妹现在在家或许都笑得和姚爷一样抽筋,脸上再降三道黑线,开车急奔回家。

    家里

    蔓蔓和老公是吃完饭闲着没事,今晚熄掉了灯,窝在客厅里看大片。

    近秋了,怕老婆着凉,给老婆腿上盖了张毯子。

    又怕老婆怀孕期间维生素c不足,削了两个苹果,切好搁在盘里端出来。一切准备就绪,摩拳擦掌。

    蔓蔓问了:“你是买了什么碟片?”

    “没有买,你不是怕乱花钱吗?”蒋衍很体贴老婆想省钱的心思,尽可能配合,拿了个电脑连上电视机说,“下载了可以连接到电视看,免费的。”

    等一部老掉牙的国产片出现在屏幕上时,蔓蔓小讶:“非诚勿扰?”

    “你不是没有看过吗?”

    “我是没有看过。”

    既然都没有看过,这对小夫妻,都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不忘拿牙签叉上苹果喂老婆吃,继续打听:“你究竟给大舅子弄了什么圈套?”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都说了不会给他下毒药。”看得正在兴头上的蔓蔓,挥着手要老公别像蚊子嗡嗡嗡。

    老婆这意思是绝不会整死大舅子。

    蒋衍心里安了些。

    却万万是不会想到,他腹黑的媳妇是不会整死大舅子,但能整得大舅子死去活来。

    君爷开着车回家,叫做一路狂奔,搭他顺风车的,都可以被他吓出心脏病。

    车,刚在大院里面刹住,君爷跳下车后,把钥匙扔给其他人锁车,一路是直冲向了楼上。

    跟在他后面的人见他这样子都挺怕的,一个个慌张跟上,怕出什么事。

    哪知道,君爷上了楼梯后,站在妹妹的屋门前,犹豫了好久都没有敲门,后来竟是把耳朵凑近了门前听墙角。

    “6君。”姚爷总不能跟着他一块搞窃听,小声地提醒,“怎么了?”

    “他们在看片。”君爷说。

    他一刻是要闯进门里去,今晚被人整蛊成这样,前所未有,一肚子火。然而,在听到屋里一串银铃般欢快的笑声后,他这个主意立马风消云散了。

    他妹妹现在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想听到的——她的笑声。

    招呼姚爷进了自己屋里:“你还记得她小时候笑的样子吗?”

    “记得。”姚爷笑吟吟的眼眸弯成小桥一般。

    他回忆,回忆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抓着自己小手,那时候她笑连颗乳牙都没有长出来,但是,咯咯咯,笑起来,现在回想,未免不是像个小巫婆。

    这次他输得心服口服。

    “明天,你陪我去给她买些衣服。”她请了他吃这么大一餐饭,他这个做哥哥小气可不行。想起范慎原上回给她买的衣服,这心里一直都痒痒着呢。

    “行。”姚爷一口答应。

    这边,看片的小夫妻,其实都听到了两爷跑上楼的脚步。

    “我说,你好像把大舅子整的不轻。”以蒋衍当兵的经验,还是能听出大舅子听墙角的动静,一双熠熠的眸子对准老婆。

    “他不是没有进来吗?”听到她哥的脚步声离开,蔓蔓的口气又漫不经心了。

    刚才,她哥冲上楼梯的声音,其实把她差点吓死。

    不是让他只掏一分钱吃饭,他都不满意?

    从媳妇这里撬不出口风,改天找其他人打听也可以。蒋衍这么想,刚好来了通电话,接起来问是谁。

    “蒋中校,还记得我不?”陈孝义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来。

    蒋衍立马想起,跳起来,在客厅里面来回走着说:“陈少校,你到京城了?”

    “是,今晚和领导去吃饭,刚好去了你媳妇的饭馆。”陈孝义意味深长地开了句玩笑,“不知你媳妇能不能也给我办张会员金卡,打的是o。oooooo1折的折头。”

    原来媳妇是这么整蛊大舅子的。

    蒋衍眯眯地笑了:“我恐怕我媳妇帮你办了,你也不敢要。”

    “说真的,我还真不敢要。”陈孝义这话是当真的说。

    瞧君爷那个下场,谁还敢要。

    天下的免费午餐,拿到手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要不,明天来我家?我媳妇不给你办卡,但给你做顿饭吃是没有问题的。”

    “可以。”

    听老公说完电话,蔓蔓问:“谁呢?”

    “一个好哥们,叫做陈孝义。”蒋衍道,“约好明天他来我们家吃饭。”

    陈孝义,这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

    蔓蔓扶着额头想了想。

    老公这边打完电话,轮到她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看,是方敏的来电显示。

    蔓蔓以为方敏是来和她约产检时间,拿起手机就说:“方医生吗?上回你说要给宝宝再照个b,是不是这次可以做了?”

    一秒钟,两秒钟,几秒钟过去,对面都是无声。紧接,咔,竟然断了。

【172】怀上的事被知道了

    黑暗里,一个巍巍颤动的身影,两只手用力地抓着手机,十只指甲都能在坚硬的手机外壳上扣出个洞。舒榒駑襻

    “手机好像是落这里了吧。”门口忽然传来一声。

    裹着被子的影子忙把手机扔到了桌上,把头埋进了被坑里。

    蔓蔓家

    “怎么了?”

    蔓蔓是拿着被挂掉的地望过来,搁下了手机:“方医生不知是忙还是怎么的,没有说话就挂了线。”

    “是吗?”

    这么奇怪的事?

    方敏是君爷的下属,向来对蔓蔓是礼让三分,主动打电话来又挂掉电话?

    深思上后,伸手拿过老婆的手机再拨打方敏的电话,这回是忙音不通。

    “算了,可能方医生正忙着。”蔓蔓要老公别忙活。

    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蒋衍再拨了一次,这一次,有人接了电话,自称是个护士,刚好方医生的手机搁在她那里保管。

    “方医生忙着呢,她手机落在我这里了。”

    “可她刚打电话给我太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啊?刚才这手机有打电话打给你们吗?不好意思。可能碰到按键了。”

    “是吗?可我再拨了一次,又是你们对面在通电话,不通。”

    “是线路不好电话不通吧。反正我没有打过电话。”对方答到这里,好像对被追三到四有点不高兴,“你们是哪位啊?是不是有什么事,这样,要不要我转告给方医生?”

    “不用了,既然她忙。”

    “那好,我挂了。”

    挂上的电话,完美无缺的应答,没有一点可疑的痕迹。

    “算了。”蔓蔓拿过手机。

    蒋衍坐下来,拥住她,是往她额眉角上再轻轻一吻:“如果下次要去产检,记得通知我,我陪你去。”

    “嗯。”老公陪不陪,蔓蔓觉得无所谓,并不是所有孕妇去产检都要老公陪着的,以前欢儿没有念书时陪她,现在有她妈陪着。不过老公既然坚持要陪,蔓蔓也高兴。

    第二天,蔓蔓多了个心眼儿,打电话问初夏,是不是方敏有过电话要她去产检。

    初夏纳闷地说:“没有啊。上回我们去做产检时,不是说要再过两周,才去做个b吗?”

    “喔。”

    “怎么回事?方医生通知你改时间了吗?”

    “没有。”

    听她说没有的初夏,去没有就此搁下话题,是有点埋怨地说起来:“你说方医生怎么回事?都两个多月这样了。一直连面都没有和我们见上。到时候,我们生产的时候她能不能回来?”

    固然是方敏把她怀孕初期的那点小毛病治好了,但这熟悉的主治医生一直让其她医生代替给她们做检查,当然会担心,会害怕。没有可靠的医生在身边,等于失去了主心骨。若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方敏若在外地,恐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那怎么办。

    “她很忙,不过你我都知道,她是个负责任的医生。”蔓蔓嘴上这般说,心里倒是一样有些担心,主要是初夏是她介绍过来的,而且初夏比她早一个月生产,她心里对此有一份责任。

    方敏人是很好,医术又很高明,很多人慕名而来。初夏知道自己怨不得方敏。

    “行吧。我相信她。”初夏悻悻道。

    为这事,蔓蔓不得去找上自己的哥想点办法,想询问方敏是怎么了。然她哥竟然不在单位,今天请假翘班了,不知去干什么事。

    ……

    百货大厦

    两个英姿修拔的男子走进母婴用品专卖区,一下,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年轻的商场服务生,都拿眼球往他们身上瞟。一个看起来冷酷,一个看起来像桃花男,都是衣装整洁,品位高尚,英气逼人。

    这样的男人出入母婴用品区,却只能让人望而生却。因为一般意味是结婚后有孩子了。

    几个年轻的服务生互相推搡之下,其中一个走了出来,走到两个男子面前,笑容满面:“两位先生想买什么?请问是给孩子和太太买什么东西?”

    “不是。”

    都尚未婚娶的两爷,自然都摇头否认。

    “那是买婴儿用品的?”单身男人来买母婴用品,又不是买给自己老婆,服务生只能想到他们是买小孩子用品送给亲戚朋友家刚出生的孩子。

    “不,我们不买小孩子的,我们买孕妇的东西。”姚爷拦住自作主张的服务生,问明孕妇的用品在哪个位置。

    商场服务生跟在他们后面,一个个都挺纳闷的,两个男人是站在一排悬挂孕妇装的衣架子前面挑起了衣服,都说不是买给自己太太的,于是都交流起了慌张的眼色:莫非是买给怀孕的小三?

    如果知道别人是这么想自己,两爷必定得当场吐血。

    “这个大号的尺寸是多少?”姚爷拾起了其中一件款式尚可的,问清尺寸。

    服务生报了串数字,用更是惊疑的眼光看着他:这人对穿孕妇装的人三围很清楚,看来真是有小三的男人了。

    果然,男人长得这么俊俏靠不住。

    姚爷听了对方报的尺寸,不敢轻易相信,拿自己手掌心量了下衣服的胸围和腰围,接着,肩膀头被身旁的人挨了下,抬头。

    君爷给他个神色莫测的眼色。

    他疑惑着,回过头去看:一群年轻的女人,不像往日里,一般来说,女性看到他都会流露出的那种迷上万人迷的眼神,反而都是一副窃窃私语的神态。

    这是怎了?

    狭长的美睐夹紧两分,对准那个最近的服务生。

    后者,干脆是背过身去,好像躲着什么祸端一样。

    “有什么问题吗?”姚爷伸出去的手,搭落在了货架上,慵懒的姿态,使得原本的美貌更添几分艳色,让人挪不开视线。

    作孽的妖孽啊~

    “你们不是买给你们太太的吗?”

    “不是。”

    再答一句不是后,两爷霍然都意会到对方的言外之意了,这个认知,令两人的脸色齐齐降了几分暗色。

    君爷恨恨的: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误会。

    姚爷挺是无奈的,将唇角一扯:“我是陪他来,给他妹妹买衣服的,他妹妹怀孕六个月了。”

    听是这样,几个服务生吃吃吃笑了起来,都挺不好意思的,说明自己不是有意误会:“怎么是你们来买呢?不是应该她老公来买吗?一般,都是老公陪老婆来买,不然是女的妈妈陪女儿来买。”

    说来说去,给妹妹买孕妇装的男人,屈指可数。

    君爷一听到这些,心里可气了:怎么范慎原买孕妇的衣服,就没人说。他一买,就得被人质疑上。

    “不买了。”扔下衣服,冰冷的身影以寒冬三尺的温度,往外走。

    “哎——”姚爷赶忙上前去追。

    几个服务生都意识到自己得罪客户了,匆忙跟上:“先生——”

    见一群人全都走远了,隔着的一排货架后面,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探出了个头,惊愕的目光盯在两爷远去的两个背影上,好像一时难以消化两爷刚才说的那些话,过了会儿,男人愤怒地把拳头抓紧,怒骂:

    六个月,六个月岂不是和自己老婆是同期怀孕的。

    好啊,他那个弟弟,胆大包天的弟弟,比狐狸更狡猾的弟弟,把自己老婆怀孕的事瞒得这么紧,肯定是知道了他老婆怀孕不顺的事,想到时候生出孩子后反过来笑话他。

    兔崽子,要不是他今天出来刚好碰上,岂不是他要等到蔓蔓的孩子出生后,才知道自己被弟弟摆了一道。

    气冲冲,快走出售货区的冰冷身影,忽然一个霎然的顿步。

    跟在他后面的姚爷,同是眉毛一挑,眼角往斜后方的方向锐利地扫视过去。如果这是射一排机关枪,那肯定是把后面大部分区域扫成了马蜂窝。

    鬼祟的身影是瞬间躲回了货架后面,摸住胸口,喘着粗气逃避两爷的子弹。不行,此地不能久留,如果爷们使个回马枪,他这得暴露了,要赶紧走。

    猫着腰,逃命似地抓起购物篮,跑到结账处。

    不能弃了东西跑,是由于他手里拿到的是人家送的百货大厦购物卡,可以免费消费的。现在他调了岗位,没有多少油水可以捞了。这一张卡,还是自己老母蒋母给他的。军区里女人用的东西缺乏,且贵得要死,昨晚堵了方敏大半夜都没有成效,钱要省着花,害得他一清早请半天假开车回城里买东西。

    “请签名。”

    在结账单上签上自己“蒋飞”的名字。

    左右手各提上四五袋东西,瞄着两爷不在四周,迅乘上电梯跑了。

    两爷本是想走回去,看自己刚才的感觉是不是错觉。但是,君爷想到要回去,等于是给了这帮服务生借口继续笑话他,一个冷脸,继续往前走了。

    姚爷只好跟上他,说他:“那些女人没有见识,孤陋寡闻,你也不用和她们计较。”

    “那为什么别人买,她们不吭声?”君爷冷冷地动下唇角。

    姚爷这才知道他这不是和那帮女人较劲,是和范慎原较劲,一笑,更是苦笑不得:“他是找人订做的,如果你要找人订做,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不怕她说你乱花费?”

    “她都舍得给我花十几万请我吃饭,我给她订一两件衣服叫做乱花费?”君爷对家人向来都是很大方的。

    只是极少给家里人买东西而已,一切都拜托给母亲,只是知道塞钱给人。

    知道他这脾气,今儿能出来为人买衣服实属难得了,姚爷摇着指头,说不说他都在犹豫。

    冷眸,却是忽闪了下后,一时心思又转到别处去了:“你说,刚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们?”

    君爷提这句,说明自己都十分的不肯定。

    蒋飞好歹是个军人,意识强,受过侦查训练,想躲起来不被现不同一般人。

    长眉绞紧,姚爷没有声音,一样不肯定。

    是很奇怪。

    他们不是没有被跟踪过。相反,自从崭露头角后,经常是,受到一些不明来路的骚乱。只是一般只生在他们有任务的时候下手。

    在这种地方跟踪他们的人?

    “不知道。”姚爷摇头。

    君爷的眉头挑了下,只是想到妹妹一直是担心他出事。归之,这些事,还得尽可能瞒着她。

    后来,另奔个地方,找到了一家服装店订做孕妇装,说好了一个星期左右取货。

    蒋飞出了百货大厦后,是在城里哪里都不敢去了,开着车急奔回军区。到了老婆住的医院后,抓着东西闯进老婆病房里。

    金美辰正卧在床上,背对着门,好像睡着了的样子。

    几个袋子往病人床头的桌子上下一扔,蒋飞推了下老婆:“妈呢?”

    金美辰睁开眼,惺忪地眯着,好像没有睡醒的样子:“妈她可能出去买菜了。”

    蒋母嫌饭堂里的菜成日不变,吃了腻味,坚持要自己做饭,经济实惠。

    知道蒋母不在,蒋飞拿脚关上门后,拉了把椅子坐到媳妇床头,拿掌心擦汗。

    “出什么事了?”金美辰看着他额头不断冒汗,明显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模样,问,“被领导抓住翘班了吗?”

    “这点事算什么。”蒋飞对自己经常的翘班不以为意,领导现在拿他没有办法,他媳妇如今这样是一个人四条命,若不给蒋飞请假出了什么问题,蒋飞都可以拿领导不近人情来法办。

    金美辰望着他,一阵没有声音,眼神有些迷离。

    蒋飞一时都有点怕她这是又作了。金美辰近来都是这样,突然之间,就抽搐,搞昏迷。还好,方敏不知道拿到了什么贵重的药物,给病人下了猛药。不然,金美辰到今天,还得在危重病房里躺着,周身插管。

    他们嫌弃方敏下的药贵,其实是无端找借口,如果没有这个药,金美辰一方面要继续饱受疾病折磨,一方面住危重病房一天消费得上万,方敏是在给他们省钱了。

    “怎了?”蒋飞拉拉她,确定她是不是活着。

    “我在想,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和我一样。”金美辰说。

    “你知道什么事了?”蒋飞一吓。

    “你先说。”金美辰坚持。

    蒋飞本来回来,直奔到老婆病房里,就因为这事憋在心里头痒痒的,想要找个人说话,但找蒋母不合适,只好找上老婆,于是,把在百货大厦里面遇到的事情经过说了,说完,愤怒地大拍桌子椅子:“他是我弟弟吗?是我弟媳吗?他们是想看我笑话,看我蒋飞的笑话!”

    听到他这么说,金美辰拉了下被单,实在不敢低头去看自己的腹部。上次刚照的一次b结果,医生都说了,胎儿好像有停止生长的现象,不大好。

    她现在别说到时候能不能安全生产,就是孩子能不能在她肚子里长好,都成问题。

    她如今怀三个孩子,却和蔓蔓怀两个孩子的肚围差不多,她体重本来就比蔓蔓要重的。

    “换你说吧。”蒋飞完一顿火,金美辰一声不吭,只让他感到依然无处泄,郁闷。

    “我昨晚无意捡到方医生的手机,看到有蔓蔓的号码在她手机里。”金美辰说。

    “这么说,你昨晚上就知道了?”蒋飞一惊之后,皱着眉头埋怨起她,“你怎么不和我早说?”

    “我本就想告诉你的,可你昨晚走了后一直都没有回来。”

    这个医院,坐落在军区边境,手机通信还可以。但是,蒋飞住的宿舍位于军区里面,可就没法手机通话了。

    蒋飞想明白这其中的理后,没有继续埋怨她,是忽然灵光一闪:“你说方医生有她的电话?”

    “是,我打电话过去,听到蔓蔓自己承认,方医生应该是她的主治医生。当然,蔓蔓不知道是我打过去的。”

    蒋飞听完,激动地把拳头一抓:这可以说是天没有绝他们的路吗?

    “蔓蔓找上方敏,八成她的情况也不太好。”蒋飞有胆地推断,“如果我们这边把方敏拖住,让方敏把你治好了,而蔓蔓没有名医治,她最后的情况只能是沦落到你这样的情况。”越说越兴奋的蒋飞,几乎能笃定自己的推断绝对没有错:“不然,他们为什么瞒着我们蔓蔓怀孕的事?”

    金美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

    一致认定,怎么都得把方敏给拖住了。

    蒋飞继而心情大好,解开购物袋,一边哼小曲儿。

    金美辰低着头,闭上的眼皮子,不时不刻地哆颤着:不能,只是这样,还不够,不足以打消她心底的顾虑。

    她老公最多被人笑话,而她一旦败下阵来,下半辈子可就全完了。

    自从听到昨晚蔓蔓说自己怀孕后,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见她的小孩,变成了蔓蔓的小孩。

    咬紧牙齿:蔓蔓,决不能蔓蔓抢走属于她的孩子。

    至于出去的蒋母,并不是去了菜市场,而是打了车,去找女儿蒋梅。

    大儿媳这样的情况,方敏又不肯帮忙,蒋母是看在未来的孙子份上,拿出了自己和丈夫的私己钱给他们夫妻俩补贴。但是,她心里不舒服,想着去哪里再弄点钱,不能只是她和老公掏钱。因此主意打到了另外两个孩子身上。

    找到蒋梅那里时,蒋梅在单位上班。

    蒋母不怕脸皮薄,就此在女儿单位里坐着,从中午坐到下午,非要缠到十万块以上的数目不可。按照金美辰这样的消费情况,其实,十万,可能只够花上一两个月。

    蒋梅是拿死工资的,自己要养孩子,要养车,小孩子上学生活的开销多大,谁都知道。怎么可能一下拿得出十万这么多去支援自己的大哥大嫂。

    “你现在不是再嫁人了吗?之前你离婚时,我怕你不够钱花,还给你塞点钱,这里面有你哥你大嫂一份的。”蒋母搬出了之前的事来说。

    蒋梅觉得挺倒霉的,之前那笔一千块,是母亲硬塞给她的,又不是她去和人家要。再说,一千块能和十万块比吗。

    “如果只是一千块,我现在就可以给大哥大嫂。”蒋梅被缠的都不耐烦了。

    “阿梅。”蒋母如今学聪明了,没有立马脾气,嘘长气短,“你们毕竟是几兄妹,手足情深。你大哥大嫂这样子,你如果是没有能力,我当妈的,也不会过来说让你帮你大哥这个忙。但现在,你家里没有第二个孩子不是吗?只有东子一个,你现在的老公赚钱,比起你以前的老公,不知道多上多少倍。你如果说你没有能力帮这个忙,我怎么和你大哥大嫂解释清楚呢?”

