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老板不够意思
一会儿工夫上了菜,周大林就对大家说:“哪回回来都吃你们的,实在不好意思。这回算我的吧?兄弟们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要。我虽然挣钱不多,管兄弟们吃好喝好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顿饭,从下午四点,一直吃到晚上十点,九个人喝了个东倒西歪,还有俩不胜酒力,喝吐了的。
从喝酒上,也可以看出他们的确是不错的哥们儿。不是嗜酒如命,谁也不会不能喝了还硬撑着喝,只有哥们儿在一起了,才不能不喝。
结账的时候,还是刘昊掏的钱。他偷偷告诉周大林说:“酒钱还是我的,待会儿吃饱喝足出去娱乐,这个钱就归你了。”
周大林记得,这个规矩,好像是两千年他从临水液压阀厂辞职以后,才兴起来的。这会儿却提前了一年。
他在液压阀厂的时候,工资跟兵工厂差不了多少,一般逢年过节的回来,都是和弟兄们一起凑个饭钱,剩下的娱乐项目,刘昊掏钱。
后来的周大林,辞职去了私企,工资就是在厂里混的这些兄弟的两三倍了。
这时候,就是他自己掏饭钱,剩下的还是刘昊的。
再后来,他成为公司高管,他们才把规矩订成现在刘昊说的这个样子。
但现在的周大林,根本不会计较掏多少钱这种事情,刘昊怎么说,他也就怎么办了。
酒后的娱乐活动,在这小城里,依据他们的收入状况,无非就是去歌厅吼两嗓子,解解酒。
小城的歌厅管理松懈,藏污纳垢,里面的服务项目,也就五花八门。有小姐姐有偿陪唱,这是最基本的。甚至小姐姐陪唱的时候,可以搂在怀里,随便揉搓,都没有问题。
周大林单身,没有人管,每年回来,都不会拒绝这种节目。甚至更高级的,需要自己掏钱的节目,他也享受过了。直到后来和程晓在一起了,才再不做这些事情。
重生回来的周大林,对这样的节目,毫无兴趣了,甚至回想一下那灯光暗淡的场所里,涂脂抹粉的小姐姐们身上那股浓浓的脂粉味道,他都觉得有些恶心。
可是,去年过年回来,他连续两次假装喝醉,逃脱过去。这回喝酒,小超和赵子斌就发泄了对他的不满,他觉得,再假装喝醉不去,实在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八个在场的兄弟们当中,有这爱好的,其实就是刘昊、赵子斌、小超和他,他们四个。其余那五个,两个喝多了,剩下三个从来不掺和这种事情。是不爱好,还是怕老婆发现了闹矛盾,周大林就不知道了。
喝完了酒,那五个不爱好的,三个清醒的照顾着两个喝多了的,打了出租回家。剩下他们四个,就打车去另一个地方。
周大林这些所谓兄弟,严格来讲,就是一帮普通老百姓,就是撺掇着他一起去娱乐的刘昊他们,也不能算人品不好。
只是,在今天的周大林看来,他们受限于他们的知识、见识和眼界,格局太小了。
他不能和他们共事。因为将来的快腿,需要的是高端人才。而且,一旦他们进入他的公司,将来只能给他添乱,不能起任何一点好的作用。
这也是他不得不守着他们装穷的,一个主要原因。
格局决定了人一生的命运。也许有一天,谁遇到什么困难了,比如刘昊,十五年以后,因为小三和老婆离婚,又因为迷恋网络赌博,倾家荡产。
原来,他本着救急不救穷的原则,狠下心来没有借钱给他。现在,等他走到那一天的时候,他会拉他一把。因为他有这个能力了。
不仅刘昊,其他兄弟遇到困难,他也不会不管。但他们的兄弟之情,也就止于此了。
他管,只是把他们从坑里拉出来。剩下的路,还需要他们自己走。
小城南边一条通往山区的街道上,白天没有几个人,除了来往的车辆便冷冷清清。
到了晚上,街道两边的门店才会变得热闹起来,霓虹闪烁,灯红酒绿。
这里一家挨着一家的,都是歌厅。
门店外面,光影闪烁,煞是好看。进入门店里面,灯光突然变暗。
迎门是一个吧台,里面坐着一个服务员。在这个吧台一侧,有个窄窄的走廊,通向更加黑暗的内部。
刘昊让大家在门口的霓虹灯下等着,他自己去吧台那里,和服务员交涉。
交涉的内容,自然是陪唱小姐姐的价格,漂亮与否,有多少供他们选择一类。
刘昊称两个钱,对这里比其他人熟悉。
其实,周大林也熟悉。
如果他的记忆准确,小姐姐们现在的价格,应该是每位一小时三十,节假日五十。房间费大间的一小时四十,节假日六十。
这门店里小姐姐不够,可以从其他门店里调剂。
小城里的歌厅,和大城市里的练歌房,或者歌舞厅,区别还是蛮大的,完全是另一种情调。
现在的周大林,对这些应该还是不熟悉的。所以,他也得装作不熟悉这里,和赵子斌、小超在门外等着刘昊在里面协商。
一会儿工夫,刘昊出来了。
“走吧,这家陪唱的忒烂,都特么三四十了,还抹上粉装嫩!”他对他们三个说罢,就带头走向街道的更深处去了。
接连找了三家歌厅,刘昊才选中最里面的一家。这家正好有四个小姐姐刚刚陪完客人,正闲着,而且还都挺年轻的,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从吧台一边的黑暗走廊里走进去,灯光豁然明亮。一侧就有个带着大玻璃窗的屋子,灯火通明的,四个小姐姐都衣衫单薄地坐在里面的沙发上。
刘昊带头走进那间屋子里,对身后的周大林说:“你先挑吧。”
挑的意思,就是让他看看,这四个小姐姐他相中谁了,待会儿他相中的那位小姐姐就专门陪他。
周大林对这个早就没兴趣了,又不好驳了兄弟面子,就顺口说:“你们挑吧,我不要了,喝的有点晕。”
赵子斌就拍拍他肩膀说:“老板,别不够意思哈。兄弟们就是为了陪你,你不要,那咱还过来干什么啊?”
到了这种场所,守着陪唱的小姐姐们,大家就不能互相称呼名字了,而是相互叫“老板”。做东的这位,比如今晚要付账的周大林,大家就叫他老板。而其余三位,就在老板前面,加上姓氏以区别。
这个规矩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但来的客人都懂。小姐姐们也懂,她们会对那个前面没有加姓氏,只有老板两字的人特别殷勤。
刘昊也很不满意周大林说话,对他说:“你这不扫大家的兴嘛。你要是心疼钱呢,今晚上就还算我的。”
周大林不好再推辞,只好顺手指了指坐在左边的那个小姐姐说:“就她吧。”
他选了,刘昊、小超和赵子斌也依次选了,四个人就在小姐姐们的带领下,沿着狭窄的楼梯上楼,进了一个大一些的房间。
房间里面,就和大城里的练歌房差不多了。一边是沙发和茶几,另一边则是电视、练歌设备、音响和点歌平台了。
霎时之间,音乐就充斥了整个灯光黯淡的房间,震耳欲聋。
刘昊又让服务员端来了水果、瓜子和一箱啤酒。这里这些物品的价格,比外面卖的要贵上四五倍不止。
在吵闹的音乐声里,他坐在周大林身边,喊着问他说:“咱们待几个小时啊?”
一般他们过来,顶多也就待俩小时,房间费加陪唱费,再加上那些啤酒和瓜子水果,消费在四百块钱左右,也就差不多了。这时代在工厂里上一月班,也就六七百块的工资。
现在的周大林已经不会像过去一样,计算着自己这一晚要花多少钱了。
他对刘昊说:“让兄弟们尽情玩吧?玩不够就玩通宵,没关系的。”
通宵的话,后半夜可以打折。即便这样,玩到天亮也得一千出头。
刘昊就又问他说:“你没喝多吧?”
周大林就摇摇头。
“弟兄们一年见不着,尽情玩吧,都算我的。”
刘昊就点点头,再不说什么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个周大林选的小姐姐,就坐在周大林身边,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说实话,来这种场合的客人,真正有大钱的没有几个人,基本都是不长出息,花一个想着赚两个便宜的主儿。这是她第一次见还有这么大方的客人。
她就坐的离周大林更近一些,几乎就挨进他怀里去了。
可是,周大林没有像那三个人一样,顺势把她搂在怀里,手脚也没有不规矩,而是拿她当空气,直接仰靠到沙发背上,把眼睛闭上了。
再过一会儿,他就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往边上坐坐,接着就蜷进沙发里,睡觉了。
有酒有吃的,还有小姐姐,那三个就玩嗨了,开始还拉周大林起来,看他实在像是喝醉了的样子,时候长了也就不管他了。
身边的小姐姐以为他对这种搂搂抱抱摸摸的事情不感兴趣,就趴在他耳边上说:“大哥想不想要其他服务啊?”
周大林就闭着眼顺口问:“还有什么啊?”
小姐姐就说:“大飞机五十,真做一百五。楼上有房间。”
周大林就笑笑。
60.偶遇开蒙
看来,这小姐姐把他真当了有钱人,不甘心只挣个陪唱费了,还想着多讹他俩钱。
周大林知道,这里前者的价格一般是二十,后者才五六十,年轻漂亮的也要不到一百五,一百就差不多了。
但现在的周大林,对这个真不感兴趣了。他已经想着娶程晓正儿八经做人了,这些对他来说,就显得过于肮脏了。
“你去和他们玩哈,”他就对小姐姐说,“我今晚真的很累了,只想着睡觉。过两天我再来,还会点你的。”
小姐姐一脸的不高兴。
就算他真过两天再来,他们也不见得可以碰到。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家店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空呢。
但周大林就是对她没兴趣,她也只好乐得清闲。
钱都花了,她想清闲,那仨可不想饶她。没一会儿工夫,赵子斌就过来,把她给横抱在腿上,上下其手了。
做工人的手上劲大,也不晓得怜香惜玉。
陪唱小姐姐让赵子斌给捏的胸脯生疼,忍不住大声尖叫,惹的小超和刘昊哈哈大笑,竟然一起过来找她的乐子。
这一晚上,最受罪的,恐怕就是这位小姐姐了。不过最后刘昊和她去了趟三楼,让她挣了八十块钱。
这一晚上,小姐姐连陪唱带去三楼,去了店主抽的份子,也挣差不多一百五了。刚才让三个男人收拾的大腿和胸脯,肯定都变紫了,不过也值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说。
周大林开一上午车,的确是有些累了。又喝了不少酒,在沙发上蜷着,没有多久,竟在这嘈杂的练歌房里,真的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又能听到嘈杂的声音,那兄弟仨鬼哭狼嚎地喊叫。
就这动静,叫唱歌实在是有些牵强。他就翻个身,脸冲着沙发靠背,继续睡。慢慢的,那嘈杂声就又消失了。
再次听到声音的时候,是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睁开眼,回过头来。是刘昊在拍他。
“还睡啊?”刘昊看着他问,“四点了,咱们回去吧?”
他坐起来,看看在电视那边的赵子斌和小超。这俩货玩的还挺嗨,一个一手搂着小姐姐,一手拿着话筒,在大声嘶吼,好像是唱的《水手》吧?不过直接就不在调上。另一个搂着个小姐姐,在那儿跳舞,快三还是慢三,还是狐步?哪个也不像。
“他们玩的正高兴呢,走了扫他们的兴。”
他就对刘昊说。
刘昊犹豫着说:“都四点了,咱们玩一晚上了。”
周大林就问:“你是不是怕不回去,你老婆收拾你啊?”
刘昊老婆挺厉害的,这个周大林知道。
刘昊还真是怕没法跟他老婆交代,可守着周大林,也不想露怯,就说:“哪儿啊?再玩下去,我是怕你花钱花多了心疼。”
周大林就笑了说:“哥们儿虽然挣钱没你多,可绝对不抠门儿。只要兄弟们愿意玩儿,哥们儿就舍得花。”
刘昊拿手点指着他,一脸无可奈何。
他什么也不说了,直接拉了一个小姐姐,做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抱着不可描述去了。
这场景近在咫尺,的确就有点诱惑力了。周大林干脆再次躺下,继续脸朝里睡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再次被刘昊吵醒,已经是早上六点了。再不走,天就亮了。
四个人结账出来,来到大街上,天还是黑的,只有街上成排的路灯,照的大街通明。
好多歌厅招牌的霓虹灯已经关了,周围也变得再次冷清起来。
这时候,大街上已经有卖早点的摊位营业了。点了煤炉子,冒着浓浓的烟雾,把周围空寂无人的街道弄得烟雾缭绕,颇有些仙气,也颇带着些诡谲。
偶尔有骑了自行车或者摩托车,下晚班或者上早班的人,在早点摊边停下来,过去坐在摊点周围的小饭桌边,等着吃早点。
这样的场景,对周大林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省城那边,已经不许点煤炉子了,而是用罐装的液化气。而这小城里,还是依然如故,给他怀旧的感觉。
刘昊带着大家到一家路边的早点摊位坐了,要了油条和豆浆。
吃着饭,他就嘱咐大家说:“统一口径啊,回家老婆问,就说都在小超家,喝完了酒,又打一宿牌。”
小超是本地人,在城里有房子。关键是小超媳妇在城里上班,刘昊和赵子斌的媳妇都不认识她,只能打听小超,那和没打听一样。
小超老婆如果问小超,一晚上不回来去了哪里?小超就说在刘昊那里,也是死无对证的事儿。
吃过了早点,大家分头回家。
周大林和刘昊、赵子斌家都在厂里宿舍,按说应该一起打个车回去。
周大林看看表,才六点半。
这时候回家,容易打扰到父母。他就没跟他们回去,推说去妹妹那里再睡一会儿。
都有了去处,大家就做鸟兽散了,各自回家。
周大林也不想去打扰妹妹。在沙发上睡一宿,好多时候是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也不舒服。他打算在城里找家宾馆,再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回家。
小城里,大多数宾馆都在车站附近,可是那种地方藏污纳垢,很不安全。他知道离着自己所在的地方不远,还有家商务宾馆,卫生环境还凑合,干脆就步行去了那里,要了个高价包间,开了门一头倒下,一会儿工夫,又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这时候身体还年青,总有睡不完的觉。二十年以后,他便没了这么多觉,早上会早早醒来,再也无法入睡。还有时候睡的早了,半夜醒来,睁着眼睛失眠到天亮,那个滋味更不好受。
去浴室洗了个澡,精神了,他下楼去退房。
走到楼下大堂的时候,远远地他就看到前面吧台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黄玲!他差一点脱口而出。
黄玲是他初中时候的同班同学,兵工厂技术处长的二闺女。他爸也是技术处的,是黄处长手下的兵。
兵工厂的子弟上学,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厂里办的子弟学校上学的。
小学的时候,他们不是一个班,彼此也不认识。只是到了初中,他们都进了那时候流行的重点班。
周大林是凭着优异的成绩进重点班的。黄玲学习并不好,第一年被分到普通班里,第二年她爸可能是找了什么领导,才进了重点班。因为她的学习成绩,总是在班里垫底。
后来,可能是要照顾的领导忒多,子弟中学就弄了两个重点班,都是相同的老师教学,课程进度也一模一样。只是,原来重点班里的好学生被一分为二,平均分配到了两个班里。
周大林和黄玲都没有被调到二班,还是在一班里。只是,黄玲不用垫底了,因为班里后来进来的学生当中,还有比她差的。
严格来说,他和黄玲不熟,初中的三年里,两个人也很少说话。但他这一生当中,兴许会把其他同学忘了,却无论如何不会忘了黄玲。
就如程晓说的,人总是要长大的。好像是从初二下学期开始吧,周大林似乎就长大了,开始无师自通地懂了男女的事。而他于梦中向往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黄玲。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黄玲,好像是所有女学生当中,发育比较早的,屁股和胸脯都明显大于同龄的女孩。
黄玲很白,眼睛很大,悬胆的鼻子,个儿也很高,那时候估计就超过一米六了吧?反正那时候在周大林心里,黄玲就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孩了。当他懂了男女之事的时候,每次自卫,都会去想象黄玲的样子。
小学的时候,周大林曾经是班里个儿高的学生,排队总是排在末尾两位。初二以前,他就差不多一米七了。自懂了男女之事以后,好像就不怎么长了,直到大学毕业,还是在一米七上转悠。
看来,人家说,孩子开始懂事就不长高了,还是蛮有道理的。
可以说,黄玲就是他“开蒙”的那个女孩吧?他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中学时候的周大林,心里有了黄玲,按理说应该找机会去接近人家。可是,恰恰相反。
原来的时候,他还很自然的和黄玲相处,在学校外面碰上了,也会互相打招呼。“开蒙”之后,反而腼腆起来,见了黄玲会脸红,甚至不会说话。路上碰到了,竟然躲着走,假装没看见。一来二去的,黄玲也不和他说话了。
但不管怎么样,他心里始终都没有忘记这个让他“开蒙”的同学。
后来,他上了高中,考上大学离开了这里。
黄玲学习不好,初中毕业就上了厂里的技工学校,从此他们的人生,就再没有交集了。
不过,只要他回到这里,还是会有意无意地打探她的消息,并不是为了想见到她,仅仅是出于好奇,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据他得到的消息,黄玲技校毕业以后,就进了兵工厂干工人,后来又考上了厂里自己的职工大学。至于是考上的,还是走后门进去的,他也懒得知道。
61.扯平的机会
他最后一次得到黄玲的消息,就是她结婚了,男方竟然也是他们初中的同班同学,李胜文。
周大林和李胜文,在初中的时候是死对头。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五味杂陈的,从此就再没打听过关于黄玲的任何消息。
后来,他也经人介绍,认识了前妻,并很快结婚,从此懒得再费心思询问关于黄玲的任何事情。。
他和李胜文之间,从初中分到一个班开始,就不对付。学习上,成绩总是不分上下,不是这次考试你比我高一名,就是下次我比你高一名。
学习之外,为人处事、脾气性格,他们哪儿哪儿都格格不入,谁也不服谁,经常吵架,甚至不止一次地动过手。
后来,周大林考了重点大学,李胜文只考了一个普通大专,他这才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李胜文高考分数太低,上的大专,还是走的兵工厂的定向名额,毕业必须回兵工厂工作。
可是,十几年以后,李胜文居然做到了兵工厂技术处的处长,和当年黄玲她爸是一个位子了,估计也是因为娶了黄玲的缘故。
当到技术处长的时候,李胜文组织过一次初中同学的聚会,曾经给周大林打过电话,希望他可以赶回来参加。
周大林推脱有事走不开,给拒绝了。
他不想给李胜文这个挽回面子的机会。
李胜文做到技术处长的时候,周大林已经在私营公司里,做到下属工厂的厂长了。
单轮工资,他的收入可以是那个破兵工厂中层的两倍。
可兵工厂里,权力和钱是画等号的,当了处长的李胜文,也不见得靠工资活着。
周大林不去给李胜文捧这个场,不是因为自己混的不如李胜文,也不是因为和李胜文上学的时候打架。
初中还是半大孩子,那时候不懂事,相互闹个矛盾也是正常。这个应该不会影响以后长大了,同学之间的友谊。
准确地说,他是因为李胜文娶了黄玲,他开蒙时候的偶像。
他心理上觉得,在这方面,他又输给李胜文了,心里有些不痛快。
就你李胜文这熊样的,连个大学都考不上,上大专还得走保送名额,凭什么娶我心里的偶像啊?
