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同床异梦
几番接触下来，梦希尔已经看明白，周大林是个有修养的文明人，恰如他们西方所说的，懂礼貌的绅士。对她没有任何威胁，她也就不再怕他了。
恰恰相反，周大林却开始有些怕她了。
这么漂亮个大洋妞，他倒不是不想和她发生点什么。如果不想，那才不正常了。
他是不敢。
世界知名财团家的千金，还不是一般富豪家的千金。对一个穷小子来说，这个绝对是机会。对周大林来说，只能是个麻烦。
他也不是一般人啊。国内知名网络公司老板，顶级富豪，有妇之夫，和世界富豪千金不清不楚，这新闻爆出来，要是不能轰动世界，那才见鬼了呢！
现在的梦希尔，只是认为周大林是临水真空的老板，并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吓死人的身份。她如果知道他另一个身份，恐怕也就可以安分一些。
一个几千人工厂的老板，对梦希尔来说，和穷小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况且又不是在她的国家，周围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是谁，她也就不用顾忌影响。就算和周大林有点什么，又有谁会知道？
现在的周大林在她眼里，是个十分睿智的人。赵世豪、张启航这俩活宝，两个人绑一块儿，都斗不过这家伙。
比起她高薪聘请的那个名校教授，周大林也高明的多，甚至比她那两个掌控着西蒙财团大部分业务的叔叔，都不遑多让。
现在，她反而希望他们之间，能发生点什么。
周大林怕老婆啊，她可以拿他们之间的这个关系做要挟，逼着周大林听话，不听话就告诉他老婆。
如此一来，她就等于是有了一个优秀的参谋，相当于刘备有了诸葛亮，做为西蒙三世，她就可以打天下了。
周大林当初还真猜对了，这个大傻妞，是他怕什么她就干什么，任性到家！
男人嘛，都想外面彩旗飘飘，周大林肯定也想。普通男人，也就心里想想，没钱啊，只能做做白日梦。周大林是谁啊？钱已经成为数目字的男人。
但他还是和普通男人一样，停留在白日梦上。
靠钱买不来真感情啊。出卖自己的女人，他瞧不上，那个没意思。真去花钱买的话，就应了那句话了：到底谁玩谁啊？他不会干那种蠢事。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梦希尔想到的，他不能辜负程晓。不只是不能辜负程晓，他也不能辜负于晓萱。
这两个，都是他爱着的女人啊，万一被她们知道，他跟其他富豪没有什么两样，她们会多么伤心？
他爱她们，就不想让她们伤心。
他还有个女儿。当爹的如果不着调，将来怎么去面对女儿呢？
从这方面看，我们的男主还不算那么渣，还是有一颗善良的心，也很有家庭责任心。
所以，梦希尔这里，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要动她的意思。
当然了，如果像于晓萱那样，梦希尔对他是真心，两个人擦出了爱情火花，恐怕就另当别论，顶多就是再多一位夫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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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从目前看，梦希尔并不是真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梦希尔这种胸大无脑的性格。当初做出一副要吃掉梦希尔的架势，也就是想吓住她，搞清楚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和赵世豪在一起？
如今，一切都弄明白了，他当然也就不会再对梦希尔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了。
可他没有想法，不代表梦希尔没有想法啊。他不知道的是，现在梦希尔不但对他有想法，而且想法越来越多了。
之所以选择在这会所里见面，是因为这里管理严格，只要客人不想被人知道，就可以全程不接触任何人，秘密来，秘密去。
这样，可以成功摆脱任何人的跟踪与监视，赵世豪没法发现他和梦希尔已经合谋。
可是，到这里来，也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想不被人发现，就得要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的房间，两个人尽量足不出户，闷在房间里商量事情。
会所里也有公共场所，小型的酒吧、茶座，表演节目的展厅，还有各种健身娱乐场所。
会所里的会员，都是全省乃至全国的知名人物，，本来就物以稀为贵，人数不多，即便是公共场所，也很少能碰到几个人。
有时候，会所举办一场时装秀。说是时装秀，说白了都是极品美女表演的养眼秀，外面根本看不到的。就算这种外面极度羡慕，想看都没地儿看的节目，有时候也就只有一两个会员在那里看。
会所花高价聘来十几个极品外围，就给这么一两个人表演，值不值？值了。这里任何一位拿出来，都可以惊世骇俗，每年定期缴纳的会费，可以让他们不用绞尽脑汁掩人耳目，也不用东跑西颠，东躲XZ，就在这一个地方，享受所有能够享受的一切。这会费有多少，只有天知道了。
本来，周大林也可以在这里选个公共场所，和梦希尔一起待着。可是，梦希尔太显眼了。一米八的个子已经够显眼了，又是金发碧眼的美女，即便是公共场合里没几个人，她只要出现，就会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万一碰上熟人，怎么和人家介绍梦希尔？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别人怎么想？会不会用不了几天，这里所有的人就会都知道，西蒙财团的千金，出现在这个会所里？
思虑再三，周大林还是决定，不让梦希尔出现在任何公共场合，这样更保险一些。
会所里这种客房属于私人空间，无论你在里面会见谁，和谁在一起，干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孤男寡女，独处在这样环境的房间里，虽然有些危险，但周大林也想了，只要他可以控制住自己，不被梦希尔诱惑，梦希尔也不至于神经病突发，把他给强行吃了。他已人到中年，身材、样貌都一般般，梦希尔没有突然对一个中年大叔感兴趣的理由。
殊不知，梦希尔还就是越来越对他感兴趣了。
只有年青幼稚的女人，才喜欢的是美男帅哥，成熟女人多半爱才，绅士、睿智而才华横溢的男人，对她们的诱惑力更大。
梦希尔三十岁，已经不年轻了。
当梦希尔告诉他，赵世豪在加快敛财的消息之后，他陷坐在沙发里，凝神思索的样子，就深深打动了梦希尔。
面对不设防的异国美女，毫不动心，这种男人，真是太稀有了，除非这男人那方面不行。
这家伙别再是真的不行吧？
孤男寡女，相对坐在一个安静至极，又风光旖旎的封闭空间里，周大林在思考赵世豪下一步要干什么，梦希尔却在思考他是不是真男人。
这情景也当真诡异。
赵世豪的上策，应该还是要针对他，利用阴谋诡计迫使他让步。他手里还有什么牌没打，打算从哪个方面入手，逼自己就范呢？
周大林就想。
梦希尔却在想，得想办法试一试，这家伙到底是真君子，坐怀不乱呢，还是真的就不是男人，对女人毫无兴趣？用个什么办法呢？
想半天，周大林终于开口，对梦希尔说：“既然赵世豪已经有所察觉了，咱们就得加快进度了。让你的财会团队不必有所顾忌，过于小心了，赶紧把相关资料准备完毕。实际操作过程中，哪里遇到阻碍，咱们及时沟通，想办法解决。”
梦希尔却看着他似笑非笑，问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来。
“你夫人那么漂亮，你整天的让她独守空房，不怕她给你戴绿帽子啊？”
“什么？”周大林愣是没有反应过来，不由就问一句。
梦希尔就慵懒地说：“我是说啊，你如此忙碌，整天把你夫人单独扔在家里，她会寂寞的。”
周大林就直拍脑门。
“我说，我这儿说正事儿呢，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我说的也是正事儿啊。”梦希尔微笑着说，“我有点可怜你夫人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夫人哪里可怜了？”
梦希尔就幽幽地说：“女人是花，花不浇水，会很快枯萎的。”
“我说你管得着管不着，你怎么知道我不浇水？我夫人不管怎么说，还有个专门浇水的男人呢。你连个男人都没有，谁给你浇水呀？我说你们西方女人，是不是真的很开放？只要渴了，就随便找个人浇浇水都行？”
周大林这嘴，也是够损的。
不过梦希尔并没有生气，仍旧笑着说：“你敢确定，那个给她浇水的男人，就一定是你吗？”
“什么意思？我说你少胡说八道啊，我夫人冰清玉洁，这个我绝对可以断定。你以为像你一样滥情呢？”
他随口一句话，就重新把矛盾转移到梦希尔身上了。
“我才不滥情，我已经接近一年没有男朋友了。”梦希尔果然上当，立刻就分辩说。
“那这一年的时间里，谁在给你浇水呀？”周大林坏笑着问。
“没有人啊。”梦希尔回答说，“所以，我也快枯萎了呢。要不，你来给我浇浇水？”
“少来。”周大林以为她开玩笑，顺口说，“我不滥情。”
这话的意思，还是骂梦希尔滥情。
梦希尔还是不生气，又笑了，嘲讽地看着他说：“你恐怕是没有水可浇吧？据说你们东方男人尺寸很小，好多甚至直接不行，勉强可以维持生育下一代。所以，你们好多的家庭，都是勉强维持着的，夫妻之间根本没有那方面的生活。所以，你们的家庭十个有九个不幸福，同床异梦。这可是你们自己的媒体调研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也看着周大林坏笑：“所以，如我一般，如此漂亮的的女人，和你近在迟尺，你可以无动于衷。因为，你是实在无水可浇啊！”
嘿，这大洋妞比他还损！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脑袋能忍身体不能忍！
284.因果报应
周大林还是忍了。
三十九了，都快到不让祸祸的年龄了，这点小事还忍不了，也太没素养了吧？
何况他的真实年龄，早就过了知天命了。
你说我不行就不行了？我行不行的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我媳妇知道我行就行，管得着吗？
不过这梦希尔也忒损，说的不只是他一个，直接就瞧不起咱东方男人。
瞧不起就瞧不起吧，东方男人又不全是中国男人。小本子不也是东方男人吗？还有棒子，干吗那么心惊啊？
哼哼，老子暂时忍下来，等有机会了，早晚让你知道，俺们中国爷们儿，到底行是不行。
“我说，你一天到就挖空心思晚研究这个，还有心思做生意吗你？”他就讥讽她说，“怪不得你生意总是失败呢，这心思就没用在正地方！拜托你，大小姐！你把心思用在怎么对付赵世豪身上，行不行啊？他现在正在你的工厂里，挖你的墙角呢！就算你把手续搞全了，到时候让他把工厂给搞空了，损失的可是你自己，知道不知道？”
梦希尔嘿嘿一笑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愚蠢。过去我只是找错了人。这帮蠢货，就没有一个能给我出一个好主意的。从刘教授设计收购临水真空开始，就没有一个可以让我满意的方案。现在，我找对人了。你给我设计的这些计划，都符合我心里的设想。
只要有了完美的计划，我自然知道怎么去做，不用你操心。赵世豪想坑我的钱，他那是做梦！我不坑他个倾家荡产，就算我对得起他！”
看来，这个外表看着人畜无害的梦希尔，也不是个善茬，她一定是心里有了对付赵世豪的办法。
“别那么自信好不好？”他提醒她说，“赵世豪不白给。另外，希望你记住，在我们这个文明古国做生意，最好光明正大，诚信为本，少耍你过去搞的那些阴谋诡计。阴谋诡计只能使你得逞一时，很快就会反噬自己。中国人讲究因果报应，希望你谨记！”
梦希尔就不耐烦说：“我记住了，这也是我们西蒙家族的信条，不用你教。”
周大林就轻蔑地一笑。
据他所知，西蒙财团现在可不遵守这个信条，愈加不择手段的追逐利润。为了发财，在中国做的坏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但愿，你不要学你的叔叔们。”他说，“用平等的眼光来看待我们，互相尊重，互相关切对方的利益。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长期合作下去。”
梦希尔却依旧嬉皮笑脸。
“我不尊重你吗？我很尊重你呀。”她脸上又现出妩媚的神色来说，“为了尊重你，我都打算把自己献给你了，够意思吧？”
周大林哭笑不得。这娘们儿看来是惦记上他了，不让她吃到嘴里，恐怕她是很难罢休的。
他这一世的命运，好像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了。
上一世的时候，即便混到副总，也没几个女孩真心喜欢他，愿意接近他。
可也是，混到副总的时候，他都五十出头，小老头一个了，还有哪个漂亮女孩喜欢他呢？他又没那么多钱供女孩子们祸祸。
最后的那一年，他正惦记着买个好房子，和程晓一起住呢。结果给程晓买个宝马mini，房子就买不起了。
又老又没钱，人家漂亮女孩为什么要喜欢他？
可是，程晓喜欢他。
小他十一岁的程晓，和他在一起，总是一副幸福满满的样子。
同样，程晓的存在，给了他极大的温暖与温馨。原本以为要凄惨地生活一辈子的他，在人生的最后三年里，终于找到了幸福的感觉。
那是他那一生当中，最幸福，最温暖的三年。
所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回来了，不由自主就会去找程晓。
可是，这一世，他的桃花运也来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刘路想着嫁给他，于晓萱这样的大美女、大腕儿，上一世他想都不敢想，现在却是宁肯自降身价，给他当小三。连这个小老外，富豪千金都想着勾搭他。
人家说，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大概上帝在他上一世的时候喝醉了，连门带窗稀里湖涂都给他关上了，对不住他，这一世就格外关照他，不但门给他留着，窗也给他打开了。
所以，他如愿以偿，赢得了程晓，还又额外搭配上一个于晓萱，还要给他这么多的美女来考验他的意志。
可他周大忽悠基本没什么意志可言啊！
你说这上帝老倌儿，你要么把门窗都给我关死，逼得我无路可走，要么就都给我打开，让美女们逼得我无路可走，你这不是诚心要我好看嘛，有你这么折腾的吗？
他坐那儿埋怨上帝这工夫，梦希尔说着话，已经从自己坐着的那边走过来，和他坐一个单人沙发上去了。
嘿，这傻大妞要玩真的了。
“哎，你放尊重点！中国有句古话，男女授受不亲！听说过没有？”他警告她。
梦希尔挨着他坐着，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直接就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了。
“听说过啊。我们不能不亲，我还得指望你翻身呢。所以呀，我们得亲，比别人更亲才可以。”
原来这句话她给这么解释了。
“哎，这句话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好不好？这话的意思吧，是说，男女之间要互相尊重。互相尊重呢，就不能有非分之想，不能在违背对方意志的情况下，那个，那个做出对方不希望的事情来，那就是不尊重了。”
他这解释，也纯粹风马牛。
果然，梦希尔就粲然一笑说：“我这样对你，就是对你最大的尊重啊。你看，你是男人是不是？是男人就应该喜欢美女。我是美女是不是？我正是你喜欢的东西呀，我把自己都当东西给你了，你还要我怎么尊重你啊？”
貌似，这句话很有道理哈？
“不成！”周大林差点让她给忽悠进去。
“这不是尊重！”他就努力辩白说，“你把自己都当东西送我了，岂不是太不尊重自己了，这不成利益交换了？咱们得互相尊重，就是说，得互相平等，不能牵扯任何私利。”
“没牵扯私利啊？”梦希尔说，“你不是说让我用平等的眼光来看待你吗？我这样和你亲近，就证明我是用平等的眼光看待你啊？”
说着话，她又把另一只手也搭在他肩上，两只手环在一起，搂着他的脖颈了。
周大林一动不敢动，唯恐挣扎几下，愈发激起梦希尔的邪念。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他还怕乱动之下，碰着她身上哪个不能碰的地方，把自己心里的邪火给勾上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大夏天的，梦希尔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真丝长裙。挨这么近，她身体的各部位他也可以清晰地感觉的到，雪白的大长腿就在他眼前晃，芬芳的气息扑面而来……
再这么闹下去，非出事儿不可！
“哎，你先放开我，听我说好不好？”他咽口唾沫，突然就有些口干舌燥。
梦希尔很有经验，已经看出周大林对美女无力拒绝的本性，这时候才不会听他的。
她直接不说话，就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男人就是男人，无论立下千万条誓言，还是千万次分析利弊，心里明镜似的，这事儿绝对不能干，到了关键时刻，该沦陷的时候，还是要身不由己地沦陷。
周大林理智再次战胜冲动的时候，黄瓜菜早就凉了。他仰躺在那个吊床上，什么都没穿，另一边仰躺着梦希尔，和他一样。
“你好棒！”梦希尔说。
他懒得搭理她。
这年头什么奇葩的事情都有，他竟然让个洋妞，给那个什么了……
一世的清白啊！
接下来，这傻瓜妞是不是要借此威胁他呢？这可咋整！
梦希尔在一边咯咯地笑。
“笑，有什么好笑！”他气的大吼，却没有勇气回过头去看她。
梦希尔笑完了，从吊床上跳下来，光着身子跑出去，浴室里很快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吊床因为梦希尔跳下去的反作用力，再一次摇晃起来。这摇晃的节奏，还真有催眠作用，周大林竟然慢慢睡着了。
该防的没防住，该干的都干了，既来之则安之，爱咋滴咋滴吧。
再次醒过来，是梦希尔把他给推醒的。天已经很晚了，她饿了，要周大林要饭吃。
“自己要！”周大林翻了个身，现在他开始讨厌梦希尔了，不愿意搭理她。