    问题是,她老公拿给她的钱,她不能乱花啊。

    实际上就是,赵文生和她妈她大哥一家,关系都十分恶劣。别说给钱,不见面干架,就很好了。

    她要掏出来支援娘家,只能是掏自己的钱。

    “不然,你五万,让阿衍和蔓蔓出五万。”本来,蒋母是打算每个孩子拿出十万的,现在只能打个五折,不能再减了。

    蒋梅苦的要死,眼见,那些进出办公室的同事,都把她妈的话记住了。

    ……

    两爷办完事回到家。

    6家客厅里,蔓蔓和6夫人一人拿着一个毛线球,在准备给小孩子织过冬的衣物。买是简单,但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比自己做的贴心。

    蔓蔓想给两孩子织小背心,颜色都选好了,都是鹅黄色,男孩女孩都适合。

    6夫人就此说起了大儿子:“其实,6君告诉你是男孩女孩,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们又不会做出违反计划生育的事情。”

    “哥的脾气妈您不是不知道,算了,他没有违反规章制度也是对的。”蔓蔓可不想为可有可无的一点小事麻烦自己家人。

    门口,门锁咔一声,说到的当事人进来。

    “6君。”看到是大儿子,6夫人问了,“你今天没有上班?”

    “是,有点事。”君爷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去给家里人买衣服了,要给人一个惊喜。

    6夫人虽觉蹊跷,但没有二话。大儿子经常是连周末夜晚都加班的,整个一个工作狂,如果能偶尔翘班,放松下神经,想必儿子的领导都不会反对。

    蔓蔓看自己哥回来了,心里有事,搁下了羊毛筷子,站起来,尾随君爷进了君爷的房间。

    刚脱掉个夹克外套,卷着衬衫袖管,回头看到她居然跟到自己房里来了,冷眉蹊跷地一挑:“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蔓蔓磨磨口,“我想问一下方医生是不是近来都没有空回来?”

    方敏的问题。

    冷脸默了三分钟。

    一时,蔓蔓都快以为方敏这是病了还是怎么了,因为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是不是我不该问?”蔓蔓小心地收回前面的话。

    她的懦声,让他一下回了神,口气依然寻常那副口吻:“你找方敏,是因为产检的事?她是有些忙,这样,从下次开始,我会代她给你做产检。”

    回答根本是,与她想问的,完全两码事。

    蔓蔓一个汗:“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以等方医生。”

    她这意思,他却是听得分明。

    眉梢,不悦地扬上半截,眸光里有丝咄咄的气势:“怎么?不满意我代替她给你看?”

    蔓蔓再一个汗:“不是。”

    她是真不满意,都不敢当着他强大的自尊心扫他的颜面。

    “我先和你说明白了。我之所以找她,是我没空。但是,你这主治医生是我不是她,这是我一早就和你说的很清楚的。”

    毫不犹豫,厉色,是要纠正她错误的观点。

    在蔓蔓听来,这是君爷帝王在再三强调自己的权威。

    月儿眉撇撇:“那,初夏本在方医生那里看的,既然你是说方医生不方便,你也帮着给初夏看?”

    纯粹是想刁难他一下。

    哪知道,他眉毛都不皱,说:“顺道把她带来吧,现在给她换一个医生也麻烦。”

    蔓蔓脚底差点滑,心里惶惶,没想会无意间把死党给拖下水了。

    “哥,你这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她举起手想捂住胸口,压住惊慌。

    回头,戴出副专业的厉色:“你哥有和你在这种事上开玩笑的吗!”

    客厅,听见门铃响,6夫人走去开门,见是干儿子拿着袋水果进来。

    “我妈说自己单位分的多了,左邻右舍都分一些。”姚子业刚笑眯眯地和6夫人说了这句,就两人一起听到了房间里传来君爷历来怒的那把嗓子。

    “哎,他们兄妹不知道又为什么拌嘴了。”6夫人都头疼。

    大儿子和女儿,三天两头一吵,家常便饭。

    “干妈,我去看看。”姚子业将袋子苹果搁到客厅的桌上后,轻手轻脚走近到房间门口。

    蔓蔓正在房间里和大哥磨嘴:“哥,这事不行的,之前的医生说初夏可能难生,需要剖腹产的。”

    姚爷听了她这话,都替她捏把汗:她这不是刚好踢到君爷的铁板吗?

    论自然接生,可能君爷还不擅长。剖腹产,对一个外科医生来说反而不难。

    在君爷要再次怒之前,姚子业走了进去,道:“囡囡,你出来,姚大哥和你说几句。”

    蔓蔓也不想对着自己哥说不通的冷脸,和姚子业说,说不定还能说出点门路来,于是点下头,和姚子业一块是走到了阳台。

    看了眼她已经隆起很明显的肚子,姚子业忽然感觉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间,他心里面那个声气十分虚弱的小妹妹,已经真是要当孩子的妈了。这让他心头有点紧。

    “姚大哥,你有什么话说吧。”蔓蔓没有注意到他脸上忽闪而过的神情,说,“可我想说,我哥给我们两个接生,是不是真是不合适。”

    “囡囡,姚大哥也认真和你说。即使给你们换一个医生,现在,你哥和我,都无法保证那个换了的医生会不会届时和方敏一样出现这样的意外状况。”

    蔓蔓一愣。

    姚爷这言外之意?

    “我想,你都多少知道以前生的事。你哥和我,是都经历过那样的事后,都知道最后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说着如此沉重的话题,姚子业却显得很平静。

    可以见得,对他们来说,这样的事是司空见惯了。

    “姚大哥?”抬起的月儿眼,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很模糊,好像自己根本就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一样。

    她知道,他和他哥,一直都是很强势,让人的感觉是无所不能。然而,在这无所不能的背后,是危机重重,一点不小心都可以置人于死地。

    “不要想多了。”感觉是话说重把她吓到了,伸出去的手,温柔地在她肩上握住,“姚大哥和你说这些话,是想让你安心,可不是想让你忧愁的。”

    蔓蔓什么都没有说,望下他,又望向房间里那抹冷冰冰的影子。

    ……

    晚上,陈孝义过来吃饭。

    蒋衍亲自去接人。蔓蔓抹完桌子,摆上碗筷。

    客人到了。

    蔓蔓抬头一看,果真是自己前段时间才见过的人。

    记得这个男人当时是和姚爷在一块,一个几乎都不说话的男人,但不像她哥一样冷,比较像个闷葫芦。

    “我介绍下,我媳妇蔓蔓,这位是陈孝义少校,救过我一命。”蒋衍在门口介绍。

    “嫂子,你好。”陈孝义今天是下班直接过来,仍是那身军装,手里拎的是上门拜访的礼物,是路上买的。

    “进来坐吧。”蔓蔓忙让开位子。

    两个人,都表现出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蔓蔓觉得是第一次见面,因为上回,她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因吃饭的时间尚早,三个人先在客厅里坐了会儿。

    蔓蔓就着坐在一旁,是没有想到陈孝义与自己老公,好像感情不错,两个人交谈甚欢。

    “这么说,莫少校是去参加军事演习了?”陈孝义这话,表明是连莫文洋都认识的。

    见媳妇在旁听着都露出一脸的困惑,蒋衍笑道,说起这其中的来龙去脉:“陈少校救过我的命后,都曾在一个部队里干过。当时,运输我到后方医院的车,就是莫文洋开的。”

    “你——受伤?”这事虽是向公公打听过,不过既然今天老公好像有意要说,蔓蔓问。

    蒋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稍微别过脸,在她的视线再三追过来后,咳一声,示意陈孝义代言,这样可省略他受伤那一段。

    陈孝义接到他这暗示,也颇为吃惊,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自己说,难道是怕媳妇笑话,于是说起这个故事万般小心翼翼:“是这样的,当时,其实,他伤得不算重,在路上,不到一天,就醒过来了。”

    就这样?

    蔓蔓向一句话带过的陈孝义,表达出更强烈的不满。

    陈孝义无可奈何,只好加上一些无所谓的话充实这个故事:“后来,他朋友到医院里找他,我还原以为他家里是做生意的。”

    嗯?

    蒋衍拼命地咳,都没法堵住已经把话说出去的陈孝义的口。

    老公家里人做生意?

    “不是的。”陈孝义感觉越描越黑,但是自己知道的事,不能乱说,于是没有顾及到蒋衍的眼色,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他爸是当军人的,不是做生意的。那些做生意的,只是他交的朋友。”

    老公有许多做生意的朋友?

    怎么她一个都没有听说过?

    蔓蔓的讶异,可想而知。想着自己枕边人,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心里都会挺诧异的。

    当然,成了夫妻,不一定是,什么秘密都得对老公或是老婆说。但是,这样的事,老公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因素不能对她说的吧。

    想到老公给她的两本账本,其中一本进账不少,蔓蔓心里又是沉甸甸了。

    “那些生意人都是参军以前认识的,基本都没有关系了。”蒋衍看媳妇脸色不好,咳咳两声,一向爱玩笑的脸收起了神色,挺正儿八经地说。

    可蔓蔓已经打了十二分警惕了。

    正好是,蒋梅是在快被蒋母逼得上梁山时,打来个电话。

    知道弟弟疼老婆,自己有多少钱,都是交给老婆管着,蒋梅先和蔓蔓商量起来。

    “二姐,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我这边有点事,想要向你和阿衍支点钱。”蒋梅不敢说是蒋母来要钱,只好说成自己要钱。

    “出什么大事了?”蔓蔓握着话筒,诧异十分。

    因为她知道蒋梅不是没有钱,而赵文生更不会没有钱。不是没有钱的情况下,突然来向她借钱,足以说明是出大事了。

    蒋梅恼的想跺脚,旁边蒋母紧盯不放,说:“蔓蔓,你什么都别问,先借我五万好不好?”

    既然对方说不要问,蔓蔓体恤蒋梅,心里一思量,道:“二姐,五万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先给你十万吧。你借过去后,没关系,慢慢还我。”

    蒋母一听小儿媳一出口即是十万,眼睛蓦地出金子的光:什么时候起,自己小儿子小儿媳,这么有钱了?

【173】又一个亲爸

    蒋梅压根没有想过配合母亲趁机敲诈弟媳,刚想张口说不用,就五万,旁边蒋母拧了下她胳膊,她一疼,没能吭声。舒榒駑襻这时蔓蔓以为她答应了,说马上会把钱准备好,用网银转账,让蒋梅提供账号条短信过来。

    “谁的电话?”蔓蔓讲电话时,蒋衍和陈孝义一直在旁边等着。

    蔓蔓本想坦白是蒋梅打电话借钱,转念一想,蒋梅说的如此神秘,怕是连赵文生都瞒着,而且是找她不是找她老公,可能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话出嘴里头转了口风说:“没什么,是二姐打来的,说是东子想我,问我什么时候有空想过来玩,我说随时可以。”

    “东子?”陈孝义问是谁。

    “我二姐的儿子。”蒋衍提到小外甥,不免与他说到了赵文生,据昨晚接到的电话问,“你和我二姐夫原先是认识的?”

    “是认识。”陈孝义没隐瞒,“都一个大学的,不过我比6科他们要小上一届。”

    蒋衍拍下额头恍悟:“原来你和我家大舅子都是校友。”接着突然记起件事,眉梢飞扬,略带笑意地看着他:“上回我听人说你去大学里帮忙搞军训了,不会是刚好到清华吧?”

    陈孝义愣了会儿,在事情前前后后都联系起来后,瞪了眼睛:“你媳妇是姓温不是姓6?”

    “是。”蒋衍笑眯眯的。

    这一说,彼此都确定了那时在蒋衍去大学里给媳妇送东西,站在军训教官办公室门前看不清楚的人影是他,因而错过了一次见面叙话的机会。

    陈孝义缄默的眼眸不留痕迹在蔓蔓那里望了望,心里想:蔓蔓怎么会是姓温呢?不是6科找回来的妹妹吗?

    蔓蔓就在旁坐着,听他们两个对话,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在等蒋梅来的信息。

    等了阵,蒋梅都没有把短信过来。一看墙上的钟都七点了,刚好预备开饭。

    拉着陈孝义走到饭桌,蒋衍卷起袖管,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地说:“你都吃过我媳妇饭馆的东西,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和你说,我媳妇做的饭菜,比我媳妇开的饭馆不知道要好吃上多少倍,只是没有山珍海味。”

    蔓蔓对老公的夸夸其谈暗地里不满地一瞪:能不能别贫嘴到外人面前?

    陈孝义有点晒黑的脸微微笑道:“我们都是行军作战的部队,去过高山荒岭,入过青藏高原,艰苦的地方去多了,都知道山珍海味没有白米饭香。”

    因他这话,蔓蔓在他那张沉默是金的俊颜望过去:没想这人不爱说话,然说起话来,却是知识文雅,妙语如珠。

    老公战友中有这号人物,与莫文洋算是各有千秋。能和老公交成朋友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讲情义。

    蔓蔓稀奇而纳闷的是:这人既是她老公的朋友,又是姚爷的朋友?

    “你们昨晚都吃了些什么?”蒋衍为炫耀自家媳妇的厨艺,给他碗里夹了块媳妇的独门手艺花生炖猪脚,顺道打听起昨晚自己大舅子栽老婆手里的过程。

    陈孝义是个厚道人,对此表现的十分配合:“6科点的两三个菜,都是菜谱里比较昂贵的。”。

    她哥真是……

    蔓蔓无语地能在肚子里勾画出两个字:幼稚!

    两个老战友吃着美味佳肴,聊的开了。蔓蔓端着自己的小碗慢慢扒饭,耳听他们是说起了方敏。

    “方医生这是怎么了?”蒋衍搁下筷子问。

    “听说有一些医疗纠纷,具体,还需要了解。”陈孝义对他们夫妻说的话有所保留,记得昨晚上从赵文生口里听说了不少病人家属之间的复杂关系。

    纠缠方敏的蒋飞一家,是蒋衍的大哥和大嫂。

    蔓蔓的思绪,接下来是飞到了她哥信誓要给她当回产科医生的事,虽然姚爷解释了一大堆,可她心里不知怎么回事,反而不安起来。

    “蔓蔓。蔓蔓?”蒋衍叫了两声她都不应,拿筷子敲了下她碗沿。

    她猛地回了神。

    “你不听我们说话就算了,可你这不吃饭怎么行呢?”蒋衍现在尽可能每天都回来吃饭,就是为了盯老婆吃饭。

    蔓蔓当场瞪他一眼:没看见有客人在吗?

    不过她老公不会把陈孝义当外人,与陈孝义说:“她不知道是怎么了。饭量不大。我找大舅子想给她开点开胃药,可大舅子说不用。”

    提到自家领导,陈孝义说话尤其谨慎,缄默的脸每个表情动作,都像慢动作似的,有静止镜头的感觉,颇是含蓄深长:“有时候未必不是胃口不好,思想上,也会影响人的胃口。”

    蔓蔓眼皮子一跳,突然觉得这人挺可怕的,居然一眼能洞穿她是在想什么烦恼的事情以致连饭都吃不下。当然,她不能让外人察觉蒋梅的事,张口说:“不是的,今天中午吃的多,下午没有走动,睡了个懒觉,午餐到现在还没消化完。”

    见两人都没有动静,蔓蔓生怕老公真疑心了,只好拿她哥做搪塞,道:“其实是,方医生不是没有空过来吗?我哥说以后由他来给我做产检,我这心里不就犯愁了,他又不是产科医生。”

    今天君爷刚临时决意的事情,蒋衍不知情,听媳妇这一说,都讶:“大舅子行吗?”

    夫妻俩的问题都是对准了陈孝义。

    “6科他在行军部队做过全科医生的,要各个科都摸过,所以接生肯定有过,理应没有问题。”陈孝义对领导当然是要夸。况且,君爷定也不敢拿自己妹妹的性命开玩笑。

    陈孝义这么说了,蒋衍再想,大舅子手下那么多,真是自己上不了阵,找个专家不难,心里安实了。

    蔓蔓却始终觉得她哥有些古怪。

    招呼完客人,送走,已是晚上九点了。趁着老公去厨房帮她洗碗的时候,蔓蔓忙先进了卧室打开笔记本电脑,按照蒋梅来的短信,转了一笔账款到蒋梅户上。同行转账,应该是一两天可以到账。为此,安全起见,又了条短信给蒋梅。

    干完这事出来,老公仍站在厨房里洗刷刷,蔓蔓摸下胸口:做贼真是提心吊胆。

    陈孝义第二天回单位,先遵从领导的命令,开车去军区驻地医院找方敏索要蔓蔓和初夏的病历。

    进到病区找方敏,护士指了下对面的办公室,又对他小声说:“有病人家属在。”

    意思要他说什么话都小心些,是些不讲理的病人家属。

    “知道是哪个病人的家属吗?”陈孝义先往对面不动声色扫了眼,见里面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年纪偏大的妇人,心里起了留意。

    “金美辰。”

    确定了是蒋飞和蒋母。陈孝义在室外站了会儿,不急着进去。

    方敏这会儿却是看到他了,因为之前有徐美琳先打来的电话,她把手往口袋一插,站起来对仍喋喋不休的蒋飞和蒋母说:“我还有事。”

    蒋飞想继续追她,被蒋母拉住。

    俨然蒋母有什么事要和他说。

    “妈,什么事?”蒋飞恼时,急着问,口气对蒋母也一般般。现在,他就只怕方敏去了蔓蔓那边,坏了他大事。还有,蔓蔓怀孕这事切不能让自己母亲知道,以免临阵倒戈。

    蒋母是正值兴奋,没有留心去想儿子的奇怪反应,悄悄声透露消息:“你妹子阿梅,同意拿五万。然后,我让阿梅去向蔓蔓要了十万,没想蔓蔓竟是一口答应了。这两天,阿梅账户到钱后,会转到我们账户上。”

    “妈,你是去向阿梅要钱吗?”蒋飞问虽问,对蒋母这个举动既不诧异也不会反对,想着自己是家中大哥,如果有事,弟妹支援是应该的。

    “是啊。阿梅现在有了新的更能赚钱的老公,家里经济没有问题,我去向她要点钱,没有什么问题的。”

    蒋飞听着蒋母说一个两个都有了钱,唯独他没有,从开初的高兴,到后来是变成了恼火,心里想他如今这个境况是谁搞出来的,还不是自己弟弟和弟媳。

    “妈,你再向他们要钱没有关系,可千万别让他们要我们打欠条。”蒋飞打算耍把阴的,届时赖账。

    他觉得向家里人要钱,尤其是自己弟弟弟媳要钱,理所当然。

    蒋母也这么想,与大儿子再合议,看怎么从变富有的小儿子小儿媳手里再挖出巨款来,一边是有些疑惑:“都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赚的钱。以前,我记得阿衍没有这样富有,难道是蔓蔓赚的?”

    “蔓蔓整天在家呆着,画廊不是被烧了吗?能有什么钱?”蒋飞不以为然,心里对蔓蔓始终是一个印象——毫不起眼。他弟弟娶了这媳妇是瞎了眼。攀上6家这门亲事又能怎样,不见得6家为他们蒋家帮上什么忙。

    他怎么知道,6家帮蒋家,不是嘴头上说表面上炫耀的,而且,更不可能是非不明,连对自己女儿不好的人都帮。

    母子俩想了许多,最终推断蔓蔓这些钱,都是蒋衍的。

    办公室外面的走廊,方敏带陈孝义去到休息室,边走边说:“我把她们的病历,检查资料,全部按照姚科的嘱咐,拷成了一个盘。你把盘带过去,就可以了。”

    “有其它需要特别留意的情况吗?”陈孝义接过电子盘时,慎重地问了句。

    方敏对他的问话,讶异地眨了下眼:“如果你问蔓蔓的话,她本来就是属于6科的病人。其实,我一直以为她让6科自己看,好过在我这里看。”

    听了她这话,陈孝义忽然感觉这手心里的电子盘,似乎是沉甸甸了起来。

    开车回单位时,因为塞车,绕道拐到了清华大学一个门口,离开这里刚过两天,心里有点怀念。

    未想中午,一些学生是上完课走出了校门,6续有比较多的学生进出。一帮女学生夹在其中,有人看见他,指道:“陈教官?”

    陈孝义立马踩了油门,越过前面的车。从车前镜里,能看见车尾几个急追的人影里,有一张红艳艳的苹果脸。

    看着他视而不见地跑了,有学生跺脚:“你说这陈石头是怎么了?别的教官要是看见我们,最少会停车和我们说话,他看见我们,却是躲什么毒蛇猛兽一样,跑得飞快。”

    “他那不叫跑,是开车。”有人则不以为然,依然一脸钦慕,“你想,我们那批教官里头,有哪几个是能自己开一辆军车的,恐怕只有他一个吧。”

    陈石头再怎么像顽固不化的石头,单凭卓越的条件,都无法阻挡一群追星族。

    如今的学生追星追星,可不是只追明星。

    能上清华的一般都是具有骄傲和自信的学子,不认为自己不够能力去追陈石头这颗星。

    彭芳听着周旁几个同学熙熙攘攘,她是无奈被人拽着去追了一段陈孝义的车。

    “阿芳,你真没有从你表哥那里打听出什么吗?你表哥都说他回石家庄,可他怎么又在京城里出现了,而且开着车?”

