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二十万两白银
小姑娘清脆好听的声音抑扬顿挫,吐字清晰。
不徐不疾的语调条理清晰。
屋内的诸位官员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小姑娘。
“湖州知府嘴硬,这几天的审讯一直没什么进展。”沈玄卿缓声开口。
谢初婉看了眼沈玄卿,有点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玄卿移开目光落在那些官员身上,“河道总督,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河道总督抬手一礼,“臣有罪,可臣俸禄微薄,哪怕是将所有俸禄贴补进去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沈玄卿微微蹙眉。
他要听的不是这些有的没的。
谢初婉看了一眼太师椅里的少年,随后和那位河道总督说道,“总督大人,殿下他的意思是现在修缮河堤还来得及吗?”
真是的,这些人对他又不了解,他又何必打哑谜,看看把人家河道总督吓成这样。
“来得及!”河道总督抬头看了一眼这位白嫩精致小姑娘,有些期许的目光落在沈玄卿身上面。
自己真的还可以将功赎罪吗?
“殿下,臣只需要五万两,只要五万两白银!臣一定能将所有有问题的河堤修缮好!”河道总督的语气藏不住激动。
五万两??
谢初婉忍不住看了一眼沈玄卿。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账簿上那一笔不明的银钱至少是二十万两白银!
这……
差距巨大的数目也不由得让沈玄卿眼皮一跳。
这有的人可真是……贪得无厌啊!
谢初婉缓了缓,开口,“殿下,修缮河堤迫在眉睫,那些赃款不可擅自挪用,臣女可以让小叔叔出钱暂时垫付。”
有小叔叔和单叔叔在,五万两白银倒是不难,趁此机会,小叔叔和单叔叔也能捞得一个好名声。
沈玄卿缓声开口,“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你确定他肯?”
虽说只是暂时垫付,但这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看来单从闵和谢知书比自己所想象的还有钱啊。
谢初婉抬手拍了拍胸膛,笃定的开口,“殿下放心,小叔叔一定肯,而且还有单叔叔呢。”
这种不亏本还能赚一波好名声的事,小叔叔和单叔叔怎么可能会错过呢。
沈玄卿点点头,开口道,“那就有劳让他们先垫付,朝廷必然不会白用。”
若是谢知书和单从闵肯出钱垫付,那燃眉之急就解了。
谢初婉点头,“那臣女就先去找小叔叔了?”
“去吧。”沈玄卿开口。
看着转身离开的小姑娘,河道总督几乎要感动哭了。
多年的难题,今天算是迎刃而解了!
沈玄卿看着快要老泪纵横对河道总督,淡声,“总督大人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最熟悉湖州各河道的人就是河道总督,少了他还真不行。
若是他此次可以趁机立功,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是是是,臣这就告退!”河道总督抬手一礼,随后带着几个部下离开去追谢初婉。
驻守将军想起谢初婉,还是忍不住的唏嘘。
那姑娘小小年纪,但这眼界和心胸都不是一般人可比。
“谢小姐,谢小姐!”
谢初婉驻足回头看去,就看到河道总督带着几个官员跑过来。
“总督大人。”谢初婉抬手一礼,随后温声开口,“总督大人是有事要指点吗?”
“不敢不敢,殿下让我等随谢小姐一同去。”河道总督开口。
谢初婉点点头。
离开风华苑,跨过桥,一行人没走几步就到单家了。
见谢初婉来了,家丁一礼就让她进去了。
正厅。
河道总督抬手一礼,“谢小姐进去吧,我等在外等候就行。”
谢初婉点点头,走进来后她就看到单从闵和谢知书坐在那,两人手边放着好些账簿。
“小叔叔,单叔叔。”谢初婉抬手一礼。
谢知书抬头看去,眼里的神色温和起来,“怎么过来了?”
谢初婉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河道修缮需要银钱,小叔叔和单叔叔能不能先垫五万两?”
“哦?”单从闵挑眉。
谢知书抬手抵着太阳穴,缓声询问,“为何?”
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那位安越王殿下可是从湖州知府家缴了十多万两白银的。
区区五万两,他可是拿得出来的。
谢初婉笑盈盈的开口,“一为百姓,二为名声。”
“坐着说。”单从闵温声开口说道。
谢初婉在一边坐下来,随后手里就被塞了本账簿。
“我邀请了一些商贾,他们辰时过来。”单从闵温声说,“到时候我打算和他们商议一下在城中布粥的事,以及粮行的事。”
“粮行?”
单从闵点点头,“湖州最大的粮行是沈家的,沈家主那个人亦正亦邪,他家粮行不涨价万事好说,他家涨价那可就有的头疼了。”
谢初婉抬手撑着下颚,若有所思。
谢知书看着小脸皱巴巴的小姑娘,好笑开口,“你不要愁眉苦脸的,不过是五万两,我们两还是可以的。”
“我?”单从闵挑眉,一本正经开口说道,“我可还没有答应呢。”
“当叔叔就要有当叔叔的样子。”谢知书开口,“侄女有事开口能不答应?”
“强买强卖啊。”单从闵摇摇头,随后和眼巴巴的小姑娘说道,“我先拿三万两给你,剩余的两万两下午给你。”
“不用,剩余的我有。”谢知书开口。
怎么能让从闵一口气拿出那么多呢,他也需要一些银钱周转的。
单从闵挑眉,有些惊讶道:“你居然带了这么多?”
“那当然了,我这不是怕你有事,有备无患嘛。”谢知书开口说道。
谢初婉眉眼弯弯,“河道总督在外面,我让他进来,到时候弄个账簿记着。”
两人互视一眼,点点头。
谢初婉喊了一声夏宜,没一会儿,夏宜带着河道总督就进来了。
谢初婉起身一礼,“总督大人,银钱已经解决,你现在需要拿多少?”
“先要五千两吧。”河道总督抬手一礼,随后感激道,“谢公子和单家主大恩,我和百姓一定铭记于心。”
“你我都是湖州人,我必然不能袖手旁观。”单从闵开口说道。
简单寒暄几句,银票就被带来了。
记账后,河道总督向着几人深深一礼,随后就带着几个官员离开了。
谢初婉看着行色匆匆的官员,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吃过早饭了?”谢知书温声开口。
谢初婉摇摇头。
单从闵开口,“走吧,正好备好早饭。”
谢初婉起身跟在两位长辈身后。
吃过饭,三人又回到了正厅里面。
“几位家主也快到了,你在一边听听。”谢知书温声开口。
谢初婉点点头,随后拿过账簿翻阅。
第四十七章:粮价涨了十倍
没一会儿,家丁就来通禀几位家主到了,此时就在门口。
单从闵叫人收起账簿,随后让家丁请他们进去。
几个家主跟着家丁进来,就看到坐在那儿的谢知书和一个小姑娘。
单从闵起身,抬手一礼后开口介绍道,“这位是谢二爷,这位是谢二爷的侄女。”
几人相互问好后就各自找了椅子坐下来。
“想来几位也明白我请诸位来的意思,昨夜湖州洪涝,死伤惨重。”单从闵缓声开口。
说到这个事,几位男人面色流露出凝重的神色。
谢初婉看了眼谢知书,随后又看了眼单从闵,她温声开口道,“我刚从风华苑过来,安越王殿下和陈将军已经让人在城中腾出地方安置难民。”
单从闵缓声开口,“我同谢二爷已经商量过了,我们准备在城中施粥,诸位家主意下如何?”
“这……”
说到施粥,几位家主的目光落在了谢初婉身边的男人身上。
谢初婉也好奇的侧头看去。
这就是沈家主?
挺拔俊郎,看着和小叔叔差不多的年纪,想来也是一位狠角色。
那位沈家主侧眸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随后微微颔首算是问好。
谢初婉也颔首示意,随后收回目光。
对于诸位的打量,沈家主神色淡淡巍然不动。
看着从容淡然的男人,几位家主只能悻悻的移开目光看着其他地方。
“单家主有何打算?”那位沈家主开口问了一句。
单从闵抬头看过去,温声开口,“当务之急应该是控制粮价,我们不能让百姓买不起粮食,若是诸位想,我们稍后可以协商一下施粥一事。”
沈家主思量片刻,侧头看着身边的小姑娘,“谢小姐有何高见?”
谢初婉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这位沈家主,随后看了一眼自家小叔叔,见他微微颔首才开口说道,“可以袖手旁观,但没必要发这个灾难财。”
置身事外,怕惹上麻烦这是每个人下意识的反应,这无可厚非,毕竟他们只是商贾,并没有这义务。
况且也不能强行胁迫他们要去援助,施粥。
只是,这个时候他们可以袖手旁观,可以不帮助,但绝对不能趁机涨价!
沈家主略带几分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谢初婉。
很聪明的一个小姑娘。
“小姐。”夏宜从外面大步而来,她抬手一礼,也顾不得在座的这么多人,道,“昨夜洪涝引得百姓前去买粮食,今早上粮行的价格翻了十倍,如今粮行外面闹成一团,安越王殿下带着赵副将过去了。”
谢初婉‘蹭’的一下站起来,“几倍?”
看着面色愠怒的小姑娘,夏宜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谢初婉,“十倍。”
“荒唐!”谢初婉拔腿就往外面走,“想钱想疯了吧!这个时候不想着援助就算了,居然敢这么做,简直是……”
小姑娘愠怒的语调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
屋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谢知书温声开口,“婉婉自幼跟着舅舅他们,养的刚正不阿,这脾气……,实在是让几位见笑了。”
沈家主挑了挑眉。
“不若去看看?”单从闵温声开口,随后和几位商贾开口说道:“这件事也算是事关我们湖州。”
几人思量片刻,随后起身离开。
一行人追着谢初婉,却硬是追不上这个小姑娘。
赵家粮行门口。
百姓被士兵用长矛隔开,前面的空地上跪了十数人。
沈玄卿坐在椅子里,冷淡的面色不算太好。
谢初婉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过来,行礼之后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沈玄卿身上,“这是?”
沈玄卿看了一眼谢初婉,随后有些疲倦的靠在椅子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只是想休息一会儿。
一旁的润舟抬手一礼恭敬说道:“其他几家的粮行没开门,百姓只能来这里买粮,谁知道这里的粮价涨了十倍不止,然后就闹起来了。”
谢初婉抬头看着那高高挂起的‘赵家粮行’门匾,心里震怒之余又有一些想笑。
这还真是……都不需要自己出手,赵家就把自己给玩完了。
“你有什么主意?”沈玄卿淡声问了一句。
谢初婉微微瞪大眼睛,“殿下,赵家好歹也是我的亲戚,你觉得我合适吗?”
那必然是将赵家给灭了啊!
可惜,这话自己还真不能说。
看着装模作样的小姑娘,沈玄卿轻嗤了一声,“你要徇私枉法?”
“当然不是了!”谢初婉摇摇头,“臣女还是能公私分明的,姨父此举实在是太过了,灾情当前,若不杀鸡儆猴,只怕其他商贾也会效仿。”
单从闵与几个商贾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小姑娘清脆的声音说着颇为果断的话。
杀鸡儆猴?
怎么个杀法?
沈玄卿瞥了一眼这个小姑娘,清冽冷漠的声音响起来,“那就抄家,家产全部充公用于灾后重建。”
抄家???
单从闵等人走过来,抬手一礼问安。
沈玄卿瞥了一眼这群人,淡声开口道,“免礼。”
几人谢恩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
“单家主,你这是?”沈玄卿淡声开口。
单从闵抬手一礼,“草民准备同诸位商议一二粮价一事以及施粥一事。”
“结果。”沈玄卿淡声开口。
“尚未商议出结果。”单从闵如实开口,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殿下放心,粮价可能会有所涨幅,但一定不会太高。”
沈玄卿冷淡的目光环视了一圈,随即淡声开口,“本王需要一个准确的结果。”
单从闵一礼,“还请殿下容草民们去一旁商议。”
沈玄卿抬手一摆。
看着站在那儿不动的谢初婉,沈玄卿淡声开口:“谢小姐,劳烦你过去听一听,稍后将消息回禀给本王。”
等会儿赵家人就来了,那到底是她的亲戚,她不求请显得冷漠无情,可若她求情必然会觉得恶心。
为了不让她难做,支走她是最好的。
谢初婉看了一眼沈玄卿,随后抬手一礼跟着他们离开。
离开这边,一行人就近找了一处茶楼。
大堂。
一行人足足坐了两桌,谢初婉站在谢知书身后,双手负在身后,若有所思。
“赵家的下场诸位也看到了,诸位走到如今都不容易,该如何做诸位应当明白。”单从闵缓声开口。
“施粥一事算上我沈家。”沈家主利落干脆开口,“沈家名下的所有粮行均一斤涨两文钱,如何?”
