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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寇十五郎     猎击三国txt下载     猎击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八章 【引火烧身】

    (大盟这节奏,太强悍了!感激之余,唯惶恐而已。感谢赵无恤2014、ufgw、光辉的宪章、xiaodaidai、123996、hongce、书友100612011850809、絲圍巾、魔术大师001。这赏票砸得太猛了,有些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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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二年八月末,朝廷正式派遣谏议大夫董昭,持节出使河内,为河内军与兖州军调停。但董昭刚渡黄河,射犬(张杨屯军处)生变,河内都尉杨丑,率军袭杀张杨,全郡大乱。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是嗅觉异常灵敏的董昭。结果董昭刚踩上北岸,立即旋踵上船,直接返回雒阳,调停尚未开始就夭折了。

    细论起来,张杨之智比吕布还不如,完全不是曹操的对手,结果只略施小计,河内便陷于内乱。而张杨,也终于真正为朋友被两肋插刀了。

    杨丑杀害张杨后,便欲将其属归降曹操,但这会曹操还在陈留,指挥曹军攻河内的是曹洪。杨丑待价而沽,只降曹操,不降曹洪,于是闻讯的曹操立即昼夜兼程,赶赴河内。

    偏在此时,再生波澜。河内长史薛洪,新任太守缪尚,俱心向袁绍,急派使者北上,向袁绍求救。而此时屯兵于射犬城下的曹洪还不知道,否则他第一时间就会撤兵渡河。

    九月初,曹操抵达射犬,准备接受杨丑投诚。曹操之所以甘愿放下身段,置身于险地,其实醉翁之意并不在杨丑,而是河对岸的马悍——他如同在宣称。我曹操就在这里,马悍,想抓我就过来,赶紧地!

    就在这时,曹操犯了个致命错误,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南面——根据雒阳传回的消息,天子已批准马悍动用龙狼军干涉河内战局。也就是说,马悍已入彀,计划即将大功告成。

    九月初五,龙狼别部军司马马超、假司马庞德奉命率全营一千五百人马出雒阳。进驻敖仓;与此同时,车郎将周仓,亦率一校龙狼军,陈兵平阴,与马超别部东西呼应。那架式,任谁看了都不怀疑下一步就是渡河击曹。

    就如同马悍过于重视曹操一样,曹操自下邳惨败后,已将马悍视为第一大敌。在河对岸这只恶狼汹汹逼视之下,他不得不全力应对。不敢分神。而袁绍那边,只派荀谌为使,予以调解。同样,荀谌在得知张杨身死讯息后。走到修武便不再前,只派出一个使者,加以遣责。

    袁绍的反应,在曹操、荀彧意料之中。同时他们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多久,必须加快进度。将河内这块肥肉熬得香喷喷的,吸引龙狼军尽快吞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世上不止只有曹操、马悍有顶尖谋士,袁绍同样不缺人才。当曹操眼睛死死盯住雒阳,张网以待时,袁绍发动了。

    九月初九,曹操接到后方一封急信,拆开一看,是荀彧写来的,信上只有寥寥几句,中心意思只有一个:提防河北,尽快撤兵。

    曹操悚然而惊,当即派使者入射犬,应承杨丑一切要求。

    要求得到满足的杨丑得意洋洋,为表诚意,也为打消曹操顾虑,杨丑准备亲自率兵出城迎接曹操,异变就在此时倏生——杨丑刚与曹操照面,就接到亲兵满头大汗传来消息:留守野王的河内太守缪尚、长史薛洪反叛,捕杀杨丑麾下及亲眷。

    杨丑大怒,当即率兵反攻,但刚刚拔营欲行,突然从东北杀来一彪人马,人马多达万余,为首二将打出的旗号居然是袁氏旆旗,而将旗上则写着斗大的两个黑字“颜”、“高”。

    颜良、高览,袁氏两大将共同出击。

    杨丑猝不及防,陷入包围,被斩杀于乱军中。

    曹操嗅觉之灵敏,同样不在董昭之下,一听太守、长史发难,就知对方必是找到新靠山,不管这靠山是袁绍还是马悍,他都只有一件事可做——撤。

    于是在杨丑被突袭之前,曹军已先拔营急退,避免了与袁军对阵。而颜良、高览也急于围杀杨丑,暂时顾不上他这一摊,由是曹操方得以安然退兵。

    大军退到黄河边时,曹洪郁闷道:“本以为此次能装进一只辽东狼,没想到,却引来一头河北虎……这一趟是白绕了。”