    彭芳最怕,有人又把主意打到她这里来,连忙讪讪地说:“我表哥是这么说的,我表哥回复的短信,我是一字不留,都给你们亲眼看了,我想作假想撒谎骗你们,是不可能的。”

    几个人揪不出她口里的错,悻悻地作罢,一路走,一路一直议论纷纷,都是绕着陈石头转。

    彭芳并不是对陈孝义完全没有了兴趣,相反,他的手帕,她一直是珍藏在衣柜里,可能会作为一个美好的回忆,永存在她人生里面。

    陈孝义把车开出了很长一段路,感觉迎面的风,才能把他脑海里的影子吹跑。不然,他这一路开过来,仍是有些惦记她和姚子宝,怕姚子宝继续找她麻烦。

    赶回到单位,刚好是见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从车里面走出来两个互相搀扶的孕妇。其中一人,他一眼认出是蔓蔓。

    初夏接到电话,急匆匆从家里出来后,就一个劲地埋怨起君爷了:“我说你哥是怎么回事?我们给方医生看,不是好好的吗?他为什么突然插起手来?”

    实际上,蔓蔓对这事,昨晚上已有先和她通过气了,昨晚初夏意见还不显得这么大。初夏之所以骤然起了牢骚,在于早上她哥突然和她说,让她们中午过来先给他看看,他正好有空。可能她哥本是好意,积极,想快点了解她们的情况。可是,这样一来,出去的杜宇赶不回来接老婆,谭母只好陪初夏出来打车。然后,她们两个到蔓蔓的大院门口接上蔓蔓一块来。

    蔓蔓也没法,眼看自己哥这样的临时起意,她老公刚想陪她来做产检的事,又没能办成。

    “好了,少说两句。”谭母对女儿初夏火爆的脾气,向来少不了教育。

    君爷那是什么人,能容她女儿这般撒泼吗。

    “妈,不如我们另找个医生吧?”初夏拉拉母亲的胳膊。

    “你想另找个医生,也需要把你的病历转出来。”谭母不给女儿胡闹,“还有,你进去后别乱说话,免得连累了蔓蔓。”

    初夏撅起嘴巴:说起来,她和君爷的恩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是一开始就有的事。

    三个人刚走上台阶,蔓蔓看到了陈孝义,笑道:“陈少校。”

    “你们两个一起来做产检?”陈孝义问。

    “是,这是我大学同学初夏。”蔓蔓介绍了初夏,继而说到自己那是风是雨的哥,古怪地拧了下脸,“我哥,说让我们来给他看看,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吃饭没有?”

    “吃了。”

    一行人走走谈谈,来到三楼。蔓蔓她们三个进了君爷的办公室,陈孝义停顿在门口,被赵文生拦住。

    “这是方敏给的电子盘,说资料全在里面。”陈孝义拉开公务包,取出里面的u盘。

    赵文生于是和他找到了台电脑,先检查下盘里面的东西。

    赵文生坐在电脑前操作,陈孝义站在他后面看,看他把方敏存储在里面的几个文件调出来,包括一些病人既往的用药情况。

    扫了几眼药品名字,陈孝义忽眨了下眼:“这——”

    一时想方敏是不是弄错了。

    似乎能猜出他在想什么,赵文生叮嘱他:“这事你别说出去。”

    意思他并没有看错药名,反而是方敏之前和他说的话,有了一些揭开的迹象。眉尖是些些地蹙了起来,打了些微褶,陈孝义问:“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医生,其他人都不知道。6科交代的。”赵文生肯定了他的猜想。

    即是,包括6司令、6夫人、蒋家人,全部不知情。

    “你想,要是知道了的话,能让她生吗?”赵文生再一句话,堵住了他想问蒋衍知道不知道的口。

    “6科他——”陈孝义之所以皱着眉,是没有想到,君爷竟然会做这样的决定。

    他本来是想,君爷应该比谁都万分小心他妹妹的命才是。

    “你和6科接触,按理说,小时候是在一个大院子里,应该比我多。他的性情,脾气,你都还不了解吗?”赵文生唇角一动,扯出了一丝长气,扶起的眼镜片里闪过道感慨的光色。

    君爷是个怪人,很怪很怪的人,非要说君爷身上什么特点是最瞩目的,无疑是执着。一旦君爷认定的事情,谁都没法改变君爷的想法。

    因此君爷有些做法,是谁都没法理解的。

    “姚科赞成?”想起姚子业那天在楼梯里,与他说起蔓蔓时,那种神采飞扬,那种嘴角微抿的笑意,无不是如此珍惜,陈孝义有理由怀疑姚爷又是怎么想法。

    “姚科赞同啊。一开始就赞同。”赵文生反问他,“你忘了,姚科前段日子刚的那论文,不就是讨论这个的。”

    陈孝义霍然是眼里闪过一抹明了的光亮:两爷这不是想赌,是极有信心,但是,大概是不想不懂的人知道后反而忧心忡忡,给众人带来心理负担。

    蔓蔓和初夏、谭母进了君爷的办公室后,齐齐在一边的沙上坐下。

    君爷出去了会儿外面,徐美琳让她们三人先等一下。

    蔓蔓不是第一次进自己哥的办公间了,对这里的环境已是十分习惯。反观谭母和初夏,怀着极大的好奇左顾右盼。

    “我说你哥在家,也是这种装修?”初夏没有进过6家,对君爷办公间里这种简单到只剩黑白两种颜色的地儿,心存敬畏,摸着死党的手问。

    “是。”蔓蔓说,6家的做派,极少人能了解透彻。想当初,她一样是看不透其中的玄机。

    她哥不会是没有钱,毕竟是军中技术骨干军官。

    谭母环顾了一圈后,是更不忘说起自己女儿了:“你不了解情况,不要动不动怀疑到人家头上。还有,这里是领导的地方,你说话给我更注意些。”

    老妈子都要把教鞭使出来了。初夏耸了下眉,刚要反驳,门把咔一声,君爷走了进来。

    手里拿的是刚在外头赵文生从方敏的u盘里打印出来的资料,一面翻看,一面是头也没有抬,径直走到了办公桌后面。

    初夏一见,对蔓蔓挤眼睛:你瞧你哥,多气派的人,领导风范,把我们三个都当成了隐形人。

    蔓蔓扶了下额头。

    初夏这边得意地刚完牢骚,那边忽的传来冷冷的一声:“谭初夏。”

    老师点名小学生的口气。

    初夏举起手:“在这。”

    谭母赶紧把女儿叫嚣的手拍下来,向君爷陪笑脸:“在这。”

    君爷冷冷的眸光,在初夏脸上略扫了下后,低头,翻了下病历:“你老公没有陪你来?”

    “您老突然传唤,我老公远在西伯利亚,坐飞机都赶不回来。”初夏趁机把怨气了出来,想抢先给君爷一个下马威。

    谭母急得在旁使眼色都堵不住女儿的嘴巴。

    君爷在喉咙里溢出的一声似笑非笑,更能冻死人的冰冷:“你是到我这里做什么的?”

    “不是您叫我来的吗?”初夏答的利索。

    “是我叫你来的,但是,不是我求你来的。”边说君爷边拔出一支笔,在纸上奋笔疾书,连抬头再看下她都没有。

    初夏皱皱眉,手摸在大腿上。

    谭母朝她瞪眼要她别再乱说话,起身,走到君爷的办公桌前,想为女儿美言几句:“6科长,我女儿是小孩子脾气。”

    “阿姨,您坐吧。”对谭母君爷没有什么意见,但也不喜欢有人在中间妨碍他与病人直接沟通。

    接到他这个暗示,谭母只好重新坐了下来。

    初夏坐在沙上别扭着,主要是在琢磨他这是想做什么。

    “谭初夏。”君爷缓慢开口,“我不管我们之前是什么恩恩怨怨都好,但是,你既然到了我这里,我几句话先和你说明白了。一,你我之间,不存在谁求谁的问题,只有你配合我不配合我的问题。二,我的话,你可以当成是命令,也可以不当成是命令。三,丑话说在前头,你如果不愿意配合,最后吃苦头的是你不是我,吃亏的是你不是我,有害的是你不是我,总之,我没有任何损失,就看你自己是不是想折磨你自己了。”

    这一番话下来,初夏切着牙齿,但明摆现在是制约在对方手里,不好反抗,冷哼:“如果我想换医生呢?”

    耳听女儿真把这话说出来了,谭母一顿训斥:“你胡说什么!”继而马上转向君爷:“6科长,你不用听她胡说八道,我们不换医生。”

    君爷低下的眸里似乎掠过一丝光,没有说话。

    初夏想都知道他这是得意,瞪母亲。

    蔓蔓在旁始终等着他们两个交战的结果出来,安下了心。

    ……

    金美辰躺在病房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要一日蔓蔓的孩子没有掉,她就没法安心。这几天用了对症的好药后,她的身体是好了许多,四处走动都没有问题。方敏本是想让她出院了,可她不想。蔓蔓现在这样,她总得拖住方敏。

    沿着走廊快走到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两个医生在说话。其中一个是调侃起了方敏:“你明天可以回你单位了吧?”

    “你想可能吗?你没有看见我的两条腿都被两个条橡皮糖缠住了吗?”方敏怒气,又不失苦中作乐地说。

    她是可以让金美辰出院后回单位,但是,她也明白金美辰这个情况,不算完全稳定,随时可能再出事,她留在这里看着比较好。幸好,君爷是把蔓蔓的病历接走了。

    “怪不得今天你单位来了个同事,是来和你交接工作的吧?”

    “是,我把手头的病人交给他。”

    方敏的话令她大吃一惊,这么说,方敏是不管蔓蔓的病历了?

    若真是这样,她和她老公的如意算盘,又是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不行!

    这事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转身,折回病房,翻找手机里的所有电话号码,查看还能帮到自己的人。翻来翻去,张美美涉嫌造谣等罪名,被公安抓了,判刑不重,应该是出狱了,但是,因为自己的孩子被打掉的事被现,现在是被家里人扣留在家,不好打通电话。接下来,只剩下那个几乎连面都没有怎么见过的徐咏梅。

    徐咏梅当时,同因为造谣的一件事,同样被公安给扣押了几天,出来后,记者证有一段时间是被政府部门扣了。姚夫人手段厉害,和一帮报社都打点好了关系,不让她有机会再回这个行业。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在这条路上走。

    据金美辰近期从其他人口里了解到的,现在,徐咏梅不在报社干,是做自由撰稿人了,而且,干脆经常帮起网站写新闻,专写一些耸人听闻的新闻,来博得大众的眼球,以图暴利。网页上的新闻,点击率是与投稿人的报酬息息相关的。

    记者,相当于私家侦探,有一种敏锐的勘察的嗅觉。

    金美辰打电话给徐咏梅,唠唠叨叨地念起旧事,是想从旁敲击她能不能在蔓蔓这件事再有作为。

    徐咏梅昨晚在家里熬了一夜的稿子,头正疼,点了支烟,一边喝咖啡一边抽烟,听着金美辰的唠叨,额间的青筋猛跳。

    要说她今天被逼到几乎走投无路,是金美辰和张美美把她拉下水的。

    6家姚家厉害,她算是从姚夫人手里有了领教。轻易再变成傻瓜为金美辰卖命,是不可能的。但是,对6家姚家又是同样有点仇恨,很想帮金美辰这个忙。

    想了会儿,她猛抽了口烟,有些淡淡地说:“对了,我听说你现在已经不是高干家庭的女儿了。”

    这是金美辰心里永久的一根刺。

    “但是,我老公还是**。”金美辰说话的硬气,只徒显自己在撑面门。

    徐咏梅对她更是了然于胸,一笑:“是,你现在是觉得只剩你老公这棵大树可以抱了。好吧,让我想想,你还有没有其它救命草可以抱。”

    听她这话有点古怪,金美辰扯着眉头,想和再她说点什么对方却挂了电话,只要她等消息。

    不管怎样,这总比事情一点苗头都没有的好。

    金美辰却不知道,这徐咏梅,竟然是一路追查她的身世去了。

    徐咏梅查到最后,是要把金美辰的祖宗八代都给挖出来。就着这股狠劲,她找到了金美辰的亲生父亲。

    君爷他们那时候查,是查到了金美辰的亲生母亲已死,亲生父亲马顺和因犯了杀人罪进了监狱。但没有想到,这马顺和当年判的是过失杀人,因此没有判死刑。马顺和在牢狱里因为表现好,关押了二十多年后,是被放了出来。

    出狱的马顺和,在当地机关的帮助下,回家乡种田。在马顺和心里面,他早以为老婆和女儿都死了,根本不知道老婆难产生下的女儿,是被老婆的弟弟拿去卖了。

    徐咏梅历经艰辛,长途跋涉后找到了马顺和,当时马顺和正在后院里给菜园子上农药。

    “马先生在吗?”徐咏梅推开门,喊。

    马顺和听到陌生人的叫声,从后院子出来,看是一个打扮整齐的女人,颇像从城市里来的,十分吃惊:“你是谁?”

    徐咏梅一面是细细打量起这屋宅的环境和马顺和本人。

    应说马顺和所在的乡镇不错,将一座废弃的旧居给了回来的马顺和住,又组织人力物力帮助马顺和展开重新生活。马顺和现在住的有,吃的有,穿的也可以。马顺和本人,看起来也有想改过自新做人的觉悟。

    虽说戴了个杀人犯的罪名,但是,徐咏梅想,这样的马顺和,其实当金美辰的亲生父亲,绰绰有余。现在的金美辰,不比马顺和好多少。

    “你究竟到我这里做什么?”马顺和见她许久没有说话,愈是生疑。

    徐咏梅长出口气,取下墨镜,道:“马先生,你知道你有个女儿吗?”

    “我女儿和我老婆都死了。”马顺和说起这事,都难免悲伤。

    “谁告诉你你女儿死了的?”

    “我老婆的弟弟。”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老婆的弟弟骗了你,你女儿其实没有死,是被你老婆的弟弟卖了,你怎么想?”

    马顺和看着她好一会儿,方是把她这话给听明白了,这下,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我说你女儿没有死,而且我现在知道她在哪里。”

    怔怔地又看了她一阵,马顺和俨然不相信:“我都不认识你,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

    徐咏梅哧一笑:“你没钱没势,我专门跑到这里来告诉你这些,能从你口里得到什么好处吗?”

    “那你——”

    “我只是个记者,对社会上不公平的事看不惯而已。有幸得知你女儿想找亲生父亲的消息,我这顺藤摸瓜帮个忙,给你们父女俩牵条线。至于你们两个相认不相认,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徐咏梅把话都说成了这样,马顺和想完全不动摇,是不可能的。

    留下个电话号码给他联系,徐咏梅声称赶着要回去。

    马顺和当天,先是在屋里想了很久,老婆的弟弟年前是已经死了,埋葬了,死无对证。他如今能找谁说明真相。可现在有人突然跳出来说他的女儿没有死,不管是真是假,如果是真,他当然是很想见见女儿的,想知道现在自己的亲生骨肉过得好不好。

    三思之下,他打电话给了徐咏梅,要她拿出证据来证明她说的话。

    徐咏梅道:“要证据我这里没有。但是论到亲子关系,现在科学达,只要你们两人之间做个亲子鉴定,是真是假,不就是一清二楚了。”

    亲子鉴定这回事,马顺和是听人家说过的,于是答应好,和徐咏梅一块去找那个不知是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女人。

    ------题外话------

    不知是不是前天淋雨的关系,这两天身体比较不舒服,耽搁了更新时间,向亲们致歉!

    为雅安祈福!

【174】她哥下的通牒

    接到徐咏梅的电话,说是自己的父亲找到了。舒榒駑襻

    金美辰大惊:“你找我父亲做什么?”

    “你难道不想和你的亲生父亲见个面?”

    她的亲生父亲,据人说,可是个杀人犯。

    她要个杀人犯父亲做什么?

    “你什么用意?”

    徐咏梅听到她这句问话后,唇角溢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你不是想要人帮你吗?我是被6家盯上了的人,想帮也无能为力。再说外人再怎么帮都是外人,哪有血缘关系亲。”

    默了一阵后,金美辰道:“我怎么确定他是我父亲?”

    “他也不信。我好不容易劝他过来做亲子鉴定。”

    这个杀人犯父亲竟不想认她?

    金美辰泛起冷笑:“行吧,先做个鉴定再说。对了,你接触过他,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调查过他的背景,他在监狱里反省的挺好,而且不是我们想的故意杀人,是过失杀人。”徐咏梅想到在乡下看到的马顺和那个绿油油的菜园子,颇有感慨地说,“我看,他现在回到家里,也是辛苦劳作,不像是个贪财的人。”

    不贪财?

    知错能改。

    金美辰突然觉得这父亲挺不错:很好利用的样子。

    “那麻烦你了,徐记者。”金美辰道,“请尽快帮我们安排检查吧。”

    ……

    和初夏一块做了b,都说是胎儿一切正常。接下来,她们两人的产检时间完全错开。因为她哥是个大忙人,两人一起来,会一下占用太长时间。

    那天,初夏做完检查,和谭母一块先回去。而她,是坐在她哥的办公室里,等她哥下班。

    她本是可以先一块走的,可是她哥不让。

    不知什么缘故。

    徐美琳走进来,给她端了杯水,又拿了几本书给她解闷。

    蔓蔓无聊地翻了几页后,问她:“我哥在忙吗?”

    “6科在和演习部队联系,可能要再过会儿才能回来。”徐美琳说。

    蔓蔓无奈,一个人干坐在办公室里,翻了会儿书,眼皮子开始打起架来。近段时间,她更爱睡了。尤其四周安静的时候,特别喜欢打盹。

    邻近的办公室里里头,几个人正围坐在电脑面前。现在是尝试用卫星装置,与演习部队接轨上一个特别的测试软件,进行一项专项的研究计划。但是,几次尝试之后,软件都运行不畅。

    君爷站在后面,冷静考究的目光在操作软件的人身上打量下后,向姚爷勾了勾指头。

    两爷走出办公室,这时来了个人,递给他们白队一封急回来的消息。白队这次是随演习部队出,随军在对面配合这次专项研究。

    姚爷拿过短信后,展开来看,一看眉头一挑,道:“白队意见和我们一样。想换人。”

    这个软件,已经做了一年半,可是屡次到了实际战场上运用时,出现重大问题无法运行通畅。配合他们做这个软件的技术部队,派来的执行小组负责人孙靖仁,居然向上面反映说他们要求不切实际,是全世界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要攻克这个全世界的难题,没有五六年不能成功。

    “五六年?”君爷的一声冷哼,配合白队的那张纸表明了鲜明的态度,“本来他做到一年半,我都嫌他做的时间太长了。”

    “他这人有些来历的。”姚爷拿指尖弹了下纸张,微微夹的眸子里射出一丝凉光。

    “什么来历?”君爷似乎是提到这个更气,“我现在都怀疑起他以前那些成绩怎么来的?虽然他是刚毕业的博士生没有错,可也是在教授的团队里面做过了多年的人。”

    “我们可能倒霉一些。遇到他第一次自己单独率队做任务。”姚爷轻微喟叹。

    他们本也想,这个软件任务应该不会太难,就没有想去指明兄弟部队派哪个人过来协助,哪知道指来的这个名声赫赫的新秀,竟是个绣花枕头,里面全是草包,干出来的成绩与名誉不实。并且,或许这个孙靖仁技术能力是不怎样,论公关能力却很不错。一开始,把他们都忽悠得团团转,直到这样一直拖到了一年多,到孙靖仁提出要五年时间攻关,他们开始意识到这人有问题了。

    在君爷的想法里面,世界上没有科学证明能完成却完成不了的任务,完成不了,先只能说明是人出了问题。

    “我倒想看看他是什么来历。”冰冷的光掠过眸子,是一丝愠怒。

    姚爷听着他脾气,一句话都没有说,有点漠的眼眸忽闪着。说到孙靖仁,只要派人稍微去查下背景,都知道这人来历确实不浅。祖父是民主党重要人士。在党内外都有很强的影响力。在他子孙中,有一些还是位到高职的人。比如孙靖仁的一个叔叔,现是某省的副省长。

    孙家的家底,并不比6家姚家差上半分。

    “这样吧。”看姚爷没有说话,君爷冷静了下来,想了下,道,“我先找个人问问看,是不是真是需要五六年时间,以免是误会了他。”

    “想找谁?”姚爷谨慎地提出几点质疑,“找教授的话我担心打草惊蛇。如果找一般人,恐怕也不是他们轻易能解决的问题。”

    孙靖仁或许是个草包,但能混到博士生,怎说,都比一般技术军官的能力要高一些。

    “教授的话肯定是不能找的。找教授,教授年纪都比他大,经验比他足,他有了个借口,有了个台阶可以下。”

    听君爷这话,君爷想的还不是打草惊蛇,是想从孙靖仁身上讨回耽误的时间的公道。

    君爷最痛恨的是,自己能力既然不行,是攀关系上来的,那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闲置的岗位,不要耽误人家的任务。而孙靖仁这是摆明了看不起他们部队指派的任务,挤过来想争个功劳,再往上爬,栽了以后,还想抵赖,把脏水泼到他们身上。叫君爷怎能不气!