天灾无情人有情,湖州是他的故乡,故乡有难,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第四十八章:冯水梅和离
单从闵微微颔首,“沈家主大义。”
在这个时候,一斤涨两文钱还真不算贵了,沈家主的诚心也算是明晃晃的摆上来了。
沈家主微微颔首回礼。
随后,其他几家也七嘴八舌的开口说了。
施粥加上三文钱之内的涨幅,到也还能接受。
这几位商贾都是湖州人,这些年与单从闵多少是有些生意的来往,以单从闵的眼光,这几位商贾的为人基本上也不会太差。
见几人商议的差不多了,谢初婉开口说:“单叔叔,你同我去回禀一下吧。”
单从闵点点头,随后交代谢知书一二就走了。
粮行门口。
谢初婉和单从闵过来的时候,赵家亲族全部被押来了。
为首的就是冯水梅和赵晴汐母女两。
赵家主呢?
沈玄卿的目光落在谢初婉身上,“结果。”
谢初婉抬手一礼,缓声开口,“粮价涨幅一斤都在三文钱内,诸位商贾都将参与施粥,殿下放心。”
沈玄卿算了算,摆手,“单家主,难民已经入城,施粥一事便由你负责。”
这些商贾还不错,没有趁机狮子大开口,一斤最多三文钱的涨幅,而且还有施粥,也算是有人情味了。
单从闵惊讶的看了一眼沈玄卿,随后抬手一礼应下。
谢初婉正要离开,一对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就是平承王府亲卫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殿下,赵家主自缢在书房。”为首的领队抬手抱拳,“赵家已由臣等控制,和离书也在书房内找到了。”
自缢?和离书?
谢初婉看着跪在地上的冯水梅,心里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和离了吗?
居然这么巧啊?
若真是在今日之前和离了,只怕此事并不能牵连到冯水梅和赵晴汐啊……
谢初婉放弃离开的打算,退到沈玄卿身后站着,垂在袖子里的手蜷缩起来。
润舟接过那个领队递过来的和离书,检查一番后才递给了沈玄卿。
沈玄卿接过来,低眸翻阅。
稳住心绪的谢初婉抬头看去,看着从容自若的冯水梅和跪在一边的赵晴汐,微微眯眼遮住眼里的冷厉。
赵晴汐她不太对劲啊。
这个时候,她应该哭的梨花带雨让人我见犹怜,而不是这般沉默的躲在冯水梅身后。
谢初婉的目光落在那封和离书上,一个略有不可思议的的想法盘桓在脑海之中。
随后,她挪上去两步,想要看了一看和离书。
沈玄卿余光瞥见小姑娘凑上来,不着痕迹的将手里的和离书偏向她。
心思全部落在和离书上的谢初婉倒也没注意到少年这细微的动作。
这个时候,冯水梅动了。
她跪着向前挪了两步,随后附身磕头,“殿下明鉴,民妇前两天早已经与赵家主和离,赵家事宜早与民妇无关,还请殿下放民妇母女俩一条活路!”
谢初婉将目光从和离书上移到了冯水梅身上。
看着眉目含泪有些楚楚可怜的冯水梅,谢初婉眼里的目光暗了几分。
这话可就有意思了,不知道还以为沈玄卿要不顾律令杀了她们呢。
姨母不愧是姨母啊。
“放肆!”润舟刻板的声音响起来,“王爷何时要说过杀你们?大庭广众之下胆敢污蔑王爷,按照律令,诛!”
谢初婉抬头看去,看着润舟手里出鞘的利剑,按耐住想要拍手叫好的冲动。
一板一眼的润舟吓得冯水梅跌坐在地上,需在眼里的泪水缓缓落下,声音期期艾艾,“民妇没有……”
虽然冯水梅的女儿已经及笄了,但她保养甚好,那张脸白皙好看,带着妇人成熟的风韵,柔弱又些坚韧。
好一朵风雨之中飘摇的白莲花啊。
看着周围围观百姓有些怜惜的目光,谢初婉若有所思起来。
自己可以学一学啊……
奈何润舟这个人脑子里只有自家主子的命令,对冯水梅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不为所动。
谢初婉眼里闪过几分算计,她微微低头开口,“殿下,臣女有话要说。”
沈玄卿抬手一摆,示意谢初婉但说无妨。
“姨母只是一位弱女子,她早已与赵家主和离,涨价这件事姨母和表姐应当不知道。”谢初婉说完,看了一眼冯水梅母女后目光落在沈玄卿身上,“殿下明断是非,不若……”
希望沈玄卿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想办法把这母女两给牵连进去了!
“赵家不只是涉及到发灾难财一事,还有盗匪一事。”沈玄卿淡淡看了眼谢初婉,“盗匪一事她们能脱得了身?”
谢初婉哑然,随后有些爱莫能助的看了一眼冯水梅。
冯水梅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谢初婉,随后磕头,开口道,“还请殿下明鉴!字帖一事民妇与小女是毫不知情,正因此事,民妇和赵家主吵了数次,民妇最终才要决定和赵家主和离欲带着小女回平州。”
赵晴汐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随后弱弱开口,“殿下,民女真的不知道那份字帖事关那么多,殿下也看过民女的供词,还请殿下明鉴!”
这件事绝对要一口咬定与自己没有关系!
而且供词也是这么写的!
看着咬死与盗匪事情无关的母女两,谢初婉并不觉得意外。
冯水梅母女两是要铁了心和这两件事划干净界限啊……
若无铁证,只怕还真无法将冯水梅母女两给判罪。
罢了,不能判罪就不判,来日方长,总会抓住她们的短柄!
谢初婉多少还是觉得遗憾可惜。
沈玄卿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谢初婉,虽然她面上不显,但只怕心里很遗憾失望吧。
“事关重大,先将赵家所有人送入牢房看管起来。”沈玄卿淡声开口。
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
就算要放,那也要先折磨一下,如此才能让婉婉稍微解气一二。
“是!”
“殿下!民妇和小女是无辜的啊!还请殿下网开一面!”冯水梅磕头求情。
汐儿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的,牢房那个鬼地方可不是汐儿可以呆的!
沈玄卿神色淡漠,不为所动道:“赵家主是否真的自缢无从可知,赵家牵扯颇广,你们母女只字片语就想自己清白,未免儿戏。”
说完,沈玄卿抬手一摆让润舟将赵家的人都带下去。
霎时间,哭天喊地的求饶声此起彼伏。
冯水梅被人拖走的时候慌乱起来,她的目光落在谢初婉身上,“婉婉,婉婉,姨母和你表姐是无辜的啊!”
谢初婉正要开口,沈玄卿抬手,示意她不准说话。
见状,谢初婉爱莫能助的看了一眼冯水梅。
第四十九章:前往赵家
等赵家的人离开之后,谢初婉思前想后,最后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沈玄卿。
她有事情需要去求证一下。
“润舟,去验尸。”沈玄卿淡声开口,说完后,他不等谢初婉开口,淡声,“看在你的份上,允许你去收拾两身衣服送给她们。”
这小姑娘眼下肯定会想法设法要去验尸,她偷偷摸摸去不安全,不若寻个借口让她观光明正大的去,有润舟在,自己也安心。
“多谢殿下!”谢初婉抬手一礼,随后用目光催促着润舟赶紧走。
润舟抬手一礼后点上几个侍卫就走了。
赵家。
谢初婉跨过大门门槛,扑面而来的萧条感让她微微蹙眉。
赵家怕是真的完了。
再走进去,就看到空地上放着好些箱子。
“这是?”谢初婉好奇的问了一句。
侍卫见谢初婉的时候抬手一礼,随后指着那些箱子说,“谢小姐,殿下让臣等抄家,这都是赵家的家产,这个里面是赵家的账簿。”
谢初婉看了一眼润舟,随后同那个侍卫开口,“我可以看一看吗?”
“当然,谢小姐请自便,我等还需要继续去搜东西。”侍卫抬手一礼,随后就去继续去搜值钱的东西了。
夏宜看了一眼谢初婉,随后走上去从箱子里拿过一本账簿递给谢初婉。
谢初婉翻开账簿,才看了一眼,面色就有些不对劲。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这账目有问题,还是大有问题!
这做假账的人很高明,可惜啊,自己看账簿的本事是沈玄卿教出来的。
谢初婉将账簿递给夏宜,低声开口说道,“你告诉他们账簿有问题,赵家的不明账目多着呢。”
既然要抄家,那自然是一个子儿都不能落下!
凭自己对冯水梅的了解,她这个当家主母定然会攒个小金库,这些不明的账目说不定就是冯水梅傍身的钱财。
无钱寸步难行,若是冯水梅没有了小金库,看她以后会如何做!
夏宜看了一眼谢初婉,随后低声开口,“奴婢知道。”
谢初婉赞赏的看了一眼夏宜,随后看了眼润舟。
润舟微微低头,随后带着谢初婉去了赵家主自缢的地方。
夏宜交代完事情之后,大步追上了谢初婉。
书房。
走到门口的时候,润舟忽然止步,他侧头开口,“谢小姐,屋内情况颇为骇人,你确定真要进去?”
谢初婉看了一眼润舟,随后直接越过他走了进去。
才走到屋子里,挂在房梁的人让谢初婉面色流露出几分惊讶。
衣衫整齐的中年男人笔直的挂在房梁上,面色并没有多少狰狞的意味,书房内也很整齐干净。
他们居然没有把人给取下来吗?
一大早上就面对如此暴击,夏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嘶……”
看着面色只有惊讶好奇的谢初婉,润舟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随后叫人将这具尸体放下来。
放下尸体后,润舟走上去蹲下身粗略的检查一下,“没有易容,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赵家主。”
谢初婉走上去两步,“看死相,还真像是畏罪自杀。”
“像?”润舟抬头看了一眼谢初婉,“谢小姐的不相信赵家主是自缢?”
单从死相以及屋子里的陈设来看,这位赵家主畏罪自杀是事实。
但主子并不相信。
“你信吗?”谢初婉反问了一句。
润舟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正巧在前天和离,正巧东窗事发的时候自缢,这么多巧合,就不是巧合了。”谢初婉绕着尸体走了一圈,“既然知道下场,为什么要赚灾难钱?”
润舟看了一眼谢初婉,思考一下之后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从各方面来看,这具尸体死了两三个时辰,最早应该是半夜时候,最迟也是寅时。”润舟开口。
寅时?
眼下巳时,假设粮行卯时开门,那也是提前了一个时辰。
赵家主还能预卜先知自缢吗?
那他为什么非要涨价?活着不好吗?
这不合理……
赵家能存在这么久,赵家主并非是什么昏聩之人,只不过,他应当是太过信任自己的妻女罢了。
冯水兰,蛊,冯水梅……
她们两个是姐妹,冯水兰能有蛊毒,没道理冯水梅没有……
蛊?