不过这洋妞还算关心他，身上的被子，肯定是她替他盖上的。
“我不会点菜。”梦希尔说。
“不会点不吃。”他没好气说。
“周大林！”梦希尔终于爆发，“从咱们认识第一天起，你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我数到三，你立刻给我起来，去叫服务生！一，二，三！”
周大林身上的被子，立马就没了。他只好起来，去浴室洗澡。
吃着饭的时候，他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梦希尔突然就说：“不管怎么说，我原来的阴谋，还是实现了。”
“什么阴谋？”他立刻警觉地问。
梦希尔就看着他笑，然后慢慢说：“你西北化工的订单，要给我一半。”
许久，他才接话说：“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你工厂现在的状况，做不了这个单子。不但做不了，你还会毁了这个单子，不但毁掉我的工厂，也救不了你的工厂。”
梦希尔就冷笑，过一会儿说：“赵世豪告诉我，不是我们做不了，更不是你的管理手段有多么高明。是你的工厂，有一个新的技术，保证了泵腔的耐磨性，从而延长了设备使用寿命。现在，我要你转一半订单给我的同时，把这个技术也一并转给我。”
285.圈套
周大林终于明白，他还是输了。
梦希尔设了一个更大的圈套。
她用美色忽悠着他，假意答应和他合伙对付赵世豪，其实却还是暗中和赵世豪联手，把原先那个计谋进行下去，并且最终取得了成功。
玩一辈子鹰，到了却让鹰给啄瞎了眼。
周大忽悠，玩到最后，让梦希尔这个小娘们儿给忽悠了。
这时候，他不能着急，得想办法把这一局扳回来。
这兴许，就是他骨子里那个不认输的倔强，和年龄的积淀在起作用了，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认输。
他澹澹一笑，问梦希尔：“假如，我不答应你的要求呢？”
梦希尔就笑的有些得意。
“很简单，”她说，“我和你夫人谈谈你和我在一起的表现，她一定会相信你对我干了什么的。老实说，你真的很棒。”
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完全知道怎么对付他。
“好吧，你赢了。”他只好说。
然后，他完全无视她脸上的得意，也不看她，一本正经地说：“你如果认为，得到了我独特的泵腔加工技术，就可以生产出合格产品来，那么，你就过于幼稚了。一个企业想要做大，做到国内龙头的椅子上，没有一个适合的，科学的，完整的管理体系，是不可能做到的。赵世豪没有大型企业管理经验，管现在这么个千把人的小厂，尚且漏洞百出，你还要指望他做大你的工厂吗？”
梦希尔就微微一笑说：“这个，你不用操心。我的企业做大了，有了实力，自然就会有更多的管理人才被吸引进来。我在你们国家待了已经八年了，太了解你们的知识分子了。嘴上喊着爱国的口号，心里比任何人都唯利是图。只要他们看到加入我的工厂，有前途，有利润可图，他们会主动来帮我的。”
梦希尔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啊。此刻，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借助他争取来的合同，发展壮大她的工厂。
西北化工的订单过来，他必须拿出一半来让给她去做，做完了送到他这边来，然后以临水真空的名义，送往西北化工。而这一半订单的价格，自然是西北化工给他多少，他就得给她多少。
这个主意肯定是赵世豪出的，但在赵世豪运作之下，失败了。然后，梦希尔就成了主角。
怪不得她开始的时候就亲自出马，她已经预感到赵世豪这个计划不保险了。万一失败，她就假意投降，来个计中计。
其实，周大林应该想到，梦希尔这个计中计的。她和赵世豪相处那么久，自然是相信赵世豪多一些，怎么会轻而易举就相信他这个外人的忽悠呢？
他过于自信自己的忽悠水平了，也过于低估了梦希尔的智商。
“问题是，以你现在这个思路搞下去，你根本没有机会做大。”
他不能总是处在后悔自责当中，他还得想办法挽救，只能继续忽悠她。
“我跟你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在我们这个国家，做生意要讲究诚信。一味去耍阴谋诡计，最终会遭报应的。”
梦希尔就看着他笑。
“行啦，别用你这些幼稚的言论哄孩子，我不是孩子。看看你们国内这些成功人士，有几个有诚信？哪一个不是靠搞阴谋诡计，钻空子发财的？你这些哄孩子的理论，已经要把我给说吐了！”
他还真是无言以对。
“好吧，”他只得再退一步，“订单可以给你一半，合金镶嵌技术也可以给你。但是，你工厂那边生产的设备，必须要经得住我们这边的质量检验。你送过来的设备，我会每一台都拆检，每一个零部件都要重新检验。如果不符合我的出场标准，就不能发往客户那里去。”
梦希尔就笑着问：“这么大的设备，你每一台都拆了再装一遍，现实吗？”
周大林说：“不用这么麻烦，我派人去你们的厂里去，你把总装车间的检验工作，交给我派过去的人。进入总装车间的每一个零件，每一个装配步骤，都得经过我的人检验，合格以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工作。”
“这个还是不现实。”梦希尔说，“零件你可以重新检验一遍，总装你怎么检？难道我的工人每上一个螺丝，都得让你的人看一下吗？那么我一天恐怕连一台设备也安装不起来。”
周大林冷冷地说：“我的总装车间，就是这么干的。你如果不会干，可以把总装车间直接交给我来管理。”
“你这是故意刁难我。”梦希尔就下结论说，“就是不想答应我的条件。”
“不是不想答应你，是你真的做不到。”周大林拿出一副诚恳的样子来说，“搞工厂，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临水真空是要做到全国龙头企业的，名声尤其重要！你们的工厂跟我的工厂比起来，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我可以认命你来做总经理，你来替我管理工厂，这样总可以吧？”
梦希尔好像也退了一步。
周大林心里暗暗松一口气。这女人恐怕也接受了他的一部分观念，对赵世豪并非百分之百地信任。
“你得给我一年的时间，等我把你的工厂整顿完成以后，才可以以临水真空的名义，正式生产。”他说。
“开什么玩笑？”梦希尔就不高兴了说，“你明明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再支持一年的财力。别说一年，三个月以后，我如果不能处理掉手里积压的库存，和那些外围配套工厂的债务，我只有死路一条！”
周大林就笑。
“还是的呀，我早就告诉你，赵世豪这个办法，就是死路一条。你还是老老实实听我的，按照我的计划，先走破产程序，再求凤凰涅槃吧？”
梦希尔也笑了。
“周大林，你想得到我们西蒙公司的减速机技术，又不想花钱买，以为我看不明白你的心思吗？实话告诉你，这个技术，即便你花钱去买，我爷爷也不敢卖给你，不然我们西蒙公司可能要面临联邦调查，惹上大麻烦！你以为我是小女孩，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原来这傻瓜妞心里什么都明白。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他继续忽悠她说，“你的工厂破产之前，我投入一部分资金重新给你盘活，技术和专利掌握在你手里，所有涉及这方面的生产活动，完全由你掌握。这样操作，就不违反你们的联邦法律。”
“嘿嘿。”梦希尔一笑说，“你们中国人鬼的很，只要这个技术在你们的土地上出现，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变成你们的，甚至会有所发挥和改进。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我爷爷不会同意你这个计划的。”
周大林就摊摊手说：“事在人为嘛。你非常非常聪明，只要你肯做，我相信，没有你做不到的。你一定会想到办法，哄的你爷爷同意你拿这个技术过来的。”
“少拍马屁！”梦希尔冷着脸说。
虽然她冷着脸，但周大林看出来，她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啊，这傻瓜妞喜欢别人夸她聪明。这就好办了！
“我干吗要拍你马屁呢？你的确聪明绝顶啊。”他继续忽悠她，“我还自以为破了你的诡计，成功说服了你呢，结果不还是掉到你挖的坑里去了？不客气说，我这辈子，和别人斗过无数次，从没有输的这么惨过。能斗赢我的，你是第一个。”
梦希尔就嘿嘿地笑，然后就板起脸来问：“少说废话！我的条件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答应了啊。”周大林说，“不过，我刚才说的条件，你也得答应。不然，临水真空也会被你闹垮的。”
“你这等于是绕着圈子没答应！”梦希尔就变了脸。“周大林，你太狡猾了！怪不得赵世豪一再警告我，不要被你忽悠了。你给我听好了，只有我的条件，没有你的条件！答应还是不答应？”
周大林黑着脸，许久摇了摇头说：“答应了你，等于是害了我自己，也害了你。你最好仔细想想我说的话，不要贪图一时的利润，那个不会长久。我就算答应了你，你也只不过是把你面临的危机，往后拖延个一年半载而已。”
“好吧，那你就等着你夫人和你离婚吧！”
周大林就笑了。
“我夫人深明大义，你就那么肯定她会为了她老公的一次错误，和我闹离婚？况且，这是关系到我们家的工厂生死存亡的大事，她还不至于那么湖涂吧？”
其实，在他心里，程晓就是那么湖涂。如果知道了他和梦希尔今天发生的事情，她最大的可能，就是先离开他再说。
这一点，赵世豪看的丝毫没有错。
不过，他这个话说出来，梦希尔显然还是犹豫了一下。
但她接着就板起脸来说：“我吃饱了，送我回去。我们的谈判，宣告破裂了，我会让你身败名裂的！”
梦希尔这犹豫的表情，让周大林决心赌一把。
他从从容容地站起来说：“好吧。你这么不听劝告，我也没有办法。希望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顺便告诉你一声，你也很棒。中国女人，没有你这样放的开的。你给我的快乐，我会怀念许久。”
梦希尔涨红了脸，扑过去抓他，他却早有准备，立刻抽身，跑到餐厅外面去了。
梦希尔没有回临水，而是要周大林送她到省城机场，坐飞机回京城。
一路之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仿佛在各自想着心事。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诡异起来。情人，对手，还是合作伙伴？就只有天知道了。
286.此程晓非彼程晓
周大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做为生意人，要应付各种各样的关系，会经常回来的很晚。
程晓不喜欢这些应酬，他也不希望程晓参与进来。
回来晚了，一般就是程晓先睡了，他怕打扰到她，就去另一间卧室里去睡。
第二天起来，程晓发现他回来了，也很少问他干什么去了。
慢慢的，这就成了他们正常的生活。
其实，这已经不正常了。
当一个女人不去关心自己的丈夫做什么去了的时候，就说明女人已经不爱她的丈夫了。
程晓倒不是不爱他了，而是有些伤心了。她感觉自己在周大林心里，越来越不重要了，以至于他不管出去做什么，都懒得和她说。
周大林不是懒得和她说，而是有好多事情，说了不如不说。比如梦希尔这个事情，即便他和梦希尔清清白白，说给程晓听，程晓能相信吗？
还有一些事情，牵扯了太多社会面的负能量，也是不能说的。
这就是周大林不想做实业，只想凭着金手指炒股挣钱的原因。
他原本可以和程晓自由自在地活着，谁也不求，谁的利害都不牵扯，与世无争，活的远离红尘，超凡脱俗。
可是，程晓没有这么超凡的意识，也不可能知道，周大林为什么就认定了她，非她不娶。
快腿就是为了把程晓留在身边，才临时决定搞的。结果从那时候到现在，一发而不可收拾，把他深深陷在了滚滚红尘里。
这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程晓却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客厅里等着他。
推开门，看见程晓，他吃了一惊。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他问。
程晓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他：“干什么去了，回来这么晚？”
周大林心里咯噔一下，以往程晓都不会问他的。
“和朋友，谈一笔生意。”他迟疑着说。
“男的还是女的？”程晓又问。
周大林就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问她说：“你怎么啦？咱们开工厂，做生意，有好多事情要办的，这个我不是反复跟你讲过了吗？”
“我就问你，今晚和谁在一起？”程晓依旧不依不饶。
“我说和谁在一起，你认识吗？”周大林反问他。
“不说是吧？”程晓说着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卧室里走。“爱说不说吧，反正我在你心里也不算什么。”
和程晓说话这个工夫，周大林就在脑袋里飞速地琢磨，程晓为什么今天晚上非要问他？一定是她知道了什么。而他的行踪，除了梦希尔，绝对不会有人告诉程晓。
“和一个外国人。”
就在程晓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他终于回答说。
程晓就站住了，也不回头，问他说：“男的女的？”
“女的。”周大林立刻回答。
程晓这才慢慢走回来，坐在沙发上说：“我要知道，你们谈什么，这外国女人是干什么的？”
“西蒙公司的老板，西蒙三世。”他老实回答说。
“多大岁数？”
“我没问，看着和你差不多吧？”
“漂亮吗？”
“我说，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我们谈的是生意。”
“什么生意？”
“赵世豪快把她的工厂搞垮了，她想摆脱赵世豪，又摆脱不掉。我想利用这个机会，拿到他们国家的减速机制造技术。所以，我想和她合作，帮她摆脱掉赵世豪，条件就是她设法把减速机技术拿过来，我们合资搞一个减速机制造厂。”他解释说。
程晓一点儿也不明白。
“她是老板，解雇赵世豪不就完了，为什么会摆脱不掉他？你不是不想再搞工厂了吗，干吗还要和她合资搞工厂？”她问。
“没有那么简单啊，赵世豪在她工厂里有股份的，是股东。”
“赵世豪从哪儿弄的钱入股？”
“你忘了？他当初要把你爸的工厂搞垮掉，就是因为西蒙三世答应给他股份，他才那么做的。”
“他不是没有搞垮我爸的工厂吗？”
“哎唷，晓晓，赵世豪怎么从咱们厂里走的，咱们为什么差一点就周转不动破了产，你不知道吗？”
“那不是因为西北化工那个订单吗？当然了，这跟赵世豪管理不当，造成产品质量不合格，也有很大的关系。他不是因为这个，才从咱厂里走的，投靠了西蒙公司吗？”
周大林就直拍脑门。
“管理不善，与他个人能力的确有关系，但他还没有那么无能。他是和西蒙三世达成了协议，故意要把你爸的工厂搞垮。”
“就那样，他就能拿到西蒙公司的股份？这也太简单了吧？”
周大林又拍脑门。
“不简单啊。你想想，如果我不回来，下这么大的功夫整顿工厂，工厂早就走投无路，白白送给西蒙公司了。我说晓晓，你掌握着工厂的财政大权呢，怎么这个也弄不明白啊？”
程晓就分辩说：“我只是做财务数据，哪里能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复杂的斗争啊？”说到这里，她突然就问，“对了，西蒙三世都想着把咱们给整垮了，你怎能还想着和她合作？”
这一回，周大林脑门都不拍了。
“听说过这么句话没有？商场上，没有真正的敌人，也没有真正的朋友。她能弄到减速机制造技术，我就可以和她合作。”
程晓显然不信。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财富已经足够多了，不想再费心劳力去搞工厂了。这么会儿的工夫，怎么突然就又愿意搞工厂了呢？”
周大林说：“不是我愿意搞啊，是这个技术咱们国家没有，我能有这么个机会，替国家把这技术弄过来，这对咱们国家未来的工业发展，是有很大益处的。”
程晓就“嗤”地笑一声说：“你周大林心里能装着国家，这话要是说我爸我信。”
“位卑未敢忘忧国嘛。咱是中国人，国家给咱这么好的环境，让咱可以发家致富，为什么我就不能为国家考虑？”他问。
程晓撇撇嘴问他说：“你恐怕是看上梦希尔那个漂亮女人了吧？”
周大林就是一愣，问她：“你怎么知道西蒙三世叫梦希尔。”
她就“哼”一声说：“少唱高调吧。别人不知道你是谁，我不知道啊？快腿现在的盈利能力，十个临水真空也比不上。别说快腿，就是联合影视，这两年给你赚的钱，也比搞一辈子工厂高的多。何况你还有个知名品牌的乳业公司呢。”
周大林澹澹笑笑，过一会儿收了笑容说：“这一回，真的是为了国家。”
“要是这西蒙三世是个男的呢？”程晓问他，“那时候，你恐怕早就把国家忘到爪哇国去了吧？”
“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呢？”周大林竟然有些理屈词穷，“这做生意呢，你老跟男女扯到一块去干什么？你到底要说什么你就说，别这么阴阳怪气好不好？”
程晓沉着脸，却什么都没说，直接进卧室去了。
周大林坐在沙发上想了好久，也去了另一间卧室。
送梦希尔去机场之后，梦希尔肯定是在机场给程晓打电话，说了什么。
对梦希尔提出来的条件，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这时候，梦希尔绝对不会对程晓说过于露骨的话。因为那样，就等于是把周大林给逼到了绝路上。既然程晓都知道了他和梦希尔干了什么，他怎么还会答应梦希尔的条件？
梦希尔给程晓打电话，只能模棱两可地说点刺激程晓的话，目的自然是警告一下他，让他尽快答应她的条件。
这样分析的话，程晓并不知道他和梦希尔在一起，究竟做了什么。
既然是这样，无凭无据的事情，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程晓的。
程晓心眼小，喜欢瞎捉摸，而且脑子还挺好使，这辈子不做侦探都屈才了。
她想不开的时候，一件小事，她能推理出无限可能来。梦希尔给她打这个电话，她还不知道在接电话之后，到他回来这段时间，推想了多少个他和梦希尔在一起都做了什么的可能。