    姚爷耸耸眉,不说了。

    归之,总得先找上个专家来证明他们对孙靖仁的猜想没有错。君爷既然说了自己有门路,就让君爷先试试。

    两人走回到办公室。手刚放到门把上,听着里面没有一点声音的样子,君爷的眉头轻微一紧,放轻了动作。

    姚爷见他如此小心翼翼,跟着,同样没敢出动静。

    两人几乎是无声地进了办公室里。

    长沙上,一本书,从蔓蔓的大腿上落到了地上,被风一吹,书页哗哗地翻了过去。

    睡着了?

    姚爷英气的长眉都皱成了个小疙瘩:这样一睡很容易感冒的。

    君爷已是直走到挂衣服的衣架上,拿下自己的一件外套,折回到沙前面,展开后轻轻覆盖在她身上,然后指尖伸过去,碰到她耷拉下来覆盖在额头的刘海,轻然一拨开,是见到了刘海下她紧闭的眼睛,侧耳听着她呼吸。

    她睡得倒是挺香的。

    令他心里头忽然五味杂全:她在他办公室里是挺安心的,能睡得这么香。

    姚爷见他一张做哥哥的脸时而扭动时而挣扎,眸里露出了清浅的笑意。

    可总不能让她这样睡着,瞧她的头都快耷拉到胸前了,等会儿醒来要喊落枕。

    刚轻轻把她的身体一扶,要把她放平到沙上去睡。就这一个轻微的动作,都把她弄醒了。

    睁开眼,一见到他放大的面孔,蔓蔓一惊之下,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喊:“哥?”

    “醒了?”他淡淡地问。

    这把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声音,蔓蔓的梦一下粉碎了,挺直了腰,把睡得歪歪斜斜的身体坐正。抬头看到不止有她哥,还有绕到前面的姚爷那张妖孽笑容,她低下脸,拿手拂了拂头,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生。

    一张纸巾递到了她面前:“把嘴擦擦。”

    嘴?

    她刹那脸蛋红了一片:不会睡着的时候是流了口水吧?

    没有接过纸巾,赶紧拿袖口蹭了蹭嘴角,结果什么都没有,方知道是上了她哥的当。

    姚爷是看到她这个动作后,一阵轻轻浅浅的笑声,从对面传了过来。

    蔓蔓恼得切了下牙齿,仰头看她哥。

    对方却表现得若无其事的,道:“这有什么?比起那一分钱让我在饭馆里头坐了一个小时的‘牢狱’。”

    “那关我什么事?”她也装得若无其事的,把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听见这话,他冰冷的眸子回来,是在她脸上扫了下,分不清是什么情绪。

    蔓蔓当他这是在恼,不管,反正他要套她话让她主动招供是不可能的。

    他那臭鸡蛋的脾气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他的手刚要放到她额前,一想,收了回来。

    对于她开饭馆的事,她干得如此有成绩,令人刮目相看,他这个当哥的自然也感到一丝骄傲。但是,他还是不喜欢她开这个与温世轩有关系的饭馆。

    一霎,气氛回落了下来。

    姚爷一见情况不妙,抬起手腕当做看表,叫出一声惊异的:“下班了。”

    知道姚爷这是在给他们两人找台阶下,君爷冷冷地一撇眉,倒也没有反对,起来收拾东西。

    终于可以回家了。蔓蔓小小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腰骨,不然等会儿起来难走。

    拎起随身带的孕妇小背包时,她哥一只手向她伸过来。她眨了下眼,望到那双冷眸有不容抗议的神色,当仁不让把拎包递出去给他。

    接过她的拎包,先是掂了下重量,里面可能是装了个保温瓶,有点重,道:“走吧。”接着带她是走出了办公室,往电梯走。

    到了楼下,他并没有让她在门口等他开车过来,也没有带她走到停车的地方,是一直带着她走向了大院门口。

    这让人犯疑:“哥,你没有开车?”

    “你哥今天没有车,车子坏了,买不起新的。”说着这话,他有意看了她一眼。

    言外之意,你这个有钱的妹妹是不是该资助哥哥一下。

    蔓蔓的眼皮子直眨,眼珠子圆了一圆,又气又恼的。

    就更别提那几个站岗的门卫,听到她哥说这个话时,都一脸惊诧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奇迹:

    君爷开玩笑的时候,天会塌下来的。

    两人走到了大院门外,她哥看来并不打算拦截出租车。

    蔓蔓小声在肚子里咕哝着:不知道她这个哥,今天是葫芦里卖出了什么药。

    等到她哥带着她,连公交车站都错过了。

    充分摆明今天她哥想当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一路的交通费一毛钱都不想花。

    蔓蔓恼恨的是:为什么他想不花钱,她就得陪他走路回家。

    他非要让她在办公室里等他一块回家的阴谋,现在总算在她面前崭露端倪了。

    一路在心里念叨,一路跟在他后面走。

    走了一段,站在红绿灯路口等绿灯时,他问:“走不走得动?”

    他眼角射过来的光,她是接到了,瘪了下唇角:“这有什么?我平常走的路比这个长呢。”

    接到她返回来的示威和挑衅,他淡淡地在唇角勾出个弧度。

    离他们后面约五十米远的距离,姚爷开着车,副驾座上坐的的是赵文生,车后座上放的是一个药箱。

    “现在他们走了有三百米远了。”赵文生估摸着时间和距离,一边和姚爷望着孕妇的背影,“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她都没有喘。”

    “再看看吧。”姚爷微夹下眼眸,看着红灯转绿灯后,前面的两兄妹穿过了人行道。

    “6科打算让她走多远?”赵文生见这样一路跟,心想君爷不会是真想这样带妹妹徒步走回到6家吧。蔓蔓终究是六个月的肚子了。

    “六个月多一点,胎儿还在长。”姚爷道,声线很是冷静,“我们单位离部队大院,说远也不是很远,行走的话,三千米距离左右。”

    三千米,平常步,大约是将近一个小时。

    对普通人来说,走一个小时,理应是没有问题的。对孕妇来说,持续走一个小时,中间不要休息,就有点考验身体素质了。

    走了半个小时后,蔓蔓扶住了腰,步放缓,感觉身体有点重,好比开始在心肺和双脚灌铅。再看看她哥,一路带她走过来,可以说是一点怜香惜玉的念头都没有。军人走路,本来就比较快。迈得又稳又踏实,她哥简直像是竞走比赛的奥运选手。别说几千米,几万米都没有问题。

    蔓蔓脑子里开始幻想了:她哥若是和白露姐姐一块走时,是不是也这个样?如果是这样,那白露姐姐真够可怜的。

    “怎么了?”见到她落下,君爷停住,回身,看着她一步一步像乌龟爬了过来。

    用爬形容,是由于他们现在走的是一段上坡路。

    细致的目光,停顿在她那张走完了这么长一段路后红扑扑起来的脸。

    “没什么,继续走吧。”她斜了他一目,今天她是舍命陪君子了,管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本是转身回去,待她跟着走了两步后,忽的又转回身,这回是迅蹲了下来,一只手去揭她一边脚的袜子。

    月儿眼瞪直了,不明他古里古怪的动作,有点担心地环顾四周,怕过路人用奇怪的目光看他们,一边小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她穿的是布鞋,适合走路,但是,这白袜子是紧了些,以至于他把袜子的上口往下一拉,手指头摸进去,就能摸到一点肿巴巴的皮肤。

    眉宇里闪过一抹思虑,起来时,是拉住她胳膊,带到了路边,找个地方坐的样子。

    她没有拒绝,确实走的有些累。平常她和她妈一块走时,偶尔去菜市场,走的时间不短,但不像这次,步堪比军人行军,而且中途没有能喘气休息的。

    终于找到了一块地儿,没有树荫,好在秋天下午六七点已经是不晒,而且近夜了。

    扶她坐下后,他打开她带的拎包,从里面把保温水瓶取出来,旋开盖子,闻到里面,装的还不是白开水而已,眉毛为此挑一挑:他这个妹妹,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典型的细致的家居女人。这种事,再细心不过。换句话说,很会享受生活。

    这点,倒是像极他母亲6夫人。

    “喝一点吧。”倒了些水在盖子里头,递到她面前。

    她正拿着纸巾擦汗,擦了一张过后,拿了另一张扇风,道声好接过杯子时,看见他一双眸子在傍晚的天色下颜色糅杂,略带些秋天惆怅的模样,看着她心里一个咯噔。

    “你是要当妈妈的人了。”他说这句话时,难免夹杂了一丝叹息。

    她怀孕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蔓蔓都怀疑他这是借机说话,道:“怎么?我怀孕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你在我印象里一直是什么样的吗?”冷冷的眸子,今日说起话来,竟是有睫毛飞眨的动作,说明冰颜碎了一半。

    她哥今天是吃了药?受了打击?

    不然怎么从一个冰山变成了悲秋的文人?

    难得的是,好像是敞开心扉要与她说话的样子。

    蔓蔓挺配合的:“什么样子?”

    趁机挖掘她哥的把柄。

    飞快的一抹狡黠在她脸上掠过,却瞒不过他一丝一毫的眼眸。他微眯起的眼,荼色的眸子里略带些好笑和无奈,道:“你在我印象里,一直就是一个小不点,吃奶,都没有力气,要一口一口慢慢喂的小不点。”

    “我已经长大了。”蔓蔓说,说出口都觉得她自己这话好像重复了要千万遍,这让她有些不悦。

    “即使你长大了,在我印象里还是那样。”说着,他握起她一只手,掰开她的掌心,指尖,只要在她手掌心轻轻一按,犹如一朵梅花的图案,在她掌心里绽开来。

    就是这个特征,让姚爷一下把她认了出来。

    可是他和姚爷都明白:这个特征并不是什么好事。

    正常人是不会有这样的特征。

    水嫩的,吹弹可破的皮肤,细脆的血管,都不是什么好事。

    “哥?”看着他的脸,是由沉思再陷入到一片阴雾笼罩中的感觉,她几乎要伸出去手把他皱褶的眉宇抚平下来。

    “囡囡,有件事哥必须先和你说清楚了。”

    听出他的语气很严肃,她竖起耳朵听着。

    “初夏的情况和你不同。初夏想破腹产的事,你是知道的。”

    “是。”她微皱了眉,“哥是说初夏不适合剖腹产?”

    “哥的意思是,初夏能不能顺产,这个现在还不能决定。但是,初夏一旦不能顺产,她想剖腹产可以的。”

    她仰起头,看到他一双眼不仅是严肃,是严峻了的神色。

    “你,和初夏不同。如果你不能顺产,是难产,早产,哥可以老实告诉你,你别指望要哥说保小孩别保大人。哥只能保你一个。哥为保你一个,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然后,你也别望下次怀孕。有一次,哥就不会让你有下一次。”

    心头哪里,是忽然被狠狠地撞了下的感觉。

    她心里的狂澜,犹如波涛汹涌,久久不能止息。

    “为,为什么没有下次?”她瞪着眼,眼珠子缩的圆圆的,好像透明的玻璃珠子,夹杂了一丝令人怜悯的脆弱。

    “人生,往往很多时候,对许多人来说,只有一次的机会,失去就没有。你,只是在这件事上,和其他人不一样,和少数人一样,只有一次的机会。”说这些话,他并没有安慰抚慰她的意思,声音很冷很冷,可以说是像北极的风呼呼地往她心里面刮,要将她心头冻上层冰。

    听到这里,她心里总算明白了。

    在这事的容忍度上,他连她开饭馆的事都能再三容忍,而这事却对他来说完全不能,这事的容忍度对他来说是零。

    他慎重的,今天先和她说明白了,以后,他行事也就是这般了。

    原因,她不需问。

    因为,他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必要时要掌控一切的人,无论其他人的意见,原因只埋藏在他心底。

    摊上这样一个兄长,她不知该如何形容。

    “你这个事,我先告诉你本人,你清楚明白就好。阿衍、爸妈那边我都没有说。”

    听见他这话,她又把头抬起,目光里有丝惊讶。继而望到他缄默的深沉的侧颜,她宛如可以洞察到底下的另一层玄机:如果说了,是不是,她连现在肚子里这两个孩子都别想生了。

    一想到这,她整个心头都抓紧了。

    “囡囡,你自己努力足月顺产,不管生什么事,只要你能办到这一点。哥就会帮你,把孩子安全保下来。”他说到这里再个转折,强调,“如果你想不明白,我再清楚地告诉你,如果你认为你现在你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那么,其它事情,一律不要再管。”

    她听完这番再明白不过的话,头低了下来,像是要埋入自己眼前的影子里面。

    他今天这话,倒不是在恫吓她要挟她的。

    正因为清楚明白这一点,说明她是在某些事上,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是要做出一些抉择了。

    蔓蔓深深地吸上口气,许久,许久,方是能吐出来一丁点,其余的,哽在了心里头。

    夜幕落下,路灯,把她和他的影子都拉成个很长的斜影。

    路边的树枝迎风哗啦啦的响,他的军衣穿过她两条胳膊,她拉了拉领子,手心能摸到扣子上的星纹,思摸着和她帮老公经常清洗的军衣一样的纹路与感觉。

    她哥和她老公总是给她不一样的感觉,以至于她经常忘了其实两人都是军人。所以,如果她哥都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她老公,可想而知。

    姚爷的车停在路边,车灯躲在小花坛外一闪一闪的。

    赵文生在接家里的电话,听到小东子在电话里给他这个狐狸爸爸报信。

    “爸,姥姥找妈了。”

    蒋梅可能万万都没有想到,现在家里出的这个小间谍,即她的儿子,一颗心全偏到狐狸爸爸身上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赵文生声调往下冷,问。

    他老婆那个妈,一来找他老婆,准没有什么好事情。

    姚爷听到他这个粗哑的声音,都掉过了头,是先把盯梢的目标暂拉下了,眼眸里望过去掠过一丝疑问。

    电话对面,小舌头舔着小嘴唇,小间谍要报信,肯定是要把事情都弄清楚了,才可以报信,按照狐狸爸爸的说法,军人执行任务要讲究准确性:“我昨天前天都是姥爷带我回家的,所以没有去妈妈的单位。今天,我提前下课,姥爷在外面来不及接我,妈妈的一个同事先把我带到了妈妈的单位,我才知道,姥姥是找了妈妈好几次了,只是都没有上我们家,是到了妈妈的单位,或是打电话到妈妈的单位。我今天听到妈妈在电话里和姥姥吵,说是要钱。”

    “谁要钱?”

    “姥姥啊。”

    “要多少!”赵文生的声调是一级一级往下掉。

    听得对面的小家伙,那颗小心脏,都开始一扑一扑的,狐狸爸爸貌似要大火了。于是,稚嫩的声音慢慢降低:“我听的好像是,十万,五万。”

    行啊,十万,五万,他这个岳母恬不知耻狮子大开口。他老婆一句都没有和他提起,看来是打算拿自己的私己钱,然后是自己省吃俭用来填补支援娘家的空缺。如果他岳母真是有难,他对他老婆这么做也不会有意见。但是,据他所知,蒋母一点都不缺钱花,蒋母的单位有钱,蒋父又把钱都放到蒋母那里。蒋母都把这些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说是大舅妈要生孩子用。”小家伙听到狐狸爸爸的问题后,自己都挠起了困惑的小脑瓜,愤愤不平地说,“大舅和大舅妈没有钱吗?舅妈也要生孩子,为什么姥姥都不给舅妈钱,还要向舅妈要钱。”

    “什么?”赵文生听到后面一句,才真正飙了起来。

    他这岳母越来越离谱了。竟然想敲诈一个儿媳的钱去支援另一个儿媳。

    “你妈妈呢?”

    “在厨房做饭。”小家伙摸着心窝口,感觉狐狸爸爸的声音好严厉,他不希望自己的报信使得爸爸和妈妈之间吵架。

    “让你妈妈来听下电话。”赵文生能听出孩子对面不稳的呼吸声,声音便放了柔和地说,“东子,爸爸不会骂人的,你是知道的。”

    狐狸爸爸是不会骂人,而且能说会道,每次都能把自己妈妈都制服得服服帖帖。小家伙这一想,又得到了爸爸的保证,点了点头,走到厨房里。

    蒋梅正站在炉灶面前炒菜,感觉到衣角被扯了下,低头看是儿子,说:“东子,怎么了?你爸爸回来没有?”

    “爸爸打了电话过来,说要和妈妈说话。”小家伙说,当然不敢说是自己打电话给爸爸通风报信。

    蒋梅心里想,老公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莫非真是有什么紧要事,因而不敢耽误,忙把灶火熄了,走去房里接电话。

    一接起话筒,赵文生斯文到透着股凉意的声音传过来:“我听说,你私藏了不少钱。”

    “啊?”蒋梅被他这样突然一问,不小心跑了声调,忙拿手捂住嘴巴。

    “好像至少有十五万吧。”

    “我哪里有这么多钱?”蒋梅摸着乱蓬蓬的心口,说。后一想,不对,她即使私藏钱,也是她自己的钱,况且,他也不是爱钱的人,他突然问她的钱做什么。

    于是她反问了:“你从哪里听说的?”

    “我从哪里听说不紧要,紧要的是,我还听说你向蔓蔓借钱了。什么事,你不和我说,反而向你弟媳借钱。阿衍知道这事吗?”

    老公每句话都振振有词,蒋梅意识到东窗事了,一颗心是慌透了的说:“这——这朋友缺钱,她做生意需要资金周转,我心想就和蔓蔓借一点。”

    “你和蔓蔓借了钱后,你有本事还她吗?要是还不了呢,你怎么和蔓蔓说你这笔钱借给谁了。”赵文生一句一句斥着老婆。

    他这老婆哪点都好,就是心肠太软,被蒋母一缠,之前什么恩怨都忘了。

    蒋梅心知他定是都知道了,开始叹气:“阿衍即使知道了,也没有办法的。她好歹是我和阿衍的妈。”

    “即使这样,你帮你妈去骗取蔓蔓的钱你觉得对是不是!”

    “我,我不是这意思。我都想好了,之后再找个机会和阿衍说,反正,阿衍的工资本都在蔓蔓手里。”

    听完老婆这话,明摆这钱已经是到了蒋母手里了,赵文生气得都无话可说。

    “文生。”老公在电话对面气喘如牛,蒋梅听得一清二楚,心知自己在这件事上有点理亏,懦了声音道,“不然这样,我们先把钱垫给蔓蔓。”

    可对面她老公的声音忽然一变,竟似柔和了起来:“阿梅,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蒋梅的脑子一下绕不过来弯来,被狐狸老公牵着鼻子走了。

    “如果你妈,在三天内,又是向你要钱。”

    “怎么可能?”蒋梅没有听他说完,即打断他,“我妈刚在我这里拿走十五万,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阿衍的经济状况,都是拿死工资的,能有多少积蓄。”

    “既然你信心这么大,我和你打的这个赌,你没有理由拒绝吧。”

    “是——没有理由。”蒋梅诺诺的。

    “那好,如果三天内你妈再向你要钱,这事你交给我处理。”

    “啊?”蒋梅再一次惊叫。

    “你不是算定了你妈不会向你要钱吗?你惊叫什么?”赵文生慵懒地扶了下眼镜,只有手指头一点微颤的抖动,表明他心里其实这股针对蒋母的怒火一点都没有消。

    蒋梅面对他,向来只有认输的份,有气无力:“是。”

    电话挂了后,她心里一想,不对,老公怎么知道这事的,回头一看,儿子的房门紧闭,儿子不在客厅里。

    牙齿当即嘎吱一咬:现在家里都是爷俩同仇敌忾对付她一人是不是了。

    飙到房门前:“东子!”

    小家伙可没有这么傻,一定要躲到爸爸回来,才敢从碉堡里面出来,于是对着门前的妈妈喊:“爸爸说,要他回来我才可以出来。妈妈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和爸爸交涉。”

    蒋梅眼睛瞪一瞪,头顶冒出团青烟。

    等到她老公回来,恐怕是她老公先收拾她吧。

    ……

    见着时间都晚了,君爷拦了辆车,和妹妹一块坐进去,打的回家。

    蔓蔓坐进车里时,故意挑了下眉问自己哥:“需不需要我付打车费?”

