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选择程晓的理由
于晓萱没有说话，显然对周大林的回答不满意。
沉默了好久，周大林才继续说：“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失去你，我可能会难过好久好久，甚至会难过一生。可是，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有心理准备。”
于晓萱突然就高叫了一声：“我没有！”
她不想分手，也不想这样下去。
周大林却幽幽地说：“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不管你多么有钱，也摆脱不了责任和义务。真正为自己活着的时候，是没有的。因为那样，良心会备受谴责，会活的更加痛苦。除非，我可以活的没有良心，活的没心没肺。但那样的话，也就没有我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虽然还是一同泡着，但两个人再也找不到在同里小镇时候的那个感觉了。
不是不爱了，是有了充裕的时间，去回到现实生活里来。是于晓萱渐渐强大起来，不再那么依赖身后的那堵墙了。
她已经不用像过去那样，四处里舔着脸去托关系，求着人家用她拍戏。她有专门的影视公司，有专门的大腕儿编剧为她量身定做，打造剧本。
这一次回家，她可以就待在家里，闲在家里，等着别人上门来找她拍戏。找她拍戏也变得困难了，要经过她的经纪人，经过她的影视公司，最后还要看她的态度。
所以，这一次回家，她可以待很久很久。哪个公司找她做代言，拍广告，也得迁就她，在她所在的城市完成。
而且，她有钱了，有名了，可以光宗耀祖，为她的父母，带来无尽的骄傲。
她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就不能陪着周大林待太久的时间。
周大林依旧把这一次相见，当做最后一次，依如前几次一样。因为她急于从暗影里走出来的想法，已经通过她说的话，表露无遗了。
他不能给她这个机会，就不能真正拥有她。当有一天，她碰到一个可以替代他的男人的时候，她会离开他的。相信随着她名气的增大，社交层面会越来越开阔，交往的朋友档次越来越高，遇到优秀男人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多。
她不是程晓，先天的保守思维，被自己禁锢于一个小圈子里。离开他，她就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女孩，被人欺骗的几率会显着增大。就算不被别人欺骗，离开他，她最好的结局，就是找个对她好一点的男人，平澹且清贫的渡过一生。
何况，从现在的情况看，程晓已经深深爱着他，再也离不开他。
她遗传了她爸执拗的性格，一旦爱上了，就很难回头，很难再去爱另一个人。
这时候，他离开她，她可能会郁闷一生。所以，他更加无法离开她，他只能选择程晓，放弃离开他依旧可以活的阳光灿烂的于晓萱。
尽管，这个选择对他来说，是艰难的，痛苦的，甚至是痛不欲生的。
但，周大林的坚强，是不为外人所知的。这些内心的感受，他只保留在自己心里，外表却一如既往，甚至是越发的平澹和平静。
与其让于晓萱知道，她在他心里是多么重要，不如不让她知道，甚至让她以为，他除了耍嘴，其实内心对她犹如对其他漂亮女人差不多。
也只有这样，到于晓萱离开他的那一天，她心里才不会过于难过。犹如二十年以后，他死在那个疫情爆发的城市里，一个电话也不给程晓打，也不接她的电话一般。他只想让对方在失去自己的时候，心里尽量少一些痛苦，不要因为失去他而彻底崩溃。
程晓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和于晓萱还都没有起床。
于晓萱原本是打算，一个礼拜之前就回家的，可两个人又是许久不在一起了，这一下干柴烈火，就又一次难舍难分。
周大林让程建国军训了一个月，身体素质明显提升，两个人这一次就更如鱼得水，一呆就是半月。
多数时候，男女之间，仅靠可以彼此聊得来，或者有共同的追求和爱好，就可以维持住长久的感情，在周大林和于晓萱这里，恐怕是行不通的。
他们能如此难舍难分，除了都是碎嘴子，语言表达能力超群，彼此有说不完的话之外，这床笫之欢，才让他们可以心灵相通，谁也不想离开谁。
心灵的对话，是无需语言的。有时候，彼此缠绵，迷恋于对方的身体而不能自拔，往往才是决定相互爱与不爱的关键。
因为爱了，所以付出，所以更爱。因为不爱所以只求索取，所以更加不爱。
程晓与赵世豪，都是因为不爱。
赵世豪不爱程晓，他就看不到程晓做家务的辛苦，宁可和床绑在一起，无论程晓怎么辛苦，他也不会帮她。
程晓不爱赵世豪，为家庭付出了，就心不甘情不愿，就会有怨言，就会委屈。由鸡毛蒜皮开始，逐渐引发更大的矛盾，最终而成为陌路。
周大林经历了于晓萱，他爱于晓萱的身体，也会爱她这个人。
他还没有经历过程晓，仅仅靠着感情上的维系，是无法抵御于晓萱的。
看到是程晓的电话，他就从床上起来，去了洗手间，顺手把门关上。
这时候的于晓萱，还蜷缩在床上熟睡。
昨晚的疯狂，让她彻底缴械，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再在这里待下去，就得在这里过年了。对周大林的爱，让她有时候就想这么干。可是她经答应父母过年回家了。再说，她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心里还是十分想念父母和家人的。
于是，订好了今晚的飞机。
本来，这最后在一起的一夜，应该是激情过后，温馨地相拥而眠。可这即将分别的一夜，两个人却异常兴奋，你一句我一句的，谁也没有睡着。
她不该说他不行。两个人之间好到没有顾忌的地步，也是一种灾难。
她吹牛说他只是比以前强点，离达到她还差的远。
这一下，就激起了他的雄心。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让她达到，直到她认输讨饶，这才饶了她。
不过，这回两个人都睡着了，再不碎嘴子，直到日上三竿，谁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周大林的电话调在震动上，压在枕头下面，来电话了，并没有吵醒于晓萱。
程晓对他说了她爸知道他是谁之后，他就问程晓她爸的反应。
程晓没有于晓萱的语言表达能力，只能大致说个大概。
他皱着眉头想半天，也没想明白，接下来，老程会干什么。
他就对程晓说：“咱们坚持每天都打一个电话，你爸这一天都干了什么，有没有发火，心情怎么样，你都好好记着，打电话的时候告诉我。”
“你听这个干什么呀？”程晓就问。
“我自然有用。”他说，“我得先明白了你爸的态度，才能考虑以后怎么办不是吗？”
程晓知道他心眼儿多，就答应了。
然后说：“我觉得吧，你过了年先别回来了，要不然碰上我爸，你们俩真打起来可怎么办啊？”
周大林说：“打不起来。他要打我，我不还手，由着他打呗。”
程晓就说：“就你那小身体，还不得让我爸给打残了啊？你还是先别回来，看我爸态度再说吧？”
他说：“你只管每天跟我说你爸的情况就好，别的你别管。”说到这里就问她，“要不，过年的时候我去接你来省城待两天，顺便见见我爸妈？”
“我不去。”程晓咕哝说，“搞不定我爸，我觉得还是不要见你爸妈。”
“什么意思？”周大林就问她，“搞不定你爸，你还不打算嫁给我了是不是？”
“哎呀，不是。”程晓就解释说，“这时候我去见你爸妈，你爸妈要是问起我家里父母的态度来，我怎么说啊？我爸还不同意呢，我就去你们家，多不好意思呀？”
他愣是一下没明白程晓这是什么理论。你去见我爸妈，跟你爸同意不同意有什么关系啊？
这丫头，这思想可真是够保守的，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她还有这么多顾虑。
和程晓通完了电话，他开门出洗手间，赫然就看见于晓萱站在门口。
两个人住在酒店客房里，都是喜欢一级战备。这一下，还是要赤诚相对。
他有些尴尬，就顺嘴说一句：“什么时候养成偷听我打电话的毛病了？”
“我醒了，要上厕所，我哪里知道你在厕所里？”她就分辨说，“我才懒得听你跟谁打电话，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在这里，你就是我的，谁也夺不走。你走了，爱是谁的就是谁的，反正我看不着，眼不见心不烦。”
一股愧疚感，就涌上周大林的心头。
他伸出胳膊去，环住她的腰，这腰坚挺丝滑，无一丝赘肉。
接着，他就搂紧她，越来越紧，唇开始找她的。
相拥一会儿，她躲开他，喘息着说：“不行了，再这样，今晚都走不了。”
他苦笑一下说：“我也不行了。”
她就看着他坏笑。
“你终于承认你不行啦？”
“哎哟，还真是不行了！”
如狼似虎的年纪，谁也架不住如此。
他终于再次抱紧她。两人再次相拥着，慢慢进了洗手间。
中午的时候，周大林一个人出去，去饭馆买了些海鲜牛肉一类的菜肴，让人家做好了给装到塑料袋里，又要几双卫生快，才回酒店，和于晓萱一起吃。
下午又睡了一下午。这一回，他们谁也不敢说谁不行了。不过，这俩活宝，恐怕是真不行了。
晚上送了于晓萱上飞机，他才再次开车，回了省城。
135.老丈人来访
十五过后，周大林还是回了临水。
从程晓的电话里，他没听出老程有什么不对头。
过年那几天，老程该吃吃该喝喝，对周大林的事情，竟然绝口不提。
而且，他和老赵还和好了。过了年初三，老赵一家子来他们家吃一天饭。初四，他们一家子又去老赵家待一天。
有意思的是，关于唱戏，关于周大林，老赵两口子也是绝口不提。他们不提，吴英自然也就不提。
周大林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位未来老丈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那赵世豪呢，对你怎么样？”他就问程晓。
“能怎么样？”程晓说，“过去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不过两家才和好，我也不好意思故意甩脸子给他看。”
嘿嘿，这倒有意思了，老程直接把他给忽略了。
可他自问就他周大忽悠，还没有卑微到可以被老程忽略的地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程这是憋着个大招呢，这个大招，必定和他有关，说不定，还跟老赵有关。
以老程的性格，向来直来直去，不会有事儿在心里憋住。他能憋住，说明背后有人给他出主意了。甭问，那个给老程出主意的，肯定是老赵了。
同样是转业军人，人家老赵在单位里混的风生水起，老程却混不出赢来。从这一点看，老赵心眼儿就比老程多。
老程都要憋大招了，他周大忽悠再吓得不敢回临水，不敢接招，那多煞风景啊？他不来，老程憋着的招，不没处使了吗？
他就告诉程晓说：“你跟你爸说，我十五以后就回临水。”
程晓吓一跳说：“你回来那么早干什么？你等过了正月，我爸气消差不多了再回来不行吗？”
“不行啊。”他就说，“我怕我回去晚了，我媳妇儿让那个赵世豪给抢了去。”
“讨厌！你说句正经的好不好啊？”程晓就生气说，“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
他就嘿嘿地笑。
“我知道，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放心就是，我回去自然有我回去的道理，不会和你爸闹起来的。”
“可是，我爸现在提你都不提，我怎么和他说你要回来呀？”程晓就问。
“你和你妈说呀，和你妈说的时候，让你爸听见不就行啦？”周大林就说。
这个程晓啊，兴许是年轻的缘故，一点变通的办法都没有，比起于晓萱来，就差的远了。
周大林回来之后，没像过去那样，早上早早起来跑步。跑步会碰上老程，肯定会尴尬。他就闷在家里，也不出门。
他在等着老程出招。
反正老程知道他回来了，他还就不信了，老程能不来找他，反正他不会自己送上门找死。
主动去程晓家找老程，就证明他沉不住气了，那样老程就主动了。
这做生意，就得讲究个主动与被动，刀把子不能攥在别人手里，以静制动。委员长说的的好，不成功则成仁，以不变应万变。
呸呸呸，算计着老程呢，跟委员长有什么关系？对付未来老丈人，好像跟做生意也没什么关系。
果然，还是老程先沉不住气。
他回来的第四天下午，看完了股市，又跟刘编剧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剧本。
刘编剧写到傻柱和娄晓娥幽会了，总感觉故事发生的太突然，有点生硬。
“我怎么感觉着这一段剧情，好像是为了什么目的硬塞进来的一样？”刘编剧就说，“好像有两个目的。一个目的，就是处男傻柱娶个寡妇，还带仨孩子，好像吃亏了，怕有观众接受不了，得给他安排个**的女人。那还不如直接给他安排秦京茹不就完了？”
“哎呀，秦京茹不是后来和许大茂好上了吗？你如果把秦京茹给了傻柱，后面的故事怎么办？你如何体现许大茂的坏呢？对了，许大茂只能坏，不能写的太阴毒了，要不然估计观众接受不了。”
“也是哈。那也不能弄个许大茂的女人娄晓娥出来。而且，我觉得故事发展到后面，娄晓娥出去变了富商，还带个孩子回来，和傻柱再续前缘，故事忒俗套。还不如不要这个娄晓娥呢。”
得，好好一个娄晓娥，让刘编剧给整没了。
“那你准备怎么改？”他只好问。
“我还没想好。不过，那个势利眼的工厂广播员，叫什么来着？”
“于海棠，二大爷的小姨子。”
“对对对，还不如让傻柱和于海棠先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让许大茂给破坏了。许大茂不知道他们生米煮成熟饭，于海棠也不知道那么一次就怀了傻柱的孩子……”
“用于海棠还不如用冉老师呢。”他实在听不下去，就插一句。
“冉老师不行。”刘编剧认真说，“你想啊，冉老师人家有文化，傻柱就是一心怀正义的老粗，把他俩整一块儿去，观众肯定不接受啊？这个娄晓娥也应该是有见识的，大资本家的女儿嘛。这么个人和傻柱弄一块儿，还是许大茂玩过的女人，太别扭了。所以我说，娄晓娥这个人物，不如不要……”
老天爷，这好好的东西，眼看着得让这家伙给糟蹋个面目全非。
“哎哟，我都快让你给我搅和迷湖了。这样吧，你先想明白了，写个故事梗概给我传真过来，我看了以后咱们再商量，行吧？”
总算把刘编剧给打发了，脑袋让他给闹的嗡嗡乱响。就在这个档口，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肯定不是程晓来了。程晓早就学乖了，来之前先给他打电话，确定她爸不在他那里，这才偷偷过来，直接用钥匙开门进屋。
除了程晓一家，他在这小区里不认识其他人。来敲门的，不是程晓，那就丈母娘或者老丈人。
他过去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果然就是老程。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乍见到老程，他还是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搭腔好。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毕竟，是他算计了老程。
老程倒是显得落落大方。
“回来了也不过我那边去，也不去和我早上跑步。怎么着，我得罪你了？”
这个见面场景，完全出乎周大林的预料。他设想着，是老程要见他了，会让程晓过来叫他到他那边去。这样才能显出老程是长辈，老丈人嘛。没想到，老程自己来了。
他愣怔一下，才反应过来。
“啊，您屋里坐。过年过的挺累的，所以，所以，嘿嘿……我回来就没出门。”
他倒开始结巴了。
把老程让到沙发上坐下，他赶紧去泡茶，把盖碗端到老程跟前。
“冻顶乌龙，您尝尝。”他小心着说。
“我喜欢花茶。不过听说这是名茶，也可以尝尝。你这里没有便宜茶叶。”
他都不知道怎么接茬儿，只能再嘿嘿两声。
坐着默默地喝了一会儿茶，老程这才开口问他：“你真是搞投资的？”
“是。”他就老实回答说，“目前投资着两个公司，还有一部分股票。”
老程好像不怎么关心这个，接着就问他说：“那么你说说，像我这种情况，如果去做买卖的话，做点什么合适？”
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您不是在银行上着班吗？”
“我亲口说过，就是让程晓做一辈子老闺女，都不许她和你在一起！现在让你给我整的，自己把自己的脸打的啪啪直响！你说我这个班还怎么上？”
他就有些歉意地笑，然后说：“就这么点小事，也不用直接辞职不上班啊。”
“对你来说，这是小事。对我来说，就是大事！”老程就气哼哼地说，“我老程说一不二了一辈子，结果，建立的这点威信，彻底毁在你们手里了！”
