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大汉第一殊荣
在司马相如的信里面,还说了这样一件事,那就是刘彘借钱的事情,梁王已经答应了。
但只是答应了而已,并没明说要借给刘彘多少钱。
这让刘彘很不开心。战车进城以后,刘彘还是一言不发,还在想着梁王为何只是答应借钱,却不说多少钱的事情。
在刘彘看来,答应借钱却不说借给多少钱,那就跟耍流氓无异。
卫绾看他不开心,就劝他说:“梁王与你虽是叔侄,可你们毕竟不认识,梁王答应借钱却不说借给大王多少钱,也是正常啊。”
刘彘看向他,道:“卫公的意思是……我仲父要见到我,才肯说借我多少钱吗?”
卫绾点点头,道:“嗯,大约是这样。”
刘彘不愿意了,嚷嚷着说道:“难道我的名声不够响亮吗?难道司马相如没有把我借钱做什么说清楚吗?难道我借钱是为了自己吗……”
卫绾被他吵吵的烦了,就突然喊道:“大王,若我猜的不错,这几日太傅一定还会有信来。到时,大王就知道梁王为何这样了。”
刘彘想想也是,只在这里胡乱猜测无用,还不如等司马相如的信来了再说。
“卫公,若是太傅这几日没信来,你就去信问问他,问他可曾还记得他的大王,可曾还记得他的大王正在长安日思夜想的盼着他回来。”
卫绾瞥了他一眼,笑道:“公子,是公子,已经不是大王了。”
本是一句玩笑话,刘彘听了后却是一愣,随后就突然喊道:“卫公,我明白了,是不是我仲父得知我不是胶东王了,就敷衍司马相如,只说借钱,却不肯说借多少。这样,他既不得罪于我,又不用拿出钱来。”
卫绾想了想,心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自家大王已经不是诸侯王,虽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自家大王就要当太子了。可皇帝陛下毕竟还没有下达诏令,这还没有结果的事情,显然会让人心生疑惑啊!
还有,朝廷里有人一直反对废除刘荣的太子之位,还有人说,即使废除刘荣,那也应该选择年长的皇子做太子才对。
无奈之下,皇帝陛匆匆下令让刘荣去往封国,就是让一部分人闭嘴。
而种种迹象表明,皇帝想让大王做太子,阻力还是不小的。
这时候,刘彘又说道:“还有,我的太傅是不是知道我已经不是胶东王,怕他的俸禄没有着落,故而不肯用心做事,我仲父才如此待我……”
卫绾又想了想,觉得刘彘说的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司马相如当初出仕为官,是家里是捐出很多粟米来,才给他换了一个郎官。若是没了俸禄,他肯定会另投他人。
“大王,我这就派人去给他送信,告诉他大王虽然不做大王了,可以后就是……”
“卫公,不许这么说。你就告诉他,我虽然不是胶东王了,然,我阿母是皇后。”
阿母是皇后?卫绾想了想,赶紧说道:“妙啊妙啊,就这样告诉他……”
刘彘不想在正式册封自己为太子的诏令下来之前,让自己的手下说自己是太子。因为这样说,实际上是违制。
若是写在书信上,一旦书信丢失,那就是板上钉钉的罪名。
有些事就是这样,可以说,可以猜,若是落在笔端,那就是留下了证据。
“大王,王皇后为皇后的事情,陛下已经昭告天下,想必司马相如也已经知道。我给他的信中再说一次,他必然会猜到是什么意思。”
“卫公,不用多说,我就是要告诉他,我阿母是皇后,此为大汉第一殊荣。”
卫绾想想也是,皇帝陛下有十多个儿子,但这些儿子里,敢说自己的阿母为皇后的,只有大王一人。
想想还真是大汉的第一殊荣,没人可比啊!
“卫公,另外你告诉他,借钱的事情办不明白,我也不怨他,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不辱使命了,没事,该回来就回来,我给他准备了大肥羊……”
卫绾笑了一下,心说你这样说,是让他回来还是不让他回来啊?
可结果是,司马相如到底也没回来。
卫绾的信还没有送出去,司马相如的信就来了。
他在信中说,梁王已经出发,要去长安觐见太后和皇帝。
另外,他还说他到底也没有从梁王这里得到一个准信,显然是再一次有辱使命,已是没脸回去见大王了……
但他也不会留在梁国。因为他还说了,“梁园虽好,终不是久留之地……”
卫绾读完信以后,刘彘已是火了,他指着东南方向喊道:“王太傅私自抛弃他的大王,该诛三族……”
不等喊完,刘彘已是泪流满面。
卫绾见了后心疼不已,就安慰他道:“太傅终究还会回来,梁园都留不住他,这大汉除了大王这里,没地方能让他留恋。”
刘彘哽咽着说道:“那也不一定,说不定哪家的女子就把他留住了。他好吃懒做,又有病,别的人一定是不会像我这样能容他的,他去了别处我不放心啊……”
最后还是郅都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抱起这位有情有义的大王,将他放在战车上,然后说道:“大王,梁王要来长安,大王是不是……”
只见刘彘飞快地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去上林苑,我就不信了,我仲父看到我养的那些马,敢不借钱给我……”
卫绾看着这位前后判若两人的大王,心说真的是孩子啊,变脸比变天都快。
战车向上林苑驶去,刘彘立在战车上,小小的胸脯起伏着,可见他心里甚是不平静。
一万万金,这是刘彘让司马相如去找梁王借钱的数目,也是刘启答应他,若是他手里有一万万金,就重启三十六处厩苑。
刘彘想过了,长安城里,手里有一万万金的人不少,自己的大母窦太后,阿父、阿母手里都有。
可阿父是不会让自己从这些人手里借钱的,就是借到了也不算数。
但仲父梁王就不一样了,他是大汉最富有的诸侯王,也是最牛逼的诸侯王。
最重要的是,阿父没说不可以从仲父这里借钱啊!
刘彘以前曾说过,做诸侯王就应该做梁王这样的诸侯王,否则干脆别做。
所以说,刘彘当初的理想就是,做梁王刘武这样的诸侯王。
第107章位置很重要
梁王刘武是孝文皇帝和窦太后所生,与当今皇帝刘启是亲兄弟。窦太后生了一女两男,女的就是长公主刘嫖,男的就是刘启和刘武。
窦太后最喜欢的是小儿子刘武,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皇帝刘启。
说实话,刘启也就是赚了一个嫡长子的身份便宜,还有就是孝文皇帝比较宽厚,不肯坏了规矩,不然,发生在刘荣身上的事情,或许也会发生在刘启身上。
孝文皇帝在位的时候,窦太后为皇后,她可是没少在孝文皇帝面前说刘启不好,而刘武很好的话。
好在孝文皇帝这人真的很好,知道刘启做皇帝比刘武要强,也不想坏了嫡长子继位的规矩。所以,每次窦皇后说刘启不好,孝文皇帝便会说,“启与武,皆是你所生,哪里有好坏之分”。
最终,刘启顺利地以太子的身份继皇帝位,且已经是顺顺利利的做了六年皇帝。
可即使是这样,窦太后有时候见了刘启,也会时不时地对刘启说,“兄终弟及可好”。
每次窦太后这么说,刘启就很无语。可他是孝子,向来不敢顶撞窦太后,每次都是咿咿呀呀的搪塞过去。
也不能怪这位眼神不好的老太太瞎胡闹,其实能让老太太生出这个“兄终弟及”的想法,原因有二,一是老太太确实很想让小儿子刘武做皇帝。
再一个就是,三年前七王之乱时,梁王刘武以一国之力苦苦支撑,阻止了叛军西进的企图,从而给周亚夫赢得了调兵遣将的机会,最终将叛军彻底击败。
事后,刘启大喜,对刘武赏赐无数不说,还给了他天子车驾和旌旗。不仅仅如此,有一次刘启喝多了,还搂着刘武的肩膀说,“百年以后,必将帝位传于汝”。
这意思就是说,刘启死了以后,会把皇帝之位传给刘武。
刘启说这话的时候,窦太后当时就在旁边啊,她听到这话后高兴坏了,一个劲地说皇帝仁厚,兄友弟恭。
这本来是刘启的醉话,结果刘武当真了,窦太后更是当真了。所以,自那以后,窦太后就时不时地说“兄终弟及,合乎周礼”这样的话。
但刘启也不是每天都泡在酒里,等他酒醒后就觉得把皇帝之位传给弟弟不合适,自己又不是没儿子,干嘛等自己百年之后把皇位传给弟弟啊?
所以,等刘武高高兴兴的回到封国后,刘启就马上下达诏令,册封刘荣为太子。
远在梁国的刘武,得知皇帝册封刘荣为太子以后,虽然没有说什么,可自那以后,他进出都是“从千乘万骑,出警入跸,掌天子旌旗……”排场已经是超过了皇帝。
而窦太后呢,好像根本没把刘荣这个太子当回事,还是时不时地对刘启说,“兄终弟及,合乎周礼……”
刘启真的是无语啊!
这次废了刘荣的太子之位,刘启没有马上册封刘彘,实际上就是想稳一稳那二位,也想趁此机会,与窦太后和刘武把这件事说清楚。
那就是太子只能是我的儿子,今后的皇位也只能是我的儿子来坐。这件事必须说清楚,否则会有后患。
果然,废除太子的诏令发出后,梁王便来信了,说是要来长安觐见皇帝,还要看望阿母窦太后。
而且,刘武是先上路,然后又发出的信。
这样,不等皇帝回信,刘武已经带着庞大的随从队伍离开了封国。
其实,刘武能来长安,刘启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自己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两人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得知刘武就要到达以后,刘启下令,在长安的诸侯王,以及在长安的五百石以上官员,出城迎接梁王。
当然,他还特别派人告诉刘彘,明日随他一起去迎接梁王。
不派人告诉他不行啊,刘彘现在已经不是诸侯王,更不是官员,身份尴尬,刘启怕他不去啊。
其实刘启也是多心了,估计现在最盼着刘武来长安的人,不是刘启,也不是窦太后,而是刘彘。
第二天一大早,刘启就带着庞大的迎接队伍出城了。
刘启看看前后,满眼都是旌旗,到处都是人头,心说这排场已经是够大的了,想必梁王见了肯定会高兴的。
庞大的队伍刚刚展开,刘启就看见远处出现一股尘烟。接着,这股尘烟越来越大,渐渐地已是遮天蔽日一般。
刘启愣了,心说吾弟是来朝觐的还是来打仗的?
这时,周亚夫靠了过来,小声说道:“梁王随从甚多,昨日已是派人通告我等,还说他的大部人马并不进城,会驻扎在臣指定的地方……”
刘启放心了,看着越来越近的那队人马,心说吾弟无非是喜欢讲排场罢了,并没有异心。
这时,刘彘的安车挤了过来……
这次出城,刘彘并没有乘坐他的战车,而是在王皇后的指点下,坐了他那辆诸侯王的安车。
安车没有战车灵活,赶车的侍从又笨,刘彘的安车挤过来的时候,就碰了齐王刘彭祖的安车。
赶车的侍从慌了,赶紧向左拉缰绳,结果,安车又撞在中山王刘胜的安车上……
长沙王刘发急了,一边喊着“快闪快闪”,一边让车夫驾车向一边躲去……
结果,刘彘这辆安车就跟长了眼睛一样,最后重重地撞在刘发的安车上。
好在速度不快,坐在车上的人只是摔了一个仰面朝天。
侍从们急了,正待跑过去帮忙,只见刘彘已经爬了起来,指着刘发那边就喊道:“九哥,你乱动什么,若是你不乱动,我就撞不到你。”
刘发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听到刘彘吼他,就喊道:“十弟,是你的车夫车技不行,我才让人躲的,怎么现在却怨我了。”
“就是就是,十弟的车夫不行,刚才险些撞了我。”刘彭祖也喊道。
“也差点撞了我。”刘胜也补了一刀。
刘彘站在安车上,对面是刘发,侧后是刘彭祖和刘胜,而在他的右面,则是皇帝刘启和其他大臣。
刘彘个子矮,站在安车上只露出一个脑袋来,等三位兄长都埋怨他的时候,刘彘便站在车座上,喊道:“三位兄长,并不是我的车夫不行,而是我平日里并不坐这安车,刚才看到七哥的安车和阿父的安车之间有空隙,便想让我的安车过去。可无奈安车宽大,比我平日里坐的战车宽一些,这才撞到你等。”
刘启瞅了他一眼,再看看自己的左侧,便说道:“彭祖让开一些,让彘的安车停过来。”
刘彭祖看了阿父一眼,然后乖乖的让车夫驾车离开了。
刘彘赶紧让车夫把安车停到刘彭祖让出的那地方。这样,皇帝刘启的右侧,停着的就是那些三公九卿的车驾。
而左侧,就是刘彘等皇子的车驾。
靠在刘启左侧是周亚夫,这个位置应该是丞相的,无奈周亚夫是朝廷第一重臣,所以这个位置一般是他的。
在这种场合,刘启的右侧一般应该是太子。可现在没有太子了,这个位置就应该是岁数最大的诸侯王的。
刘彭祖的安车之所以原先停在这里,就是按照这个规矩来的。
可刘彘的安车此时却停在了这里,所有看到这个场景的人都是在心里暗暗说着,“大汉太子非十皇子莫属”。
位置很重要,很多大臣觉得皇帝就是用这个办法来向他们宣示,大汉的太子就是刘彘。
第108章大汉第一诸侯王
“阿父阿父!”