    曹操立于高岸,望着百尺深壑下翻涌的浊浪,脸上未见太多沮丧之色,呵呵一笑:“没白绕。虽然我们没能把辽东狼拖进来,但至少将一头猛虎引入其地,虎狼为邻,日后必有一争。”

    曹洪这才省觉,转忧为喜,击掌道:“好极,如此,必有一场好戏。”

    曹操却敛去笑容,长长一叹。没错,接下来必有一场好戏,可惜,站在台上的,却是他自己。

    无论是袁绍占河内,还是马悍驻野王,彼此一战都无可避免,但那是未来之事。而眼下对兖州势力而言,只有马悍入河内,才能吸引袁绍的仇恨,使他们得以置身局外,从而得到喘息之机,以图复振。而袁绍占河内,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战争的目标,将会是他们。

    这一回,真的是引火烧身了。

    九月十二,五千曹军一口气退到汲县,然后开始渡河。河对岸是燕县,原本是曹军的地盘,后来归袁绍,再后来,袁绍又用它来换乐安,所以眼下是马悍的地头。不过,马悍当初拿下燕县的目的只是为护卫粮道安全,并不是因为这里是什么战略要地。在袁绍灭亡公孙瓒后,双边关系已发生了微妙改变。共同的敌人已灭亡了,盟约亦是名存实亡,此时非敌非友,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是敌非友。故此,执行了近一年的粮食置换协议,自动失效。

    无粮可护。燕县也就失去了驻扎重兵的意义,所以早在半年前,马悍已将燕营抽调回来,将燕县做为与曹操的势力缓冲地带。而此次曹操出兵河内,也正是由此渡河,所以回来时也得走这条道。

    渡河之际,曹操与曹洪一直很担心袁绍会派大军自后突袭,那样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还好,这种令人揪心的情况没有发生。

    事实上,袁绍方面确实有人提出要袭击曹操。但袁绍念及双方还是盟友,如此突袭,不宣而战,必失信于天下,也会损害自己的名声。他本就不把曹操放在眼里,如今曹某人更是被马悍重创,实力剧缩,而他的冀州集团实力空前雄厚,二者相比。简直就是巨人打小个。既然能堂堂正正击败敌人,又何必用这种遭人垢病的手段?由是曹操方得以逃得一劫。

    大军半渡之后,曹操、曹洪终于松了口气——但是,他们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袁绍要名声、要风度。不搞半渡而击,但马悍可不管这个。

    千余曹兵刚登岸,就见先前渡河巡哨的十余骑拚命打马飞逃,而在他们身后数里之外。烟炎张天,翻腾滚涌,有经验的老兵一望便知有大股骑兵正快速接近。

    先期渡河的士卒。任务是列阵布防,以确保后面渡河的军队安全,故此须有一定战阵经验的士卒。而这批士卒是曹洪从徐州带回的部分老兵及淮南兵,但面对如此大股骑兵冲锋,纵是老兵,也要变色,尤其是淮南兵,刚从俘虏“转正”没多久,抵抗意志很差,敌军还远在数里外,自个就乱了阵脚。

    骑兵奔驰速度极快,数里之遥,不过片刻便杀到眼前。烟雾迷蒙中,轰隆隆夹冲而来数百骑铁骑,隐隐可见刀锋矛刃的毫光闪动,甲光映日,铁蹄破土,远远看去,宛若一条带着长长尾尘的黄龙。

    这气势,着实惊人,曹军士卒轰地一下炸开了。还排什么兵,列什么阵,这般狂野骑阵横锋,血肉之躯如何能挡?

    骑兵阵冲近三百步后,一分为二,宛若苍鹰展翅,从左右两侧凿击曹军乱阵。

    当河对岸出现龙狼大军的旗帜,还有那猎猎飘扬的“马”、“庞”大旗时,二曹脸色难看之极。原来进驻敖仓的龙狼别部,真实目的根本不是渡河,而是伏击。到了这会,别说曹操,就连曹洪也都明白过来了,马悍压根没中计,他们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龙狼别部俱为原西凉军,西凉军的凶悍,三辅闻名,尤其马超这支别部,得到老马家大力扶持,马匹充足,骑兵占三分之一强。反观曹操,骑兵不过百,而且军队大半是新兵,又是背水而战,这场仗还没开打就输了。