说到这里，似乎是出了一口气，他语气这才缓和下来，又说：“不过我也不用辞职。银行里闲人太多，像我这个年岁，不去上班，把位子腾出来，让年轻人去干，正是人家希望的。我办个内退手续就行了。”
沉吟一下，他才问“我想做点买卖。你是搞投资的，应该知道做什么容易挣钱吧？”
周大林就点点头说：“差不多吧，我就靠着这个吃饭。”
其实，他靠的是重生的优势，先知先觉。
老程就说：“那你给我出出主意，看我做点什么好？”
周大林就笑一下说：“您其实用不着做什么买卖。您不愿意上班，想干什么都行，出去旅旅游，钓钓鱼，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呗。”
老程就“哼”一声说：“混吃等死，让你掏钱养着我是不是？我那不成寄生虫了？那不行。”
畅想中文网
嘿，这老程不想上班，还不想不劳而获，这可就难了。
他只好问：“那您想做什么呢？”
“我这不想不起来做什么，才来问你嘛。”老程说。
还没想起来做什么好，连个目的都没有，这就不想上班了，还有这样式儿的。
他就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那您起码得有个大体的方向吧？比如投入多大的资金，有什么特长一类的？您具体说说，那样的话，我也好有个目标，才好给您参谋呀？”
“嗯……干什么好呢？”老程琢磨半天说：“我汽车兵出身，除了对车熟悉，喜欢开大车，其他也没什么专长。”说到这里，他就问，“要不，我去开个汽车修理厂？可我打听过这事儿，那得投入很多，我投不起。”
周大林就笑了说：“您开汽修厂干什么呀，那东西得懂机加，懂管理，可不只是懂修理汽车就能干起来的。再说修理汽车多么累，多么操心啊？就您这岁数，再让您整天趴车底下忙活，您受得了吗？”
老程想想也是，就问他：“那你说我干什么好？”
136.打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
老程不在银行干了，出来干点什么好呢？
周大林也得现琢磨。
他也没想到，老程突然就来这么一招啊。
老丈人做过汽车营的营长，懂车，会开车。除了这个，其他就是会训练他周大林了，把他训的跟孙子似的，好悬没给累死！
不过后面这个特长好像用处不大，还是从车上琢磨吧。
周大林就冥思苦想，这时候，有什么关于车的，可以发财的机会。
他这么一想，也别说，还真有！
两千年前后，正是临水私营客运大发展的年代，短途好多路线都让私营中巴给包了。
这长途客运，国营那些七八十年代出的长途车，实在是条件简陋，还老出毛病，跑不快，正是用现代大巴代替他们的好时机。
只是，买大巴价格太高，私人没有一定财力弄不起。
这时候，如果老程弄个大巴跑长途的话，绝对挣钱！
想到这里，他就对老程说：“您买个大巴跑客运呀。”然后就给他分析说，“您看哈，现在咱们这国家的经济越来越发达，南方人来咱们北方做买卖的越来越多。咱们北方人呢，到南方打工做生意的也是大有人在。还有啊，南北两边相互走动、旅游的，也是越来越多。
咱们临水呢，跑南边发达城市的直达客运大巴，却不多。您到长途汽车站看看，每一趟去南方的车都能挤得满满的。
您呢，汽车兵出身，懂车，开车技术应该绝对没得说吧？您弄个大巴，每天从临水出发，跑南方江浙一带的商业发达城市，比如温州啦，武汉啦，这些地方，您想想，还不来回都是客满呀？”
“嗯，这个主意好！”老程就赞成说。
想想他就又问：“现在弄个大巴，得花多少钱？”
周大林还真不知道。他就打电话找了个懂行人问了问。然后告诉老程说：“二十几万到一百多万的都有。不过我觉得买就要买最好的，乘客坐着舒服。冬天有暖风，夏天有空调，这样容易吸引乘客。”
他借着这个话题得吧半天，差点把未来老丈人给说的找不着北。
“不错，这主意不错！”老程就说，“这主意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周大林心说，你要能想到，你也周大忽悠了。
老程跃跃欲试，站起来要走，周大林就叫住他。
“那什么程叔，你看我和晓晓这事儿……”
“嗯，允许你们先谈着，一年以后你们还愿意在一起，到时候再说。”
“您看，是这样，程叔，我年龄不是大点儿嘛……”
“你还知道你年龄大啊？我不讨价还价！”
老程扔下这句话，直接出门走了。剩下周大林站在屋里转圈子。
我草，老丈人是说相声的材料，这不活脱脱一扒马褂吗，合着你把你闺女当马褂了？
老程来周大林这里一趟之后，第二天晚上，就把程晓母女俩给叫到一起，对她们宣布说，他要办内退手续，退下来买大巴车，搞长途客运。
吴英第一个就跳起来反对。
“老程你吃饱了撑的啊？咱们缺钱了，还是你脑袋缺弦了？你没钱花告诉我啊？昨天不才给你买个新手机吗？六千多块呢！”
那手机是周大林买给吴英的，吴英一直没舍得用。原本是想着瞅机会给老程用，她用老程替下来的半头砖。周大林暴露了，吴英就没敢拿出来，让老程看见。
昨晚上程晓告诉她，她爸去周大林家里了，两个人好像还和以前一样，没吵架。但具体两人都说什么了，周大林没说，她也没问。
只要没吵架，还能在一块儿说话，就说明老程可能要认周大林这个女婿。
待老程从外面回来，吴英就把新手机拿出来给老程，想着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老程如果肯用新手机，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接受周大林了。
这诺基亚3310是今年刚出来的型号，外面卖六千八呢。老程知道，吴英肯定不会舍得给他买这么好的手机。
手机不是吴英买的，自然就是周大林买的。
可他没料到，吴英根本就没想到，这么个小玩意儿，能有这么贵。他一说这东西商场里卖六千八，吴英就吓一哆嗦，手一抖，手机就没递到老程手里，直接扔地上去了。
“就这么个破玩意儿，要六千八？”她急的喊了一声，这下就把她根本不知道手机多少钱的事给漏了。
老程竟然什么都没说，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开了机试试，然后说：“没事儿，这家伙还真抗造，愣是没摔坏。”
不过这么一来，吴英就知道老程接受周大林了。这刚刚松一口气，老程立马就要搞幺蛾子，买一百多万的大巴去跑客运，她这小心脏，一下子就又蹦嗓子眼儿边上去了。
“你没事儿老老实实上班行啦。”她就说他，“咱们工资都不低，晓晓将来又用不着咱们花钱。眼看都要奔五的人了，你作什么大劲儿啊？”
程晓也说：“爸，开大巴跑长途，很累的，咱不值得去干这个。”
老程就长叹一声说吴英：“小吴啊，你知道你这个人，这辈子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自私自利！”
“我自私自利？”吴英就急了，冲着他嚷嚷，“老程，我不让你干就是自私自利了？我为了谁，不是为了你啊？我要为了自己，我巴不得你去跑长途，不回来呢。你不回来我多清净啊，省的整天跟你生气！就说大林给我买这块新手机，我不也是先紧着你用，我用你替下来的旧手机吗？我自私自利？你怎么好意思说你？”
老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论动嘴吵架，两个老程也不是吴英一个的对手。所以，年纪大点以后，他不敢动手打吴英了，就尽量避免和她吵架，吵不过她。可他这个熊脾气又憋不住，最终两口子的关系，还是没好到哪里去。
好容易等着吴英发泄完了，他这才说：“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我说完了你再说，行不行啊？”
吴英也不是不讲理，就说：“好，你说。”
老程就说：“我说你这个自私自利呀，不是说你对我不好，你对我很好，我心里一直感激你。”
吴英就笑了说：“哟，这活大半辈子了，忽然学会说人话了。”
老程就又着急。
“你还让不让我说话了？不讲好了，我说完了你再说嘛。”
“好好好，你说，我不插话。”
老程这才说：“我说呀，你是总自以为是，”
吴英又要瞪眼抬杠，总算记着让他说完，把到嘴边的话，给硬生生忍回去了。
老程接着说：“你呀，老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替别人想想，这是不对的。就比如说，过去年轻的时候，咱们俩打架，我是动手打过你。你想过没有？我打你的时候，打在你身上，是疼在我心里的！”
“我说老程，晓晓都这么大了，你守着晓晓说这个，你还着调不着调啊你？”吴英就又急了。
“你让我说完。”老程就赶紧说，“我不从这儿说，我找不着根儿。”
“我看你是找不着调！”
程晓就插话说她妈：“妈，你能不能不说话，让爸说完啊？你看把我爸给急的。”
吴英这才不说话了。
吴英不说话，老程大瞪着俩眼珠子，也不说话了。
程晓就说她爸：“爸，你说啊？”
“我说什么我说？”老程这个气，“我都让你妈给我搅和乱了，忘了说到哪儿了。”
程晓只好提醒他说：“你说，打我妈的时候你心疼。”
“对了，”老程说，“我为什么打你妈？就是因为你妈这张嘴太厉害，吵起架来无理争三分，直接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就像现在这样！我只好动手，她才收敛一点，闭一会儿嘴。可是，我也知道你妈一个人在家里，带着你还得上班，不容易。我回来待不了几天，不应该打她，打了她心里也后悔。你妈要是多少站在我的角度上想想，说话慢一点，容我个说话的空档，你说我会动手打她吗？”
这一回，吴英没有插嘴。大概是在思考老程说的话有没有道理，也许是程晓说的话管用了。
“咱就说这回唱戏，”老程继续说，“你妈说老赵两口子给她挑毛病，还让她演小辈，欺负她。说书唱戏，又不是真事儿，你说你较哪门子真儿？你就是唱花旦的嗓子，让你演李奶奶你乐意呀？你嗓子好，这个大家都知道。可在一起唱戏，你总得照顾照顾其他人的感受吧？你把调唱那么高，你说你让老赵两口子怎么接？人家接不上，说让你把调放低点，大家互相配合一下，这就叫欺负你了？”
眼看吴英又要不服，张口辩论，老程赶紧摆手。
“好了，好了，这唱戏这事儿，我就说到这儿，具体谁对谁错，我不评判。就是争出长短来，也没啥意义。我的意思就是说，这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小吴你也好，老赵两口子也好，以后在一起相处，都得注意，互相多体谅对方一点，不要因为这些鸡毛蒜皮怄气，伤了和气。”
程晓就觉出不对来了说：“爸，咱不说你内退的事儿嘛。你说这半天，我怎么觉得根本不挨着啊？”
“马上就挨着了。”老程说，“你呀，和你妈都站在我角度上，按着我的脾气想一想。我在银行里都说过了，就是让你当一辈子老闺女，都不允许你傍大款。我老程说出去的话，就是砸在地上的坑，想收是收不回来了。现在不但你们继续好着，我还让你们合起伙来给忽悠的，把那个周大林亲自给领回家里来了，还和他同台唱戏！你们说，在银行里，我这脸还往哪儿搁？”
他这么一说，程晓和吴英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137.站在老程的角度想
正当母女俩以为老程要发作的时候，他话题一转，语气又软下来了。
“可是啊，这些日子，和小周相处下来，我也觉出来了，这人不错。”他说，“小伙子有见识，有眼光，有学问，对咱们也是真好，不是我心里大款的那个样子。论出息，小周有这些优点，比世豪要强。而且呀，他勤快。他那边他一个人住，你看他收拾的，干干净净。他还做的一手好菜，晓晓你将来跟着他，不会受委屈，比跟世豪强。”
他这么一说，娘俩又迷湖了。
他这是反对程晓和周大林在一起呀，还是赞成呢？
就听老程接着说：“晓晓，你如果站在爸的角度上想，你就会知道，这当爹的，都是巴望着自己闺女将来过得好，过得幸福，哪有为自己考虑的？
现在我知道了，晓晓你选小周，不是为了他有钱。你将来嫁给他，比嫁给世豪幸福，我干吗非要逼着你去嫁世豪啊？”
程晓就面露喜色问：“爸，你同意我们的事儿啦？”
吴英就事后诸葛亮一般插一句说：“他不同意，他肯用我给他的手机呀？他又不傻，知道我肯定舍不得买那么贵的手机。”
老程就又不耐烦地瞅媳妇。
吴英赶忙说：“好好，我不说话，你说。”
老程这才说：“我在银行里把狠话撂下了，这又同意你们在一块儿，你们娘俩站在我的角度上想想，我老程这脸是不是在银行里没地儿搁了，啊？你们说，我不趁着银行有政策，赶紧退下来，我还怎么好意思天天舔着脸去上班啊我？”
母女俩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又一起看老程。
哎哟，要是站在他的位置上，按着他的脾气性格想，他还真丢不起这个人了。
“退就退吧。”程晓就说，“反正啊。这祸是周大林惹的，你退下来也不用去搞什么客运，让他养着你就行！”
吴英就摇头说：“这可不行。按着你爸的性格想，他老程有胳膊有腿儿，身强力壮的，让女婿养着，更丢人！”
听媳妇这么分析他，老程就乐了说：“对喽，这回你知道站在我的角度上说事儿了，我今晚这个思想教育工作，看来没白做。”
吴英就又不愿意。
“我一个人民教师，什么道理不懂，还用你给我做思想教育工作？我不教育你就不错了。让着你，不和你一般见识吧，你还来事儿了！”
老程就看着程晓说；“你看看，你看看，又来了吧？你妈呀，这个强词夺理的毛病，这辈子是改不了啦！”
程晓直接就闭嘴，什么也不说了。
其实，老程想自己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赵世豪。
年二十九那天中午，他和老赵在老赵家里喝酒，聊程晓找对象这事儿的时候，就已经公开表态了，他不再干预闺女的终生大事儿了。
闺女和那个周大林，好的跟一个人儿差不多，傻子也知道，程晓是真心喜欢周大林。
他老程不是封建家长，闺女只要不是思想品德问题，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他就不应该反对。
老赵两口子到这时候也明白，自己儿子和人家周大林比，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根本就没资格和人家争程晓。
老赵思想活，立马就想到了，既然没法让程晓变成自己的儿媳妇，可程晓有个大款女婿呀。两家子这关系，还得维持下去，这样将来才能借着程晓女婿的力呀。
儿子赵世豪在一家国企里当技术员，他凭借着自己的关系，费老大力气，才给他弄到技术科副科长的位置上。可儿子好像天生就不是当官的料，在副科长这个位置上，正经本事没学着多少，国企干部那些坏毛病，倒是学了不少。本事没长，酒量见长了，而且越来越懒，平时耍嘴比谁都利落，真干点实事儿，就彻底完了。
老赵把他弄到领导岗位上，可不是想让他学耍嘴的，他是想让他学点真本事，将来好自己干。
老赵在工商局，和老程差不多，也是个中层，只是比起老程来，他活泛点儿。可就是再活泛，一个中层，能弄多少钱？再说为这点钱提心吊胆的，容易得心脏病不是？
两千年那会儿，除了能源和事业单位，国企都半死不活，指望儿子那个副科长，还不如指望他呢。
干工商这些年，以他的经验，这个年头，最好就是自己干，来的钱又安心又花着放心。自己干最好的方式，就是儿子赵世豪能学点本事，独挡一面，他则利用自己的关系和人脉，暗地里给儿子开道。他在那个位置上啊，多少总是有些用处的。
可让他头疼的，是儿子不争气呀，屁正经本事没学来，学一身毛病，他不敢让他出来自己干啊。
和老程喝着酒，他就把自己这个心思表露出来了，希望老程有机会的时候，和女婿说说，带赵世豪一下，让他也有个发财的机会。
哄着赵世豪追自己闺女半天，结果自己把周大林这女婿给领回家了，老程也觉得，挺对不住老赵两口子和赵世豪的。老赵说的这个话，他就记到心里去了。
正好，他在银行里混的也不怎么开心，又出自己打自己脸这么一档子事儿，他就有心要亲自带着赵世豪做买卖，让赵世豪发了财，也算对他爹妈有个交代。
咨询了周大林做什么好以后，当天晚上他就跑老赵家里去了，把周大林的话原封不动地跟老赵一说，老赵是做工商的，当然更能明白，这是一条商机。
儿子没学着管理工厂的本事，开个大巴，车上卖个票总能学会吧？还有老程这头能吃苦，身体壮的跟牛犊子似的老牤牛跟着，只要大巴车买来，那就是个挣钱机器呀！
至于所需要的运营手续，他是干什么的？干工商的呀，搞定这点小事儿，还不跟玩儿一样？
他立刻就答应老程，买车带所有费用，一家一半，让赵世豪跟着他，这事儿甭商量，干定了！
老赵那头有了准话，他这才跟媳妇闺女商量，说什么也得把这个大巴车买回来。
就算两家一家一半，也得拿六七十万呢。
“我上哪儿给你拿六七十万去？”吴英一听就急了，“你把我卖了得啦，看我值不值六七十万！”
老程不着急，嘿嘿两声说：“你看你这人，动不动就着急。人家老赵两口子，工资不比咱们高吧，人家怎么就拿的出来？”
吴英就更生气了。
“你能跟人家老赵比呀，人家老赵多活泛呢？人家指着工资过日子啊？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拿回那两个工资来，就算完成任务啦？”