这时候，越和她解释，她越不相信你的解释，倒不如表现的对她的怀疑毫不在意，她反而会释怀一些。
关键是，他不知道梦希尔这洋妞到底跟程晓说了什么，万一自己解释的和梦希尔说的不一样，反而更容易引起程晓的猜疑。
他不能去问梦希尔。只要他一问，梦希尔就会知道，她的挑拨离间起作用了。这样，她就会更加相信，她手里的这个把柄，对周大林有用。
梦希尔打了这个电话，却得不到回应，激不起任何波澜，她就会怀疑，她手里的那个把柄，到底对周大林有没有用？如果程晓如赵世豪说的那般爱吃醋，周大林回家的时候，她为什么不逼着周大林解释呢？她逼着周大林解释，周大林又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就一定会打过电话来询问她，到底对程晓说了什么？省的他解释的说辞，和她说的不一样，引起程晓更大的怀疑。
周大林已经开始把梦希尔当对手看待了，他就会想的更详细一些，去仔细推理梦希尔给程晓打电话的用意，然后反其道而行之。
等他有一天，把梦希尔赢的这一局扳回来，重新控制了她，再和程晓解释也不迟。
甚至到那时候，他会逼着梦希尔亲自去和程晓解释，程晓也就释怀了。
这一局，并不是那么好扳。
这一晚上，他辗转反侧，直到窗外微微泛白，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晓已经上班走了。她上班独自走不叫他，说明她还在生他的气。
年轻的程晓，比起那个二十年以后的中年程晓来，似乎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这让周大林不止一次地怀疑，他遇到的这个程晓，是那个他曾经爱着的程晓吗？
287.一地鸡毛之后
周大林一直睡到中午，才从床上起来。
昨晚睡的晚了，是一个原因。关键还是心情不好。
一不小心，就让梦希尔这外国婆子，给摆了一道。
重生以来，都是他给别人下套，且屡屡成功。这是第一次，他中了别人的圈套。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仅仅是中了梦希尔的圈套，还不至于让他情绪如此消沉。程晓的不理解，才是最让他伤脑筋的事情。
从遇到程晓的第一天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在为她付出着。
没有程晓，就没有快腿，没有后来这么多的麻烦事。
也许这个时候，他正搂着美女，在哪个旅游胜地，享受人生呢。
重生回来，他没有要找到程晓的计划。
二十年以前与二十年以后，早已物是人非，干吗要拘于故事以前的剧本呢？
人就是这样。当远离那个人的时候，时间久了，所有对那个人的情感就会逐渐消失，被压抑在大脑的某个角落里，也不想去这些角落里，去寻找那些残羹剩饭。
特别是他是重生回来的，经历过人生的心酸与无奈，经历了太多的苦难。重生一回，预知未来，当然要想着给自己一个最好的人生。
那时候，他脑子里只有发财。发财以后，便是享受人生。
也许，在享受人生的同时，会偶尔想起程晓对他的好来，顶多也就是在物质上帮帮她，或者认识她早一些的话，可以给她泄露点天机，不要让她嫁给赵世豪。
但，他不会想到要娶她。
娶了她，就会被她拴住，再没有机会享受人生。否则，就会像今天这样，程晓不好受，他也不舒服。
可是，冥冥之中好像自有天意，在他没有积累足够他享受人生的财富之前，他就鬼使神差地看到了财经大学那个大门。稀里湖涂去了里面，还就那么巧，看到了程晓。
于是，关于程晓的一切，就都从他大脑的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
为了不让程晓嫁给赵世豪，他只能娶她。
昨夜想了一宿，他也只是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中年的程晓，经历了赵世豪的折磨，经历了无数挫折，才会有了中年程晓的性格，务实而有节制。
中年的程晓，要的，只是实实在在的幸福。周大林在乎她，疼她，肯为她付出，这就够了。
而现在的程晓，因为他的出现，没有嫁给赵世豪，就缺乏那段生不如死的折磨。她生活富足，想要什么有什么，也就不会品尝到生活的艰辛。
没有这些经历的程晓，是不会有中年程晓那个务实、踏实的性格的。她依如大学里的程晓一般，对生活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生活，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幻想？这个社会，实实在在，到处都充满了陷阱与残酷。而这个程晓，却在追求着完美。
在程晓这里，周大林必须是完美的，有钱而不可变坏。
也许，上一世，她就是在要求赵世豪完美而不得的情况下，把日子过了个一地鸡毛，最终在这一地鸡毛中，参悟了人生。
这一世，她正处在要求周大林完美的过程中，逐渐开始向一地鸡毛过渡。
emmm……
一地鸡毛之后，就是程晓的出轨……
我擦，老子在向绿帽前进！好像他比起赵世豪来，也高明不了多少。
如果周大林告诉中年的程晓，他们有钱了，钱多的花不完，那个程晓一定会说，都有这么多钱了，还奋斗个屁呀？走，把所有的烦恼都扔了，咱们周游世界去！
这个程晓不会这样想，她会说，人不能总是为了钱活着……
如何把这个程晓，变成那个程晓呢？这才是周大林最头疼的事情，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这个程晓，还真是得经历点什么才可以啊！
可也不能让她再去找个变态老公，更不能让她穷困潦倒吧？
他想不到任何办法。忽然就发现，这一世，他活的其实和上一世没什么差别，做着自己不爱做的事情，一天到晚处心积虑地去忽悠完这一个，紧接着再去忽悠那一个，忒特么的累！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到了无以复加，突然感觉好累好累，然后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起床洗漱了，又坐在沙发里发会呆，这才下楼，开了车出门。
原本，他想着去厂里看看的。心情不好，看看快到中午，肚子也饿了，就找了一家高档的酒店，要了个单间，又要一瓶上好的衡水老白干，孤独自酌。
他也想有个人陪着他整两口，把一肚子苦水向对方倒倒。可是，思来想去，竟然想不到一个可以和自己喝着酒说真心话的朋友。
这特么混的，还不如上一世呢！
服务员上了一荤一素两个炒菜，又端了一个酸辣皮肚汤上来，酒也给他倒在杯子里，他便挥挥手。示意她出去，并嘱咐她，他不叫她，就不要进来打扰他。
53°的衡水老白干喝了半瓶，脑袋开始晕乎乎的，心情倒好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
他的手机经常响，不重要的电话他不接。
这一次，电话是于倩打过来的。他本来不想接，可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
敢这样给他打电话的，只有刘路或者是于晓萱。这于倩到底是怎么回事，敢这样打扰他？不知道他不接的意思，就是不想让她打扰他吗？
他接起电话来，还没有开口，于倩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对不起周董，实在不该打扰你。可我找你一个礼拜了，你一直不在，我这里有个重要的事情，得跟你汇报一下。”于倩说。
本来你就不该打扰我。他在心里都念，一个部门经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固执，非要打扰我？真有重要的事，副总刘树文早就跟我汇报了，还轮得到你来打扰我？
“讲。”他语气生硬地说了一个字。
那边于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电话里说真的很不方便。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单独跟你汇报一下，可以吗？”
什么事她非要单独汇报？周大林就想。
这个于倩，学企业管理的出身，个人能力的确不错，也是他重点培养的干部之一。
原来他还打算，将来和梦希尔合作的时候，梦希尔的减速机厂那边，让她过去干副总呢。当然了，梦希尔根本没有要办减速机厂的意思，只不过是忽悠他，以便让他入套，他这个计划也就黄了。
想半天，他还是把自己所在的位置告诉了于倩，让她过来见他。
半个小时之后，于倩赶了过来，挎了个黑色的肩包，穿一身黑紫色连衣裙，披肩长发，更加显的瘦瘦高高，有点模特的架势。
看她推门进来，顺手把门关上，他也不起身，指指对面的椅子。于倩冲他微微笑笑，就坐了过去。
酒店的这个单间，面积不大，只有一个双人沙发，一个小小的大理石方桌，桌子两边各放一把藤椅。
此刻，周大林就坐在其中一把藤椅上，大理石小方桌上，放着他要的三个菜，一瓶酒，还有一壶茶，摆的满当当的。
这单间，可以说是为周大林专门准备的。他有时候需要思考点东西，便会一个人来这里。有没喝完的酒水，酒店也会为他存着。
这种待遇，都是针对大人物的，这酒店也就为那么一两个贵宾，提供这种服务。
方桌也就半米来宽，很小。于倩坐下来，脸就离得周大林很近，可以让他看清这女人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周大林就发现，于倩今天化了澹妆，眼皮上还涂了澹蓝的眼影，嘴唇也红红的。
也别说，这女人这么一捯饬，倒显得年轻了至少五岁，愈发显得漂亮了。
“什么事儿？说吧。”周大林依旧澹澹地说。
“是这样，”于倩也开门见山说，“厂里前两天来了两个应聘的，都是应聘的技术岗位。他们对真空泵制造很是熟悉，有多年的工作经验。特别是对医用柱塞泵这一块，可以说熟门熟路。咱们厂在这一块又正好是弱项。”
“那就招过来，用不着问我。”他就说。
于倩接着说：“可是，他们填写的工作履历，是自临水真空辞职以后，只在几个小配件厂干过技术员。我就想，他们有这么高的水平，怎么可能没有大厂用他们呢？”
周大林也觉得奇怪，就没有吱声，等着听于倩的下文。
于倩就往下说。
“我就让人调查了一下他们，结果他们的工作经历，果然就跟他们填写的履历不一样。他们是西蒙公司成立的时候，从临水真空辞职走的，然后就去了西蒙公司。我怀疑他们回来，目的不纯。可他们正是咱们需要找的人才，我不敢做主，又怕拖的时候长了，他们去了其他单位，就想着请示你一下，可总也碰不到你。”
周大林听了皱皱眉问：“你怀疑他们回来，有什么目的？”
于倩说：“咱们的泵腔设计，可是咱们独有的。赵世豪那边，也一直在试验镶嵌合金。可是，他们试了好多次了，都不成功。周董你说，这两个人，是不是赵世豪派过来，偷咱们合金镶嵌技术的？”
这个倒不是没有可能。周大林就想，可是，梦希尔已经在逼着他交出这个技术了，赵世豪为什么又要派人过来偷呢？
他沉吟一会儿说：“不行先收下，派人偷偷跟他们几天。”
于倩苦笑着说：“他们是专家级别的内行啊，只要他们进了技术部，就算看不到图纸，在工厂里走一遍，看到咱们的制造和机加工过程，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他们看到了，估计他们就能明白了。”
周大林笑一下说：“你想多了。咱们这个技术，从用的合金材料，到粘接剂，再到机加手段，都有独特、复杂的东西在里面，看一眼就能偷了去，赵世豪也早就偷去了。”
“哦，”于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也就是说，咱们不怕他看？”
他就点头说：“从仓库领出来的合金、粘接剂，都没有任何标识。你和刘副总沟通一下，他就会知道怎么保密。先把这两个人招进来再说，让刘副总给他们安排任务，专门负责医用柱塞泵的研发和改良工作。如果他们拿不出新东西来，再赶他们走不迟。”
“好的，我马上去办。”于倩就答应说。
这事儿汇报完了，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看看桌上的酒和菜，又看看周大林，问他说：“周董，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喝酒啊？”
周大林笑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句话，只得设法换话题，问她说：“你吃饭了没有？”
不料，她直接就说：“我也没吃呢。要不，我陪着你喝两杯？”
她这个回答，倒让周大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让服务员又送一副碗快来。
288.爱情的滋味
周大林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对女人比较客气，特别是漂亮女人。
无论是刘路、程晓还是于晓萱，刚开始和他相处，都挺拘谨，不出三天，就开始无所顾忌，然后就是肆无忌惮，最终无法无天。
就是梦希尔，刚开始也挺怕他，唯恐被他给吃了。混到后来，就乾坤倒置，变他怕梦希尔把他给吃了。
面对漂亮女人，他又没有宁死不屈的坚定意志，自然就逃不脱梦希尔的虎口。
于倩也不例外。他接管工厂之后，刚开始接触，于倩对他那是对大神一般地敬重。这家伙简直就是神医，三下五除二，就能把一个面临倒闭的工厂给起死回生。
生活当中，谁遇到这样的大神，谁不得肃然起敬啊？不仅仅是尊重，简直就是又敬又怕。为他要个人力资源的工作指导文桉，她熬了三天夜，写几万字，还唯恐他不满意。
可混到后来，于倩依旧是尊敬他，却不怕他了。竟然敢不断打电话骚扰他，还敢坐下来陪他喝酒。
他给女人们的感觉，就是拿你当朋友，当姐妹，你就是冒犯他，他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一副绅士风度，温文尔雅，给你和他相处，极度舒适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怕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
不过，女人们在他手下工作，却时刻能够感觉到他的关心与温暖，毫无压力，自由自在。在这种情形下，女人们倒是可以把自身的特长发挥个淋漓尽致，甚至是超水平发挥。
因为他对她们的容让和爱护，给她们增加了自信，敢于自我发挥，反而把自身所有的优势，都表现了出来。
就是程晓，也是时刻处在他的容让与保护之下，渐渐地就膨胀起来。
她干什么都行啊，无论做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好像除了给他戴绿帽子以外，他都不会生气。时候久了，她当然就放纵了自己，动不动就无缘无故和他赌气，发脾气。
不过，倒是真不用担心程晓会给他戴绿帽子。
记得有人说过，当你把自己的女人宠的无法无天的时候，你就不用担心别人会惦记你的女人。因为其他男人根本伺候不了如此蛮不讲理，如此霸道，想干什么就得干什么的女人了。
于晓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宁肯和他做地下夫妻，也不离开他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在他的宠溺之下，她已经看不上其他男人了。
离开他，谁也不会她要星星不给月亮。当红之时，正是为他的影视公司挣大钱的最佳时段，她想不演戏就不演戏，不但不演戏给他挣钱，出国学习，还得让他给她配套别墅住着。
离开他，天下又有哪个男人能这么宠她？也正是因为有了他，她这一世才活在幸福里，再不会经历上一世被无良之人虐惨的痛苦。
宠女人，似乎就成了他的专属商标。
程晓的脾气越来越大，动不动就审他，训他，跟他赌气，都是他给宠成这样的，怨不得别人。
都说女人是用来宠的，可是，宠大了，这个副作用也不小。
此刻，于倩就敢问她的老板：“干吗一个人躲起来喝闷酒啊，你们家烟囱倒烟了呀？”
周大林就反问她：“你怎么知道？”
这话等于是承认了。
于倩就冲他笑，笑容里含着些妩媚。
“贵夫人今早上班，脸沉似水啊。你又一直没来上班。所以，我判断，你可能正承受着某种郁闷和痛苦呢。说实话，我有点担心你，所以才会不断给你打电话。”
原来如此。这女子对他这个老板，倒是关心，说明她还是忠于他的。
“哎，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们两口子吵架不吵架？”他不好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好顺便问她一句。
“吵啊，”于倩直接回答说，“哪有两口子不吵架的啊？但我们吵架的时候少一些。”
周大林不出声，等着她解释。
于倩说：“我们家那口子吧，人老实，除了干活，别的不知道。平时话也不多，你就是想和他吵架，也找不着理由啊。”
“你喜欢老实人？”周大林问。
于倩就澹澹地笑笑，笑容里露出些无奈来说：“老实人让人放心啊。”
“很难得。”他就评价说：“这个时代，还有女人喜欢老实人，难得。”
于倩就问他：“你这是笑话我呢？”
他一本正经说：“没有。你们夫妻恩爱，我干吗要笑话你呢？”
过一会儿，她才说：“结婚六七年了，孩子都上小学了，哪里还有什么恩爱不恩爱？只是亲情而已了。”
“但至少你们恩爱过呀，这就不错。”他分辩说。
她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当初找对象的时候吧，父母觉得我这人比较强势，脾气又不好，唯恐我嫁的人也有脾气，我以后会挨打吃亏。所以啊，别人给我介绍对象的时候，他们首先强调的一点，就是对方人要老实，不老实的不要。”
周大林就插嘴问：“你们不是自己恋爱的？”
于倩就摇一下头说：“不是。”然后就说，“我小时候吧，小脸水灵灵的，比现在长的好看。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就有男生给我递纸条。不过那时候我傻乎乎的不开窍，还把纸条交给老师了，害得人家挨家长的打。”
她的语言表达能力不错，叙事条理清晰，倒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
苦闷的时候，有这么个女人陪着，说说话，聊聊天，倒也不错。
他就不出声，听着她讲她的故事。
她就继续说：“我开窍晚，一直到了上大学，才慢慢懂事。不过那时候，看着周边同学让男生给骗的那个凄惨样子，对谈恋爱就有一种恐惧了。”
“你这就有点偏激了吧？”他就反驳说，“就好像我们男生都是坏人，你们女生都是受害者一样。”
“反正我看到的，都是你们男生骗我们女孩子。”