    马超的龙狼别部骑兵,与龙狼悍骑很不一样,弓骑很少,多为半重骑,做战侧重以强大冲击力从侧翼撕破敌阵,就象猎豹撕羊,这就是马超重骑战法。

    九月十二,黄河南岸,龙狼别部首战,一击破曹,堕河而亡者不知凡几。

    曹操与曹洪很走运,他们尚在北岸,没有渡河。遭到阻击的曹操,率残兵败将,硬着头皮一路向东行,到达黎阳营。此时黎阳营守将是蒋奇,与曹操颇有交情,睁只眼闭只眼,放任曹军从眼皮子底下渡河,抵达南岸白马津。

    曹操踏上黄河南岸的土地时,感觉简直就象从鬼门关转一圈。

    曹操并不知道,在他踏上白马的那一刻,黄河北岸,正有一队人马飞快驰入黎阳营,为首正是冀州别驾沮授,当他得知曹军已渡河南归,不禁跌足长叹:“惜乎!放虎归山,他日再战,不知将战死多少儿郎!”

    沮授的话,透出浓浓战意。官渡,就要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与狼共舞】

    (感谢大盟!谢谢赵无恤2014、ufgw、天姥散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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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二年九月中,袁绍尽取河内郡,将势力延伸到马悍眼皮子底下。随后,又派出治中从事荀谌入雒,向天子贡献帛粟,并声称要“荡丑平乱,还大汉朗朗乾坤。”

    很明显,平定北方,再无对手,浑身憋着一股劲没处使的袁绍,磨刀霍霍向河南了。

    袁绍挥刀河南,只有两个对手:马悍与曹操。

    袁绍能打马悍么?答案是不能,因为他无处下嘴。

    马悍势力与袁绍接壤的,只有两处:右北平、雒阳。虽然还有一个东莱,但隔着北海,只能算半接壤。

    先说右北平,这个地方,袁绍随时可以拿下,但拿下之后,就意味着彻底撕毁盟约,与马悍破脸了。那么拿下右北平有什么好处呢?什么好处都没有,至少暂时没有。这块巴掌大的地方,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人没人……唯一的用途,就是还算得上是一处要地,可以之为跳板,攻入辽西,进而占领辽东。

    问题是,袁绍要辽东干嘛?整个汉末三国,从公孙瓒到袁绍到曹操,没哪个将辽东这旮旯放在眼里,否则怎会让公孙祖孙三代,盘踞称王半个世纪之久?

    袁绍除非脑壳被驴踢了,才会放着中原膏腴之地不打,去打辽东这“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

    再说雒阳,这个就更不必说了,袁绍要真敢攻打雒阳,将比他那个称帝的弟弟更招天下群起而攻之。除非他的脑壳被大象坐过,否则绝不敢做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

    最后说到东莱。东莱,或者说是北海。其实是袁绍及其长子袁谭最想拿下的地方。在灭掉公孙瓒后,袁氏幕府里就有人提出要趁势攻灭北海,逼辽东军放弃东莱。

    对此郭图劝说道:“若攻北海,则东莱、辽东、雒阳三方皆应,更为朝廷所责,得不偿失。何若攻略河南地,控扼河水南北,隔绝雒阳与东莱(北海)往来,届时北海也好,东莱也罢。必将瓜熟蒂落,坠入主公囊中。”

    袁绍连称大善。

    不必打辽东,不敢打雒阳,不能打东莱——马悍这个对手,就自动被排除了。

    接下来,袁绍就只剩下一个人可以欺负了——曹操。

    袁绍能打曹操么?答案是,能。

    兖州,真正的中原腹地,南征天下。必取兖州。曹操,昔日的马仔,多年的小弟,当初若无他袁某人支持。光一个吕布,就足以将其打翻在地并踏上一只脚。而此次曹操征徐州,更是被马悍联合徐州势力,打得伤亡惨重。几近覆没。嗯,怎么看,都象很好欺负的样子。

    占着块膏腴之地。其主人又是“软柿子”,袁绍的脑壳除非被恐龙踩过了,否则岂有不打老曹之理?最妙的是,以前碍于多年同盟,不好直接翻脸,如今曹操不知死活,竟敢向河内伸手,平白送来找打的藉口,这一下,师出有名了。