老程就严肃了脸说：“没凭没据的，少胡说八道。没钱你不会出去借借呀？我告诉你，这个买卖可挣钱了，顶多一年半载的，咱们就能把这个饥荒给还上。”
“要借你借，我没处借！”吴英就赌气说，“吃饱了撑的你，想起一出就一出！”
说到这里，她就明白了，老家伙是打周大林的主意呢。
她就冲着程晓去了。
“晓晓，去告诉小周，有钱也不借给这个老东西！”
老程也看程晓。
程晓忸怩半天说：“爸，还是你去和他说吧，我开不了这个口。”
老程就叹一口气，问吴英：“那你说，你能拿多少钱出来？”
“一分钱没有！”吴英直接给他把口封死了。
老程坐在那里沉默半天，就又去看程晓。
“晓晓啊，”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你看，你和小周的事情，爸爸已经不反对了，你总不能跟你妈一样，看爸爸的笑话吧？爸爸已经跟你赵伯伯说好了，这钱一家一半，你赵伯伯明天就取钱给我。你说，到时候我拿不出钱来，那不又得丢人吗？”
这还是老程有生以来第一次求闺女，程晓是真不好意思拒绝她爸。
第二天中午，程晓回来，去了周大林那里，就把这事儿跟他讲了。
“我爸这人吧，从我记事儿到现在，我这是第一次见他开口求人，还是求自己闺女。我实在没法拒绝他。”程晓就期期艾艾地说，“你看你，你能给他拿多少就拿多少，剩下的，我再去想想办法。”
周大林就笑了。
程晓看看他，就把头低下去了。她跟她爸一样，羞于开口求人，就算是周大林，她也不好意思。
“你爸要买大巴这事儿吧，我知道，”他就慢吞吞地地说，“他昨天下午过来，问我如果他不在银行干了，出来干什么合适？我就给他出了这么一主意。”
“什么？”程晓就急了，你昨天怎么不跟我说？”
周大林说：“昨天我不没弄明白，我老丈人到底想干什么嘛。兴许他这么跟我说，是想试探我点什么出来呢？”
“你以为我爸跟你一样，一肚子弯弯绕呢？”程晓就不高兴说，“他就是一直肠子，才不会和你玩心眼儿。”
周大林就点点头。
“那他这是真要去搞客运了，我猜也是。”
程晓不理他这个话茬，开始埋怨他。
“你说你，闲的没事儿干，给他出这么个主意干什么？起初我还以为是赵伯伯撺掇的他，原来是你在里面捣乱！”
周大林嘿嘿一笑说：“让他干吧。你爸不是个能闲住的人，在银行里干他又不开心。他汽车兵出身，喜欢玩车，这正好随了他的心意。再说了，你赵伯伯正好是干工商的，办营运手续估计他有办法。”
“你说的轻巧！”程晓说，“跑长途不危险吗，我和我妈不得整天提心吊胆呀？你就会捣乱！”
138.活的开心就好
程晓是真生气了，他只好先哄程晓。
“没事儿的，晓晓。你爸是老司机了，当兵的时候，都拿过全团技术比武冠军。再说了，现在到南方的发达城市，走的都是高速。你开车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吗？只要你不疲劳驾驶，超载，高速相对于普通道路来，要安全的多。在这方面，你爸军人出身，军人养成的开车好习惯，会保证他的安全的。”
见她还不高兴，就又说：“我不给他出这个主意，他还是要办内退。他原来的主意更馊，是要去开汽修厂的。你想想，那不更累吗？就跟当年路路忽悠我一样，说你们找不到工作，就去酒吧里卖酒。我一听急了，只好两权相害取其轻，给他出干客运这主意了。路路那是为了不交房租忽悠我，你爸那可是玩儿真的！”
终于，程晓的脸色缓和下来，似乎是认可了他的解释。
他就趁热打铁，继续哄她说；“这人活着呀，得活的开心不是吗？你爸在银行里工作不开心，干吗非逼着他在那里呆着啊？他喜欢玩车，玩车他开心，这不就行了吗？就像你呀，如果让你真嫁给赵世豪，你不开心，不也活的别扭吗？你爸开心就好，你说是不是啊？”
“嫁给你也不见得开心。”程晓突然就不说她爸，冒出这么一句来。接着说，“你一天到晚净鬼心眼儿，我又傻乎乎的，让你把我卖了，说不定我还得帮着你数钱呢！”
听她这么说，周大林就知道，她接受他的解释了。
昨晚上打电话，他之所以没在电话里告诉她，出主意让她爸跑客运的事，就是怕她理解不了。
如今看来，他这样做还是对的。
两个人在沙发上并排坐着，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程晓的侧脸上留下一道光晕，把她的小翘鼻子衬托的格外漂亮。周大林就看的痴了。
“晓晓，你真漂亮！”他由衷地夸赞她。
“不许动歪脑筋！”程晓立马警惕，挪挪屁股，坐的离他远一点。
他就收敛一下心神，正经说：“下午我就去给你爸取钱去。”
说到这里就沉吟一下。
“哎呀，这一百万，取成现金，可不老少呢。要不，你把你爸的银行卡号给我，我还是给他转账吧？”
听他说要拿一百万出来，程晓就吃一惊，问他说：“六十万就够，你给他那么多钱干什么？”
周大林就解释说：“这做生意吧，你不懂，你爸和你赵伯伯也不懂。不能需要六十万就拿六十万，得有以防万一的的准备金。特别是出远门办事，要到南方去买大巴。到那了，万一遇上点紧急情况，手里没有多余的钱不行。”
程晓脸上明显露出担心来，就和他商量说：“要不，还是你和我爸去吧？他那个人，做什么事儿都大大咧咧的，他和赵伯伯去，我不放心。”
周大林宽慰他说：“放心吧，到时候我托南方的朋友和他们一起去客车厂，不会有事的。”接着就解释说，“这事儿啊，就跟小孩子玩DIY一样，得让你爸亲自去办，他才干着有乐趣，玩的开心不是吗？”
“这都一百多万的大买卖了，还玩的开心？你这心怎么这么大啊你？”她就埋怨他。
周大林嘿嘿一乐。
“一百万叫什么大买卖？对咱们来说，顶多就是个小买卖，闲着没事儿，做着玩呗。”
这牛吹的，得亏没住楼顶，要不然房子盖就没了。
“是不是也像你在省城弄快腿，哄着我不哭一样啊？”程晓问他。
他还老实承认了。
“差不多吧，只要你爸有事儿干，不跑来难为我，玩的高兴就好。告诉你爸，不用急着还我的钱，这点钱我也没打算让他还。这买卖也别当个正事儿干，只要干着高兴、开心，挣啊赔了的无所谓。赔了我这儿还有，还能再给他一百万。”
程晓就捂着嘴乐。
“你这是把你老丈人打发出去，省着他老跟在你屁股后面，逼着你跑步锻炼！”
周大林默认。老家伙天天捉着他跑步，忒特么累人啦！
说到这儿的时候，程晓不由就想起了在快腿的那些日子，心里不由就充满了甜蜜。
可惜，甜蜜的日子，结束的太早了。如果不是刘路急着想嫁给他，兴许他们还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想到刘路，她脸色就变的沉重了，过一会儿才问：“路路还好吧？”
周大林就看着她，奇怪地问：“你们一直没有联系？”
程晓说：“怎么联系呀？她看上你了，结果你却和我好了。我怕她心里恨我，一直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好。”
“哎呀，”周大林就有些责怪她的意思了，说，“你不知道越不联系越陌生的道理吗？有空赶紧给她打个电话。不管有什么事儿，说开了就不叫事儿了，懂不懂？”
程晓一脸委屈，噘嘴说：“那她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呀？”
周大林说：“这点事儿你也想不明白？她在咱们俩之间故意制造隔阂，把你给逼跑了，她心里对你有愧。如果她得逞了，她肯定会主动给你打电话，和你和好的。可是她没有得逞，知道咱们在一块儿了，她的阴谋也就暴露了。这时候，她知道你已经明白了她有些不地道的用心了，怕你会怪罪她，当然就不敢主动和你联络了。这时候要靠你主动，明白不？如果你心里生她的气，不想和她保持这份友谊了，你就不和她联系。”
周大林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程晓就都囔说：“生她的气肯定是生了，可我也不想老和她闹别扭。”
“还是的呀。”周大林就说，“可见你心里还是十分珍视你们之间这份友谊的。那你说，你该怎么办？”
程晓就低着头不出声。过一会儿说：“我给她打电话，说什么呀？”
周大林说：“说想她呀，想的都睡不着觉了。和她说，过两天就去省城看她去。你这句话一说，你想想，路路还会怎么样？你们不就前嫌尽释，还和以前一样，该怎么聊天就怎么聊天了吗？”
“哦。”程晓就答应一声，又没话了。
这丫头这时候还真是个小女孩，天真的有些可爱。而仅仅比她大了五岁的于晓萱，这些事情就完全不用他教，甚至比他都会应酬了。
这时候，程晓突然就问：“你说让我过两天去省城看她，我不上班啦？”
“请假呀。”周大林就说，“你还只是去看路路啊？”
“那还干什么啊？”她一脸迷惑问。
周大林就说：“你爸都同意咱们俩的事儿了，你还不去我家，见我爸妈去啊？”
“啊？”程晓吓一跳，她还没做好见未来公公婆婆的心理准备。
“啊什么啊？我爸妈想儿媳妇都快想疯了，你不得去安慰安慰他们受伤的心灵啊？”周大林就说她。
程晓就又不出声了。
她好多的情感，都是在心里藏着的，不是周大林这种碎嘴子，没脸皮，会不断询问她，逼迫她，是很难弄明白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
这也是周大林必须放弃于晓萱，选择她的一个理由。
除了他，谁也不会如此了解程晓。她跟了别人，别人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理解她的内心，无法和她真正交流。一旦厌倦了她的容貌，两个人之间，就是一场灾难。
“不好意思去见我爸妈是不是？”他就问她。
见她不出声，他就开导她说：“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我媳妇不丑，不但不丑，还很漂亮。不但漂亮，还听话、乖巧、懂事、勤快。我爸妈见了你呀，会高兴坏的！”
“讨厌！”程晓就又忸怩半天，才和他商量说，“能不能，这一次，咱先别去你家呀？”
周大林就问她：“为什么？”
她磨叽半天才说：“一听说要见你爸妈，我心里，心里就慌。等我不慌了，咱们再去，行不行啊？”
就这么点小事，周大林费半天劲，才能让她说出来。换做别人，多少没些耐心，就很容易产生误会。
“你不去见我爸妈，什么意思呀？你还有别的想法？”
如果这样问一句，程晓就永远不会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来，两个人之间，就误会了。
离开周大林，程晓真的不会有幸福，过的也不会开心。
“你好好想想啊，”周大林就哄她说，“原先咱们的关系保密，谁也不知道。我爸妈回来了，你不去看他们也应该。可这一次咱们回去，关系可就公开了。你回去不去我爸妈家，你觉得妥当不妥当啊？”
程晓当然知道不妥当。想好一会儿才说：“要不，要不咱再拖两天再回省城？你让我心里准备准备，行不行啊？”
“你准备拖多少天？”周大林问她。
她又遇磨半天才说：“出了正月，行不行啊？”
“行。”周大林只好说，“你跑了初一也跑不了十五，反正你躲不了一辈子。”
“我又没说要躲。”程晓就小声咕哝说，“我还得和我妈说一声呢。”
小女孩，是另一种的可爱。有时候，周大林觉得，程晓倒像是他的女儿。他什么都要为她想到，嘱咐到。她不听话的时候，还得哄着她，想法让她听话，逗她开心。
不过，他没有因此而厌倦、讨厌程晓，反而乐此不疲，愈发觉得她可爱了。
但这个爱，和对于晓萱的爱，还是有些不一样。
这天晚上，程晓回到家里，早早上了床，躺在被窝里，就给刘路打电话。
她换了手机号，刘路并不知道是她，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她才接了，“喂”了一声。
“路路，你还好吗？我想你了。”
电话通了，程晓立刻就说。
139.卖了就卖了
乍听到程晓的声音，刘路的眼睛里，立刻就涌出了泪水。
“晓晓，你生我气了吧？我不该那么自私。你不在了，我一点都不开心。”
刘路哭着说。
程晓听出她哭来了，自己也哭了。
“路路，你别这么说，我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怪你。我是怕老大和我在一起了，你不开心，会生我的气。所以，我才不敢给你打电话。其实，我早就想你了，想你想的都不行了。”
“我也是。”刘路说，“其实，我知道老大喜欢的是你，是我对不起你。其实，你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我不会不开心的。他和你在一起了，跟和我在一起，其实是一样的。无非就丈夫和妹夫的区别，我们还都是亲人。”
程晓就开心地笑了。
“路路，你这么想了，我就会心安一些。”她说。
刘路就说：“我知道，你回临水，就是不想和我争老大，不想我们之间闹矛盾。在这一点上，你比我高尚。”
程晓说：“什么高尚不高尚的呀？平时都是你让着我，帮着我，我让你一回，帮你一回也是应该的。我也是那么想的，他选择你，我一样也会开心。不管他选谁，我们都是一家人。”
姐妹俩又和好如初了。
这一晚上，她们通电话通到半夜，直到吴英起来上厕所，看到程晓屋里的灯还开着，敲门催她睡觉，这才挂了电话。
程晓在银行里工作，关于资金的事儿就比周大林明白。她直接办了一张新卡，让周大林把钱转到新卡上，把卡再给她爸，就方便的多了。
这一百万交到她爸手上，她就知道，她爸就再也不会不同意她和周大林的事儿了。
她爸脸皮薄，一辈子不肯求人。如今肯用周大林的钱，就已经说明他的态度了。
给她爸钱的事儿，程晓是背着她妈的，怕她妈又唠叨她爸。
可就是不让她妈知道，老程好好的不再提钱的事儿，吴英也能猜到，是周大林出钱了。
瞅着机会，她就偷偷问程晓：“小周给了你爸多少？”
程晓还不肯说，反问她妈说：“你问这个干啥啊？”
吴英说：“我还不能问了？你到底向着你爸还是向着我？”
程晓谁也不向，可也不敢得罪她妈。要不然，她妈肯定又得数叨她。
妈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找对象这事儿上又坚决站在你这一边帮着你，关键时候了你就向你爸，你个小没良心的！
她不想赚她妈一顿数叨，只好老实说实话。
听说周大林给了老程一百万，吴英就急了。
“这个小周疯了是不是？你也不知道拦着他。你爸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啊？他会做买卖挣钱，老母猪还不得上了树啊？不行，我得找小周去，这钱得要回来！”
程晓就赶紧拉着她说：“妈，你干什么呀？他把这钱往回要，不得罪我爸呀？”
“得罪就得罪！”吴英喊着说，“总不能弄这么大一笔钱，让你爸造着玩！”
“我爸是干正事儿！”程晓就说，“你让大林得罪了他，他再反对我们俩的事儿，可咋办呢？”
“你不了解你爸。”吴英说，“你爸这个人，对钱没有什么概念。他反对你和小周在一块儿，是因为他不认识小周，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觉得你嫁给小周是为了图钱。现在他知道你们是真好，他自己又和小周投脾气，就算小周得罪他，他都不会再反对你们的。”
说着话，吴英就打电话，要把周大林给叫过来，逼着他把钱要回来。
“妈！”程晓就急了，喊着说，“没有你这样的！我爸自从转业，就没开心过！如今他总算有他愿意干的事儿了，你又不让他干，你理解他一点好不好啊？”
“他干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吴英也生气说，“他对钱没概念，有多少花多少，拿着一百万造着玩。虽说这钱是小周的，可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给他造完了，我看你怎么和小周交代！”
“妈！”程晓只好说，“弄大巴跑客运的主意，是大林给我爸出的。他说了，那钱就送我爸了，赔了挣了的无所谓，就是哄我爸开心。”
吴英就愣了。
“这个小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恨恨地说一句。过一会儿就又说，“我这还想着让小周在华侨城给咱们买个三层的别墅，到时候咱们好在一起住着呢。这倒好，这钱让你爸给造了，我这个口还怎么开呀？”
“妈！”程晓就真生气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还真想着把我给卖了呀？”
“卖了就卖了！”吴英就没好气说，“我这还没来得及卖你呢，你爸先把你给卖了！”
程晓气的，直接跑回自己屋里，不搭理她妈了。
老程拿了周大林一百万，直接就和老赵一起，去了南方的客车厂。
周大林通过生意上的朋友，三绕两绕的，给在那边找了一个底实人，领着这俩人，去了客车厂。
本来这事儿呢，应该让赵世豪跟着老程去。可老赵了解自己儿子，除了吃和睡，剩下什么本事没有。老程人又大咧一些，他也不怎么放心，只好自己亲自出马。
至于他那宝贝儿子，在家里能把大车的本子给学出来就不错。
通过自己的本事把本子学出来，这事儿连想都不用想。他得找关系托熟人，只要能让儿子会把大车开起来就成了。
到时候，先让他跟着老程卖票，然后再让老程把开车教会他，比教练教出来的要强。毕竟老程的开车技术，他是可以放心的。
就是卖票，他也不敢相信儿子，而是通过熟人，找个公交公司在长途客车上卖过票的退休职工，先跟车带儿子一段时间，等他慢慢上道了再说。