    哪知她哥对答如流:“十块钱,比一分钱容易找,这次不用你付了。对了,下次我请你吃饭。到【画饼充饥】吧,我有那里的优惠卡,你付款报答我就可以了。”

    “……”

    回到6家,她老公已经回来了,因为知道她和大舅子在一起,就没有担心。

    “阿衍,你过来下。”君爷招呼着妹婿在客厅里的沙先坐。

    6夫人见状,也就不敢急着先上菜,和女儿先摆上碗筷。

    “什么事,大哥?”对于君爷突然慎重其事地找自己,蒋衍不免是英眉提了起来,有点忧心是不是老婆体检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君爷说的完全不是这回事,而是:“你明天向你单位请半天假,到我那单位去,我那里有台电脑想让你瞧瞧。”

【175】才华横溢的蒋大少

    章节名:【175】才华横溢的蒋大少

    “电脑?”

    “是的。%&*";”

    两双高深莫测,犹如深色海底的眸子对撞下后,彼此心领神会。

    “行,我明天上午回单位时和领导说一下,挪下午过去。”

    蔓蔓和6夫人,都听不明白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男人公务上的问题,她们是不会插手的,因为她们是国家干部的妻子,要懂得不能干涉政务。

    6司令,是在大家吃饭吃一半时,杀回来的。

    “爸。”三个孩子齐齐叫。

    “你怎么回来不早说一声?”6夫人起身,走到门口帮老公接过外套和公务包,再把外套挂起时,明像是埋怨暗则是关心地念了句。

    6司令乐呵呵的,如果不是孩子在场,都想先亲下老婆再说,一摆手,要几个孩子不要忙活张罗碗筷凳子,道:“我吃饱回来的。”说完,走到客厅里开会儿电视。

    “囡囡,慢慢吃。”6夫人叮嘱怀孕的女儿不要受影响,多吃点。

    蒋衍陪着老婆。

    只有君爷,眼角在看了在客厅里找茶叶罐的6司令一眼后,匆忙把余下的半碗饭扒进嘴里,默默擦了嘴站起来。

    “爸。”他走过去,到6司令面前时低声道了句,“是不是有什么事?”

    父亲的习惯,都父子这么多年,他算是比较了解的。6司令这么急赶回来,必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6司令是赶着回来找大儿子,然而不动声色,给大儿子一个眼色后,两人一并走到了书房。

    关上书房的君爷回过身后,见6司令向自己招招手,他走近。

    “6君。”6司令把音量压得挺低的,“你们的专项研究项目是不是准备换软件技术骨干?”

    听到这话,君爷的眸里倏地闪过一道冷光,细细地在喉咙里哼一声:这个孙靖仁好本事,消息灵通到这个地步。

    6司令能接到这个消息,八成是孙靖仁那边透露的。

    果然,6司令在见到大儿子一副默认的表情后,脸色有些沉重:“这也是孙家那边找人来我这里打探。”

    “爸,后门不是这样开法的。”君爷冷冷地道。

    他们6家不是不近人情,但是,从不提倡给没有能力的人开后门。相反,只要是有能力的人,他们6家绝不会因为私己利益耽误国家人才,是要为国家输送更多更好的人才。

    6司令自然也是这样的人,听到大儿子这么说法,像是有另一层内幕,摩擦着掌心问:“我听说的是,是个在各项比赛中都获得过优异成绩的大好青年,军中优秀技术骨干,重点培养对象。”

    “是,之前他所在单位介绍他时,送来有关他的一大沓自荐履历,看得我们以为这是老天爷给我们送来了一个神。”君爷冷冷的声调里富含饱满的尖牙利讽。

    6司令微抬起的眼看儿子一眼,道:“人家是研究生博士生,一路跟着教授的团队参与过多次项目,不乏国家重点扶持项目。”

    “爸,一个神,下凡到人间,别人都可以代劳的情况下,完全可以打酱油,再把名声往自己身上挂。”

    儿子说到这个地步,6司令只能再三询问一句:“真是不行?”

    君爷扬起道眉:“爸,他既然都能在我们今天下午自己人刚协议过后的结果,立马捅到了你那里去,你觉得这人是真枪实干多,还是把所有能力都只集中在一张嘴上?”

    6司令皱了眉。

    一般来说,真正吃苦耐劳能干活的人,不需要都浪费精力都到公关上面。

    “好吧,但是你说人家不行,也不能只凭你自己的感觉。”6司令提点儿子,“人家毕竟是这方面的专家,你不是。”

    “这个爸放心,我要是没能找到人把他扒皮了,我和白队都不可能说撤换掉他。”

    听到儿子这话,6司令没有放心,反而心惊胆战的:俨然,这孙靖仁是把儿子惹毛了。

    他怎了?

    6司令忧心忡忡用眼神询问儿子。

    “他拖了我们一年半时间,现在,还提出要拖我们五六年时间。时间对他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来说或许不宝贵,对我们来说,则是争分夺秒的事情。”君爷淡淡地说,只在牙齿缝里偶尔透出一股寒意。

    一棵大树难免会有害虫,然真正看到这些害虫时,心里仍是忍不住怒。

    到这里,6司令不好说了,现在必须先等调查结果,于是问:“想好找谁了吗?我想他已经应该是先向就近你们可以联系上的教授们都通过气了。”

    6司令希望一个公正的结果,不偏倚儿子,不诬告孙靖仁。

    “爸,这个人选,我相信你自己都不会反对。”说罢,往门外的示意,指向之前刚通好气的妹婿。

    “阿衍?”6司令一怔,接而耸起浓眉,是不怎么反对。

    君爷深沉的眸底露出一丝果然如此。

    他爸6司令,当然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把女儿嫁给一无是处的人。不仅如此,他爷爷6老头知道,一样是要关心一下孙女婿的背景和能力。这些都足以说明,他妹婿至少不是一无是处。

    他自己手上,早在妹妹决定嫁给这个男人开始,就有这个男人的履历,只是一直都没有怎么看。主要是他认为,只要这个男人能一心一意照顾好他妹妹,对他妹妹好,其它,都是次要的。

    让他开始意识到他这个妹婿不简单,要说起自己的弟弟6欢不知什么时候起向姐夫大献殷勤。

    弟弟6欢的天赋,他这做哥的是一清二楚的。连6欢都买账的人,没有两把刷子说不过去。

    正好借这个时机,亲眼看看他这个妹婿有怎样的能力。

    一切风闻不如亲眼目睹。

    好比那个四周的人都吹捧上天实际是个绣花枕头的孙靖仁。

    “行吧,这事按你意思去办吧。”6司令似乎能洞察儿子的想法,摆手赞同了此事。

    想来6司令一样是想,若是女婿有本事,能正大光明顶替掉孙靖仁的位置,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单凭女儿的面子,他这个做的爸都会力撑女婿到底。

    微耸眉宇的君爷,对父亲的心思一样摸得清楚,默声走了出去。

    晚上从6家回到自己家,蔓蔓看着老公急急忙忙是走进了卧室,打开笔记本。

    一般来说,据她所知的老公,回家后都是极少碰电脑的,喜欢多悠闲地看看电视和报纸。

    八成是与她哥和老公说的那个神秘莫测的话有关。%&*";

    蔓蔓不敢打扰他办公,掩上房门,走到客厅里继续给孩子准备羊毛衫。时而望望表钟,每到时间差不多,进去给他办公桌上的口杯添点水。

    她进去,添水,出来,他都几乎充耳未闻。一副心思全是投入到眼前的工作里面。

    台灯下,有棱有角的侧颜,勾勒出刚硬的线条,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

    她痴痴地望了会儿,是都差点忘了他还有这样一面,和她哥她爸一模一样的另外一面。

    “蔓蔓,再给我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你想怎么亲我这个老公都行。”蒋衍哪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他全世界任何东西都可以是没有看见,但是媳妇不同,媳妇他是见到的第一眼就撞进他心窝里面去了。

    眼睛即便看不见,她身上的气味他天天晚上闻,都可以刻进他骨子里去了。

    蔓蔓被他这话一惊,差点把水倒出了杯子外面,扶着壶嘴,抬起眼,刚好触到他嘴角微勾的那抹狡黠,他亮晶晶瞟过来的眼神,若勾魂似的,她一怔,之后脸蓦地一红,转过头,背过身。

    抱着水壶走两步,仔细回想他刚说的那句话,脸蛋不禁就更红了,两颊火辣辣的烧,赶紧奔出门去,接着羞恼地跺了两脚。

    她老公再怎么装正经,骨子里都是对她充满了流氓。

    如此“恨恨”的想,心里却溢满了蜜一般的甜。

    ……

    第二天下午,君爷在办公室里接到电话,称自己妹婿来了。

    蒋衍是直接进到了大舅子的办公室。

    “你看用我这台电脑行不行?我这里有个终端联系在他们操作的主机上。”君爷让出自己的位置。然后,他是站在了进来操作的妹婿后面,抱起手,用近乎苛刻的目光,打量操作者的神情动作。

    不过是一阵工夫,冷冰冰苛责的瞳仁泛起了一丝不小的微澜。

    “6科。”拿资料进门的赵文生,刚开口,马上得到领导一个示意闭口的眼神。

    扶了下眼镜,放轻动作后,是望到了坐在领导办公桌前的人——是老婆的弟弟?

    于是想都没有多想,径直去到领导站的位置旁边,一样望起操作键盘的人。

    电脑屏幕上,五花八门的字符,哗哗哗像闪电似地在屏幕上闪动、划过。这种极快的电闪度,想必连行业内的人,都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和名堂。

    赵文生抽了口凉气:对老婆的弟弟,他向来只知道为人好,但是,未曾想过其本事也是不赖的。连他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眼前在键盘上操作的双手,一点一按,都是技艺高,可用出神入化来形容。

    听到赵文生这口抽气声,君爷眸光锐利地又是一闪:看来,他妹婿这个功夫,是连自己家人比如父母兄弟姐妹,都是不知情的。

    操作者短短五分钟的操作,对君爷和赵文生这些旁观者来说,却像是看了场大战,有最少两个钟头远久,足见刚才每一分每一秒对操作者来说,可以利用到最大极限,这是高手,高手的境界。

    键盘上的手歇下来时,君爷抬起手腕上挂的表,确定,确实刚刚只过了五分钟时间。

    “怎么样?我这电脑有什么问题?”君爷保持一种冰冷的温度问。

    他们要度,也要效率。

    “你这电脑主要存在的两个问题,一个是病毒。”明白大舅子的意思问的是软件,蒋衍答。

    “病毒?”挑起的浓眉,提出十足的质疑。

    他们这些电脑,系统都是内部使用,有部队防护网保护,怎么会轻易被植入病毒。

    提到这个,蒋衍以轻松的不以为然的口气说:“我们国家的防护网,每年遭受的黑客攻击不计其数,以万为单位做基础算。而你们当医生的都知道,病毒演变防不胜防。只要这个系统,在与防护网接合时,出现一个衔接漏洞,都能给病毒有机可乘的机会,犹如人的免疫系统。而并不是所有的变异病毒,能被人体或是医生全部识别。”

    这个形象的描绘,让君爷一个沉默。

    赵文生是轻挑起眼镜架,好像要变成放大镜研究下老婆的弟弟,问:“阿衍,听你这口气,好像是电脑医生,比我们这些医生还专业,你在部队里做什么的?”

    面对二姐夫的调侃,蒋衍微微地勾起唇眉,似笑非笑。

    君爷眼中尖锥上的利光扫过去,到妹婿那张向来吊儿郎当爱玩笑的俏脸,眸子悠转,更为深沉:这是因据他所知,他这个妹婿之前是一直下到基层部队里面,后来纵使因为有着高学历调到了参谋部,却是在教导队当教官。要不是他爸为了他妹妹,非要让蒋衍转职转到了部队大学,是不是意味他妹婿这些才华全部是被埋没了?

    “继续说第二个问题。”

    接到大舅子的指示,蒋衍毫无压力的,十分轻松地靠在椅子上继续陈述。

    君爷就此现,事实上对他这个妹婿来说,好像从来没有任何可以给之以压力的东西。

    “第二个问题,是软件的重复计算率过高。”

    蒋大少出现的新名词,更为专业,是令两个听者,露出了更惊诧的表情。

    “比如,一个a到目的地b,这样一个路程,一共有n条路可以通往。在计算机领域里面,一样是条条道路可以通罗马这样一说。”蒋衍拿起笔和一张纸,随意地在上面进行比划。

    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止是君爷和赵文生两个人在旁听了,有了后面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姚爷等另外几个人,可能都是听到风声进来的。

    所有人,围在蒋大少旁边,宛如小学生听老师第一次讲实验课,全神贯注。

    蒋大少这个老师,讲课通俗易懂,比喻生动,最可贵的是来这里面对大舅子等人第一次讲课,居然一点压力都没有,轻松挥:“理念上,我们希望能选择最短的路程。然而,在选择路程的途中,我们有可能进入迷宫,在迷路的地方兜绕上许多路。这个在计算机领域是经常存在的,叫做重复计算率。一款最理想的软件,它在各种计算中,尤其是最远的计算终端中,重复计算率应该是最低。”

    也即是说,孙靖仁,在自己设计的迷宫里绕了许久,现在,还在继续绕圈圈,是把自己都绕晕了。

    听完这番话,两爷真真白白地明白了高手和低手的区别:比起蒋大少,孙靖仁简直是一个囧,囧得不能再囧的小儿科。

    问题,蒋大少说的再明白不过了,那解决的办法呢。总得看到有解决的办法,才知道他妹婿不是在危言耸听,和孙靖仁一样只会说不会做。

    摸下下巴,君爷冷冷地点了下头:“你说的这两个问题,你能做修补工作吗?”

    “这个不难。”蒋衍毫无压力。

    君爷眸光一闪:“需要多长时间?”

    “问题查出来了,我刚刚操作时,已经向对方送了一个手动的反追踪病毒,现在应该都可以查出病毒来源。只要查出病毒通路,阻断,就没有问题。查到病毒来源,反攻击,端掉对方的大本营,避免后患。”

    蒋大少,是拿电脑当做打仗指挥,而且,指挥操作都绰绰有余。

    让看的,听的人,都一阵傻眼。

    只见在他们刚刚讲课授课的过程中,电脑屏幕上已经出现了病毒大本营地点的显示,以及反攻击启动信号。花花花过去的一串白花了眼的电子字符,充分表明两方在激烈交火。接着不无意外,蒋大少送的反攻击病毒更强,把对方的病毒和大本营全部侵占销毁。

    “是来自国外的一个黑客。这个黑客我们很熟悉了,在黑客领域中算是中低等的手艺。”蒋大少后面那句,其实是随口加的。

    却可以让听着的两爷脸上又一沉:这孙靖仁简直是逊到家了。

    君爷是深吸上口气,才能强忍下对孙靖仁的怒火,再问:“你认为解决了这两个问题的软件运行能通畅了的话,还有其它问题吗?”

    这话,表明了君爷既然知道了妹婿这般厉害,当然想知道妹婿对这款软件有没有更好的一些建议。

    蒋衍从大舅子严峻的眼中看出了要他直抒己见,看出这是款对大舅子很重要的软件,于是,对于初设计者的批判,也就没有留了情面,道:“这款软件有许多不合理的设计。其实,你稍微观察,只要从窗口操作观察,都能现,这已经是一个重复计算率产生的隐患。窗口操作太过花俏,并且,与我们部队许多软件操作习惯不同。若是与其它部门协同统一配合的话,实际操作肯定会出现问题。”

    这一说,等同于是一刀戳在了孙靖仁帮他们做的这款软件的致命处,这款软件既然不符合实战要求,等于是一钱不值,整整浪费了他们一年半的时间。

    孙靖仁想争名头,拿他们当实验品,一点军人的专业精神都没有。

    骤然的一拳头砸在了桌面上。

    领导怒了。

    一帮人个个都原地站着,不敢动。

    君爷差点爆粗口,再看到妹婿在做收尾工作了,一只手收了回来,拍在妹婿肩上:“给你做,你认为,能用多长时间重新帮我们设计一款?”

    这意味着,君爷已经充分肯了蒋大少的能力。

    “我想,可能一周左右吧。”蒋衍稍微琢磨,便给出了个惊人的答案。

    “一星期?”旁人诧异的声音,十分高昂。

    一星期完成人家一年半才能做出来的垃圾软件的任务,听起来都很匪夷所思。

    对蒋大少这种专业人来说,解释起来条条是道,一点都不难:“先,一款软件最耗时耗力的地方,是数据的录入部分。现在,我可以直接从他的软件里面提出数据库若干,再重新编排,一周时间,已经充分。而且,在我本人设计的各种基础软件里面,有你们这种类似的软件操作,拿来改一改,度会更快。”

    场中一片默声:

    专业与非专业的区别,一目了然。

    赵文生心里喟叹:他老婆这个弟弟,真是卧虎藏龙,深藏不露。

    很快,两爷现,蒋大少这种深藏不露,不仅表现在计算机能力上。

    “嗯,这一周的时间,你需要什么人帮忙吗?”君爷问。既然妹婿有这个能力,自然全力支持妹婿把他们心头的大事给做好。

    “助手这方面,本来设计软件,除了数据库建立以外,并不需要太多人插手,我自己一个人可以搞定。最重要的,可能是到时候的实战测试,在这方面,需要卫星连接系统的调适配合,这需要通讯部队的配合。这方面我有人选,如果大哥你信得过我,我去找人来办这事。而且,大哥自始至终不想让对方觉,我也能让这事处于一个隐秘状态把它完成。”

    后面短短几句话,蒋大少的另一能力得到了充分隐晦的体现和暗示。

    恐怕在君爷昨晚向他提出这个建议时,他本人已经大致知道怎么回事了,所以今天应付起来,才如此周全。

    “行吧。”在妹婿肩膀上再用力地拍了两下,君爷很是爽快,道,“这事先委托给你了。”

    之后,赵文生亲自把老婆的弟弟送出门。

    一群人都散完后,姚爷坐到了君爷面前。

    两爷互相沉默地望了会儿,不时交流复杂的眼色。

    “刚出去的人,确定不会走漏消息给孙靖仁吗?”君爷先需保妹婿的安全,“我爸昨晚上来问我,不知道孙靖仁从哪里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杀到我爸那里。”

    “我想,出间谍的事肯定不是在我们这里。反而是白队那边,因为软件测试需要其它部门配合,走来走去的人多,道不定,就把白队要换人的意思给泄露出去了。”

    姚爷的分析并不无道理,对方若是知道君爷也有换人的意思,不会找到6司令想求情打探了。

    这点先确定后,君爷道:“暂时把白队那边也瞒着。”

    姚爷点头。

    两爷再次一阵默,这会儿默的是蒋大少的来路。

    “我记得,干爸是把他调到了部队大学,因为知道他在学校学习时的专业,让他进入到了韩教授的团队里。”姚爷以这话,来带起对蒋大少的调查。

    “据我所知,韩教授是两三个月前,就病了,不时的病,而他的工作,研究,都没有停止。”君爷隐隐约约的提示和推断,都是指向了韩教授的研究没有终止,定是有人很好地顶替了韩教授的位置,率领团队继续攻关。

    按此推论,他爸6司令昨晚在听见他提议妹婿为人选时,对蒋大少的能力似乎已经有所了解所以并不吃惊。

    这一切,似乎都可以论断了蒋大少的能力,在大学和教授眼里,都是有率领教授原有研究团队进行国家级攻关项目的资格。

    蒋衍的才华,远比孙靖仁高不止一个等级。

    可怎么会,之前沦落到了教导队?

    “我觉得这事不简单。”姚爷微颦的长眉,思索的更为深远,“你想,上次我们出任务,后来回来,不是听说他刚好同被部队召回去有紧急任务吗?结果我们回来的时候,他的任务也刚好完成,这个时间段怎么推敲,都太蹊跷了。”

    说到那次去英国的任务,君爷摩擦起了下巴,姚爷的话不无道理,如果姚爷的话推断成功,说明,蒋大少那次,可是去为国家一号维护电脑。

    不止赵文生要抽凉气,君爷都要倒抽一口气了:他这个妹婿,来路如果真是这样不简单,只能说,平日里太能装了。

    “阿衍。”赵文生送老婆的弟弟出门时,对小舅子,在今天这事后格外的另眼相看,“你老实告诉我,你哪个部队的?”