黄玲竟然这么没眼光,肯嫁李胜文这种废物,他连黄玲都恨上了,也就不再关系她后来的情况。
表面上不再关心了,心里其实对黄玲一直也没有放下。今天突然碰到,他才可以一眼就能认出来。
可是,按理说,黄玲现在应该在厂里上班才对,怎么会在这个商务宾馆里,做起服务员来了呢?
难道,他认错人了?
他又在大堂和走廊连接的那个地方站了一会儿,偷偷观察半天。没错,绝对是黄玲。
现在的周大林,已经不是工薪阶层那个周大林了。一个颇有些邪恶的念头,就在这时候,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嘿嘿,和李胜文再次扯平的机会,好像来了。
原本要去退房的周大林,没有再去大堂退房,而是偷偷从走廊一边的侧门里,溜了出去。
他去了妹妹周晓琳那里。
先打了妹妹的小灵通,周晓琳已经出门了。
“干什么去了,又开着我的车到处臭显摆是不是?”他在电话里厉声问她。
“不是啊,我什么时候臭显摆啦?”周晓琳在电话那边分辩说,“就是有几个姐妹,过去在厂里挺不错的,想着跟我去省城干,她们家里不放心,我这不给人家解释解释嘛。”
“你赶紧给我回来!”他一听就烦了,吼妹妹说,“我在你家门口等着呢,快点!”
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个周晓琳,真是狗胆包天,直接不跟他商量,就敢答应人家,带人家去省城。
半个小时以后,他又打了两遍电话催促,周晓琳才开车回来,依旧是把车停在胡同口那里。
这一片地方,还没有开发,还是小城七八十年代破旧不堪的样子。胡同窄小,两个人对面走来都要挨着,轿车肯定是进不去。
周大林黑着脸,跟着妹妹,沿着那青砖铺地的,窄小的胡同往她家里去。
胡同拐了两个弯,到了一个院子的尽头,进了院子,西屋南面的一间小房子,才是妹妹的家。
小房子也就十七八平米,外面放了排带拐角的组合沙发,一直到门口,中间一个玻璃钢茶几,算是客厅。再往里用一道帘子隔开,里面是张双人床,算是卧室。组合家具则占据了整个北墙,只中间留出半米宽一道走廊来,用来过人。
这种老旧房子,窗子开的很小,屋里很暗,白天不开灯就跟黑天差不多。
屋里挤个满满当当,做饭就得在外面。于是,又在门口左边搭一个棚子,液化气罐、锅碗瓢盆的,就都放在那个小棚子里。
怪不得屋里那么黑,原来那做饭的棚子,就搭在窗户外面,把光线遮挡住了。
不仅周晓琳家是这样,这个大杂院里,住着七八户人家,基本都是这个情况。只是其他户的房子,比周晓琳家的大一些,是两间或者三间的。
于是,整个大杂院就变得乱七八糟,迷宫一般。不是院子里的住户,来个外人,非串游迷糊了不可。
唯一的好处,就是这种大杂院轻易不闹小偷。小偷进来出不去,没准儿不熟悉情况,半夜摸黑进来,碰倒了什么东西,再把自己给砸地上。那时代可没有偷人家东西受了伤,还问人家索赔这一说。
就算小偷没把自己给砸伤,碰倒了东西,闹出声响来,把七八户人家给招惹起来,这顿打肯定也跑不了。
原先这大杂院,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宅院,正房高大,两侧厢房也结实,要不然都解放五十年了,这些房子依旧这么结实,不用修缮呢。
只是,解放以后,原来的主人不知去了哪里,这里也就被分给了无产阶级住户。而这些住户不断在这里繁衍生息,人口越来越多,也就把好好一个四合院,给弄成大杂院了。
周晓琳结婚的时候,张卫东家里没房子,突然就想起来,他们家一个远房的姑奶奶,住在这大杂院里。
姑奶奶九十多了,解放前是做皮肉生意的,无儿无女,老了腿脚不方便,一直是张卫东他妈照顾着,时不时过来看看。
儿子结婚没房子,当妈的一狠心,把姑奶奶送养老院里去,腾出这间房来,给了张卫东。
后来,姑奶奶死在养老院里,剩余的亲戚还跑来争这间小房,让张卫东他妈都给骂了回去。
老人活着你们不尽孝,看都不看一眼。老人死了你们想起来她还有房子了,你们怎么有脸过来,舔着脸说要房子?你们也算是人揍的?
有他妈理直气壮地骂街,再加上张卫东为了捍卫自己的小窝,抄了扁担助战,那帮亲戚也就都臊么哒地滚蛋了,从此断了来往。
周晓琳进屋开了灯,周大林跟进来,坐在外面的沙发里,冷眼瞅着妹妹问她:“你又胡乱答应人家什么了,还要带着人家去省城?”
妹妹人比以前漂亮好多,又穿金戴银的,就是放在省城,这打扮也算时髦了。放在这小城里,就有些扎眼。
周大林算是改造妹妹成功,可他心里却在琢磨,怎么就看着周晓琳还没有改造之前顺眼了呢?
听她哥问,周晓琳也坐在沙发上,跟周大林解释说:“咱们在省城招个人不是工资高嘛,连个接线员一月还得给八百。我那帮姊妹,累死累活干一个月,连五百都挣不上。我就寻思着,咱们把她们给弄过去,这工资起码就省不少吧?再说她们和我都是好姐们儿,到时候用着也顺手,和我一条心不是吗?”
周大林差点让妹妹给气笑了。
“你是好心,想为我省工钱是不是?”
“就是啊。”周晓琳傻乎乎地回答说。
周大林就问:“那你想过没有,她们过去了,吃住怎么办,谁掏钱?我管你吃住,还管着你穿戴,那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我的就是你的。她们过去,你想让我也像管你一样管着她们是不是?我凭什么管她们呀?”
“哟!”周晓琳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周大林就继续说:“你以为,培养个接线员就那么简单呢?得记性好,写字快,脾气好,还得会普通话!你到现在还没合格呢,你还让你那帮姐们儿过去?你看不到我招来的接线员,十个留不下一半吗?那一半我为什么不用了?达不到我的要求!你自己说,你这帮姐妹儿,哪个能比你强,能达到我的要求?”
周晓琳就露出为难来说:“那,那我都答应人家了,怎么办呀?实在不行,让她们去做跑腿,送货还不行吗?”
周大林就冷笑说:“跑腿?一月不拼命跑,连六百都挣不上,还得自己租房子,再加上吃喝消费,比在家里挣四五百强吗?”
“咱公司里不是有聘着的,往写字楼里送饭的吗?”周晓琳就问,“还有早上分奶的,那些人工资不也挺高的吗?”
周大林就更生气,问她说:“那些人都做熟练了,我再解雇他们,用你这些生手姐们儿,你觉得合适不合适?”
62.心太软还是心太狠
周晓琳让哥哥给问的,低着头不说话。
她根本就没想这么多。
现在让周大林这么一顿抢白,这才意识到,自己让这些姐们儿给“白话”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答应人家答应的草率了。
看妹妹不说话了,周大林就叹一口气,放缓了语气说:“用你这些姐们儿,你们关系好,她们干的不好你也不好意思说,到时候会影响咱们公司生意的。咱们现在用的这些人,都有考核制度,干的不好会挨批评,扣绩效工资,实在不行可以直接解雇。
你想想,用你那帮姐们,你能像现在这样,可以拉下脸来,不讲情面吗?时候长了,你越对她们客气,越不好意思,她们会越不自觉,早晚就得把咱们这生意给搅和黄了。
所以,越是自家熟悉的人,越是朋友越不能用,明白了吗?”
周晓琳好像算是明白了。可是,已经晚了呀,她都答应带她们去省城了。
周大林就教她说:“不要紧,你就把咱们用人的标准和条件都告诉她们。我们是小公司,没条件管吃管住,让她们自己决定去吧。她们不傻,会算账。知道实际情况,就不会跟着你去了。”
周晓琳就拿手抓脑袋,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周大林说:“哎呦,当初我跟人家说那么好,怎么转这个弯啊?不带她们,以后还怎么有脸见她们啊?”
“还说没出去臭显摆,你不跟人家说那么好,人家能愿意跟着你去省城?”周大林冷着脸发脾气说,“我不管,你自己惹的饥荒自己扛。领谁去了,吃住,工作你自己想办法,到时候不许求我!”
她哪儿有这个本事啊?周晓琳就哭了。
她知道哥哥疼她,小时候只要她一哭,哥哥就会心软,乖乖答应她那些无理要求。
大了也是一样。她非要嫁给张卫东,母亲都发狠不要她这个闺女了。她守着哥哥哭一通鼻子,还是哥哥帮她把母亲给劝好了。
可是,这种事情,周大林是没法答应的。
他耐下心来,慢慢对妹妹说:“晓琳,你记好了,你现在跟着哥干,就已经和你过去的这些姐们儿不一样了。是档次不一样,明白吗?
你将来要在大城市里生活,住高楼大厦甚至是独院别墅,过富人生活。全新的,高档次的生活,就得结交全新的,高档次的朋友。你过去这些穷朋友,再和她们交往下去,除了有求于你,让你为难,让你破费之外,已经对你没有任何用处了。
这样的朋友,和她们平等相待,她们知道分寸,不给你找麻烦,能交就交。否则就不能交,断了反而更好。”
看她还不理解,他就指指自己的脑袋说:“这里,不能再有过去的穷人思维。要不然,你这辈子都不会变成富人,还会像你这些穷姐妹儿一样,活该受穷一辈子的,明白吗?”然后就命令她说,“从现在开始,就狠下心来,按照我教你的,去和她们说!”
周晓琳看周大林的目光,就有些陌生。原来,哥哥是从骨子里瞧不起穷人的。
但她也终于意识到,带着她那些穷姐们儿去省城,是不现实的。
“哥,不带她们,带着卫东和多多过去,总行吧?”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周大林。
她这个哥,平时看着和蔼可亲,人畜无害,骨子里可不是东西了。她现在连带自己男人过去,她哥同不同意,心里都没底了。
果然,周大林就一脸不屑说:“你带他过去干什么?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饭量跟猪一样大,人也跟猪一样懒。你带他过去,给我添乱是不是?”
“可你也不能老让我们两口子这么分居两地吧?他一个人在家里,我还不放心呢。”她就小声嘟囔说。
“是你不放心他呀,还是他不放心你啊?你跟着你亲哥,他有啥好不放心的?”
“正因为跟着你,他才不放心。”她就又嘟囔,“卫东知道你不待见他,总憋着想法让我们离婚。”
“我说过要你们离婚了吗?”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这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我不让你们离婚,我妹妹就得一辈子倒霉!
可他嘴上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既然你们夫妻恩爱,分不开,那你也别回去了,跟着张卫东在家过吧。”
他就说。
“哥!”周晓琳就急了说,“多多都五岁了呀,你真憋着要我们离婚,真忍心看着多多将来没有爸爸,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周大林面无表情说:“只要有我这个大舅在,多多将来就一定会过的幸福开心。”
“他将来知道是你逼着他妈妈跟爸爸离婚,他会恨你的!”
“谁逼着你们离婚啦?”周大林也急了,“我说过吗?是你要带张卫东过去。他过去能干什么?昨天在爸妈那里吃完中午饭,你又刷碗又扫地的,他坐在沙发上跟没事人一样,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你。这样的男人,你还要他干什么?”
“那你不也是看着我一个人干,不帮我吗?”
“我就是想看看他张卫东有良心没有?”
说到这里,周大林就重重地出一口气说:“这么懒的一个人,你弄他过去,我没有义务白养着他。我们屋子里还住着晓晓和璐璐呢,我也不能允许他住进来。我不掺和你们夫妻的事儿,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整天把你哥想那么坏。
我就是做为哥哥,给亲妹妹出些对妹妹好的主意,听不听在你,没有强迫你干什么的意思,懂了吗?
如果你觉得你们夫妻恩爱,不愿意离婚,那就过下去,跟我有个狗屁关系?但是,你过你们的,别影响到我。你把他弄过去,到我的公司里来干,就影象到我了,知道吗?”
他说这个的时候,周晓琳就坐在那里,又开始掉眼泪了。
他的心立马就软了。可是,为了妹妹将来有个好生活,他还是咬牙忍住了。
“你的事,你自己考虑。”他说,“要和张卫东在一起,就不要跟着我回去了。”
说完了,他站起来,冲妹妹伸过手去。
“把车钥匙给我,我得出去办事。”
从妹妹家里出来,周大林坐在车里许久,都没有动地方。
用他妹妹的话说,他的心是真够狠的。
其实,他自己心里知道,他的心很软很软。他只是见识比妹妹多,知道妹妹怎么做,将来才能过的更好。他只是一心想着让妹妹过得好……
在车里坐了许久,他才平复了心绪,发动了车子。
老子本来就不是好人,干吗要这么婆婆妈妈?走,干坏事去!