半个月之后，老程就和老赵，把大巴车给开回来了，就停在小区外面的公路边上。然后上黄牌办手续，申请线路，就都是老赵的。
老程还真不含湖，手续办全之后，就带上赵世豪，和那个老赵请来的售票员，直接上路了。早上早早从临水出发，一路到达南方的大城市。下午两点，再从南方发车返回临水，到家一般就晚上七八点了。
虽然辛苦一些，可是真的很挣钱。这来回一趟，刨去份子钱油钱和各种费用，稳赚一千块钱不成问题。
那时候，跑长途竞争少，用不着拼命在车站以外招揽客人，赚那点逃管理费的小钱。站内卖票基本就能客满，路上再卖几个沿途下车的空座，这一天基本就算齐活。除了开车，车上售票的也没有多少事儿干，卖几张零票，停车的时候照看着旅客上下车，提醒一下司机开车，其余就只是闲坐着。
那个退休售票员才跟了两天车，赵世豪就和老程商量，想着不用人家。
老程是一个劲暗暗摇头啊。这个赵世豪，目光过于短浅，只看眼前的利益。忒懒不说，还不会替别人考虑。就是他说的，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跑长途很累的，他就不想想自己赶紧学会了开车，好和老程轮换着开，倒先想省钱，不要售票员了。
还是闺女眼光高啊。老程就想，幸亏闺女没听他的，跟了这个少爷。要不然，得跟着他受一辈子罪！
“你先学会了开车，不用我看着，自己能行了，再考虑售票员这个事儿。”他就闷声闷气对赵世豪说，显然是不高兴了。
二十年以后的老程，其实也是看不上自己选的这个女婿的，干嘛嘛不成，吃嘛嘛都香，自己闺女跟着他，委屈了。
老程发现自己害了闺女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程是有旧思想的人啊，闺女已经嫁给他了，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离婚他是坚决不允许的，无论程晓守着他怎么哭，他都铁了心，只说两个字：不行！
没有老程如此固执和狠心的拒绝，恐怕程晓和赵世豪也早就离婚了。
但程晓还是反抗了。不敢明着反抗，就暗着反抗。和赵世豪形同陌路，寻找着自己那惨澹生活里的希望。
她幸运地遇到了知天命之年的周大林。
如今，周大林提前二十年闯入了她的生活里，终于避免了她以后会发生的那场灾难婚姻。这一世，她是幸福的。
程晓最终还是跟着周大林，回了省城。
不过，这一次，她只是回来看看，然后还要和周大林再回临水去，到银行里上班。
周大林不让程晓现在就辞职，是有他的想法的。
程晓现在就辞职了，万一老程再让程晓跟着他的大巴去买票，就又和赵世豪搅和到一起了。
因为老程跟他说过一嘴，允许他们在一起一年，一年以后，才能考虑婚姻的事情。
老程是不是盼着他们俩在这一年里闹矛盾，好趁机把他们给拆了呀？他如果真有这个想法，没准儿就真会给赵世豪创造机会。
程晓这时候不在银行干了，倒容易让老程合理合法地找着机会了。
毕竟，现在程晓这个“马褂”，还是他从老程那里暂时借来穿的，还不保险。等他把“马褂”变成自己的，就不怕老程搞什么幺蛾子了。老程就是想让程晓去大巴车上卖票，那也得经过他同意。
他肯定不同意呀。
其实，老程那天跟他说那个话，只是担心他和程晓年龄相差太大，怕他闺女有一天会后悔，倒不是针对他。
他要是知道老程现在真实的想法，也就不会有这个担忧了。
老程现在忙啊，早上早早出车，晚上天黑了才回来，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一起跑步，也没有时间在一起下象棋。
没有相互交流的时间了，他上哪儿猜老程的心思去？
140.管制
周大林撺掇老程跑客运，其实也没打算让老程亲自开车。
现在考大车本儿还没有像以后那么贵，那么难。老赵有关系，给他儿子赵世豪弄个本儿应该没问题。
等老程教会了赵世豪开车，他就再撺掇老程雇个司机，和赵世豪一起跑客运，老程坐在家里，坐享其成就成了。
赵世豪天天在大巴上呆着，可就没工夫去老程家惦记程晓了。
他也没想到，赵世豪这个懒，还真不是一般的懒。老程熘熘儿的教了他一个月，他还是不能独立驾驶，连老程都烦了。当初他训练周大林跑步，可没这么麻烦。
二十年以后，程晓和他刚认识的时候，说和丈夫过不到一块儿去，主要是因为赵世豪懒。当时周大林还不怎么相信，这人懒能懒到什么程度啊，就为这个你们就不过了？
这一回，从程晓那里，听到老程回来，说赵世豪的一些光荣懒迹，他信了。
早上从临水发车，乘客都坐满了，赵大少爷还来不了，人家那退休的售票员还能早早来呢。有时候实在等不到这位少爷，老程只好和售票员发车走人。
你来晚了，赶紧跟个同行的车去南方车站，和老程汇合也成啊？可人家不。到了车站，一看老程走了，人家直接回家，继续睡回笼觉去了。
把老程给气的，回来免不了要找老赵，让老赵好好管管儿子。
还算不错，老赵说了他以后，能按时到车站了，可这一路上，净坐在车上睡觉了，叫都叫不醒，还学什么开车啊？
车到了站，车上乘客扔的垃圾，踩脏的地面，都得清理。打扫干净了，才好再接乘客返回。
车到了站，赵大少爷跑的比乘客都快，老程一转身的工夫，就找不着他人了，不是跑出去逛街，就是吃饭去了。都在车上睡一上午了，这会儿正精神着呢，他不出去疯去，就不是他赵大少爷了。
剩下老程和售票员，只好一起打扫车里的卫生。
人家售票员都六十好几了，原本就是老赵求人家来，带他儿子的，欠着人家人情呢。再让人家打扫卫生，老程心里也不落忍啊。
到了下午发车返回，赵大少爷又玩累了，老程那儿刚教他没几下，人家又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准备睡觉了。
还学车呢，学个球啊还学？
别人跑客运，都是把座位让出来，给乘客坐，这样可以多拉个乘客，多挣一个人的钱。售票员那么大年纪了，都没好意思占个座位，自己带个马扎，车上乘客满了就坐马扎。
赵大公子不坐马扎，宁可少拉一个乘客，他也得有个座位坐。坐马扎没法睡觉啊。
老程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一天两天行，天天守着这么一位少爷，他是真受不了。
原本跑客运，天天可以摸方向盘，干着挺开心的。可天天看着赵世豪，他又不开心了，变天天生气了。
这天晚上，看着他又黑着脸回来，程晓赶紧去厨房给他做饭。
老程跑车回来的晚，一般晚上这顿饭，就得七点以后才能吃上。
程晓不忍心让她爸吃剩饭，晚上她和她妈吃了以后，她就再准备至少两个菜，等她爸回来，现给他炒。
她整天的跟着周大林，做菜的手艺也学了不少。原来的程晓，这时候是不会做饭的。现在的程晓，因为生活里提早多了个周大林，就多学了不少东西。
程晓是懂事的，也是孝顺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嫁给赵世豪。
如今，有了自己真爱的人，心情好了，自然就更加懂事。她妈晚上不是去学校监督学生们晚自习，就是在家里批改作业。有时候闲着了，还忘不了她的业余爱好，去找几个票友，唱两嗓子。
她不想让她妈过于辛苦，或者因为她爸跑客运而改变了作息，进而又要埋怨她爸，就主动把晚上给她爸做饭这事儿，承担下来。
这样，她晚上就再不去周大林那边，而是在家里等着她爸回来。
周大林在家也没有多少事儿，倒是想晚上过她这边来，她却不让。
晚上她妈经常是不在家的，就她一个人。周大林过来，她爸回来，老是看到他们单独在一起，她还怕她爸想歪了，觉着怪害羞的。再说周大林一个大男人，整天缠着女朋友算怎么回事儿啊？显得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听着程晓这些奇葩理由，周大林一个劲儿直拍自己脑门。要不知道的，还以为程晓不喜欢他，故意找着理由拒绝和他单独在一起呢。
这老程家，是怎么把闺女给教导成这样的？这都不像是二十一世纪的女孩了。如果倒退到男女一起逛街都不敢并排走的七八十年代，还差不多。
但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程晓是那种比较保守，又比较要强的性格，唯恐别人在背后说她不好的话。
她心里深深爱着周大林，却可以从省城不辞而别，甘愿把他让给刘路，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刘路使坏的缘故，也是怕别人说她找个结过婚的大男人。
可真正离开周大林了，心里那份思念，那份对爱的渴望，又让她在周大林乍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再也无法克制，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扑到周大林怀里去。
她原本是想躲开，但最终还是无法克制，一发而不可收拾。
从这一点上，周大林就可以判断出来，她对他的爱有多么深。离开他的这段时间，她受了怎样的煎熬与压抑，也可想而知。
人，本身就是矛盾体。也只有周大林这种两世为人，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人，才可以觉悟更多的道理，才可以看明白程晓的内心。
如今，一切都风平浪静了，爱人就在身边，而且她可以完完全全感觉到周大林对她的爱。她幸福着，安全感倍增，小女孩的羞涩本性再次流露，那些小顾虑就又重新回来，不许周大林和她过分亲密，甚至不许他整天腻着她，唯恐她爸误会，也唯恐别人背后说她什么。
周大林能够理解她的内心，也就由着她。但你太由着她，她就又感受不到你的爱，嫌你不爱她了。
就这么一个性格，敏感而又保守，要强而又不善于表达，离开周大林，程晓真的就不会有幸福。
程晓炒了两个菜，给她爸端到桌子上来。
老程就问：“你妈呢？”
“去学校监督学生晚自习去了，今晚她值班。”她就回答她爸。
“那她回来不回来？”老程又问。
学生们下晚自习要到九点半，市里就没有回来的公交车了。晚上值班的时候，吴英一般不回来，都是住在学校宿舍里的。
“回来。”程晓回答他说，“到点大林会去接我妈。”
老程就不再问，对程晓说：“你给我拿瓶酒出来。”
程晓就去她屋里，翻出瓶酒来，给她爸放到桌子上。
老程瞪眼瞅着那瓶酒问程晓：“这不空瓶子吗？”
那酒瓶里，只有一丁点酒。
“我量好的，正好三盅。”程晓就说。
平时她把她爸的酒，都锁在自己床下面的小箱子里，她爸喝酒得经过她批准才行。怕她爸一顿喝多了，她专门找个空酒瓶，瓶里就装三盅酒，弄得老程干着急没办法。
这也算是女儿对父亲的一种爱吧。
程晓在外面上学那四年，老程喝酒，吴英也没少叨念他，可基本不起作用，他这酒量也就越喝越大，越喝越多。
有时候吴英也和程晓说，她爸快变酒鬼了。程晓也经常打电话说她爸，她爸答应的好好的，可该怎么喝还怎么喝。
在银行里上班不痛快，他就靠喝酒找点乐子。
程晓回来，见她爸一顿至少半斤高度酒，就害怕了，开始管制老程。老程知道闺女是为他好，也没法跟闺女发脾气。
不过在银行里上班自由啊，实在想酒了，就推说有事不回家吃饭，在外面喝饱了再回来，气的母女俩大晚上的和他吵吵。
可你再吵吵，他酒都喝到肚子里去了，你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现在不行了。老程军人出身，执行纪律绝对没得说，跑客运开车不能喝酒就是不能喝酒，无论心里再馋酒，也只能晚上回来，在家里喝。
这是吴英对他干这个买卖，唯一满意的地方，老程没法偷酒喝了。回到家里来，跟闺女要酒就跟外面叫花子跟大户人家乞讨差不多。
程晓呢，也有办法，一次就给三盅酒，用酒盅量好了倒在酒瓶子里。老程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把这三盅酒变成半斤，除非往里面掺水。也别说，有时候馋的，真想掺上水自己湖弄自己一把。
老程坐在餐桌跟前，看着眼前那个只有点瓶底的酒瓶子，就开始一个劲地摇头。
“哎呀，这闺女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成冤仇啊！”他就感叹说。
程晓坐在一边，直接装听不见。
老程只好和闺女商量：“晓晓，你看，爸原先吧，在单位上班，你管的我实在不行了，我还能出去解解馋。现在我开一天车，又不能在外面偷喝解馋，实际已经少喝不少酒了。你看，咱这规矩能不能放松放松，多给爸两盅酒啊？”
程晓嘿嘿一笑。
老程以为有希望，就抬起脸来看着闺女。
就听程晓说：“爸，你把酒戒了，不就不用馋了？”
老程就把脸拉下来，软的不行来硬的。
“我这累了一天，你就给我这两滴酒。这点够干啥的？喝下去正好把我的馋虫给勾上来，还不如不喝！”
程晓就站起来，走过去伸手要拿老程跟前的酒瓶子。
“那就别喝！”
老程手快，赶紧就把酒瓶子抢过去了。
141.不好解决的难题
老程软磨硬泡，好说歹说，程晓才又回自己屋里，给他多倒出两盅酒来，还得下不为例。
一共五盅酒，老程得细水长流慢慢地喝。要不然手一抖，直接一盅全倒进嘴里，就变猪八戒吃人参果了。
程晓看着她爸一点一点地喝酒杯里的酒，细细品尝滋味的那个样子，心里也着实有点可怜他。
有心想多给他点，可又怕他贪得无厌，越要越多。
眼看要五十的人了，一顿半斤高度酒还不够，这样下去，非喝出毛病来不可！
想想还是算了。趁她在家里这两年，无论如何也得把她爸这个酒瘾给治过来。要不然，有一天她嫁给周大林了，不常回来，她妈又管不了他，他这身体就毁在酒上了。
她还能在家里待两年吗？
两年以后，她二十五，周大林就三十六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偶尔看她爸一眼，除了发现她爸馋酒的样子之外，她还发现她爸好像挺不开心的。
她就问：“爸，你说你在银行里上班不开心，这不依着你让你跑客运了，我怎么看着你还是不怎么开心啊？”
老程喝一小口酒，重重地把酒盅放在桌子上，半天才说：“本来挺开心的事儿，让这个赵世豪弄得我，想开心都开不起来！得亏你没听我的话，和这个混小子好！”
说到这里，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程晓小心地看着他问：“怎么啦？”
“怎么了，”老程气哼哼地说，“烂泥扶不上墙！你说你这个赵叔，这是怎么教育的孩子你说？我就没见过这么懒的年轻人！这得亏不是我当兵那会儿带着的兵。他要是我带的兵，我非给他褪一层皮不可！”
当下就把出车以来，这少爷胚子所有的恶行，给闺女讲说一遍。
程晓听了也生气了，就埋怨她爸说：“当初不让你干你不听，赵叔也是，明知道他儿子懒得出奇，还让他跟着你。这不成了累你一个人啦？这可倒好，你一个人干活，挣了钱还得和他们平分。还是我妈说的对，他们两口子就好沾小便宜，欺负人。这才欺负完我妈，又欺负你！要不咱们不干了算了！”
老程就摇摇头说：“车都买回来了，手续也都办好了，不干怎么办？我想啊，先这么跑着吧，等我把借大林的钱挣回来还他，再说不干。到时候，要么老赵自己掏钱把车买下来，要么就把车卖了。”
程晓就着急说：“挣出一百万来，那得挣到什么时候啊？”
老程说：“大林说的一点没错，这东西是真挣钱。这样下去，我估摸着，顶多两三年就能把车钱挣回来。大林那一百万，我就花了一半，剩下那一半，还在卡里没动呢。”
“两三年？”程晓说，“那还不得把你累坏了啊？要我说，咱现在就和赵叔商量去，咱不干了。他愿意干，让他把车钱还给咱，他自己干去！他不愿意干，就把车卖给别人算了。”
老程就叹息一声，摇又摇头说：“我非要跑客运，其实也是为了世豪。”
“为他？”程晓疑惑地看着他问，“为什么要为他？”
老程说：“还不是你们合伙骗我闹的？我那时候又不知道小周就是周大林，还撺掇着世豪和你好。要不你赵叔前一阵子不搭理我呢？
我干了这么个湖涂事儿，自己觉着挺对不起世豪。世豪这小子呢，在国企里头干，挣那点工资，连自己都养活不起。你赵叔又托我，给他谋个事儿干。”
“他托你给世豪谋事儿干？”程晓就打断他说，“赵叔比你本事大，怎么还托你给他儿子谋事儿干啊？”
老程说：“还不是因为大林啊？你赵叔想着啊，让大林提携提携世豪，让他做个生意什么的，不能像大林那样，钱多的花不了，每年弄个十万八万的也行。
我琢磨着吧，这事儿不好和大林说。干脆，反正我在银行里干着也不舒心，不如退下来，带着世豪干点生意得了。
可谁承想啊，世豪这小子忒不争气，懒成这样！得亏当初我没把他介绍给大林，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给他添多少麻烦呢！”
程晓就叹口气。她爸倔是倔了一点，可心是善良的，从不愿欠别人什么。周大林搞的这个潜伏计划，倒是成功让老程接受了他，可也产生了不小的后遗症。
她爸让周大林骗了，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骗着赵世豪来追自己，这就让她爸觉得，有些对不起赵世豪了。再加上赵叔又求他帮帮世豪，她爸就磨不开面子，答应了赵叔。最后，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事儿弄到现在，还真是不好解决了。可这事儿不解决，老是这么累她爸，这也不是个事儿啊，万一把她爸累出毛病来可咋办？