谢初婉想清楚一些事情后,开口和一边的夏宜说道:“夏宜,你去看看。”
赵家主必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将粮价涨到天价,更不可能这么巧的在抄家之前自缢。
夏宜看了一眼谢初婉,微微颔首之后走上去开始验尸。
润舟并无阻拦。
夏宜验尸的方式和润舟的并不一样,她掏出银针,这里扎一下那里扎一下。
“小姐……”夏宜走过来,欲言又止。
见状,谢初婉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
“去收拾衣服吧。”谢初婉淡声开口。
结果已经知道,也不急在一时说。
夏宜颔首。
“谢小姐还请小心些,属下稍后会在在门口等候谢小姐。”润舟开口。
谢初婉应了一声。
主仆两走到冯水梅的屋子里,只见屋子里一片狼藉,大多价值不菲的家具都被搬走了,妆奁也被搬空了,衣柜里的衣服散落一地,看样子被翻个底朝天了。
夏宜看了一眼谢初婉,随后走上去从地上捡起两件带着脚印的衣服,折好之后弄了一个包袱装进去。
谢初婉则是在这一片狼藉的屋子里闲逛起来。
她拿起一个凳子腿,在墙面上敲敲打打。
“小姐是要寻找密室?”夏宜拎着包袱走上来,问了一句。
谢初婉点点头,“冯水梅素来谨慎,且视钱财如命,我觉得这屋子里必有蹊跷。”
上辈子和冯水梅打了不少交道,对她这个人还是算了解的。
上辈子冯水梅虽然是去投奔母亲的,但她手里绝对是由一大笔钱的。
当初赵家没落了,那她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这就很好品了……
忽然,谢初婉敲打墙面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谢初婉再度敲了敲,“咚咚”声响起来。
空的。
谢初婉看着面前的砖块,随后直接掏出匕首,然后把那块砖给翘出来了。
看着空洞里的玉麒麟摆件,谢初婉流露几分得意。
也不是很难嘛!
夏宜看着骄傲的小姑娘,有点瞠目结舌。
这真是个千金小姐?大家闺秀??
谢初婉握着摆件,左右试了试后向左转动。
摆件转动的时候伴随着砖块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
第五十章:探望冯水梅母女
密室的门开了之后,谢初婉拿过一边的烛台,随后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之后举着烛台率先走进去。
有些呆愣的夏宜反应过来后大步跟上去。
小姐身上是个百宝袋吧?
怎么连火折子都有!
踏进密室,饶是见多识广的谢初婉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几排货架上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一旁的角落里还有几个大木箱子,这箱子里十有八九是装着金条之类的东西。
“这……”夏宜惊呼一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冯水梅竟然私自藏了这么多的钱财?!
这……
难不成她早就做好脱身的准备了吗?
谢初婉顿了顿,随后低声开口:“眼下不是时机,我们晚上再来。”
果然啊,冯水梅真是从不让自己失望。
不过,这里面的东西自己可不打算交出去!
夏宜看了眼谢初婉,随后点点头。
两人走出密室,随后又将东西给复原了。
弄好一切,两人就去了赵晴汐屋子里。
等她们两再去到赵晴汐的屋子里,这里的狼藉程度丝毫不比冯水梅屋子里逊色。
夏宜捡了两身衣服,随后又看着谢初婉在屋子里寻找一番,最后确定没有密室后,这才跟着有些遗憾的小姑娘离开。
大门口。
见谢初婉主仆两过来了,润舟开口说道,“衙门只是被烧毁了几间屋子,但关押犯人的牢房那边无事,衙门简单修缮过,谢小姐是否需要属下带路?”
主子的意思他明白,必然是要以谢小姐的事情为重。
谢初婉婉婉颔首开口说:“有劳。”
润舟一礼,随后带着侍卫领着谢初婉去了衙门。
衙门。
谢初婉走到牢房附近,就看到五步一人,守备堪称森严。
一眼看去,好像都是平承王府的亲卫。
“谢小姐。”赵平安走上来,看着精神灵气的小姑娘,开口说,“你要去牢房?那里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赵副将。”谢初婉抬手一礼,随后笑着开口,“我去给姨母和表姐送点衣物,还请赵副将通融。”
赵平安摆了摆手,好笑的开口:“你这小姑娘,我们自然是不会拦你的,只是里面阴森可怖,我是怕把你这个小姑娘给吓坏了,我可经不住王爷揍啊!”
谢初婉弯眸笑了起来,“赵叔叔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拉住舅舅的!你可要跑快点。”
看着俏皮的小姑娘,赵平安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摆手让亲卫带着谢初婉进去。
润舟等人便退到一旁等候。
牢房内。
谢初婉跟着亲卫往里面走去。
一些凄厉的鬼哭狼嚎回荡在牢房之中。
“你们还在审问?”小姑娘清脆好听的声音响起。
亲卫点点头,开口,“那位湖州知府嘴巴严,副将让我们一定要撬开他的嘴巴!”
谢初婉应了一声,随后似是无意的问了一句,“那些赵家人你们会如何?”
“那些人发灾难财,皮肉之苦自然是免不了的。”那个亲卫回头看了一眼谢初婉,看着大半个身子在阴影之中的小姑娘,他试探开口,“谢小姐的意思是……”
若是谢小姐要力保赵家的那些人,他们自然是不敢动手的。
谢初婉嘴角一弯,温声提点了一句,“你们记得不要闹出人命来,以免到时候有人说殿下滥杀无辜。”
“这……”亲卫看着笑容温和的小姑娘,一时间有点摸不清她的态度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谢小姐笑得有些不太正常啊……
谢初婉笑盈盈的开口,“有罪自然当罚,若是无罪不可滥用私刑,你说呢?”
就凭赵家那些大有问题的账簿,他们想要活着走出牢房,必然不可能!
面对笑容和煦温柔的小姑娘,侍卫忍不住有些畏惧,他低头恭恭敬敬的附和道:“这是自然的。”
“走吧。”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响起来。
“是。”
走了一会,亲卫驻足,随后手里的佩刀敲了敲栏杆。
牢房里的母女两抬头看过来,见亲卫身边一身锦衣的谢初婉,赵晴汐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的神色。
随后,她低下头,似乎是不想让谢初婉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
谢初婉站在外面看着一身囚服披头散发的母女两,眼里是时候的流露出心疼。
“姨母,表姐……”谢初婉满目心疼,她有些无助的看了一眼夏宜,随后责备一旁的亲卫,“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姨母和表姐!”
亲卫一愣,他看了一眼谢初婉,随后试探的开口,“谢小姐,她们两个是囚犯……属下也只是按规矩办事?”
冯水梅走过来伸手想要抓谢初婉的手。
谢初婉看着配合不错的亲卫,哼了一声后接过夏宜手里的包袱,从栏杆缝里塞进去,借此避开了冯水梅的手。
“姨母,这是我给你和表姐找的两身衣服。”谢初婉开口,“赵家……”
看着小姑娘欲言又止的样子,冯水梅抱着包袱,有点急切的开口,“赵家怎么了?”
说完,她似是觉得自己失态了,随后低眸有些忧伤的补充一句,“那到底是姨母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姨母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谢初婉心疼的看了一眼冯水梅,小声开口,“姨母…赵家被抄了,我过去的时候,赵家已经被翻了一个底朝天……”
抄了???
被翻了个底朝天?!
冯水梅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她的密室没有被发现吧!!
那可是她和汐儿日后傍身的钱财啊!
冯水梅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她露出一模感激的神色,“婉婉,这也多亏了你啊!不过……你能不能帮姨母写信给你舅舅和你母亲啊?”
“这……”谢初婉面露难色。
给姨母写信啊!
她有这个闲功夫还不如写给阎王爷呢!
“婉婉,你就帮帮姨母和你表姐吧。”冯水梅美眸含泪哀求道,“姨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牢房不是人住的地方,你忍心看着姨母和你表姐被折磨吗?”
谢初婉这个小丫头被妹妹养的天真不谙世事,只要哄得好,自己和汐儿在牢房里的日子是可以好过一点的!
只要等妹妹和哥哥来了,自己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离开!
妹妹可是将军夫人呢!
谢初婉踌躇一会儿后咬牙答应了,“好!”
冯水梅面色充满感激和欣喜。
果然是个单纯好骗的小丫头片子!
看来还是要好好的利用她一下,若是可以的话,还能从她嘴里知道赵家的情况,甚至还能让她去转移一下密室里面的东西……
第五十一章:牢房偷听
谢初婉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冯水梅,轻声说:“姨母,我不能久留,但我一定会想办法来看你们的!”
冯水梅怜爱的开口:“去吧。”
谢初婉转身离开。
等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她站住了,并不打算离开。
亲卫看了眼谢初婉,最后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
主子要做什么,他们可无权过问。
拐角处距离牢房一墙之隔,确实是一个偷听的好地方。
与此同时,牢房里。
赵晴汐翻了一下包袱后将衣裙丢在一边,“我不要穿个脏衣服!”
丢了衣服后,赵晴汐抱着赵晴汐的胳膊开口,“母亲!我看谢初婉那个小蹄子就是故意收些脏衣服带过来的!她这分明是要羞辱我!”
暗处的谢初婉挑了挑眉。
表姐变聪明了嘛,居然知道自己是要羞辱她。
冯水梅看着闹大小姐脾气的赵晴汐,耐着脾气开口,“汐儿,我们今非昔比,她能给我们带来衣服必然是费了一番功夫,赵家被抄,她能找来我们的衣服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些衣服上的脚印大小赫然是男人的脚印,这些印证了谢初婉说得是真话,她确实是在抄家之后才去的。
她能找来这些绸缎衣裙,也算是有心了。
赵晴汐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母亲,“母亲!你怎么帮那个小蹄子说话啊!你不是最讨厌她了吗?!”
“汐儿!”冯水梅忍不住加重了语气,“我们现在需要她!你知道吗!”
赵晴汐咬牙,忿忿不平的开口说:“若不是母亲你……”
冯水梅死死捂住赵晴汐的嘴巴,眼里满是严厉警告,“我们等你小姨和舅舅来就可以出去了,放心,母亲不会让你在受苦的!”
赵晴汐呜呜的两声,在冯水梅严厉的注视下,怕了,她老实了一点。
“隔墙有耳,你最好嘴巴紧一点,不然我们会死在这里!”冯水梅低声警告开口。
自己这个女儿到底是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居然如此沉不住气!
不过这次的磨砺也是好的,这能让她飞速成长一二!
赵晴汐老实的点点头。
听到这里,谢初婉便知道自己的偷听之旅算是结束了。
一行人轻手轻脚的离开,并未惊动任何人。
离开牢房前,谢初婉看了一眼夏宜,夏宜拿出一锭金子递给那个亲卫。
“这可使不得。”亲卫抬手推诿。
夏宜将金子塞过去,开口,“你们整日守着牢房辛苦了,这是小姐请你们吃茶的钱,你就收下吧。”
“是,多谢谢小姐。”亲卫开口。
这金子沉甸甸的,谢小姐出手可真是大方啊!
等谢初婉从牢房里出来后,就看到一大箱账簿放在赵平安跟前。
那个侍卫正在和赵平安说道:“谢小姐身边的姑娘说这个账簿有问题,赵副将是看账簿的高手,请赵副将指点一二。”
赵副将居然是看账簿的好手?
谢初婉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赵平安侧头看过去,随后他接过账簿,才看第一页的时候,眉头就忍不住蹙起来了。
这什么有问题啊,这是大有问题啊!
“赵家这是贪污了多少啊!”越往下看,赵平安越发生气,“快去给老子严刑拷问!他们这些人死不足惜!”
一边的亲卫抬手一礼。
谢初婉抬手一礼,“赵叔叔,我先走了,你忙。”
“好咧,路上注意安全。”赵平安叮嘱一句。
谢初婉挥挥手,随后就走了。
风华苑。
谢初婉跟着润舟走到沈玄卿的住处。
四周安安静静的,谢初婉看了一眼润舟,示意他进去回禀。
润舟抬手一礼,低声开口,“谢小姐进去吧。”
这个时候,主子大概是在补觉,自己可不敢进去。
谢初婉看了一眼润舟,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可想着这人也不敢坑害自己,便缓步走进去了。
绕过屏风,谢初婉快要走到床边的时候才发觉沈玄卿在睡觉。
床榻上的少年着素色的寝衣,墨发散落在枕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看上去弱不禁风极了。
居然在睡觉?