刘启低头看去,只见刘彘站在座位上在喊他。
“彘,何事?”
“阿父,仲父的排场好大呀,阿父,咱们这边是不是显得人太少了?”
刘启笑道:“你仲父是来朝觐的,又不是来打仗,人多人少重要吗?”
刘彘点点头,道:“重要,很重要------”
估计是刘启觉得低头说话太累,不等刘彘说完,他已经抬起头来。
刘彘急了,又喊道:“阿父阿父------”
刘启不想这样说话,就吩咐侍从把他抱到自己的安车上来。
刘彘上到安车上后,便爬到座位上,在刘启耳边说道:“阿父,我早就知道仲父这次回长安带的人很多,所以,我就------”
刘启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可等刘彘说完后,刘启却笑了起来------
梁王的队伍越来越近,最终,这支庞大的队伍停在了离刘启只有数十步远的地方。
队伍中有一架六匹马拉着的安车,上面张有黄色的伞盖,伞盖下面,端坐着一位脸面微胖,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
旌旗烈烈,呼呼有声,两边的队伍却是一声不出,气氛就显得有些怪异。
按照规矩,这时候应该是梁王刘武下车,然后到皇帝面前磕头问安。
可这位脸面微胖,看上去却威风凛凛的诸侯王,只是端坐在安车上,丝毫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刘启看着面前久未谋面的弟弟,再看看弟弟周围那排列整齐的战车,还有数千骑在马上披甲执锐的甲士,心说自己这位弟弟不愧是大汉第一诸侯王啊!
只这出行时的排场,连自己也比不上啊!
可怨谁啊?他的天子旌旗车驾,还有这些随从的车马,不都是自己赏赐给他的吗?
弟弟无非是讲排场罢了,无非是等着自己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罢了。
想到这里,刘启命安车前行,他要亲自将弟弟迎接进城。
安车徐徐前行,刘启端坐在安车上,身边坐着的是刘彘。
刘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仲父,他在心里想着,果然是大汉第一诸侯王啊,要是自己做了诸侯王,能有这般排场也不错啊!
可诸侯王做到这般厉害,乘坐的是天子车驾,打着的是天子旌旗,随从也是成千上万,且皇帝见了也是无感,刘彘觉得也就是阿父能容忍这位仲父,换了自己,肯定要把他揪下车来,当众揍他一顿再说。
安车停在离刘武十几步远的地方后,刘启站了起来,充满感情的喊了一声“阿弟”。
刘武瞬间便站了起来,拜曰:“陛下。”
随后,刘武便匆匆下车,跪在了刘启的安车前面。
刘启也赶紧下车,把他扶起来后,就盯着刘武看着,最后便一把把他抱住了。
数年没见,两人都是老泪纵横,相互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刘彘站在安车上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相互如试探底线一般拍打够了,刘彘才喊道:“仲父,仲父,我是彘,原先的胶东王。”
刘武赶紧抬头,这才看见安车上还有一人。
“彘?”
刘武盯着他看着,眉头已是微微皱起来了。
刘彘却还是一脸欢喜的样子,说道:“仲父,是我啊。我的太傅是司马相如,仲父还记得吗?”
一听司马相如的名字,刘武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指着刘彘说道:“你的太傅不肯跟我来长安,说是他有辱大王交给他的使命,哈哈哈------”
刘彘却瞬间收敛笑容,满脸悲痛的说道:“我的太傅抛弃了我,我很想他的。”
一听这话,刘武止住笑,很是怪异的看着刘彘。可随后,他又哈哈大笑起来,还对刘启说道:“陛下,那司马相如与我辞行的时候,说是他没有完成他家大王交给他的使命,故而没脸见他家大王了,哈哈-----”
刘启也笑了,随后也说道:“这司马相如倒是识趣,我倒是小看了他。”
两人在下面说说笑笑的,刘彘站在安车上却是急的不行。看到刘启已经牵了刘武的手,那意思好像是要一起上车,刘彘就赶紧说道:“阿父忘了那件事了吗?”
刘启愣了一下,随后就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拍着额头说道:“弟,我倒是忘了,彘有东西要给你看。”
“哦?彘有东西给我看?”
刘启点点头,然后说道:“弟请上车。”
刘启指着的是刘武自己的安车。刘武愣了一下,便朝自己的安车走去。
上一次他来长安的时候,可是和刘启同乘一车进的长安。沿途百姓欢呼雀跃,那情景至今他还记在心里。
他真的很想在经历一次那样的情景,可刘启却让他回到自己的安车上,顿时就让他心里有点不痛快。
看着自己带来的庞大队伍,刘武心说自己没能震慑住皇帝陛下啊!
虽然皇帝主动来到自己面前,也想主动邀请自己同乘一车,可那个彘,传说中就要当太子的彘,打破了自己与皇帝的距离。
刘武心里其实是很矛盾的。他得知刘荣被废以后,第一时间就想来长安。
可来长安做什么,刘武这一路上也没想明白。
自己是想谋太子位,还是谋皇位,还是造反,还是去朝觐皇帝太后------
这一路上他都没有想清楚。倒是他的那些门客,纷纷给他出主意,说是机会难得,皇帝早先有言在先,百年之后传帝位与汝,可趁此机会,将此事定下来。
可刘武也想不明白,是等皇帝百年之后,还是自己到了长安就提前送给皇帝一个百年。
问那些门客,那些门客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弄得他心烦不已。
等真的到了长安城外,看到前面迎接的人,刘武突然像是想明白了。
于是,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若是皇帝肯屈尊来自己面前迎接自己,自己必然待他如故。
若是皇帝命他前去拜见,他必然会挥师冲向那边------
刘武只是诸侯王啊,他就是再牛逼,他也是诸侯王。他能想出让皇帝到他面前迎接他的想法,其实骨子里已经是起了反心。
然而,他却又在心里盼着皇帝能来他面前迎接他。而且,凭他对自己兄长的了解,兄长一定会来他面前迎接他。
如此矛盾的心理,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好险啊,自家兄长终于救了他自己一命。
刘武暗暗想着,同时,也感到身上十分的通透轻快。
第109章请仲父观礼
刘启和刘武回到各自的安车上后,刘启的安车便驶回了原来的地方。这样一来,两边再次成为对峙的阵势。
但十分明显,皇帝这边的阵势要弱一些。来迎接梁王的大臣很多,随从护卫虽然也多,但比起梁王那边来,就显得太少了点。
此时,最紧张的人就是周亚夫了。诸侯王进京朝觐,负责迎接事项的本来应该是大行。
可上一位大行被王皇后坑死后,这个官职就一直空着。
这次梁王进京朝觐,刘启为了显示重视,就临时让太尉周亚夫负责接待事宜。可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也是周亚夫没有预料到的。
周亚夫知道梁王带来的人马很多,但他想到梁王与皇帝的兄弟之情甚笃,而梁王又十分讲究排场,毕竟是大汉第一诸侯王,梁王讲究一些,排面搞的大一些也正常。
周亚夫原先想着,皇帝都不管的事情,自己瞎操心做什么。于是,他只是按照惯例,让梁王的军队在指定的地方宿营,没有允许不许擅自离开。
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做任何应付突发状况的准备。
可现在这个阵势……周亚夫倒吸一口冷气,看向皇帝那边。
皇帝看上去却是很沉稳的样子,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带着几分笑意。
周亚夫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心说梁王毕竟是皇帝的弟弟,两人只要见了面,叙叙兄弟之情,自然也就无事了。
其实,这也就是周亚夫自己安慰自己罢了。梁王那边传来的阵阵战马嘶鸣声,还有兵器甲胄的磕碰声,都让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清楚地意识到,大战一触即发,只是缺少一个引头而已。
周亚夫回头看向城门那里,心说若是梁王挥军进攻,皇帝万万不可向城门那里跑。这许多人一齐涌向那里,不用梁王的人动手,自己人就把自己人踩死了。
周亚夫又看向别处,最后把目光锁定在正对面……
若是梁国军队进攻,自己拼了老命也要护卫皇帝向那边跑。
那边,就是梁王刘武那边。周亚夫知道,现在这个阵势,掉头逃跑就是死路一条,反而迎着敌军拼死杀过去,倒是说不定能杀出一条活路来。
虽是这么想,可周亚夫看看自己乘坐的这辆豪华马车,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再看看自己的官袍,还有那把佩剑,又是叹了一口气,心说就这些,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就更别想着保护陛下周全了。
就在周亚夫心神不定地左顾右盼的时候,就看见一辆战车出现在两军中间。
这辆战车看着眼熟,周亚夫仔细看了看,发现这辆战车正是自己送给刘彘的那辆。
再看驾车的人,果然是卫绾。
战车行驶到皇帝面前后,一名侍从就把刘彘从皇帝的安车上抱了下来,然后直接放在了战车上。
刘彘站在战车上后,就高兴的说道:“还是在这里舒服啊!”
刘启一听这话就“嗯”了一声,刘彘赶紧又说道:“当然,坐在阿父的车上更舒服。”
刘启挥挥手,意思是忙你的去吧!
刘彘行礼,然后就接过卫绾递过来的一面令旗。
这时候,已经有人用马车拉来了一个穿着匈奴人衣服的草人。
刘彘的战车隆隆前行,一直行驶到梁王刘武面前后才停下来。
“请仲父观礼!”刘彘行礼道。
刘武正看着那个草人迷糊呢,皇帝说这个彘有东西要给自己看,莫非就是那个穿着匈奴人衣衫的草人吗?
这会又说请自己观礼,刘武不仅心生疑惑,想着皇帝是不是正在拖延时间好调兵遣将啊?
可想到自己的手下人数众多,且全是速度极快的车骑,就是皇帝现在调兵也来不及,刘武又放心了。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声令下,手下的千乘万骑就会如洪水猛兽一般杀过去。城门狭窄,那些人是无处逃跑的。
不怕,任你搞什么吾也不怕。
想到这里,梁王笑了,看着刘彘说道:“观礼?那个匈奴草人吗?”