他开车先回了家,把和兄弟们喝酒的那身行头换了。脱了鸭绒袄,换上一件进口的毛领皮夹克,下身宽松裤也换了高档面料的品牌西裤。旅游鞋脱了,换上进口皮鞋。
这一身行头,是平时出席个场合,或者和供货商会面的时候,他才穿的。
并不是他吝啬,不肯穿好一些的服装。他的想法,和程晓差不多,穿过于显眼了,走在人群里,会浑身不自在的。
父母看他回来了接着又要出去,就问他干什么去?他胡乱推说和别人谈生意,忙,还是不回家吃饭,然后就匆匆忙忙走了。
往城里去的时候,路过银行,他进去提了一万块钱现金出来,放进自己带着的鳄鱼真皮手包里。
这一回,他把小灵通放在车里,手里拿着那块摩托罗拉998,直接进了商务宾馆的大门。
“服务员,退房。”他直接走到柜台那里,把房间钥匙放到柜台上,对里面的服务员说,声音尽量平和文雅。
柜台里面站着两个服务员,一个年轻一些,另一个就是黄玲。他是对那个年轻服务员说的。黄玲正低着头在登记簿上记着东西,并没有朝他这边看。
年轻服务员办着手续的时候,他就假装往黄玲那边转头,然后就定住了,往黄玲跟前走几步,假装激动地喊一声:“黄玲?”
黄玲让他吓一跳,抬起头来看他,只见一个中等个头的男子,穿着时髦,一看就是做生意的老板,正满眼热情地望着她。她眼睛里带着些诧异,想不起这人是谁来。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周大林啊。”他就又喊一声。
黄玲的眼睛里,慢慢有了神采。
“哎呀,是周大林!”
她的眼睛里,终于露出兴奋来。
“你怎么在这儿?”
“我回来谈笔生意。”周大林就说,“进门我看着就像你。”然后就问,“你怎么在这儿干服务员了,你不在厂里干了?”
守着同事,有些话黄玲不好说,就应付说:“啊,早不干了。”然后就问他,“听说你在临水那边开厂当老板了,生意挺好的吧?”
周大林呵呵一笑说:“弄不了多少钱,也早不干了。我现在在省城开了家公司,生意还行。”
说到这里,他就喊不远处的年轻服务员说:“那什么,你先别给我退房。”又转回头来对黄玲说,“有空来我房间里说说话?咱们可是好多年都没见着了。”
黄玲就有些为难说:“工作时间,我不能随便去客人房间的。”
63.人防咖啡厅
“什么客人啊,咱们之间,我能算客人啊?”周大林不高兴说,“咱们是同班同学!”
黄玲有些尴尬,只好解释说:“这是酒店的规定啊。我在这儿干,当然得遵守规定了。
“没事儿,我去和你们经理说。”周大林依旧满脸不在乎,“顶多我多订他们一天房不就完了?”
黄玲还是摇摇头说:“有纪律的,我不能擅离职守。”
周大林就无奈地笑笑,看看手上的手机问黄玲:“快到中午了,你几点下班?下班我请你吃饭。”
黄玲也无奈地笑。
“中午只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她吞吐着说。
“那下午呢,几点下班?”周大林又问。接着就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就是突然在这里碰上你,心里挺激动的,想着和你聊聊,聊聊咱们小时候的那些事。你不知道,我在外面做生意,每天的神经都紧绷着,可怀念咱们这个地方了,还有你们这些同学。”
“我明白,明白。”黄玲想想说,“这样吧,咱们还是专门找个时间,明天,明天吧?我请一天假,看看还能叫上咱们哪几个同学,咱们一起聚聚,你说好吧?”
周大林就又做出一脸无奈来说:“我明天得和一家食品企业谈生意,没时间了啊,明天下午我就必须离开了。”想想又问,“你怎么来的,骑车还是坐公交?”
“坐公交。”黄玲就回答他说。
大冬天里,骑自行车从兵工厂到城里,要走十多里路,太冷了,黄玲当然要坐公交。
“那就这样,”周大林说,“我先不退房,就在房间里等着你下班,下班我送你回去,咱们顺便在路上说说话,可以吗?”
黄玲脸上就露出笑容来说:“行啊。”就问,“你买车啦?”
周大林答:“啊,二三十万的破车,不值钱。本来想买个好点的,怕开回来让别人说我显摆,就买个差一点的。”
黄玲就说:“那我给胜文打个电话,你直接在我们家吃饭吧?你们也是同学,晚上正好一起聊聊。”
周大林听说要他见李胜文,就立刻拒绝说:“不了,我送你到家门口就行,不见胜文了。”
“哟,还记着你们上学时候的仇呢?”黄玲就笑话他说。
周大林尴尬地笑笑说:“哪来那么多仇啊?不是为这个。”
黄玲就奇怪问:“那你为什么啊?”
周大林看看她,半天才说:“为你呗。他捷足先登了。”
黄玲心里就“咯噔”一下,泛上许多的回忆和疑问来。
“我四点下班。”好一会儿,她才说。
周大林就点点头说:“好,我车就在宾馆院子里,我就在那里等着你。”
说完了,他把柜台上的房间钥匙重新拿回来,回自己的房间了。
待他走了,那年轻服务员走到黄玲身边来,问她说:“哟,黄姐,你还有这么个大款追求者啊?”
这时候,黄玲的心里已经乱了,顺口说:“他不是大款吧?”
“不是大款?”年轻服务员明显不信说,“看见他拿着的那个手机没有?咱们这里才上市,小一万呢!他穿的那个进口皮夹克,狐狸毛的,少说也得两三万。不是大款,谁穿的起这个呀?”
三点四十,周大林从客房里出来退房。这一回,他就专门找黄玲给他退房了。
他也不多说话,默默地看着黄玲给他办完手续,接过她递过来的押金,这才冲她微微一笑说:“我在车里等你。”
说完了转身潇洒地离开。
那时候这种小城里,私家车很少,几乎就是没有。来住宾馆的,更是鲜有开车来的。周大林那辆黑色的帕萨特,在院子里很是扎眼。
黄玲下班出了宾馆大门,就看到周大林的车了,站在门口犹豫一下,还是向着车走过去。
周大林在车里也看到她了,已经发动了向着她驶来。待到了她身边停下,正好是副驾的车门在黄玲身边。
黄玲很自然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驶出宾馆的院子,上了公路。
“从这里到咱们厂宿舍,顶多十分钟。”周大林开着车,就对黄玲说。
兵工厂的子弟,无论走到哪里,即便是跟周大林一般,跟这个兵工厂没有一点关系了,相互之间说话,在说到兵工厂的时候,还是习惯地把这厂子叫“咱们厂”。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态,或者是一种什么心情,没有人能搞清楚。
“十分钟,太短了呀!”他就感慨说,“可是,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着和你说。”
黄玲就看着他笑,然后说:“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然后就问,“说吧,去哪儿?”接着说,“专门用来幽会的地方,我可不去。”
这句话,听着挺正经的,其实已经是给周大林机会了。
如果黄玲坚持要回家,他也会跟她回去,见一下李胜文。请他们两口子撮一顿,在李胜文面前显摆显摆,把他给比下去,让黄玲后悔嫁给李胜文,出了心里这口恶气,也就罢了。
可偏偏黄玲就给他了独处的机会。
兴许,是黄玲突然明白了,周大林初中时候是喜欢她的吧?也许,是周大林的炫富,产生了什么效果。
现在,坐在车里,近距离看黄玲,这女人除了眼睛和鼻子好看一些,也就算中等靠上的人才。
面颊上有零星的雀斑,好像初中的时候就有。屁股也过于大了一些,身子有些圆滚滚的,偏胖了。
初中的时候,黄玲好像也是这偏胖的身材和这模样,比起程晓来,模样、身材,都差得远了。
他现在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初中的时候,会把黄玲做为“开蒙”的偶像了呢?兴许,仅仅是因为她当时发育的早,比起其他女同学来,更性感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懂人事之后,第一个日思夜想的偶像啊。和人生当中第一个偶像发生点什么,好像是每个男人都向往的事情。在这一点上,周大林恐怕也不能免俗。
守着黄玲刻意显摆,想尽一切办法制造独处机会,他做这一切,好像都有些不由自主。
如果黄玲没嫁给李胜文,他兴许也就是找个机会和她独处一下,诉说一下当年自己对她的向往,仅此而已了。
可黄玲偏偏嫁给了李胜文,这个整个初中三年里,他最厌恶的家伙。
特么的,你说这好白菜,为啥偏偏都让猪给拱了?
九九年的小城,除了公园,还真没有适合两个人独处的地方。
那时候街上的小饭馆,基本都是乱糟糟的,很少有独立安静的空间。而其他地方,又过于暧昧了,容易让黄玲误会了。
“公园咱们不能去。”周大林思考着说,“万一碰见熟人,让你回去跟胜文没法交代。这时候吃饭又太早,去哪儿呢?对了,听说公园边上的人防工程改了舞厅和咖啡厅了,里面有那种火车厢座椅一样的小独立空间。咱们可以去那里,边喝咖啡边聊聊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所谓的人防工程,就是备战备荒年代挖的防空洞,这时候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人防部门就把它给租赁出去,搞经营了。
那地方都在地下,阴森森的,很少有人愿意去,那个咖啡馆,一天没几个客人,离着关门也不远了。
这地方,倒挺适合二人聊天。没有别人,也不怕被发现。而且是公共场所,有服务员在,也不怕周大林有其他不礼貌的举动。
“好吧。”黄玲就答应了。
周大林把车开到防空洞门口,找个地方停下,让黄玲先下车进去。待她进了防空洞里面好一会儿,他才从车上下来,慢慢走进去。
他这样做,自然是为了保护黄玲的名声,避免被外人看到他们在一起。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之所以会爱上周大林,就是因为这些对待女人的小细节,他做的太好了,让她觉得,他太体贴,太理解女人了。
一起过马路,他会走在来车的一边,护着程晓。进商场或饭店的大门,他会抢先为程晓推开大门或者帘子。程晓给客户做宣传,累个口干舌燥,他会泡好了茶水,在程晓躺在床上,懒得起来的情况下,搂起她的头,喂她喝。甚至是晚上洗漱,他也会为程晓把牙缸弄好温水,牙刷上挤好牙膏。
他太暖了。没有一个中年女人,可以经得住如此暖暖的,无微不至的照顾而不缴械投降。
如今,他这一个为了保护黄玲名声的细小动作,也让黄玲感觉心里暖暖的,刹那间放松了所有的警惕。
地下的咖啡厅,就是一段五十余米长,两米半宽,不足三米高的防空洞。顶子是半圆的,周边都刷了绿漆,盖住原来的水泥色,再安装上些彩灯。整个走廊一般的地洞里,就多了些温暖浪漫的色调。
一排火车厢式的座椅,占据了走廊的一边,只在另一边留出一条一米多宽的通道来。里面除了两个坐在柜台里冲盹儿的服务员,就再没有其他人。
所谓咖啡,就是用商场里袋装的速溶咖啡冲泡的,然后给两块方糖,一个小勺,便算是咖啡了,连咖啡伴侣都没有。
64.叙旧
看着服务员端来的两杯咖啡,周大林哭笑不得。
“就这个,这个就叫咖啡厅啦?你们叫饮料吧多好?”
“算了算了,”黄玲就劝他说,“来这里就是图个安静,好说说话,又不是专门为了喝什么,何必计较这些呢?”
“我不是计较。”周大林说,“这一小袋速溶咖啡,也就一两块钱,让她们给泡一下,就二十一杯了,这不抢钱嘛!”
“你都大款了,还和人家十块二十块的计较呢?”黄玲就笑话他说。
周大林就笑了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做生意的诚信问题。没有诚信,生意做不好不说,还会给咱们这个小城摸黑。怪不得这里没有人来。”
黄玲无奈地摇摇头说:“你知道你和胜文为什么弄不到一块去吗?”
周大林这才把咖啡忘了,看着黄玲问:“为什么?”
黄玲就感叹说:”你们俩啊,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好较真儿。屁大点的事儿也得争个是非曲直,谁也不服谁,不吵架才怪!”
周大林就嘿嘿地笑了。
“中肯!”他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也在努力改,可就是改不了,呵呵。”
黄玲也笑了说:“你还知道改,人家胜文到现在还振振有词呢。”
说着,就学着李胜文的腔调说:“***说,凡事就怕认真二字。做为一个技术人员,我不认真行吗,那得给国家造成多大损失呀?”
周大林就又笑了说:“认真不是较真啊。在厂里混,处处较真,可是要得罪人的。”
黄玲就叹息一声说:“谁说不是呢,要不他到现在还是个普通技术员,一直上不去呢?”
“让你爸帮帮他啊。”周大林就说。
黄玲说:“要没我爸帮他,他还能在技术处呆着啊,早下车间了。”
黄玲的这句话,就证明了,十几年之后,李胜文能做到技术处长,完全是老丈人的功劳。
“哎,你怎么会嫁给李胜文呢?”周大林就问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解来。
“到年龄了呗。”黄玲淡淡地说,“好歹的他还是个大学生,技术员,我们又是同学,彼此脾气性格也了解一些。”
说到这里,她就看着周大林问:“你希望我嫁给谁呀,嫁个工人啊?”
周大林咧咧嘴,有些惆怅地问:“要是我那时候也在厂里的话,你选择他还是选择我?”
黄玲轻轻叹口气说:“没有如果啊。”
“他对你好吗?”周大林就又问。
黄玲就不想谈他们夫妻的事情,转了话题问周大林:“你什么时候喜欢过我啊?我记得咱们上初中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初二还是初三,你好好的就不搭理我了。我还奇怪呢,我是怎么得罪你了?想了好多天都没想明白为什么。”
听她这么说,周大林就微微地笑了。
“你没得罪我啊。”
他微笑着说,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顿一下才说:“那时候我,我心里突然就喜欢你了。喜欢你了,看到你反而会害羞,不好意思和你说话,还故意躲着你走。”
黄玲也笑了。
她明白了,这家伙情窦初开了。
“从那个时候啊,你就住在我心里了,一直到高中,大学毕业。就是现在,你也住在我心里。所以,在宾馆里,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周大林说。
他这些话里,就有真有假了。最起码,在看到黄玲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起她来,只不过是看到她,勾起了他对少年时代的美好回忆。
“你怎么跑到宾馆里来干了?”他又问黄玲。
黄玲就叹息一声说:“厂里没有军品任务了,我当初托我爸找关系,被分到了军品分厂,总想着吃皇粮,旱涝保收。谁成想,没活干,一月就开那么三四百块的工资,胜文也和我差不多。孩子刚上学,哪里都要钱,实在是没办法啊。反正厂里乱糟糟的,我就偷偷跑出来再干一份工作。厂里找我上班,我就让同事替一天,到厂里露个面,平时就在宾馆里上班,不去厂里。”
周大林就说:“你爸是大处长啊,还用得着你这么辛苦啊?”
黄玲笑笑说:“我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呢,都成家了,也都在厂里,都混的不怎么样,我爸支援谁的是啊?他们老两口那点闲钱,给我弟弟还不够呢,还能支援到我啊?”
周大林就点点头说:“也是。像咱们这种老大难企业,真的是没什么前途。我原先也是在临水液压阀厂当技术员,后来干脆就辞职了。”
说到这里,他就说:“你看我现在混的,不比在厂里好多了?干脆让你们家胜文辞职算了。就是不自己干,到效益好的单位干,起码工资可以高一些。”
黄玲就“哼”一声说:“你以为他像你一样,脑子活泛呢?那就是个大倔种你不知道啊?为这个我没少和他吵架,可吵半天有啥用?还得逼着我这个女人出来想办法。”
说到这里,黄玲便不想再提自己家里那一摊子烂事儿了,就岔开话题说:“哎,别总说我啊,说说你吧?你结婚没有,现在过得怎么样啊?”