    “我现在不就是被我岳父调到了国防大学吗?”蒋衍指尖挑了下帽檐,一如既往的那副吊儿郎当半开玩笑的口气,谁都分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尤其是在他今天这场表现后。

    赵文生扶扶镜片,知道他不说,或许真是有难言之隐,都是军人,理解保密性质的军规,便不再问。

    两人搭乘电梯下楼时,正好遇到一批人赶着上电梯。

    在电梯门口,两方人马正欲匆匆擦过时。

    其实一个一样戴着眼镜,身体稍微有点福的年轻军官转过了身,对向赵文生喊:“赵组长。”

    “你是——”赵文生扶了下轻巧的眼镜架,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人是谁。

    “我是孙靖仁。”孙靖仁主动向赵文生伸出的手,表现出极好的公关能力。

    “你好。”赵文生没有忘记君爷刚在办公室里对眼前此人表现出的愤怒,提了下眼镜架,再轻轻地握了下对的手。

    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表现的太友好。

    孙靖仁见他愿意握手已是很高兴的模样,没有察觉,随意望到他身旁站着的蒋衍,随口问一句:“这位是——”

    “我小舅子,老婆的弟弟。”赵文生笑,意会模糊地笑。

    孙靖仁意会过来,以为蒋衍是来找赵文生开后门,哈哈附和地笑了两声,表示明白,接着和其他人急急忙忙上楼去了。看这情况,肯定是急于去找君爷,看事情能否有转回的余地。

    目送孙靖仁走了后,赵文生和蒋衍都对此人的第一印象颇有感慨。

    赵文生当医生的,感觉就是:“年纪不过三十几吧,不是做生意的,小肚子却是都长起来了。”

    长期军训经常执行任务的年轻军人,都是体格好,压根无法存在福的现象。

    蒋衍是从孙靖仁快福的体态,想到了自己的大哥蒋飞。蒋飞也是从调到机关单位整天好吃懒做,开始了体型变形的生涯。

    “二姐夫,送到这里可以了。”到了大楼门口,蒋衍阻止了赵文生继续送。

    赵文生当然不止是为了送他这么简单,站在他身旁,望着周围没人,低声说:“我问你,你现在工资本都是在蔓蔓手里吗?”

    “是。”蒋衍拉一声疑惑。

    赵文生突然问起他的工资本做什么。

    可赵文生只是稍微沉思了会儿,道:“既然你的工资本都在蔓蔓手里,那算了。”

    “二姐夫?”

    “没什么事。”赵文生淡淡带过,拍下他肩膀,继而走开。

    这事牵扯到他老婆。昨晚上,姚爷频频逼问的目光,他都不敢乱开口。因为,如果被君爷知道他老婆上了蒋母的当骗了他妹妹的钱的话,道不定连他老婆都怨上。

    小舅子,当然一样不能说,说了怕伤害小舅子和他老婆之间的感情。

    何况,他老婆在与他的赌约中已经输的一败涂地。蒋母,昨晚上已打电话来声明期十五万不够,希望能在近期再援助一些。为此,还把金美辰的病情夸张到了似乎随时都是不行了的地步。

    他老婆把与岳母的交涉权交给他之后,他这得想个法子,看怎么把蒋母吞下去的十五万,一分不少吐回来。

    ……

    今天东子学校在搞一些动作,没课,蔓蔓把孩子接到自己这里玩一天。

    东子被妈妈教育,要好好照顾怀孕的舅妈。于是没有玩,安静地坐在舅妈身边,一块看电视,顺道给舅妈倒水,拿东西,帮着捆毛线。

    蔓蔓看这孩子乖的不得了,多孝顺,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唇角拉开笑意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不满她这个妈妈偏心小外甥,踢了下她肚子。

    这一踢好像是两孩子轮流踢。

    肚皮都有点起伏的模样。

    东子看到了,小眼珠子瞪一瞪,快把小手搁到舅妈肚子上摸小宝宝,边摸边叹:“舅妈,舅妈,里面在打架!他们出来后,你一定要狗绳绑着。”

    蔓蔓差点被他这话给笑抽了,一边笑一边眼角笑得流泪。

    到了下午,不知怎的,赵文生竟是比蒋梅提前一个钟头下班,来到她这里接孩子。

    “赵大哥,你坐。”看到赵文生似乎是对她有什么话要说,蔓蔓坐了下来。

    小东子爬到狐狸爸爸的膝盖头上。

    赵文生捏了把他的小脸,道:“今天在这里有没有欺负小弟弟小妹妹?”

    狐狸爸爸太聪明了,知道他不会欺负舅妈,但是会欺负小表妹小表弟,一嘟嘴巴说:“他们在舅妈肚子里干架,不乖,我训了他们一顿。”

    赵文生再捏了下他的小脸:“你不乖的时候,爸爸妈妈有骂你吗?”

    “没有。”小脑袋瓜摇一摇,继而胸有成竹,“我也没有骂弟弟妹妹,只是说他们不乖。”

    蔓蔓捂着嘴笑:“赵大哥,东子很乖的,有礼貌。”

    “脑子里一大把的鬼点子。”赵文生拉出的这口长气,藏着对孩子浓浓的溺爱,接着对蔓蔓说,“我这次来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赵大哥你说吧。”蔓蔓听他口气严肃,收起笑声,正经地问。

    “我想对外谎称,你在做一笔投资,一笔利润丰厚的投资,现在急需资金。”

    “赵大哥?”蔓蔓紧了眉,赵文生突然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难道是因为上次蒋梅和她借钱的事,细一想,恐怕真是如此,于是道,“其实二姐上次向我借了一笔钱,我和她说没有关系可以慢慢还的。还不了都没有关系,我和阿衍现在都不缺钱。”

    “蔓蔓。”提到老婆干的这个乌龙事,赵文生感到对她挺歉意的,道,“其实,阿梅向你借的这个钱,她已经后悔了。”

    “二姐后悔?”蔓蔓一愣,“二姐是不是哪里投资失败了?”

    “你二姐是军队单位的人,能搞投资吗?”赵文生说了这前半句,后半句意味深长的一转,“不过,你二姐是投资失败了另一种东西。”

    “是什么?”蔓蔓眸色一沉,似乎是猜到了多少他要说的话。

    “母女的感情。”

    蒋梅确实在昨晚,听见蒋母再来一通电话,非要她再吐出三十万块时,而且意味十分明显,是要让她去向蔓蔓要这三十万时,一颗心是直落入了谷底。

    蒋母对自己的要求,且说的是理直气壮的:你弟弟弟媳现在富有了是不是?是富有的话,就得念手足情深,不然不厚道。

    父母对待子女的情感的确是很奇怪。很多子女都有感觉父母偏心的状况在。最奇怪的现象是,不知道父母是不是都怀着一种平均主义的梦想,不是说父母本人会对待所有儿女一视同仁的平均主义,而是希望所有子女平均富裕的平均主义,所以,对于好的儿女不怎么珍惜,对于坏的儿女反而是疼在心头。

    其实,赵文生知道,蒋家三兄妹里面,属他老婆最无辜。自小,蒋母偏心两个儿子,有什么福利,两个儿子先享受,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为次。而蒋衍说起来享受的福利,没有蒋飞多。蒋飞是长子为一缘故外,蒋母觉得蒋飞贴心。蒋衍和蒋梅,多少继承的是蒋父的性格,屡屡让蒋母觉得隔了层膜。

    “赵大哥,你是说,我那十万,是给了我老公的妈吗?”

【176】阴差阳错进了陆家

    得到赵文生一声肯定的答复,蔓蔓深思了会儿,并没有急着声讨蒋母,而是认认真真地仔细想了一阵。舒榒駑襻

    赵文生看她两道清秀的眉时而紧时而松,脸色却是显得平静,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考虑的绝不止是自己的事这么简单。

    果然,蔓蔓慢慢地吐出口气:“赵大哥,我知道你提议这个事,是为我觉得不值,认为她不该要我这个钱。说实话,我乍一听,心里挺气的。但是,怎么想,这事都不能再由你或是二姐来帮我出头。”

    “蔓蔓,说吧,你怎么想?”赵文生肯定她是有了主意,很想听听她的想法。

    蔓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若是换做一个不讲理的人,可能会觉得你不买他的情,反而把你给怨上。然赵文生不会,赵文生绝对是个理智的、中肯的人。

    亲戚能做到赵家这样的人,实乃幸福。

    “赵大哥,我琢磨着,去骗她,让她把十万块吐出来,但始终,我相信,二姐是没有让她打欠条的,也就是说,要拿出这十万块是我借给她的证据来,我们没有。到时候,她非一口咬定十万块是她的不是我们的,到法院上我们也占不住上风。”

    这事确是自己老婆的疏忽。赵文生皱着眉。

    小东子扯扯狐狸爸爸的衣角,小眼珠子里一抹担心。

    摸下孩子的脑袋,赵文生道:“阿梅,她是性情过于单纯。”

    媳妇再怎么不好,自己挑的,何况,当初他就是看上她的人好单纯,才娶了她。又怎么可以为此来埋怨她。

    赵文生不知道的是,他这句话,在孩子心里面又刮起了道风。

    狐狸爸爸不像自己的亲爸爸,不会妈妈做错事就骂妈妈。

    小东子真心觉得:狐狸爸爸这样的爸爸,才是有男人的气概。

    对狐狸爸爸的敬意再次高了一层。

    满腔的心意化成一句“爸爸”,再往爸爸怀里钻。

    两个大人看他别扭装羞的模样,只是相视而笑。

    蔓蔓继续说:“二姐是这性情,所以,即使说给阿衍听,阿衍肯定也不会怨二姐的。再说,这钱是身外物。有些人看不通,有些人看得通之别罢了。我和阿衍一直都以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大问题。最怕的是,连钱都没法解决的问题。”

    后面这两句话,明白是说进了赵文生心里面。赵文生点了下头:“的确,钱能解决的不是问题。”

    蔓蔓再道:“因而,幸好这些人,是把钱看得太紧要了,问题并不是很难解决。这样吧。麻烦赵大哥和二姐,帮我转告她一声,想继续要我这里支出钱,没有问题,一,之前借走的十万块打张欠条过来。二,一切我不会说她借多少,我给多少。既然她说是金美辰怀孕住院治病才导致资金紧缺,需要用钱。那让她打医院票过来,金美辰在医院的住院费用,我给她报全部。当然,这都是要打欠条的。”

    赵文生是被她大口气的话一惊:“这——”

    知道赵文生大概是认为她有没有必要这样无限支持对方的医药费,蔓蔓缓缓道来:

    “赵大哥,不管我和她感情怎样,她终究是我老公的妈。这事拿出去,如果我们不借,外人不会去理解我们家里面之间的恩恩怨怨,纵使我老公站在我这边,外人只会说老母再怎么错都是养育我老公长大的老母,说出去,我和老公都是遭人说的。我不在意,我老公不在意,但我老公毕竟是在部队做事的,我不能让我老公的仕途遭到影响。而且这些完全都是能避免的,不是吗?”

    蔓蔓这个媳妇做的厚道,要是一般媳妇,恐怕先怨上嫁错了人再说。

    赵文生微微一笑:“你继续说。”

    “二是。”蔓蔓道,“我这钱不是给他们乱花的,是用来救人的,主要是救孩子的。金美辰再怎么错,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没有错的。无辜的小生命既然存在,我们不能见死不救。都说地震来时,狱卒都会救死刑犯,这是人道的事儿。赵大哥你是医生,肯定能理解。”

    赵文生听她说了这么多,没有一句话是错,早已钦佩得五体投地。

    蒋衍是好福气,能娶到一个任何事情都看得透且精打细算的媳妇。

    至于钱,他是不担心的。蔓蔓一是用出具的住院票卡死了对方挪用资金的念头,二是蔓蔓一口气连她哥十几万的餐费都能免费出了,蔓蔓的家底,其实不菲。金美辰虽说住院,但不至于到花销太多。这点他做医生的很清楚。

    而蔓蔓拿这些钱,当然不是免费投资的,除了出于对孩子的考虑,有了这些欠条和票,到了外面怎么说,有凭有据,蒋母金美辰等人想胡掐,别人都没法再抓她和老公的把柄。

    “那就这样吧。”赵文生欣然赞同了她的做法,抱着孩子起身离开时说,“相比你的主意,我的,确实有些欠考虑了。”

    “赵大哥,你这话言重了,要不是赵大哥你来通风报信,我还被蒙在鼓里。”蔓蔓送他和孩子到门口,很感激地道。

    赵文生望了她好一会儿,其实,刚从她那句“钱能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他都能听出另一层含义,现在看她眼里虽然看不出什么悲伤或是不安,但是,他是能感受到的,于是道:“蔓蔓,我虽然不知道你都听说了什么,但是赵大哥作为医生想告诉你,你不需要太过担心。赵大哥,肯定会帮你哥,全力保住你和孩子。”

    蔓蔓一怔,在望到他一双微笑的充满兄长一般慈爱的目光时,一霎有些情绪起伏,慎重地含了头:“我知道。”接而,说:“赵大哥,如果我哥问起这件事,你告诉他也无妨,我想他能明白的。”

    赵文生知道她是怕他难做,给她一个安心的回复:“你哥能明白的。6科本来对钱是个慷慨大方的人。”

    听了他这话,蔓蔓把唇抿了抿。

    等他抱着孩子下了楼梯,门关上。一只手停在门把上,另一只手,是抚摩到了腹部。

    她相信她哥和老公都能理解的。

    只要想想,6家以前遭受的劫难。

    有钱,都没有办法解决。

    她哥等人以前所承受的伤痛,到了至今,只能变成一句——终究什么事都只能靠自己。

    她在温家长大,这么多年走过来,和养父温世轩不也是一样——终究什么事,都只能靠自己。

    蒋母那些人,最终,只能是自食其果。

    晚上,蒋梅回来,听赵文生说起今天和蔓蔓商议后的结果,在沙上坐不住,浑身如火烧一般,左右挣扎,是被羞愧的火焰给烧的。

    想她弟弟摊上这个弟媳,是心胸多么宽广的一个人,哪里像她自己,猜三疑四的,伙同自己的妈骗了蔓蔓十万块。

    “文生,不然让蔓蔓别出这个钱了,就按她这个主意,我们来替她出。”蒋梅握紧拳头,要把自己犯下的错弥补上。

    赵文生真想说自己老婆就是单纯,若在考虑上能有蔓蔓几分灵性,都不会被蒋母这样骗了,叹口气道:“你以为你妈,你哥,你嫂子,贪图的是谁的钱?或许有贪图你一点,但蔓蔓明白,他们实际上只想针对蔓蔓和你弟弟,想拿蔓蔓的钱出口怨气。”

    “那,那岂不是中了我妈的圈套!”蒋梅愈是义愤填膺。

    “谁让你和阿衍有这样的妈,这样的哥,这样的大嫂呢。说回来,哪个家,都不会少这样坑坑洼洼的事情。蔓蔓是看的透,不是拿钱去让蒋母他们乱花,是总得想想金美辰肚子里那无辜的孩子吧。你自己不也是这么想?”

    蒋梅没话说。自己能被蒋母说动,的确不是看在蒋母、大哥、大嫂的面上,只是为金美辰肚子里的孩子。当了母亲的女人,对天下所有小生命,都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在里面。

    “行吧。这事,就按蔓蔓说的办。”赵文生道。

    在老公的监督下,蒋梅把蔓蔓的话告诉了给蒋母。

    蒋母听了还有些犹豫,可蒋飞听了,那是像中了**彩一样高兴,一口要蒋母答应下来。

    “这打了欠条的话,你不怕他们回头向你要啊?”蒋母质问大儿子。

    “怕什么。他们来要,我们说我们没有钱,难道他们能拿刀子架我们脖子上要钱吗?”蒋飞的脸皮比蒋母想象中的要更厚上一层。

    只是他没有想过,蔓蔓可以拿这些欠条上法院告他们,让法院封了他们的财产。

    蒋母一样是没有考虑到这点,终究是个法盲,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做出一些无所畏惧的事。

    这边答应了蔓蔓后,蒋飞的脑子里,即转到了怎么敲诈蔓蔓大笔医药费的念头上。只是方敏这块硬骨头不好啃,真是让方敏开一些无关紧要的大处方,方敏肯定不同意。

    想来想去,蒋飞和蒋母磨合了下,决定不要方敏这个主治医生了。

    他们却没有想过:一个真正的好医生,才不会为了钱给病人及病人家属乱开药。

    方敏突然能从蒋家人手里得到解放,惊喜万分。马上收拾了包裹,跑回了自己单位,冲进领导君爷的办公室里分享喜悦之情。

    “不知他们怎么回事,终于不要我这个医生了。”本来病人不要了医生,医生该感到沮丧才是。但面对金美辰这种病人及家属,方敏只想烧香拜佛庆幸能摆脱这批瘟神,于是很认真地说:“我想烧柱香,感谢老天爷。”

    听她从那边驻地跑回来,已经在他这里唠叨了半天的话,君爷虽然挺理解她这种逃出生天的感受,但是,她说来说去都一直说不到重点,究竟蒋家人是怎么会改变主意的,因而很不悦地向她挑着浓眉。

    刚好,赵文生进来领导办公室,听见她在说要烧香拜佛感激谁的话,心里一动,插了一句:“你该烧香拜佛感激的人是蔓蔓。”

    “蔓蔓?”方敏讶异地抬起头,眼里满是不解。

    听是提起自己的妹妹,君爷的浓眉一皱。

    蔓蔓说这事被她哥知道也无所谓,赵文生就没有隐瞒,说:“你的病人的家属,去敲诈蔓蔓出住院费,蔓蔓答应给,他们大概想你不会帮他们做这种敲诈蔓蔓的缺德的事,只能去找另一个愿意为虎作伥的医生了。”

    “啊。”方敏听是这般缘故后,自然一声诧异的感慨,“我是需去蔓蔓面前磕头道谢。”

    君爷的冷脸瞬刻往下沉了。不过,能让赵文生和方敏惊讶的是,他并没有就此火。足见,蔓蔓的话是对的。君爷在这事上,还真能理解一些妹妹的做法。

    “知道他们现在找了哪个医生吗?”君爷冷声道,“不知道的话,去查出来。”

    当哥的,既然知道了妹妹的主意,定是要在后面护妹妹周全。

    想敲诈他妹妹,得先看他这个哥同意不同意再说。

    赵文生似有所料他这么想,早查清楚了,拿出准备好的一张字条,递到他面前,狐狸似地一笑:“都已经先通好气了。”

    “嗯。”君爷的脸色稍微有些和缓。

    方敏见领导的心情好一些了,才敢提起另一件事:“6科,听说你有一阵饭馆的优惠卡,能打上很低的折扣,刚好我家里老公他爸生日,你看,能不能——”

    她这话没有说完,赵文生在她旁边猛咳,提醒她。

    可她并不知道这饭馆是蔓蔓开的,听见赵文生的咳嗽,都很迷惑。

    君爷唇角一勾:“你想借我那优惠卡?”

    “是。”方敏疑问,“6科,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借一张饭馆优惠卡,君爷向来是在金钱上不拘小节的人,她不以为有什么问题。

    是。

    君爷对自己花钱是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妹妹为别人花钱,他这当哥的当然就心疼了。

    宰妹妹的事,只能他来做,谁让他是她哥,欺负她的事只能是他。

    其他人,敢宰他妹妹?

    是嫌命短是不是。

    方敏只感到一阵飒飒的阴风,尾随君爷那一声在肺腑里哼出的笑,好像是刀子抹到她脖子上,一惊一乍之间,冷地缩回脖子,直打哆嗦,她又不是傻瓜,不可能直接去撞领导举起的枪口上,连忙道:“6科要是觉得麻烦,算了。”

    算你识相。

    君爷冷冷一哼。

    方敏周身冒汗,问题是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领导什么。当然她这种状况不是她一人。几乎每个想从君爷手里借到优惠卡的人,都有过了这种从阎王地府走了一趟来回的感受。所以她是不知情而已,现在,知道君爷手里有优惠卡的,都没有一个敢和君爷借。

    “6科。”进来一个人,悄声向君爷通报,“孙靖仁又过来了。”

    妹婿正在紧锣密鼓地帮他办正经事,不能让孙靖仁这人察觉搞破坏。可孙靖仁逼得紧,非要他们答应延长五六年的条件。君爷眸里厉光一闪,道:“说我忙着,然后找两个人,陪他转悠,也别怠慢了他,以为我们对他不尊敬。”

    “是。”接到指令的人立马奉命出去。

    ……

    蔓蔓本以为,老公近来帮自己哥办事,忙得很,不会知道借钱这事。哪知道隔天下午,老公一回来,匆匆先奔到她面前。

    她刚是坐在客厅,手里绕着小孩子织物的毛线,抬头看老公到了面前。

    蒋衍一张脸,此刻像她哥,顶了个大黑锅有点黑。

    “银行本呢?”

    老公想看账户,蔓蔓想都没想,拿钥匙打开柜子,把帮老公保管的两本属于老公的工资本取了出来。

    蒋衍直接翻到后面,看到那些他存进去的钱她一分都没有动,果然是,啪,重重拍下大腿。

    “阿衍?”小媳妇有点儿心惊胆跳。

    “你自己的账本呢?我看看。”

    小媳妇不敢动:“……”

    “怎么?有什么秘密我不能看的?”蒋衍抬起头,看她,本是气得要死的情绪,却是在看到她有点畏缩像只猫咪的神态时,语声像是胀爆了的气球蓦地蔫了,变成哭笑不得,有气无力,“蔓蔓,我不是想说你乱花钱。你乱花钱都没有关系。我这个钱,本来就是想讨你欢心。”

    “我们家又不是大富豪,你每一分钱都是辛苦钱,我怎么可以乱花钱?”对老公宠她宠到过度的想法,小媳妇心里虽甜蜜,但是操持家里生计的理智尚在。

    蒋衍又是被郁闷得半死了的,媳妇是真的好,只是,偶尔他就是想无限度地宠一宠她。

    话说回重点:“你帮金美辰出的钱,从我工资本里面划,听见没有?”