看着闺女为他着急，老程就宽慰她说：“没事儿的，放心吧。我这身体，一天就跑这么一个来回，还挺得住。我就是看着世豪这小子懒成这样，心里不舒服。”
程晓还是担心她爸的身体，第二天去周大林那里的时候，就把这事儿跟他说了，想让他给出个主意，看看怎么着才能不让她爸干了。
老程不在银行里干了，程晓反倒更自由。做业务用不着靠时间，早上去点了名，没什么事儿就跑回家里来了。
要是老程在的话，就又得说她无组织无纪律了。
她要什么组织纪律啊？有业务就成。
周大林渐渐把自己的资金转到临水银行里来，连联合影视的资金，有时候都从临水银行走。他还是刘子强的鲜奶公司二股东呢，让刘子强弄点钱过来存上走账，也不是难事。有他这个大神在，程晓也用不着自己跑业务。
他也不是天天闷在家里没事儿干。盯股市，电话了解鲜奶公司的发展进度，关心一下快腿的业务，出点先知先觉的主意，没事儿还和刘编剧探讨那个傻柱的剧本。
刘编剧果然就把娄晓娥给弄没了，还又给傻柱加一个女朋友，是聋老太太的远方侄孙女。另外，办养老院那个事儿也黄了，直接删没了。照他的话说，这养老院纯粹就是为了迎合什么政策瞎编进来的，太生硬，破坏了整个故事的连续性和完整性。
这刘编剧的眼光，还真是毒。不过这么一来，这故事就整个儿让他给改一个面目全非，连剧本名字都改了，叫那些年，那些事儿。
刘编剧毕竟是这时代最具才华的一代名写手，故事剧情给弄的似是而非了，但风格和内涵却依旧在，而且愈发鲜明了。好像他这么一改，整个故事果然就更紧凑更连贯，好像更吸引人了。
别人的感受他不知道，反正更吸引他了。
可关键不在于能不能吸引他，而在于有多少人喜欢。原先那个故事大家都喜欢，这是他知道的。现在刘编剧弄的这个东西，大家会不会喜欢，他心里就没底了。
他投资是靠着先知先觉，可不能投心里没底的东西。他还指望着影视公司给他挣钱呢，这个是大钱，必须得小心谨慎。
“老黄看过你改的这个剧本没有？”他就问刘编剧。
刘编剧还没给黄导看。他觉得周大林比黄导水平高，所以要先和他商量了，得到他认可了，再去拿给黄导看。
周大林哭笑不得。他要有黄导那个本事，他还用黄导干什么，他自己去玩儿不就得了？
这个老刘，他怎么就能感觉出来，周大林比大名鼎鼎的黄导更厉害呢？周大林比之黄导，只是更能吹而已！
谁叫他凭着先知先觉，在老刘跟前瞎忽悠呢？这下好，人家还和他较了真儿了。
“嗯……”他琢磨半天才说，“我觉着吧，你搞的这个本子还凑合。你先拿给老黄看看，看他怎么说。”
他只能这么说了。
这一天下来，周大林也是挺累的。但他这些工作，基本都是坐着动嘴、动脑子就行了，身体得不到有效锻炼。
他也怕程晓还没娶到手，自己身体先完了，所以还是要严格作息制度，早上早早起来去跑步。
老程每天早上要早早去车站发车，早上也就不去跑步了。现在，那条公路上，就剩了周大林一个人。
不过，每天跑在那条公路上，他还会想起老程，想着和他一起跑步，老程训练他的情形。他没有因为老程不在而选择偷懒，反而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了。
等到有一天，老程有空了，再和他一起跑步的时候，他得让老程知道，他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体能一点也没有下滑。
跑步的时候，老程不在了，他反而有些想念他。
他这位岳父大人，是个真正的好人啊。
不让老程跑客运，恐怕有点难度。
老程脾气倔，从来不肯做虎头蛇尾的事情。他不把这客运做的有声有色，把投进去的钱给挣回来，恐怕谁劝他不干了也不好使。
他就给程晓分析了她爸现在的处境，说了自己的判断。
“那怎么办啊？”程晓就着急说，“赵世豪又不肯出力气，总是累我爸一个人。时间长了，我爸还不给累坏了啊？”
周大林闭着眼睛思考半天说：“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从赵世豪身上下手了。”
程晓扑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他，不明所以。
周大林就坏笑，指指自己的脸说：“亲我一下，亲一下我就告诉你怎么办。”
程晓正发愁呢，哪有心思和他闹这个？就发怒说：“你说不说啊你？”
他还就是不说了，舔着脸说：“不亲是吧？不亲我就不管。”
程晓拗不过他，只好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啄一下。都在一起这么久了，除了那事儿没真做，什么都做了，他还闹这个。
就在她嘴唇刚刚离开他脸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抱住她，把她搂到怀里去了，嘴唇就找上了她的。
142.得替程晓还回来
二十年以后的赵世豪，一直在临水真空泵厂工作。
2004年，那家工厂改制，被国外一家知名工业财团，以合资的名义，骗去了技术骨干和年轻力壮的产业工人，然后便把赵世豪这一类的，无工作能力的闲人和年老体衰的工人，都给下岗了。
当时那场下岗纠纷闹得沸沸扬扬，轰动了整个临水，甚至震动了上层。某些既得利益者唯恐阴谋暴露，再次与那家国外知名财团协商，利用废弃的旧工房，另行成立一个临水真空泵厂，安置这些四处告状的闲散人员。
这个新搞的临水真空泵厂，隶属于合资企业，除了偶尔有点合资企业不干的粗糙杂活以外，平时大家都闲着，基本工资少的可怜，仅够维持基本的生活费用。
如此一来，便证明合资企业并没有辞退这些工人，也再不用为辞退安置费的多少打官司，纠纷也就自然而然不存在了。
种花家的某些人，还是充满了智慧的，只是这智慧，没被用在正地方。
只是这个临水真空泵厂，不会再招收新的工人，等这些现有工人慢慢达到退休年龄，工厂也就随之自动消亡。
赵世豪是这厂里最年轻的，这一年他还不到三十岁。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还是可以再去找一份其他收入高些的工作的，可他却一直就那样待在那个工厂里。
周大林记得，他认识程晓的那一年，赵世豪还是在那个厂里。只是那时候，随着那厂里的工人逐渐退休，好像那厂已经不存在了，他又具体干什么了，程晓也不知道。
那时候，他们早已经跟不认识的陌生人没有区别，相互之间没有任何沟通了。
02年的时候，在老程的压迫之下，两个人匆忙结婚。第二年，老赵退居二线。就如戏里唱的一般，人一走，茶就凉。所以到04年真空泵厂改制，老赵也没能力帮儿子了。
可是，老赵手里，还是有些积蓄的。儿子有地方上班，有事儿干着，他也就不怎么在乎他挣钱不挣钱。小两口没钱花了，他接济一下就是。
程晓是个要强的人。两口子结婚了，独立生活了，再依靠老人接济，这是她不能接受的。她拼命上班工作，主动要求进信贷部做外勤，拉贷款，以求多挣一些业务提成，来补贴家用。
她对周大林讲过，她怀着孩子，马上就到预产期了，仍旧不肯休息，还在四处奔波，寻找贷款客户。而每次回到家里，却是灶冷锅清。她又爱干净，还得拖着疲惫的身体，收拾屋子，为自己做饭。
赵世豪上班没事干，回来也一般不回自己的家，依旧是回父母家，吃饱了晚上回来睡觉。
自结婚那天起，家对他来说，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偶尔早回来了，也是歪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横草不拿，竖草不动，只眼巴巴看着程晓一个人忙个团团转。
他也曾和程晓说，让她和他一起到他父母家里吃，这样可以把饭钱省出来。
程晓没有同意。
在程晓心里，家不是这个样子的。家需要夫妻两个共同努力，共同上进，依靠自己的双手，来创造幸福的生活。
她想不到，眼前这个看着高大帅气的丈夫，竟然一点的上进心没有，只知道啃老。
也就是在真空泵厂改制的那一年，程晓的儿子出生，生活费用勐然增加。她不肯要公公婆婆的接济，坐月子也没法上班。甚至坐月子期间，赵世豪也依旧没有管过她，帮她拖一次地，做一顿饭，是吴英和她婆婆，轮流过来照看她。
“他没有给孩子洗过一块尿布，没有抱过孩子一次！我白天哄一天孩子，晚上孩子哭了，我实在累的不行，让他起来看看。他嫌我们娘俩打扰他睡觉，要把孩子从窗子里扔出去！后来他直接到另一间屋里去睡，把门一关，当我们娘俩不存在。”
这是二十年以后，程晓和周大林熟了，告诉他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程晓那唯一还好看的，大大的眸子里，充满了泪水。
可以想见，那些日子，对程晓来说，几乎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而正是这些噩梦一般的日子，成为她和赵世豪之间，出现不可调和矛盾的开始。
周大林不放弃程晓，不肯让她嫁给赵世豪，是因为他依旧记得程晓这些话，他不能再忍心眼巴巴看着程晓返回临水，返回那些噩梦里去。
所以，他要放弃于晓萱，要追着程晓，再次返回临水。
这就是他说的，他要还的那个债。这个债不还，他会良心不安一辈子的。
好在，他终于感动了老程，程晓再不用经历那个噩梦了。也好在，他开始渐渐爱上程晓，这个单纯而又内向的漂亮姑娘了。
原来他不怎么相信，世上还有赵世豪这样的懒人。程晓告诉他，赵世豪跟着老程跑客运这段日子的表现，他相信了。
老程是个耿直而忠厚的人，值得相信。
原来，他丝毫没有想到，重生回来，要给程晓报仇。现在，他突然就想到了。这小子曾经坑了程晓一辈子！这一次老子回来，得替程晓还回来！
这天晚上，老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晓和周大林一起在家里了。
“哟，你怎么来了？”老程还挺吃惊。
“啊，我今天没事儿，过来给你做俩菜。”
他倒蛮会找理由。
“你可好些日子没来了。”老程就说。
“他不是，我是想来。这不大晚上的，你也不在家，阿姨也不在家，晓晓说我过来不方便，不让我过来嘛。”他就把程晓给出卖了。
“毛病。”老程就咕哝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程晓，还是说周大林。
周大林炒菜的手艺，就比程晓要强多了，扎眼工夫，就弄仨菜出来。他炒，程晓往餐桌上端。
老程看着菜说：“还挺丰盛。”就喊周大林，“哎，今晚儿陪我喝两盅怎么样？”
周大林正好从厨房里出来，听老丈人喊，就看程晓。
程晓噘嘴说：“你看我干什么？”
周大林就赶紧打哈哈说：“成。自从你出去跑车，咱们就没在一起喝过酒。”
老程再喊程晓：“去，给我拿瓶酒出来！”
程晓回自己屋，过一会儿，又把昨晚那个空酒瓶拿出来，放桌上了。
老程就瞪眼问她：“我们俩喝，还这么点儿？”
程晓说：“多了一倍，你看不出来啊？”
老程拿两个手指头在瓶里有酒的地方量一下，就把手伸向闺女。
“晓晓，你这是让我们喝酒啊，还是寒碜你老爹啊？就这么一小块，够塞牙缝的不够啊？你哪怕给我们半瓶呢？就半瓶，今天大林来了，算个例外。半瓶，行不行？”
老程苦着脸求闺女。
“不行！”程晓回答的干脆利落。
老程没了辙，忽然就冲着周大林去了。
“哎，你可看见了，就这么一倔种，将来你娶回家去，可有你受的！”
他也学会挑拨离间了。
周大林冲老程嘿嘿两声，在他一边坐下，就转身向着坐在一边的程晓。
“晓晓，程叔平时喜欢喝两口，这正好我在这儿，你就开开恩，多给点儿行不？”
“已经多给三盅了。”程晓说。
“三钱盅啊？”
“那就不少！喝酒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对老年人，容易引发动脉粥样硬化，继而引发高血压、脑溢血、心脏病、肝硬化，严重影响老年人寿命和生活质量，你不知道啊？”
“知道，知道。可程叔也不算老年人啊？”
“快了。喝酒还会未老先衰呢！”
嘿，这小丫头片子，平时单独在一起没话，这会儿这话这个多，你说一句她十句等着你！
“不是，晓晓你听我说啊。你看吧，程叔他是有点酒瘾的人，你每顿给他这么一丁点儿，还不够他塞牙缝的。这不正好把他酒瘾给勾上来！让他难受嘛。”
“那就一滴别喝，不就不难受啦？”
老程听到这里，抢先伸手，先把酒瓶抢到手里再说，省的让程晓给拿走。
“这一招儿我都给她用过无数次了，没用。你整点别的。”老程就说周大林。
周大林想想，只好继续说程晓。
“不是啊，晓晓。你想想啊，你爸现在搁外面开车是吧？他又有酒瘾，在外面开车不敢喝，这好歹回家了，你再这么掐着他，不给他酒喝，他会怎么样？”
说到这里，他就明显看到程晓眼里掠过一丝恐慌，心说有门。
然后他就赶紧说：“这有酒瘾的人呢，和有烟瘾差不多。长时间不抽烟，哎呀给憋的呀，抓耳挠腮，撕心裂肺，那个难受啊，不抽一口简直就没法活！这有酒瘾的人，也是一样啊，是吧程叔？”
老程说：“可不是咋滴？我现在搁外面都不敢想酒这个字，只要一想起来，哎呀，真是抓耳挠腮，那个难受啊！”
周大林就一本正经看着程晓说：“你听着没？真是这样！我不知道程叔会怎么样，反正我知道我自己。如果我有酒瘾，到时候酒瘾上来，我才不管开车不开车，先整两口，把酒瘾压下去再说。”
说到这里，他又看老程。
“程叔，你在外面，酒瘾上来，是不是也干过这个事儿？”
老程肯定没干过，可他看见周大林对他挤眼睛了，立马领悟，嘿嘿两声，改口说：“也干过两回，当时实在给憋的没治了呗。”
周大林立刻就对程晓说：“你看着没？你都把你爸给憋的酒驾了，这真会出大事的！”
程晓还真有点相信了，问她爸说：“真的假的啊？”
老程一本正经说：“可不咋滴？不过我一般都会尽量忍着。那两回，不实在忍不住了嘛，不喝两口，浑身一点儿力气没有，车都开不了。”
143.后悔
眼看着程晓要活动心思，周大林立刻趁热打铁。
“晓晓啊，你管你爸喝酒，也是为了他好，这个大家都理解。可是，你也不能过度，一下就给掐没了不是？你爸就是戒酒，他也得慢慢戒不是？你爸这身体已经适应了有酒精的环境了，你这突然不给他酒喝，他身体也适应不了不是吗？你总得让他慢慢戒，给他一定时间，让他身体慢慢适应不是？
咱这么滴，每个星期呢，允许他喝足一回，平时就按你的规矩，一顿饭只喝三盅酒，你看咋样？”
程晓想想，就冷着脸把手伸向她爸，老程赶紧把手里的酒瓶子递给程晓，程晓就拿着酒瓶子，去她屋了。
忽悠成功，周大林冲老程嘿嘿一乐。老程冲他伸伸大拇指。
“还是你有办法！不过每天三盅，好像少点儿。哎，待会儿她出来，你再哄哄她，让她再给我加三盅。”
俩人正高兴着呢，程晓出来，把酒瓶子又放桌上了。老程的笑脸立马没了。
“这费半天劲，你就给半瓶酒啊？”
“喝不喝？不喝我拿走！”程晓说着又要拿酒瓶子走。
“喝，喝！”老程赶紧喊。然后就对周大林说，“那什么，你就别喝了，我那博古架上有瓶红酒，要不你喝红的吧。”
周大林今晚上过来，当然是为了赵世豪。
和老程喝着酒，他就劝老程，赵世豪在大巴上光睡觉不干活这事儿，还得和赵叔说。
老程听了就摇摇头说：“我能不和你赵叔说嘛，都说好几回了。说一回，顶多管两天事儿，过后该咋样还咋样。”
说到这里，他就叹一口气说：“唉！这孩子啊，外表看着挺光鲜的，我还真没想到，他能这么懒，都是你赵婶儿平日里惯的！孩子们小的时候啊，我在部队上，不在家，也不怎么了解。有时候你阿姨说世豪让他妈宠的太厉害，在家横草不拿竖草不动的，我还不怎么相信。心说这孩子跟着父母有指望，肯定会懒一些，等将来自己过日子了，也就好了。如今看来呀，这孩子懒的有点出奇，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周大林就趁机说：“他这个懒的毛病啊，不趁现在年轻，赶紧给他治过来，将来年纪大了，一生也就毁在这上面了。”
“治？怎么治？”老程说，“他爹都治不了他。我各种办法都试了，反正我拿他是没法儿了。”
周大林说：“你没法儿不见的我没法儿啊，你把他交给我，我保证给他治过来。”
老程就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问：“交给你，你咋治他？”
周大林嘿嘿一笑说：“我在省城啊，有个快腿教育，专治懒惰不学习的孩子，现在火着呢，好多家长都争着抢着把孩子往我那里送。”
说到这里，他就问老程：“你知道，我一个孩子一学期收多少钱吗？”
“多少？”老程问。
周大林就伸出一个巴掌来比划着说：“五万。”
“啥？”老程好悬没把手里的酒杯扔了。
“一个学期五万！晓晓上大学还使不了这么多钱呢！这些家长是不是疯了？”
见老程不信，周大林说：“你不信问晓晓啊，这个晓晓知道。她在那儿的时候，快腿教育就有了啊，她是公司财务经理，钱都是她收的。”
老程就看程晓。
程晓说：“那是去年的价，今年一学期八万了。”
老程一扑棱脑袋，以为自己喝醉了。
“不是，你有啥办法，能让人家家长拿这么多钱啊？”老程就问。