刘彘笑了笑,说道:“仲父,您看着就是,什么叫万军丛中取敌酋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
说完,刘彘手里的令旗一挥,就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而拉着那个草人的马车此时也开始狂奔起来……
很快,众人就看见一队五骑飞驰而来……
就在众人不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只见跑在第一名的那名骑兵上身突然立起,手中拿着的也已经是拉开的弓箭……
只见他对准了那架奔跑着的马车,“嗖”一声就射出了一箭……
射出这一箭后,这名骑兵便调转马头。紧接着,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直到第五名骑兵都是这样射出了一箭。
而做完这一切后,这一小队五名骑兵又是恢复了队形,转眼间就驶离了这里。
拉着草人的马车跑向皇帝这边,随后又跑向梁王这边。
此时,喝彩声已经是此起彼伏,如山呼海啸一般。
马车在梁王面前停了下来,梁王看到那个草人的面部已经是插了五支箭,且箭箭透过草人的脑袋。
梁王心里一惊,他是打过仗的,知道两个人都骑马跑着互射有多难。
草人被马车拉着跑,且跑的还很快。骑兵追逐射之,五人皆射中草人的面门,这也太难了吧?
刘武倒吸一口冷气,心说这些骑兵这么厉害吗?南军乎?北军乎?还是宫里的宿卫?
他看向刘彘,似乎是想从刘彘脸上找到答案。
而刘彘只是指着草人说道:“仲父,怎么样?五支箭都射中匈奴人的面部,厉害不厉害?”
刘武默默点头,心说确实厉害,自己手下的那些骑兵中也有射箭厉害的。但要是挑出五人依次射之,且箭箭皆中面门,好像就有点难了。
刘武知道,匈奴人打仗厉害,无非就是以骑射擅长。现在,他看到那五名汉军骑兵也有这般本事,心里不仅就犯起了嘀咕。
这些骑兵到底是谁的手下?此时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请自己“观礼”吗?
“彘,这就是你想让本王看的东西?”
“嗯,仲父,请仲父观礼。”
不知为什么,刘武原先觉得轻松了许多的身子,此时又变得沉重起来。
第110章请仲父继续观礼
刘武端坐在安车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刘彘,心说这位原来的胶东王,只听说他是迷上了养马,还派司马相如去找自己借钱,说是为了养马。
自己当时敷衍司马相如,只说可以借给他钱,却没有真的借,这件事彘肯定是知道的。不然,那个司马相如怎么会不跟着自己来长安。
但他让自己观的这个“礼”,到底是什么意思?
众多疑问,此时都涌向梁王心头。他那张不怒而威的脸,此时也充满了疑虑。
他不是没有想到刘彘是在给他示威。可这样示威有用吗?难不成那些骑兵会突然跑出来,也接连给自己的面门上射上这么几箭?
吾不信,本王带来千乘万骑,没人敢对我示威,也没人敢对吾不敬。
既然不是示威,那么这个彘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武正在冥思苦想,就听刘彘喊道:“仲父,仲父,你在想什么呢?”
刘武看向他,说道:“那些射箭的骑军,归属哪里?”
刘彘指指那五名骑兵消失的方向,说道:“仲父,他们归我管。”
“哦?归你管?”
刘彘点点头,说道:“仲父,看到我车上插的这支大戈了吗?”
刘武抬头看了一眼,说道:“看见了。”
“仲父,你看到戈尖上插着的是什么?”
刘武再次抬头看去,只见大戈顶端那里有一面三角形的旗帜。再往上看,就是用于装饰的红白色参杂的璎珞。
再往上看……这是什么东西,骷髅头?
刘武正要仔细看看那东西,就听“嗖”的一声,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羽箭,正中那颗骷髅头。
就听“啪”的一声,骷髅头掉下来落在地上,上面还插着那支羽箭。
刘武一惊,左右看了看,想找到那个射箭的人。可他看到他周边的人也是一脸惊奇的样子,就知道没人看见这支箭是从哪里射来的。
刘武看向对面,心说几十步的距离,有人若是从那边发箭,能射中这颗骷髅头倒也不奇怪。
可无人看见射箭的人在哪里,这就有点吓人了。
想着,刘武朝后面靠了靠,眼里闪过一丝警觉的目光。
这时候,刘彘说道:“仲父,这一箭射的如何?”
如何?吓着我了。可守着晚辈,刘武还是要绷着点。
“彘,这箭射的不错,不知这射箭之人在哪里。”
刘彘手里的令旗一挥,刘武就看见一骑从对面跑了出来。
这名骑兵没有过来拜见刘武,而是朝着另一边打马疾驶……
而那辆拉着匈奴草人的马车上,有人正在往空中抛着什么。
就看见那名骑兵一边打马飞驰,一边张弓搭箭,射向那些抛起来的东西------
就听“啪、啪、啪……”接连响了五声,那些抛起来的东西在空中便以纷纷破碎,然后掉落在地上。
这一次,几乎是两边同时响起来一片喝彩声……
刘武直接是看呆了。这发箭速度,这准头,纵然他见过无数射箭厉害的人,也没一个能做到这样的。
“这是何人,又是谁的手下?”
刘彘指指自己的鼻子,说道:“仲父,此人是我的手下,隶属新北军。”
“新北军?就是司马相如说的那二百五十人?”
刘彘摇头,笑道:“仲父,已经不是二百五十人了,现在是------三千人。”
“三千人?”
“嗯,三千人。从里面随便叫出一个来,射箭的本事都是这样的。”
三千射箭这么厉害的人?刘武看看对面,心说这三千人若是都在这里,自己这千乘万骑想要一鼓作气杀过去,怕是中途就要死伤过半。
汉军打仗,其实和匈奴人一样,很多时候都是仰仗弓马之利。这样一来,哪边的弓箭手厉害,哪边的胜算就要大一些。
真的是示威啊!大兄还是疑我。
刘武微微闭眼,心说幸亏自己没有发难,大兄这里也是早有准备的。
其实,他误会刘启了,刘启根本就没有怀疑他什么。倒是刘彘,一心想在刘武这位豪横的诸侯王面前显摆显摆,也想趁机管他借钱,这才搞出一个所谓的“观礼”来。
“仲父,仲父,这些人的演示,仲父可曾满意吗?”
刘武睁开眼,看了看这位小侄,心说我能不能说不满意?
可看到刘彘一脸期待、且十分天真的样子,刘武还是说道:“甚好甚好,本王很满意。”
刘彘一听乐了,又喊道:“仲父,他们演示的时候甚为卖力,为了迎接仲父,他们已经操练了许多天,就是刚才射碎的盘子,都不知道用了多少。仲父既然满意,他们也就知足了。”
说完,刘彘便做出放心的样子,对着刘武行了一礼。
刘武又不是傻子,如何会听不出这些话里另外的意思。只见他大手一挥,喊道:“本王很满意,赏!”
“赏多少?”
刘武愣了一下,心说司马相如说你财迷,果然不假啊!
可赏赐多少呢?新北军的将士厉害是厉害,可也是对自己示威啊!
想了一下,刘武问道:“彘,你说你的新北军有三千人?”
刘彘顿了顿,才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仲父,现在还差一点,可马上就到三千人了。”
刘武在心里骂了一句,心说果然是骗我的,皇帝怎么会让你手里有三千如此厉害的人。
“到底有多少?”
刘彘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回头说道:“这得问郅都,他现在是我的养马舍人,具体人数他知道。”
郅都?原先的中尉郅都,现在是他的养马舍人?
刘武愣了一下,心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人告诉我。
其实,也不能怪没人告诉他。这诸侯国在有些人眼里,就是一个个独立的小王国。
大汉朝廷的很多事情,有些会专门派人通知这些诸侯国,也有些事情觉得没必要,就不会专门派人告诉这些诸侯王。
毕竟,有些事情就是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当回事。还有就是,交通不便,能省事则省事。
就在刘武有些愣神的时候,刘彘又喊道:“仲父仲父,您看给我赶车的人是谁?”
其实,刘武早已看到这位车夫面熟。只是他不敢相信,那位两朝元老现在会给刘彘赶车。
“卫公,是你吗?”
卫绾赶忙下车行礼,然后说道:“梁王殿下,正是老臣。”
卫绾已是两朝元老,所以这些诸侯王都会尊称他一声“卫公”。
刘武晕了,心说原先只知道司马相如给刘彘做太傅。司马相如这样的人做太傅,那是小材大用,刘武就觉得这位原胶东王也就是那么回事,做不成什么大事。
可卫绾原先是九卿之一,现在是他的驾车舍人。原先的中尉郅都是他的养马舍人,还有原先的御史大夫,竟然去了胶东国做相。
刘武眯眼看着刘彘,心说我这位皇侄好像和司马相如说的不一样啊!
第111章要钱不要脸
司马相如是怎么说的?
自从刘彘命司马相如去找梁王借钱,司马相如心里就一万个不愿意。
他倒不是不想去,而是觉得这件事很丢面子。司马相如之所以能做官,是因为他的阿父拿出许多粟米,给他捐了这么一个郎官。
而他阿父拿出来的这些粟米,有一大半是借来的。司马相如看到过他阿父借粟米时的为难样子,自那以后,司马相如就暗暗发誓,即使是饿死也不开口借钱。
所以,司马相如很爱钱,却讨厌开口借钱。
可刘彘却命他去借钱,而且是一万万金。这就让司马相如很是为难。
到了梁国之后,见到梁王,司马相如就匆匆把来意说了,还说他家大王为了养马才让他来借钱的。大王爱财,自己作为他的太傅,只好跑一趟了。
意思倒也说清楚了,可就是没把刘彘为何要养马,养马做什么,刘彘的为人怎么样,做了什么事情,有没有能力还钱说清楚。
这些事是要说清楚的。因为这牵扯到刘彘的信誉,还牵扯到梁王肯不肯借钱。毕竟是一万万金,如此巨大的数目,不说清楚,即使梁王肯借钱,那也要想一想这些钱借出去,会不会打了水漂。
所以,梁王听了司马相如的话以后,只说可以借给刘彘钱,却没有说借给刘彘多少钱。
司马相如听到梁王说肯借钱,便放心地留在梁园等消息。
梁园是什么地方?那是梁王那些喜欢舞文弄墨的门客们聚集的地方。
以辞赋见长的司马相如到了梁园,那顿时是如鱼得水,便整日与那些文人骚客作词作赋,喝酒吃肉。
结果,一高兴就把他来梁国的使命忘记了。
等他得知长安这边有变,梁王要去长安以后,他才猛然想起刘彘让他办的事情还没有着落。于是,他匆匆给刘彘去了两道书简,然后又告诉刘彘,他有辱使命,已经没脸回去见大王了。
可怜刘彘得知他不肯回来,还留了半天的眼泪。
现在梁王看到原先的三公九卿都在刘彘手下,甘心做一个舍人,便知道这刘彘肯定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
刚才的观礼,已经让他知道,刘彘精于练兵,还应该精于养马。
南北军的实力他知道,七王之乱的时候,说实话南北军打的真不怎么样。要不是他拼着一国之力把叛军堵住了,那后果还真的不好说。
可这新北军就不一样了,虽是人数不多,可若是真的都跟刚才那些骑兵一样,自己这辈子只能乖乖地做一个诸侯王了。
就在刘武想着心事的时候,刘彘突然说道:“仲父,那赏赐------”
刘武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说道:“新北军将士每人赏赐一千钱,刚才射箭的骑兵,每人再加一千钱。”
刘彘乐的连连点头,可等刘武说完后,他就指着自己说道:“仲父,我呢?我可是他们的将军啊!”
也是为了钱不要脸了,这将军的封号也敢给自己封啊!
刘武笑了,说道:“什么将军,你自己封的吧?”
刘彘不好意思的笑了,说道:“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仲父赏了他们,若我没有得到赏赐,他们肯定不愿意。”
刘武苦笑着摇摇头,心说司马相如虽然说的不对,但有一点是说对了,这个彘儿甚是爱财。
可又有谁不爱财呢?至少不喜欢钱的人,自己现在还没有遇到过。
刘彘又说道:“仲父,初次见面,这见面礼总要有吧?我阿母是皇后,若是她得知我拼尽全力给仲父演示了半天,最后赏赐也没有,她定然会笑话我不会做事,不会哄仲父高兴------”
刘武听的一阵阵犯晕,心说早该给他一些赏赐打发他的。现在好了,他抬出他阿母王皇后来了。
王美人初登大位,统驭后宫,自己这次回来,也是要拜见她的。
原先想的数目已经是拿不出手来了,这个彘可是皇后的儿子。
好在刘武不缺钱,而且平日里出手也很大方。于是,他大手一挥,说道:“赏,新北军将军千金!”