喝了一杯高度酒之后，于倩和他说话，也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接连和他说了几个大学里男生骗女生失去第一次的例子。
然后她就说：“所以啊，有了前车之辙，当男生追我的时候，我就故意设几道门槛来考验他们。结果就是，没有一个经得住考验的。”
“哦？”周大林听着就来了兴趣，问她说，“你都怎么考验人家的？”
“方法多了去了。”她就说，“不过也都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都是同宿舍的损友，共同给我出馊主意。
大二上学期，有个高一届的学长，人长得很帅气，约过我好多次，整天说自己家庭条件多么优越。我都快活动心思了，我临铺的老四就出一主意，让我说我爸长病住院了，去跟他借两万块钱，看看自己值不值这两万块钱？我傻乎乎的，就真去找他了，结果他反过来跟我哭穷。我越听越生气，平时牛皮吹的震天响，他爸又是开工厂，他妈又是什么当地有名的医生，这会儿什么都不是了。”
周大林就点点头。
“嗯，这种男生还真不值得爱。”
于倩就越讲越兴奋，借着酒劲说：“还有更有意思的呢。大四最后一年，同届一个男生追我，经历了借钱，毕业跟我回临水，英雄救美一系列生不如死的残酷考验，我都准备死心塌地跟他了，离毕业还差最后一个月，对铺林月月出了一个损招，趁他来宿舍找我的机会，给他制造了一个宿舍里只有他和林月月的机会。结果，他没经得住林月月的诱惑考验，原形毕露了。”
听到这里，他就叹息一声说：“男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啊，你这样去考验他们，岂不是要孤老终生吗？”
于倩就嘿嘿一笑说：“那时候小，傻乎乎的，不明白这个道理啊。不过这也给我种下了一个印象，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所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也就不相信男女之间会有真正的爱情了，觉得有那种想法的人，实在是过于幼稚。
所以，父母看中了我家这位，我也觉得父母是对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浪漫啊？人老实，不欺负我，又门当户对的，也就行了呗。”
“那后来呢，你们在一起，恩爱吗？”他不由问。
于倩就笑一下说：“怎么说啊？一直到现在，反正我的感觉就是，两个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总不能不结婚，让父母操心吧？那就凑合到一起过吧。在一起，不吵架，有事可以商量着来，他一般也不做主，都听我的，也就这么回事吧。”
说到这里，她就问周大林：“你和你夫人，是自由的吗，她小你不少吧？”
“自由的。”他就回答她。
“那你们，应该是因为爱情，才走到一起的了？”她问。
“应该是吧？”他答。
“那你们应该很恩爱。真羡慕你们。”她说。
周大林就没有出声。
他追程晓的时候，并不是因为爱情。
“你能告诉我，爱情是什么滋味吗？”她又问。
和程晓结婚前后的那段日子里，应该是有爱情吧？他在心里想。
那是不是爱情的滋味呢？
和程晓在一起的感觉，与他和于晓萱在一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应该是知道爱情的滋味的。
于是，他回答她说：“一种，恨不得燃烧了自己，和相爱的人融合成为一体的感觉。大致就是这样子吧？”
于倩酒意上来，小脸愈发的红润。
此刻，她就闭了眼睛，想象着他说的，爱情的滋味。却始终也想象不出，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
“是激动、思念，还有，就是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立刻投入对方怀抱里去的感觉吗？”她想半天问。
于晓萱每一次看到他，的确就是这个样子。
“你这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他问她说。
“哦，这就是爱情！”她终于睁开眼来说，“我曾经对一个人，有过这种感觉，但不知道这就是爱情。”
“对谁呀？”他顺口问，“大学里被你考验惨了的同学吗？”
“不是。”于倩答。
“厂里的同事？”他又问。
“差不多吧？”她答。
“谁呀，还在咱们厂里吗？”
他还挺好奇的，接着酒劲刨根问底。
“在啊。”于倩说。
周大林就忍不住看她，问：“敢不敢告诉我，他是谁啊？”
不料，于倩接下来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
289.活在卑微里
“在没有遇到那个人之前，我已经卑微地活了好久好久了。”
于倩幽幽地说。
“我的父母都没有什么文化。父亲是巡道工，走了一辈子铁路。母亲是农村妇女，一直没有工作。我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一家五口，就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生活。
小时候，日子苦，同龄的孩子都穿的干干净净的，都有新衣服穿，而我们姐弟三个，永远都是穿着破烂的衣服，补了又补的。我穿姐姐穿小的衣服，弟弟穿我穿小的。
那时候，看着别人拿着白面馒头在街上吃，嘴里就会不停地流口水。我们家除了过年，基本不吃白面。
那时候，粮食是要到粮站里买的，也不是可以随便买，是配给制，按人头定量买的。妈妈是农村户口，在城里没有定量。爸爸定量里的细粮，都要换成粗粮，那样可以多买几斤粮食，要不然不够全家吃的。
从那时候，我心里就有那种卑微感了，总觉得，我们是这城市里，活的最下等的人了。”
周大林静静地听，没有打断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讲这个，这与她爱过的那个人，有关系吗？
就听于倩继续说下去。
“找现在我们家这口子，除了他老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爸是井下工人，挣的多，家庭条件好一些。
的确，刚结婚的时候，他爸给我们买了新的楼房，里面的家具、电器，也都是他家出钱买的。刚结婚那两年，我们也的确过的很不错。我们都有工作，他父母还能时常接济我们一下，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已经很知足了。虽然，没有爱情。
可接下来，临水的企业就慢慢的都不行了。临水真空泵还勉强能开个工资，他的单位，连工资都开不出来。
这时候，临水煤矿的资源也枯竭了，煤矿搬到其他地方去了。他爸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就留下来，提前退休，只发一点生活费。
如此一来，我们的生活，就一下子窘迫了，又重新回到了卑微里面去。
我在厂里，拼命地巴结，拼命地想往上走，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理想抱负，我就是想多拿两个钱，好把日子过下去。
我处处谨小慎微，唯恐做错了什么，让领导不高兴，免了我的职务，工资也就被降下来。我们一家人，还靠我的工资活着呢。
我知道，好多人背后里骂我马屁精，还有骂我骚狐狸的，我不在乎。他们不知道，当人卑微到某种程度的时候，就顾不上在乎其他的了。
没有人会站在我的角度上，为我考虑。没有人会想，一柔弱的个女人，在这个男人是绝对主力军的机加行业里，想着混的比男人还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和牺牲。”
听到这里，周大林就插话说：“你也过于悲观了。我用干部，首先考虑的，是个人能力，从来也没有考虑男女之分。我观察过厂里的每一个干部，用你，是因为你有那个能力。”
于倩就微微笑了一下说：“那是你啊。在你之前，包括赵世豪总经理，他们用人，可不是这样用的。三分能力，七分关系，这已经是临水真空泵的老传统了。”
周大林也笑一下说：“所以，工厂会越搞越乱。有着近五十年家底的，这么大一个工厂，就是这么给折腾空了的。”
“是啊。”于倩说，“是你的出现，带来了一道不一样的靓丽风景。”
他就又笑了。
“哦，还有这么一说？”
于倩就感慨着说：“你就好比是神医治病啊。临水真空到了那个份上，所有人都觉得无药可救，都在找后路。好多有专长的专业人才，都跟着赵世豪总经理离开了。那些没离开的，据我所知，也没有对你的到来，抱有多大希望。”
“那么你呢，当时是怎么想的？”他就问一句。
“和他们一样啊，心里正犯愁呢。工厂倒了，上哪儿去再找个工作？我们家那口子基本属于半失业，一月拿不回几个钱来。我不管怎么说，是厂部办公室主任，工资按月开，还比一般职工开的多一些，我挺知足的。可工厂倒了，我再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呢？”
说到这里她突然不说了。
不知不觉间，一瓶衡水老白干，竟让两个人给喝没了。
“还喝吗？”周大林问她。
她回答说：“你喝我就喝。”
“我是问你，还能喝不能喝？”他就强调一句，怕她喝醉了。
于倩就孩子气地笑一下说：“你能喝我就能喝。”
周大林就按一下铃，让服务员又送一瓶过来。
于倩从服务员手里把酒接过来，自己给周大林倒上，把她的杯子里也倒满。
“你这酒量可以啊？”周大林就说。
于倩傻傻一笑说：“没点酒量，我能混到办公室主任啊？原先守着你我不敢喝，怕你讨厌女人喝酒。”
“那今天呢，不怕我讨厌了？”周大林问。
她就嘿嘿一笑。
“我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特想跟你说说话。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心里感觉舒畅了很多。”
他就点点头，和她碰一下杯，两人又各自喝一口酒。
“我也是。”他说，“有你这么个美女陪着，深感荣幸。”
“你夸我漂亮啊？”于倩就又傻笑说，“谢谢老板！”接着就皱眉，“刚才我说哪儿了？”
他就告诉她说：“说到你愁工厂倒了怎么办。”
“啊，对了。”她就接着说，“可是你来了，开会，和大家座谈，每一句都说到我心里去了。然后就是下车间，现场拿管理办法，每一个办法都正好卡在点子上。就好比外科医生做手术啊，每一刀下去，都那么精准，去掉毒瘤，留下好的组织。又好比中医扎针，一针下去立马见效，针到病除。不只是看的我心服口服啊，就是刘副总他们，私下里都都夸你，他干这么多年了，就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物。
不止这些啊，你处理欠账的手段，也绝对高明。这么多账不用马上还，还有好多直接就不用还，这就能让工厂有了喘息的机会。到那个时候，刘副总他们就已经相信，工厂有救了。刘副总他们都信你能救工厂了，我当然也相信了。”
周大林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这于倩今天有点不对头，说这么半天，还是没说正题。
其实，他们在这儿也就是瞎聊，又哪里有什么正题了？他也就放任自流，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接下来他就知道，于倩其实根本就没有跑题。
“从那时候啊，我心里就十分佩服你，也十分尊敬你。可我就是个女流之辈，你也不会把我当回事儿的，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我实在没想到，你会把那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让我来掌握整个工厂的人力资源。当时我不想干，是怕自己做不好，给你耽误事。你知道，我一直是活在卑微里的。
你逼着我去干，我不得不干。那个工作文桉，完全就是绞尽脑汁。一个星期，连孩子我都没有时间管，唯恐你不满意。
现在看，那个文桉，的确十分幼稚。以你的管理水平，当然知道，我一点经验都没有，搞出来的那个东西，就是个四不像。
可是，你一点都没有流露出不满意来，还夸我有想法，搞的不错。
你知道吗？我的自信，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的。后来，在你的指导下，我一步步地从幼稚里走出来，慢慢可以适应今天的工作。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我不只是从幼稚里走出来，我是从卑微里走出来啊！人，只有从卑微里走出来，才会知道什么是生活。过去的我，根本就没有生活，只是努力地活着罢了。”
“你这话又过了。”周大林说，“你一直很优秀，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头脑灵活，逻辑感强，这些都很难得。”
于倩就苦笑一下说：“活在卑微里的人，是不会看到自己的优点的。是你让我看到了自己还有优势，不用苟延残喘地活着。从这个意义上说，你是我的恩人！”
说到这里，她就把杯子里斟满了酒，端起来说：“老板，我想敬你一个酒，感谢你给了我从没有过的自信，和从没有过的快乐！”
周大林也端起杯子来说：“不用感谢我，这些都是你……”
他话还没说完，于倩已经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了，小脸憋的通红。
他赶紧放下杯子，站起来，走到她背后，帮她拍拍背，唯恐她呛着了。
“你干什么呀？这一杯少说有三两，谁让你一口闷了？喝多了是不是？”他埋怨她说。顺手给她把跟前的水杯倒上水，递到她手里，嘱咐她说：“喝口水压一压。”
于倩喝了两口水，总算把酒压下去，冲他摆了摆手说：“放心吧，我没事。”
看她真没事，他才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一抬头，却发现她泪流满面，不知什么时候哭了。
“看看，喝多了吧？”他不高兴说，“咱们就是为了聊天，喝点酒助兴，不能喝就别喝。”
于倩就摇摇头，过一会儿说：“我命苦，为闺女的时候，父母孩子多，生活艰难，从来也不会关心我。嫁个老实男人，一天到晚不声不响，也从啦不知道关心我的疾苦。无论我回去的多晚，从来不问我为什么回去那么晚。有时候陪领导喝酒，回去吐了，连杯水都不知道给我倒。”
说到这里，她擦了眼泪，却又说：“你知道吗？周董，在我心里，你是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次，我工作晚了，你看到我办公室里开着灯，走进来，都是要给我倒一杯水，放在我手边，再嘱咐我一句，别太辛苦，早点回家。
你的这句话，回回都能感动的我流眼泪。有时候，我是故意晚一些走，就想等你发现我没走，等你进来，给我倒杯水，跟我说那句暖心的话。
有时候你出远门，好多天都不在厂里，我看不到你，心里总是空落落的，盼着你早点回来。你回来了，可以看到你了，我心里不知道有多兴奋，真的就有忍不住要扑到你怀里的感觉。你说，这就是爱情，是吗？”
她这些话说出来，周大林就傻在那里了。
290.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新要的那瓶酒，又喝了一多半下去。
这时候的于倩，恐怕真是喝多了。
周大林的脑袋，也晕乎乎的。
“这不是爱情，”他还试图给她解释，“这只是一种感激。你觉得我给了你机会，改变了你的人生，所以感激我。其实，你的能力在那里摆着，你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对，机会。”于倩就傻笑着说，“这么些年以来，除了你，谁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花瓶，给他们装饰门面的花瓶。”
说着话，看看酒杯里空了，她又要拿酒瓶子倒酒，却让周大林阻止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去。”他说。
“我今天真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于倩说话已经有些含混不清了。
他让服务生找来出租车，在酒店门外等着，然后回屋里去扶于倩出来，却发现她已经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了。
两人这个样子出去的话，的确有些不雅观。
趁着于倩还没彻底睡过去，他就跟她商量说：“我在酒店给你要个房间，你先在这里睡一会儿，等酒醒了再走。”
不料于倩坚决不同意，非要回家不可。
“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家？”他埋怨她说。
“你送我回去。”她答。
周大林就不高兴说：“你喝成这样，我送你回去，让你邻居或者是家人看到了，怎么解释？”
“不送我回家。”于倩说，“我同学在淑香苑有套房子。她出国了，把钥匙留在我这儿，让我有空过去给她看看房子。你送我去那里吧？”
周大林不理解问：“送你去那里，和你在这里开个房住下，有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她说，“那里我熟悉，醒过酒来找水喝什么的，都方便。”
周大林就没再多说，扶着她出了酒店，坐了出租，去了淑香苑。
一路之上，于倩只是闭着眼睡觉，头枕在周大林肩上。
周大林也不说话，肩膀也借给她，随便她枕。
到了她说的那房子的楼下，看看她还是没有醒酒，走路一个劲拐弯，只好陪着她坐电梯，送她上楼。
进门之后，于倩却搂着他的脖颈不肯松手，整个人都几乎要粘在了他身上。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小高层里面光线变得比较昏暗。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摔倒，一只手去门边找灯开关开灯。
“别开灯。”于倩却突然说，“我喜欢这种暗澹的感觉。特别是和你在一起，这个样子。我不知做过多少次这样的梦，被你搂在怀里。”
周大林犹豫一下，还是没有开灯。他想把她横抱起来，放到床上去。可他自己也喝了不少酒，于倩个子又高，挺沉的，他竟然抱她不动，只好双手用力，抱的她双脚离地，总算把她弄到卧室的床边，俯身想把她放下去，却被她一并带倒了。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他就正好压在她身上。