谢初婉算了算时间,随后摇摇头就准备转身出去。
世风日下啊,一夜不睡都能精神抖擞的男人如今居然会睡回笼觉了,看来是身子骨真的不行了!
“有事?”少年有些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疲倦。
谢初婉回头,就看到床榻上的少年已经醒了,此时正侧头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那双眸色微淡的眼眸里带着几分睡意,看着尚未清醒。
“殿下。”谢初婉抬手一礼,“臣女不知殿下在休息便闯进来,殿下恕罪。”
沈玄卿盯着低眉垂眼请罪的小姑娘看了一会儿,随后眼里满是无奈。
“起来吧。”沈玄卿撑着床榻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堆在身前。
尚未束发的少年有些慵懒恣意,他手掌撑着床榻,坐姿随意,素白的衣领口微开,露出一节白皙的锁骨。
谢初婉直起身就看到这一幕,她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随后转身就要离开。
果然是个狐狸精!
自己居然还是有点馋他的身子,怎么办。
病弱清冷的少年,慵懒随意的坐在你面前,这谁抵得住啊!
自己怕是没救了吧!
看着有点落荒而逃的小姑娘,沈玄卿低眸他藏住眼里的神色,开口道,“回来。”
他很怀疑这小姑娘馋自己的身体了。
呵。
谢初婉驻足,随后硬着头皮转身对上少年的目光。
“殿下,不若让润舟和夏宜进来回禀一二?”
看着生硬转移话题的小姑娘,沈玄卿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稍等。”
说完,他便掀开被子起身。
谢初婉一僵,随后慌慌张张的转身背对着他。
看着小姑娘像是容易受惊的幼崽,沈玄卿眼里浮上柔和以及几分戏谑。
婉婉居然会害羞?
稀奇啊。
没一会儿,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听着,他像是在更衣。
谢初婉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沈玄卿懒得束发,直接拿过发带简单一束,随后走上来看着低头把玩玉佩的小姑娘,温声开口,“走吧。”
谢初婉应了一声,随后跟在沈玄卿身后出去。
沈玄卿出来的时候,润舟抬手一礼,“王爷。”
夏宜也抬手一礼问安。
“说。”清冽有些冷漠的声音响起来。
润舟将验尸的结果言简意赅的回禀给沈玄卿,说完后,他看了一眼夏宜。
沈玄卿侧头看了一眼几步之外的小姑娘。
“你呢?”沈玄卿开口。
婉婉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才会闯进来,不过也有可能是被润舟坑了。
回头给润舟涨月钱。
第五十二章:赵家主尸身不腐
谢初婉抬头看去,一脸迷茫的开口:“臣女没有验尸,臣女什么都不知道。”
“……”沈玄卿抬手抵着额头。
又来,又来,婉婉真的是顽皮的很。
看着少年无语的样子,谢初婉微微低眸藏住眼里的神色。
沈玄卿抬手使劲揉了一把小姑娘的脑袋,开口问,“夏宜查到了什么?”
谢初婉拍开沈玄卿的手,“臣女……”
“蛊毒?”沈玄卿打断了谢初婉想要打太极的话。
谢初婉抿唇。
既然心里都有数了,为何还要在问自己。
夏宜一惊,她下意识的去看谢初婉。
“说吧。”谢初婉开口。
夏宜颔首,随后抬手一礼道,“赵家主体内确实有蛊,名叫噬心蛊,那种蛊比较昂贵也难做,可以控制人的心智,体内有噬心蛊的人死后尸身不腐。”
按理说,会制作噬心蛊的人极少,赵家竟然会出现在噬心蛊,非常奇怪。
“世上竟有这种东西?”谢初婉蹙眉。
夏宜点点头,看着小姑娘眼里有些抵触的样子,小心翼翼开口,“蛊毒和巫术都是苗疆独有的,所有的蛊毒皆来自于苗疆,不过苗疆大多数人只会一些情蛊之类的,像噬心蛊这种颇难的蛊毒会的人极少。”
谢初婉整理了一下心情,随后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噬心蛊来自于苗疆?”
夏宜点了点头,笃定的开口:“绝对是来自于苗疆,而且这个噬心蛊已经非常成熟,至少是养了十年。”
十年??
谢初婉拧眉。
沈玄卿负手淡声开口,“苗疆姓氏什么居多?”
“夏。”夏宜开口,“苗疆几乎都是姓夏。”
夏……
沈玄卿脑子里飞快的浮现出几个人,随后杀意掠过。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发现。
谢初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有点乱。
冯水梅和冯水兰都有蛊,她们两个的母亲是冯老夫人,冯老夫人好像是……冯夏氏?
夏?!
谢初婉猛地抬头看着夏宜,“我有一个想法!”
夏宜不明所以。
“冯老夫人十有八九是苗疆人!”谢初婉眯了眯眼,“冯水梅生长在平州,没道理能接触到苗疆了,到若她的母亲是,那她有噬心蛊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冯老夫人……
看来是非要去拜访不可!
说不定自己上辈子中的蛊都是出自她手!
夏宜呆滞片刻,随后诚实的开口:“奴婢不太明白。”
谢初婉摆手,“你开始准备,等回平州我们要去拜访冯老夫人,也就我的外祖母,说不定你会面对一个用蛊的高手。”
夏宜抬手一礼。
“体内有噬心蛊的人是否死后尸身不腐?”谢初婉问了一句。
如果赵家主的尸体真的不会腐烂,那么……自己一定会为姨父沉冤昭雪的!
夏宜点点头,“是这样不错。”
“想办法将赵家主的尸体保存起来,日后一定大有用处。”谢初婉温声开口。
这对自己而言,可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啊!
几年后,一具完整的尸体出现在冯水梅母女面前,不知道她们会是什么反应!
不管是什么反应,到时候会很精彩就是了!
夏宜应声,随后就去布置了。
夏宜离开之后,润舟抬手一礼下去了。
“走吧,去吃午饭。”说完,沈玄卿伸手牵起小姑娘的手,牵着她往花厅走。
花厅。
谢初婉在一边坐下来,翘起的嘴角彰显出她此刻的心情非常好。
可不是嘛,冯水梅亲自将致命的短柄送到婉婉手上,她能不高兴吗?
“有何打算?”沈玄卿温声开口。
谢初婉‘嗯?’了一声。
什么打算?
“你要现在杀了冯水梅母女还是以后?”沈玄卿开口。
谢初婉微微一愣,她打量了一眼沈玄卿,有点纳闷的开口:“现在可以杀?”
“为何不可?”沈玄卿反问了一句。
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办法多的是。
这一切,看婉婉的意愿。
“母亲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冯水梅死。”谢初婉开口,“你可别忘了,父亲手握兵权。”
母亲不会看着冯水梅母女死的,父亲对母亲的恳求几乎不曾拒绝过,一旦父亲介入,想杀冯水梅母女……很难。
况且,暂时还没有能给冯水梅母女定罪的罪证。
“你不说我都忘了。”沈玄卿点了点头,“不过那又如何?”
谢知博手里的兵权是皇上给的,皇上自然也有收回的权力。
想要缴了谢知博手里的兵权很难吗?
“不需要。”谢初婉开口,她抬手撑着脸颊,“我可不想和他们撕破脸,况且,我也不想让她们死的太快。”
慢慢折磨才足够解气,不是吗?
再说,何必让沈玄卿卷进这件事情里面呢?
“那就依你。”沈玄卿开口。
婉婉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谢知博手里的兵权却是一个问题,找个机会将他的兵权给缴了!
吃过午饭,沈玄卿和谢初婉去看了城中安置的灾民。
粥铺已经摆好,大桶的白粥放在桌上,衣衫破烂狼狈的灾民拿着碗排队,一旁还有人喊着不要挤,白粥管够。
不远处还还有几个商贾吩咐着家丁布置着灾民的住处。
一切,井然有序。
谢初婉踢开脚边的石子,缓声开口:“也不能让他们这么白吃白喝,还是要让他们去重建家园。”
沈玄卿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驻守将军过来了。
陈将军抬手抱拳,简单的回禀之后便说起了灾民的事情。
“河堤不是需要修建修缮吗?”沈玄卿淡声开口,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灾民身上,“这不都是上乘的劳动力吗?”
陈将军一礼,“还请殿下明示。”
“你去告诉他们,若是他们肯参与修建河堤,一天一百文钱,吃住不用愁。”沈玄卿开口说,“稍晚去写一个公告张贴出来,空位有限,有经验者优先。”
陈将军一礼,“臣明白。”
沈玄卿问了一句,“河道总督那边如何了?”
“进展很好。”陈将军开口,“他兵分几路,其他人去发生洪涝的地方,而他则是带着大多人去修缮有问题的河道,争取不要再发生这种事。”
沈玄卿点点头,抬手一摆,“去吧。”
走了一圈,谢初婉感慨颇多。
有沈玄卿坐镇,有陈将军和河道总督以及其他人,灾后并没有那么的混乱不安,一切在井然有序的进行。
想来不需多久,湖州就能恢复过来。
第五十三章:搬空小金库
可惜,天不随人愿。
两人才回到风华苑,一场瓢泼大雨就来了。
这一场雨一下就是一下午,直到入夜大雨才堪堪停了。
不出意外,其他地方又发生了洪涝。
风华苑里官员进进出出,已经深夜还灯火通明。
这个时候,谢初婉喊上夏宜偷偷摸摸的离开去赵家。
赵家。
谢初婉轻车熟路的打开密室,随后举着灯盏走进去。
夏宜将密室里的灯盏点燃,密室里亮了起来。
几个大箱子被谢初婉打开了,里面有全部都是金条。
“发财了发财了!”谢初婉眯着眼,像是偷腥成功的猫儿,愉悦无比。
“小姐,这些东西该怎么办?”夏宜问了一句,“若是运出去,必然会引人注意。”
这密室的东西装个两三车是没问题的,这么多的东西,该如何运出去是个问题。
若小姐没想好,那就有点棘手了。
谢初婉弯眸一笑,“不急不急,会有人来帮我们的。”
小姑娘的声音落下来,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单从闵掌灯走到屋子里,随后就看到有些光亮的密室,他走到密室里后看到那些架子上的东西,神色有几分惊讶。
“单叔叔。”谢初婉走上来,笑盈盈的开口。
单从闵指了指那些东西,“你这是?”
谢初婉弯眸,笑盈盈的开口说道:“我一个小姑娘没本事运出去,只能有劳单叔叔帮帮忙,报酬嘛,这一箱可以吗?”
单从闵顺着谢初婉指的方向看过去,满满一箱金子晃得他眼睛疼。
“不必。”单从闵摆摆手,随后温声开口:“婉婉,你让我帮忙前,是否得要让我先知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冯水梅的小金库。”谢初婉诚实的开口。
冯水梅?
赵家主的发妻?
那个女人居然背着赵家主私藏了这么多东西?
不得了啊。
“我要做生意,这算是本金吧?”谢初婉弯眸笑了起来,“如果单叔叔愿意的话,我们也是可以一同做生意的。”
单从闵忍不住打量了一眼谢初婉,“婉婉,你到底是千金小姐,你这……”
他忽然间有点看不懂这个小姑娘了。
谢初婉面露几分无害,“我一个弱女子,总归是要有点钱财傍身的,单叔叔放心,我不会瞒着小叔叔的。”
单从闵叹了一口气,“真是上了你的贼船。”
说完,单从闵就心腹来搬东西了。
没办法啊,婉婉恳求自己,自己能拒绝?
当西搬出去后,拟好的清单也交到了谢初婉手上。
离开赵家,两人漫步在街道上,几步外有夏宜还有单从闵的心腹。
“单叔叔有意来平州扩展一下生意吗?”谢初婉率先开口发出邀请。
单从闵侧头看了一眼身边较小的谢初婉,缓声开口:“平州大部分生意都是你小叔叔和冯家手里。”
他去平州扩展生意,基本上不可行。
“小叔叔没告诉你吗?”谢初婉反问了一句。
“什么?”单从闵微微一愣,随即有些惊讶的开口,“你知道知书想要去科考的事?”