千金?刘彘愣了一下,心说仲父如此有钱,如此大方,可仅仅只给自己千金?
就不能是万金吗?自己可是皇帝的十子,阿母可是皇后啊!
看到刘彘有些愣了,对刘彘的秉性甚为了解的卫绾,赶紧说道:“公子,赶紧谢过梁王。”
想到这个时候不是理论的时机,也不是理论的地方,刘彘便慢慢跪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说道:“谢仲父赏赐。”
看到他这个样子,刘武笑了笑又说道:“彘,你先前让司马相如找我,是为何事?”
刘彘眼前一亮,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他。还是卫绾反应快,赶紧说道:“梁王,太傅去见梁王,是为了借钱。”
刘彘也赶紧说道:“对,是为了借钱,借钱养马,一万万金------”
刘武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他说道:“一万万金,倒也不多-------”
刘彘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刘武继续说道:“善,等我看过你的厩苑之后,再说!”
一听借钱的事情有门了,刘彘便赶紧说道:“我那厩苑很好,仲父看了以后肯定会喜欢。若是仲父肯借给我钱,今日我愿意做仲父的马前一卒,为仲父开道引路。”
说完,刘彘便让卫绾抱他上车,然后喊道:“梁王进城了------”
说来也是奇怪,就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刘彘喊完后,就从对面驶出一队人马。
人马倒也不多,不到三百人的样子。但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鲜护短刃,带着弓弩。
他们在刘彘的战车两侧排开,与其说是给梁王开路导引,不如说他们是在护卫着刘彘。
刘武认出其中一人,就是那个将大戈顶端的骷髅头射落那人。
刘武朝身边一人点了一下头,那人便发出命令,梁王的车驾便跟随在刘彘的战车后面,缓缓开始移动。
而梁王带来的大军,原地调转马头以后,便向上林苑那边开拔。
一时间,尘烟飞扬,人喊马嘶,犹如两军接垒开战一般。
周亚夫看到对面的阵势已经解散,便偷偷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再看看皇帝,此时依然是嘴角上扬,好似在微微笑着。
周亚夫赶紧下令,“迎梁王进城!”
紧接着,城墙上面,顿时就是锣鼓齐鸣------
第112章各怀心事
跟随梁王刘武带进入长安的人,依然有三百多。好在这些人大多是梁王的门客和侍从,故而周亚夫也就稍许放心了一些。
周亚夫和梁王的关系很不好。两人结怨的原因是当年七王之乱时,周亚夫为主将。梁王带人力战,多次给周亚夫去信,让他赶紧出兵拉他一把。
可周亚夫认为时机未到,还是屯兵昌邑一地,弄的梁王险些把老本拼光了。事后,梁王多次找皇帝告状,皇帝却来了一个和稀泥,这边没有指责周亚夫,那边给梁王来了一个重赏。
不然,梁王的天子旌旗,还有千乘万骑是哪里来的,就是刘启觉得他损失太大,补偿他的。
这次梁王带着上万人马来长安,不仅不合乎规制,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涉嫌谋反。可梁王带着这么多人马来长安的事情,刘启是知道的。
刘启不仅知道,还准许他这样做,这就让人无话可说了。
等周亚夫见到梁王的军队列阵于面前的时候,这才有些恐慌。好在有惊无险,再加上那位“养马大王”、哦,这是周亚夫等人私下里给刘彘起的绰号,就跟长安一地的权贵们背后管郅都叫苍鹰一样。
养马大王给梁王搞了一个很耐人寻味的观礼,就将城外两军对垒的局面化解了。
但周亚夫断定,刘彘搞的那个观礼定然是事先准备好的,那就是不管梁王带了多少人马来这里,这个观礼都是一定会搞的。
而且周亚夫还断定,这个观礼说不定就是皇帝让刘彘搞的。搞这个观礼的目的有二,若是梁王有异心,此举可以震慑他,再不行也可以当场射杀他。
再一个就是,若是梁王没有异心,此举就是为了让梁王高兴高兴,也趁机让刘彘在众人面前显摆显摆。
一举两得,不,是三得,有大臣反对废除刘荣的太子之位,而刘彘的阿母已经是皇后,显然这个刘彘就是将来的太子。
刘彘搞出这么一个观礼,那就是告诉众人,他比刘荣要强。
想明白这些事情以后,周亚夫不仅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这位养马大王还真的是厉害啊!
又想到梁王今日带着这么多人马来此,周亚夫便想着梁王一定是怀有二心。
但他也不敢去把自己的疑问告诉皇帝。因为梁王是皇帝的亲弟弟,也是窦太后最喜欢的儿子,同时也是长公主最想念的弟弟。
这个时候到皇帝面前说梁王可能有谋反之心,搞不好皇帝会当场让人打死他。
周亚夫想了想,皇帝这一大家子人里面,最好说话的还是那个养马大王。可上一次聊天的时候,这位养马大王想让自己去做他的舍人。
周亚夫当时就笑了,心说先不说我是太尉,就说你把这三公九卿一个个都弄到你那里做舍人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要把你阿父的墙角挖坍塌了吗?
周亚夫看看前面,看到那位养马大王现在很是威风,不仅仅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两旁还有数百披甲执锐的甲士护卫。
那些甲士都是配有鲜护,短刃,这正是周亚夫提出来的汉军装备。就凭这一点,周亚夫已是对刘彘的好感倍增。
鲜护,短刃,周亚夫虽然是早已提出,但汉军却迟迟没有采用。刘彘那个不到三百人的新北军一成立,便用了这样的鲜护、短刃,周亚夫能不高兴吗?
还是这位养马大王懂我啊!
想到这里,周亚夫觉得去给这位养马大王当舍人也不错。
最近皇帝不是很待见他,还动不动就说“无大战,太尉有名无实,可去也”这样的话。
大汉现在确实没什么大的战事发生,除了匈奴人时不时地找点麻烦以外,其它地方还真的可以说是海晏清平。
而且,大汉现在已经形成一个惯例,那就是哪里发生战事,都是皇帝临时指派一名将军带兵,同时还会给指派的将军一个临时封号。
这样,就不需要太尉亲自带兵出征了。
想想上一次自己带兵出征还是平息七王之乱时,这才几年啊,皇帝就不用自己了。
想到这里,周亚夫顿时生出一股“狡兔尽走狗烹”的念头。
或许,去养马大王那里做个舍人也不错。
这边,周亚夫有些心灰意冷。那边,梁王刘武心里也不好受。
明明是全城百姓迎接自己,可看上去怎么是欢迎那个彘啊?
这次刘启虽然没有邀请梁王与自己同乘一车。但进城后,两人的安车是并排而行的。
前面走着的就是刘彘的战车,再前面就是披挂甲胄、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李当户。
而新北军的骑兵就护卫在他们两侧。这些骑兵都是千里挑一选出来的士卒,所以看上去一个个都是威武霸气,杀气十足的样子。
不仅仅如此,百姓之所以如此欢呼雷动,还因为这些骑兵骑的那些马,都是清一色的白马不说,还都是人们眼里的良马。
这就很厉害了,想当年高祖皇帝的銮驾,想找出几匹一样颜色的马都很难。
就是现今,皇帝刘启出巡,拉车的马虽然颜色都一样,可护卫的甲士骑的马,却是什么颜色的也有。
长安百姓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整齐划一的骑军队伍,他们既是惊奇又是开心。所以,这欢呼声就高的出奇。
而梁王刘武已经再三确认,这些欢呼声与他关系不大。
他扭头看向刘启,心说皇帝的百姓爱戴的是皇帝的儿子,不知皇帝作何感想。
可让他惊讶的是,皇帝竟然脸面带笑,好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刘武懵了,心说皇帝如此开心,真的是无心啊!
估计是刘启发现刘武正在看他,就微微转头说道:“吾弟,你看彘,是不是与孝文皇帝很像。”
刘武挺直身子朝前看去,看到刘彘一手抓着那支大戈,正稳稳的站在战车上。
这个彘像不像自己阿父生前的样子,自己倒是没有看出来。但他这个样子,却透出一股威武霸气来。
刘武缩回脑袋,问道:“陛下,彘那战车上放着那些长剑作甚?”
刘启笑道:“那些长剑,有阿父当年赐给卫绾的,也有朕赐给他的。有一柄却是朕赐给彘,让他自尽用的。”
一听这话,刘武顿时大吃一惊,赶紧问皇帝为何要赐剑让刘彘自杀。
刘启没有说为何要赐剑让刘彘自尽,只是淡淡的说道:“总要让他有所畏惧,他才不至于找死。”
刘武又是一惊,心说这个彘,还真的是难以琢磨啊!
第113章两宫最厉害的人
更让刘武难以琢磨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刘武进京朝觐,按照惯例,第一个要拜见的人是他的阿母窦太后。
所以,刘彘带着他们去的地方就是长乐宫。等见到窦太后以后,刘武先行跪拜,然后献礼,接着两人就抱在一起开始飙泪……
个头也算是高大的刘武,现在就像一个孩童似的,被窦太后抱在怀里,哭的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窦太后也是老泪纵横,一边喊着“可想死我了,吾儿如何现在才来看吾……”一边拍着刘武厚实的后背。
就听“砰、砰、砰------”一声接着一声,刘武的哭声也是一顿一顿的,跟随时就要咽气一样。
皇族的人也是人,也有正常人的爱恨情仇。只是他们喜欢绷着,不轻易让这些爱恨情仇表露出来罢了。
刘彘站在一边,看到窦太后和刘武两人喜极而泣、且都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笑。
等他二人稍微平静一点后,刘彘就说道:“大母和仲父恩爱如此,为何要分开呢?”
“啊?”
刘启等人都看向他,就连瞎眼的窦太后也循声看向这边。
“彘,你说什么?”刘启问道。
“阿父,我说的是既然大母和仲父如此恩爱,何必要分开呢?长乐宫甚大,就住在一起不好吗?”
这话说的,让刘启也不知道是该揍他还是该爱他。
刘武是已经分封的诸侯王,大汉自开国以来,还没有一位诸侯王到了年龄不去封国,而是赖在皇宫里的。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刘启觉得儿子就是找挨揍的机会。
可要是论亲情,刘启也想刘武留下陪着阿母。而且刘启相信,只要弟弟留在阿母身边,自己的日子就好过一些。
刘启一直认为,窦太后之所以时不时地找他的麻烦,其实就是闲的无聊,以折磨自己为乐。
有阿母如此,也真的是无语啊!
刘彘说完那话后,发现大殿里顿时安静的吓人,就赶紧想了想,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
既然母子恩爱如此,那就在一起相互陪伴好了,干嘛要骨肉分离?搞得见一次面这么难不说,见了面还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不管是在长乐未央两宫说一不二的窦太后,还是在梁国如同皇帝一般存在的梁王,哪一个会受到委屈?
现在两人这个样子,搞得跟皇帝欺负了他们一样。
为什么是皇帝?刘彘赶紧看向刘启,发现刘启神色复杂,说不上是什么样子。
也就是安静了稍许时刻,刘武便问道:“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彘走到窦太后身边,拉起窦太后的手,然后把那只手放在自己脸上后才说道:“大母思念仲父,夜夜都不肯安睡,仲父怎么忍心自己呆在梁国,让自己的阿母陷入思念之中啊!”
刘武愣了一下,心说我是梁王啊!我不呆在梁国呆在哪里?阿母想念我我知道,我这不是来看她了吗?
刘彘又说道:“仲父,你可能不知道,有一次大母摸着我的脸,突然说您小时候的脸也是这样胖,也是这样柔软。我就想啊,大母这是把我当做您了。大母,我说的对不对啊?”
窦太后没有说话,只是把刘彘往怀里揽了揽,更是轻柔的摸着刘彘的脸。
“我听授学的先生说过,为人子者,当以不让父母难受为上。仲父,大母想你想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仲父认为自己孝吗?”