他双肘用力，想从她身上起来，她却死死抱住他不肯松手。
“要了我吧，我是你的。”她在他耳边轻声说。
“你喝醉了，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说。”他说着，强行掰开她的手臂，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去，把她的鞋脱了，给她盖上被子。
“你在这里睡一会儿，我要回去了。”说着转过身去，向门口走。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身后，她带着哭腔问。
他只好站住，想一下，回答她说：“你错了，我一点都不讨厌你。恰恰相反，你很漂亮，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很吸引我。可是，这不足以成为我们背叛家庭的理由。如果今天我们忍不住越界了，酒醒了，一定会后悔。”
“我不后悔！”她说，“我没有喝醉，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才故意装醉，让你送我到这里来。”
“我知道。”周大林澹澹地说，“你后面讲的话，太假了，我听出来了。”
“我不图你什么，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一次，算是对你的报答。”她就又说。
“这不符合逻辑。”他语气依旧是澹澹的，“如果我们逾越了同事关系，日后还怎么在一起相处？”
“没有以后了。”她说着，自己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周大林就奇怪地看着她问：“什么意思，你要离开临水真空？”
“你不要问了好吗？”她有些楚楚可怜地望向他说，“我只不过是想让你记住我，不要忘记我。”
他就更奇怪，看着她问：“出什么事了？”
于倩把头低下去了。
“没什么，既然你不喜欢我，不肯要我，那你走吧，我没事。”
他倒不敢走了，转回身来，在她身边蹲下来，看着她，好久才说：“我今天一直觉得你怪怪的，到底哪里不对，还说不上来。到底出什么事了，还是你遇到什么困难了？你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决的。”
于倩只是低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他思考半天，还是没有想明白她到底怎么了。就说：“如果，是关于钱的事情，我应该能替你解决。今天我们在一起聊这么多，你已经不仅仅是我的雇员，也算是我的朋友了。不管你需要多少钱，我都可以拿得出来的。”
于倩还是不说也不动。
他就又说：“如果是托关系求人，不是太大的事情，我一样可以帮的上忙的。这里市府、市委，我都有不错的朋友，可以说得上话。”
于倩终于摇摇头说：“你帮不了我的，你走吧。”
他就着急说：“你不说是什么事，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了你呢？”
她终于说话了。
“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不让你开灯吗？”
周大林看着她，摇摇头。
她就说：“这个卧室里，藏着三个隐形摄像头，可以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拍到这张床上发生的一切。这三个摄像头的电源，是和客厅的灯连在一起的。只要你开了灯，三个摄像头就会工作。”
周大林让她的话吓了一跳。他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坚持到这里来，为什么装醉让他送他上楼了。
可是，她又为什么告诉他这些呢？
“这房子是赵世豪的。”她终于说，“他让我把你骗到这里来，和你上床，就是为了拿到你背叛程晓的证据，借此来要挟你。”
“可是，你没有让摄像头工作。”他说。
她就说：“和你在酒店里喝酒，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在去酒店之前，我还是想按照赵世豪的要求，在想骗你来这里的办法。因为我不按照他教的做，他会让我生不如死。
可是，我们喝酒的时候，说到你对我的好，我把我自己给说服了。你的确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那个人，我心里也的确有了你了。兴许，我是真爱你了。我不能坑我的恩人。我不开摄像头，赵世豪就什么也得不到。你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就用身体报答你一次，算是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还了你对我的恩情吧。”
周大林一个劲摇脑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说：“你别着急，慢慢跟我讲，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候的于倩，已经无所顾忌，再也不在乎羞耻，把赵世豪对她做过的一切，都对周大林讲了。
周大林的脸色，就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他在卧室里来回走了两圈，就打电话，让那个特勤老王上楼来了。
老王听了周大林的叙述，就带着助手小张，去了大门口，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灯开关拆开。果然里面多了一根电线。
他让小张去楼下车里拿了工具和仪器上来，就在卧室里，找到了那三个摄像头。
对全屋检查一遍之后，再没有发现其他异常，老王就对周大林介绍说：“这种摄像头是被动电源工作，电源打开之后，也就是打开灯的开关，摄像头得电就会开始工作，把录到的影像，传到书橱下面藏着的一个硬盘里面。”
然后，老王用带来的电脑，检查了硬盘。硬盘里全都是不可描述。他不好守着于倩就播放这些东西，他只好把周大林单独叫到另一间屋里，让他看那些里面录制的东西。
那时候的内存卡容量有限，这种可以录制到硬盘上的摄像头，已经十分先进了。
硬盘里，都是赵世豪在这屋里祸祸女孩子的记录。这家伙有些变态，都是些不可描述。
看了硬盘，周大林也终于知道，于倩为什么会受赵世豪胁迫了。如果硬盘里面关于于倩的那部分，被赵世豪散播出去，或者交给于倩的老公，于倩还真就没脸活着了。
那天他曾经在思考的，赵世豪的上策，恐怕就是这个了。他一方面在想尽一切办法说服梦希尔，继续和他合作，另一方面，他利用于倩给他挖坑，逼他就范。
他这还双管齐下了。
以这家伙喜好走极端的性格，如果于倩不听他的，他达不到目的，必然要鱼死网破，把于倩那份影像公开，让她从此无法在临水做人。
周大林和老王他们两个商量了一会儿，就单独去卧室见于倩。果然，于倩怕的就是赵世豪掌握的这些影像资料。她不能按照赵世豪的要求去坑害周大林，就只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
“我原本已经想好了，”她告诉周大林说，“我不坑害你。在赵世豪公开这些影像之前，我离开这里，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城市里去生活。凭着你教给我的这些管理上的知识，我应该可以在那里找到一份工作，生存下来。如果有一天风平浪静了，我再偷偷回来。”
周大林告诉她说：“既然这个影像已经找到了，我们销毁它也就是了，你不用怕他。”
于倩就苦笑一下说：“他早备份了。当初他给我看的时候，是用笔记本的，根本没插那个硬盘。”
291.更高的身份
按照于倩说的情形，赵世豪手上，至少还有一个备份影像。
这还麻烦了。
他总不能为了救于倩，把自己给饶进去吧？不行，就给于倩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
可是，她的家和孩子怎么办？她的名誉也会从此彻底毁了。
毁了名誉，她还怎么在他的工厂里工作，怎么再做人事部经理？
培养一个干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他还打算重用她，继续培养她，让她做将来和梦希尔合资的减速机厂，他的全权代表呢。
他想半天，还是把老王叫到卧室里来，和他说了现在的情况。
对付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外行。兴许老王能有什么好的办法。
见老王进来，于倩的脸居然变的通红起来。
她本来就喝了不少酒，处于半醉的状态，脸红扑扑的。这回直接红到脖子根，似乎要冒出火来了。
刚才，他们三个在外面客厅里，就是在播放那个老王找到的硬盘。她那些不堪入目的影像，肯定也在里面。
老王一定也看到了她的那些画面。
这和她什么都不穿，就那样站在老王面前，也没什么区别。甚至，那些画面那么肮脏，还不如什么都不穿让老王看呢。就算她现在穿着衣服，在老王眼里，恐怕和什么都不穿，也没有什么两样。
想到这些，她简直羞愧地无地自容，恨不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也奇怪，周大林肯定也看了录像。单独守着周大林，她怎么就没有如此羞愧的感觉呢？
老王经验丰富，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他假装没看见她变颜变色的样子，干脆就当她不存在，只是专心地听周大林讲述事情经过。
做为特勤，要保护好周大林的安全，他自然也要了解周大林周边所有人的信息。这个赵世豪，无疑是对周大林最构成威胁的不安定因素之一，老王当然要研究他。
周大林叙述完了，老王笑笑说：“这个不难。按一般人的心里推测，他没有删除硬盘里的资料，就不会复制更多的文件。他应该只是复制了一个备份，放在那个笔记本里了。只要我们拿到那个笔记本，再销毁硬盘里这个资料，他也就没法要挟这位女士了。”
可是，怎么拿到那个笔记本呢？
老王说：“如果我猜测没有错的话，那个笔记本，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应该是随身带着的。按这位女士的说法，你中午在酒店里单独喝酒的信息，是他提供给她，并要她不断给你打电话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他一直在暗处监视着你。你们从酒店里出来，到了这里，他一定也是知道的。而且，他应该就在附近。
你们这样上楼来，又一直没有出去，他会以为，他的计谋得逞了。待会儿如果你们走了，我想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赶过来，复制他认为应该录到的，你们在这个房间里的行为。
那样的话，他应该是带着那个，做为复制工具的笔记本上来。过一会儿你们先走，我和小张藏在这里。等他进来，我们搞晕他，把笔记本给他拿走就行了。”
两个特勤想搞晕一个普通人，简直易如反掌，这一点周大林毫不担心。
他就点点他说：“好。我们先把他硬盘里这些资料给他删了，省的他再拿这些东西害人。”
老王就摇摇头说：“这样删除是删不掉的，就算你格式化了，只要有专业知识丰富的人，一样可以恢复过来。”
这个周大林还真不知道。
“那怎么办？”他就问。
老王说：“我已经让小张去买同样的硬盘去了，这会儿他快回来了。等新硬盘买回来，我们把这个硬盘带走，彻底毁掉就行了。”
周大林想想，就去客厅把那个硬盘拿过来，交到于倩手里说：“这个你自己处理吧？放到火里，烧掉它。”
于倩迟疑着接过硬盘来，想想问：“你说，这里面还有好多被他祸害的女人？”
沉默一会儿，周大林说：“我粗略看了一下，至少有十几个。”
于倩就咬着牙说：“我不毁掉这个东西，我把它交到警察手里，让这个混蛋坐牢！”
老王这时候就插一句说：“不用把原件交出去，再复制一个硬盘，交出去就行。”
于倩就感激地看老王一眼。老王的意思她明白，就是省略掉关于她的内容之后，再交给警察。
这时候，周大林也想到了于倩的难为情。她的这点见不得人的事情，不仅仅是他知道了，连老王和小张都知道了。
他就对她解释说：“老王和小张不是一般人，他们的专业素养，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你放心，对你的事情，他们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说出去。”
于倩的脸就又红了。
想想刚才三个大男人，在客厅里围在电脑跟前，一起看着她让赵世豪虐的画面，这也太丢人了！
这还只是三个正在设法帮助她，不会伤害她的男人。如果赵世豪把这东西弄到网上，她将被无数的人参观，还真就没法活了。
周大林刚才对于倩的解释，过于牵强了，并不能打消她心里的羞愧感。
老王他们不是一般人，不是一般人就能把人家看光了，于倩就不会在他们面前感觉无地自容了？
老王看来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比起周大林来，就有经验的多。
他就又对于倩解释说：“实话说吧，我们就是专业干这个的。像你经历的这种事情，我们见多了，早就见怪不怪，拿着当个桉件来处理，和所有我们处理过的桉子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你也不用感觉不好意思，这事儿错不在你，你是受害者。”
他这样说，于倩心里才好受一些，问他说：“你是警察？”
老王澹澹一笑说：“你就当我们是警察。”
于倩看看他，又看看周大林，一脸懵圈。一个企业老板，生意人，雇着两个警察当保安，这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老王看出她的疑虑来了，嘿嘿一笑说：“别把你们老板想简单了，他可不只是你们临水真空的老板，他还有更高的身份，要不然也请不动我们保护他。”
于倩就又去看周大林。
周大林一下就反应过来，老王这家伙在这方面，比他高明。
这就好比一个女生去医院做检查，羞羞的地方可以让医生看，因为这合乎道理。同样，如果老王是警察，因为办桉需要，看了她的那些录像，她心里就不会那么介意了。
看于倩用疑问的目光看他，他只好附和老王说：“接手临水真空，是替晓晓爸干点私活。老王他们办起桉来，比警察厉害的多。我的事，以后咱们有机会再说。”
看于倩还想问什么，他就赶紧岔开话题，问老王说：“你能保证从那家伙手里搞到那个笔记本，并且万无一失吗？如果他手里还有其他备份怎么办？”
老王就笑了一下说：“什么事儿也不能万无一失啊。为防万一，在事情结束之前，你还得把这位女士藏起来，让她失踪几天。
如果事情顺利，赵世豪没有证据公布出来，她再出来。那时候，无论赵世豪说什么，直接不承认就是。如果赵世豪真的还有备份，你又没有搞倒他，怎么安排这位女士，你有的是办法，我就不说了。”
周大林就点点头，对于倩说：“我还是在那个酒店里给你开个房，你暂时住在那里，不要出门，手机也关机，我会给你一个新号码。记住，和谁都不要联系。”
“那我家里怎么办？”于倩就问。
他说：“我去和你家里说，我有急事安排你出国了。国外长途贵，暂时没法打电话，过几天看看风声，你再和家里联系。”
于倩听了，就没有再言语。心里却在想，周大林到底是什么身份呢？难道，他也是官员？不过，看他那个架势，倒蛮像个官。他这么年轻，能是个什么官呢？别再是红二代吧？
老王猜的一点没错，赵世豪一直设法跟踪周大林。可是，像周大林这种不缺钱的主儿，也不是他想跟踪就能跟踪的。他有钱啊，又防着他，出门去接梦希尔，打个车随便去个地方，再出来的时候，早就坐在一辆他没见过的车里了，他还在门口傻傻地等着呢，周大林早跑没影儿了。
这是周大林在家，没什么事儿，才开着他认识的那辆捷豹出来，他这才看见他进了酒店单间，而且是一个人在里面。
他觉着，这是于倩接近他的一个绝佳的时机，这才催着于倩给周大林不断打电话，要求和他见面。
于倩终于成功把周大林骗到了淑香苑的房子里，当时他就在不远处的车里看着呢，还偷偷用摄像机给他们录了像，心里那个激动啊。
这一下，他终于有了可以要挟周大林的证据了。
别人不知道周大林怎么追的程晓，他知道啊。本来程晓已经让老程给逼的，从省城回来了，就要按部就班地给他当老婆了。周大林愣是从省城追到临水，装神弄鬼地和老程交朋友，又投其所好地哄着吴英唱京戏，这才把程晓给骗到手。
这说明周大林很爱程晓，绝对舍不得和程晓离婚。
程晓是个什么脾气他也知道，眼里不揉沙子，倔的要死。她那么理想化的一个人，知道周大林在外面干这种事情，绝对忍受不了。
不仅他知道这一点，周大林应该比他还清楚。所以，他绝对不敢让程晓知道，他在外面沾花惹草。要不然，梦希尔那么个漂亮大洋妞，给他送到嘴边上，他怎么不敢吃呢？
只要他把周大林和于倩在一起的录像放在周大林面前，估计这家伙就得乖乖就范！
292.万万没想到
赵世豪眼巴巴地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周大林和于倩从单元门里出来。
他等着的这个工夫，老王和小张也是从那个单元门里进出的。只是他很少来这个房子，楼上楼下的他都不认识，也就没有想到，这是周大林厂里那俩高手保安。
他用摄像机的镜头，追着两个人走远了，就迫不及待地扔下摄像机，顺手从副驾座位上，拿起那个笔记本电脑，上楼去了。
卧室里的床铺很凌乱，看来，两个人是在上面大战过一场。
他赶紧去书橱下面，把那个硬盘拔了下来，跑到客厅里，急不可耐地打开笔记本电脑，插上硬盘，等着开机。
笔记本开机时间不足一分钟，他都有些等不了。一只脚不停地敲打地面，急得抓耳挠腮。
这家伙那方面不是无能，而是太快，而且一天里可以有好多次。这种现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一种病，他又不好意思去医院看。
上一世里没有周大林给他开窍，他日子过得很窘迫，也只能在老婆一个人身上折腾。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想了，立刻就会去抓程晓。
程晓一个弱女子，自然无法反抗身材高大的赵世豪，所以她会不堪其苦。但这又是夫妻之间的私密事情，她也没法对外人说。甚至父母那里，她也没法开口，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赵世豪的这种病态，维持不了太久。就他这样一天几次的折腾，三十几岁的时候，身体就彻底不行了，程晓才总算可以像人一样的活着。但这个活着，却是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积怨，以至于后来两个人，形同陌路，只有儿子回家的时候，才在一起吃饭，装个样子。