    十月,袁绍开始集结四州兵力、役力、粮秣、物资,源源不断向魏郡汇聚。长戈所指,不言自明。

    ……

    曹操急了,真急了,比下邳惨败、河内失算还着急。袁绍不比马悍,马悍是一头狼,专抽冷子咬人,只要提防或避开要害还有机会逃生;而袁绍是一头斑斓猛虎,这条大虫一压过来,那是避无可避,必死之局。可以说,这是他曹操,也是他的兖州集团所面临的空前危机。

    这本就已够惨了,但还没完,更惨的是,曹操的身后、腹背皆敌——马悍。

    一头猛虎已够他受,旁侧还有一只恶狼绿幽幽瞪着,这下简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如此危局,以至意志坚定如曹操者,也为之心灰意冷。

    曹操再度来到荀彧榻前问计,荀彧反问:“若大将军挥师南下,明公如何应对?”

    曹操长叹,良久方摇头苦笑道:“地狭兵蹙,敌十倍于我,兼有强敌在侧……操无能为矣,唯有举州以降……”说到这,曹操深深低下头,愧疚不已。想当初,他纵横兖、豫,三征徐州,何等威风?帐下文武云集,群情激昂,都道终于在这乱世杀出一片天地,成就一番功业。未曾料,转眼之间,那一个个曾经鲜活的同袍,或横尸覆土,或苦苦抗争,几乎又被打回兴平元年时的原形。乱世创业为何如此之难?上天加诸于我之磨难为何如此之多?

    骨子里有着诗人情怀的曹操,想到最后,已是太息流涕,感伤难禁。

    荀彧抽了抽衣袖,有些无奈道:“明公可否莫用我这蜀锦袖揩涕泪?”

    曹操抬头,吸了吸鼻子,定定望了荀彧一会,忽然破颜而笑:“文若胸有成竹,定有以教我,快说快说。”

    曹操不愧为荀彧知己,荀彧的确已有定计,为了自己昂贵的衣袖不再遭殃,荀彧不再卖关子,爽快而干脆地向西一指:“无他,与狼共舞耳。”

    曹操眨巴了两下眼睛,先是惊愕,继而若有所悟,最后一拍大脚:“无错!虎能吞羊,亦能噬狼,合则两利,斗则两伤。此人有雄才,身旁亦不乏智略之士,岂会不知。呵呵呵,想必他也在等着我们献上约书了吧。”

    曹操与荀彧猜得没错,马悍自遣龙狼别部击溃曹操之后,一直按兵不动,既未东出虎牢,也未督促高顺、李典、吕虔三将加紧进攻,反下令大军按兵不动。更奇怪的是,他还分遣六拔人马,从颖川入豫,召令张辽、成廉、任峻三支人马全部向汝南集合。搞得荆州的刘表好一阵紧张。也跟着调兵遣将,并派使者前来探问,可惜连主将张辽都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荆州使者自然一无所获,怏怏而返。

    马悍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只为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为那个人派来的使者准备的。

    十月末,马悍的耐心等待有了结果,他等的人,来了。是老相识,荀衍。

    荀衍此行是秘密出使,与会者也只有四个人:马悍、贾诩、郭嘉、荀攸。

    虽然是亲叔侄,但此际分属两个阵营,各为其主。荀攸对荀衍礼敬有加。但一进入谈判,立马正襟危坐,目光敏锐,甚至带着咄咄逼人之态。

    荀衍给出的理由,是唇亡齿寒;提出的要求,是联合抗袁。

    马悍的“发言人”郭嘉断然拒绝,甚至都不给出理由。因为原因彼此都懂,说破大天也是浪费口水。不过郭嘉也承认,曹操灭亡。对己方并无好处。所以他提出的方案,是暗助,方案如下:

    一、徐州方面会停止对亢父、高平的围攻,并撤回小沛;二、交还不少于三千曹军俘虏及部分物资;三、向曹军提供情报与粮食;四、必要时。会直接出动龙狼军相助。至于什么时候是“必要时”,解释权归马悍。不过,荀衍心知肚明,应当是摘桃子的时候……

    而马悍给出的条件。就是“以豫换兖”——用豫州,换兖州。

    只要曹操顶住袁绍攻势到冬季,马悍就将豫州交还曹操。兖州就交给他与袁绍争夺。

    “袁绍最有可能明年春季发动进攻,只要贵军能撑到明年冬天,袁军休兵时,曹公就是豫州牧。”马悍也不用发言人了,直接扔出最大诱饵。

    这完全就是当初与袁绍粮食置换的翻版啊。

    而且为表诚意,马悍还给出两个福利:一是送还质子曹昂。这个人是当初用以胁迫曹操,使之不敢妄动的工具,不过眼下情况已经反过来,是曹操怕马悍妄动了。所以此子已无作用,交还曹操以示诚意倒不错。再有就是马悍已让出豫州部分通道,可以让曹操转移人口物资到豫州,铺好退路。