谢初婉莞尔一笑,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
见状,单从闵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自己活了这么久,居然被一个小姑娘套话了!
“好啊,你这小姑娘真是……”单从闵好气又好笑,“居然诈我的话,你忒坏了。”
谢初婉面露无辜,“哪有,单叔叔,我这最多就是确认一下。”
自己只是太过了解沈玄卿了,所以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会做什么。
“他和我说了,准备将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给你,但又怕你太小会吃亏,所以让我帮忙照看一二。”单从闵开口说。
到这个地步,也没必要隐瞒了。
不过,他觉得,这小姑娘可能不需要自己照看。
谢初婉一怔,随后忍不住眨了几下眼睛。
小叔叔他……
“单叔叔,你想将冯家取而代之吗?”谢初婉问了一句。
既如此,那自己的野心为什么不再大一点呢!
冯家灭不灭另说,但,冯家必须要没落!
单从闵被这句话惊得站住看着跟前的小姑娘。
“你说什么?”单从闵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冯家可是这小姑娘的外祖家啊!
“我说,我将冯家扳倒,单叔叔来平州发展,好不好?”
清脆好听的声音说着数百人的生死,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他心里忍不住有点发怵。
单从闵看着神色认真的小姑娘,心里忍不住重新衡量起这个小姑娘。
他不认为谢初婉是在说谎。
其实婉婉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对赵家的敌意,换句话说,她对冯水梅母女的敌意已经很明显。
可冯家根基深厚,想要扳倒怎么可能会简单呢!
“婉婉,平心而论,作为一个商人,我自然是想的,但作为你的长辈,我不建议,冯家根基深厚,我怕你一招不慎出事。”单从闵开口说。
谢初婉弯眸一笑,“想要和单叔叔合作,自然是要得拿出一些诚意来不是?”
自己总不能次次借着小叔叔的面子来找单叔叔合作吧?
不管小叔叔的产业是否给自己,自己必然是要经商的,与单叔叔合作也是迟早的事。
单从闵看着面前笑容温和得敲到好处的小姑娘,忍不住摇了摇头。
“婉婉,你不简单。”单从闵中肯的说了一句。
是他之前太过低估这个小姑娘了。
这个小姑娘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聪明,敏锐,甚至是……杀伐决断。
“东西就有劳单叔叔暂时保管,希望我们在平州见面的时候,是坐在一处谈生意。”谢初婉笑盈盈的开口。
单从闵点头,“好,不过还是要说一句,万事小心,有事尽管找我们。”
他非常期待自己去平州的时候会是个什么场景!
“单叔叔,拿出一箱来赈灾吧,若是不够就拿两箱,以你和小叔叔的名义就好。”谢初婉忽然说了一句。
反正那又不是她的金子,尽管花就是了,不过是拿出一两箱来赈灾,九牛一毛而已。
而且听说做好事可以积福,那自己希望所在乎的人平安顺遂。
谢初婉的大手笔让单从闵不免错愕。
单从闵退了一步,随后抬手一礼开口说道:“我代湖州百姓谢谢婉婉。”
这份大义,确实是非他人能比!
谢初婉往后退了一步,急忙摆手,“单叔叔这使不得啊!你别让我折寿啊!我要寿比南山的!”
小姑娘的话让单从闵哭笑不得。
第五十四章:朝廷支援到
和单从闵分开后,谢初婉就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她还没睡一会儿,外面的哭嚎声就响起来了。
谢初婉穿戴整齐走出来,就看到河道总督趴在箱子上哭的像个孩子。
“有了这些钱财,有救了,有救了,湖州有救了!”更咽激动的声音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话语传来。
一旁的单从闵再度叹气,随后伸手将这位失态的总督大人给扶起来。
“总督大人,这是一位好心人托我送来的,她不方便露面,她还说,希望湖州尽快度过难关。”单从闵温声开口。
沈玄卿的目光落在一旁看热闹的小姑娘身上。
十有八九是这个小姑娘。
她这是去洗劫了冯水梅的小金库吗?
谢·好心人·初婉对上沈玄卿的目光,看了一眼后收回目光继续看戏。
河道总督抹了一把眼泪,“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人啊!单家主,劳烦你一定要代我等,不不不,一定要代湖州百姓好好的谢谢他!”
“好好好。”单从闵应答。
于是,一箱金子用于修缮河堤,一箱用于安置灾民。
许是有了这箱金子,河道总督更忙了。
往后的几天,下雨的时候谢初婉就呆在屋子里,若是没下雨,她就会去城中四处转一转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大雨陆陆续续都有,灾情也是接二连三的有。
平州的支援来的飞快,当看到谢初昀和付子逍的时候,谢初婉还有点傻眼。
“看什么看,赶紧叫人来下物资啊,这可都是粮食!”谢初昀抬手揉了一把小姑娘的脑袋。
看着谢初昀裤腿衣袂上的泥点子,谢初婉挥开他的手,“你们……”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还有这般狼狈的时候,确实少见。
可却比之前更俊朗了。
付子逍开口说:“湖州的事情早就传开了,父王不放心你和谢叔叔,可他又不好亲自前来,所以就让我们两个过来了。”
谢初婉点点头,随后让夏宜去叫人。
有了平州这边及时的支援,湖州的情况也在陆续好转。
年少的谢初昀和付子逍一通商量,最后都去帮忙修缮河堤,以此来磨练自己。
三月中旬。
朝廷支援的大部队到了。
率领军队以及粮草等物资而来的是太子以及四皇子。
这两位的到来,是在沈玄卿的意料之中。
风华苑。
沈玄卿将太子沈玄修以及四皇子沈玄凛请了进去。
路上,沈玄卿简单的说了一下湖州的情况。
“五皇弟做的很好。”沈玄修赞了一句,随后侧眸,略带审视的目光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病恹恹的少年。
他们一路走来,湖州什么情况都是有目共睹,没有意料之中的混乱,百姓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城中还有好几处施粥点,官员都在积极努力的做事。
这和他们所预料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些事情,不用想,几乎都是由这位五皇弟吩咐下去的。
五皇弟的才能真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啊。
“皇兄过誉,臣弟不过是拾取先人智慧罢了。”沈玄卿淡声开口。
沈玄修看了一眼这位少年,“你让人带着四皇弟去休息,而后有劳五皇弟带着本殿去城中看看。”
此次前来,一为洪涝,二为盗匪一案。
但眼下更重要的时候是洪涝。
沈玄卿颔首,随后摆手让风华苑里的奴才去带着沈玄凛去休息。
沈玄凛向这两位颔首,随后就走了。
沈玄卿带着沈玄修也出去了。
城中。
难得不下雨,谢初婉自然又在闲逛。
“看着倒是好了不少,就是千万不要再下雨了!”谢初婉踢开一颗石子。
夏宜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气,随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雨下了快二十多天,春耕是赶不上了,今年湖州的收成只怕是……”
谢初婉摇摇头,有些唏嘘的开口:“希望皇上体恤民情,今年就免了湖州的税收,让百姓重建家园。”
夏宜点了点头,赞同自家小姐的说法。
“这位姑娘,这位姑娘……”有些虚弱的喊声自身后传来。
谢初婉驻足回头,就看到一位年过半百的男人杵着一根木棍步履蹒跚的走过来。
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得几乎看不清面容。
谢初婉走上去,“大伯喊我?”
“是啊……”那位男人说着一口蹩脚的湖州话,他杵着木棍有些虚弱的开口,“我听说城中施粥,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谢初婉点点头,声音清脆和善,“大伯,我看你也走不动了,你去那边坐着,我给你盛碗粥过来。”
“好咧。”那位男人应答一声。
见男人在一边坐着,谢初婉带着夏宜蹦跶离开。
看着小姑娘轻快活泼的背影,那位男人撩起眼前的一缕头发,眼里的神色深暗。
这位小姑娘穿了一身锦衣,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虽说发髻只用了发带点缀,但言行举止也看得出来是个娇生惯养长大的。
没一会儿,谢初婉和夏宜手里各端着一碗粥过来了。
夏宜将手里的羊皮水袋递上去,“大伯,你先喝点水,这里面是温水,还有,喝水吃粥的时候不要急,以免伤了身体。”
男人接过羊皮水袋狼吞虎咽的喝了几口,随后被呛得咳嗽起来。
谢初婉走上去,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背脊帮他顺气,嘴里忍不住数落一句,“都说了让大伯你不要急,一把年纪的人,毛毛躁躁的。”
这数落的话语让男人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
虽说是数落,可也透出一点关心。
等男人平缓了后,谢初婉将手里满满一大碗粥递上去,“喏,两大碗都是你的,你可悠着点吧。”
男人接过碗,低头喝了一口粥后说道:“谢谢。”
谢初婉摆了摆手,“别谢我。”
男人正要说话的时候,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谢小姐,你怎么在这啊!”
谢初婉抬头看去,随后抬手一礼,“陈将军。”
见谢初婉身边那个衣衫褴褛脏兮兮的灾民,陈将军莞尔,“你又闲不住出来帮他们安置灾民啊?”
第一次见这小姑娘搀着一个脏兮兮的老妇人时,自己还大吃一惊。
一个千金大小姐,居然如此平易近人?
不过等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这小姑娘啊,聪慧善良,还热心肠。
谢初婉点点头,笑眯眯的开口说,“陈将军要去找殿下吗?”
因着她时常在沈玄卿跟前晃悠,这一来二往的也就熟了,见面的时候也能说上两句。
陈将军颔首,“对,我听闻太子和四皇子来了,我去见一见,顺便和殿下回禀一下修缮的近况。”
第五十五章:皇帝到湖州
“又是总督大人让你代他来回禀的?”谢初婉开口,随后摇摇头,“总督大人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整日泡在水里不好,陈将军你还是让他悠着点吧,修缮河堤又不是一日之功。”
“我说了,他不听啊。”陈将军耸了耸肩膀,“好在你家两位哥哥在,年纪轻轻的就能那般吃苦耐劳,不得了,不得了啊!”
一个是谢将军的长子,一个是平承王世子,两个年轻人冲在前面,救了无数人,也同众人修缮了许多河堤。
拿分吃苦耐劳的本事,让自己都刮目相看。
“陈将军你这话都说了好多次了。”谢初婉笑得无奈,“若是让他们听到了,他们一定会翘起尾巴的!”
“我实话实说!”说完,陈将军摆摆手,“你忙,我走了,回见。”
谢初婉一礼。
等陈将军走了之后,坐在一边喝粥的男人抬头看着站在那儿的小姑娘,“小姑娘瞧着身份不简单?”
能让陈将军这么和善对待的,身份不简单。
谢初婉低眸看了一眼这位男人,思量片刻开口,“也算是个千金小姐吧。”
不知道为何,自己隐隐约约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像是似曾相识……
“我来的时候见城中也没多少灾民,不是说城中收留灾民吗?”说完,男人低头喝了一口粥。
粥不算浓稠,但也不是清汤寡水,用料倒是实在,也是好米。
“对啊,自洪涝第一天起就收留灾民,不过这个时间他们都去修缮河堤了。”谢初婉开口说,“大伯,你的消息好闭塞啊!”
男人将空碗递过去。
夏宜接过来,将盛满粥的碗递过去。
男人接过来喝了一口,“自愿的?”
“怎么能让他们都自愿呢,必然是出钱的。”谢初婉开口,“每天一百文钱,除却老弱病残外,基本上都去了。”
男人又问了一句,“官府有这么多钱财?”
谢初婉打量了一眼男人,随后摇摇头开口,“当然没有,这都是我小叔叔和单叔叔先垫付的。”
“垫付?”
“对啊,没有银钱怎么重建家园,怎么修缮河堤,这桩桩件件可都是要钱的。”谢初婉看了一眼那碗白粥,“还有这粥,也是要钱的。”
“要钱?”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白粥。
这要收钱吗?
和自己所打听到的不太一样啊!