    她仰起头,眼珠子亮晶晶的:“你我的钱都是一家的,不分。”

    “我管你分不分,反正,这些钱必须从我的工资本里面划,我会定期检查,这是命令!”蒋大少爆起来时,决定以命令压服小媳妇。

    蔓蔓瘪瘪嘴:花老公的钱,她也心疼啊。

    看到了她微瘪的嘴角,只手伸过去,将她下巴颌一抬,重重哼出:“嗯?”

    军令如山这个道理,小媳妇还是懂的。

    小头点点:“我知道了。”

    指头为此从她脸颊上摸了摸,抚摩到她淡淡的眉毛之间,猛地把脸俯下,温柔的唇烙在她额头上。

    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想说什么。他在从赵文生听到这事后,沉着脸想了很久。

    钱,他现在和媳妇有,当做保金美辰肚子里的孩子,他和媳妇愿意,他二姐二姐夫都愿意,君爷都不做反对。

    如媳妇说的,钱是身外物,计较再多,不过是徒自己操心罢了。

    蔓蔓伸手,能触摸到老公胸口里面激烈的心跳,把头偎依了过去,隔着一层衣服,贴着老公的胸膛,想,让自己的体温将老公的心跳减慢下来。

    她一直相信,只要夫妻两人同心同德,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们。

    ……

    金美辰得知蔓蔓愿意为自己出住院费,不仅没有感动一分,因为她本来就认为蒋家不可能为了孩子不给她支付药费,所以,她该操心的,始终是蔓蔓的孩子。

    决不能让蔓蔓生下孩子,抢走她和她孩子的地位。

    她焦心地等待与马顺和的亲子鉴定结果。

    不久,结果出来了。徐咏梅在电话里恭喜她:“结果是匹配比例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他是你亲爸不会有错。”

    金美辰弯起的嘴角,不知该用哪种情绪来形容。

    如果她亲爸和蔓蔓一样是6司令,她欣喜若狂如范进中举,毋庸置疑。

    可亲爸这个马顺和,曾经是坐过牢的死刑犯,如今改过自新,同样是个没钱的。若不是见马顺和可能有点利用价值,她懒得理这个亲爸。

    “这样,我找个时间出来,你带他,到咖啡厅见面。”

    徐咏梅听她口气过于生漠,提醒她:“他现在在我身边,你要不要和他先说两句。”

    “我这里不方便。”金美辰不买账。

    马顺和站在徐咏梅身边,亲耳听见亲生女儿拒绝与自己通话,沉重地低下头。

    徐咏梅朝他尴尬地笑笑:“没办法了,马先生。其实这样更好,你们父女俩见了面后可以无话不谈,不用挂心他人听见。”

    “我不怪她。”马顺和道,“毕竟当年是我坐牢,抛下了他们母女俩,让她没有个正常的家庭,她不原谅我,很正常的。”

    听到他这个说法,抱起手的徐咏梅,唇角勾出嘲讽:“既然是这样,你和她见面,不也是想认回这个女儿吗?”

    “她认不认我,无所谓。”马顺和说。

    徐咏梅听他这口气,看他这神态,却是令她想起了一个十分相似的人。细想之下,现马顺和竟是像蔓蔓的养父温世轩。或许马顺和的脾气爆一些,毕竟是坐过牢的人,但是,他和温世轩的本质都是差不多。

    这样一来,金美辰能不能说动马顺和为自己做事,倒是值得她看一看了。

    只过一天,金美辰是心急着让马顺和为自己除掉蔓蔓,找了个借口,趁蒋飞和蒋母都不在,溜出了医院,跑到了和徐咏梅约好的咖啡馆。

    徐咏梅在门口接到她,看她气色还不错,啧啧:“我上回去医院打听你,不是说你病入膏肓了吗?”

    “有钱,有治不好的病吗?”金美辰抛给她一句彼此心照不宣的。

    徐咏梅对她这个过大的口气,只是笑笑:金美辰这种狂妄无知的话,她可不敢赞同。多少亿万富翁,最后不都是死在病魔手里。

    “他坐在那。”徐咏梅带她走到一半,指着角落的一张桌子,就不再走过去了,以免打扰他们父女说话。

    这时候,马顺和,已经看见她们走过来了,为此十分紧张地扯了扯为了见亲生女儿,专门从一家店里新买的衬衫,他想,自己该再用烫斗熨一下。等到金美辰走近,他清楚地见到她隆起的肚子,一时讶异过度,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

    金美辰不知道他惊诧什么,是被他这个鲁莽的动作吓一跳之余,对他的厌恶多了一层,挑起眉:“怎么了?”

    “没有。”马顺和是没有想到自己女儿不仅长这么大了,而且,都有孩子了,才一时间,不知所措,想绕过去帮她拉椅子,却现,对面的沙的固定的,便是伸手,想扶她坐下。

    金美辰嫌他的手脏,一躲,避开了他的手。

    马顺和一刹那,的确是被她甩出去的手刺痛了心口,悻悻的,只好把手收了回来。

    父女两人,面对面,无话。

    一个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亲爸的女儿。

    一个是连妻子生了女儿都不知道的爸。

    马顺和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贪婪,想多看她一点,看她的五官,是不是像他记忆里面的老婆还是他自己。

    金美辰提起的眼皮子里面,一看马顺和身上穿的衣服,都知道是哪里廉价商店里打折扣买下来的,充满了一个嫌弃的字眼。

    “你过得好吗?”扯住脖子上的领子,马顺和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二十多年来时时刻刻想着的问题。

    “你说呢?”金美辰慵懒地反问一句,要服务生给自己倒杯水。

    马顺和听她要喝水,忙叫成杯牛奶,怕她营养不够,紧张地吞着口水问:“孩子多大了?”

    瞧这男人看着她肚子的目光,该不会真以为自己要做她孩子的姥爷了吧。

    金美辰牙齿里冷吹出一丝风:“你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现在一来,就只关心我的孩子?”

    “不!”马顺和急急忙忙地做起了解释,整张脸膛为了给自己维护都涨得一个通红,“我是不知道你还活着。因为你舅舅,你那个没有良心的舅舅,把你卖了不说,还一直骗我说你和你妈一块死了。如果我知道你活着,说什么都不可能抛下你不管。”

    这些事,她都有听徐咏梅说过,这样的亲爸亲妈抛弃她,她不觉得自己可怜,反而是如果她真跟了这样的父母过日子,那才叫做真正一个可怜。摆手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说吧,你和我见面,有什么想法?”

    她得谨防着,这男人会不会见她有钱咬她一口,虽然徐咏梅说他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男人。

    马顺和说:“我没有想法,不敢有想法。”

    一张,经历过太多沧桑几乎已是长满皱纹的脸,真真诚诚地说着。

    金美辰见他这模样,不是很信,她认为人都是有贪念的,哪怕是她亲爸,不耐烦地说:“这样好了,事成之后,我给你一笔钱,你回去,也能盖上个新房,好好过日子。”

    听她要给他钱,马顺和愣了又愣,在想明白了她这恐怕是见他这样子不想认他这个爸,要拿钱打他走,内心里的各种复杂痛苦悲伤,无以形容。

    可他无话可说,她怨他是应该的,谁让他对她不闻不问那么多年。

    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都好,是他这个爸没有先做好。

    “你不用给我钱了,你不想见我,我这就回自己家。你给的钱,我一分都是不会收的,不能收的。”马顺和道。

    这男人有完没完,看模样都知道是等待救济的难民,竟然和她装起了面子。金美辰烦得要死,想,要不是因为蔓蔓,说什么都不会和这种人见面,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没有想怎么样。我只是想和你见见面。”

    “见面后呢?把我抛下又走了是不是?”

    “不,不——”马顺和慌里慌张的,实在,是被她的话兜糊涂了。她不是要赶他走吗。

    “好吧。你既然是想到我这里忏悔,那就做出一点像爸做的事情来。”

    女儿要他出力,要他能弥补罪过,他抛头颅洒热血都愿意。

    “你说,有我什么能做的!”

    见鱼儿上钩了,金美辰总算可以露出稍微轻松的笑脸:“是这样的,有个人,她经常欺负我,不仅欺负我,还欺负我肚子里的孩子。”怕马顺和不信,再做出一副委屈的哭丧的表情:“就上一次,她从楼梯口推我,害我差点跌下楼梯,害我孩子差点没有了。我,我现在都还在医院住着——”

    马顺和光是看到女儿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都觉得心头肉被揪了起来,一腔热血怒火在胸头涌,犹如火山喷:“是谁?你告诉我是谁!我们上公安局去告她!”

    上公安局?

    这死男人,都坐过牢的,怎么连这点都想不通,居然说去公安局。

    金美辰嘎吱一口咬住牙,拿袖口捂了下嘴巴,声音低微,更是委屈万分:“没有证据,怎么告?”

    “那你说怎么办?”

    听到他这话,金美辰简直一口血想喷了:这男人不是杀过人吗?竟然反过来问她怎么办。

    “这样,你去帮我警告下她,推一下她,让她知道,推孕妇摔倒的严重性质,我相信,她以后不敢做了。”

    马顺和想了想,不过是警告下对方这点小事,换做是普通人的父母兄长都会是这样做的,一口答应。

    见他是答应了。

    “是这个人。”金美辰从拎包里取出准备好的蔓蔓的照片,蔓蔓家的地址,还不忘提醒马顺和,“你小心一些,她住的是部队大院,有门卫。”

    听说这蔓蔓是高官的女儿,马顺和立马联想到了仗势欺人这一说,眉头更是一皱,拍起胸膛:“你放心。有爸罩着你和孩子,定是让她尝到做坏事的苦头。”

    离开金美辰后,马顺和在蔓蔓的部队大院门前,守株待兔。可蔓蔓近来,一直在家,都不出大院。他从早上守到晚上,连蔓蔓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看来这事一时半会儿没法帮女儿办成,何况,既然女儿好像有心让他留下,他没有理由不留下。本身积蓄有限,身上盘缠不多,处于这种窘境中,不敢向金美辰和徐咏梅借钱,只得找个地方打工。

    在大城市里找工作,说难不难,但是,既要找到赚钱的工作,又能有空闲来帮女儿,就不容易了。他漫无目的,在蔓蔓所住的地方周围绕来绕去,寻找落脚的地方方便监视。

    穿过一条马路时,因为对大城市里的交通规则不大懂,没有看红绿灯指示,打算穿行,结果差点被一辆小汽车撞上。

    哧——

    小汽车在他前面紧急刹车。

    坐在汽车后座的6司令,本是赶着回家吃饭,被这刹车一惊,问:“怎么回事?”

    坐在副驾座的刘秘书,忙答:“小李开车不小心,好像撞到人了。”

    负责开车的小李,则说:“明明是他自己先闯绿灯。”

    “不管谁对谁错,现在撞到人了,还不赶紧下车看看!”6司令怒道。

    紧接,三个人都匆忙下车,绕到车前。

    刘秘书蹲下腰,查看马顺和的情况。

    马顺和是闭着眼睛,但是皮肤温度正常,呼吸在,心跳在。

    刘秘书对6司令汇报说:“不知撞到哪里,有可能撞到头,我不敢叫他,但是呼吸心跳都还好。”

    6司令摆下手,本想说赶紧送医院。转念一想,送医院还不如先送自己家里快,儿子是大医生,反正离自己家里只有几步路了。救人要紧。

    于是刘秘书指挥小李,将马顺和背进车里,然后车子急着开进大院。

    6家里面,一家人,知道6司令今晚会回来,就都在客厅里等6司令回来再开饭。

    忽然听见楼道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加上6司令那个大嗓门喊着开门。

    蒋衍一个警醒,靠门最近,冲过去打开门。

    门口,前后鱼贯而入几个人。其中见司机小李背着个中年男人。

    “怎么回事?”6夫人看到陌生人,眼皮子直跳,拽住后面的刘秘书的衣服问。

    “小李不小心,就在大院前面的路口,撞到了一个闯绿灯过马路的路人。”刘秘书哎一声,“司令想着家里有君爷在,把人先送家里来了。”

    君爷本在书房里,听到响动,马上走了出来,相比其他人面对伤者的慌张,持的是专业的冷静:“把他先放在沙上。不要给他垫枕头。刘秘书,我药箱在书房里,你帮我拎出来。”

    几个人听从指挥分工合作。

    蔓蔓陪母亲站在一边,父亲的司机出这样的事她自然挂心,于是打量起了躺在沙上的马顺和。

【177】摔倒

    章节名:【177】摔倒

    看过去,低价的衬衫,卷着裤腿的蓝色裤子,胡茬没刮,看起来竟有点像自己养父温世轩的装扮。i^

    蔓蔓眨了下眼。

    “可能是进城务工的人。”6夫人按不住心里的忐忑,与女儿小声说。

    她丈夫的车撞到人,这事儿可谓是可大可小。纵使不是6司令自己开车,但现在媒体喜欢捉风捕影,只要把事情稍微加工都能说得天花乱坠。

    这点事,君爷更是一清二楚,不敢怠慢。走到伤者躺卧沙边,弯下腰,仔细先检查了生命体征,见一切平稳,紧接拍打患者的脸部,让患者清醒。

    不会儿,马顺和睁开了眼睛,一看,头顶上白晃晃的灯光,围了一些人。一个年轻的男人,靠到他脸前,像是在仔细考究他的脸一样,眼眸若是带了针,能洞穿一切。他心底有种被看穿的可怕,一阵心虚,眼珠子慌张地转了转:“你们是——”

    可男人并没有回答他话,而是直起腰对其他人说:“没有受到大的伤害,只是跌了一跤,惊吓比较多。扶他起来喝口水。”

    君爷的命令很快得到了执行,司机小李走过来扶起马顺和,6夫人倒了杯水,让刘秘书给伤者倒过去。

    拿起条毛巾,君爷擦着刚给患者做完检查的双手。

    等马顺和喝了半杯水,6司令走到他面前,低下腰亲切和蔼地问:“老乡,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的话出声,这里有医生在。”

    看来那个年轻男人是个医生。马顺和惊疑不定的目光,先是又定在了君爷身上,君爷脸上的每个线纹,都若是裹了一层冰。

    马顺和觉得什么人只要接触这个男人,都会被冻得够呛,忙把视线收回来。再看到其他人身上,这一圈望过去,中间站的两个女人,当然是多望了几眼。女人里头,一个年纪比较大一个年纪比较轻,俨然是母女。而且,年纪轻的女人,挺着肚子,这——

    怔。

    和他女儿一样怀着孕,而那张脸,正是女儿给他的那张照片上的人。

    淡淡的清秀的眉毛,清减的脸颊,长得一般般,还没有他女儿好看。

    就是这个女人,仗着家里背景,欺负他女儿。

    若是这样,这里岂不是这个女人的家,站在这里的人,都是这个女人的家人?

    惊。

    “老乡。老乡。”6司令连唤两声,看他呆若木鸡,有点怕他是不是撞坏了脑子,问向大儿子,“6君,你看。”

    君爷稍微转过头,视线落到马顺和脸上。

    马顺和神情有些呆滞,瞳仁的焦距,穿过了一群人中间,望去的方向是——

    眸色倏地一冷,在马顺和看过去好像是自己母亲和妹妹那里的方向落了一眼,再猛地回头。

    马顺和却是个机灵的人,已是在现蔓蔓的存在时,一阵心慌意乱后,第一时间收回了视线。

    君爷沉甸甸的目色,压在马顺和完全恢复了平静的脸。

    见大儿子也不说话表态,6司令这个急,又问马顺和:“老乡,你觉得怎样啊?”

    马顺和此刻是在回想自己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进到了自己想找的人的地方,不会是被人现他的目的吧,可看起来又不大像,四周的人,都用一种茫然的目光看着他,这个再三问他话的中年男人,语气更是和蔼。

    “我这是——”马顺和壮了壮胆子,向6司令提出反问。

    6司令见他似乎想不起自己生了什么事,指着自己的司机徐徐道来:“你呢,可能过马路没有看清楚红绿灯转换,我的司机见红灯转绿灯,刚启动车子,你刚好过了马路被我的车吓到,在我的车前摔倒了。我想着我家里儿子是大医生,就近,于是没有把你送医院,先把你送到我家里来了。幸好,你好像只是自己摔了一跤,没有被车撞到,没有大碍。如果你觉得还是不舒服,我可以把你再送到医院做一下检查。你自己觉得呢?”

    马顺和是很仔细地听了,心里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在6司令要把他再送医院去时,他连忙说:“不用了,我觉得挺好的。”

    现在当务之急他是要留下来,打听清楚蔓蔓和这里的人是什么关系,以便执行女儿颁布给他的任务。

    刚好,他喝的这口水,把他肚子里的解饿感引了出来。毕竟,他光是想着给女儿办事,中午都没有吃上饭。

    他肚子里的空肠计,咕噜噜,很是大声。

    众人方是都记起因为他这事耽搁,都没有开晚饭。

    6司令哈哈大笑了两声,意图缓解马顺和的尴尬,拍拍马顺和的肩膀说:“老乡,如果你不介意,在我这里吃吧。不是我自夸,我老婆和女儿的厨艺都是顶呱呱的。”

    马顺和的眼睛快扫过6夫人和蔓蔓:“你老婆女儿?”

    “哦,对,她们是我老婆和我女儿。这是我儿子,那是我女婿。”6司令顺次,将家里一圈人全向马顺和介绍了。

    马顺和顺藤摸瓜,女儿不是说蔓蔓是高官的女儿,那么眼前这个自称是蔓蔓的父亲的男人,是什么人:“先生您贵姓?”

    “我,我姓6。”6司令温和的,坦率地回答他。

    与6司令交谈了这么多,马顺和能感受到6司令那种朴实纯真的情感,一点都不像装腔作势做出来的官员,他以为:要么6司令太能装了,要么是6司令女儿自己干的坏事,6司令不知情。

    不管怎样,他总得留下来找机会帮女儿办事。所以并没有拒绝6司令留下他吃饭的好意。

    今晚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在家里吃饭。6夫人带女儿进了厨房,看是不是再加几个菜,还是怎样。

    拉开冰箱看,适合做菜的食材都几乎没有了。却是有一些适合下面的作料和几斤面条,那是防止夜晚家里人要吃夜宵,今早在菜市场买来备下的。

    6夫人与女儿商量:“不如,让他们先吃饭,不够,我们自己吃面条。”

    蒋衍这时走进来,挽着袖口问用不用帮忙。

    6夫人与蔓蔓,抬头看了看兴致勃勃的蒋大少。

    蒋大少的厨艺,据知情的人都知道,水平是比蒋梅更烂,进了厨房只会添乱的那种。

    母女俩是心有灵犀,一齐摇了下头:“不用了。”

    接着,6夫人想起了还有一只卤鹅,刚好是姚夫人今天让人送来的,是挂在了墙壁上,刚好今晚可以取下来给客人加菜,便对女婿说:“你让6君进来,帮我宰开那只鹅,切下鹅肉。”

    蒋衍一听,把袖子再卷卷,自告奋勇:“妈,切鹅肉这种活,我也行。”

    蔓蔓忙把老公推出厨房,瞪眼:“你别添乱子了。”

    “我怎么是添乱子呢。大哥都能做的事情,我做不了吗?”蒋大少不知道君爷的厨艺如何,一心想着只要是大男人这个厨艺都是天下一般,差不多。

    蔓蔓不是想打击老公,只是想,老公这自信心太强,要是哪天不知情得罪了自己哥那就麻烦了,和老公说明白了:“我告诉你,我哥的厨艺,说白了,都比得上我妈。%&*";”

    蒋衍被老婆这话一惊。

    惊愕,张大口:“你说大哥会做饭?”