    拿到兖州与拿到豫州有什么不同么?有,很大不同。要知道,马悍夺取豫州之后,已完全切断曹操奔荆、扬、蜀的所有通道。眼下的曹操,就夹在马悍与袁绍两个庞然大物之间,无路可走。马悍要弄死曹操,都不用亲自出手,只须派重兵卡住几条通往荆、扬的通道,曹操就只有望天兴叹了。

    当然,曹操也可以选择投降袁绍。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他被吕布爆菊,几无立锥之地,那会投奔袁绍,投的是盟友,袁绍也会拿出几分真心以待。而眼下投降,那是迫于压力,以对抗者的身份迫降,完全不是一码事,这待遇可就天差地别了。

    而且当时大家都有共同的敌人:公孙瓒与吕布。而当共同的敌人不再时,无论是投靠还是投降,都不可同日而语。

    曹操会降么,当然不会!他在荀彧面前也只是一时气沮而已。当初他被吕布打得只剩三个县,都没认输,眼下他还有大半个兖州,数万兵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如何肯轻言放弃?历史上的官渡之战,曹操与袁绍的兵力之比,与眼下袁曹兵力之比其实差不多。曹操真正损失的,是谋士、是战将,这一块短板,才是要命的。

    当然,曹操也知道,他要是打这一仗,无论输赢,都只会便宜了马悍,但是没有办法,他必须在袁绍的伪州牧与真正的豫州牧之间,做一个选择。

    是雌伏袁氏,还是独立自主?

    马悍把选择权交给曹操,他相信,这个能咏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人,一定会做出符合其本性的选择。

    十一月中,马悍再次会见从陈留赶来的荀衍,看到了曹操的回书,其上只有六个直白浅显的大字:“他要战,我便战!”(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微缩版官渡】

    (感谢大盟!谢谢赵无恤2014、ufgw、江1、书友10061201185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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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豫换兖,并非阴谋,而是亮堂堂的阳谋。

    曹操当然也看出马悍的用意,就是先让他消耗袁绍,再与袁术对垒,打完大袁打小袁,但曹操并不介意——身在三国,总少不了对手,不是跟马悍打,就是跟袁术打,若能选择的话,曹操铁定会选择后者。

    既然是阳谋,马悍自然要做得漂漂亮亮。

    一道道命令传下去,先是高顺、李典、吕虔大军悄然撤围,夏侯渊得以率军从任城抽身,潜返陈留;再是高顺遵循马悍之令,将数千家眷在兖州、收其身难收其心的曹军俘虏,交还任城守将朱灵。朱灵随后将重新整编的数千曹军老卒,输往陈留。而后,曹操开始将东郡人口、财物,向陈留转移,屯集于已吾。这里向东可通往豫州梁国,往南可至陈国,距谯郡的谯县也不过三百里,可谓四通八达之地。按照协议,马悍会开放通道,让非武装人员自此逃离即将变成千里战场的兖州。

    当然,对于这些发生在千里之外的暗中交易,袁绍是不知道的。其实就算知道,袁绍也不在意,哪怕曹操实力如昔,谋臣猛将从地下复起,袁绍也是一句话:“小样,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十一月末,寒冬来临,袁绍经过近两个月的调动集结,已经完成战前准备。当风雪降临之时,河朔一片寂静。万物蛰伏。但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春雷响起,惊蛰破土,来自河朔的狂风暴雨,将会席卷中原大地。

    置身于风暴边缘的马悍,此时却乐得合不拢嘴——他的三个儿女,先后降生了。

    首先是万年公主诞下一男婴,接着是甄沁也产下一带把的,最后是甘梅,生了一个女儿。

    母子健康。儿女双全,对马悍而言,没有比这更大的喜事了。没枉费他动用了久经考验的野战医疗所大量医护,加上这时代最顶尖的名医与稳婆,总算无惊无险迈过这道古代的生死关。