他就得意地一笑说：“你比方说吧，那些孩子，在没进我的快腿教育之前，都跟这个赵世豪一样，顽冥不化，学习成绩呢，就更差的没法说，考重点高中毫无希望。可经过我的快腿教育训练一个学期，哎，就都变好孩子了。这学习成绩曾曾见长啊，两个学期下来，学习成绩就在班里拔尖了。坚持到中考，就考上重点高中了，将来还能考个重点大学，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啊。你说，我的快腿教育，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家长他愿不愿意把孩子送到我那里？”
老程就点点头说：“要真有这个本事，那家长肯定愿意把孩子交给你。可你这学费也太高了，老百姓谁交得起啊？”
周大林说：“老百姓肯定交不起啊，可现在是经济社会了，交得起钱的大有人在了。谁交得起我就收谁呗。”
老程想想就问：“那你这快腿很挣钱啊？”
周大林说：“那当然了。晓晓在快腿基本工资就两千，这还不算奖金加班费。另外，她还有15%的股份。她回来了，股份就不能要了。”
老程就好久都没有说话。
喝一口酒，又吃几口菜，放了快子，他这才说：“我家晓晓啊，就是我的骄傲。这孩子从小听话，懂事儿。就为我让她回来这么一句话，她就放弃这么多，甘心回来了。你也行，为了晓晓，追到这里来，陪着我这么个湖涂蛋绕圈子，还不知道耽误了你多少正事儿！今天呢，我就表个态，以后啊，我再不管你们的事儿了，都听你们的。”
周大林就笑笑说：“你也别这么说，我就是个搞投资的，在哪儿都不耽误做生意，你没耽误我什么事儿。再说，晓晓在我心里，不能和做生意比。能让你理解，消除你心里的误会，将来咱们一家人能和睦相处，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程晓就看他们俩问：“这喝上酒了，说话就越来越不着调了。你们不是商量赵世豪的事儿吗，这怎么又把话题扯我身上来了？”
周大林顿然醒悟，嘿嘿一笑，对老程说：“程叔，我就是搞教育的，而且还十分成功。你把赵世豪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老程还是不放心，沉吟着说：“你教的，那可都是些半大孩子，世豪都二十七了，那可是大人。再说，他也不是不听话，就是懒。”
周大林说：“这个你就不懂了吧？这教育啊，是一种引导他人，做别人思想工作的方法。那些半大孩子。为什么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啊？思想不通呗。赵世豪为什么这么懒啊？也是思想不通呗。这万物一理，只要他思想通了，自然就不懒了呗。教育孩子，我当然得用教育孩子的办法。教育赵世豪这种成年人，我自然就得用教育成年人的方法了，你就放心吧。”
“那你先跟我说说，你打算用什么办法，把世豪这个懒惰的毛病，给治过来？”老程就问。
“这个啊，“就更是一个麻烦而又复杂的问题了。”
周大林开始卖关子。这卖关子，也是忽悠的一种模式，为的就是让对方觉得神秘而又玄乎，听着似乎还挺有道理。但道理在哪里，就只有鬼知道了。
“我得先和他相处一段时间，找两个心理学专家，暗中观察他一段时间，摸着他的脾气，也摸着他的弱点了，才好制定一套针对他的改造方桉。这改造方桉呢，包括理论引导学习，还包括兴趣引导，心理暗示，等等一大堆专业的东西。总之，就是针对他的特点，制定一系列具体工作方桉，呃，对了，我们管这行叫case。我们快腿教育对那些半大学生，也是这么做的，根据各人的性格特点，制定不同的教育和训练case。要不我的学费为什么那么贵呢？”
坐在一边的程晓，差点让他说笑了。这都哪儿有的事儿啊？这个周大忽悠，还真是能忽悠。
老程还真让他给忽悠住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上大巴，跟着我跑客运？”
他就听明白周大林要和赵世豪相处一段时间，这一个事儿了。
知道就摇头说：“不是这个意思。是赵世豪不能再跟着你上车了，他得在家里跟着我。”
“跟着你？”
“对啊，你还得找赵叔说去。就说他这个儿子不适合干客运这行，还是再雇个司机，让他下来，跟着我学点别的，比如做生意什么的。”
老程就为难说：“哎呀，这大巴是我们两家合伙买的，不让世豪跟着，人家老赵放心吗？再说当初弄这个买卖，也主要是为了世豪将来有个安身立命的营生。这都不让他上车了，恐怕不太合适。”
周大林就解释说：“这不是暂时的嘛。等我把他给教育好了，他再上车也不迟啊？那时候，他不就能好好跟着你学车了吗？我教育他这段时间，你雇个司机，两个人轮流开着，累了还可以让雇的司机顶一天，你在家休息一天，这多自在呀？”
老程想想，雇个司机虽然要支付工资，减少一些收入，可的确是会轻松不少。而且，赵世豪不在车上，他也不用整天看着他生气。
“可是，老赵能同意不让世豪上车这事儿吗？”他就问。
周大林说：“这就看你怎么说了，对不对？你别直接和他说我要教育赵世豪啊，你说赵世豪不适合开大巴，让他跟我学做生意呀。你想啊，赵叔投资这个大巴车，无非就是想让赵世豪赚点钱呗。赵世豪不在车上，他还是投资一半，大巴车赚的钱，不还是有他一半吗？
而且，他儿子又不是不干了，是跟我学做生意呀。我是个成功商人，这个赵叔知道吧？我这么个成功商人，肯教他儿子做生意，长本事，估计他求之不得呢，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眼看着周大林把她爸给忽悠住，程晓倒有些不放心了。
这家伙费这么大口舌，把赵世豪忽悠到他手心里，就是为了让她爸开心？她爸倒开心了，他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144.不是每个重生者都拥有好运
程晓可不怎么相信，周大林能干什么舍己救人的好事儿。
他把赵世豪忽悠到他手里来，别再是憋着什么坏心思吧？
上回他成功潜伏下来，就忽悠的她爸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连班都没脸上了。
这回他又要把赵世豪忽悠过来，只是为了治赵世豪的懒？他能有这么好心眼儿？打死她都不信。
可是，赵世豪平日和他又不认识，没有交集，他干吗要对他这么感兴趣呢？别再是因为赵世豪和他争过自己，他存心报复人家吧？
不成，这家伙治人的法子太损，赵世豪整天在厂里上班，没见过多少世面，落他手里，别再让他给弄出个三长两短来，那她爸真就跟赵叔没法交代了。
两个人酒喝的差不多，吴英也从外面回来了。她今晚没去学校，去社区业余剧团唱戏去了。
老程不在家，收拾屋子做饭都是闺女的，去学校值班还有女婿全程接送，这阵子就她活的最舒坦了。
看看时候不早，周大林告辞回家。程晓就借着要送送他，跟着他出来了。
其实，周大林会哄程晓，两人一直处的甜甜蜜蜜的，老程两口子也不在意程晓跟着周大林出去，回来的早晚。只是程晓，唯恐回来晚了，让爸妈怀疑她和周大林干什么坏事儿去了，才不肯在周大林那边待的太晚。
跟着周大林下楼，程晓就问他：“你处心积虑地让赵世豪跟着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周大林顺口就说：“我这不为了你爸嘛，他跟着你爸，你爸不开心。”
她就“哼”一声说：“才不是。你不让赵世豪跟着我爸，也用不着让他跟着你吧？”
周大林说：“我不让他跟着我，你赵叔能同意让他儿子下车啊？”
她一时想不明白他肚子里在冒什么坏水儿，只好说：“赵世豪这人挺老实的，也没啥坏心眼儿，而且胆子也挺小的，你可别对他动歪心思。”
周大林心说，这不是上一世让他把你给治的，入地无门，上天无路，整天哭鼻子的时候了。
嘴上却说：“我能对他动什么歪心思啊？实在不行，我就在临水给他弄个小门店，让他做点小生意呗。比如把省城鲜奶公司的奶弄过来，让他弄个奶站。哎，临水是个工业城市啊，我给他投钱办个电器门市部，卖点开关电器不也行啊？干这个用不着他操多少心，厂家都是直接供货。他如果还想睡觉，那就让他睡，我再雇个售货员呗。就算赔也陪不了多少，咱花钱买清净，买着你爸开心，也算一种孝顺，你说是不是？”
程晓听他说的跟真的一样，心里就稍稍放心一点。兴许，他还真的是想让他爸开心。
不久之后，老程果然就找了老赵，表示了赵世豪不适合做客运生意的意思。然后，他又按照周大林教的，告诉老赵说，周大林愿意带带赵世豪，让他跟着学些生意。
果然，老赵听说周大林有意教导他儿子，不由喜形于色，让老程有机会带着周大林，他带上赵世豪，大家一起吃个饭，好好唠唠这个事儿。
这是那个年代，种花家谈事儿最普遍遵循的方式，好像在酒宴上说的话，才是真心话似的。
周大林向来比较讨厌这些繁文缛节，再说他让赵世豪跟着他，也没安什么好心。
虽然程晓一再提醒他，不能太出格，但他有自己的做事方法。中年程晓让赵世豪给逼的那副惨兮兮的样子，他始终无法忘怀。
要说爱，他最爱的，还是那个中年的程晓。因为年轻的程晓，将来要变成那个中年的程晓，所以他才会来爱这个年轻程晓。为了年轻程晓的一句话，就不给中年程晓报仇，他同样做不到。
真要把赵世豪给整惨了，现在这个程晓肯定不愿意。不整惨他，出不了他心中这口恶气。
如何既整惨赵世豪，又不让程晓因此不高兴，对别人来说，恐怕是个难题。对周大林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两世为人，让他明白了许多常人永远无法明白的道理。而这些道理，才是他重生之后，可以平稳走到现在的基础。
没有人天生就懒惰，懒惰的原因，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让他勤快的动力。这动力无论是什么，最终逃不开两个字：贪婪。
男人离不开钱财美色，离开的不叫男人，叫和尚。而这个金钱世界里，和尚都离不开钱财，甚至美色。十个和尚里，九个都是假和尚。
钱财美色也要取之有道，用之有度。无道无度，谓之贪婪。贪婪者，祸不请自到。
有些人，一生无所成，怨天怨地怨空气，就是不怨自己。大言不惭，让我重活一回，必定大富大贵。
殊不知，无所成恰恰是有所成。钱财不足以挥霍无度，不足以香车宝马，不足以姬妾成群，但足够组建一个美满家庭。好好活着，足矣。
即便重生，对贪婪无度者，未必是一件好事。
上帝不让贪婪者有所成，恰恰是一种保护。
有自知之明者，会戒掉贪婪，安贫乐道。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情，有多大机遇，做多大事业。
对这种人，重生等于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周大林重生了，有了机会。但他不贪婪，无论是做股票还是做实业，他都知道适可而止。
明明知道这支股票的最高点在哪里，他不会在最高点抛售，而是稍高既跑，无声无息地离开，不带起一丝波澜。
投资鲜奶公司，知道适可而止，不去触动刘子强的根本利益。办影视公司，钱他一个人出，利益大家都有。
这就是古人说的，中庸之道。
两世为人，可以悟透中庸二字，他很知足。
他不相信赵世豪可以越过贪婪这个门槛，就如他不相信所有重生者，都可以和他一样成功一般。
他要用贪婪这两个字，让赵世豪自己打败自己。
他拒绝了老赵的宴请，让老程转告老赵，他会让赵世豪参与他在临水的所有生意，从最基本的道理开始教他。看在老程的面子上，他会毫无保留。
老赵还是领着儿子亲自登门拜访，山南海北地和周大林聊了一个晚上。
从聊天里，周大林听出来，老赵算得上见多识广，知识面比较丰富。比起老程只局限于自己的爱好里，其他知之甚少来，老赵还真算个人才。
但相比于老程，老赵也有缺点，就是涉猎甚多却都比较肤浅。像这种什么都懂一些，又什么都不精的人，在周大林看来，反而更不容易成功。
谈话的内容和方式，可以暴露一个人的性格。这句话，对周大林这种两世为人的来说，的确属于真理。
因为从谈话当中，可以听出来对方对一个问题的关注角度。也就是说，对方是从哪个方面来看待这个问题的。
对方为什么要从这个方面来看待这个问题呢？这就暴露了对方的思维习惯和做事方法，进而暴露了对方思维是否缜密，人生格局大小，甚至性情、脾气快慢，都可以体现出来。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谈话过程还可以体现出一个人的自私程度。
老程说话做事儿，往往会考虑别人感受，为别人考虑。也就是他对吴英母女说的，要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
关于让赵世豪下车这个问题，他首先考虑的，是赵世豪跟着周大林，对赵世豪是好事还是坏事。所以，他首先要问周大林，准备怎么教育赵世豪。
确定了赵世豪跟着周大林有好处之后，他考虑的又是老赵能不能接受让他儿子下车这个问题。
所以，从谈话中，周大林就可以判断出来，老程是个心地善良，品格高尚的人，至少不是个自私的人。
而老赵和他谈话时，老赵说问题不自觉地就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对问题进行评判。
这说明，老赵这人比起老程来，就自私很多。做为儿子，赵世豪自小受老赵家庭影响，自私的就更厉害一些。
怪不得，他可以在车上睡大觉，而考虑不到老程开车的辛苦。
也怪不得，程晓生孩子以后，他可以不顾程晓的劳累与辛苦，一点也不帮程晓。
程晓每天工作劳累一天，回来还得打扫卫生、看孩子做饭，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崴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着程晓忙碌。
因为他极端自私，根本不可能站在程晓的角度上思考问题。他觉得程晓忙碌应该，他享受也是应该。
哀莫大于心死。和这样一个极端自私的人相伴一生，程晓的心不死掉，是不可能的。
这种人，即便给他多少机会，他也会白白浪费掉。
像赵世豪这样的人，即便获得了和周大林一样重生的聚会，也难逃厄运，甚至会死的更快。
因为这样的人，太自私了，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我需要什么，我要怎样。在他想他需要什么，他要怎样的时候，绝对不会想他得到了他需要的，他实现了他的怎样的时候，会因此而给除他以外的人和事，以及环境，造成怎样的伤害，最终因果循环，善恶有报，遭到更大的反噬，连性命都不见的保住。
所以，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随便便成功，也不是每个重生者都可以拥有好运。
从谈话中，老赵也听出来，周大林知识丰富，老成持重，的确有做大买卖的那个气势。
他做工商的，见过的有钱老板也不少，自然也就可以判断，周大林是那种可以成大事的人。儿子跟着他，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145.变幻了时空
周大林答应一个月给赵世豪一千块钱工资，帮着他做点具体调研工作。
另外，做投资、债券和股票，他也可以教赵世豪。不过，学做生意，还是要从最基本的原理开始学，比较好一点。
也就是说，从跑跑腿这样的小事做起，把每一件自己做的小事，都弄明白为什么做，怎样去做，去一点点积累经验和知识，慢慢才能开拓思路，培养起商业头脑来。
虽然一千块钱少点，可这是跟着人家学做生意，人家不收学费，还给钱，这就不错。
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下来，赵世豪从第二天开始，到周大林家里来上班。
第二天的时候，直到股市开盘，赵大少爷才来。
关于上班时间，周大林没有什么要求，原则上随赵大少爷的便。只要不是他有需要赵世豪去做的事情，给他布置了任务，赵世豪想几点来都行，想几点走就几点走。
“我这儿不是随时都有事做，”他告诉赵世豪说，“平时没事儿，你觉得有东西可学，有问题需要我解答，你就在这里待着。你觉得没什么好学的，我正好也没有事情要你做，你随时都可以离开。但电话要随时开机，只要我有事儿了，找得着你就行。”
这个工作好，正如了赵世豪的意。第一天来上班，能十点以前过来，没睡到中午，吃了午饭过来，就算是给周大林面子了。
周大林在临水，还真没有具体生意好做。除了盯盯股市，回忆一下股市时间线，看该到哪支股票粉墨登场，给他送赚钱机会以外，就是和外面通通电话。
但上一世，他在临水待到五十多岁，这个城市以后的变化，和发生过哪些重大事件，他还是了然于胸的。特别是在私企做副总那两年，和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对临水的许多企业和单位，还都是熟悉的。
对付赵世豪，他不能过于心急，得一点点地挖坑，甚至要让他自己挖坑，再让他自己跳进去，把自己埋上。
这小子基础性的东西太差，甚至怎么做人都没学会呢。也就是说，凭他现在这点水平，都看不明白什么叫诱惑。
一条傻鱼，连诱饵都不认识，你想让他上钩，根本就办不到。他得耐住性子，一点点地教会他，首先认识了诱饵，才好上钓鱼者的钩不是？
赵世豪过来的时候，周大林正在书房里的电脑上看股市开盘。
他把三间卧室，主卧改了办公室，放一张大老板桌，老板椅，预备有客户过来的时候谈生意。次卧是他的卧室。剩下一间小卧室，就变了他的书房。