谢初婉摆摆手,“不是要你们出钱,是那些商贾要出钱,他们免费施粥,但他们也是要钱财来买米的。”
“你小叔叔和那位单叔叔很有钱?”男人问了一句。
谢初婉点点头,“小叔叔和单叔叔是做生意的,还算是有钱吧?”
原来如此。
“听你和那位高官聊天,你一直都在?”男人开口。
谢初婉点点头,“你要打探什么?”
“嗯?”
谢初婉耸了一下肩膀,“我又不笨,你都问的这么明显了,这不是打探是什么?”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都是在打探湖州的近况。
男人撩起发丝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那你还说?”
“你不是什么坏人。”谢初婉开口说。
男人低下头喝了一口粥,“官府没钱需要商贾垫付?”
“嗯。”谢初婉点头,“你还真是从犄角旮旯里来的吧,湖州知府勾结盗匪贪污,甚至贪污朝堂拨下来修缮河堤的银钱,那知府家门口都快要被烂菜叶糊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怎么多?”男人打量了一眼这个小姑娘。
“我身份不简单啊!”谢初婉弯眸一笑,“不过这在城中是人尽皆知的事,你去和其他人打听也是一样的。”
看着还要顽皮一句的小姑娘,男人微微挑眉。
“大伯,你顺着前面过去就会看到施粥的铺子,那儿的人会把你安置好。”谢初婉站起身来,“我先走了哦。”
说完,小姑娘挥挥手带着夏宜就走了。
喝完粥,男人端着空碗拿着水袋起身朝着谢初婉指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他遇到了好几人,见他这样,那些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躲避,像是自己身上带了疫病一般。
等到粥铺前,管事走上来,亲切的开口,“这位大哥,那边是安置的地方,我看你好手好脚的,你还可以去那边报名赚钱,一天一百文,吃住不用愁。”
这位管事一番话直接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男人环视了一圈,随后开口,“谢谢。”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走到安置的地方,他看到一些老弱妇孺在做针线活儿。
男人走上去,“婆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抬头看去,随后有些心疼的开口,“可怜的孩子啊,狗蛋啊,你快去取一身干净的衣服给这位伯伯。”
一边玩蹴鞠的小孩说,“好咧!”
那位老婆婆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我们在做鞋子啊,这段时间大雨不停,洪涝接二连三的发生,那些士兵一天下来鞋都磨破了,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他们做鞋子。”
“是啊,虽然还是会湿了,可总比赤脚好吧。”
“你们不怕吗?”
“怕什么?”一个老婆婆笑了笑,“我们在这里做双鞋子都有钱拿,这把年纪还能赚点钱,我们高兴着呢!”
看着丝毫不见哀伤的老婆婆们,男人若有所思。
没一会儿,那个小孩就抱着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了,他把衣服递给了男人。
男人接过衣服,并不着急更换。
那些老婆婆一边做针线活儿一边闲聊,从她们的话语里,男人也得到了不少讯息。
等到想要的消息,男人就离开了。
谢初婉在城中蹦跶了一圈,准备回风华苑的时候遇到了沈玄卿一行人。
“臣女参见殿下。”谢初婉抬手一礼。
至于一旁的太子沈玄修,自己可从未见过,若是行礼那才是不合理的。
沈玄卿摆手,“这位是太子。”
谢初婉抬手一礼问安。
沈玄修摆手。
“皇兄,这位是谢小姐,平承王的侄女。”沈玄卿开口介绍了一句。
平承王的侄女?还姓谢?
那不就是谢将军的女儿吗?
五皇弟这个介绍有意思。
遇上了沈玄卿,谢初婉自然是要和他们一道回去的。
只不过,走了几步,一行人忽然就挺住了。
沈玄修看着几步外的男人,有点惊疑不定的开口,“父皇?”
也不是自己认不出父皇,只是这衣衫褴褛的男人实在是无法和记忆之中那位威严的父皇挂钩啊!
谢初婉定睛一看,眼里浮上错愕惊讶。
这不是刚才的那个大伯吗?
居然是呈临帝???
第五十六章:询问过往
沈玄卿抬手一礼,“儿臣参见父皇。”
男人,也就是当今的皇上,他撩起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免了。”
虽说脸脏兮兮的,可也能看得出来和这两兄弟格外相似。
就在众人行礼的时候,谢初婉默默躲到了沈玄卿身后。
要死要死,自己居然没认出来这就是皇上!
还以为他就是一位高官,乔装打扮来查探一下洪涝一事,没成想竟然是龙椅上的那位九五之尊。
小姑娘细微的举动引得沈玄卿有些好奇。
“免了。”呈临帝开口,看着努力躲在沈玄卿身后的小姑娘,朗声开口,“小姑娘,别躲了,过来。”
许是小姑娘的举动言行,竟让自己起心里了一点想要亲近的心思。
可惜,他子嗣单薄,膝下竟无一个女儿。
沈玄卿眼里划过一抹深思。
谢初婉小步小步走过来,随后抬手一礼,“臣女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呈临帝摆手示意让沈玄卿带路,他缓声询问,“你是谁家之女?”
“家父谢知博。”谢初婉老老实实开口。
呈临帝打量了一眼这个小姑娘。
原来是谢将军的女儿,将门之后,教养很好。
看着有些拘谨的小姑娘,呈临帝开口:“别怕,朕不吃人。”
谢初婉小手揪着裙摆轻声开口道,“您毕竟是皇上,臣女还是有点怕的。”
要是知道这位就是皇上,借自己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数落他啊,更不敢去给他拍脊背啊!
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还能在脖子呆多久,呜呜呜。
小姑娘诚实的话引得父子三人看去。
看着小姑娘这怂巴巴的样子,呈临帝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小姑娘有趣。”
活泼顽皮,聪明伶俐,还有点怂的可爱。
谢初婉默默低头,“臣女……”
这个时候,沈玄卿还有什么看不明白了。
八成是婉婉将父皇当成了灾民对待,有所冒犯了。
沈玄卿淡声开口:“父皇,这小丫头素来胆大,怎如今见到父皇就这么老实了?莫不是她做了什么以下犯上的事?”
呈临帝侧眸看了一眼沈玄卿,随后开口,“刚进城不久遇到了这小姑娘,喝水的时候呛到了,被她一通数落。”
“……”沈玄修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真是好胆色啊!
沈玄卿眼里浮上几分无奈。
婉婉还真是……看她日后还敢不敢乱跑。
“臣女知错,还请皇上处罚!”谢初婉低头,老老实实的请罪。
这大概就是公开处刑吧!
“何错之有啊?”呈临帝摆手,“你一视同仁对待灾民,这是善举,是仁义之举,这该倡导。”
在自己没有暴露身份的时候,这小姑娘不嫌弃自己狼狈脏乱,给自己拿水拿粥,在自己呛到的时候还会拍拍背脊帮自己顺气。
她待自己会这样,待其他人也会这样。
闻言,谢初婉也是松了一口气,“臣女谢皇上。”
“瞧着你也是娇生惯养的,不嫌弃灾民脏?”呈临帝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能毫不介意的上手帮助一个脏兮兮的人,说实话,确实让他侧目。
谢初婉想了想,诚实开口说,“回皇上的话,也不能说嫌弃,只是一开始还是有点不想接触,但臣女也不能看着一位老人家摔倒,有了第一次,也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接触多了也就习惯了。”
这确实是实话,一开始自己却是不太乐意,但自己确实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位老婆婆摔倒在自己面前。
有了开头,后面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你怎么会来平州?”呈临帝问了一句。
照她这年纪,应当实在家里,而不是四处奔波。
“回皇上的话,臣女是跟着小叔叔的商队来的。”谢初婉开口,随即又补充道,“剿匪一事是用小叔叔的商队作为诱饵,臣女不放心就跟来了。”
“剿匪?诱饵?”呈临帝的目光落在沈玄卿身上。
沈玄卿边走边简单的说了一下剿匪的事情。
听完后,呈临帝若有所思,“朕倒是想见见那位谢公子了。”
能有如此魄力,应当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谢公子在同河道总督修缮河堤,若父皇要见,儿臣这就让人把他喊回来。”沈玄卿开口说。
“哦?”
那位谢公子不是个商贾吗?不好好待着居然跑去修缮河堤?
沈玄卿又简单的说了一下湖州发生洪涝之后谢知书做的事情。
“不错。”呈临帝开口。
若是可以,将其招入朝堂为官,定能造福百姓。
沈玄卿微微低头。
父皇的到来有些出乎意料,但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谢知书入朝为官一事基本上可以十拿九稳了。
风华苑。
等呈临帝洗漱更衣好后,一行人聚在了花厅。
谢初婉原本是不来的,奈何被呈临帝让人给请来了。
“眼下重要的是洪涝一事,老五你处理很好。”呈临帝开口。
湖州的局面有目共睹,百姓并未怨声载道,反而是积极努力重建家园。
这都是老五和官员的功劳。
沈玄卿微微低头,“儿臣不敢邀功,有如今这个局面都是湖州诸位官员以及商贾共同付出的成果。”
“朕很好奇那些商贾做了什么?”呈临帝开口,说完,他和谢初婉说,“小姑娘,你来说吧。”
老五开口定又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是听听其他的。
谢初婉颔首,“回皇上的话,此事应当是单叔叔起的头,当初大雨不断,单叔叔想未雨绸缪存粮,谁知第二天就发生了洪涝,发生洪涝的当天,单叔叔就同其他商贾一起商议敲定粮价涨幅在三文钱内,他们在城中轮流施粥,以及陆陆续续提供各种物资。”
说完,谢初婉总结了一句,“若无这些商贾支持,湖州局面不会有如今这般好。”
那些商贾给予的钱财,不可估量。
“有心了。”呈临帝开口。
这一路走来,这小姑娘所言确实不差。
若无那些商贾支持,如今的局面却是不会有这般好。
“太子,你和老五带人核算一二,该赏就赏,该补就补,当然,该罚就罚。”呈临帝慢条斯理开口说道。
沈玄修和沈玄卿应声。
“引起洪涝一事根源查清了吗?”呈临帝问道。
沈玄卿颔首,“回父皇的话,查清了,湖州多河流,因河堤年久失修才会出现如此严重的洪涝。”
呈临帝面色淡淡,深暗难测。
这个时候,饭菜上桌了。
沈玄卿微微低头开口:“还请父皇见谅,儿臣没来得及准备,饭菜清淡,还请父皇将就一顿。”
“无妨。”呈临帝开口,“日后都这样,无需铺张浪费。”
沈玄卿应声。
第五十七章:与太子合作
吃过饭,呈临帝带着几个儿子就去书房商议事情了。
谢初婉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消消食,正要回去的时候天空又下起了雨。
“……”谢初婉叹了一口气。
“小姑娘唉声叹气做什么?”沉稳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响起。
谢初婉侧头看去,就看到不远处的呈临帝父子几人。
她抬手一礼,行礼问安。
“免了。”
“谢皇上。”谢初婉开口,随后回答道,“臣女只是有点忧心,这一下雨十有八九就会有洪涝。”
呈临帝侧头看了一眼淅淅沥沥的雨,随后同谢初婉开口,“天灾无法改变,年纪轻轻不要愁眉苦脸。”
谢初婉低眉藏住眼里的惊讶,乖乖的应了一声。
皇上这话……像是在宽慰自己?
等送呈临帝回屋后,沈玄卿折回来就看到谢初婉还站在那儿。
“让夏宜将东西送过来。”沈玄卿开口,随后叮嘱道,“不要在这淋雨,回屋去。”
谢初婉应了一声,抬头看去就看到沈玄卿身边还跟着太子。
“太子殿下。”谢初婉规矩的抬手一礼。
沈玄修摆手示意这个小姑娘免礼,随后他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沈玄卿身上。
沈玄卿侧眸看了一眼沈玄修,随后目光落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你在一旁听听。”沈玄卿开口。
看她这样也不想回去,不若让她前去听听,知道的多一点对她而言并非坏事。
谢初婉抬头看去,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要。”
自己才不要涉足其中呢!