这话说的,让刘武也是哑口无言啊!
好在刘彘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伸手去擦窦太后眼角的泪水。
大殿里再次安静下来,众人都是看着刘武,而刘武却看着刘彘。
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个时候彘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了许久,刘武也没有想明白,最后就认为是刘彘岁数太小,还不知道诸侯王到了岁数以后,必然要和阿母分离的事情。
于是,他好言说道:“彘,你年幼,若是再大一些,也要去封国,也要和阿母分开……”
不等他说完,刘彘就说道:“我又不是诸侯王,干嘛要去封国啊?”
刘武想想也是,彘已经不是胶东王了。不是胶东王,就不用去封国,自然也就不用和阿母分开。
可大汉的皇子有不是诸侯王的吗?
想了想,还真有,那就是太子不是诸侯王,也不用离开皇宫,也不用和阿母分开。
但彘真的是将来的太子吗?
吾不信。
自刘荣被废以后,刘武基本上是对谁是下一位太子这件事魔怔了。
三年以前,兄长说他百年之后,必将把皇帝之位传给自己。从那以后,自己心里可一直是有一个皇帝梦。
刘武相信,就是自己造反夺了皇位,阿母也不会怪罪自己,说不定还会很高兴。
可自己一直下不了决心,再加上大兄待自己一直很好,甚至肯把天子旌旗赐给自己,让自己在梁国过一把做皇帝的瘾。
可毕竟不是真的皇帝,只有住在未央宫里的才是真的皇帝。
刘武看向窦太后,心说不如就住下来,阿母一心想让自己继位,现在没有太子,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想到这里,刘武突然跪倒在地,然后匍匐几步到了窦太后面前后,便哭着说道:“阿母,彘说的对,儿不孝,儿不走了,就在这里陪着阿母……”
一听这话,窦太后瞬间就把刘彘推开了,转而把刘武揽在了怀里,两人又开始哭嚎起来……
刘彘险些被她推倒,等站稳后顿时懵了。
不是都说隔代亲吗?怎么大母只独爱幼子啊?
视我如敝屣吗?刘彘恨恨地看着那母子二人。
刘启这会心里也有些难受。他倒是不至于和刘武争宠,但看到窦太后和刘武相拥而泣的样子,心里还是觉得酸酸的。所以,他的表情看上去就有些怪异。
长公主心细,看到他此时的样子,就悄悄走过来说道:“陛下,弟回来了,陛下该高兴才是。”
刘启瞬间顿悟,赶紧说道:“朕真的高兴,朕这就命人设宴长乐宫,好好祝贺一番……”
这时候若是刘启的表情不对,必然会有窦太后的那些“眼睛”告诉窦太后。而窦太后知道皇帝的表情不对头后,必然会想办法折磨皇帝。
长乐未央两宫,此时最厉害的人不是皇帝,而是窦太后。
第114章不好笑
刘彘被彻底冷落了。
人们都忙着庆贺窦太后母子团圆,一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只有刘彘独自站在一根立柱后想着心事。
长公主见了,就赶紧走过来说道:“彘,太后与梁王分开太久,你今日的话,倒是说到他们心里去了。”
刘彘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围在窦太后和刘武身边的人笑声更大了。
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我这位弟弟就是大方啊,这时候又在赏赐那些祝贺他们的人了。”
说完,长公主回过头来,却发现刘彘已经不见了。
而围在刘武和窦太后那边,讨要赏钱的人里面,喊声最大的就是那个刘彘。
估计是因为刘彘说的那些话的原因,这一次窦太后和刘武出手都很大方,两人加起来赏赐给刘彘竟然是两万金。
刘彘算了一下,离自己那个万万金的目标还差的远着呢。
不过蚂蚱腿也是肉,先拿了这些再说。
想到上一次大母给的赏赐,被阿母保管以后便不见了,刘彘决定这次得到的赏赐,回头就不交给阿母了。
一想到钱的事情,刘彘就很头疼。
刚才他说那些话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仲父留在这里。
而仲父若是真的留在长乐宫,那就没必要修睢阳到长乐宫的直道了。
先前司马相如来信说,梁王想要修睢阳直达长乐宫的直道。
这条直道原先就有,是秦直道的一部分。因为战乱和年代久远,其实早已经废弃了。
刘彘觉得修这条直道没有必要,至少用不着现在就修。所以,刘彘就打起梁王用来修直道的这笔钱的主意。
不管梁王是不是真的要修这条直道,至少说明梁王有能力修。既然可以让他留在长乐宫,那这笔钱就可以省下来。
这省下来的钱,是不是可以借给我修长安至胶东国的直道啊?
其实,刘彘根本不相信刘武会修那条直道。但刘彘相信他一定有修那条直道的钱。
只可惜,大母和仲父两人的状况不适合谈借钱的事情,自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过,既然已经让仲父留下来了,以后的事情就好说了。
这样一想,刘彘刚才受到冷落的心情便瞬间好转。
夜,长乐宫。
夜宴很丰盛,刘彘坐在王皇后身边,吃的也是不亦乐乎。
刘胜又喝多了,他跑到刘彘身边,大着舌头说道:“彘、彘,今日你的新北军真的是出尽风头了,我听那些大臣们都说,若是我汉的军队都如新北军这般,何愁匈奴不破。”
一听这话,刘彘赶紧咽下嘴里的肉,然后看了看窦太后那边,说道:“八哥,你说大母有多少钱?”
刘胜哪里知道窦太后有多少钱,但他知道,窦太后赏赐的时候,出手很是大方。
于是,他说道:“大母有多少钱吾不知,但吾知道,大母上一次赏赐仲父的时候,出手便是千万金------”
刘彘看向已经是喝的有些醉意的刘武,心说你还真的是不缺钱啊!梁国的钱财,大母的赏赐,还有阿父给你的赏赐,加起来怕是够建立一个百万人的新北军了吧?
嗯,梁国和梁王都是一块肥肉。
想到这里,刘彘突然笑了起来------
“彘,你笑什么?”
“八哥,若是中山国富可敌大汉,你肯不肯借给我钱?”
刘胜笑了,说道:“我的中山国很小,只有几座城,比不上梁国,有四十余座城池,怎么会比大汉还富呢!”
两人说话的时候,长沙王刘发也凑了过来。
他听了刘胜的话以后,就说道:“我那长沙国也很小,比八哥的中山国都小。”
说着,刘发还微微展开双臂,做飞鸟扑腾翅膀的样子。
“八哥,彘,看到了没有,鸟儿到了我长沙国,都伸展不开翅膀。”
看到他这个样子,刘胜和刘彘两人都笑了起来------
笑声引来刘启的注意,他看到刘发还在扑棱双臂,就问他在做什么。
刘发说道:“臣国小地狭,连鸟都伸展不开翅膀。”
刘彘也说道:“阿父,就是就是,九哥长的瘦小,难不成封国就要小吗?”
刘启笑了,说道:“长沙国确实小,朕这就将武陵、零陵、桂阳三郡划于长沙国。”
刘发一听就愣了,还是刘彘赶紧踹了他一脚,他才赶紧跪在地上谢恩。
刘彘和刘胜两人也是有点懵,两人也没有想到这样就能要来三个郡。
还是刘彘反应快一些,看到刘胜还在发蒙,他便又踹了他一脚,然后低声说道:“八哥的中山国难道很大吗?”
刘胜虽然喝的有点多,可刘彘这话的意思他还是听出来了。于是,他赶紧跪在地上说道:“阿父,臣的中山国也很小,也、也、也------”
总不好再说鸟也伸展不开翅膀吧?
看到他这个样子,刘彘急了,也赶紧跪在地上说道:“阿父,八哥的意思是说,九哥的那只鸟因为长沙国太小,故而就转投到中山国。可没曾想,这只鸟到了中山国以后,刚刚展开翅膀,只一瞬间,就从南边看到了北边,又一瞬间,又从西边看到了东边。”
刘启知道他的意思,可今日心情好,就想逗逗他。
“彘,你是说这鸟飞的快吗?”
“不是,阿父,我还没说完。”
众人此时都在看着他,刘彘又说道:“不是那鸟飞的快,是那鸟甚是喜欢中山国,想飞起来好好看看中山国。可张开翅膀后只在原地转了一圈,中山国便已经尽收眼底,根本就不用飞起来看。”
刘彘说完后,大殿里顿时一片安静。
刘彘看到大家都没有反应,就站了起来嘟囔着说道:“我就知道不好笑,可八哥喝多了,我只想帮帮他而已------”
“哈哈哈------”
刘启突然笑了起来------
众人紧跟着也笑了起来------
就这样,刘胜也得到了三个郡。
刘发和刘胜都很高兴,围在刘彘身边说着什么,还都是笑的很开心的样子。
等他二人说的差不多了,刘彘突然说道:“知道酎金律吗?”
两人顿时笑不出来了。
刘彘又说道:“你二人的封国大了许多,以后敬献酎金的时候,若分量和成色不足,除国。”
酎金,就是诸侯国按照封国的人口比例,每年都要敬献给皇帝的美酒和黄金。
这是孝文皇帝在世的时候定下的规矩。有很多诸侯王就是因为敬献的美酒和黄金有问题,被除去了封国。
第115章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在刘胜和刘发两人发愣的时候,刘彘突然笑着说道:“没事没事,这酎金的事情好说,我以后必然不会在这件事上难为你二人。”
两人放心了,在他们的心里,这十弟以后可是太子,再以后就是皇帝。现在他说不难为他们,以后必然就不会难为他们。
这两位也是天真啊,他们就不想一想,刘彘帮他们每人弄了三个郡,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刘彘说以后不在酎金的事情上为难他们,但不代表不在别的事情上为难他们。
“八哥九哥,你等去了封国以后,三郡所收赋税,每年给我一半就成……”
刘胜瞬间酒醒,刘发也是张嘴说不出话来。
刘彘站起身来,拍了拍他二人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两位兄长,那点赋税算什么啊?还是保住封国要紧啊!”
说完,刘彘就朝着梁王那边走去。
两人懵了,相互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刘胜说道:“我等还没去封国,他就惦记上我封国的赋税了。”
刘发看了看那边,小声说道:“八哥,我等又能怎样?你我各自得到的三郡,就是他帮忙要来的。”
刘胜想想也是,要不是刘彘帮腔,阿父也不会这么痛快的给他三个郡。
“好吧,就当我等只得了一个半郡吧!”
刘发也说道:“就是就是,好过一个也没有……”
两人相互安慰着,又搂在一起喝起了酒。
这边,梁王很是为难啊,刘彘端着酒器,一次又一次的给他添酒,弄的梁王喝了两杯后,就不敢再喝了。
他现在对这个彘说不上是喜欢还是厌恶,总觉得这个彘小小的身体里藏着什么阴谋。
刘彘又把刘武面前的酒樽斟满,说道:“仲父,请再喝一杯吧!”
刘武道:“这杯又当何讲?”
刘彘想了想,什么仰慕仲父的名气,佩服仲父以一国之力阻挡数国叛军的理由都说了,现在又该说一个什么理由呢?
又想了想,刘彘说道:“祝贺仲父回家!”
刘武只好又喝了这一杯。
刘彘又笨手笨脚的给他斟满酒樽,刘武只是看着,心说你这次又要怎么说。
“仲父,今日我看到您的千乘万骑了,军容不错,兵强马壮,想来仲父对练兵很是内行。”
刘武带兵也确实有两下子,刘彘这么一说,他就有些高兴了。
“仲父,这杯酒敬您,我当以你为师,也把我的新北军操练成那样。”
刘武只好又喝了这一杯。
这时候,刘彘放下酒器,然后给他行礼后就走了。
从头至尾没有提钱的事情,这让刘武有点诧异。不过,他觉得刘彘最后说的那些话不对,刘彘的新北军显然比自己的军队厉害。
若是新北军也是千乘万骑的规模,那这新北军就是大汉第一强军。
不过,刘武这时候也有些喝多了,脑袋有点迷糊,就没有再想下去。
刘武的酒量很大,刘彘没过来敬酒的时候,他已经把刘启喝的歪倒在旁边睡着了。刘彘就是看到阿父没有喝过仲父,这才过来敬酒。
一定要把他喝趴下,城外上林苑那里还有梁国的上万雄师。只要梁王出不了长乐宫,那上万雄师就不敢生出事端。
这是周亚夫和刘彘定下的计策,连皇帝刘启也没有告诉。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这一夜,南军北军的将士一夜没睡,都是枕戈待旦。
而刘彘的新北军,则驻扎在上林苑通往长安的必经之路上,时刻防备城里梁王的人和梁国军队之间有什么联系。
刘彘回到坐席上,心说阿父的酒量还可以,怎么开席没多久就醉了过去?