    骠骑将军府的大门,这段时日被络绎不绝贺喜的人踩高几尺,就连少年天子也放下了修仙大任,摆驾前来看望小外甥,并赐羽林郎之衔。这是个四百石的郎官。职位不高,却是天子亲近,非将门侯府子弟不能任。马悍的长子,连大名都还没有。就先有了官身,也是一桩奇事。当然,要录入宫署籍册,还得等马悍为儿子正式起名之后才行。

    天寒地冻。河朔劲风,围炉天伦,其乐融融。马悍阖府。就在这样安宁详和的氛围里,度过了建安二年最后一天,迎来了建安三年,暨公元198年。

    建安三年春二月,一封自来黄河北岸的军报,宣告马悍的幸福生活暂告一段落。

    三天后,经天子与太尉批准,龙狼军诸将齐聚将军府正堂,拉开了议战序幕。

    贾诩、郭嘉、荀攸、乐进、徐晃、陈到、马超、庞德、周仓、乌追、韩希……济济一堂,哦,还有两位新加入的文武名人:满宠与于禁。

    这两位都是在下邳之战中被俘的曹军将领,被马悍带回雒阳,让他们(主要是满宠)边养伤边感受雒阳氛围。于禁出身寒门,无甚背景。从某种意义上说,没背景也就是没牵挂,没过多久就降了,毕竟马悍代表着堂堂天朝,很难让人拒绝。只有满宠,身为山阳望族,在马悍没拿下山阳郡或与曹操达成盟约之前,他不敢、也不能降。

    不过,当三日之前,看过马悍与曹操签署的秘约之后,满宠也很干脆地归降了。

    马悍的辽东集团文武班子,又一次得到壮大。

    这是于禁与满宠首次参加马悍主持的军议,在会上,他们首次目堵了一种集战略、战术于一体的全新论战方式:兵棋推演。

    其实不光是他二人,所有龙狼军将,包括贾诩三谋主,都是首次目堵。这是马悍在赋闲其间,结合当今局势与后世知识,琢磨出来的一种“纸上谈兵”战局推演。

    推演是在一个逼真的战场模型上进行。马悍很早以前,准确的说,是去年初入雒阳之时,就已派匠人、画师、向导出虎牢关,将濮阳至白马,官渡至延津的地形摸得清清楚楚。这不是什么未卜先知,而且马悍的老习惯,加上当时与曹操关系紧张,随时有爆发战争的可能,这地形图的绘制,更是刻不容缓。

    近半年来,局势渐渐明朗,马悍已意识到官渡之战有可能提前爆发。于是令匠人依据大量图纸,加上实地勘察,制作出比例为10000:1的白马至官渡的沙盘。

    眼下这个巨型沙盘,就摆在众人面前:大小如榻,高近三尺,山川河流,尽收眼底,平野沟壑,一览无余。不仅如此,还做出了逼真的濮阳、鄄城、白马、阳武、中牟、官渡,甚至河对岸的黎阳等诸城池模型。一旁还摆放着插着“袁”、“曹”旗帜的泥塑步兵、骑兵、车辆(辎重)、鹿角等等兵棋,以及标注不同数字,代表兵马数量的各色三角小旗。

    诸将看得啧啧称奇,目不转睛,大开眼界。

    荀攸评价道:“有此棋局在手,袁曹之战,如活戏尔。”

    马悍兴致勃勃站到沙盘前,对诸将及谋士们笑道:“袁绍为白,曹操为黑。我执白,谁来与我下一局?”

    如此新鲜的战棋模式,顿时引起众人极大兴趣,纷纷争先,尤其马超叫得最大声,就连于禁、满宠,都想参与。最后贾诩建议,分两边,下群棋。

    马悍、郭嘉、乐进、马超、庞德、周仓、乌追、韩希代表袁绍;荀攸、徐晃、于禁、满宠、陈到代表曹操。贾诩为场裁。

    马悍这边明显人多些。这也附和实际情况,袁绍本就人多势众嘛。

    “开打”之前,马悍先宣布了一下规则,采用后世战略游戏最合理的回合制,骑兵每次可走三格,步兵、辎重走一格,主帅、大将有移动加成,最低筹码为一千,即一次最少要动用千人兵力等等。规则与象棋、围棋都不同,反倒很象后世的战棋游戏。以吃掉对手主力或将帅为终极目的。

    这场棋,马悍(袁绍)占优势太大,与其说是对弈,不如说是对荀攸、徐晃、于禁等智士名将的考验,同时也给在场所有人上一堂生动的战略战术课。

    首先,由贾诩将代表兵力的泥人与小旗进行分配。这个分配不是胡乱分的,而是依据近期从魏郡、黎阳及陈留、濮阳等袁曹双方处探得的情报,依据双方出动将领若干、人马数量、粮草储备、役力辎重等等详细军情而进行分配。