关于自己的婚姻,周大林可以实话实说。前妻的确是有些过于粗俗,且仗着父母离的近,太欺负他。
他就对黄玲说了好多前妻过去干的,不讲理和家暴的事情,直到说的黄玲开始同情他。
最后他说:“离婚以后,我似乎是有些后遗症了,到现在也惧怕婚姻,不想再结婚了,一个人过,挺好的。”
然后,他就说到了自己开工厂赚了第一桶金,再到省城发展的事情。中间省略了他重生的先知先觉,也有意省掉了程晓和刘璐。
“现在,我的公司在省城已经小有名气了,”他就吹牛说,“一月弄个几万块钱,很轻松的。”
他不用过于暴露财富。在这个小城里,几万块钱,够黄玲这样的中等收入家庭,挣好几年的。
果然,黄玲脸上就露出羡慕的神色来。
周大林察言观色,就趁机说:“哟,咱们这一说话,俩小时不知不觉过去了。”就和她商量说,“要不,你再赏我个脸,让我陪着梦中情人吃顿饭吧?”
如果这时候,黄玲拒绝他,提出要回家的话,周大林会送她回家,晚上再单独请他们两口子一起吃饭。
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说了两个小时的话,说的投机,互相引发了好感,还是怎么的,黄玲竟然答应了。
“好吧。”她说,“我用你手机打个电话,今晚不回去吃了。”
“给谁打呀?”周大林就问,“胜文?你不回去,他不会怀疑你吧?”
“没事儿。”黄玲告诉他说,“在这里干,同事之间互相替个班是经常的事儿,他不会怀疑的。”
周大林就不再说话,默默把手机给了黄玲。
黄玲这个蛋,好像开始有缝了。周大林这个在一边嗡嗡飞着的苍蝇,似乎已经可以闻到蛋壳里面的腥味了。
“好好想想,你想吃什么?”待黄玲给李胜文打完电话,周大林就对她说,“咱现在有钱了,凡是你能想起来的,只要这城里有的,都没有问题。”
黄玲果然就做出思考的样子来,过一会儿说:“城里才开一家西餐厅,听说有牛排什么的。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西餐呢。”
“OK,咱们今晚就西餐了。”周大林说。
咖啡厅里说这么久的话,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上学的时候都要好了。
小城的西餐厅,设在一家大型超市的顶楼,规格也低的很。不过,这厅里竟然有单间。
周大林就要一个单间,点了黑椒牛排,布丁、卡布奇诺,最后要一个披萨。牛排是双份的,其余都是单份,多了他们也吃不了。
黄玲不会用西餐餐具,他就拿过刀叉来,示范给她看。
餐具这东西,西方人只是吃饭习惯和我们不同,就好比外国人用筷子,一开始肯定不会用。不过西餐餐具比用筷子好学。周大林简单一说,又示范给她看,黄玲也就很快会用了。
上牛排的时候,服务员还给送来了一瓶波尔多红葡萄酒。
“咱们还喝酒啊?”黄玲就显得有些犹豫。
“这酒可不便宜。”周大林说,“法国的,如果不是造假的话,你也没喝过。”
他让服务员打开红酒,自己倒了一点喝到口里,闭着嘴品半天才说:“应该是真的。”问黄玲,“来点尝尝?”
说完了也不待黄玲回答,就把她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上了三分之一。
黄玲不会喝酒,但也忍不住好奇,还是端起杯来喝了一口,咽到肚子里才说:“这不就是红酒嘛。”
“对,红酒。”周大林说,“关键这不是咱们国家的红酒,是法国的,这一瓶八百多呢。”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说:“说实话,我也弄不明白这玩意儿哪儿好,为什么值这么多钱,就是喝个名堂。”
黄玲也笑了说:“好家伙,这一瓶酒顶我一个月的工资。”
65.背叛
黄玲感觉那酒过于贵了,周大林就解释说:“平时我也不敢弄这玩意儿喝。可今晚是为了你啊,别说八百,八千我也不在乎。”
黄玲就有些脸红,支吾半天说:“别说这么肉麻的话,让人听着怪不好意思的。”
“好,听你的。”周大林把自己的杯子端起来,冲黄玲伸过去说,“来,为了能见到你,黄玲同学,我初中时代的梦中情人,干杯!”
他的话里,仍旧充满了暧昧。
黄玲就又不好意思了,说他:“你这个嘴呀,从上初中的时候就碎,现在还是那样。”
她是笑着说的,证明周大林的话,她还是很受用的。
周大林就借着她的话说:“这叫能言善辩。知道胜文为什么老是和我打架吗?就是因为他嘴笨,说总是说不过我,急了就和我动手。不过,打架他也没打过我。”
“你打过他啦?”黄玲就问。
“没。”周大林回答她说,“他没输,我也没赢。”
黄玲就咯咯地笑出声来说:“你比以前幽默多了。”
两个人慢慢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边吃边聊。
不知不觉,饭吃了个差不多,那瓶酒也全喝到了两个人的肚子里,黄玲的脸就变得红彤彤的了。
“玲,今晚就别回家了吧?”周大林突然就慢慢地说,“看在我一直想着你到现在的份上,陪我一晚上,好不好?”
这时候的黄玲,和周大林之间,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们竟然有那么多相同的话题可以聊,一点也不觉得陌生,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如果还能选择的话,她当然会选择周大林。可是,她已经嫁给李胜文了。
“不行啊,”她也轻声说,“我有家了,我们不可能了。”
周大林就叹息一声说:“知道吗,玲,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有家,有孩子,不可能为了我,抛弃这一切。可是,你可以弥补我这个人生当中无法弥补的遗憾啊?至少,多少年以后,我可以告诉自己,我曾经拥有过你,那样我就知足了。”
“这个不行!”黄玲严肃起来说,“我们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就不可以这样?”周大林就问她说,“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只要我们不说,这事儿就等于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不行呢?黄玲居然说不出理由来。
“我不会白白让你陪我的。”
周大林说着,就拿过身边的手包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抽出一叠老头票来,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这两千,给你买化妆品,好吗?”
“不行,你怎么这么无聊啊?”黄玲就有些恼了。
周大林就不再说话,又无声地从手包里抽出一叠老头票,放在原来桌子上面的那叠票子上。
看着那一摞钞票,黄玲的心就动了一下。
她在外面打一份工,加上厂里发的工资,还不到一千块钱。
看她不说话,周大林就又抽出一叠钞票来,继续往上摞。
“不是,大林,你不能这样。”黄玲有些不知所言了。
周大林还是不说话,继续往外抽钞票。
钱的诱惑,是大多数人都抵御不了的。
当桌子上的钞票,变成厚厚一摞的时候,黄玲终于说话了。
“就这一次。”她说,声音小的几乎不可闻。
周大林脸上终于露出坏笑来,把那一摞钞票拿起来,站起身,走到黄玲身边,把钞票都放进黄玲挂在椅子背上的背包里。黄玲只是回头看了一下包,没有说话。
放好钞票,他借势从她身后,连着椅子背,把她一起搂住。
黄玲身子一颤,终于没有动。
周大林就把头低了下去,用自己的嘴找她的嘴,放在前面的手也开始不老实,伸进了她的毛衣里面。
黄玲想用手推开他,可终究没有用上力气,嘴唇还是被他吻住。
很快,她就开始配合他。
不知过了多久,黄玲终于挣开他,喘息着说:“不行,不能在这里。”
周大林依旧隔着椅子背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离着不远,有这城里唯一的一家三星酒店,那里不会有查房的,很安全。”
黄玲就点了点头。
冬天的小城,十点过后,就变的冷冷清清。狭窄的街道上,沥青的马路也泛着冷冷的光。没有车辆,也很少有行人。
路灯在已经长的十分高大的,只留了光秃秃枝杈的泡桐树里,往外散着淡黄的光芒。
路边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歇业,黑乎乎的一片。只偶尔有那么一两家勤奋的,希冀着在这冬夜里还能等来一两个生意的店铺,还没有关门,从玻璃窗里散发出灯光来,照亮一段马路和马路边上的人行道。
周大林沿着昏暗的马路,把帕萨特开到那家三星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这是这个小城现在唯一一家有地下停车场的酒店。
地下停车场里,黑乎乎的,一点灯光没有。
周大林熄了火,对身边坐着的黄玲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上去办入住手续,办完了,我再下来接你。”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其实,周大林想的很简单。怪不得他那时候会那么迷恋黄玲。
在西餐厅里,他已经阅读了她身体的敏感之处,柔软而富有弹性,手感太好了,可以迅速给他冲动。可以说,比二十年以后的程晓给他的感觉,要棒许多。
“你快点下来。”黄玲终于说话了,“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我害怕。”
“我锁死车门,你只要不出来就没事。”他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开门出去了。
地下停车场面积不大,很容易找到上去的电梯。
前后十分钟,他就回来了,于黑暗里走到副驾那边,拉开车门,去牵着黄玲的手,引导着她下车。然后,他就从后面双手搂着她,也算是给她领路,直接把她搂到电梯门口那里,才放开她。
他们直接上了三楼,走到一个门口,周大林掏出钥匙,打开房间门,顺手摁亮了电灯。
那时候,三星宾馆的房间门,也是旋转门锁,没有现在的电子锁钥。
进门是一条窄窄的走廊,左手是洗手间和浴室,往前走一米,就是卧房。
卧房里有电视柜和二十寸显像管的电视。对面是一张双人床,铺着白色的被褥,两边是床头橱和灯具,和现在的标准间差不多。
周大林打开中央空调,屋里并不冷。
“你先洗洗吧?”他对黄玲说。
黄玲站在房间里,有些不知所措。听周大林说,这才犹豫着进了洗手间。
“哎,你穿着衣服洗澡啊?”周大林就问她。
这时候,黄玲好像自然一些了,看他一眼说:“我在里面脱。”说完就拿着自己的东西进了洗手间,把门给锁死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宾馆里洗手间的门是锁不死的,这也是宾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采取的一个措施。
洗手间外面是洗手台和化妆镜,里面隔着一道透明玻璃门,就是淋浴室。
她在洗手台那里脱了衣服,把衣服都放在洗手台一侧,进了浴室。
去年的时候,厂里盖了新楼,他们两口子在双方父母支援下,住了进去。新楼的浴室太小,且担心耗电太多,洗澡的时候,她不敢洗太久,基本都是用最快的速度洗完,尽量消耗少一点的热水。在这里,可是什么都不用担心,可以尽情地洗。
正用淋浴冲着身体,享受着滚烫的热水热水带来的舒适感的时候,耳边听到门响,她睁眼看去,周大林竟然进了洗手间。她这才意识到,洗手间那个门锁,是无法锁死的。她傻傻地站在浴室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和除了自己丈夫之外的男人,坦诚相见。
好在周大林没有进浴室,而是在洗手间里,把她的衣服都给她拿了出去。过一会儿,他又进来,为她准备好刷牙的热水,把一次性的牙刷和牙膏打开,牙膏挤在牙刷上。
这一回,周大林说话了:“洗完了出来刷牙,一边上方架子上有浴巾,我看过了,很干净。你围浴巾出来就可以,衣服我给你拿出去了,怕在台子上弄上水,湿了。”
说完了,也不待她回答,就又出去了,直到她洗完了,也没有再进来。
二十年以后,周大林就是这样对程晓的。用他细微的关爱,给程晓营造一个安全温馨的气氛,终于让她铁了心和他在一起。
姑娘变成女人之后,最希望的,就是男人可以给她无微不至的关爱。而大多数丈夫,都忽略了这一点,让自己的女人,从心里产生出不满来。
黄玲从浴室出来,看看洗漱台上摆好的牙刷和和装满了温水的牙缸,心里在想,李胜文就从来没有这么照顾她一回。
围了浴巾,擦干头发,开始刷牙。
从洗手间出来,她看到自己的衣服,都很有条理地挂在了衣橱里的挂架上,包包、鞋子,包括穿的袜子,都放的整齐有序。
到这时候,她心里对周大林的好感,已经超过了李胜文。
66.不如相忘于江湖
“洗完啦?”
看到黄玲从洗手间里出来,周大林就打招呼说。
黄玲围了雪白的浴巾,遮盖了胸脯到膝盖以上的部分,露着滚圆雪白的双肩和小腿。刚刚洗浴了出来,她的面色很是红润,样子颇有些诱人。
她出来的时候,周大林正坐在床边上看电视。他打招呼以后就又说,“外面有点冷,你赶紧去床上,盖上被子,别冻着。”
这说话的语气,就跟丈夫对妻子说话一般,反倒让黄玲与丈夫以外的男人相处时,仅存的一丝尴尬也消褪去,自然地就去掀开被子钻进去,倚在床头上坐着。
黄玲坐在床上的时候,周大林就站起来,去浴室。
他可不会像黄玲一样,穿着衣服进去。
刚才在洗浴的时候,黄玲已经和周大林坦诚相见一次了,这会儿她就不那么害羞,就坐在床上,看着他。
周大林把什么都做的恰到好处,让黄玲很自然就过渡到了可以和他在一起而没有顾忌的地步,这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黄玲洗澡的时候,他如果不进去先来个突然袭击,坦诚相见这一关,黄玲就很难自然过渡,待会儿在一起的时候,会遭遇很多不必要的尴尬,影响和谐。
如果他进去了,直接闯进浴室里面去,给黄玲一个惊吓,黄玲会直接看低他,认为他下流。对他的印象坏了,再往下一步发展,就完全变了金钱交易。没有相互感情的投入和互动,就没什么意思了。
细致地关心,准备牙膏牙刷,给她放好衣服,自然而关爱的话语,会让黄玲放松紧张的心情,慢慢从心里接受他,自然而然地进入角色。
这些经验,都是从二十年以后,和程晓相处的时候,总结出来的。放到黄玲身上,也一样管用。
他和程晓的第一次,就是因为忽略了这些细节,没有让程晓放松下来,而失败了。直到他总结了经验,在自己家里,让程晓彻底放松了,才有了那完美和谐的一夜,也让程晓彻底认可了他。
如今,把这些细节完美复制,用在了黄玲身上。这一夜,也是极度完美的。从黄玲对他的回应上,他可以完全感受的出来。
事后,看着黄玲完全瘫软在自己怀里,他抱着她,忍不住问:“胜文和我,谁让你更享受?”
“你。”想不到,黄玲立刻就回答他说,“和他就是要孩子,尽义务。他不会像你这样,顾及我的感受。我们已经有半年不做了,感觉一点意思没有。从来也,也没有像今晚这样好过。你可能会改变我对男人和对这事儿的看法。”
黄玲竟然可以侃侃而谈。
程晓和赵世豪在一起的时候,几乎也是这个样子。
其实,多数女人选择背叛,不是因为感情不和,也不是因为没有共同语言,或者男人太懒。
如今媒体发达了,可以说的话题也宽松了不少。女人们会用从媒体上得到的知识,去验证自己的亲身体会。
对那些擦边球媒体上的说法,女人们开始感觉媒体纯粹就是在瞎说八道,这事儿哪儿就会有那么美好?
但有好多女人,最终会忍不住好奇,要设法去体验一下。
因为女人是最容易好奇的动物。
当一个女人最终走出那一步,如果碰到一个和丈夫差不多的,兴许会死心。
可是,如果碰到的,是周大林这种,懂得女人的,恐怕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周大林在身体上,并非比其他男人优秀,仅仅是因为他懂了女人。
黄玲弄了个满身是汗,休息过来,才去洗澡。
不一会儿工夫,周大林直接跟进来,两人又不可描述一番,又是一个满身是汗。
一晚上可以有多次销魂,这也是黄玲第一次知道。
当清晨再一次降临,两个人重新坐进周大林车里的时候,黄玲就流露出要和周大林保持长期关系的意思了,周大林的态度就冷了下来。
“你有孩子,还有一个在外人看来,很幸福的家。”他缓缓地说。
“自己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对那个家,我真的没什么可留恋的。”黄玲还试图解释。
“那么,孩子呢?你忍心让他失去爸爸,或者失去妈妈?凑合吧。”周大林就劝她说。
“原先可以凑合,这一宿让你给弄的,真不想凑合了。”黄玲说。
“我不会娶你。”周大林直接就回绝了她。“我的建议,就是维持好自己的家。与其思念,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是一万块钱,留着给自己买点想要的,对自己好点。”
“你什么意思呀,不想再见我了是吗?”