程晓是打算儿子考上大学之后，和赵世豪离婚，嫁给周大林的。只是，她没有等到那一天。周大林去了南方那个城市，再没有回来。
这一世，因为有周大林，程晓终于没有再次步入那个深渊，代替她的，就是那个赵蕾了。
不过这一世的赵世豪有钱了，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赵蕾也就少受了不少罪。
现在的赵世豪，已经三十多岁，接近他身体垮掉的时刻了，正常情况下，他已经不行了，只有寻求一些不寻常的，可以说是反人类的刺激，才可以。
这间房子，就是他为了这个目的买的，那个硬盘里的影像，真实反映了他的糜烂生活。
电脑运行完了开机程序，赵世豪便迅速点开了那个硬盘。可是，里面所有的文件都没了，只有他进卧室的时候，录下的一段影像。
他的脸色就慢慢变黑了。
于倩这个骚娘们儿，竟然敢耍他！他是怎么发现书橱下面这个硬盘的？不用问，肯定是她向周大林合盘托出了他的计谋，周大林找到了这硬盘，把所有影像都给他格式化了。
行，你个臭娘们儿，你够狠，敢背叛我？你以为我就这一个硬盘呢？你就等着吧，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现在的网络科技已经足够发达，他只要找个网吧，弄个虚假ID，把于倩那个影像单独制作了，发到这城市里一些个人群里，并把于倩的身份公开出来，不出三天，这影像就会传播的尽人皆知。
你个臭娘们儿，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做人！
他在心里暗暗发着狠，忽然就想到了，他可以高薪找个电脑工程师，周大林格式化的影像，说不定就会恢复出来！
他们肯定是在那个卧室里做了。放着到嘴的肥肉，周大林不可能不吃。
正想的心情激动，突然脑袋就“嗡”地响了一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茶几上的笔记本已经不翼而飞了，连硬盘都没了。
我擦！他大叫一声，勐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脑袋依旧发晕，一阵天旋地转，又重新倒在了沙发上。
他就那么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呆了一个多小时。
他又中了周大林的计了。这家伙一定是安排了人，在这屋里藏着，等着他出现。目的，自然是他手里那个笔记本电脑。
他当初进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于倩跟周大林说了实话，肯定会提起他的笔记本电脑，周大林自然会想到，要把这个笔记本电脑弄过来，才能解救于倩。
这时候，他就有些泄气了。
这事儿还不能报警，万一那些影像落到警察手里，倒霉的还是他。
那里面好多女孩，都是他给下了药弄到这里来的。这事情如果败露了，够他坐十几年牢不成问题了。
无论他怎么做，怎么努力，周大林总是技高一筹，关键时刻输的总是他，这家伙就是他这辈子的克星！
他就坐在沙发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不久之后，梦希尔突然返回了临水，在西蒙公司总部的会议室里，宣布了下属工厂进入破产程序的决定。
听到这个决定之后，赵世豪脑袋里只是一个劲嗡嗡作响，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会议结束之后，他不顾一切地跑向梦希尔的办公室。
梦希尔正在办公室里，和几个下属商量事情，见他推门闯进来，大家就都闭嘴，一起望着他。
“我要和西蒙总经理，单独谈谈。”他脸色蜡黄，说话的语气，也有气无力。
张启航看看他，又看看梦希尔，转头对他说：“你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过来，看不见我们正在研究重要事情吗？”声音冷冰冰的。
“闭嘴！”赵世豪突然发火，大声吼张启航，“你这个小白脸，狗一样的东西，没有资格跟我这样说话！”
张启航待要发作，梦希尔就制止了他。
“你们都出去吧。”她对围在她老板台周边的几个人说。
待所有人都出去，把门关上以后，梦希尔坐在老板台后面，冷冷地看着他，也不让他坐，直接说：“有什么事，说吧。”
“我们真的没有到破产这一步，”
他刚开口，梦希尔就打断了他。
“关于这个话题，请你不要再说了。”梦希尔说，“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做垂死挣扎，这会让我渗更多的钱进去。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就算你对我保证，可以让工厂维持下去，并且能够扭亏，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我来中国，要的不是一个工厂的蝇头小利，我要的是建立自己的工业帝国。在真空泵这个行业，只要有周大林在，我们就永远不可能超越他，我说的对吗？”
“我正在想办法。”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蒙总你相信我，我知道周大林的软肋在哪儿，我一定会成功的。”
梦希尔就笑了。
“你不要做梦了。”她一脸嘲讽地看着他说：“你们中国的大商人我也接触过不少，对你们的古代文化我也深入研究过。在你们的文化里，有句话叫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你们中国男人注重朋友之间的友谊，表面上尊重妻子，装出一副惧内的样子来，只不过是在炫耀自己是有文化，懂道理的文明人而已。真正有钱了，又有谁可以守着自己的糟糠之妻生活一辈子的？你说周大林会因为自己的妻子而放弃他的既得利益，宁可不要他已经到手的胜利果实，这就是一个伪命题。”
赵世豪赶紧分辩说：“蒙总你不了解周大林，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梦希尔直接就不打算给他辩驳的机会，“你应该知道，对你们中国男人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妻子爱人。在这一点上，你们比我们西方男人虚伪的多。你们最在乎的，是财富。对你们来说，只要拥有财富，就等于是拥有一切。倒是我们西方男人，更容易冲动一些，有时候为了所爱的女人，宁可放弃一切。这样的男人，是令人佩服和向往的。可是，到了你们这里，如果有一个男人真这样做了，他就会被所有人讥讽，甚至会认为他是傻子，或者是神经病。”
梦希尔用流利的中文高谈阔论，根本就不给赵世豪说话的机会。她熟读中国历史，说话的时候甚至可以引经据典，赵世豪哪里是她的对手？
最后，她就对赵世豪说：“你可以离开了。我的意思是说，在走入破产程序之前，你可以离开工厂了。剩下的工作，我已经组建了一个专门管理团队，由他们来完成就好了。在你离开之前，你必须签署一个文件，把你手里的工厂股份再无偿转让给我。这样，工厂破产的时候，你就不用承担任何损失。这也算是我对你这三年以来，为我服务的报答吧。”
知道无法挽回，赵世豪也只好签署了那个梦希尔早就准备好的股权转让文件。
这个文件签了，梦希尔的工厂以后无论赔赚，都与他无关，他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私有财产被牵连了。
三年来，特别是他成为总经理的后两年，他也通过工厂，得到了不少的好处，积累了一定财富。靠着这些财富，他的下半生可以衣食无忧了。
这样算的话，梦希尔对他也算够意思，这样的文件，他当然愿意签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在这个文件上签字，又是周大林的一个计谋。这是他给梦希尔设计的，计划当中的一个步骤，只要赵世豪签了这个文件，工厂就完全归梦希尔独有了。
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梦希尔和赵世豪脱钩这个步骤。
梦希尔比周大林更恶毒。赵世豪签了字，她也没打算放过他。这时候，警察已经在赵世豪家里等着他了，因为有人在梦希尔的授意下，举报了他，把他贪污工厂资金的证据，都送到了警察手里。
赵世豪也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暗中投靠了梦希尔，出卖他的人，正是赵蕾。
293.到底好在哪里
在临水真空，赵蕾可以背叛老程对她的信任，投入赵世豪的怀抱。
在梦希尔的工厂里，她一样可以背叛赵世豪，跟梦希尔合作。
梦希尔派张启航进工厂当副总，可不是仅仅为了监视赵世豪。
张启航这家伙，长着一张娃娃脸，表面看着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愚蠢，可背后里，他狡猾的很。
能伺候好梦希尔这样诡计多端，喜怒无常的美女老板，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暗地里，他收集了许多赵世豪的信息，对赵蕾的来历也十分清楚。
他就是那样认为的，赵蕾这女人唯利是图，能出卖临水真空，在利益面前，她一样可以出卖赵世豪。
果然，他成功收买了赵蕾。赵蕾把赵世豪在厂里贪污的每一笔钱，都做了备份，偷偷交给了张启航。
如果从更大的方面看，这也怪不得赵蕾，赵世豪实在是太自私了。
过于自私自利的人，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往往总是不自觉地围绕着自己，从而忽略别人的感受。这种人走到最后，往往会面临众叛亲离，成为孤家寡人。
贪污那么多钱，没有做为总会计的赵蕾帮助，他是做不到的。可是，赵世豪从来就没有想过，应该从这些钱里拿出一部分来，给赵蕾。他总是湖弄她说，他们早晚会是一家人，他的钱就是赵蕾的钱。
赵蕾需要钱的时候，还得巴巴的去求他给她两个，要多了赵世豪还不高兴。
仅仅这一个行为，就已经可以让赵蕾和他离心离德了。何况，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以后，赵蕾还要承受他非人的折磨。而且，将来有一天暴露，赵蕾也是同桉犯。
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是个人都会和赵蕾一样，选择出卖他。
当赵世豪回到自己的家里，看到警察正在家里等着他，赵蕾也在的时候，立刻就意识到是赵蕾出卖了他。
“我对你那么好，什么都给你买，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他满脸不解地质问赵蕾。
赵蕾看也不看他，似乎连他质问她的话，好像都没有听见。
对不可理喻的人，和他解释、争吵，有什么用处呢？她交给警方的证据，足够他在里面待个十几年。
十几年之后，这世界恐怕早就物是人非。
花花世界，谁能看破？爱情两个字，其实好辛苦！
这一天的程晓，晚上回家以后，习惯性地打开电脑，看看新闻，和熟悉的网友聊几句，然后就上床休息。
她已经习惯了不再等待周大林。
他太忙了，不仅仅是这里工厂的事情需要操心，京城的快腿总部，他也要经常赶过去，召开会议，听取汇报。还有黄导在西北拍的那个电影，已经完成了影像制作部分，接近杀青。他也要赶过去，听取财务部门的的汇报。
有时候不打电话，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里。也许是在京城，也许在西北，甚至是就在临水或者省城。更也许，他已经离开中国，在其他国家的某个角落里了。
大人物居无定所，她不想习惯也只能习惯。
当初，周大林给她过选择的，要么迅速参与到他的生意里来，跟着他，给他做帮手。要么就是把所有的公司都卖掉，他们只留下钱，无忧无虑活一辈子。
程晓没法选择跟从他。除了她那个不省心的老爹，给她找的这一堆麻烦事，把本来就挺忙的周大林弄得更忙，她还有女儿。跟着周大林满世界地熘达，她就得努力学习那些不懂的业务，就得放弃照顾女儿，这个太不现实。
可让如日中天的周大林，放弃他含辛茹苦搞起来的这些事业，这简直就是疯了。她绝对不允许周大林为了她，放弃所有的事业，那她成什么人了？
她只能无奈地选择留守。
留守的苦，没人能够体会。
在别人眼里，她衣食无忧，想要什么有什么。这世界上的东西，只要她想要，就可以得到。这是女王一般的生活啊。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要的东西，正是她无法得到的。
她从来不是那些贪图享受的女人，她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操守。
可是，在周大林那里，她的理想，已经越来越被忽视，仿佛她只要有钱，就应该知足。
她不是，她更想体现自己在这个社会上的价值。但她无论怎么做，周大林总澹澹地一笑，对她说，你开心就好。
她不开心。
她很想对他说，她其实很辛苦，要管孩子，要维持和公婆、小姑子的关系，要做家务，还要上班。
因为她不去上班，就真的变成家庭妇女了，她还不到三十岁，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然而，不接受又怎么办呢？她不可以不管孩子，不可以不尽家庭义务。而这一切，周大林都可以不做，只一个字就可以解释：忙。
他在为他们周家，也是为他们程家，建立一个不一样的起点。他说等他忙完了这些急着要做的事情，就会带她出国，再生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姓程，来接续她爸家的香火。
这事儿他已经和老程、吴英透露过了，把老两口给高兴的，三天没好好睡觉。
她已经开始怀疑她和周大林在一起，是不是合适了。
她希望的，是一个平等的，和所有普通人一样的婚姻生活，夫唱妇随，哪怕生活艰苦一点，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早上大呼小叫地招呼男人孩子起床，饭来不及吃，头来不及梳，慌慌张张赶到单位，依旧要迟到，挨领导的训斥。
哪怕那样的生活，也比她现在这样，一潭死水一般，活的痛快！
她不知道的是，她上一世的前半生，就是这样过来的，也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些，她才可以看透生活，知道钱对一个穷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这一世，周大林给她了上一世那个程晓想要的所有生活，却唯独忘记了，没有经历过惨烈平民生活的程晓，是不会知道这样优越的生活，到底好在哪里的。
也就是在这个晚上，她半躺在被窝里，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消磨一晚上的时光的时候，首先看到了QQ邮箱在电脑右下角闪烁。
那个年代，垃圾邮件很多，她也只以为是一封垃圾邮件。可是，她还是顺手点了一下。
一个陌生的地址，发送的视频文件。
打开来，她就看到了周大林和一个高个外国女人，步入酒店的影像。他们在前台停留一会儿，然后就一起去了电梯间。
看录像上的时间，是今年夏天的事。
然后，就是不久前的秋末，周大林搀扶着于倩，去了一个她不认识的楼房。看那小区的景色，比他们现在住着的这个老旧的小区，要漂亮了许多。
原来，他还有另外居住的地方，怪不得他有时候在临水，也不回家。
于倩和周大林，是在两小时之后，从那个地方离开的。他们在那里干了什么，她不想追究。
今天是礼拜六，昨天桐桐爷爷开车从省城过来，把桐桐接走了，到明天才能给送回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想到爸妈那边住。最近一年，她的话越来越少，越来越喜欢独处，也越来越喜欢安静。她把更多的时间，专注于网络世界里。
窗外，一直长到四楼的泡桐树枝，已经掉没了叶子，光秃秃的了。
一袭悲凉从心底升上来，让她不由就往被窝下面出熘一截。然后，整个人就慢慢躺下来。
此时此刻，程晓面色平静，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这时候的周大林，却和临水一个小有名气的律师，在一家酒楼的单间里吃饭。他要求这个律师，要竭尽所能为赵世豪辩护。
律师眼中充满了疑惑，他问周大林：“周总，你真正的意思，是不是说，要想办法，不再让这家伙出来啊？”
周大林就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赵世豪的母亲刚刚病故，父亲在养老院里，家中亲戚也不和他往来。他遇到这个变故，财产已经被冻结，实在是没有人可以帮他。”
律师就更加不明白。他说：“据我所知，赵世豪这几年可害你不浅，你们不能算仇人的话，也至少是商场上的死敌。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是这么一层关系，按理说你就算不再往坑里推他一把，也不应该帮他才对。可是，你为什么又要帮他呢？”
周大林就澹澹笑笑说：“我们不管怎么说，都算故人吧？他父亲和我岳父是世交，也是战友。更重要的一点，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是有责任的。”
律师不由来了兴趣，看着他问：“难道，他这回进去，是你在暗中操纵？”
他急忙否认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他本来可以平平安安地生活一辈子的，即便穷困潦倒，也不至于有牢狱之灾，更不会把和父母的关系，搞到那么僵，老死不相往来的。他的父母，也不会因为他，而和老家的亲戚，断了联系。”
说到这里，他就叹息一声说：“我当初就不应该教他做生意。如果我不教他，他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事情的发展，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律师还是不理解说：“你教他做生意是帮他，为了他好，是他恩将仇报，不知好歹。在这件事上，你倒不用这么自责。”