    “是,做得比我妈都好吃。我们家里不让他做,是为了避免他有借口,说是谁谁做的不好,要以他为榜样。”蔓蔓叹君爷那色香味俱全的高级营养餐,放遍全世界,都比得上顶级厨师的手艺。

    君爷的刀功更别提了,平常工作都是拿刀子的,能不好吗。

    媳妇说的这么认真,蒋衍不以为媳妇在撒谎,未免着慌起来。他大舅子厨艺这么好,莫非,她老婆家里的男人厨艺都这么好,岂不是衬得他一无是处。

    好在媳妇接下来安慰他说:“我爸和欢儿都不会做饭炒菜,都不知道我哥这是学了谁。”

    只能说,6家的遗传基因太奇妙,三个儿女是各种错综的遗传体。一部分遗传母亲,一部分遗传父亲,甚至一部分竟是遗传自祖父。使得三个儿女之间,彼此相似的部分都很奇妙。

    接到母亲的命令,君爷进了厨房。

    蒋衍和媳妇猫在门口,都有意亲眼目睹下君爷的手艺。蔓蔓是吃过君爷做的菜,君爷实际做饭的样子还没有见过。

    君爷有洁癖,怕会弄脏衣服,系了做饭的围裙。

    看到大舅子系起围裙有模有样的,蒋衍惊讶地拍拍与自己一块偷窥的媳妇,小声说:“你看你哥的样子,我觉得去你饭馆当大厨师长都没有问题。”

    她哥有顺风耳的。蔓蔓忙拿手捂住老公那张嘴。

    果然,君爷咳一声,在动刀之前,往门口处扫了一目。

    蒋衍眼疾手快,将媳妇护到身后,躲开了大舅子的雷达。但如此一来,他们夫妻两人想继续观看君爷的厨艺表演,是不行了。只能是竖起耳朵,听着厨房里一阵阵刀子跺在刀板上的响声,不大不小,很是愉悦。

    而且不到几分钟,刀声落毕,水哗哗声一过后,君爷是走了出来。

    蔓蔓被老公拉着走,溜的快,不然,还得被她哥抓个现行的。

    目送君爷的背影,浑身整洁利索,完全不像刚进过厨房宰过一只鹅,让人不免心起疑惑。蒋衍和媳妇溜进厨房里,实地观察君爷的战绩。

    6夫人找来的两只大盘子,所有鹅肉切得整整齐齐,分开在两只大盘子里。鹅肉的切面,都是按纹理分割,看起来非常光滑,有肌肉感,引人垂涎三尺。

    面对如此优秀的大舅子,蒋衍只能竖起一只大拇指,问老婆:“你哥,还有什么不会的?”

    她哥,几乎是个全能完美男。

    使得她未来嫂子白露,全军第一美人的白露姐姐,都在君爷面前只有自愧不如的份。

    蔓蔓耸耸肩膀:“太完美不好。会衬得嫁给他的女人,很惨的。”

    媳妇这话,极大地安慰了他这个老公的虚荣心。

    6夫人看着女儿女婿在旁打情俏骂,欢笑阵阵,眯起眼一块笑了会儿,却也觉得女儿说的没错:儿子太优秀,是给周围人造成的压力太大了。

    完美的,几乎无所不能的君爷,才不怕人家在背后指着他说太优秀,他的理念是,自己优秀,才能带动周围人跟着他一块优秀。

    要是其他人知道他这想法,八成都得汗滴滴:君爷,不是所有人都想和你一样优秀。

    不过,优秀这东西,真是有些传染性的。中国有句古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6家周围算是有个比较典型的体现。和6家混在一块的人,子子孙孙,一个个都是奋图强,不会让人看不起。

    就蔓蔓观察到的6家周围的圈子,都是很有名堂的人。压力,远远不止来源于她哥。

    按照6司令的指示,6夫人把饭菜用碗碟装好,搁在一个大托盘里,端到客厅,让受伤的马顺和先吃。

    马顺和,在这时候与6司令又聊了一阵。

    马顺和说:自己是进城来找工作的,漫无目的走到这里,可能是饿坏了肚子,才摔倒在车前。

    提到找工作,6司令想起了自己小区里面好像有在招工,问起刘秘书证实这个事。

    刘秘书说:“我看是的,在小区物业那里,有在招小区内的环保工人。主要是上楼给人家收拾垃圾。工作不重,要求不高,只是可能工资低了些。”

    “你有身份证吗?”部队大院里招工,定是要比外面一些不三不四的单位正规一些,至少务工者的身份证必须有,6司令问马顺和。

    马顺和解开上衣口袋,搜出身份证,递给6司令查看:“就这个。”

    6司令看了下他的身份证不是假,知道了他叫做马顺和,笑着说:“那好,马兄弟,明天,我这个同事,带你去这里的物业公司看看,如果双方都觉得合适的话,你可以找到了个落脚处了。”

    “谢谢。谢谢。”马顺和连声道谢。

    马顺和?

    走出厨房来到客厅的君爷,在旁瞅到马顺和那张身份证上的名字,瞳仁缩紧,一时,却是想不起,究竟这名字是在哪里见过的模样。

    6夫人将菜盘子转给刘秘书,刘秘书把饭菜端到马顺和面前。6司令招呼马顺和:“兄弟,吃吧。”

    饿得肚子咕咕叫的马顺和,立马抓起筷子和碗,连菜都没有夹,先扒起白饭,竟是在没有菜的情况下,把一碗白饭先扒干净了。拿着空碗,现其他人都看着自己,脸上浮现一丝尴尬:“我见这饭挺香的。”

    6司令之前是看他吃饭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甚至有些入神,听见他开口,忙让人把电饭煲都端出来,让马顺和吃个够,又对着马顺和说:“兄弟,饭,菜,不够的话,都尽管出声。还有,别光是吃饭,还有菜。”

    马顺和马不停蹄地点着头,一边点头,一边是手脚忙乱地添饭,菜倒是没有吃多少,只顾着吃饭,不会儿,一个电饭煲里几个人食量的白米饭,都被他挖了大半。

    司机小李走到一边,咕哝了声:他都不问问我们吃了没有。

    刘秘书对他们这些年轻人,是无奈地瞪了一眼。

    6司令听到他们这些年轻人的话,倒是很沉重地背着手,走回了书房。

    老实说,马顺和只吃白饭的样子,是令他想起当年家里遇难的时候了。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吃的时候,连一口饭都是香的。

    等马顺和吃完饭,6司令交代刘秘书,今晚先给马顺和在这附近的旅馆找个房间住,钱这边替他出,还有明天去小区物业应聘的事,一定要帮马顺和办妥。刘秘书心知6司令这是体恤马顺和这样进城务工无依无靠的人,点着头,带了马顺和离开。

    6夫人和女儿走过去,收拾马顺和吃完后留下的碗筷,一瞧,菜剩了大半,反倒是一电饭煲里的白饭,都几乎挖的干干净净了。

    蔓蔓心里也有所想,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在温家时,家里只吃地里挖出来的番薯,连米饭都没有的吃,那时候媛媛都没有出生。

    后来改革开放日子好了,各种进口大米,涌入市场,老百姓那时候说到最贵最好的大米,是泰国米。哪像现在,什么米都有,现在的人提倡健康要吃糙米不吃泰国精米了,搞得糙米反而不便宜。

    煮饭来不及,大家都饿了,会饿坏肚子的,时间要快,6夫人煮起了面条。

    当晚,一家人,连同司机小李和回来的刘秘书,都吃起了简单的面条。

    6司令对家里人因自己的事陪自己吃起了面条,深感歉意地说:“改天,爸带你们去吃馆子。”

    “爸。”几个孩子齐齐说,埋怨6司令这个老爸太见外。

    “没事。”6司令表现的挺慷慨的,尤其对女儿女婿说,“我都听说了,你们大哥有一张饭馆优惠卡,吃多少,都只要一分钱。你们爸,掏这一分钱,还是掏得起的。”

    6爸一句话,当场让6家兄妹两个,齐齐差点摔了碗筷。

    蒋衍终于明白:媳妇和大舅子的腹黑本质,是从哪位身上遗传下来的。

    这边,马顺和在刘秘书妥当的安置下,住进了就近的旅馆里头。等刘秘书一走,他就四处打听起了6司令是什么名头。6司令的大名,周近的人哪有不知的。

    听说是市里领导,而且是军区副司令员,马顺和拍起大腿,想:好啊,真是个高官呢,就不知道他本人知道不知道他家女儿是这幅德行。

    到了第二天,刘秘书依照原有的计划,一早过来接他去小区物业处。

    保洁员的工资如刘秘书所说的,包食宿,但是基本工资只有一千五左右。

    马顺和想着自己主要目的不是这里的工作,一口答应下来。

    刘秘书不知他目的,只觉得他这人中肯老实,等马顺和与物业签订了合同后,回报给6司令的汇报也是这么讲的。

    宗归,见过马顺和的,都认为马顺和是个吃苦耐劳的人。

    早上,君爷和姚爷是一块去单位上班的。

    姚爷有听说昨晚上6家的动静,在路上,问起君爷是不是有这回事。

    君爷肯定了有这回事,道:“叫做马顺和。”

    “马顺和?”

    姚爷一句反问。

    令君爷打起了警惕,问:“你是不是见过这个名字?”

    “不,只是乍一听,好像有点印象。”姚爷狭长的睐微夹,一时一样记不起。

    两爷一路开着车去单位,都默默的,似乎都在努力想在记忆里搜出有关马顺和这个名字的线索。然而,他们本来事务繁多,杂,且乱,哪能事事都记得那么清。有关当初调查金美辰的亲生父母,扫过金美辰亲爸的名字叫做马顺和,仅是一眼,哪能记得住。

    马顺和就此在小区里面住下,工作,每天早上五六点钟起来,打扫公共卫生,一直忙到晚上六七点。

    这里的小区居民,都是部队里的干部和家属,素质高,连个哨岗,对他都很有礼貌。

    马顺和干了两天,第一次感受到完全不受气的环境,被这种环境所感染,要不是身负的是女儿的任务,他几乎都忘了要给女儿报仇出气这个事。

    何况,6司令每天回家,路过,只要见到他,都会主动停下车或是停下步子,问他干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忙,甚是关心。刘秘书还遵照6司令的命令,给他送来被子等生活用品。

    见6司令这么好,马顺和更是气蔓蔓不争气给自己的爸抹黑。

    关于蔓蔓,马顺和见的机会不多。

    蔓蔓现在,有了君爷的那番谈话后,都变得小心翼翼的,几乎二门不迈,天天,只在对面自己娘家串门,不然,在家里给小孩子织过冬的衣物。

    日子,过得相当安静。

    马顺和能见到她的机会,除了她陪6夫人出门在小区里面买菜,不然,要等她自己下楼扔垃圾。

    蔓蔓下楼扔垃圾,一般是家里垃圾存的太多,选择在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太阳不是很晒,院子里小孩大人不多,不会生冲撞。

    马顺和看她这般谨慎,越觉得她心怀不轨,不是个好家伙。

    到了那天,是周五下午,陈孝义在这边单位的房子定了下来,刚好和君爷他们一个大院。原在石家庄部队的行李,都让人用车运了过来。他提前请了两个钟头的假,准备回家收拾屋子。

    他没有私家车,坐的是公交车。刚下公交车站,看见另一辆公交车跟在后面进站,车门打开后,两个熟悉的人影先后从下车的车门闪现。

    正是彭芳和姚子宝。

    姚子宝走在前面,彭芳走在后面,两人之间刻意保持一定距离,两人手里都拎着个行李袋或是背包,看来都是趁大学里面周末,回家探亲。

    陈孝义刚想躲,然来不及。

    两个学生,都看见了他,齐齐是一怔之下,站住了脚,两双像锥子似的探究的目光,简直是要把他脸上戳出个洞。

    “陈教官?”彭芳疾走两步,叫。

    陈孝义想,都住一个大院子里了,迟早得碰上,也就不选择继续藏躲了,回过身,向他们两个含头。

    姚子宝眉头皱起,疑问的眼神打在他脸上,似很吃惊,又似是洞察出了些什么,喃道:“你住这?”

    陈孝义简单地点下头,暂时不准备告诉他之前的缘由。

    彭芳听到他说是住到了这里,三两步,跑到他面前,红扑扑的苹果脸笑开:“陈教官,你住这了,我们寄去石家庄的信你还能收到不?”

    面对她这故意的戏侃,陈孝义沉着应对:“当然能,一直都能。”

    陈石头即是陈石头。

    彭芳想抓起脑勺来。

    耳听陈孝义继续对他们两个说:“我住这里的事,不要和你们同学说。”

    姚子宝对同班同学那些追星行为,一点兴趣都没有,不会凑这个热闹,冷冷的:“嗯。”

    彭芳则是,在左右再三犹豫之下,慢吞吞地吐出:“行吧。”

    陈孝义站在原地,本是想问他们两个关系怎么样。不过,看他们这样刚下车那情况,怕是好是好不到哪里去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若仔细过问了,还怕会引起姚子宝的反弹。这一想,他刚毅的嘴唇抿紧,走开。

    两个学生,跟在他后面,穿过了大院门哨。

    蔓蔓慢慢的,小心地踩着楼阶,一手扶楼梯扶手,一手拎着袋垃圾。每次扔完垃圾,她会在院子里有树荫的地方,来回走走,当做散步。

    走到了垃圾桶边,把垃圾一扔,拍拍手。

    戴着保洁员鸭舌帽子的马顺和,一直都在垃圾桶周近的位置动作,听到垃圾桶的地方传出一声扑通,赶忙抬起帽檐,望过去,果然是看到了蔓蔓。

    蔓蔓扶着腰,在附近阴凉的大树底下,伸伸手脚,呼吸屋外新鲜的空气。

    风徐徐地吹,现在的气候不凉不热,很是舒坦。惬意,让她眯起了眼,仰起头,看着那从树叶缝隙里洒落下来的阳光,见着那一颗颗金斑,像星星一样,想起了一本书叫做天上落下的星星,一时是望的有些入神有些入迷。

    见时机到了,马顺和悄然从灌木丛后猫着腰过去,走近到她身后。

    背后,猛地是被一只手一推的时候,她猝不及防,完全是没有预料到,眼瞧自己迎面是要摔到地面上,她两只手慌忙是先抱住肚子。

    而她这个动作,忽然是让马顺和想起了自己一样怀孕的女儿,脑子里不知是什么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自己都捉不清是怎么回事时,他的手已经是再次伸了过去,这回是将蔓蔓的手臂一拽。

    蔓蔓于是没有向前跌倒,而是向后跌坐在了地上。

    可是仅这一下,都已经把她吓出了周身大汗。

    马顺和看她跌倒了,并且路口拐弯处有人影走过来,慌张地跳进灌木丛里。

    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对于警觉性很高的军人来说,很难逃得过耳朵。刚好走到路口的陈孝义,猛地一皱眉,步子一顿朝声音的方向走来。

    跟在他后面的姚子宝和彭芳,都注意到了他突然奇怪的动向,不由吃疑什么事,伸长脖子跟着他过去。

    绕过拐弯口,三个人,都是看到了坐在地上的蔓蔓,于是都面色一变。

    “蔓蔓姐!”彭芳惊呼一声,手里的行李袋掉地上。

    姚子宝扔了手上的背包,跑过去,然动作显然没有前面的陈孝义快。

    “嫂子,嫂子!”陈孝义迅来到孕妇身边,膝盖半跪下来,先抓起她一只手查看她的情况。

    摸着她的脉搏跳得很厉害。

    陈孝义抬头,对跟过来的两个学生下令:“赶紧找人开车过来!”

    姚子宝皱着眉不是不乐意他的指令,然而,当碰上他那双抬起来的和他哥一样凌厉的眸子时,心里一凛,是记起了这个人再怎么不讨他喜欢,终究和他哥一样是军人,于是旋身,撒起腿跑到门哨求助。

    相比下,彭芳是有些慌措了起来。她跌跌撞撞地跪到蔓蔓面前,看蔓蔓这个满身大汗的样子很是吓人,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快和蔓蔓一样跳了出来。

    “你行李袋里有毛巾吗?”陈孝义问她。

    问了一声,对方没有反应,他向她转过头,看到了她惊慌如小兔子的一双眼睛,眉宇拉拢,加大了音量:“彭、芳!”

    她被他的厉声拉回了神。

    “去,拿条毛巾过来!”

    陈石头的声音,在这时候更显得硬邦邦的。

    她可以想象成他这是要她冷静。于是她的情绪,被他浇了这样一盆冷水后,逐渐地抚平了恐慌。

    本就预备在表哥家里过周末,毛巾自然有带。从行李袋里面搜出毛巾,递到他手里,方是现,其实他掌心里有一层微汗。

    陈孝义承受的压力其实比她还大。

    蔓蔓的脉搏很快,这么快,随时都可能出事的。

    而且,蔓蔓是他战友的老婆,是他领导的妹妹。

    沉重的压力如山倒一般,压在他两道眉宇上。

    毛巾擦上蔓蔓苍白的都是汗的脸,再唤,声音十分焦切:“嫂子,嫂子!听得到我说话吗,嫂子?”

    被陈孝义的指头在穴位上狠掐了两下,蔓蔓涣散的眼神,似乎收了回来有了些焦距,抬起,看到他的脸,好像辨认着。

    “嫂子,知道我是谁吗?”

    “陈、陈少校。”蔓蔓的唇张了张,声音很细弱,接着,目光立马放回自己的肚子上,“孩子,孩子呢——”

    “孩子我想暂时没有事,你下面都没有出血。但是,我得送你到医院里去做检查。”陈孝义说。

    听到说孩子可能暂时没事,蔓蔓急促的呼吸缓了些,可是面色仍很难看。

    姚子宝叫着门哨开来了辆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一个门卫拉开面包车车门,陈孝义和另外一个人将孕妇抬起来,抱进面包车里面。

    几个人匆忙上车,一群人,急着将蔓蔓送到医院里头。

    开车的司机问:“送到哪家医院?”

    “我单位。”陈孝义一面指挥,一面是记起了要先通知家属。

    姚子宝这会儿先掏出了手机打他哥的电话了,嘟嘟嘟,打了一阵,姚爷不知什么事没有接。

    陈孝义要照顾观察病人,只好让他继续打,说:“找徐护长。你哥可能在手术室里头还没有出来。”

    姚子宝一愣,问:“你怎么知道我哥现在在干什么?”

    陈孝义没时间和他解释。

    彭芳直接拿过他手机,按照陈孝义说的科室号码打。

    不会儿,接通了,留守办公室的徐美琳接到了她的电话,证实了陈孝义的说法:“姚科和6科都在忙,没法接电话。有什么事吗?”

    姚子宝看着陈孝义的目光,瞬间加深了一抹疑惑和一丝尖锐。

    彭芳对着手机说:“蔓蔓姐摔倒了,现在要赶紧送到医院去。”

    徐美琳当然知道蔓蔓是谁,听见怀孕的蔓蔓摔倒了还得了,慌张扔了话筒,跑进办公室里叫:“方医生,不好了,快点,到楼下去。”

    于是,当送蔓蔓的车开进君爷的单位时,方敏等一群人,都赶到了楼下。

    车门一打开,上面无关的人先下来,方敏跳上了车。看到车上有陈孝义在,方敏问:“她怎么摔的?”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摔的。”陈孝义说,想保持冷静的声音却禁不住一丝火急,对她说,“脉搏很快,我担心要心律失常。”

    听他这样一说,方敏忙在口袋里掏出听诊器,从病人衣襟里面伸进去听头,听病人的心跳和呼吸。只是听了一下,她脸色都变得和蔓蔓一样苍白起来,喊道:“先拿颗药过来。”

    有人跑上去拿急救的口服药,等药拿下来时,病人已是半闭上眼,方敏掰开病人的口,将药塞进病人口里舌头底下。等病人稍微缓口气后,再把病人移到了面包车外等候的车床,然后送进抢救室里去了。

    彭芳和姚子宝看着眼前的人忙碌,都帮不上忙。两个人一块坐在了外面等候的长椅上。

    彭芳长一声短一声,为蔓蔓忧心忡忡。

    姚子宝抬起头,深深地瞅了她一眼,想问的话几乎是滚到了唇边。

    前面,可能是先从手术室出来的自己的哥,是连手术衣都没有脱,从楼道里跑了过来。

    “哥!”姚子宝站起。

    彭芳急忙跟着站起来。

    姚爷在要推门进抢救室前,看到了他们两个,转头给他们一句命令:“你们给我呆在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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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11/ 第一时间欣赏大婚晚辰最新章节! 作者:肥妈向善所写的《大婚晚辰》为转载作品,大婚晚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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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介绍:
温馨的宠文,先婚后爱文,女人自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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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她是温家人公认最窝囊的女儿,相貌平平,毫不起眼,大龄二十九还没能嫁出去。
他是将门之子,权贵集于一身,却在相亲宴上故意隐去身份,伪装成一个凡夫俗子。
她与他结婚时,
众人嘲笑:破草鞋配破落户,刚刚好。
某一天,当埋藏在沙烁中的金子出万丈光芒…
【片段一】
“他一没钱,二没房,三没车,谁嫁给他,还要倒贴他嫁妆!”
“你看他那副穷酸样,一辈子一部二手车都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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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当穷小子开了辆限量版奔驰到公司接老婆——
【片段二】
“老婆,夜都黑了,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
“怎么了?”
某人笑眯眯地把她的眼镜摘下来,把她的马尾放开来,举起这张只在他面前呈现的…
谁说他会装,他老婆比他还会装。
【片段三】
“你说你大女儿是根草,你大女婿是破鞋。人家奉教授一家把你大女儿当成是宝贝,放在心尖上捧着。军区司令员的女儿倒追你大女婿十几年,你大女婿看都看不上眼,偏偏一眼看中你那是条草的大女儿。”
众人刷的面无血色.
【片段四】
家族会议中,当始终藏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某女应长辈要求,站起:“我就是温晚。”
再没有人敢嘲笑这个最初嫁了“破落户”家道中落的女子,因为她独自打下了饮食界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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