“是。”
“周大林,没想到你这么无情!”
周大林叹息一声。
“我送你回宾馆。”他冷冷地说。
到黄玲工作的商务宾馆门口,他冷眼看着黄玲下车,头也不回的走进宾馆大门,踩一脚油门,帕萨特在宾馆院子里转一个大圈,上了公路,飞驰而去。
不是无情,是他们没有未来。
周大林绝对不会接受一个为了钱而背叛的女人,无论这女人有怎样充足的理由。
黄玲只有保守他们之间的这个秘密,和李胜文继续过下去,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重生以来,他过的最销魂的一个夜晚。黄玲这个女人,也的确是个极品的女人。当然,这不是针对于外貌而言的。
也是因为黄玲圆了他少年的梦想,他们从三星酒店里出来之后,他又去取了一万块钱,给了黄玲。
从此,这个少年的梦,就再没有了。他的生活里,也不会再有黄玲。
他得回到现实生活里来。
如果周晓琳这死丫头,非要弄着张卫东去省城,他该怎么办?他能狠下心来,把妹妹扔在家里不管吗?
必须狠下心来,要不然,这死丫头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穷人的命!
妹妹为什么就是不肯和张卫东离婚呢?因为他们之间还有感情,因为多多?都不是,是因为张卫东这家伙可以满足她。
就看他那个块头,他那因为干力气活而整出来的,一身腱子肉,也就明白了。
是不是,可以先把妹妹忽悠到省城去,然后再给她踅摸一个比张卫东还具有吸引力的人选,这样她就离得开张卫东了?
一身腱子肉算什么呀?我找个既有腱子肉又帅气的,还怕干不过你张卫东?
尼玛,怎么可以干这么缺德的事儿呢,那可是你亲妹妹!
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损到家的馊主意,开车回家了。
他不放心程晓和刘璐,不能在家里多待,第二天,他就打电话给妹妹,让她准备好,明天就回去。
“另外,不许带张卫东!要是不听话,你也别回去了!”
说完了,他不听周晓琳在电话里的哭泣和哀求,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吃过了晚饭,他把父母都叫到客厅里来坐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放到茶几上。
“爸,妈。”他说,“这是一百万。既然你们暂时不愿意去省城跟着我,我也劝不动您老二位,我只能留下点钱了。你们儿子有的是钱,可劲儿造就是,花没了我再给你们往里面打。”
父母就傻了。
“不是,大林啊,你没发烧吧?我们用不着钱。”他妈有些惊慌失措地说。
“这个对我来说,不算大钱,就是我的一点孝心。这个钱,你们老两口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告诉晓琳。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抠门儿,是因为晓琳还年轻,还没到享受的时候。这时候我给她钱多了,就不是帮她,而是害她,你们明白吗?”
他爸就点点头说:“明白。大林,我发觉你好像变了,变得比以前成熟了太多太多。”
周大林微微一笑,没有言语。心说我实际年龄都五十多了,可不变了嘛。
“要是不变,我也挣不着钱不是吗?”他还是说了一句。
“大林啊,你开什么买卖,能挣这么多钱,给我们一百万让我们花着玩啊?”他妈就问。
周大林说:“你儿子我不会违法,也不敢违法。这些钱都是合理合法挣来的,你们放心花就是。”
“可你不说明白这钱怎么挣来的,我们怎么放心啊?”他妈说。
周大林不敢让父母知道他有多少钱,就怕这个。
“炒股,炒股挣的。”他说,“第一年开工厂挣了三百多万,然后我就用这钱炒股了。没想到运气好,接连买到了好股票。不信你们可以去电脑里查我的成交记录,每一笔钱都绝对合理合法。”
父母根本就不会什么电脑,上哪儿查去?
“真是炒股挣来的?”父亲就问一句。
周大林就把自己带着的笔记本打开,登录账户,然后打开交易记录,一笔笔地给父母翻看。
交易记录肯定是假的。家里没有网,他上哪儿登录账户去?那是他把交易截图拼凑起来,自己做的一个文件夹。父母不懂电脑,上哪里去分辨真假去?
两世为人的周大林做事,已经相当缜密了。凡事做两手准备,做最坏打算,这也是他成功的关键。
67.幸福畅想
把那些文件都给父母看完了,周大林问他们:“这回你们信了吧?”接着就嘱咐,“这个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财不外露。”
父亲点头说:“这个你不说我们也会守口如瓶的。”接着就有些担心说,“人家总是说,常赌无赢家。进了股市,只要不彻底洗手不干,永远都不能算挣钱。你做这个,现在看着有钱,说不定一个熊市栽进去,就什么都没了。”
“呸呸呸!”他妈就埋怨老头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有这么咒你儿子的吗?亏大林挣了钱还知道给你一百万呢!”
周大林就乐。
“爸,妈。我都有这么多钱了,就不会去股市了,你们没看到我在省城做买卖了吗?放心吧。”
顿一下就说:“我给你们的这钱呀,你们自己看着办。你们愿意受苦受罪,不肯花我也没办法。你们只要不给晓琳,不让她知道就行了,其他我也不管了。”
说完了,他收了笔记本电脑,直接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周大林回了卧室,剩下老两口坐在客厅里,傻愣愣坐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开始商量怎么对付这个总是给他们意外和惊喜的宝贝儿子。
“哎,你说,这钱咱们花还是不花呀?”
“花!不花是傻子!”
“可是,这做生意总是有亏有挣。要我说呀,咱们还是给他放着,哪天他做生意亏了,咱们再把钱给他。”
“你还说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才是张乌鸦嘴!你没看他账户里面,得多少个一百万啊?他真要把那些钱都能赔进去,这一百万算什么呀,杯水车薪,顶个屁用!”
“那你说,咱们怎么花?去买个好房子?可房子大了,只拖地收拾也能把我给累死,你又不知道帮我。”
“咱儿子说的一点不假,你还真是个穷人思维,就知道买房子!”
“那你说,咱们除了买房子,还有什么地方能用得着花钱?穿,光大林买的咱们都穿不了。吃喝,咱们俩的工资足够足够了。”
“我打算着呀,和你出去旅游去。你这辈子,不总是惦记着去南方看看吗?咱们就去南方,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转悠,让你看个够。转完了南方,如果还有钱呢,咱们就转北方。北方转完了呢,咱们可以出国转。
这时候咱们身体还行,去哪里都不犯愁。等再过几年,就是儿子给你一个亿,你都去不了喽。”
“你不上班了?”
“老子都有一百万了,还上什么班,吃饱了撑的?我不用辞职,我这个岁数,随便编个理由不去,给年轻人腾出地方来,人家还巴不得呢。我到年龄去办退休手续就行了。”
“哎哟,这也忒奢侈了。那都转完了呢,咋整?”
“都转完了……咱们去省城啊。用剩下的钱,在省城买套房子,看着儿子闺女呗,这日子,美!”
“你不说离不开这个山沟沟嘛,还说退休了去山上种地。这一会儿工夫,你咋改主意了呢?”
“那不是咱不知道儿子这么有钱嘛。有钱了,还在这个山沟沟里呆着,坐井观天,我吃饱了撑的我?”
“你这个死老头子,左边说左边有理,右边说右边还是你有理!早知道你这么开明,咱早就出去参加旅游团,旅游去了。我这还惦记着你要上班,不敢跟你提这事儿呢。”
“我上班,还不是因为退下来没事儿干,咱们两口子都闷在家里大眼瞪小眼,难免要跟你吵架嘛。这回咱们有钱了,我还上个屁班!
咱们不跟旅游团。咱们都有文化,可以选择咱们愿意去的地方,就咱俩去。要是那地方好呢,咱们就在那里租个房子,住他十天半个月的。要是觉得不好,咱们就奔下一个目的地。这不比跟旅游团,让那些导游骗着咱们买这买那的强啊?”
“嗯!这主意好,咱们可以不紧不慢,玩个痛快!”
“返老还童,开始咱们第二次爱情的春天!”
“滚,老不正经!让大林听着,看你的老脸往哪儿搁!”
周大林即使听到了,也会装作听不见。
父母都不到六十岁,还不算老。
他拥有程晓的那一年,也五十岁出头了,不一样可以生龙活虎?
他最后用钱砸这一招,还是管用了,最终就把他爸妈,从这山沟沟里给砸了出来。
爹妈这边解决了,他就得准备回省城了。至于周晓琳,他才不信他不让张卫东跟着,她就不跟他回去。这死丫头,除了冲他有本事,剩下什么本事没有,不跟他回去,她还能干啥?
果然,要回省城的那一天,周晓琳还是来了。原本还想着耍赖让周大林去她家里接她,周大林才不惯她这熊毛病。
你爱来不来。光知道在家里臭显摆,临走还不老老实实过来,和爸妈吃个饭?
又挨哥哥一通训,她乖乖自己做公交回来了。
她虽然爱慕虚荣,却也有自知之明。不跟着她哥,她什么都不是,这一点,她心里很明白。
和爸妈吃饭的时候,她还不忘耍性子,想着让爸妈劝劝周大林,让她带着张卫东。
她妈和她哥一伙儿,才不会说自己儿子,反而说张卫东一堆不是。他爸直接来个不掺和,不表态,哼哈这是。
把周晓琳给气的,回省城一路之上,她坐在副驾上,拉着个脸,一句话不说。
周大林不许她带张卫东。带张卫东,就得自己租房子,还不许他到快腿的店里干。
可她想多多,老是把多多扔在家里,肯定不行。
周大林允许她带多多。可多多来了,她还要工作,照顾不了多多。
“没事儿,我替你看着。”周大林就说。
她才不要哥哥看多多。让他给看着,将来多多学的跟他一样,一肚子坏水,这辈子还不彻底毁了?
所以,她也没带多多。
她也看出来了,周大林就是诚心要把他们两口子给分开,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和张卫东离婚。
带了多多走,她和张卫东之间就又少了一层纽带,没准儿就真有离婚的可能,倒如了她哥的意了。
也不知道周大林和张卫东上辈子有什么仇,这辈子他就是跟张卫东过不去了,无论张卫东怎么做,都惹他讨厌,都赚不出好来。
周大林也知道妹妹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吧。不是他亲妹妹,他才懒得管。他不能看着妹妹自己往火坑里跳,不往外拉她。
轿车在省道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兄妹俩谁也不搭理谁。
周大林减速,把车停在路边上。
“过来开车!”他命令周晓琳。
周晓琳看看路上疾驰而过的一辆辆汽车,面上露出恐惧来说:“这路上车快,我不敢开。”
“你不敢开,什么时候能成熟手?回家显摆的时候,你怎么开的傻好呢?开!”
周晓琳拗不过哥哥,只好从副驾下来,和周大林换了位置。
她其实已经基本掌握了开车技巧,倒车、拐弯,方向感、距离感都有了,就是胆小,不敢开快了。这会儿让周大林逼着,从四十来迈到六十迈,最后到八九十迈,慢慢的,胆子就越来越大。
当她可以在省道上飞驰的时候,兴奋地大呼小叫,早把闹别扭那茬儿给忘了。回到租住的房子的时候,兄妹俩又和好如初了。
周大林让她开车,其实不仅仅是为了让她练车技,也是找个引子,不再和妹妹别扭。
两个人黑着脸回来,让程晓刘璐看见,又得问东问西,胡乱猜测一番。说不定在周晓琳添油加醋之下,俩女孩真就把他当了无恶不作,活活拆散人家婚姻的坏蛋。
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两个女孩这时候还在店里。趁着妹妹高兴,还没想起来再和他吵架,两个人各自洗了把脸,就又开车去了店里。
他们不在,周琦就没去学校听课,也在店里帮着两个女孩忙活。
程晓心里已经有了周大林,他肯定是没戏了。
刘璐那里他也不会有戏。程晓都没看上他,就算刘璐看得上他,也不会和他好。这一点,他心里有数。
他也就不再对两个女孩抱有幻想,而是认认真真帮她们工作。当然了,偶尔也会没事儿找事儿的撩她们一下,谁叫俩女孩漂亮呢?漂亮女孩,周大林都想撩,何况是颜值爆表的周琦?
不过,自从让周大林给忽悠的,心里有了干大事业的念头,他知道自己过去在大学里,等于是虚度人生,学到的,有用的东西,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他知道刻苦学习知识了,心里装的东西就多了,人也去掉了轻浮,变得稳重起来。到这时候,他已经不急于找女朋友了,因为那个太耽误时间和精力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时间的宝贵,只是用来学习知识,时间都不够用,哪里还有闲工夫来交往女朋友?
随着知识量的增加,内心的理念也在不断更新。慢慢的,说话的语气,和别人交谈的话题,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改变,变得睿智而内涵。
倘若他在追程晓之前,就有了这份淡定而稳重的气质,有了这么多内涵,没准儿还真能把程晓给追到手。
但故事发展到现在,就说什么都晚了。
68.亲情管理
周大林来到店里的时候,刘璐正在格子间里监督接线员接电话,看到他就招手,喊着说:“老大,你们的车从店门口经过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还以为今晚可以吃你做的饭了呢,你怎么不做饭,又跑来了?”
其实,程晓在另一边的厅里,给送东西的跑腿们分派任务,也看到周大林的车过去了。
她心里有了周大林,就更不愿意表现内心的兴奋。反正她知道,周大林喜欢的是她。
周大林进店门,她也看到了,却故意装看不到。她心里,已经有了小鹿乱撞的感觉了。
周大林进格子间,周晓琳进大厅,帮着程晓分单子。
程晓看到周晓琳,就笑一下说:“晓琳姐,回来啦?跑那么远的路,你就别过来了,好好在家歇歇。”
周晓琳就“哼”一声说:“你们老大都不歇,我敢歇啊?”
说着话,把程晓手里单送的单子拿过来,帮着她分给跑腿的。
“老大也来啦?”程晓就明知故问。
“去接线那边了。”周晓琳顺口回答她,就开始给等活的跑腿分单。
格子间里,周大林回答刘璐说:“今天忙完了,带你们出去吃好好,为我自己接风洗尘。”
“好啊,好啊。”刘璐一脸兴奋,“去海鲜城,那里有鲍鱼。”
“就知道吃。”周大林就说她,然后问,“周琦呢?”
刘璐说:“在后面院子里呢,安排送写字楼的车呢。老大咱得再买一辆面包,现在一辆送不过来了。这回不用你掏钱,公司积累的利润足够了。
还有啊,这几天我统计了来找工作和来要人的客户信息,已经把家教找工作这一块儿也给正式经营起来了。
大学里好多学生想做家教的,在我们这里登记了几十个了,我给介绍出去不少了。你和晓琳姐有空赶紧熟悉一下,省的我们回家了,你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
周大林就答应一声,然后就夸她说:“咱们璐璐真能干!”
“你怎么奖励我啊?”刘璐就问他。
“嗯,这个,以后再说,我先给大家把礼物分了。”
说着话的工夫,周大林从背着的大提包里,往外拿小礼物,一个接线员送一个。
“辛苦了!”送到人家跟前的时候,他还不忘问候一声,“回趟家,给你带个小礼品,东西不好,别见笑。”
他送给每个员工的礼物,并不怎么值钱,也就几十块钱。
兵工厂那个山沟里,也没什么稀罕东西。
一套带杯子的小茶壶,一个哆啦A梦玩偶,一条丝巾……每一件礼物都不重样。他是按着员工们的性别、年龄和平时的爱好买的。
可老板回趟家也忘不了大家,而且专门为每个人去挑选不同的礼品,惹的大家心里着实感动。
“谢谢老大!”