看到阿母正在照顾阿父,而阿父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嘟囔着,刘彘突然觉得阿父是不是在装醉?
大母早已离开这里,宴席上现在只有几位诸侯王和他们的阿母,再就是已经有了醉意的梁王。
而在离此不远的另一处大殿里,此刻有梁王的几十名随从正在喝酒。
这都怪窦太后,说是他们服侍梁王辛苦,非要留下这些随从喝酒。
想到这里,刘彘突然生出一股寒意。若是梁王此刻发难,此时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刘彘有点后悔,觉得该早一些提醒阿父,或者是让周亚夫带人参加宴饮。
可阿父会听自己的吗?在阿父心里,他宁肯相信自己的儿子会造反,也不信自己的弟弟会造反。
阿父看到梁王带来的千乘万骑无感,长乐宫里留下了几十名梁王侍从他还是无感,难道刀架在脑袋上他才相信梁王会造反吗?
虽是心里着急,可刘彘不想吓到阿母。于是,他看看脚下喝的烂醉如泥的刘胜,再看看喝的已经满嘴胡话的刘发,便伸手把他们腰间带着的诸侯王金印拿了下来。
随后,刘彘走到阿母那边,低声说道:“阿父已经喝多了,阿母可照顾阿父离开。”
王皇后点了一下头,然后招呼几名侍从过来,让他们架着刘启离开。
这边刘武见了,就醉醺醺的喊道:“皇帝要走吗?吾还要喝,皇帝为何要走?”
刘彘没有理他,看到阿父已经离开,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随后,刘彘赶紧跑出大殿,看到刘胜和刘发的随从还站在安车旁候着,就拿出那两位的金印说道:“你们的大王喝醉了,让你们听我的。”
那些随从看到是刘彘,又看到铜印,就赶紧行礼说道:“吾等听公子的。”
刘彘让他们进去几个人,把自己的主人带走。
然后,刘彘看着剩下的那十几名侍从说道:“诸位现在有一个富贵的机会,不知道你等敢不敢做。”
说着,刘彘还掂了掂手里的那两颗金印。
侍从们看看刘彘,又看看金印,其中一位年纪略长一些的侍从说道:“我等听公子的安排。”
刘彘看他模样还算是稳重,就让他蹲下来,然后附耳对他说着什么------
诸事安排妥当后,刘彘回到大殿里后,看到梁王的两名侍从正架着梁王,似乎是正要离开这里。
刘彘四下里看看,发现刘胜等人都已经走了,便走到梁王面前说道:“仲父要离开吗?”
第116章这一夜闹腾的
刘武确实喝多了。他和刘启喝了一杯又一杯,后来刘胜等人又来敬酒,再加上刘彘最后敬他的几杯,结果他就喝多了。
虽然是喝多了,刘武却觉得自己此时格外清醒。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觉得而已。在旁人看来,他就是醉了,且醉的一塌糊涂。
当刘彘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刘武醉眼朦胧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是彘,还是胜?”
刘胜今晚与他喝的最多,刘彘今天给他留下的印象最深,故而他看到这么小的人,就认为不是刘胜就是刘彘。
刘彘喊了一声“仲父”,也不说自己是谁,而是对那两名侍从说道:“今夜我与仲父同榻,你们将我仲父送入那里。”
两人看向刘彘指的那里,是大殿旁边的一间屋子。
两人有些犹豫,刘彘立即就吼道:“你二人不知吾是谁吗?胆敢不听我的,我现在就让人杀了你们。”
而就在这时,几名侍从进来了,手里拿着的都是出鞘的长剑。那两名侍从一看不妙,赶紧架着刘武向刘彘指的那间屋子走去……
刘彘吩咐那几名进来的侍从,让他们把那两名梁王侍从控制住。然后刘彘就走进那间屋子,忙了一阵后,就合衣躺在刘武身边。
刘武鼾声如雷,刘彘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直到有人在门外轻声说着,“公子,都已办妥。”刘彘说了声“知道了”后,这才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另一处大殿外面,十几名侍从正守在这里,愣是不让一人出来。
大殿里的人也是懵了,心说这长乐宫的人都这么猛吗?自己刚刚说出要出去,结果便一剑刺了过来。
好在躲得及时,倒也没被伤着。但大殿里的人出不去,就连要上茅厕也出不去,结果就弄的很多人都尿在了大殿里。
如此折腾了一夜,天亮以后,这些守在门口的侍从才悄悄离去。
在这处大殿里喝酒的人都是梁王带来的侍从门客等人,他们天亮后也不敢出去,甚至都没有发现守在门口的那些侍从已经离开了。
大殿里,一名干瘦老头说道:“吾琢磨了一夜,觉得守在门外那些人,不像是长乐宫的侍从护卫。”
另一个矮胖子说道:“羊胜,这还用琢磨一夜吗?昨日让我等留在这里喝酒的正是太后,既然是太后留我等在此,为何又让人守住门口不让我等出去?任由我等便溺在这大殿里。”
几十个人都尿在这座大殿里,想来那味道就不会好。只见这个叫羊胜的干瘦老头用手掌在口鼻处扇了扇便骂道:“此为太后的大殿,尔等竟敢无礼,就不能忍忍吗?”
一听这话,矮胖子就冷笑了一声,然后嘲讽道:“如何忍?跟你一样吗?溺在鞋裤里?”
此言一出,旁边的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羊胜老脸通红,双手胡乱在下摆处遮挡着,众人笑的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大殿的门被突然推开了,刺眼的阳光立即就射了进来。大殿里的人都是以手遮光,看向门口这里。
只见大殿门口那里,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光线从他身边射过,这小人儿就如同一个浑身带着光的人。
大殿里的人都是逆着光,故而看不清来人是谁,就只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停在门槛那里后,就有人过来把他抱了过来------
那人把这个小人儿抱过门槛,可这个小人儿双脚刚刚沾地,接着就喊着“快抱我出去,臭死了臭死了……”
小人儿又被抱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有人朝着大殿里的人喊道:“你等出来吧。”
一听到这话,大殿里的人顿时争先恐后的朝外面跑去……
出来后,这些人站在院子里大口喘气,一个个都是很狼狈的样子。等他们的气喘均匀了以后,这才看到远处站着一个孩童。
只见这孩童正捂着口鼻,一脸鄙视的看着他们。
这孩童他们都见过,正是昨日给他们的大王演示“观礼”的那人。
羊胜一挥手,赶紧带着众人朝那边走去……
来的人正是刘彘,他看到这群散发着臭味的人朝这边走来,就赶紧喊道:“停下停下,就停在那里说吧。”
羊胜等人赶紧停下来,随后便跪倒在地上给刘彘行礼。
刘彘问道:“羊胜,公孙诡,你二人随我来。”
公孙诡就是那个矮胖子。两人赶紧站起来,朝着刘彘走来……
走了两步后,羊胜便赶紧停了下来,面带难色的看着刘彘。刘彘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就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这时,公孙诡说道:“禀报公子,羊胜他、他便溺于裤鞋间。”
刘彘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羊胜的长衫下摆已是湿了一大片。
刘彘又好气又好笑,就对旁边的侍从说道:“带他去更衣。”
说完,刘彘转身就走,同时还说了声“长秋殿算是毁了”。
长秋殿,就是羊胜等人喝酒的那处大殿。
刘彘带着公孙诡去的地方,正是昨夜他睡觉的那间屋子。此时,刘武还没有醒,走进大殿就能听到此起彼伏的鼾声。
“我仲父还没起来,你就在这里等着。”
公孙诡低头答“诺”,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刘彘走了。
公孙诡看看这处大殿,比他们昨日喝酒的那地方还大,可就是四下无人。幸好梁王鼾声如雷,倒是让公孙诡觉得不是那么害怕。
看了一圈后,公孙诡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大王的侍从呢?他们不应该守在大王这里吗?
虽然大多数侍从都在长秋殿喝酒,可大王贴身的那两人,一定是不会离开大王的。
就在公孙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羊胜来了。
羊胜已经换了一件侍从的衣衫,看到公孙诡正在大殿里转来转去,就连忙喊道:“大王呢,大王何在?”
这时候,公孙诡才意识到大王的鼾声停了。
公孙诡急忙朝着先前发出鼾声的那间屋子跑去……
羊胜也急忙跟了过去,两人站在屋子外面,公孙诡轻声喊道:“大王、大王……”
屋子里,刘武已经醒了。虽然还是有些迷糊,可刘武还是觉察出有点不对头。
正待喊那两名贴身的侍从,就听到公孙诡在外面喊他。
刘武猛然打开屋门,看到外面等着的是羊胜和公孙诡,顿时惊问道:“怎么是你二人?我的侍从呢?”
第117章窃符救赵
刘武的那两名侍从在哪里?昨夜这二人被刘彘找来的人控制住以后,就被送出长乐宫,然后交给了周亚夫。
随后,周亚夫带着这两名侍从连夜出城,直接到了上林苑梁国军队驻扎的那里。
凭借刘彘从刘武身上拿到的梁王印信和虎符,还有梁王最信任的那两名侍从,周亚夫几乎是没费事就让梁国军队连夜开拔,返回梁国去了。
事情竟然如此顺利,连周亚夫都觉得有些惊讶。他原想着那些梁国的将领怎么也要问点什么,可他们见了梁王的印信和虎符,还有那两名梁王的贴身侍从,只说了一声“遵命”,就带着军队走了。
其实这也不奇怪,平常的时候,梁王去打猎都是带着千乘万骑,更别说来长安见皇帝和太后,那就更要显摆显摆了。
所以,在梁国军队这些人心里,他们这次来长安,就是他们的大王在显摆罢了。
毕竟是大汉第一牛逼的诸侯王,经常做些僭越违制的事情。但皇帝从来不管不问,最多也就是说他任性。
梁王豪横失智,手下便也跋扈无脑。所以,那两名梁王的贴身侍从在周亚夫的胁迫下,说梁王要久居长安,让军队先回梁国,且立即出发的时候,便没有人怀疑此事的真假。
大王已经要久居长安了,他们总不能一直住在上林苑这种地方吧!于是,带队的将军便赶紧下令,梁国军队便连夜走了。
等梁国军队走后,周亚夫就按照刘彘的吩咐,把那两名侍从交给了郅都。
周亚夫再一次服了刘彘,心说那位养马大王是怎么想到的这个办法,与窃符救赵无异啊!
梁国军队走了,梁王在长安城里还有三百多人。其中,在长乐宫里的这几十人,正跪在梁王面前被梁王骂呢!