“你确定?”沈玄卿问了一句。
谢初婉打量了一眼沈玄卿,开始不确定起来了。
沈玄卿和太子要说的大概是盗匪一案,此案牵扯到了小叔叔和平承王府……
“走吧。”沈玄卿开口。
凉阁。
润舟抬手一礼,等几人进去之后他就守在门口。
屋子里陈设简单大气,一张雕花桌上摆放着一套完整的茶具,一边还有几碟点心,桌上另一处空了一块地方。
沈玄卿抬手做请,等沈玄修坐下来后,他和谢初婉在同侧坐下。
沈玄修抬头看着对面的少年,缓声开口,“五皇弟究竟是有什么急事非要现在和本殿说?”
“这件事对臣弟而言并非是什么急事,但对皇兄而言,确实是一件火烧眉毛的事。”沈玄卿淡声开口。
沈玄修挑了一下眉。
没一会儿,夏宜拿着一个包袱走进来,行礼问安后,她将包袱递给了谢初婉。
谢初婉接过来,她侧头看了一眼沈玄卿,随后将里面的证物供词拿出来递给沈玄修。
“太子殿下,这是有关盗匪案的所有证物,请太子殿下过目。”谢初婉说。
沈玄修伸手接过来,随即似是好奇的问了一句,“盗匪案的罪证怎么会在你手里?”
“有人想要销毁一些东西。”谢初婉开口,“殿下为了保证这些证物完好,交由臣女暂时保管。”
沈玄修看了一眼沈玄卿,随后低头认真的翻阅起这些证物来。
随着翻阅的证物越多,沈玄修的面子越发阴沉。
谢初婉若有所思,她身边的的沈玄卿则是慢条斯理的泡着茶。
“啪!”
饶是素来好脾气的沈玄修也忍不住将手里的证物甩在桌上。
“无稽之谈!”沈玄修声音充斥满了怒意。
谢初婉哆嗦一下,随后眨了眨眼睛。
沈玄卿到了一杯茶递过去,不紧不慢开口,“皇兄消消气。”
沈玄修伸手接过茶杯,他打量了一眼这位五皇弟,见他从容冷静的样子,微微低下眼睑藏住眼里的神色。
五皇弟不会做这件事,不然他也不会将这些证物拿给自己看。
但五皇弟能查到这些证物,必然不简单。
是敌是友,暂时不明。
沈玄卿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谢初婉,随后又拿过一碟她喜爱的点心放在她面前。
谢初婉捧着茶杯,小酌了一口清茶。
论泡茶的本事,沈玄卿确实是最厉害的那个,他泡出来的茶几乎完美,无可挑剔。
“短短时间,五皇弟就查到了这么多东西,不简单啊。”沈玄修端着茶杯淡声开口。
沈玄卿微微颔首算是应承了这一句话,“皇兄过誉。”
看着颇有耐心和自己打太极的沈玄卿,沈玄修忽然不想迂回试探,索性开门见山道,“五皇弟告诉本殿这些,究竟要做什么?”
是要要挟自己还是要?
“臣弟要做什么,这就要看皇兄想要什么。”沈玄卿声音淡淡,那样子清冷得甚至是有些冷漠。
如果太子想要相信清者自清这种鬼话,那自己就冷眼旁观,但若太子要反击的话,自己就会选择与太子合作。
沈玄修抬手敲了敲那些证物缓声开口,“五皇弟,你就这么笃定这不是本殿做的?”
说不准这就是自己干的,最后栽赃嫁祸给其他人。
“皇兄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你是储君,不会做这种事。”沈玄卿淡声开口。
一位自幼就被教导如何以天下为重的储君,绝对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以千万人性命嫁祸敌人的事。
沈玄修听着这话,一时间竟不知该高兴还是应该生气。
“这件事应当是老二或者是老三干的。”沈玄修蹙了蹙眉,“证物太过天衣无缝,只怕父皇一看这些东西就会觉得是本殿做的。”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反击而是要如何不对自己生疑,以及保住储君之位。
这不止涉及到了盗匪案,还有贪污修缮河堤的银钱。
湖州洪涝,正是因为河堤年久失修。
这件事父皇一定会彻查,但若父皇看到这些证物,证物面前,父皇必定震怒,那自己的辩驳十有八九是不管用的。
“湖州知府还活着。”沈玄卿缓声开口。
沈玄修挑了挑眉。
看样子,五皇弟是又发现了什么吧。
“皇兄,臣弟胸无大志,只是想所在乎的人平安顺遂。”沈玄卿淡声开口,“若皇兄容得下臣弟,臣弟自当为皇兄分忧解难。”
沈玄修低眸看了一眼手边的那些证物,有些好笑的开口,“本殿还有拒绝的权利?”
当自己跟着沈玄卿过来,就已经被牵着鼻子走了。
不过也谈不上算计,顶多就算是被迫合作吧。
“皇兄可以拒绝。”沈玄卿开口。
看着少年清冷疏离像是谪仙一般的样子,沈玄修轻嗤了一声,“说吧,发现了什么?”
这次前来,给他的惊喜还真是不少啊。
籍籍无名的五皇弟,藏的可真深啊。
第五十八章:达成合作
“湖州知府曾经被礼部尚书出言解围过。”沈玄卿淡声开口说道,“湖州知府怀才不遇多年,也是因礼部尚书一言,他日后逐渐步步高升,最终被调遣到了湖州。”
沈玄修蹙眉。
外祖父和这位湖州知府竟有过这样一段过往吗?
若是如此,也不奇怪那些人会选择嫁祸给自己了。
不过,这个发现对自己是愈发的不利啊!
“湖州知府一口咬死这些事是受了礼部尚书与太子的指使,他说自己是要报答礼部尚书的知遇之恩才敢如此。”沈玄卿淡声开口,“由此,皇兄应当明白是有人要你的命。”
这岂止是要自己的命,这完全是要连带着自己身后的党羽全部一网打尽啊!
储君之位果然是危机重重!
谢初婉喝了一口茶水。
没想到,一个盗匪案背后还有这么多的隐秘!
“湖州知府嘴巴严,但她夫人并非如此。”沈玄卿淡声开口,“臣弟用了些手段得到了一点消息。”
一点消息?
谢初婉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
不知道为何,自己总觉得沈玄卿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会叫人感到无比震惊。
“湖州知府的发妻是原姓木,是京城人氏,臣弟通过这条线索查下去,发现湖州知府和她的发妻是青梅竹马。”沈玄卿从袖子里拿出一份供词和一些信件递过去。
沈玄修接过来,低头翻看。
沈玄卿侧头看了一眼身边小姑娘好奇的眸色,开口,“这位胡木氏只是一个卖花灯小贩家的女儿,按理说,她和湖州知府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谢初婉点了点头,“继续。”
“我查了一下胡木氏的父母,虽然她的父母已经过世,但有的消息还是查到了。”沈玄卿开口,“胡木氏的母亲有一个好姐妹,曾被一位高官选中做了妾室。”
谢初婉若有所思。
“你猜猜那位高官是谁?”沈玄卿开口。
谢初婉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眼沈玄卿,随后有点无语的开口,“你让我大海捞针?”
京城里那么多高官,鬼知道会是哪一位!
“动动脑。”沈玄卿说,语气不自觉的温和几分。
谢初婉瞥了一眼这位少年,随后认真的思索起来了。
高官,有和湖州知府以及盗匪暗有关的……
胡木氏和湖州知府是青梅竹马,那就代表他们父母认识,胡木氏母亲的那个好姐妹极大可能就是湖州知府的生母。
二皇子的外祖父工部尚书,以及三皇子的舅舅徐将军。
这两位……
根据湖州知府的年纪,这个答案显而易见啊!
“二皇子?”谢初婉开口,随后又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工部尚书?”
沈玄修的目光落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她对盗匪案很了解啊。
没少看那些证物。
略带审视衡量的目光引来了沈玄卿的目光,见少年那护食的样子,沈玄修收回目光。
五皇弟都不将自己的软肋藏一藏吗?
不过这位谢小姐到还算是睿智。
“嗯。”沈玄卿应声,随后夸赞道:“聪明。”
被夸了一句的谢初婉并没有高兴的意味,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所以,设计小叔叔的幕后主使也是二皇子?”
很好,目标明确了!
人这辈子总归是要有一个目标的,这样才会有动力!
沈玄卿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照你的意思,湖州知府是工部尚书的庶子,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改名换姓。”谢初婉推测了一句。
沈玄修将手里的那些东西递给谢初婉,“谢小姐提前看过?”
这段推理与信件上的内容可谓是分毫不差。
谢初婉伸手接过来,随后摇摇头,“没有看过,只是推测。”
没想到啊,沈玄卿居然查到了这些,一旦这些证据出现了,想必太子的嫌疑基本上是洗清了。
“工部尚书是二皇子的外祖父,这些事不言而喻。”谢初婉粗略看了一下,随后将东西放在桌上,“是否能将二皇子一党一网打尽?”
这些证据还是单薄了一点,必须要有其他证据才能行啊!
沈玄修抬头看过去。
“你要他死?”沈玄卿问了一句。
谢初婉面露无辜之色,“殿下哪儿的话,臣女可没说。”
沈玄卿也不拆穿小姑娘是心思,和沈玄修说道,“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削弱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母族,皇兄以为呢?”
沈玄修思量片刻,最后摇了摇头,“不太可行,一旦老二和老三的母族被削弱,父皇一定会扶持其他人来制衡本殿,比如老四,亦或是你。”
父皇不可能让东宫一家独大,哪怕老二和老三的母族被削弱了,父皇也会扶持其他人来制衡自己以及外祖父家。
“那皇兄的意思呢?”沈玄卿开口,“皇兄觉得该如何处理?”
二皇子和三皇子,必然是要杀一个的。
“二皇子。”沈玄修开口,“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只要这些证据摆出来,工部尚书和老二是无法摘干净的。
凭借父皇的脾气,老二基本上没有可能翻身了。
沈玄卿抿了一口茶,“那皇兄是想要工部尚书出事呢还是他们一同出事呢?”
“本殿以为,一步一步来。”沈玄修缓声开口,“没有了工部尚书的支持,老二在朝堂上的日子不会好过就是了。”
谢初婉低眸,藏住眼里的一些失落。
看来,还是不能令自己满意啊。
沈玄卿微微颔首。
“五皇弟的诚意本殿看到了,你我兄弟手足一场本殿自当会让你如愿。”沈玄修温声开口,“时候不早了,本殿先回。”
“皇兄慢走。”
送走了沈玄修后,沈玄卿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虽然毫无意外的挨了一下。
“事情尚未有定居,不必急着下结论。”少年的声音清冽淡然,透出几分运筹帷幄的自信霸道。
说了会让婉婉如愿,必然是要让婉婉如愿的。
谢初婉抬头看了一眼沈玄卿,淡淡开口,“虽然有点不尽人意,但也很不错了。”
虽然自己想要斩草除根,但显然不太可能。
不过有了这件事,二皇子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必然会一降再降,这对一位野心勃勃的皇子而言也算是致命的打击了。
“我在。”沈玄卿抬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背脊,“不要愁眉苦脸的,不好看。”
这多大一点事,有自己在,不需要她愁眉苦脸。
“你管我!”谢初婉瞪了一眼沈玄卿,娇蛮不讲理的说,“我好不好看怎么了?我让你看了吗?谁让你看我的?”
“……”沈玄卿沉默片刻,最后有些哑然。
婉婉好凶。
看着被这么说都不曾动怒的少年,谢初婉惊了。
第五十九章:太子遇刺
“生气了?”谢初婉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年,试探,“那我滚了?”
说完,她就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沈玄卿微微叹气,随后伸手拉住小姑娘的衣袖,“没生气。”
只是有点惊奇而已。
毕竟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骄纵不讲理的婉婉,这巨大的反差让自己一时间有那么一点回不过神来。
谢初婉小脸一垮,忍不住的失望起来。
见状,沈玄卿硬是被气笑了,“你是觉得我命长?非得要气死我你才高兴?”
这小姑娘还真想把自己给气死啊!