所有人都会这么说,心里也是暖暖的。他们也不叫周大林老板,和程晓、刘璐一样,都叫他老大。
老板让人敬畏,老大就不一样了,也就算个领头的。
周大林有时候和员工哭穷,说做这个事业挣不到多少钱,也就是和大家一样,有个事做,有地方挣饭吃。
别的老板这样说大家肯定不信,他这样说,多数员工却选择相信。因为单纯做跑腿业务,的确很难挣钱。
在员工们的概念里,他就是个领头的,没什么架子。做这个事业,做好了他有饭吃,大家有饭吃。做不好,他没饭吃,大家一样也没饭吃。
当然了,做为老大,他会挣的多一些,剥削了大家的剩余价值。可公司里一切也都是他投资的,未来他还得投资,公司才会发展,大家才会有更多的钱挣。
他这儿没有高深的管理理念,只是把这些理念融入到直白的话语里,忽悠着每一位员工都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可以把人情管理做到这么细致,周大忽悠过去的副总没白干。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刘璐她们学到管理的诀窍。规章制度好制定,管理理论也可以学会,但关键还是人心。让员工热爱自己的工作,喜欢自己的老板,员工才肯尽心尽力,这就是所谓人情了。
喜欢老板了,就会主动为老板节约成本。一个细小的环节,让你多花点钱和给你省点钱,完全不一样。积少成多,就是很大一笔钱。
洗手如厕,心里讨厌老板,多用点水。分奶的时候没好气,给你故意弄坏几袋。甚至是对跑腿的恶言恶语,影响跑腿服务的心情。一个员工,一次造成的损失,微乎其微。可众多员工,天天这么故意给你浪费,那个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
正分发着礼品,周琦就进来了。
“老大,回来啦?”进门他就打招呼,“你不说中午就到吗,怎么到这么晚啊?”
“半路你晓琳姐非要练车,耽误点时间。”他回答周琦说。“对了,顺路给你弄个小灵通。”
说着话,他果然就从空了的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灵通来说:“用你的身份证号办的,事先没和你说。话费和璐璐她们一样,从程晓那里实报。”
周琦就有些不知所措,把小灵通接过来,说一声:“谢谢老大!”
刘璐在一边看见了,就问:“他们都有礼物,老大你给我买什么呀?”
周大林就抖抖空了的提包说:“没了。”
刘璐气急败坏说:“你欺负人,亏我和晓晓在你走了的这几天,尽心尽力的,白忙活了。”
他就嘿嘿一笑,在她耳边小声说:“你花我的钱还少了,还不知足?”看她还不高兴,就又说,“我得看看你们在我不在的时候,听我话了没有?要是不听话,哼哼,就是什么也没有。”
刘璐就咧着嘴傻乐说:“我们可听话了,哪里也没去,下班就回家,回家就睡觉。”
“嗯嗯嗯,我才不信。”周大林说,“我得先调查研究了之后再说。”
其实,他也没打算真去追究她们这几天听不听话,就是逗着刘璐玩。只要她们平平安安的,也就是了。
晚上关了店门,他果然就带着她们,还有周琦,一起去海鲜城吃海鲜。
周琦这几天竟然做了不少事情,物色了两个学计算机编程的,还有两个学网络工程的,和他们聊了许多。
不过,在快腿不能进入网络服务之前,他不建议周大林先把他们招进来。不如和他们保持这种私下里的人际关系,给他们一些物质上的帮助,为他们提供方便,让他们能够到一线城市去从事网络工作。将来用得着的时候,再以他们为桥梁,去物色更多的人才,组建自己的网络队伍。
周琦希望周大林有工夫的时候,去见见他物色的这几个人,和他们谈谈。具体以后怎么操作,还是要由他自己来做决定。
看来,周琦是真的开始成熟了,知道动脑筋了。周大林同意他这个建议。
几天不见,大家还真的彼此有些思念,吃饭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的,很是热闹。
刘璐还是关心周大林给她买什么了,席间拉着程晓,一个劲耍赖。
周大林被她逼的没法,只好说:“你们两个啊,古灵精怪,我也猜不着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所以真的没给你们买。”
刘璐就露出失望的神态来。
程晓倒很是平静。她是个比较知足的人。这一年来,她们已经花了周大林不少的钱了。
她就劝刘璐说:“璐璐,咱们有二十多个员工呢,老大只是记着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咱就别添乱了,啊?”
刘璐还不死心,噘着嘴说:“他都记得给周琦买东西,为什么就不记得我们啊?”
程晓就叹口气,不好再说什么了。
刘璐得了周大林那么多好处,都是沾她的光。她现在都替周大林心疼了,买那么多高档的东西,刘璐还不知道感恩,真是越惯着她,她就越不知足。
她猜不到刘璐心里想什么。只有刘璐知道周大林是大财主,给她们花的那些钱,对他来说,九牛一毛。再说她也不是纯粹因为周大林没给她买东西,而是觉得周大林心里没有她,有些伤心了。
但他同样没有给程晓买,想到这里,她心里才安心一些。但她立刻又觉得不对了。
万一他偷偷给程晓买了,就是没有给她买呢?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晓晓对她那么好,才不会背着她和周大林有什么。
直到吃完了饭回到家里,刘璐的心里才平静下来。
因为周大林说了,她们单独在家这几天,的确挺听话。所以,她们回家想给家里带什么东西,钱由他来出。
对她们俩,他还是一视同仁,刘璐这才高兴起来。
她们也真的很听话,这几天除了工作,哪里都没去。因为她们已经把快腿,当做她们自己的事业了,心思全部扑到了业务方面。
早上四点,牛奶公司把袋装的鲜奶送到店门口。程晓会在这个时候赶过来,看着员工们接奶、点数,然后再按照各小区送奶员订购的品种和数量给分开,等着送奶员过来接货。
本来这事儿有专人负责,程晓用不着过来。可最近好多送奶员反应,有其他牛奶公司的奶进了他们负责的小区,和他们抢生意。
69.老大太懒
程晓每天早上到店里,就是要和送奶员们见见面,询问一下都是什么公司和他们抢生意,影响有多大?
然后,她会把这些信息汇总起来,交给周琦去调查。调查出来结果,他们会反馈给牛奶公司,一并把他们的建议提交给牛奶公司。
他们这个奶站,是省城里几个大奶站之一,对他们的意见,牛奶公司很重视,也会根据他们的建议,采取相关措施,来增加自己的竞争力。
鲜奶都配发完了,也就快七点了。她买了饭回去,顺便把刘璐给叫起来。
两个人吃了早饭,刘璐再去店里上班,程晓则要再睡个回笼觉,睡醒了再去店里帮刘璐。
店里有了足够的人手,她们也学会了怎么利用手下来做具体工作,就不会像当初那么忙。俩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配合起来也能心意互通,各有侧重,把小工作给做的,那叫一个完美。
正因为她们把快腿当做了自己的事业来做,一心扑在工作上,周大林不在的这几天里,她们才没有时间干别的。
周大林在的时候,她们有依靠,有主心骨,只是干活,什么都不用多想。
周大林不在,所有的事情就得靠她们自己去主动思考,主动做了。
不过,两个人都是人才,能耐一点也不比周大林差。
二十年以后,程晓是银行信贷方面的优秀顾问。刘璐就更不得了,直接就自己开公司做生意了。
到她们自己想办法的时候,她们就发现,周大林其实挺懒的。
像其他品牌鲜奶竞争这个问题,早就存在了,周大林也早就知道。可他看着自己奶站的业务量减少,也不想办法应对。直到他回家了,程晓才开始了调研,采取了针对措施。
家政这个环节,其实也早应该提前下手,可周大林只是说说,从来也没真干过。
于是,俩人就发现一个大问题。她们老大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懒得要死!
以后,坚决不能依靠他,只听他出主意就好了,剩下的她们必须自己抓起来,不要等他下命令。
毕竟,她们老大脑子和知识还是很让她们佩服,肚子里有的是东西。要不然,她们真就要造老大的反了。
但临回家的那天晚上,两个人还是决定,要在家里开个小型批判会,深挖一下她们老大的这种懒惰思想的根源。
还是周大林回家之前那个晚上的格局,只不过,这一回是程晓和刘璐啰嗦周大林。
“咱们奶站的定奶量大幅下滑,你也知道是因为其他品牌进来竞争造成的,为什么就不调查,不想对策?”
程晓板着脸问周大林。
周大林根本就没犯防备,他还想着嘱咐一下她们俩,路上要小心呢。
这个时代,长途公交车上,有许多骗子和小偷的。坐车不要穿太好的衣服,现金也不能多带,要把钱都打进卡里,把卡缝在内衣里。
还有,不要轻易和不认识的人搭茬儿,因为对方可能是个骗子。
那时代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有人在长途车上开了一罐健力宝,说是中大奖了。然后他的同伙就开始配合他演戏,要买他中奖的这个罐子。
这时候,如果有旅客贪小便宜或者忍不住好奇心,搭茬儿询问,就上了他们的当,让他们给忽悠的,花光所有的钱去买那个罐子,结果却是假的。
他正想把这些过去经历过或者从网上知道的,人心险恶的事情给她们说说呢,想不到程晓首先就发难了。
“这个事情嘛,”他还真没什么好推脱的,想半天分辩说,“毕竟咱们合作的鲜奶公司是省城最大的,其他都是些地市小公司,想着来省城分一杯羹,成不了气候的。”
“你怎么知道成不了气候?”想不到程晓竟然得理不饶人,“小公司的牛奶,你看过了吗?我看过,浓度比咱们经营的要好,味道也比咱们好。人家质量比咱们好,你凭什么说人家就竞争不过咱们?
还有,和咱们竞争的,不仅仅是这些小公司,还有全国知名的公司,光明、蒙牛、伊利、三元,都在小区里设奶站了,你没有看到吗?”
周大林就分辩说:“他们总部离那么远,本地没有百利包灭菌包装线,怎么每天把鲜奶送到这里来?根本行不通的。不用担心,他们早晚会因为利润远远小于成本而自行消亡的,因为咱们经营的是鲜奶。”
“这个可不一定。”程晓直接不买账,“周琦已经得到消息了,这些大公司正在省内组建分公司。一旦前期让他们站稳脚跟,他们的财力远大于咱们这个鲜奶公司。到时候,恐怕是咱们竞争不过他们。”
这个可能还真有。
“可这是鲜奶公司的事情啊,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到时候咱们也经营大公司品牌鲜奶,不跟现在这家公司合作了,不就完了?”周大林分辩说。
“这个主意不好,老大。”程晓就认真说,“人家大公司已经在咱们附近设奶站了,到时候人家会因为你,再重复设置一家,或者关了现在这家,让你来经营吗?而且,咱们现在经营的这家品牌的鲜奶,积累这么多客户,容易吗?到时候你改换门庭,再送其他品牌的鲜奶,你怎么跟这些原来的老客户交代?说原来那家公司的奶不好吗?不好你还经营这么长时间,一直送,一直宣传,让人家订那么久,这不坑害顾客吗?人家客户还能不能信任你?”
周大忽悠愣是让程晓给挤兑没词儿了。
“那你说怎么办呢?”他问。
“我们找了鲜奶公司,给他们提了建议,趁这些公司还只是试探性经营,立足未稳,加大宣传,打他们不是鲜奶配送的软肋,让他们无法立足。”程晓说。
“哬!咱们晓晓厉害。你做到了吗?”他问。
“现在我们正在做,而且效果已经看到了。鲜奶公司给我们反馈了信息,城内各片区奶站这月的定奶量明显增加。”
周大林就点头。
“晓晓要变璐璐了,佩服,佩服!”
程晓就耐心说:“不是让你佩服的问题呀,老大。我们这些本事,其实都是你教的。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事儿你在知道的时候就开始行动,比现在的效果要好的多!”
刘璐这才插话问:“是啊,当初你为什么不行动?”
周大林还真没法回答。他根本就懒得去弄这些繁琐的事情,开这个小店就是为了追程晓。这点小钱,赔了挣了的,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懒!”刘璐就抬高了声音评价他说,“老大你就是太懒,明明知道怎么做就是不做!”
“我懒?你们讲点良心好不好啊?”周大林冤枉说,“我天天给你们做饭,伺候你们吃好喝好,我还懒?”
“你是决策者!”刘璐就认真说,“我们都在等你的命令才行动!以前自己没经营过公司,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老大你走了这几天,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经营公司真的很难!公司以外,暗流涌动,竞争激烈,稍微有松懈心理,有懒惰心理,小事不处理就会变大事,甚至会变成影响我们公司生存的大事!
所以呀,老大,做为我们的带头人,老大,你千万不能有懒惰思想啊,要不然我们会跟着你吃挂捞的!
就像这个代找工作的家政服务,本来早就应该去经营了,结果老大你是光说不练,等人家上门找你。直到你走了,我们自己干起来,主动出击,利润一下子就翻了一番!而且,也没感觉有多难,完全就是水到渠成。咱们的名声在那儿摆着呢。
这一点也充分证明,老大你太懒了,这个可不行!”
周大忽悠愣是让两个二十多岁的小女孩,给批了个哑口无言。
“你们终于长大了,成为了公司合格的管理者,我很欣慰!”他由衷地说。
“不许偷换概念!”刘璐冷着脸说,“现在是说你懒惰的问题,不是说我们是不是合格管理者的问题!你不用忽悠我们,我们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论智慧、经验和管理能力,我们和你相比,还差很远。但是!你不能因此而懒惰!”
“我接受批评。”他只得说,“以后,你们就负责监督我,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们就像今天这样,批评我,给我指出来,这总行了吧?”
“指出来是一回事,你改不改,做不做又是一回事。”程晓就严肃地说。
“好好好,咱们晓晓也青出于蓝了哈?我一定会改,也一定会做,这样行了吧?”
刘璐就抿着嘴笑了。
“那好吧,我们回家这几天,你必须把我们要你做的这几件事,都做好,我们就承认你是诚恳接受批评,并知错就改了。怎么样老大?”
“什么事啊?”他就有些忐忑不安地问。
两个小妞凑一块儿,简直就是一个诸葛亮,这又不知道是挖什么坑让他跳呢!从刚才刘璐那个诡异的笑容里,他就预感到有些不妙了。
果然,刘璐就拿出一张A4纸来,笑眯眯地递给了他。
70.损招
周大林接过刘璐递来的那张A4纸,只见上面列着俩女孩给他安排的工作计划。
也就是说,在程晓和刘璐回来之前,他必须把她们安排的这些计划全部完成:
一,整理所有家教求职者和招聘者的信息,输入电脑储存,并把二者需求对接,安排他们见面。不管对接成功与否,都要建立档案,说明原因。
二,会见鲜奶公司老总最少一次,监督其答应的,提高鲜奶质量的承诺执行情况。要有建议、有调研内容,有议程推进,至少搞一次片区推广活动,不许只是在一起吃吃喝喝。
三,与周琦找好的网络专业人员会面,商讨合作协议,拿出培养方案并签署合作协议,不许只谈没有实质进展。
四,……
“诶哟,你们杀了我得啦!”周大林头都大了。“你们回家这才几天呀,就要我干这么多事儿?我回家的时候,这么要求过你们吗?我只是考虑你们的安全,其余提也不提。你们讲点良心好不好啊?我又得看店铺,又得办这些事情,你们想累死我是不是?”
“我们和周琦商量啦,看店铺不用你,你只管做好这些事就行。”
“老大,我们看好你哦,不要让我们失望哦?”
“好吧,好吧。不过你们回家坐长途车,一定要注意安全……”
“老大,晚安!”
“老大,提前祝你元旦快乐哈!”
“我快乐,我快乐你个头!我还没说完呢!凭什么只能我听你们说,你们不听我说呀?”
俩女孩早跑了,只剩下周晓琳坐在沙发上,笑的腿都抬起来了。
周大忽悠又掉进俩小女孩挖的坑里去了。答应的事情做不完,俩女孩会小瞧他。
切,我周大忽悠是谁呀,就你们俩小丫头片子,也能难住我?