贴身侍从不见了,羊胜等人还把太后的长秋殿弄的污秽不堪。最气人的是,梁王的印信虎符竟然不在身上,而是在太后那里。
按照那个彘的说法,就是有人发现那两名侍从偷偷摸摸的想溜进长乐宫,结果被守卫发现,两人慌乱之下逃跑,却把印信虎符丢了。
长乐宫的守卫捡到印信虎符后,就交给了刘彘,刘彘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了太后。
刘武听到这些后也是懵了,他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昨夜到底做了什么,自己又让那两名侍从做了什么。
不过,想到自己经常让这两名贴身侍从去传号发令,他便想着自己昨夜是不是真的让他们去做了什么事情,只是自己想不起来了。
头疼啊!昨晚不该喝那么多酒的。好在也没出什么大事,就是不见了两名侍从罢了。
这个时候,刘武还不知道梁国军队已经走了。
又臭骂了一顿羊胜等人后,刘武就打算去见窦太后。
见到窦太后后,窦太后并没有指责他什么,只是说豪饮误事,梁王以后当引以为戒,切不可再把印信虎符交与别人。
诸侯王失信失符,本是大罪,可太后竟然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完事了,也让刘彘彻底无语了。
刘彘微微摇头,心说大母溺爱儿子如此,会害死儿子的。
好在梁国军队已经走了,仲父就是想发难,没有了城外的军队,估计他也不敢做什么。
刘彘相信,梁国军队没有梁王亲自带领他们,他们是万万不敢擅自朝长安方向进发的。
而梁王若是敢再次下令让梁国军队回来,那就是彻底和皇帝翻脸了。而他敢翻脸,刘彘就会替阿父教训他。
梁王到底有没有异心,其实刘彘和周亚夫一样,都只是怀疑而已。但梁王突然带着这么多军队来长安,且在废了太子的这个节骨眼上,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动机啊!
现在看梁王想不想谋反,就看他是否下令让梁国军队掉头回来。一旦他让人出城调回军队,那就是梁王反了。
所以,新北军的三百多人,整日都守在长安去往梁国的道路上。只要发现有人去追赶梁国军队,则格杀勿论。
刘彘不想让梁国军队和大汉的南军北军打起来。这样自相残杀的事情,是刘彘所不想看到的。而杀死去追赶梁国军队的人,就能阻止汉军和梁国军队作战。
刘彘真的不想看到自家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不管梁国军队也好,胶东国的军队也好,赵国军队也好------都是大汉的军队,大汉的军队不能再自相残杀了。
只要我刘彘在这里,七王之乱的事情就绝对不能再发生。
刘彘看着正在和窦太后腻歪的刘武,心说仲父啊,您的梁国军队,有一天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汉军队。
千乘万骑,早晚都是大汉的千乘万骑。
真馋人啊!要是我的新北军也有这么多人就好了。
看到大母已经在揉刘武的脸,刘彘撇撇嘴,然后嘟着嘴走出了温室殿。
刘彘记得以前司马相如以前来信说,“羊胜和公孙诡,梁王谋臣也,梁王多听他二人的-----”
刘彘觉得这两个人就是梁王的智囊,梁王的很多想法,估计都会受到他二人的影响。所以,刘彘临走的时候,专门去看了看这二人。
这二人刚被梁王骂的狗血喷头,这会儿正在相互舔伤,见到刘彘来了,便是一脸惊讶的样子。
刘彘却是很随和的样子,免了他们的礼不说,还把带来的礼物摆在了他们面前。
“二位服侍我仲父辛苦了,这是吾的一点心意,请二位收下。”
这两位哪里敢收,于是便推脱不已。最后弄的刘彘烦了,干脆让人把礼物拿走了。
这下子两人傻眼了,都是有些惊讶地看着刘彘。
刘彘却说道:“二位如此推脱,想来是我的礼物太轻,二位看不上。这样吧,我回去后见到阿母,让阿母再给我准备两份礼物,我再来拜访二位。”
两人一听这话,顿时“扑通”“扑通”跪在了地上,“大王,大王,非我等看不上那礼物,只是我等没有为大王做过任何事情,受之有愧啊!”
刘彘笑了笑,然后招招手,手下又把礼物拿了回来。
“收下吧。”
两人都是瞅着刘彘,好像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刘彘又说道:“不收就是不肯为我做事呗!”
两人赶紧说着“不敢不敢……”然后就把礼物收了下来。
拿到手里后,两人都是愣了一下,心说这礼物还真的轻啊,拿在手里一点分量也没有。
“哦,这是两件上好的贴身衣物,用生丝做的,你等昨夜不是在长秋殿……那个了吗?”
说着,刘彘指指他二人的下身。
两人顿时有些尴尬,可却都知道这礼物不轻,算得上是重礼了。
这等生丝做的轻薄衣物,那可是王公贵族们穿的啊!
两人赶紧磕头谢恩,刘彘让他二人起来,然后说道:“送二位礼物无他,就是想让二位去跟我仲父说,早一些去上林苑看看我的皇室七苑……”
第118章不能让仲父坏了名声啊
两人一听说是让梁王去看皇室七苑,顿时就有些疑惑,心说不过就是一处马厩罢了,有什么好看的?梁国那里也有马厩,比皇室六苑的马厩还要好。
再说大王可以自己去跟梁王说啊,干嘛还要送我等如此贵重的礼物,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两人正觉得奇怪,就听刘彘又说道:“倒不是我不能亲自去告诉我仲父,此等小事,我仲父定然不会拒绝……”
两人定定地看着刘彘,等他说下去。刘彘却想卖关子一样,突然不说了,还连连摆手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羊胜和公孙诡是什么样的人,那都是老奸巨猾的家伙。所以,看到刘彘这个样子以后,就知道刘彘必然是求他们办的那件事,不仅仅是说服梁王去看皇室七苑这么简单。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又看看手里的礼物,羊胜问道:“大王尽管说吧,只要鄙人能办到,定然尽力去做。”
公孙诡也点头称“是”。
刘彘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沉吟了许久才说道:“二位,真的是不好意思说。可又不能不说,不然坏了规矩不说,还会让我仲父的名声受损……”
坏了规矩,梁王的名声受损?这是怎么回事?
羊胜和公孙诡两人都是愣了,一脸疑惑地看着刘彘。
只见刘彘又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欲说不说的,很是纠结。
他这个样子,更是勾起了二人的好奇心。于是,羊胜说道:“大王,有话尽管说,我二人定然不会让梁王的名声受损。”
刘彘瞅了他一眼,心说我仲父每次出行的时候,搞的比我阿父还排场,弄得有人经常告我仲父僭越。那个时候,你二人可曾劝阻过他吗?
不过,刘彘的话说出来却是,“二位,我知道你等对我仲父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让我仲父的名声受损,故而我才来找你二人。”
两人连连点头,都发誓般的说他二人对梁王的忠心日月可鉴。
刘彘点点头,心说这又是两个只知诸侯王而不知大汉的人。
《治安策》上是怎么说这种人的?贯高、利几、柴奇、开章之流。
这几位都是诸侯王手下的奸佞小人,专门挑唆诸侯王干坏事。
两人表完忠心后,刘彘装作很欣赏他们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我就知道找你二人准没错,那我就直说了,你等可能不知道,大凡去我的皇室七苑观看的人,都没有空着手去的,都必然会带点礼物……”
羊胜看了一眼刘彘,那意思是这也没什么啊?我家大王也不是缺那点礼物的人,去时必然会带点礼物。
不过,羊胜还是觉得奇怪,如此简单的事情,这位大王为何会如此难以启齿?
刘彘继续说道:“这去的人多了,就形成了一个规矩,那就是带去的这点礼物慢慢就成了马匹。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开的头,反正后来去七苑的人,带去的都是马匹。”
“你们可能不知道,别的东西我也不喜欢,就喜欢这马匹……”
羊胜点点头,道:“哦,送马。这也没什么,梁王不缺那几匹马。大王放心好了,我等去的时候,必然给大王带几匹马去。”
刘彘乐了,笑着说道:“不过啊,我也不是谁的马匹都要,总要分个该拿不该拿才是。所以,我就定了一个规矩,那就是五百石以上的官员去皇室七苑观看,必然以一匹马作为礼物才行。以此类推,诸侯王去,那就要十匹马,且必须是看的过眼的好马……”
“我之所以来找二位,就是怕我仲父不知道这个规矩,去了皇室七苑后忘了送马,传出去以后对我仲父的名声不好。毕竟能去七苑看的,都是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
刘彘一口气说了许多,全然不顾羊胜和公孙诡两人已经是听的一脸纠结模样。
两人没有听说过这种规矩啊!不就是去你的七苑看看吗?怎么看了还要送马?
不送马呢?难不成还不让看了?
刘彘像是猜到了两人的心思,只听他又慢悠悠的说道:“我那七苑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去的时候,我会让大家看点稀奇玩意罢了。不过,有人喜欢看啊,我阿父阿母就很喜欢看,还经常带着大臣们一起去看……”
行了,不用说了,羊胜和公孙诡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皇帝和皇后,还有大臣们经常去看的地方,梁王怎么会不去看看?
不就是十匹马的事情吗,好办!
羊胜说道:“大王放心,我等定然禀报梁王,备好十匹良马,一起去皇室七苑观看。”
刘彘摇头道:“若是你等一起去,就不是十匹马的事情了。”
“啊?”
两人都是一惊,随后就想到刘彘刚才说的规矩,五百石以上的官员,去皇室七苑观看,都要送马才行。
两人想了想,觉得这事有点大。梁王出行必然是前呼后拥,随从上万。
随从里五百石以上的官员也很多,若是都要给皇室七苑送马,这送出去的马匹数量一定不少。
两人不敢私自做主,羊胜就有些为难的说道:“大王,此事我等不敢贸然答应大王,待我等禀报梁王以后,再回报大王可好?”
刘彘也不为难他,点点头说道:“行,你等去禀报就是,别忘了告诉我仲父,就说看了会后悔,不看会后悔一辈子。”
说完,刘彘就起身离开了。
“看了会后悔,不看会后悔一辈子?”
梁王听了羊胜的话后,顿时有些懵了。
那个彘,不过才六七岁而已,能搞出什么事情来,可以让人看了后悔,不看却会后悔一辈子?
天下有这样的事情吗?转身问窦太后,窦太后只是笑了笑说道:“吾是看不见,若是能看见,吾也会去看看。”
刘武更觉诧异,心说连阿母也想去看看,那里到底会是什么?
皇室七苑,不就是养马的地方吗?与其它六苑能有什么不同?
越想越好奇。于是,梁王命羊胜告诉刘彘,说自己明日就去七苑看看。
羊胜赶紧问梁王带多少人去,准备多少马匹。
梁王这才想起了是不能空着手去的。凡是去的人,只要是五百石以上的官员,都要给七苑送马才行。
若是大队人马都去,自己带来的这些马,怕是都要送给那个彘了。
于是,梁王说道:“轻车简从,只带侍从护卫,秩五百石以上者,皆不带。”
羊胜暗暗算了一下,这样一来,梁王只能带百十人去上林苑。自己可是八百石的官员,看来也不能跟着去了。
可羊胜很想去看看啊!于是,羊胜说道:“大王只带百十人出行,臣不放心,臣……”
因为贴身侍从失踪的事情,刘武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羊胜还在絮叨,就没好气的说道:“你想去也可以,减秩五百石就行。”
羊胜懵了,减秩五百石,自己原先是八百石,现在只有三百石了,这怎么可以?
于是他赶紧说道:“臣不去了,臣不去了……”
公孙诡一看,心说自己也别说什么了,显然是也不能去了。
出来后,羊胜暗暗想着,自己在大王心里已是不值一匹马了。
第119章二贼
看到羊胜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公孙诡说道:“大王心里不痛快,好像在怨恨我等啊!不然,大王定然会带我等去的。”
羊胜多谋善断,想了想后说道:“也不怪大王怨恨我等,想我等昨夜被困在长秋殿里,大王这边的侍从也失踪了,很是蹊跷啊!”
公孙诡想想也是,大王那两名贴身侍从,可不仅仅是侍从啊!
老刘家的男人们有龙阳之好的传统,这梁王也不例外。
可这二人到底去了哪里?为何要半夜回皇宫,还把大王的印信和虎符都丢了?
印信和虎符?公孙诡越想越不对劲,这些都是调兵的凭证,梁王是不会轻易给别人的。
这二人既然是拿了梁王的印信和虎符,定然是梁王叫他们去了------
“大王昨夜一定是派那二人去上林苑传令去了。”
羊胜点点头,道:“吾也想到了。只是,今日大王不肯说昨日发生了何事,我等只是猜测罢了。”
公孙诡说道:“太子被废,大王带兵来此,我等在路上也说过,只要大王下令,我等就以兵谏逼皇帝立嗣于大王。”
“可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大王的印信虎符既然已经给了侍从,想必大王也有动刀兵的想法,可为何今日大王又做无事人一般?怪也怪也------”
就在公孙诡喋喋不休的的时候,羊胜捋着山羊胡子,想了许久后才说道:“太后,定然是太后。”
公孙诡愣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太后不想让大王做皇帝?”