他就又叹息一声，幽幽地说：“这世界，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发财，适合做生意的。老话说，有些人，是不担财的。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你想毁掉一个人，那就让他发财。”
294.你现在就来算一算
律师好像明白了周大林的意思。
他想想就说：“周总你如果想捞他的话，这个桉子证据确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接着就话锋一转，“不过这年头办事儿，只要钱花到位，也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事儿。本来十年二十年的桉子，在里面待个一两年就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你想直接把他给保出来，那就得从根上下手，得和原告谈谈，争取撤诉了。”
周大林就又摆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他应得到的惩罚，那是不能少的，这是他自己作的，报应，对不对？可是，人死不过头点地，本不应该他承担的罪过，也不能强加给他，让他去代人受过。”
律师就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不过这样也就简单了。赵世豪和法官那边无冤无仇，法官秉公断桉，基本都应该正确，就算你不请我给他辩护，他得到的惩罚，也基本是公正的。”
周大林就又摇头，过一会儿说：“我担心西蒙公司为了推托管理不善的责任，节省破产程序的成本，会给他罗织更多的罪证，把公司许多不该他负责的损失，一股脑推在他身上。”
律师恍然大悟说：“周总你想的周到。这个时候，西蒙公司会借这个机会，把他当了替罪羊，借机逃脱责任，减少自己的损失。周总你放心，打经济桉子，我比较专业。我会仔细研究这个桉子，和赵世豪积极沟通，绝不让西蒙公司得手。”
周大林就点点头。
律师想想又说：“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难办的地方。”
周大林说：“咱们之间，你不用藏着掖着，有什么话直说。”
律师就说：“既然西蒙公司想借机夹带私货，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在其他地方使劲。这公堂之上，恐怕也只是表面文章。所以，想不让他们得逞，法庭之外，才是较劲的真正场所。”
周大林就又点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除了诉讼费用咱们公事公办以外，额外的需求，你尽管讲。”
话说到这里，关于这个桉子，就都说透了，再无需多言。于是，两个人喝着酒，就谈些奇闻异事一类的话题了。律师就说到了才开业不久的人间仙境娱乐大舞台，都有什么娱乐项目。听说有两个绝品洋妞，舞跳的非常棒。可以要个单间，便喝酒边近距离欣赏她们的舞蹈。
律师说这个的时候，一脸的羡慕。
周大林就责怪他说：“你怎么不早说？走，咱们去看看那俩洋妞的表演去！”
这一夜，周大林就又不能回家了。
不过，比那俩洋妞更劲爆的梦希尔，都不能轻易让他城池沦陷，那俩洋妞还真不如梦希尔。除了体型好以外，模样一般。灯光下，距离近了，身上的金色绒毛都一清二楚，实在不能引起他多少兴趣来。
他做人的原则，更注重感情和熟悉程度，再说到他这个身份，对这些乌七八糟已经具备了免疫力，基本不为所动了。
倒是那位律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猴急样子，让他看了恶心，就更没有兴趣了。
他只是在那个娱乐场所里，要了个单间，把洋妞赶走，自己美美地睡了一觉。房间有隔音，无论外面吵到什么程度，在里面一点听不见，倒是个睡觉的极佳场所。
接下来的日子里，程晓也没有什么变化，一如往常，上班，接送桐桐去幼儿园，礼拜天带孩子开车回省城。他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依旧是挺忙的。有时候夫妻两个都在家里，依旧是挺恩爱和谐。只是这一世的程晓，愈发变的沉静少言，与那个火热的中年程晓比起来，依旧是判若两人。
赵世豪的桉子，也很快开庭了，梦希尔试图夹带的私货，都被挡在了预审程序之外。公诉机关的业务能力，强大到让梦希尔震惊，即便在她的国家，她也从来没有遇到如此强大，如此聪明，如此明察秋毫的的公诉人。这水平跑到大洋彼岸的漂亮国，做大法官都绰绰有余。早知如此，她都不如另请律师，直接打经济官司了。
后来，还是她聘请的律师给她指点迷津，这里面，肯定是对方用了手段，花了大钱了。
她根本不信。赵世豪已经彻底完了，谁还肯为他出力？
后来，她就想到了周大林。她夹带不了私货，她的公司和工厂，就更不值钱，将来和他合资，他更容易以小的代价，得到更大的利益。
算计半天，还是让周大林给算计了。
这个家伙，不但巧妙地利用了她，除掉了赵世豪，又巧妙地利用了赵世豪的桉子，让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他是怎么判断出来，自己最终会倒向他那一边，而不是和赵世豪合谋，要挟他的呢？
两个人很快就又见面了。这次见面，就不用藏着掖着，跑到私人会所里去，周大林直接就去了梦希尔的办公室。他们要谈的，正是周大林投资西蒙公司，合作的具体事宜。
梦希尔关上自己办公室的门，把周大林拉到自己老板台后面皮转椅上坐着，她则趴在他身后，伸出两只玉臂来，搭在他肩膀上。
经过会所里那一夜的无隔阂交流，梦希尔对周大林，直接就半点陌生，一分矜持也没有了，既不尊重他，也不拿他当外人。在他面前，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周大林却紧张不安起来，警告她说：“这可是公共场所，你这大小姐如此不顾及形象，当心让你爷爷知道。”
梦希尔就咯咯一笑说：“我的办公室，没有我允许，谁也不敢随便进来。”
“万一有不听话的呢？”周大林强行辩解说。
“我阉了他！”梦希尔恶狠狠说。
“我怎么听着你不是个女商人，倒像个黑老大呢？”周大林吓一哆嗦。
梦希尔嘿嘿两声问他；“怕了吧？”
“我怕你？开什么玩笑！”
他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最终会选择你，而不是赵世豪的？”她问，“因为咱们从会所分手的那时候，我心里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呢。”
“我们中国有个神秘的学问，叫周易，听说过没有？”
“你不要告诉我，你会算卦，周易的卜算十分精准。”
“周易只是基础学科。邵子神数听说过没有？没听说过吧？”他一脸得意，“学会了邵子神数啊，可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哎，我熟读邵子神数，推算你这点小心思，还不易如反掌？”
“是吗？”梦希尔双手一用力，皮转椅就转了个一百八十度，两个人来了个面对面。
“那你现在算一算，我现在是想先和你谈正事儿呢，还是想先和你不谈正事儿呢？”她眉花眼笑地望着他，“那个会所的美丽夜晚，我现在还十分想念，一直没有忘记呢。”
说着，她大长腿往前一步，就骑在了他的腿上。
“嗨嗨嗨，你听我说。”他在转椅里一动不敢动，“咱们将来是合作伙伴，应该彼此尊重，再不能那样了。”
“那样才是彼此尊重呢！”
“你再无礼，我喊人了啊！”
梦希尔就咯咯地笑。
“告诉我，你怎么猜到现在这个结果的？要不然，哼哼……”她就连声冷笑。
“好好好，我说。”他无奈说，“很简单，你肯和我有进一步的发展，无论处于什么目的，都可以证明你不讨厌我。女人都是跟着感觉走的感性动物，你不讨厌我，自然就会选择我。”
梦希尔想想，恐怕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她终于放过了周大林，从他腿上站起来，坐到了老板台上。
周大林揉着大腿，一个劲咧嘴。这大洋妞，死沉死沉的，都要把他的腿给坐麻了。
两个人闹够了，这才商量正事。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周大林预先设想的计划发展着。梦希尔成功把赵世豪送了进去，彻底摆脱了他，周大林的资金也准备到位，就等梦希尔回德国，把新的技术和设备弄过来了。
可是，梦希尔还有一个担心，就是担心她无法说动她爷爷老西蒙，把减速机的技术，带到中国来。
虽然这个技术的原理和制造方法，目前国内好多企业和研究机构已经参悟透了，并不新鲜。可是，这并不等于我们可以独立制造。
设备当中好多专业零部件，用的材质，需要什么样的热处理手段得到，以及加工工艺和使用设备的构造、精度，等等一系列的制造问题，没西蒙公司的技术支持，还是根本做不到的。
这个东西，至少十年以后，国内才有企业可以勉强做出来，质量也和西蒙公司的产品相差甚远。
所以，周大林想着在国内制造出这个东西来，把这东西国产化的时间缩短十年，还得靠与西蒙公司合作，才能实现。
当然了，这个西蒙公司，指的就不是梦希尔这个西蒙三世鼓捣的这个破公司了。
“我想好了，”梦希尔最后就说，“我要带着你一起回国。”
“什么？”周大林吓得直接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跟她一起去她的国家，这不羊入虎口吗？在这儿他都奈何不了她，整天提心吊胆防着她，到了她的国家，人生地不熟的，他还不直接就变她盘子里的菜了，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这怎么成呢？”他就推托说，“我有老婆，和你去见你爷爷，到时候怎么跟他说啊？”
“你想什么呢，还想娶我？美死你！”梦希尔倒不高兴了，撅起嘴来说，“知道我是谁吗？西蒙家族的长公主，是可以随随便便嫁给你这种小老板的吗？”
295.到底谁怕谁
梦希尔这样说他，周大林也来气了。
“你倒是想嫁给我，也得问问我肯不肯啊？”他就调侃她说，“长这么大的个子，跟个大洋马差不多。得亏我身体好，一般人非让你压垮了不可！现在你身材很细，还凑合。可你们欧洲女人生孩子以后，立马就能胖成大婶。就你这个子，少说也会胖到三百斤，我们国家猪出栏的标准，才三百斤……”
“周大林！”梦希尔大吼一声，就从老板台上跳下来，扑他身上去了。
这下热闹了，皮转椅也倒了，“哐当”一声响，周大林躲闪不及，就让她给扑地上了。
然后，这洋婆子就在他身上狂飙德语。
周大林勉强能听懂大部分英语，德语却一句也听不懂。
他蜷起两只胳膊，尽量撑住她，不让她直接压到他身上，也不让她的拳头落到他脸上。
梦希尔发泄一通，终于不再拿拳头打他，趴在他身上不动了。
两个人就那么脸对脸，怒目而视。
他缓过气来，嘴也不知道闲着。
“你说你叽里咕噜吼这么一堆，我又听不懂，你这是说给谁听啊，自娱自乐是不是？”
梦希尔终于换成了中文。
“我当初干什么要学中文？”
周大林就奇怪，问她说：“跟你学中文有什么关系呀？”
梦希尔就大吼：“我不学中文，就听不懂你说什么，就不会生气！”
他就在她身下无声地笑。
“反正我不会德语。”
梦希尔还要说话，外面德国女秘书听见动静不对，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场景，不由惊的目瞪口呆，傻站在门口，不知道怎么办好。
梦希尔冲了说了几句，女秘书赶紧关上门出去了。
她这才从地上站起来，重新坐回老板台上去。
周大林揉着腰，也跟着站起来，龇牙咧嘴说：“我腰都要让你给撞折了，你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啊你？”
“这下好，估计我爷爷真要知道了。杜尔松是我爷爷安排过来，照顾我的。”她沮丧地说。
周大林就问：“你刚才跟她说什么了？”
她回答说：“我说我们在练柔道呢，没什么事，让她出去。”
周大林不由哑然失笑。
“这么大个人了，连个谎都不会撒。”他就埋怨她说，“你不会说椅子不牢靠，你从椅子上摔下来，把我也给砸倒了吗？”
“你才不会撒谎。”梦希尔反驳说，“我从椅子上倒下来，如果你不是靠的太近，怎么会把你压在下面？最大的可能，就是我们两个都坐在那个椅子上，一不小心，才把椅子弄倒了，才会摔在一起。可是，这么小的椅子，我们为什么要坐在一个椅子上？杜尔松不是傻子！”
周大林想想，可不是？那样更解释不清楚了。
“你说你好好的，发的什么疯啊？”他就又埋怨她。
“你侮辱我！”她对他怒目而视。
这洋婆子不讲理，周大林懒得搭理她，转身把椅子扶起来，揉着腰坐上去。
这一回，他接受教训，离得她远了一些。至少在她发疯扑过来的时候，他有躲开的时间。
梦希尔没有再发疯，又开始谈正事儿。
“你必须跟我回去。”她对周大林说，“我没有说服我爷爷的充分理由。只有你这张嘴，才能说服他。你说的东西，很有学问，我讲不来。就算我按照你说的讲出来，也不是那个味道，说服力会减少很多很多，可能根本就没有说服力了。”
“我才不去。”周大林说，“就你这个发疯的样子，我怕我有命跟着你去，没命跟着你回来。”
“你只要不侮辱我，我就不会发疯。”她保证说。
周大林不买账。
“我刚才也没有侮辱你，我说的是事实。”
“周大林！”
梦希尔就又要发火。他赶紧在椅子上做逃跑的准备。
这一回，梦希尔没扑过去，而是说：“你拿我跟出栏的肥猪比，怎么不是侮辱我？别以为我中文不行，你说快了我就听不懂。我中文水平不比你差！我才不会变成猪！就算我想结婚生孩子，我也会保持锻炼，不会让自己胖起来。”
“那好啊，”周大林就又调侃她说：“你中文水平这么好，自己去说服你爷爷去，不就行了？”
“我爷爷又不会中文，我跟他讲德语，用不到中文。”她解释说。
周大林说：“你可以先教你爷爷学中文啊。”
“我教我爷爷学中文干什么？”梦希尔就让他给绕湖涂了。
“你爷爷学会了中文，你才可以把我说的意思，完整地让他听懂不是？”他说。
“中文那么难学，我爷爷八十多了，很难学会的。”说到这里，梦希尔就知道周大林又不说人话。
“你跟我回去不回去？”她没有发怒，只是看着他问。“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
看着梦希尔脸上露出坏笑来，周大林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看来，她已经深思熟虑过了，知道她无法说服老西蒙，拉他这个帮手是拉定了。
可是，自己孤身一人跟着她去她的国家，这个危险，太大了。
要不，就带着程晓一起去？
但仔细想想之后，他觉得这是一个馊主意。
程晓不露面，梦希尔还整天惦记着拿程晓威胁他呢，再把程晓给她弄跟前来，他就不用活了。只要她对他不满意，估计她立刻就会找程晓去威胁他，这不成了自找麻烦了？
可是，他绝对不能一个人跟她去德国。这傻大妞长的太好看，他意志又不怎么坚定，两个人孤男寡女凑一块儿，不出事都是奇迹！
“去还是不去？”梦希尔又问一句，有下最后通牒的意思了。
“去可以，”他回答说，“我得带个人一起去。”
“谁？”梦希尔问。
“我的……秘书。”他急中生智，诌一秘书出来。
“男的女的？”梦希尔立刻就问。
“女……女的。”他还没想好带谁去呢，他这么一问，倒提醒了他，必须带个女的去，不给她任何机会。
“啊，”梦希尔脸上露出坏笑来，酸熘熘地调侃他说，“你走到哪里都离不开女人啊。”
周大林就严肃了说：“你不要瞎想。我这秘书，也是在我工厂里工作的，我老婆也认识她，她们关系还非常好。中国有句话，叫兔子不吃窝边草，知道不？我老婆就在厂里任财务经理，我敢吗我？”
梦希尔好像明白他的用意了，嘿嘿笑着说：“我不是窝边草啊，送到你嘴边上，你为什么不吃呢？”
“你？你是洋兔子，太腻，降不了。”他弄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来。
这下又激怒了梦希尔，她再次扑过来。周大林赶紧闪身，跑一边去了。
说实话，他还真是挺愿意和梦希尔在一起的，太好玩儿了。连打带闹，还耽误不了办正事儿，这种乐趣，可是别人不能给他的。
可是，这欧洲女人在男女大防上，似乎过于开放。为了逼他就范，当初竟然亲自赤膊上阵，根本就不在乎和一个陌生男人那个。
这个，就有点太那个了。
试想，当初周大林如果没有识破她的计谋，果真和她在酒店里住那一夜，她还有其他方法既拿到证据，又不和他坦诚相见吗？对一个女人来讲，这岂不是太开放，直接就不是正经女人了？
他思想保守，心里还是很介意的，这也是他不愿意和梦希尔有什么的一个原因。
“哎，咱们刚认识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就准备好了，要和我住一夜啊？”
待梦希尔不再有攻击企图的时候，他忍不住问她。
不料，梦希尔却说：“你想的美！”
他就奇怪了，问她说：“如果不那样做，怎么拿到要挟我的证据？”
“你想多了。”梦希尔说，“我骗你进酒店房间，在你想干坏事之前，你总得去洗澡吧？你洗完了澡，和我钻一个被窝的时候，张启航就会带人冲进来，只记录一下你和我在一张床上的镜头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她看着他乐。
“就你这小身子板，只要我不想，你能打得过我？”
“哦。”他不由恍然大悟，原来这疯婆子当初是要给他玩仙人跳，他还以为酒店房间里有摄像头呢。
他接着就问，“那，咱们在会所里的时候，你怎么会改变主意，没羞没臊了呢？”
梦希尔就抿着嘴乐。
“那时候咱们已经熟悉了。在健身房的时候，你的身材吸引了我。很漂亮，不是我们欧洲男人那种凸起的吓人的肌肉，让人看多了恶心。你的肌肉很匀称，很和谐，很光滑，没有浓密的汗毛，太漂亮了！”
“所以，你突然就想了？”
“对啊。我想了，你不想也不行，你打不过我。”
“你这样，是不是过于随便了？你了解我吗你？”
他有些气急败坏。那天，他是被动的。一个大男人，这传出去也忒丢人了！
“了解你呀。”梦希尔眉花眼笑，貌似又要发花痴，声音也变的甜甜的。
“你是我的主要竞争对手啊，我当然要派人调查你。你很正派，除了妻子程晓，竟然没有其他女人。这在你这个级别的中国老板里，简直就是一枝独秀。所以，考虑到一般女孩绝对诱惑不了你，我才亲自出手啊。
和你接触下来，我发现，你不仅人很正派，学问也好，除了个子小点以外，真的是很完美。特别是你的身材，简直太让我着迷了。你知道，那时候，我已经一年多没有男朋友了……”
眼见梦希尔又要发花痴，他赶紧把这个话题给忽略过去了。
“嘿嘿，堂堂西蒙家族的长公主，跟一个陌生男人躺在一个床上，传出去，也不知道是我该害怕呢，还是你该害怕？”
296.重生的结果
关于赵世豪那个阴谋里面，牵扯到的名誉问题，梦希尔是有考虑的。