可是,俩丫头给他弄的这些工作,不是让他给出出主意,而是有实质内容,都需要花时间,去脚踏实地干啊!
就她们现在这个工作热情,估计在家里都待不了几天,立马会惦记自己的工作,跑回来。
等她们跑回来,他还没完成这些作业,这人可就丢大了。
程晓和刘璐走了以后,他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认真对待这些工作了。
鲜奶抽查,问鲜奶公司要质检报告,再找专业化验单位,化验鲜奶蛋白质、脂肪含量,菌群密度,跟鲜奶公司出具的质检报告风马牛不相及。
emmm……
敢糊弄我,信不信老子不经营你的奶站了,把你的客户都给带走?
他直接打电话给鲜奶公司老总刘子强。
刘子强和他年龄差不多大,他们见过几次面,关系还算可以。
“刘总,你的改进方案,就是改改质检报告是不是?我给你传真过去我委托其他单位做的鲜奶检测报告,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是不是觉得我周大林离开你的奶站没法活了是不是?我送其他牌子的奶行不行啊?其他山里的品牌,不仅有鲜奶,还有桶装山泉水呢,我正考虑要不要和他们合作呢。”
刘子强还真不敢得罪他。这家伙经营的奶站,是全市最大的,销量占了他们公司总销量的三分之一。
“哎,大林你回来了?怎么样,今晚我请客,地方你挑,我给你接风。”
“你少顾左右而言他。”他直接就不买账。“你先给我解释你那个质量问题。别以为这只是我的事,这特么是你的事,关系你生死存亡的大事!”
刘总只好解释说:“主要还是奶源问题啊。奶源不好找啊,咱们销量增长的太快。”
“啊,奶不够你就水来凑是不是?你这叫作死你知道不知道?”
“那你说咋办啊,我总不能断供吧?我这阵子也是着急上火,亲自出去找奶源啊,河南、河北我都跑遍了,现在还在山西北边呆着呢!这破地方,兔子都不拉屎啊,受老罪了!”
周大林就笑了说:“你在山西还忽悠我今晚请我呢?你有句实话没有?”说完了又问,“哎,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
刘总不以为意说:“你能有什么好主意啊?”
周大林嘿嘿一乐说:“你知道,漂亮国是怎么控制自家后院那些国家的吗?”
刘总一愣,这跟他找奶源有什么关系啊?
就听周大林继续说:“南美那些国家,气候温暖湿润,土地肥沃,粮食自给自足,过去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漂亮国先进啊,生产粮食成本低。
于是,漂亮国就把自己的粮食拉到南美那些国家去,对他们说,你们技术这么落后,生产一斤粮食的成本,我们可以生产五斤。从今以后,你们不要生产粮食了,我们卖给你们就得啦,又便宜又好吃。
那些国家一听,这道理很对啊。我们生产一斤玉米要花一美刀,漂亮国卖给我们才两毛钱,我们干嘛自己生产啊,这不吃饱了撑的吗?于是,他们就不种地了,没了粮食就去漂亮国买。
有一天,漂亮国突然就不卖给他们了,对他们说,你们得听我的话,我才卖给你们。不听话,我一粒粮食都不卖!
哎,你说,到这一步,那些南美国家自己都几十年不种地了,会不会听漂亮国的,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刘总就糊涂了。
“不是,你给我讲这些什么意思啊?”他就问。
“你怎么这么笨呢?”周大林就不耐烦说,“咱们这附近这么多小鲜奶公司,他们的牛奶哪里来的?”
刘总想想说:“他们自己也养奶牛,有自己的牧场啊?关键是他们每天出货量少,自己的牧场就差不多可以供应的上,不像我们一样,得到处寻找奶源……”
说到这里,他突然大叫一声:“我明白了!”接着就说,“我还真是特么的笨死了!”
那边周大林就又笑了说:“你不笨,起码反应过来了。”
刘总不由说:“大林啊,你特么的就是个商业奇才!出个主意就比我损。上次我如果不听你的,搞质量和安全认证,参加驰名商标评选,公司发展就没这么快。要不你来我公司做吧,我让你干副总。”
周大林嘿嘿两声说:“你把老总让给我,我都不稀罕。赶紧回来吧,想好了怎么干,把他们的地都给荒了。”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往回走。回去我请你,你想干啥就干啥!”刘总忙不迭地说。
周大林就把电话挂了。
刘子强已经知道什么是那些小鲜奶公司的地了,那就是他们的灌装工序,是个绝对的软肋!
小公司资金少,引进不了百利包生产线,消毒程序也很差。他们虽然奶质好,可是输就输在这个罐装程序上。成本高,质量差,保质不好,这才竞争不过刘总的公司。
现在,刘总就是漂亮国啊。你们还自己灌装什么啊?把鲜奶卖给我,我给你们的利润,比你们自己卖还高。
没有几家小公司会经得住这个诱惑,很快就会被刘总变相吞并,变成他的奶源地。等他们失去了自己的灌装能力,就和南美那些国家,失去了耕种能力,没什么区别了。那时候鲜奶的价格,就是刘总说了算了。
刘总能从周大林举的例子上,悟到自己该怎么做,也相当不易了。看来,只要有这家伙在,这个鲜奶公司,将来还是会有很大发展的。
可是,在周大林过去的记忆里,却没有这个鲜奶公司成功的记录。
难道,刘总就是缺他这个贵人,给他出这么一缺德主意?
但不管怎么说,鲜奶公司的奶质问题,还是有望被他从根本上解决了。
只逼着刘总提高奶质有什么用啊?他要有办法他能不提高吗?要市场就没奶质,要奶质就没市场,没市场还玩个什么大劲儿?死循环!
你们两个臭丫头,这回服不服?等你们回来,老子就有的资本吹了,可以好好给你们上一课!
接下来,就是跟周琦找的那四个人接触一下了。凭着他周大忽悠的本事,把他们忽悠地乖乖跟他签协议,给他当间谍,这个轻松。
他专门拿出一天的时间来,请他们吃饭,然后又到他家里来喝茶,谈他的APP大业,差点把这帮孩子给忽悠的,直接放弃自己的专业,跟着他干。签个卖身合同,绝对没有问题。
最难办的,就是刘璐鼓捣的那个求职与雇主对接的问题了。
一般求职对接,都问题不大。快腿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好多需要人员的单位,包括远洋货轮招海员,都会找他们。给他们代招费用,他们来宣传招人。
这里不得不加一段。好多读者,要么是年青,九九年还不记事儿,要么就是受限于见识,一听说写跑腿服务,立马就断定是瞎扯,还有要我直接改掉,不要写跑腿的。
殊不知,跑腿在九十年代末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初,曾经有过辉煌。
更重要的一点,那时代单独做跑腿的并不多,而是靠跑腿的广告效应,来做大自己的公司。
书中男主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都是按着这个思路走的。
试想一下,当跑腿的骑着快腿的黄色自行车,穿着快腿独有的醒目工作服,穿梭于大街小巷的时候,这是怎样一个广告效应?
71.插手家教
当周大林不惜代价,把跑腿这个难做的生意做出来,站住脚的时候,他真正的盈利项目,就会在跑腿的广告效应带动之下,进入快速增长期了。
我曾经接触过一个公司,它的主业是模具,这东西并不挣钱,甚至赔钱。可是,这公司依旧在做,而且做的十分认真。
那么,他的利润点哪里来呢?
不挣钱的产品做的就少,竞争压力就小啊,投资成本显然就会大幅降低。
那家模具公司,就是用这个赔钱的模具当做敲门砖,成功打开了使用模具厂家的大门,随后,他真正挣钱的副产品就涌进了工厂,获得了巨额的利润。
它这是一种什么理念?说白了就是跟现在网红想尽一切办法加流量、出名是一个道理。你出名了,才有话语权。
周大林的目的,就是要靠跑腿出名。我文中一再说开始是赔钱的,周大林还用“先赔后赚”来安慰程晓和刘璐,这些书友们怎么就不理解呢?何况周大林真正挣钱的是股市,也不是跑腿。可就是有那么几个书友喜欢断章取义,只是看到“跑腿”二字,就大发议论,误导所有书友们,真是无语了!
删帖吧,对不起你来一趟,来一趟就是对我的支持啊,我得谢谢你。删你的贴有些不忍。可不删,实在是有给我砸场子的意思。
跑腿站住了脚,快腿出名了,奶站、家政这些“副业”,很快就可以打出去,成为利润点。
原本,我还想着把这些“副业”慢慢引出来,因为时间轴太短了就不现实了。现在没有办法,只好先把奶和求职给整出来了。
言归正传。
代招服务,招聘方出资给快腿,快腿代招,这个问题不大。
刘璐要周大林理顺的,是求职家教这一块的服务。
那个年代,还没现在的这么多的补习班,可高考的压力,恐怕比现在还严重,因为那时候大学少,僧多粥少,竞争更加激烈嘛。
好多孩子的家长,在自己孩子学习成绩跟不上的情况下,找不到市面上的补习班,或者对这种补习班不放心,或者花钱给孩子报两回,效果不大,就再也不愿意受这种补习班的忽悠,白花钱了。
他们最终,就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在校的大学生。九十年代末,大学生兼职家教,也是一个十分热门的工作。
刘璐属于那种热心肠的人,也做过家教,知道这里面的辛苦。看到比她小的学弟学妹们,为找份家教工作,跑遍全城还一无所获,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她主动开发了家教介绍这个项目,希望可以帮到那些学弟学妹们。
大学生们教初中或者高中的孩子知识,传授考试经验,这是没问题的。可更多的孩子,成绩不好,或缺的恐怕不是这个。
对这一点,周大林是深有体会的。
刚上初中的时候,他比较贪玩,学习成绩并不怎么好,也就在班里排个中游。
母亲就是当教师的,一天到晚给他灌输学习的重要性,大道理他都懂,可就是管不住自己,还是让玩耍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
他妈苦口婆心,文武并用,依旧是拿他没招儿。后来,他爸就亲自上阵了,一个学期的工夫,就把他贪玩,管不住自己的毛病给管过来了。
说来十分简单。考试成绩上不去,主动脱下裤子来,趴在床上。他爸毫不留情,一竹竿子下去,屁股上就通红肿起一溜来。如此三竹竿子,他就哭爹喊娘了。
做不完老师布置的作业,不许睡觉。做作业的时候,他爸就拿了竹竿子在一边看着,也不说话,只要看到他思想开了小差,走神了,“啪”就是一竹竿子。
那一个学期,他的脊梁、肩膀上,总是有红肿的印子。
打他的时候,他爸也心疼。可是,他坚信“棍棒出孝子”的理论。当年他可以从一个普通市民家里走出来,成为新中国第一代大学生,就是周大林的爷爷这样管教出来的。
一个学期之后,周大林改掉了所有的坏毛病,做作业的效率明显提高,甚至不用放学回来做作业,在学校自习课上,就把作业做完了。回到家里来,不但有时间玩,还有时间重点练习自己不太有把握的知识,预习第二天讲的课程,阅读课外书籍。如此一来,综合分析能力,也有了突飞猛进。
到高中的时候,他被他爸逼出来的这些良好习惯,就发挥了作用,并且一直把这些习惯保留到现在,用在生活和工作中。
可以说,是他爸改变了他的一生。要不然,他不会考上重点大学,将来混的,和李胜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甚至不如李胜文。
直到现在,他还在心里感激他爸,在初中的时候,对他的教导。
如今,这些充当家教的大学生们,大多数面临的,恐怕就是这个问题。不是老师教的不好,是孩子的主要心思,没有放在学习上。
这样的孩子,你就是请多少家教,上再多的补习班,也不会起多大作用。
快腿给介绍了家教过去,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好多学生家长,就嫌快腿给他们找的家教不行,开始不信任快腿,甚至有说快腿骗钱的。收了介绍费,给随便介绍个学生过来充数,一轮教学下来,孩子成绩不但没有提高,反而下降不少,不是骗钱是什么?
这就直接影响到了快腿家教这一块的生意,甚至影响到了快腿的信誉。
家长们不再来快腿找家教,那些在快腿报名的大学生们,就无法得到工作。
刘璐着急的就是这个,看着学弟学妹们抱着希望来,带着失望走,她的小心脏受不了,又没有解决办法,就只能设法坑她老大了。
反正老大古灵精怪,有的是办法。
周大林还真有办法。
他先联系了让家长特别不满意的几个做家教的大学生,在门店楼上自己的办公室里,和大家开了个座谈会,了解情况。
结果,他就听到了许多的抱怨。
有的孩子,天生就是笨,无论你给他讲什么,都是油盐不进,布置了作业题目,怎么说都做不对。
但也有聪明的。有一个初中男生,愣是把教他的大学生给忽悠了。
这小家伙也着实可恶。晚上教会记住的英语单词,第二天早上听写考试,竟然一个都没写对,说是全忘了。一个星期下来,小考成绩不但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
这样的教学结果,家长当然不满了,直接就把家教给辞退了,还找刘璐好一通埋怨,说刘璐糊弄她。
没办法,刘璐就又给她换一个教过四五个学生,有家教经验的。
这个是个女生,更对付不了那小男孩。他对家教说,上一个哥哥,就是对他不好,让他给坑走的,他是故意装考试不会,成绩才会下滑。如果这位女生家教对他不好,他还会考试的时候故意不会。
那怎么才算对他好呢?就是在家长面前要替他打掩护。比如说,晚上上课的时候,他会尽快学会家教教授的课程,剩下来的时间,家教就要替他打掩护,让他玩游戏。
那会儿的游戏,就是卡带游戏机的那种,什么水管工、魂斗罗一类的。
为了保住这个饭碗,家教只好妥协。反正他都会了,成绩应该可以上去。
可纸里包不住火啊,再说这孩子只是书本上的东西会了就不学了,不多做练习作业,就算他考试不再装不会,成绩又能有多大提高呢?
家长还是不放心,来个突然袭击。星期天假装加班,半途杀回来,就发现女孩坐在一边,悠闲地自己看书,她儿子坐在电视跟前,戴着耳机玩游戏。
这一下,家长就更火了,满世界宣传快腿找家教是骗人,弄得她住的那个小区都知道了,没人再愿意来快腿找家教。
“我都留下心理阴影了,再不敢做家教了。”那女学生就对周大林说。
教过那男孩的男生也感慨:“我发现他们母子俩,还真是亲生的,都是一肚子鬼心眼儿,一肚子坏水儿!”
听了一天大家的抱怨,周大林就决定,改变快腿家教短板,就从他们说的这个小男孩身上下手。
第二天,他亲自上门,去找那男孩的妈妈去了。
男孩的妈妈姓苏,是一家大公司的中层,单亲家庭。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儿子也的确随她,很是聪明,在她面前也很乖巧,揣摩她心思揣摩的很到位,每天都能哄得她开开心心的。可就是学习成绩上不去。
“照他现在这个成绩,考省重点高中是没指望了。”
和周大林对面交谈的时候,苏女士就哀叹说。
“我也知道,有时候的确是冤枉了你们找来的家教。可是,你也要理解我做为母亲,望子成龙的迫切心情啊!”
周大林就点头说:“我理解您的心情。”接着就问她,“下一步,关于孩子的成绩,你打算怎么办呢?”
苏女士就叹息一声说:“各种办法都用尽了,我已经不抱希望了,随他吧。实在不行,花钱上贵族学校算了。”
72.骗小孩儿
72.
对儿子,苏女士已经有些失望了。
周大林就劝她说:“苏老师,咱们都接受过高等教育,也都是从孩子这个年龄段走过来的。从家教反应给我的信息来看,您儿子的确非常聪明。这么聪明的孩子,将来如果考不上一个好的大学,的确是可惜了。”
他的话就引发了苏女士的同感,她就接话说:“谁说不是呢?从现在这社会发展来看,学历是敲门砖啊!没有一个好的大学学历,将来就找不到好的工作,道路会更加曲折。可是,我是真没什么办法了,要不也不会去你们那里找家教。”
周大林想了想,就问苏女士说:“您平时打他吗?”