“祸害遗千年啊,你说呢?而且你也没生气啊!”谢初婉眼眸一弯,扯出自己的衣袖后说:“殿下,夜深了,臣女该回去休息了!”
“去吧。”沈玄卿开口。
得到同意的小姑娘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沈玄卿收回目光落在那些证物上。
见谢初婉离开了,润舟从外面走进来,看着端坐在那儿的沈玄卿,他抬手一礼。
“安排一场刺杀嫁祸给二皇子。”少年冷漠的声音响起。
既然这把火还不够旺,那自己就好心的添点柴,让这把火烧得更旺!
润舟想了想,最后多嘴问了一句,“主子,杀谁?”
“太子。”沈玄卿淡声开口。
润舟抬手一礼,“是。”
次日。
谢初婉起来在屋子里吃过早饭,见外面的天色还是阴沉沉的,不过好在没有下雨。
夏宜开口问了一句,“小姐,你还是要出去走走吗?”
“去吧。”说完,谢初婉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夏宜跟上去。
自回廊往外面走去的时候,谢初婉走过拐角,几道人影就出现在视线中。
呈临帝和他的心腹,还有润舟。
只有润舟,沈玄卿人呢?
见几人的目光看过来,谢初婉抬手一礼,“臣女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呈临帝摆手,温声开口,“小姑娘过来。”
谢初婉抬手一礼,随后走过去乖巧的开口:“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无事。”呈临帝开口。
谢初婉抬头看了眼呈临帝,随后老老实实的低头不说话。
无事却要留着自己?
“老五病了?”呈临帝淡声开口。
润舟一礼,他低着头,双手里捧着证物,“是,昨晚王爷身子不适,眼下还在屋子里休息,有关盗匪案的证物都在这里。”
“这么着急?”说着,呈临帝摆手让身后的禁军将证物拿过来。
润舟低头,端着恭敬的态度说道:“王爷说事关重大,定要早点交到皇上手里。”
“去吧。”呈临帝摆手。
润舟抬手一礼,随后就离开了。
呈临帝在回廊下的长凳上坐下来,随后招手和谢初婉说,“坐。”
“是。”谢初婉应声,随后在一边坐下来。
呈临帝坐下来,随后从禁军手里拿过那些证物开始翻阅起来。
一份又一份的证物翻阅过去,呈临帝眼里的神色暗沉,但面色却没什么变化。
可坐在一边的谢初婉却是感觉到了呈临帝身上所散发出的震怒。
这个时候,一个禁军脚步匆匆的过来了。
“皇上,太子殿下刚刚在城中遇刺!”禁军跪在地上,“臣有罪!”
太子殿下遇刺了?!
一开始的惊讶过去之后,谢初婉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些想法,她面上分毫不显,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
呈临帝抬眸看过去,眼里的神色愈发冷了,“太子如何了?”
“太子殿下在城中巡查时遇到了一个灾民假扮的刺客,太子殿下前去搀扶时不慎被刺客刺伤,好在太子殿下反应迅速并未伤中要害,眼下太子殿下已被送回来诊治,刺客已经抓住正在审问。”禁军简短的回禀道。
呈临帝摆手,那样子不急不躁,稳得令人畏惧。
禁军起身一礼,退下。
呈临帝低眸从中挑选了一些证物递给谢初婉。
谢初婉看了一眼,随后伸手接过来,但她还是有点不明所以,“皇上……”
这不太合理啊……
一般来说,一个外臣之女怎么可能会有资格看这些东西呢!
“看看。”呈临帝开口,见小姑娘还有点懵的样子,又道,“不识字吗?”
谢初婉摇摇头,“认识一点。”
说完,她便低头看着这些证物。
这几分证物是指向太子是主使的证物,以及有关湖州知府身世的证物。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呢?
认真的看完之后,谢初婉将证物递过去,随后大着胆子试探询问道:“皇上让臣女看这些,是想要让臣女说些什么吗?”
呈临帝微微颔首,他接过这些证物递给了一边的禁军。
谢初婉抿了抿唇瓣,“臣女的小叔叔牵扯其中,臣女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呈临帝靠在长凳靠背上,眼里的神色深暗的难以捉摸。
一时间知道的消息太多,他虽有所准备,但还是免不了有点失望。
手段实在卑劣,枉顾百姓朝政,不配为君。
“皇上想让臣女说太子还是湖州知府?”谢初婉问了一句。
皇上心里应该是早就想法了,想要听自己说,无非是此刻内心有那么一点混乱烦躁。
“都可以。”呈临帝缓声开口。
“不若等刺杀一事审讯结果出来再做定夺?”谢初婉开口,见呈临帝的目光,她微微低头说道,“铁证面前,臣女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自己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言多必失,还是少说一些比较好。
呈临帝淡声问了一句,“你不敢说?”
谢初婉沉默片刻,随后开口,“臣女以为皇上心里应当是有了决断,臣女就算说得再多也无法改变什么。”
呈临帝看着谦逊规矩的小姑娘,随后忍不住摇摇头,“你一点都不像你父亲。”
小姑娘这点谦逊温和却又不惧不怕的傲骨,不是谁都有的,她敢说也懂不该说的就不说。
聪明,知进退。
比起只知道一味附和的徐将军,小姑娘确实和徐将军不怎么不像。
谢初婉微微低头没说话。
呈临帝站起身,似是感慨的说了一句,“如果你不是谢将军之女便好了。”
大约就是这小姑娘一边数落一边帮自己顺气的时候,她便与旁人不同。
久违的赤诚关怀,显得难得可贵。
还有那数落又担忧的语气,无端的让他格外想要一个女儿。
果然,女儿都是贴心的小棉袄,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若这个小姑娘不是重臣之女,自己便不需要衡量朝政就能册封她为公主,让她当自己的女儿。
第六十章:探望试探
谢初婉愣了一下,瞬间有点拿不准呈临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不是谢家的女儿对皇上而言是有什么好处吗?
“走吧,同朕去看看太子。”呈临帝开口。
谢初婉应声,随后起身老老实实的跟在呈临帝后面。
夏宜看了一眼谢初婉,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皇上对自家小姐有些不同寻常。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皇上对自家小姐好像格外的有耐心,还温和……
这不像是君臣反而有点像是长辈与晚辈……
太不对劲了!
呈临帝过来的时候,沈玄修已经处理好伤口了,只不过苍白的面色还是能叫人看得出伤势不算轻。
“父皇。”沈玄修起身正要行礼问安的时候,呈临帝走上去阻止了。
“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呈临帝将沈玄修扶了坐下,关心的叮嘱了一句,“好生养着。”
“是,儿臣知道,儿臣让父皇费心了。”沈玄修有点愧疚的开口说道。
呈临帝拍了拍沈玄修没有受伤的肩,“歇着,身子重要。”
说完,呈临帝转身就走了。
谢初婉依着规矩一礼,随后转身跟上去。
等谢初婉走远了,沈玄修眯了眯眼。
父皇待这位谢小姐很是不同啊。
“海茨,你看的出来父皇对谢小姐是个什么态度吗?”沈玄修问了一句自己的心腹。
一旁的年轻侍卫微微低头,恭恭敬敬的开口,“奴才以为,皇上待谢小姐的态度有点像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样子…奴才妄言!”
说着,海茨跪在了地上。
皇上是什么身份啊,他来看望殿下居然带着谢小姐,这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当爹的带着女儿来看受伤的哥哥。
这,细思极恐啊!
“你没说错,起来。”沈玄修开口说。
从昨天开始自己就觉得不对劲了,今天一看如何能察觉不到呢!
连海茨都能看得出来,可见父皇是根本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
他很喜欢谢小姐,喜欢到想要让谢小姐当他女儿。
真不知道谢小姐做了什么,居然能让父皇如此偏向于她。
可惜啊,谢小姐身后不止是谢家,还有一个平承王府,这样高贵的身份注定谢小姐无法成为他们的妹妹。
“殿下,刺杀一事……”海茨看了一眼沈玄修,低声开口,“据最新的消息,只怕是二皇子所为。”
老二?
沈玄修蹙了蹙眉。
这是有人要置老二于死地还是二老被逼急了想要狗急跳墙?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刺杀一事并非是老二的手笔。
老二那个人蠢不到这个地步,只怕是有人借着老二的名义要杀了自己,最后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再去查,本殿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沈玄修缓声开口。
海茨应了一声。
老三老四还有老五,虽说老五的嫌疑是最小的,但他还是有机率的。
皇家之中,若谈手足情深那就是将自己置于死地。
“顺便查一查老五,他没有那么简单。”沈玄修又补充了一句。
“是。”
不得不说,储君就是储君,一下子就想到了此事应该有问题。
说来,若是沈玄卿的脑子不好使,他也不可能稳坐储君之位这么久。
与此同时,呈临帝带着谢初婉又去了沈玄卿的住处。
沈玄卿见呈临帝身后的小姑娘时,眼里的目光骤然一暗。
大事不妙!
婉婉可是自己以后的妻子啊!
自己可不想妻子变妹妹!
“儿臣……”沈玄卿收敛起心绪,虚弱的起身想要行礼。
呈临帝走上去将沈玄卿给摁回去躺着,“歇着吧。”
说完,呈临帝弯腰在床边坐下来。
谢初婉走上去两步行礼问安。
沈玄卿躺在床上,有些虚弱的开口,“免。”
谢礼后,谢初婉站在一边。
呈临帝抬手一摆,润舟以及其他人就识趣的出去了。
谢初婉见状,抬手一礼也准备出去。
这父子两显然是想要说一下盗匪案的事情。
“坐。”呈临帝开口。
谢初婉抬头看去,随后老老实实的找了一个凳子坐下来。
沈玄卿忍不住睨了一眼这个小姑娘。
她究竟做了些什么,竟让父皇升起想要让她当女儿的可怕想法!
谢初婉似乎是读懂了沈玄卿的眼神。
在联想到之前呈临帝说的话,谢初婉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这不能吧!!
自己也没做什么啊,为什么呈临帝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老五,对于盗匪案你有什么想法?”呈临帝开门见山的问了一句,“这件事是由你全权负责。”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别想着敷衍糊弄,必须要说一点有用的。
沈玄卿坐起来些,随后拿过一边的抱枕垫在身后。
做完这些,他缓了缓,清冷的声音虚弱,“此案已经牵扯到了皇兄、工部尚书、平承王府以及谢将军府,目前只是牵连到这些,但只怕实际上牵连到的不止是这些。”
“哦?”呈临帝似是明知故问。
沈玄卿继续说道,“洪涝起因为何父皇也知道,河道总督曾说五万两就足够修缮湖州所有有问题的河堤,但湖州知府连续上奏得了二十万两银钱。”
五万两?二十万两?
呈临帝蹙眉。
“这么多银子一文都不曾用于修河堤,这二十万两白银究竟去于何处?”说完,沈玄卿掩嘴低咳了两声。
见呈临帝没说说话,沈玄卿顺了顺气后说道,“还有与盗匪勾结所得的钱财,以及官官相护贪污所得的银钱,根据儿臣所得到的所有账簿算出赃款共五十九万白银,但儿臣只缴获十万两左右。”
“……”呈临帝抬手抵着额头,揉了揉。
这么多钱,能用于做什么?
除了招兵买马,还能用来做什么呢!
这些钱,可都快要抵得上国库一年的进账了。
“父皇是在怀疑太子皇兄吗?”沈玄卿似是随口问了一句。
呈临帝淡淡看了眼沈玄卿,“你说呢?”
明知故问?
那些证据明晃晃的都说着太子是被陷害,加上湖州知府的身世,自己更倾向于太子是无辜的。
是是非非,是真是假,自己还是能分辨的。
沈玄卿微微低头,“儿臣冒昧,工部尚书应当没有胆子做这种事,不过湖州知府还在牢房里,说不定还能从他嘴里再问出一点东西。”
“太子遇刺了。”呈临帝冷不丁开口。
沈玄卿一愣,“什么?”
因着情绪有惊讶的波动,沈玄卿说完就掩嘴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