羊胜点点头,道:“我等昨夜被困于长秋殿,若不是太后下令,何人敢阻挡我等出来?”
公孙诡没有说话,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的样子。
羊胜又说道:“大王的印信和虎符,最后都落在太后手里。若不是太后不想让大王做皇帝,这印信和虎符便到不了太后手里。”
公孙诡想了想,觉得羊胜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他又想到以前大王说过,皇帝有把帝位传于大王的意思,还说太后得知后,竟然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饭,还一个劲的说“兄友弟恭,兄终弟及,合周礼也”。
现在太子被废,大王陈兵于上林苑。只要太后点一下头,那么,皇帝必然会下达诏令,百年后传位于大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明明大王已经让人带着印信虎符出城了,最后怎么是这个样子?
百思不得其解啊!
公孙诡捋着不多的几根胡须,一脸疑惑地看着羊胜。
羊胜多智,梁王常问计于他。这个时候,他也是想不明白了。
但他想来想去,脑子里总有那个小小的、胖胖的身影,任他怎么努力,那个身影就像是长在了他的脑海里一样,怎么也挥之不去。
此子的阿母是王皇后,皇后的儿子必然想做太子。然,嫡长子为储君,已是大汉初立便立下的规矩。
已经死去的薄皇后无子,栗姬所生的刘荣便为长子。刘荣既然被废,那么皇后的儿子成为太子那就名正言顺了。
故而,皇帝先立皇后,那么,下一步便会立皇后的儿子为太子。
想到这里,羊胜便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那个原先的胶东王,皇帝十子,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了。”
羊胜说完后,公孙诡也是一惊。在他心里,那个十皇子虽然是皇后所生,但除了刘荣,他上面还有八个哥哥,就是皇帝不想传位于大王,那也轮不到那个小胖子啊!
“此子的阿母为皇后,皇帝先立他阿母为皇后,就是想昭告众人,下一步便是立皇后所生的儿子为太子。”
羊胜说完后,便看着旁边放着的礼物,心说皇帝若是立此子为太子,那就没有大王什么事了。
“公孙诡,赶紧派人出城,告诉梁国军队的将军,准备兵谏。”
公孙诡犹豫了一下,道:“兵谏事大,是否与大王商议商议再说?”
羊胜喝道:“已是到了什么时候了?若是再商议,怕是我等都没有葬身之地了。”
公孙诡正待要说什么,羊胜一挥手打断了他,又说道:“梁王有称帝之心,这是你我皆知的事情。若是兵谏成功,你我便是功臣,必然少不了一个列侯的封号。”
公孙诡想想也是,大王历来就想继位于兄长。此时大汉无太子,大王又顺利带兵来此,此时不发动以后必然没有机会了。
“好,我这就派人去往上林苑,让梁军进城-----”
两人密谋半天,最后公孙诡就匆匆出门,去找那些随从去了。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第一位随从出城后,还没有进到上林苑里,就被新北军的将士们抓住了。
紧接着第二位第三位------都是出城后便没了动静。
最后,陆续派出去的十几位侍从都没了动静以后,羊胜和公孙诡才觉得事情有变。
那些梁王的侍从都去了哪了?
他们现在都在上林苑新北军的驻地里。
郅都得知这些人都是梁王的随从,便对他们不审不问,好生款待,但就是不放了他们。
刘彘交待过他,但凡梁王的人去上林苑,不管是谁,先抓了再说。
但有一条,不许问他们去上林苑做什么。
之所以这样做,其实都是刘彘为了大局考虑,不想让太后和阿父为难。
太后说不定希望他的小儿子通过兵谏逼皇帝答应,百年后传位于弟弟。皇帝最不想看到的是兄弟相残,骨肉相争。
或许,在皇帝的心里,兄弟之情和帝位一样重要。
但刘彘却不这样想,他不想看到汉家子女相杀,也不想内耗,更不想看到汉军和梁国军队相杀。
至于谁做皇帝,他觉得还是阿父最合适。那个梁王过于嚣张跋扈,这样的人做不好皇帝。
可也不能撕破脸啊!一旦事情摆明了,最难做的还是阿父。
所以,声张的不要,但凡梁王这边想做什么,坚决制止就是。但就是不声张,不点破梁王的阴谋。
彼此留一个面子,对大母好,对阿父好,对那个有钱的仲父更好。
仲父的钱,可以要。仲父的命,不能要。一旦要了仲父的命,大母必然会伤心过度,阿父说不定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还有姑母,她和阿母用了百般心思,才有了今日这个局面。若是梁王不来,以后的事情会很顺利。
可梁王来了,姑母也是陷入两难境地,一边是刘彘父子,一边是太后和梁王母子,两边都不好惹,两边也都不好得罪。
现在好了,只要郅都他们瞪大了眼睛,不放过一个梁王的随从,梁王就只能在长乐宫里做乖孩子。
等他得知梁国军队早已走了,定然会惊得掉眼珠子。
刘彘越想越乐,觉得自己这个办法太好了,即顾全大局,又照顾到了方方面面,简直是完美啊!
但有一件事,刘彘觉得时机一到必然要做,那就是铲除羊胜和公孙诡这两个奸臣贼子。
诸侯王的属臣,不想着好好引导诸侯王为大汉效力,整日帮助诸侯王想那些不该想的算怎么回事。
所以,这样的贼子就该杀!
第120章霸气侧漏
刘彘出城了,他要去的地方是上林苑。
路上,刘彘看着两旁熟悉的景色,心情有些沉重的说道:“卫公,你为长者,又历经我大父阿父两朝,也算得上是老谋深算了……”
卫绾一脸纠结模样,心说大王都是这样称赞人的吗?
刘彘继续说道:“卫公见多识广,吃的米比我吃的盐都多,那你说说,我仲父到底有没有异心?”
梁王有没有异心,但凡那天去迎接梁王的人,估计都会认为梁王有异心。
不过,梁王和皇帝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皇帝又对这个弟弟宠爱有加,再加上梁王平时也这是这样,但凡出行必千乘万骑。
这样一想,很多人就认为梁王这么大的阵势来长安,说不定他只是习惯了这样,而不是有了异心。
所以,卫绾也不好说梁王有没有异心。
看到卫绾也确定不了,刘彘又说道:“其实,我心里也是不相信仲父有异心。可仲父身边有小人贼子啊,他们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说不定会挑唆我仲父搞点事情出来。”
卫绾轻轻扯了一下缰绳,将对面一辆马车让过去后,说道:“公子觉得梁王身边的人都是小人,故而公子就让人把梁王的侍从都抓了,是吗?”
刘彘“嗯”了一声说道:“不抓不行啊!若是这些侍从是去给梁国军队传令的,等着长安的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说着,刘彘摇摇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卫绾道:“公子说的是,先前有人上奏,说是梁王在封国多造甲胄兵器,且甲盾都是胜过少府所造的那些。昨日吾见了梁国军队,发现他们不仅仅是甲盾厉害,就是那些刀剑弓弩,好像也超过汉军许多。”
卫绾说的这些,刘彘昨日也见到了。现在听卫绾又说起此事,就点了点头说道:“卫公说的是,梁国军队的战力说不定已经超过南北军。若是我仲父有异心,长安一地的汉军说不定不是梁国军队的对手。”
“还有就是,就算是我阿父为百姓着想,不与我仲父交战,肯百年之后传位于我仲父,我相信这长安还是不会太平,还是会有人搞事。
而长安不太平,则天下难安。若是匈奴人趁机搞事,我汉完矣!”
纵然是与这位养马大王相处已久,纵然是已经习惯了这位养马大王的惊人之言。可此时,卫绾还是再一次震惊了。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思,真的是这童儿能想到的吗?卫绾不仅再次想起初见这位养马大王时的那道光。
那道光是何其的光彩夺目,不仅仅是让人眼前一亮,而是这公子如同天人降临一般-------
就在卫绾遐想连篇的时候,刘彘突然问道:“卫公,为何不语,难不成我说的不对吗?”
卫绾赶紧说道:“公子说的对,即使梁王没有异心,我等也不可不防,毕竟梁国军队还没有走远。”
“嗯,我已经让周亚夫命函谷关守军加强戒备,若是梁国军队敢掉头西进,立即阻止。”
卫绾点点头说道:“公子谋划周详,这次梁王进京,必然掀不起风浪来。不过,公子既然已经偷、哦,是拿到梁王的印信虎符,为何不留在手里,非要交给太后啊?”
刘彘呵呵一乐,笑道:“仲父的印信虎符万万不能留在我手里,只能交给我大母。只有这样,才能把我仲父留在长乐宫里。”
“哦?这又是为何?”
“我对我大母说,要想留我仲父多住一些日子,只有把他的印信虎符留在您手里。这样,仲父就会老老实实的留在您身边,与您共享天伦之乐。”
卫绾“哦”了一声,道:“没印信虎符,梁王就无法回封国理事。”
“对,仲父不是说想多陪陪我大母吗?那就留下了好了,想呆多久呆多久,就是不回梁国了也行。”
说这话的时候,刘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窦太后揉仲父那张老脸时满足的样子。
仲父那张脸有什么可揉的,大母也肯下手,肯定不如揉自己这张胖脸舒服。
不过,想到大母平时揉自己脸的时候,说不定心里想的是梁王,刘彘心里就涌出一股酸意。
仲父来了,自己在大母那里的地位直线下降啊!
卫绾扭头看到他的样子,就笑着说道:“公子有些言不由衷啊!”
刘彘“嗯”了一声,道:“确实言不由衷。不过,让他留在长乐宫对所有人都好。”
两人边说边聊,没多久就到了通向上林苑的那个丁字路口。
栾树正带着人守在这里,看到刘彘的战车来了,便赶紧跑过来行礼。
“郎官,我的养马舍人呢,怎么不在这里?”
“郅公带人巡逻去了,怕有人绕过此地,从树林里进入上林苑。还有,李当户校尉带人去了那边,防备有人从河中过去。”
刘彘点点头,道:“你等千万记住,外人一律不准进入上林苑,不管他是不是梁王的人。”
“诺,下官知道了,大王放心。”
刘彘瞅他一眼,招招手让他过来。
只这一眼,只这手势,栾树已经知道刘彘想干什么了。
于是,他解下腰间带着的那根骨头,乖乖的呈送到刘彘面前。
刘彘看了一眼那根骨头,笑着说道:“行,知道错了。”
栾树咧嘴一笑,道:“公子,先前称呼公子大王已是习惯了,故而不好改口,请大王、哦,公子惩处。”
刘彘并不想打他,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已经不是胶东王,你等千万不要再称呼我为大王。若是被他人听到,会有人说我逾制。”
栾树答了一声“诺”,然后就想起朝廷那些大臣们给刘彘起的绰号。
“公子,有人背后称呼公子为养马大王,会不会有人听到后也会生事啊?”
“无妨,只要你等不在背后这样称呼我就行。”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刘彘也笑了,心说周亚夫他们背后称呼自己养马大王的事情,自己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罢了。
不过,养马大王就养马大王吧,只要他们肯给自己贡献马匹,叫什么也行。
想罢,刘彘看到栾树还拿着那根骨头,就笑着说道:“郎官,收起你那根骨头来吧。其实,先前我用这根骨头打你,一是当时找不到合适的东西;二是顺手;三是不想你以后成为一个贱骨头。”
“郎官既然愿意带着这根骨头,那就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做贱骨头,要做大汉的真男人。”
说这话的时候,刘彘站的笔直笔直的,小小的个头却站出一副顶天立地的样子。
气魄这东西,看来是不分年龄大了和个头高低的,只要你心怀天下,其气自正,自有一股霸气在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