苏女士就苦笑笑说:“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们家扫地的笤帚,我一个月至少要换一个,有时候能换到两三个,都是打他给打断的。可是,根本不管用。打他的时候,他鬼哭狼嚎一通,眼泪鼻涕的,可我也没有手软。你不知道,有时候恨的我呀,恨不得打死他算了!”
“我知道。”周大林就说,“爱之弥深,恨之弥切。怒其不志,恨其不争。”
听到这里,苏女士反倒笑了。想不到,这个小小的快腿公司经理,竟然还文绉绉的。
“是啊。”她就说,“但愿他长大了,会明白我这番苦心。”
“会的。”周大林说,“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做母亲的为了他,所付出的一切。可到那时候,恐怕就晚了。”
苏女士就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她心里想的,也是这个。
周大林就又说:“其实吧,我小的时候,也就您儿子现在这个年纪吧,十二三岁,也和您儿子一样淘气。心里非常明白学习的重要性,可是,那时候小,自制力差,就是管不住自己。初二的时候,学习还一般般。
我母亲是做教师的,大道理不知跟我说了多少,也没少打我。可是,并没有起什么作用。直到有一天,记得是上初三了,我爸知道,不能再放任我自流下去了,他开始管我,我的成绩才上去。
关键是我爸管我一年以后,我养成了另一种好的生活习惯,到高中的时候,这种生活习惯帮助了我,让我一直保持了一个好的学习成绩,最终考取了重点大学。”
苏女士听了,就又叹息一声说:“孩子他爸没了两年了,车祸。要是他活着,哪里会让我操这么大的心啊!”
“对不起,你看,我不知道是这样,不该说这个。”
“没事儿。”苏女士就笑笑说,“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你说的我明白,没有给孩子养成一个良好的学习习惯,也没有顾上培养他的荣誉感,他考不好不觉得羞耻,得过且过,老是抱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心态。”
说到这里,就叹息一声说:“可是晚了,这孩子已经管不过来了。”
“还不晚。”周大林就纠正她说,“如果您信得过我,我替你管一周试试。如果我管的有成效,您再考虑让我管下去。如果没有成效,我不收任何费用。”
“你?”苏女士就狐疑地看着他。
“因为您儿子和我小时候太像了,我知道他的毛病在哪儿,心里想什么。”周大林就说,“我有信心给他一个良好的学习和生活习惯。当然了,您不放心的话,也就算了。我今天过来,一个是觉得您儿子和我小时候有些像,放任自流下去,可惜了。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着证明一下,我们快腿家政介绍每一个家教,都是认真的。”
苏女士脸上,就露出些不自然来。她在气头上,没少去快腿那边闹腾,也没少对周围的人说快腿的坏话。
看她活动了心思,周大林就说:“不过,我这个管孩子的办法,会存在体罚,但我绝对不会伤着孩子的筋骨。孩子受些皮肉之苦,恐怕在所难免。您如果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呢,您不妨就让我试试。如果您心疼孩子,不想让他受委屈,就权当我什么都没说,那我就告辞了。”
“等等。”苏女士还是有些动心。
“周经理,你有孩子吗?”她最后问。
周大林就笑笑,老实回答她说:“没有,我现在单身。不过,这个不证明我管不了您儿子。”
望子成龙心切的苏女士,终于下了决心,让周大林试试。因为这家伙从外表看起来,还蛮有些靠谱的样子,说话也文质彬彬,有股子书卷气。
这样一个人,不会对他儿子,有太大的威胁吧?而且,她这儿子也太让她头疼。脑袋聪明,对她的脾气性格了如指掌,一天到晚哄得她,不是让他给气急了,都不忍心下手打他。
于是,苏女士和周大林签了一份协议。
当然要签协议啊,要不然儿子受了皮肉之苦,她心疼了反悔,去告周大林怎么办呢?
签完协议之后,她就以要去外地出差一周为理由,把儿子托付给了周大林这位“周叔叔”。
做为公司中层,她是经常出差的,这个她儿子一点也不奇怪。但她出差,总是会把儿子放到父母或者公婆那里,这回却把孩子交给一个陌生人,这一点就解释不过去了。
她这儿子也的确聪明,立刻就意识到他妈是撒谎骗他,要找人收拾他。
“妈妈,你生我气了,不喜欢我了吗?我不想跟陌生人,你不要我,我会想你的!”十三岁的人了,都是少年了,还要做出一副撒娇和可怜的样子来。这小家伙也的确够难缠的,差一点就把他妈给说心软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幸亏她带儿子过来以后,守着周大林才告诉儿子真相。要是单独和儿子谈这个事情,恐怕她真就要反悔了。
周大林立刻和蔼可亲地在小家伙面前蹲下来,微笑着说:“你不快期末考试了吗?你学校离着爷爷奶奶家,姥姥姥爷家都挺远的。妈妈怕耽误你的学习时间啊,就把你托付给我。”
“可是你这里,离我学校也有两站路呢!”小家伙立刻狐疑地说。
“这个没关系呀,”周大林依旧和蔼可亲,“叔叔有汽车啊,可以每天接送你上下学,很方便的。”
“你真的有汽车?是轿车还是面包啊?我们学校有好几个同学的家长都有车,每天接送他们,可威风了。”小家伙一脸羡慕说。
“轿车啊,叔叔有轿车,还是很不错的轿车。”周大林就说,“要不要我带你去楼下看看,顺便拉着你去兜兜风?”
于是,周大林又耐心地下楼,拉着这母子俩转了一圈,趁着小家伙高兴,苏女士扔下儿子,赶紧跑了。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天都黑了。周大林把车停在楼下,领着小家伙上楼。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周大林就边上楼边说。
“赵小桐。”小家伙说。
“哦,今天的作业写完了没有?你妈妈已经把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告诉我了,一会儿到家,我会检查。”
“还没写呢。”
“没写?一门也没写吗?那你下午上自习课的时候,干什么了?”
“自习课都让我们班主任占了上数学课。”
“是吗?我问你们班主任了,今天下午,你们有两节自习课,根本没有老师讲课!”他就蒙他说。
赵小桐就嘿嘿两声说:“我都是回家吃了饭以后写作业的。”
“不行。从今天开始,老师布置的作业,必须在学校里做完。如果做不完,晚上回来就必须先写作业,写不完不许吃饭!”
周大林开始逐渐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了。
“你把我送回我自己家好吗?我不想住你这里。”赵小桐也意识到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周叔叔,可能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了。
“好啊。”周大林一脸无所谓说:“你就是回去,你妈也不会要你了。”
“不可能!”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没敢自己独自下楼。
“想知道为什么吗?”周大林问,然后就摆一下头说,“跟我上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赵小桐果然就跟着他上楼,在客厅里坐下。
周大林这才说:“你爸爸没了两年了吧?你妈妈靠一个人挣工资养着你,非常辛苦,你知道吗?
你妈妈才三十几岁,还年轻,她也想追求自己的幸福,这个没有错吧?可是,你这么不争气,不知道好好学习,将来不能有个好工作。你将来上高中,上大学,甚至工作了谈恋爱,找媳妇,就需要花很多很多的钱。你妈妈没有这些钱,她怎么办?她更需要给你找个爸爸,来共同抚养你。可是你这样不听话,谁又愿意来你家,帮着你妈妈抚养你呢?没有人帮你妈妈,你妈妈一辈子就会毁在你手里,你想过没有?
所以,你妈妈终于下了决心,就是把你委托给我,把你变成好孩子。如果你不能变成好孩子,她只能狠心把你扔给你爷爷奶奶,离开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周大忽悠是真能忽悠啊,没一会儿工夫,就把小家伙给忽悠的放声大哭了。
“哭有个屁用?”
这时候,周大林终于原形毕露,变大灰狼了。
73.强迫疗法
周大林开始恐吓赵小桐。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好走。一,你就这样继续顽劣下去,你妈妈把你送到你爷爷奶奶那里去。你妈妈将来会嫁给别人,和别人有孩子。你想,她又有了其他的孩子,还会要你吗?”
赵小桐就哭的更厉害了。
“还有一条路,”周大林才不管他哭不哭,继续说下去,“就是你在我的帮助下,努力学习,把成绩提上去,考上省重点高中,不要让你妈妈失望。那时候,你妈妈会感觉到生活有希望,就不会不要你,明白了吗?”
赵小桐不哭了,坐在那里低着头,也不出声。
“现在,你告诉我,两条路,你到底选哪一条?如果就是不想悔改,我现在就送你去你爷爷奶奶那里。”周大林说。
“别。”赵小桐终于说话,“我不去爷爷奶奶家,我好好学习。”
这不是个执拗的孩子。还真让他说着了,小家伙和他小时候差不多,知道变通。
这就好办了。
“你知道你爸爸没了以后,你妈妈为你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吗?”他问。
“知道。”赵小桐老实回答说。
“那你说说,妈妈到底都为你做了哪些牺牲?”他又问。
沉默一会儿,赵小桐还是说:“每天上班努力工作,因为爸爸没了,她要挣更多的钱,才能够把我养大。”
“还有呢?”
“每天回来为我做饭,看着我学习,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花在我身上了。”
“你这不什么都懂嘛。那你说说,你应该怎么做,才能对得起妈妈对你的付出。”
“好好学习,考上省重点高中。”
“嗯。你心里很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可为什么不做呢?”
赵小桐不说话了。
周大林就问他:“不是你不想做,也不是你不知道怎么做,就是你经不住外面的诱惑,管不住自己,是不是?”
“是。”赵小桐说,“我也想好好学习,把成绩提上去。每回考试,我也想考个好成绩,让妈妈高兴。”
周大林就接过他的话来问他说:“每回考试,成绩不理想,看着妈妈生气、伤心的样子,你心里也一定很难过,是不是?”
“是。”赵小桐又哭了说,“她每回打我,我都不躲,尽量让她打着我。她打的我一点也不疼,我故意使劲哭,让她感觉把我打疼了,她才会消气。”
周大林就叹息一声说:“既然你主观上愿意做个好孩子,那么,就让叔叔来帮助你,真正去做一个好孩子,好不好?”
赵小桐看看周大林,问他说:“我学习好了,成绩上去了,妈妈就会来接我回去,是吗?”
周大林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关键还是养成一个健康、良好的习惯,抵御得了外界的诱惑。你只是一次学习好了,考试成绩上去了,保持不住良好的习惯,以后学习还会退步,还是考不上省重点中学。就算你考上了,那里也有学习不好的孩子啊。你没有一个好的学习习惯,考不上好大学,将来还是会让妈妈伤心的。”
赵小桐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但周大林的话,他听进去了。
周大林就继续说:“现在,让叔叔帮着你,养成一个良好的学习习惯,然后你再回到你妈妈身边去。就算那时候叔叔不在你身边监督你,你一样可以把这个好习惯保持下去。那样的话,你回到妈妈身边,才不会再犯过去的错误,妈妈才会高兴。”
“好吧。”许久,赵小桐才说,“我听你的。”
“那么,咱们就从现在开始。”周大林说,“从今天开始。你想一下,你们班里,学习好的孩子,是不是在自习课上,就完成了作业?”
赵小桐就点点头。
“那么,你为什么完不成呢?”
又过一会儿,赵小桐才说:“上自习课的时候,老师不在,刘浩强他们几个学习好的,都在写作业。我有时候也写,不过,好多时候,还是和同学在说话。”
“嗯。”周大林就点头说,“一心不能二用。”
赵小桐又说:“还有,就是他们比我写作业写的快。”
周大林就问:“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人家比你写的快?”
“他们不玩。”赵小桐回答说。
“不只是这一点。”周大林就纠正他说,“人家上课集中精力,认真听讲,比你学到的知识牢固,做起作业来才会比你快。是不是?”
“是。”
“这个叫效率。”周大林说,“人家的效率比你高。叔叔会帮你提高效率,你只要听话,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像他们一样,有高效率,而且会超过他们。相信吗?”
赵小桐看他的目光就有些迟疑。
“相信叔叔,叔叔也是从你这么大走过来的,”周大林就说,“叔叔知道怎么提高效率。”
“怎么提高啊?”赵小桐问。
“强迫自己啊。”周大林诡异地一笑说,“当然一开始你自己没有能力强迫自己,需要叔叔帮助你。你比如说,叔叔一开始和你说的,坚持上自习完成作业,完不成作业回来不许吃饭。而且,叔叔会时刻在你跟前监督你,当你写作业不认真的时候,叔叔就会惩罚你,让你疼一下。时候久了,你就会学会集中精力去完成作业,效率也就提高了。”
赵小桐还小,还是不能理解他说的是什么。
周大林就说:“咱们慢慢做开了,你就明白了。现在开始,去洗手间洗把脸,回来写作业。”
赵小桐还算听话,去洗手间乖乖把把脸洗干净了,回来打开书包,就在茶几上把书和本子摊开,开始写作业。
沙发有些高了,他坐着不得劲。周大林就搬来一个小凳子,让他坐在上面写。而他,则拿了一个竹子做的长把痒痒挠,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看着他。
开始写作业,赵小桐的毛病就暴露出来了。写不了几个字,就开口和周大林说话。
“叔叔,你是我妈妈的朋友吗?”
“不许说话!”周大林就吼他,“一心不能二用,写作业的时候,脑子里只许想作业,其他的不许想!”
赵小桐就又低头写作业。没过二分钟,又抬起头来,想着说话。
这一回,周大林就不和他客气了,拿起痒痒挠,照着他的肩膀,“啪”就来了一下。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让他疼一下!
这家伙是真狠啊,这哪里是疼一下,是钻心疼!
屋里有暖气,温度很高,赵小桐已经把外面的棉袄脱了,只穿着件秋衣。痒痒挠抽在肩膀上,不钻心疼才怪。
他不由高生喊叫。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周大林黑着脸说,“因为你脑子又开小差了,没有想作业。只要我发现你脑子不在作业上,我就会用这个痒痒挠抽你。这叫强迫疗法,知道吗?”
周大林打他,不像他妈打他,还是要讲明白为什么打他。
赵小桐就知道了,只要脑子不在作业上,身上就会挨一下痒痒挠。
这东西打在身上,不会伤筋动骨,可是钻心的疼啊!
他也知道,周大林不会和他妈一样,可以让他哄着讲条件,这家伙认死理儿,没条件,不集中精力就打。
他倒不敢说话了,可平时养成的坏毛病一时半会儿哪里改的过来?
一会儿工夫,周大林就发现他的眼神离开了作业本,看向茶几对面的沙发了。
沙发上没有什么,但周大林知道,赵小桐又走神了。于是,又是“啪”的一声,随后就是一声尖叫。
“走神没有?”
“走了。”
“挨打对不对?”
“对。”
周大林就不说话了。
又过一会儿,赵小桐就用手指转动拿在手里的中性笔,眼睛也离开了作业本。
“又是“啪”的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哎哟”!
这一回,周大林话都懒得说了。
肩膀上不知挨了多少下痒痒挠,赵小桐终于抬起头来,对周大林说:“我写完代数了,能不能休息一下?”
“不能。”周大林告诉他,“接着写下一门。这也是一种惩罚。如果你是在自习课上,写完一门,可以休息一会儿。谁让你没写完呢?”
赵小桐只好继续写其他作业,周大林把他写完的代数作业拿过来检查。字迹潦草,还有做错的。
等他写完了下一门,周大林就又把代数作业放在他面前了,让他自己看做错的错在哪里,然后再给他讲一遍。
初中代数,对周大林来说,还不算困难。
等他把错题都弄懂了,周大林就逼着他再抄一遍,字迹要工整,写潦草了重新写。
如此反复,不断挨打改错。待所有作业写完,都过了半夜十二点了。
期间不知哭了多少回,哭也没用。人家说了,是为了他好,为了不让他妈妈伤心。理由正当,他挨打也没脾气。
周晓琳早就得了哥哥嘱托,在外面给两个人带了饭,回来悄悄放进厨房,然后直接进卧室,不许打扰他们。
她就纳闷,她哥这是又犯了什么邪了,从哪儿弄个小毛孩子来家玩儿?可玩儿也没有这么玩儿的,玩了个一晚上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