说是书房，里面也没有几本书，只中间一张鸡翅木茶桌，围着四把圈椅。一侧墙角，放了个电脑桌，上面安了电脑显示器。
他把赵世豪让到书房里坐着，还用盖碗给他泡了茶。
既然看着股市，他就先跟他聊股市。先从股票最初的产生聊起，到交易市场的雏形，然后是信誉度的缺失，股市最初交易审查制度的建立，交易规则的完善。
炒股几十年，对股票历史，他说起来如数家珍。
对做股票交易的人来说，了解这些历史，其实意义很大。只有知道了股票市场各种制度的起因，以及最初建立的目的，逐渐演变的过程，才能更好地掌握和灵活运用这些制度，为自己获利。
但赵世豪好像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坐在那里越来越没了精神。要不是和周大林不熟，看在他是老板的面子上，估计这时候他差不多就得睡着了。
他没兴趣，周大林也就失去了讲下去的兴趣，问他说：“你晚上一般几点睡觉？”
他也看出来，周大林对他的没有精神不满了，就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昨晚上看电视看晚了。”
现在的电视节目，一般过了晚上十点，也就没有什么新鲜东西，顶多就放点过气的电影电视剧，再不就是体育、娱乐节目重播。一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晚上看这些东西，还能看到很晚。如果是说，这么大的男人，晚上和朋友喝酒，或者打牌下棋睡晚了，他倒愿意相信。
“看什么节目啊，这么入迷？几点睡的？”他就漫不经心地问一句。
赵世豪回答说：“也没什么好看的，来回换着台，不知不觉就过了十二点了。”
周大林暗暗摇头。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对他的评价可谓入木三分。这家伙没有任何追求，缺钱了就知道问父母要，生活对他来说，就是无聊至极加混吃等死。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曾经对他说过，有了儿子之后，他们就分居了。就在这间房子里，程晓和孩子住主卧，他住次卧。
没有智能手机的时候，赵世豪多数时候，就是崴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半夜。她睡一觉醒了，半夜去厕所路过客厅，基本都可以看到他崴靠在沙发上，拿着电视遥控器，不断地换着台。
有了智能手机，他才不赖在客厅里，而是在他的卧室里，躺在被窝里看手机，还是大半夜的不睡觉。
也就是有了孩子那会儿，赵世豪丝毫不关心他们母子，彻底伤了她的心。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分居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一起过。
有时候，赵世豪男人本色上来，不管黑夜白天，也不顾及程晓的感受。
做为妻子，她不能不尽义务。可是，每一次事后，她都会哭好一会儿。赵世豪才不管她哭不哭，直接回自己屋睡觉。
好在这家伙整天熬夜，作息不良身体不怎么样，每次的时间。要不然，这种几乎是被那个的感觉，早就让程晓崩溃了。
不过这种时候也不多。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在闹矛盾，谁也懒得搭理谁。孩子四五岁之后，赵世豪好像对这个越来越没兴趣，一月也不会找程晓一次。到孩子上学，就变一年里偶尔想起那么一次两次的来了。再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了。
和周大林认识的时候，程晓几乎已经忘记了，他们之间还需要有那么回事。
所以，他们第一次不成功，也不完全是周大林的事情。
赵世豪这一句话，竟然勾起了周大林这么多的回忆出来。
可以说，二十年以后的程晓，是彻底毁在这家伙手里了。
既然赵大少爷对股票历史不感兴趣，他就教点别的，股票技术分析。成交量、换手率，K线，MACD、KDJ、布林线……
人家赵大少爷还是不感兴趣，倒是喜欢看周大林操作交易。
可这时候没有可投资的股票，周大林也不能为了他胡乱买卖。
总算熬到十一点半，程晓回来了。
老程出车，吴英中午在学校里吃不回来，程晓回来也就不回家，而是直接来周大林这边。
程晓进门，这就有意思了。这个原来程晓和赵世豪的婚房，如今却变了周大林的家。程晓这个原赵世豪的妻子，现在是周大林的未婚妻。而赵世豪，原本这个家的主人，程晓的丈夫，却变了不相干的外人。
看到赵世豪，程晓礼貌地打个招呼，就皱了皱眉，忙着去打开窗户。
她闻到了烟味。
周大林不抽烟，赵世豪抽，而且烟瘾不小，一天一包不够。整天闲的蛋疼，不抽烟又干吗呢？
两个人是夫妻的时候，赵世豪也是这么大的烟瘾。为了他抽烟，程晓没少和他吵。开始的时候，赵世豪抽烟，都是到厨房打开抽油烟机，或者到阳台上去。慢慢的，在一起久了，本性流露，他就在客厅和他的卧室里抽。每当这时候，程晓就去自己的卧室，关了门再不出来。
程晓打开窗户，就去洗手间拿了拖布出来拖地。周大林则站起身来，不再陪着赵世豪。
“晓晓，你想吃什么啊？”他跟在她身后问她。
“做什么吃什么。”程晓便拖地边说。
“哎呀，地我早上拖过了，你不用忙。”
“饭你早上还吃过了呢。”程晓就说。
赵世豪进门没换鞋，纯木的地板上，留着不少鞋印子。
“哎，我给你做个海米西葫芦怎么样？”
“行，反正你做什么都比我做的好吃。”
“再弄个白汆丸子，放点黄瓜片和香菜。主食吃什么，馒头还是米饭？”
“来的时候，我在小区门口买馒头了。”
“那我再熬点白米稀饭。放不放南瓜？”
“不放，吃好几天南瓜稀饭了，换换口味吧？”
“成。”
赵世豪就有点坐不住了，打了招呼，出门回家，周大林也不留他。
“以后嘱咐他，进门换鞋！”
赵世豪刚走，程晓就不满地对周大林说：“地上全是他踩进来的土！”
而这个时候，周大林在程晓身后，看着她忙碌，脑子里却全是她和赵世豪在这间房子里生活的场景。
也许，程晓就是这么忙碌着，赵世豪这家伙突然就心血来潮，恶向胆边生了。
这时候的程晓，身材苗条，曲线玲珑，正是最吸引男人的时候啊。
他不会顾及程晓，只要他想，会立刻朝着这个苗条美丽的身影扑过去，抱住她，掀翻她……
想着想着，他好像也渐渐地心血来潮，慢慢走到程晓身后，勐然就抱住了她。
“哎呀，你干什么？”程晓就不耐烦。
比起于晓萱来，程晓就轻了好多，他可以轻松就把她横抱起来，放到三人的真皮沙发上。
程晓晕红了双颊，双手自然地圈上他的脖颈。
“你不是要做饭……”
没等他说完，他已经堵住了她的嘴。
她逐渐被他把情绪调动起来，开始配合他。这时候的程晓，全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他们渐入佳境，可到了最后关键时刻，程晓开始反抗了。
作家的话
章节
146.就惹得起你
程晓的反抗，并不剧烈，她只是用手来轻轻阻挡一下他的手。
如果他强行破坏她的阻挡，她用的那点力气，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只是用那个阻挡他的动作，来表达她不太情愿的思想，并不是要成心阻挡他。
他还是停手了。
如果继续下去，他和赵世豪也没有什么区别。
“做饭去。”他放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晓躺在沙发上，好久都没有动。
这个神经病，把她给惹起来了，决心放下少女的羞涩了，他却跑了，一点都不顾及她的感受！
但要她去继续这份温情，主动跑厨房里勾引他，程晓还真做不出来。
她慢慢平复了心绪，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继续她的打扫卫生大业。
原先的程晓，还保留着几分矜持，来周大林这里还是偷偷摸摸的，来了也不会打扫卫生。
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五一的时候，他们订婚了。
正月过后，她跟着周大林回省城，见了周大林爸妈之后，老周家两口子就拼命往死里催周大林。什么时候订婚啊，什么时候结婚啊？一天电话里问三遍，见着了就更是抓住他不放，不给个满意答桉休想跑掉。
这丫头不只是人漂亮啊，性格也好，没有脾气，还勤快。
这么好的姑娘，肯跟你个二婚头，你还大人家这么多！你不赶紧和她结婚，万一她后悔了，跑了可咋办？
周大林的脑袋就又大了三圈。
“我可是你们亲生儿子，我就那么次吗？你们这不贬低你们自己嘛。你们儿子不如人，就好像显得你们特别骄傲似的。”
“骄傲个屁！”他爸就说，“你少跟我们兜圈子，赶紧把程晓娶回来。你不有的是办法吗？怎么对程晓就没有办法呀？”
“谁说我没办法啊？”
“有办法你使啊？”
“我使什么我使？我得先和程晓商量，你们别着急呀？”
“又忽悠我们。”他妈就对他不满意了，“程晓来的时候，我都问过她了，她说都听你的。”
“哎唷老妈哎，你怎么那么实诚呢？她说都听我的，就真的听我的啊？我还不让她回临水呢，她怎么不听啊？”
“那是你不知道怎么惹着人家了。程晓是老实孩子，才不会说瞎话！”
“我说妈，你到底是信你儿子的，还是信程晓？”
“我当然信程晓了，你嘴里有实话吗？”
两边通话，都开着免提。那边老周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逼周大林，这边周大林一张嘴对付他爸妈两张嘴，程晓坐在一边捂着嘴偷乐，最后笑的直捂肚子。
总算把电话挂了，程晓直接躺沙发上去了。
“哎呀，不行了，笑死我了。知儿莫若母，你嘴里真的没实话！”
周大林脸都黑了。
“合着我在我爹妈那里赚不出好来，在你这里也赚不出好来是不是？”
程晓乐够了说：“我没说你不好啊，我就说你妈说的太对了，你就是个大骗子！从一开始我们认识，你说你哪一件事不是骗人？称那么多钱，在省城最高档的小区里有十套房子，你跑出来装穷租房子住，骗着我来租你的房子。然后呢，周大土豪称上千万，办个值十几万的小公司，还是为了忽悠我，哄着我不回家。还有，你拿资产忽悠我妈，在我们家小区买房子忽悠我爸……”
“我不仅是个大忽悠，我还是个大色狼！现在就办了你，省的老让我爸妈担心你跑了！”他就气急败坏地打断她，恶狠狠地说。
这一下，轮到程晓叫救命了。
两个人闹够了，这才商量正事儿。
周大林就问程晓：“怎么办？我爸妈那边催的急呀。要不，你回家先跟你妈透个风，看看咱们什么时候能把这事儿先定下来？需要准备什么彩礼？我好事先准备啊。”
程晓半天才说：“你和我爸妈商量去，我不去。”
周大林就着急说：“你不去怎么行呢？我亲自去，你爸那里倒好说，你妈要是想要什么，比如她一直惦记着别墅呢，她守着我好意思直接开口啊？要不，我找个媒人？”
程晓就不高兴说：“她还要整个临水呢，你也给她啊？你就是找媒人过去，有我爸在，我妈也不敢提要别墅。我爸不是贪财的人，我妈就是嘴厉害，到正事儿上，她得听我爸的。”
周大林就点点头。
过两天，他果然就亲自去找吴英去了。
关于需不需要找媒人的事情，吴英不赞成。她虽然出身农村，和老程的婚姻也是媒人给牵的线，但她心里，死讨厌过去那些封建风俗。
“你们自己都好到谈婚论嫁了，要什么媒人啊？”她就说，“我又不卖闺女，顶多就是你有钱，我们跟着你沾沾光。”
周大林就接话说：“别墅的事儿吧，我觉得阿姨你考虑的对，咱们到时候可以住在一起。只要你选好了，我去交钱就行。”
吴英就急忙摆手说：“这事儿不弄了。我跟你程叔刚透了个口风，让他骂我一晚上。他说就这么住着，你们在临水就住你那边，我们还住这边。我也想了，一个别墅少说上千平米，只打扫卫生我也受不了。”
“咱们可以雇钟点工啊。”周大林说。
吴英就又摆手说：“这事儿现在不行，等你们结婚以后，咱们慢慢想办法和老程对付。就他那个倔脾气，你就算买了别墅，他说不去住你拿他也没办法。咱们还能把他一个人给扔这儿，都去住别墅，不管他啊？”
周大林想想也是。
然后他就问：“那阿姨您看，我跟程晓订婚这事儿，什么时候办合适啊？咱订个日子，我好让父母过来，或者你和程叔去我爸妈那边去。”
吴英说：“这事儿吧，我有空先问问晓晓爸，看他什么意见，然后我再告诉你。”
程晓说的还真没错，他们家大事儿上，还得看老程的态度。
老程很快就有信儿了，只短短两句话：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们家长配合。按普通老百姓的标准来，不许出格。
周大林立马把老程的意思告诉父母，他妈的意思，眼看着就到五一了，五一把婚订了，十一结婚。
周大林考虑事情还是比较细致的。订婚如果在省城的话，自己属于强势一方，也就是有钱人。在这种情形下，让程晓一家人去省城，在外人看来，就难免有些仗着财富，欺负人家的嫌疑。倒不如就在程晓家这边办这个事，等于是给程晓父母面子。
可是，订婚地点选在女方这边，他又怕他爸妈那边不好说话。哪有在女方家订婚的道理？
他吞吞吐吐地把这个顾虑告诉爸妈，他妈直接就没犹豫。管他在哪儿办，只要把程晓娶回来，咱们就是胜利。
没想到他爸妈还很开通，是他想多了。
但父母也提了个要求，家不能安在临水。你都称那么多钱了，几辈子花不了，还让程晓上的什么班啊？把家安在省城，实在不行，把她爸妈也接到省城来，你再给他们买套房子。
程晓还真乖，完全同意老周两口子的意见，一句反对的话不说。
周大林就坐蜡了。
“啊，我妈说什么你都好好好，是是是，搬到省城的事你去跟你爸妈说，你看他们愿意不愿意！”
程晓说：“我爸妈还都不到五十，离开我又不是不行。大不了咱们经常回来呗，到他们年纪大了再说。”
周大林就瞅她半天。
“嘿，这是咱们晓晓吗，这不也挺会变通的嘛？”
程晓就嘿嘿地笑：“我惹不起我爸妈，也惹不起你爸妈，就惹得起你。反正不管他们说啥，我都答应着，剩下的你想办法，反正你有办法。”
周大林就点点头说：“嗯，以后记住就这么办，凡事儿都往我身上推，我总有办法解决。”
程晓就小心地看看他问：“你这不是说反话吧？”
“不是。”周大林说。接着就问她，“那你是打算辞职呢，还是停薪留职啊？”
程晓犹豫半天说：“还是等等吧？等到咱们结婚的时候不行吗？”
“为什么？”他就问。
程晓说：“现在辞了职挺尴尬的。你经常要回省城，我辞职了，你自己回去就不合适了。我想，在没出嫁以前，多陪爸妈些时间。”
周大林就没再说什么。
程晓孝顺。结婚以后，回了省城生活，就不能天天在父母身边了。
五一的前一天，周晓琳开着那辆帕萨特，带着父母和自己的一家人，都来了临水。
订婚宴也简单，大家说好了，就是五一那天，两家人在程晓家，一起吃一顿饭。饭自己做，周大林掌厨，程晓帮忙。
老周一家人，主动从省城到老临水老程家里来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也算给足了老程的面子。
头一天大家赶过来，程晓一家子就都到周大林这边来吃饭，算是大家见见面，认识一下。
两边当妈的都是教师，倒也谈得来。老周和老程也处的挺好，三杯酒下肚，也就熟悉起来。
第二天订婚，周晓琳就对程晓说：“你记着啊，以后不许叫晓琳姐了，你是我嫂子了。”
这话就弄了程晓个大红脸。
晓琳姐都喊了两年多了，这以后直接喊晓琳，程晓还真有点叫不出口，那喊什么好啊？
不过订婚之后，程晓还是有了不小的变化。首先就是不再那么怕羞了，来周大林这边不再背人了，待晚了也不担心父母怀疑她了。
最重要的一点，她知道以后自己回临水，这里就是家。她开始拿周大林这里当家，帮着周大林做家务，俨然有些女主人的样子了。
赵世豪到周大林这里来学习，已经是五一以后的事情了。
这时候，程晓来周大林这里，和回自己家，已经没有区别了。
147.笨死
扎眼之间，赵世豪就跟了周大林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以来，周大林正面谈话，旁敲侧击，各种手段用了个遍，竟然没有发现赵大少爷有任何破绽。
炒股，忒费脑子，没意思。去街上租店铺做零售，忒累。考察项目做投资，更没那个脑子。
“你对挣钱不感兴趣？”周大林只好问他。
他回答说：“不是不感兴趣，是值不值。”
周大林没听明白，只好再问他：“怎么说？”
他说：“为了挣钱，费那么大力气，死那么多脑细胞，钱挣着了，人也累不行了，何苦呢？这还是挣着钱了的情况下。要是挣不着钱呢？白搭上辛苦和脑细胞，更不值得。
与其这么辛苦地活着，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活着呢。这样也不错啊，有衣穿，有房住，有饭吃。顶多就是穿的比你差些，吃的不如你好，住的的不如你舒适，可我不用费脑子，不用像你那么辛苦啊。”
周大林还真是无话可说。
过去程晓说过，赵世豪这个人，第一没有上进心，没有任何追求。第二，特别容易满足。
看来，那时候的程晓，对赵世豪是太了解了，评价恰如其分。
她如此了解她，说明她努力过，试图改变过他，可是没有成功。
二十年以后的程晓，工作能力不亚于周大林。程晓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周大林恐怕也够呛。