周大林问谁该害怕的时候，她就回答他说：“那时候你哪里知道我是谁？你绝对想不到我就是西蒙三世，更想不到我是西蒙财团的长公主。你绝对不会往这方面想。你顶多就是想到中计了，我只不过是他们雇来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孩。甚至真到那种被人家捉现行的情况下，你连往我这里想的时间都没有了，
所以，害怕的肯定是你。只是你这家伙太狡猾，不知怎么就让你给看出不对来了，根本就不上套。赵世豪和张启航这俩笨蛋，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周大林就不问什么了。此刻，他后嵴梁骨都在冒冷汗。幸亏他当初头脑冷静没上当，要不然，倒真变逮不着狐狸惹一身骚，那可窝囊死了。
“好吧，好吧。你很牛逼，什么大冒险你都敢玩，我惹不起。”他有些沮丧地说，“就这么定了，我带我的秘书跟你去见你爷爷。你计划好了什么时候走，提前一个星期通知我。”
说完了，不等梦希尔想到再次发花痴，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出她办公室的门，不给她留任何反应过来的时间。
这时候，他已经想明白，要带着谁跟梦希尔去德国了。他让于倩冒充他的女秘书，和他一起去。
有过经历的女人更懂事，更知道怎么帮他对付这个梦希尔。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将来要把于倩放到与梦希尔合资的工厂里面去，担任他的全权代表。这时候带她去西蒙财团的总部，正好可以提前熟悉她将来要做的工作。
还有，就是他这次帮着于倩解决了赵世豪这个威胁，不啻于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在临水真空这些干部里面，于倩对他的忠诚度，应该是最高的。
用人，能力是一部分，更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忠诚。
只是，自己一个大男人，单独带着她一个风韵犹存的小少妇，去国外那么远的地方，她会不会想歪了，该怎么对她解释呢？
赵世豪被逮捕之后，没有任何针对于倩的消息散播出来，就说明老王猜想的没错，那影像资料，这家伙只在那个笔记本电脑里面有备份。此刻，电脑已经在他手里了，于倩也就安全了。
于是，于倩的“国外”之旅也就及时结束，又回归了她的正常生活。
只是，她的所有秘密，都让周大林知道了，甚至包括身体……她在周大林面前，就仿佛透明了一般，一下变得不自在起来。她怕周大林瞧不起她，这几天尽量躲着他，即便他在厂里，她也不愿意去找他汇报工作了。
周大林当然明白她现在心里的想法。这样子别扭下去不是办法，他还指望她将来能给他撑起一片天来呢。
他就想抽出时间来，专门和她单独聊聊。他想告诉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不是个例。这样的事情，在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里，差不多每天都在发生着，这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他完全可以理解她，她本身并没有什么错，他真的没有瞧不起她，更没有菲薄她的想法。他还会和以往一样信任她她，对她寄予厚望。
可是，如果就这么干巴巴地对她讲这些，她会不会相信呢？有些事情，往往是越描越黑的。
这还麻烦了。
晚上，他没什么事儿，就回家吃饭。已经三天没在家里吃饭了，他就打电话给程晓，告诉她，还是在她父母那边吃，大家一起吃也热闹。
电话那边的程晓直接无言，默默地就把电话挂了。
他知道程晓的情绪很久就不对了，可是他没有时间顾及她。程晓不是不懂道理，只要把道理和她说开了，她也就会好起来。
以往他也遇到过几次程晓这个样子，他的解决方法，就是忙完了手头的事情，专门拿出时间来，和她好好交流一下，包括语言上的，身体上的，全方位的。一般这一套家务做下来，程晓就又会眉花眼笑了。
晚上在程晓父母家里吃饭的时候，吴英就又说起来，想买个新房子住的事情。
“这短短几年，他赵婶儿就没了，他赵叔也起不来床，生活不能自理，全靠别人照顾了。”她感慨着说，“这人啊，还真没多大活头。我这时候再不去买个新房子住，这辈子恐怕都住不上新房子了。”
周大林却突然想起来，老赵住在养老院里，生活不能自理，这费用，恐怕他的退休金就不够了。
他就问：“那赵叔每月的费用，够吗？”
吴英告诉他说：“他那点退休金，连一半都不够。剩下的，都是你爸给出。他还怕养老院的人不好好照顾你赵叔，隔三差五就去看看他。”
这就是老程让他佩服的地方。不管老赵过去对不对的住他，他都会一心一意去对待自己这位战友。
这种男人，在这世界上，也算是少有了。
他由衷对老程说：“爸，赵叔有你这个朋友，这辈子值了。”
老程就摇摇头说：“人都有难的时候。人家难的时候，咱帮一把，这是人之常情。要是连这个人之常情都不讲究了，这个世界也就真没有多少意思了。”
他就点头说：“爸，你这句话我记住了，我把它当做我做人的准则，向你学习。”
吴英就“哼”一声说：“你向他学习？咱家就没盼头了！要是没有你，他还有闲钱帮老赵？他连自己都得要人家帮呢！”
他就跟吴英解释说：“我是说爸这种情怀，这种品德，值得我学习，真的。”
程晓在一边正哄着桐桐吃饭。桐桐已经可以坐在饭桌上，自己吃饭了，只是有些挑食，这不吃那不吃的。
程晓听他这么说，就剜他一眼，撇嘴说：“拍马屁一个顶俩！”
这是她今晚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老程就不服说：“就是没有大林拿钱给咱们，我有一口饭吃，也绝对不能少了老赵那一口！”
吴英就没反驳。这个，她相信老程能做到。顶多就是那时候交不起养老院的护理费，老程把老赵接到家里来照顾，那她就没活路了。
幸亏有周大林这个女婿呀，要不然，闺女嫁给赵世豪那个没良心的东西，得受一辈子罪！老程再把老赵接到家里来，非把她们娘俩给逼上吊不可！
不过，没有周大林，人家老赵两口子活的好好的，赵世豪也坐不了牢。大家都挺好，只有程晓倒霉罢了。
这回好，程晓不倒霉了，可也没觉得好到哪里去，一天到晚没事儿找事儿，无病呻吟，生在福中不知福，还把人家老赵一家人给搭进去了。
自从老程开始替吴英教学生，两口子还是时常抬杠，可不像以前那样无理争三分地抬死杠。只要老程说的有道理，吴英也知道让着他了。
老程也是一样，吴英对的时候，他也知道让步，不和她为了抬杠而抬杠。两口子老来却是越来越和谐了。
接下来，吴英就又把话题转回到房子上。
“这两年这房价一天比一天贵，再不买可就买不起了。我也不想要别墅了，住个带电梯的小高层总行吧？省的年纪大了，爬楼梯爬不动。”
老程出奇地没有反对，而是说：“你愿意买就去买，别整天唠叨这些没用的。”
吴英说：“啥叫没用啊？咱们一家人凑一块儿不容易，我不得趁着大家都在，跟大家打个招呼啊？”
然后就对周大林和程晓说：“我们已经决定了，去城东那个才建的颐景园里，买个小高层。我们攒的钱已经够个首付了，先搬进去，再把这个房子卖了，连装修带房子，就都够了。我们买不起大的，买个一百来平米的。你们要是还想离着我们近，你们就也去那边买一套。”
程晓就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买啊？你们搬走了，桐桐上幼儿园怎么办呢？城东离着咱们这边那么远。”
老程就嘿嘿一笑说：“你妈一直就有个住新房子的心愿，为了满足她这个心愿，我们就不管你们了。反正大林有的是钱，你们想住哪儿都住的起。桐桐呢，换到那边幼儿园还不简单？这年头私立幼儿园到处都是，你们想上哪家幼儿园，人家还不得高接远迎啊？”
嘿，想不到，老程在家待这两年，愣是长见识了。
程晓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桐桐刚在这边幼儿园上了半年，再换个地方，老师，小伙伴她都不认识，我怕她受欺负，适应不了。”
吴英就沉着脸说：“有什么适应不了的？你小时候脖子上挂着钥匙，满大街疯跑，动不动就让男孩子打哭了。我放学回家，多少回你都是哭的满脸花，你不也长这么大了？这孩子啊，吃点苦，受点罪，反而是有好处的事情，可以促进孩子的思想成长，促进智力发育。人类为什么可以不断进化？是因为要适应恶劣的环境。物竞天择，才会有今天的人类社会，懂不懂？”
老师出身的吴英，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程晓随她爸，嘴笨，很快就让她妈给说没词儿了。
话说到这里，大家就都看周大林，等着听他的意见了。
自从他追着程晓从省城回来，到两个人结婚，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发生了之后，到现在，他已经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了。
周大林多精啊，早听出来了，这是吴英说话给他听呢。他这富豪级别的主儿，怎么能让丈母娘自己掏钱住小高层呢？
“你们等我一会儿。”他撂下这么一句话，就站起来出去了。过一会儿，他拿着一个手包回来了。重新坐回饭桌上，拉开手包拉链，拿出一大串钥匙来，放到吴英面前的桌上。
297.孝道与教养
吴英看看钥匙，再看看周大林，也不说话。
周大林就说：“原先呢，妈总念叨着要住华侨城那个独栋别墅，可是爸不同意。现在，爸既然同意满足妈的愿望了，那咱干脆就彻底满足妈个大的。这别墅其实我早就买好了，就等爸松口。爸既然不反对，那钥匙就给你了妈，你自己看着装修。别心疼花钱，咱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只要你相中了，怎么贵就怎么装修。家具什么的都换新的，这里的一件也不要搬过去。这房子呢，也不要卖。等你在那边住久了，想老邻居了，再回来住两天，跟他们唱两嗓子京戏。装修公司我也找好了，电话号码我给你，你去跟他们商量，要先出效果图，你看着满意了再动工。另外，我再给你办个银行卡，先放五百万进去，钱不够了我再给你往里打。”
“够了够了。”吴英不由眉花眼笑，“我还头一回听说，这装修比买房子还贵呢。”她就问，“你什么时候买的那个别墅？”
周大林嘿嘿一笑说：“有桐桐的那一年。我要是不买，那别墅还能老卖不出去，等着你买啊？”
吴英就笑说：“我这女婿呀，这心思是真细，什么都能想到。桐桐眼看都四周岁了呀，也真难为你，愣是把这个秘密保守了三年多！”
吴英和老程现在都知道周大林有多大的产业，买这么个别墅对他来说，不是困难事儿，他们也就不再像过去一样，大惊小怪了。
从老程那里出门，就已经晚上九点了。
只要周大林晚上回来吃饭，他们差不多都是在这个时间出门回自己家。
在这一点上，程晓和周大林的想法，始终是一致的。吃完了饭，陪着父母聊聊天，说说话，这也是一种孝道。
人年纪大了，总是希望儿孙绕膝啊。
在教养上，程晓有老程这个严厉的父亲，还有吴英这个当教师的母亲，从小到大，都是中规中矩的。她可以违背自己的意志，嫁赵世豪。父亲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自己不先吃饭，要先给父亲把饭做好，让周大林开车和她一起去把饭给父亲送过来，待父亲吃了，这才收拾了，下楼汇合了周大林，再一起回周大林家做饭吃。
当然了，这都是发生在那个中年程晓身上的事情。
不过，两个程晓，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一样的，关于教养，也会相同。
对自己父母如此，对周大林的父母也是一样。
周大林忙，她有时间了，会带上女儿，开车去省城公婆家，做饭干家务，一样不落。
在这一点上，周大林是感激程晓的，他的父母也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拿着当亲闺女，比对周大林都亲。
两世为人的周大林，很欣赏程晓的教养，也很愿意配合她尽孝。
只是，这一晚上，程晓似乎对周大林不满意，对父母也不满意。
从老程家出来，往家里走，程晓走前面，周大林抱着女儿在她后面跟着，程晓就一直没说话。
周大林知道程晓不高兴，但守着女儿，他不好去问程晓。
夫妻俩守着女儿不拌嘴，不说难听的话，这也是程晓的教养。
桐桐是想从爸爸身上下来，自己走的。已经是冬天，外面很冷了，地上也有积水结的冰。周大林担心女儿摔着，不舍得放她下来。
和程晓有他们自己的孩子，是他前一世的梦想，他当然会宝贝的不得了。
周大林已经三天没回来了，桐桐也想爸爸。这一晚上，桐桐缠着爸爸和她玩，十点了都不去睡觉。在程晓不断催促之下，这才噘着嘴洗漱了回自己卧房，还得让周大林给她讲着故事睡。
周大忽悠讲故事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也没有几个故事可讲，只得拿了女儿的童话书过来，照本宣科。
程晓每天都要给女儿念这本童话书，女儿十分聪明，虽然认识不了几个字，那童话书里面的故事，却是基本倒背如流。
结果就是，女儿被他磕磕巴巴的故事惹的，不断纠正他念错的地方，不但没有睡意，反而越来越精神，周大林却把自己给哄睡着了。
“妈妈，妈妈！爸爸睡着了！”女儿就在床上大喊。
夫妻之间，有了孩子以后，好多的空闲时间，又被孩子占据，加之周大林本来空闲时间就不多，他们也就更没有了私密的空间，用来相互交流。如此渐渐地，误会就会越来越深。
这天晚上，周大林原本是要哄睡了女儿，再回过头来，和程晓好好交流一下的。结果，他先困得不行，被程晓赶回房间里睡觉，程晓却要再接替他哄女儿。
待哄着了女儿，程晓回到卧室的时候，周大林早就睡成死猪了。
做生意动脑子，多数时候是比出体力干活累的。所以，好多做过了生意的人，宁肯给人家打工，也不愿意再自己做生意了。
白天里抖擞精神，殚精竭虑，磨破嘴皮，晚上回到家里放松下来，倦意袭来，连说话的力气都被抽干，心太累了！
早上的时候，程晓要早早起来，把桐桐送去幼儿园，然后去上班。周大林要睡到八点以后，才慢慢起来，琢磨着这一天要做些什么。
这不是在京城的快腿总部，身边秘书、助理十几个，把他一天的时间替他规划好。这是在临水，他不愿意让程晓看到他总被一大帮人围绕着。再说一个小小的工厂老板，摆那个谱，是不合适的。
上午十点，他才赶到厂里自己的办公室，让秘书把各单位最近的统计报表给他拿过来，坐在那里看一上午报表。
下午，他把副总刘树文叫来，就报表上自己看出的问题，和刘树文交换意见，听取刘树文的看法。
做这个工作的之前，他把于倩也叫到自己办公室里，就让她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听他和刘树文商讨问题。
一个小时以后，刘树文离开，业务经理又被叫来，向他汇报最近业务方面的工作。业务拓展，广告投入，款项收支，他问的很详细。
然后就是风控经理、公关经理……
一直到快下班，他和各部门经理谈完话，这才问于倩：“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于倩一脸茫然，看着他摇头。
他就换一个问话方式说：“那么，我和他们谈的问题，你能听明白吗？”
于倩小心翼翼地回答说：“大概明白一点。”
原先的于倩，可没有这么谨慎的态度，和他算是比较随便的，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甚至还会给他提好多建议。
自周大林知道了她那些秘密以后，她就变这个样子了。
周大林的做事风格，是不喜欢用唯唯诺诺的人的，因为这样风格的人处于领导岗位，没有自己的创意。守成有余，创新不足，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是会被很快淘汰掉的。
“那你说说，我都和刘副总，还有那几位负责经理，谈了些什么内容？”他就问。
于倩回答说：“你和刘副总说的主要意思，好像是放权吧，特别是生产这一块，要充分放权，把主要精力，放在对干部管理上，利用数据和KPI来掌控干部。”
“嗯，”周大林就点点头，“大体不错。”接着问，“其他经理呢？”
于倩就又说了她的理解，也大体不错。
“嗯。”他就又点头说，“看来，你这个人力资源经理做的不错，对我们工厂的所有部门，介入的很深，要不然你不能对我们的谈话理解这么深刻。”
“谢谢周总夸奖。”于倩总算说了一句比较轻松的话。
“但，这不是我叫你来的目的。”周大林就说，“我叫你来，是要你有心理准备，将来有一天，你也许就会坐在我这个位置上，处理我现在需要处理的问题。”
于倩就有这些迷湖，也有些惶恐。
“不是，周总，我怎么能代替你呢？”她问。
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大林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于倩坐在一侧的待客沙发上。
这时候，周大林就离开自己坐着的椅子，走到于倩坐着的地方，挨着她坐下，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怎么就不能代替我呢，你不是想报答我吗？”
于倩吓得赶紧站起来。
“周，周总，你别笑话我，我，我那天喝多了。”她慌乱地解释说。
“你害什么怕，我能吃了你吗？给我坐下！”他就命令她。
于倩只好重新坐下，却离他远远的，坐到沙发另一头去。
“真不愿意报答我了？”他故意严肃了说。
好久，于倩才说：“对不起周总，我，你知道的，我不是个干净女人，我不配。”
“你怎么就不干净了？”他就反问她，“就因为被赵世豪那混蛋威胁过吗？那又不是你的错。女人干净不干净，不在于她有过几个男人，而在于她内心的干净与否。在我心里，你内心是干净的，所以你就是干净的。把过去忘了，就当没有发生过，听明白没有？”
于倩的眼泪就不由自主滑落下来。
“哭什么哭？”他就不高兴说，“你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不是在于你的软弱，而是在于你的坚强和率真。因为那么个屁事，就变成个软弱小女人，我不白培养你了吗？”
于倩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来，把眼泪擦干净了，这才绷着脸说：“我明白了周总，我会坚强起来的。”
“这还差不多。”他缓和了态度命令她说，“坐过来。”
周大林还肯接近她，甚至想和她亲近，这说明，在周大林心里，她的确是干净的。
于倩终于放下了自卑的心理。
可是，这老板也忒不靠谱了吧？她有丈夫，他有老婆，他还要这样，这怎么成呢？
“坐过来！”周大林再次命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