你想钓鱼，总得先准备鱼饵吧？不同种类的鱼，就得用不同的饵料，鱼才肯吃不是？
可赵世豪这条鱼，到底是条什么鱼，一个星期，周大林竟然没有弄明白。
他什么饵料都不吃。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对想挽救他的人来说，是没有软肋的。因为他到处都一样，全身写满了无可救药，你还怎么救啊？
程晓是想救他，所以失败了。
周大林想的，可不是救他。
重生回来，周大林发现自己有一个金手指，就是对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只要他过去知道或者经历过，他就会准确回忆出来。
哪一支股票会在什么时候涨，涨到什么价位，在他脑子里，就如昨天才发生的一般。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过去对股票过于执着，所以才会记忆深刻。后来他慢慢发现，除了股票，其他事件，只要他经历过，过去知道，他也可以完全回忆起来，包括时间、地点，细节，就彷佛是从电脑当中调取资料一般，只要他需要，就可以从大脑当中调取出来，准确无误。
如果不是这样，他的第一桶金，是挣不来的。那个做聚四氟乙烯球的模具，各种参数、尺寸，也是很复杂的，他顺手就把图纸给画了出来，连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的公差数据都丝毫无误。
只是，他当时没有想到，他的脑子有这个特殊功能而已。
接下来，他就不和赵世豪在家里坐着了，他开了车，带着赵世豪出去考察去了。
考察了三天，他开上自己的捷豹，带着赵世豪进山了。
“咱们来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看着荒凉贫瘠的丘陵和山脉，赵世豪就问周大林。
周大林反问他：“咱们在市郊考察了三天，都干什么了？”
赵世豪想想，回答说：“就是冒充买耐火材料，到市郊那些耐火材料厂，看他们的生产现场啊。”
“那么，咱们到现场，主要看什么呢？”周大林又问。
赵世豪说：“你不说了嘛，看他们的排烟设施，有没有安装环保除尘设备啊。”
“他们都安装了吗？”
“有的没有，有的正在安装。”
“这就是我们进山的目的。”周大林说。
赵世豪彻底湖涂了。
“这进山和他们安不安除尘设备，好像不挨着啊？”他就问。
周大林微微一笑说：“做生意啊，就得首先研究国家政策，地方政策，以及本地区的经济构成。”说到这里，他就问，“这些话，我都和你说过吧？”
赵世豪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好像说过。不过我觉得没啥用处，就没往脑子里去。”
周大林就又笑笑说：“这做生意的诀窍啊，就在这里面。”
接着就给他解释说：“你看，从去年开始，国家就在不断地出台环境治理政策，而且政策是越出越密集，这说明什么？”
赵世豪就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位，直接就是四六不通，除了知道吃就是知道睡的猪！他周大林重生回来，就是想过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猪一样的生活。
想不到，他费这么大劲都没过上这猪一样的生活，人家赵大少爷已经过上了。
他也不生气，实际上也根本没法跟一头猪生气。
他只好继续耐心解释：“这说明啊，国家要把环境治理提上日程来了。你再看临水晨报上，每天关于环境治理的文章，是不是在增多？而且，许多强制措施，也开始出台了？”
赵世豪嘿嘿一笑说：“我不看报纸，就看电视。”
“那电视新闻上也有啊。”周大林说，“今年，市委市政府，市环保局联合下发的，关于环境治理的地方法规，你没看到吗？”
赵世豪又嘿嘿一笑。
“我不看新闻。”
周大林差点让他给噎死。
“好吧，好吧。”他说，“总之，市里已经下发文件，要求所有污染企业，在废气废水排放之前，必须要上环保设备，不能直接排放。这个懂吧？”
赵世豪说：“懂啊，我过去就是真空泵厂的技术员，对设备还是懂的。废水要上净化循环系统，经过净化处理，无害以后才能排放到自然环境里。废气要上除尘中和设施，也要做到无害排放。”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周大林说。
这位大少爷，总算放了一个人屁。
“可这跟咱们进山，还是联系不起来呀？”赵世豪接着问。
“怎么就没有联系呢？”周大林说，“临水是耐火材料生产基地，郊区有不下一百家耐火材料厂，效益很好，产品行销全国各地，甚至远销国外。
但生产耐火材料，你也看见了，污染严重。咱们去的这些耐火材料厂，一个厂子至少有一个大烟囱，大厂子有不下四五个。这临水郊外，远远看去，烟囱林立啊。将来市里环境治理，这些烟囱，是不是要上环保除尘设施啊？”
赵世豪想想说：“那当然了，要不然还是直接排放。咱们临水的天空一天到晚灰蒙蒙的，就是这些大烟囱给闹的。”
“这就对了。”周大林说，“从去年开始，临水加强了环境治理力度，严控排放。这些带着大烟囱的企业，再这样直接将污染物排放到空气中的生产办法，是不行了，必须增加除尘净化设备。
虽然临水刚刚开始环境治理，力度里有水分，但这些带烟囱的企业，不上除尘设备，肯定是不会允许开工的。就算你只检查的时候用用，做个样子，你也得有除尘设备在那里摆着才行。
所以，我据此判断，不久临水的除尘设备市场，将会迎来一个大发展。这就是商机，懂吗？”
赵世豪似乎懂了，问他说：“你是不是要投资搞除尘设备厂啊？”
周大林就摇摇头说：“生产除尘设备，将来绝对可以挣钱。但除尘设备结构复杂，体型庞大。生产这东西，要建工厂，上机加、铆焊、钣金一类的设备，需要的技术工人数量也比较大。这就需要投入大量资金，而且还要经过建厂消耗阶段，资金周转周期长，产出利润比不理想。
再说，还得和官老爷们打交道，不划算的。”
赵世豪不明白，就问：“生产这个，还得和官方打交道吗？”
“你以为呢？”周大林说，“人家官老爷逼着污染企业上环保设施，费力又费工夫，人家白忙活吗？不得让污染企业买他们指定厂家的产品啊？你想成为指定厂家，不和人家打交道，行吗？”
这个赵世豪倒是明白，他爸就是做工商的嘛，肯定会给他说一些其中的道理。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做这个环保设备了？”他问。
“不做。”周大林回答地很干脆。
“那，这环境治理，不就更跟咱们没有什么关系了吗？”他愈发湖涂了。
“你怎么这么笨呢？”周大林就有些不耐烦了。
“我和你去耐火材料厂，不就是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除尘设施吗？他们都没有。将来市里强迫他们安装，不安装不让生产。你说，他们安装不安装？”
“当然得安装啊，不然只能关门了。”赵世豪说。
“就是啊。”周大林说。接着就问，“安装以后呢，他们不得用啊？这除尘设施，需要大量的片碱来中和废气里面的硫化物，这个你知道吧？”
赵世豪说：“这个我知道，酸碱中和嘛。”
周大林说：“这回明白了吗？用除尘设备，就得用片碱。而生产片碱的工艺十分简单，几个人弄个土作坊就可以搞。
当然了，生产片碱这种化工原料，污染更大。但它简单啊，可以跑到更远的山区去制造，这时候在偏远山区生产这种污染大的化工原料，是不会有人管的。
最重要的，是生产这东西，用不着技术工人，只要有一个懂行的，领着一帮有力气的小伙子，就可以干。
所以，生产片碱的这些小化工作坊，就都在山里。这就是咱们来山里的目的。懂了吗？”
“你要投资化工厂，生产片碱？”赵世豪恍然大悟。
周大林就直拍脑门。
“你呀，直接笨死得了。我周大林怎么可能干这种破坏环境，贻害子孙的勾当呢？”
赵世豪又湖涂了。
“那你不投资片碱厂，跑山里来干吗？”
148.空手套白狼
“这个东西，咱们不能插手生产！”
周大林就耐心对赵世豪解释说：“你做技术员的，应该知道，生产化工原料还是有很大危险的，特别是这种毫无安全措施的小作坊，万一出个安全事故，死几个人，钱赔进去不说，弄不好人也得栽进去。”
赵世豪就感觉，跟周大林说话，直接忒费劲了，这都绕半天了，他还是没弄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
“周哥，你别考我了行吗？”他就求他说，“你就直接说，你带我进山，到底要干什么？”
周大林说：“我不这样跟你说，你学不会做生意啊？我这么着引导着你思考，你慢慢才能开拓思路，将来才能学会做生意不是？”
“这么费脑子的话，这生意我不学也罢。”赵世豪就说。
“好吧，好吧，直接告诉你答桉。”周大林说，“咱们不投资生产片碱，咱们可以包销这个东西啊。”
“包销是什么啊？”他就又问一个让周大林发疯的问题。
好在周大林已经有心里准备，让他整疯好几回了，也适应了。
他就解释说：“包销，就是和生产厂家签订合同，他们生产的产品，只能卖给我们，不能自己销售。”
“那人家凭什么只卖给你呀？”
“我说，咱不问这种低智商的问题行不行啊？”周大林还是不适应，还是要发疯。
喘好几回粗气，他才把心里的疯狂给压下去，平复了心绪，继续解答说：“我的包销价格，和如今的市场价格是一样的。生产方自己销售，不见得能把生产的所有产品都卖出去，而且要投入销售费用，还要承担运费和意外损失。由我来包销呢，这些成本和损失就全是我的。”
“那咱们不是吃亏了吗？”赵世豪忍不住又问。
周大林看他的眼神，有要把他给吃了的意思，他赶紧住嘴。
“现在市府环境治理才刚刚开始，力度还不大。那些企业在联系购买除尘设备，大部分设备还没安装到位。
所以，除尘设备没有正式运转，还用不到片碱。
所以，现在的片碱市场价格，相对以后被大量使用的时候，还比较低。我们现在看着吃亏，等以后除尘设备安装到位，开始运转，需要大量片碱的时候，片碱市场供需关系就会反转，片碱的价格就会涨上来。”
赵世豪干脆不问了。他已经看出来，周大林离发疯不远了。
他们在山里跑了一个多星期，找了不下二十家厂子，都签了包销合同。
合同为期一年，一年之内，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由周大林来包销，不许私自销售，否则视为违约，需要承担巨额罚款。
至于为什么只签一年的包销合同，赵世豪还是没敢问。
进山这些天，赵世豪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他的脑子和周大林的脑子不一样。
周大林认为非常简单的问题，他直接就理解不了。同样，他认为非常简单的问题，比如费力挣钱不如看电视，周大林也理解不了。
或许，他们不是一个物种。
所以，他理解不了的问题，他也不问了，要不然费脑子不说，还要招来周大林鄙视的目光，或者是要杀了他的目光。
做这些事的同时，周大林让赵世豪找他爸帮忙，注册了个商贸公司，他又去郊外租了一个大仓库，将来用来储存那些山区企业里生产出来的片碱。
也别说，跟着周大林，赵世豪也不是没学着东西，他学到不花钱办事了。
那些山区小企业里生产的片碱，周大林只往仓库里拉，就是不给人家钱。
他在包销合同里玩了心眼，规定他卖掉以后再给人家钱。
可你卖不掉呢，难道还不给人家钱了？
这个赵世豪心里的疑问，没等他提，人家企业就提了。
周大林的答复就是，合同到期，不管卖掉卖不掉，他都会一次结清尾款。
那些企业竟然接受了他这个条款。
这样，拉到仓库里的片碱，他一分钱也没花。
我是正规公司，又有这么大的仓库，还有一仓库的片碱，你还怕我赖账不还吗？
可那些片碱不是你的，仓库也不是你的呀，这些企业怎么这么湖涂呢？
赵世豪就纳这个闷。
那些企业互相之间没有沟通，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除非赵世豪当叛徒，跑去告诉他们。
赵世豪还没傻到吃里扒外的地步。
租的仓库也是这样，先不给钱。
我有这么多货放着，你还怕我跑了啊？我现在资金都进货了，没钱。
关键是周大林穿的人五人六的，还开着百十万的捷豹，一看就称钱啊，人家不担心他没钱。
哎呀，一分钱不花，货有了，仓库有了，就等着片碱涨价，好往外卖了。
尽管周大林把自己对市场的分析，和这么做的原因，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赵世豪，赵世豪还是不相信他会挣钱。
你说片碱将来会涨价就那么准呢？万一它不涨价呢？你弄这么多片碱来，连租仓库费用带运费，这先得多少钱了？
虽然现在你一分钱没花，可到最后卖不出去，你不还得给人家钱吗？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可是，现实却让赵世豪目瞪口呆。
一个月之后，各耐火材料厂那些环保除尘设备安装到位，开始运行，市场上片碱的需求量暴增。
可是，这时候市场上却多是大型正规化工企业生产的片碱。正规企业生产的片碱，生产费用高，价格当然也就很高。虽然纯度好，可价格在那里摆着。那些耐火材料厂还是想买便宜货，但便宜货很快没有了。
为什么没有了？都让周大林给囤积到仓库里了呗。
没办法，大家只好买正规厂家的货。可正规厂家的生产能力有限，根本没法满足暴增的需求啊。于是，片碱的市场价格翻了一番。
按这个价格算，周大林已经可以赚个盆满钵满了。赵世豪觉得，应该往外放货了。可周大林继续囤积，就是不往外卖。
赵世豪就又不理解了。价格都这么高了，你还不卖，留在家里下崽啊？
“你知道个屁！”周大林就又鄙视他。
“你算算，本地市场的货没有了，从最近的货源地往这边运，成本是多少？”
这回赵世豪就比以前聪明多了，起码会算账了。
结果账算出来，吓他自己一跳。
如果从最近的货源地发货过来，根据那边的市场价格加上运费，相当于过去片碱三倍的价格！
“你算的还不精确。你要考虑这边把那边货源地的需求量给挤占了，那边不也得涨价吗？这环境治理全国一盘棋，咱们这边需要片碱，他们那边不需要吗？肯定需要！那么他们那边的价格，现在还是过去的价格吗？要把这些因素都考虑进去，至少要按四倍的价格算，懂了吗？”周大林就教他说。
“这样算下来，这不直接暴利了吗？”他哆嗦着问。
周大林微微一笑，没有搭理他。
果然，当片碱的价格涨了四倍的时候，周大林开始往外放货了。但他也不是人家买多少他就卖多少，而是每天只卖一定的数量，多了不卖。
这又是为什么呢？
赵世豪又不明白了。
“数量放大了，供需平衡了，市场价格就会稳定下来，再不涨了。不涨了，大家就不抢了。这叫恶性循环，越涨越抢，不涨不抢。懂了吗？我们得按市场规律办事，争取最大利润，懂不懂？要按着我们每天的收货量和每天的放货量，均衡计算，保证月底把货卖差不多就行。”他告诉赵世豪。
“咱们不是和企业签了一年的合同吗，干吗要月底买空仓库呢？”赵世豪还是不明白。
周大林就教他说：“你以为那些山里的企业，那么讲信用呢？市场上价格这么高，他们给我们的价格这么低，他们不眼红我们挣钱啊？在他们反应过来，想到对付我们的办法之前，我们也就有一个月的暴利时间。”
“那仓库卖空以后呢，我们怎么办？”他又问。
“和供货企业继续谈判啊。现在片碱市场价格这么高，他们肯定不想按过去的低价卖给我们啊，可按合同规定，他们毁约，要承担巨额罚款。”他就说，“要么，他们赔偿我们一部分款项，我们答应主动解除合同。要么，他们继续低价给我们供货。违法合同，我们就去法院告他们！”
说到这里，他就问赵世豪：“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办？”
赵世豪想想说：“当然是赔我们一部分钱比较划算。”
“嗯，这回你开窍了。”周大林就夸他。
卖了一个半月片碱，一分钱没掏，净赚八百万。然后，挨个和签约企业协商，索要解除合同赔偿金，又得了二百多万。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周大林白赚一千多万。
然后，他注册的那个商贸公司，就销声匿迹了。
这一回，赵世豪对做生意感兴趣了。这来钱也忒容易了，而且是一点本钱不用投啊，合理合法空手套白狼！他对周大林，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了。
怪不得这家伙发财，就这脑子，这简直不是人脑子啊！
其实，周大林知道这一年临水片碱涨价的整个过程和价格波动数据。跟他炒股一样，所有细节都记忆犹新，他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和能力，设计了一个发财方桉而已。
这事儿彻底完结之后，他问赵世豪：“对做生意，感兴趣了吗？”
赚一千多万，都是人家周大林的啊，跟他屁关系没有，顶多就是周大林高兴了，给他多发点辛苦费。
发财这么容易，他爸还和老程搞什么客运啊？
可这么容易的发财办法，他怎么就想不出来呢？看来，得把自己脑袋里的东西换了，和周大林变成一个物种，换他脑袋里的东西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