    由于此时还未开战,所以双方的警戒都没调到最高。不少情况不难探查。就算有些情报比较难打探,奈何双方准备时间甚久,花上几个月,总能有所收获。

    贾诩很快调配完毕。马悍分到八万人马及二百万斛粮草,各种辎重车更是堆满案牍。而荀攸一方就可怜了,只分到二万人马及三十万斛粮草,尤其骑兵更少得可怜。几乎拿不出手。

    这就是这个时空袁绍与曹操的实力对比。

    袁绍此次兴兵八万,加役力、民夫等非战斗人员,正好十万。比历史上的十二三万,要少四分之一。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历史上袁绍本有骑兵七八千(史载有马匹近万,但不是匹马配一兵,而要预留一部分备用马,做为战损补充,以保持可持续战力,这个比例通常为五分之一),远超曹操,而在这个时空,袁绍却只有不到五千骑兵。

    袁绍兵力及骑兵大大低于原有历史,这是有原因的,而且与马悍脱不了干系。

    首先是兵力问题。袁绍在围攻易京时,历史上他打了公孙瓒的埋伏,令驰援的黑山军无功而返。这样一来,在易京之战中,损失不大,这才有后来南下十万雄兵。但这个时空,因为公孙瓒得马悍启发,改进了通讯方式,结果袁绍埋伏没成,反而遭到里应外和,生生打了一场硬仗。这一仗造成严重损失,以至袁绍不得不从青州及冀州大量抽调兵力增援。

    再一个,是俘虏问题。袁绍灭了公孙瓒之后,由于与马悍的协议缘故,不但分走近半战俘,更因赵云出现,一击败文丑,尽收幽州军战俘之心。此后大量幽州俘兵逃亡至右平北及辽西。这些逃亡军兵,大多为精擅骑术的骑兵,对袁绍的骑兵扩建,造成严重影响。结果最终只组建了七千骑,此次征调南下,最多只能动用五千骑。

    与历史相比,袁绍实力剥弱四分之一强。

    再来看曹操,下邳之战,他被吕布与马悍前后歼灭约三万人马,不可谓不惨重。但当曹操逃回兖州之后,却又收拢了三万大军,其中至少有二万可用于与袁绍之战。

    这也有两个原因。一是与历史相比,曹操地盘缩小了,防守面积相应减少,兵力得以更集中;二是曹操大量招募新兵。

    三国时期,诸路诸侯之所以兵力不多,一般几万上下,象袁绍十几万已经是巨无霸,真正的原因,不是人少,而是粮少,养不了太多兵。

    就以冀州为例,据东汉顺帝永和五年(140年)统计,冀州刺史部人口为580万。半个世纪后,到190年,人口最少可涨到600万。冀州在汉末还算是比较稳定的,受黄巾冲击不大,人口损失及外逃不会超过百万。这样算下来,单是一个冀州,就有500人口,加上幽、青、并三州之半,说袁绍治下有七八百万人口绝不过份。

    如此之多人口,若袁绍放开手脚使劲招募,多了不说,五六十万不在话下。但袁绍全部兵马才多少?不会超过二十万。制约他扩兵的瓶颈,就是粮食。以冀州之丰饶犹如此,其它诸州可想而知。

    同样道理,兖州也不缺人,只缺粮,兵打光了,只要还有粮,招兵大旗一竖,呼啦啦又可以拉起一票队伍。当然,这战斗力与老部队自然没得比。所以曹操与历史上一样,还是有二万兵力,只是战斗力相对弱一些。对曹操而言,真正怀具的是——无将可用……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就是曹操眼下最真实的写照。

    由是观之,曹操固然是被马悍坑惨了,而袁绍同样也难逃马悍黑手。对阵双方的兵力与战力都被马悍拉低了一个档次,故此,曹操对袁绍,还真有一战之力。

    分配完毕,马悍拢着一大堆代表兵力的泥塑小人与旗子,笑道:“先声明,我也是头一回玩,事先没练过,不算作弊啊。”

    荀攸优雅拂了拂袖:“主公练过也无妨,只要不是与攸对练过就行。”言下之意也很明白,甭管你跟谁练过,只要不是与我对练,都没用。

    马悍微笑:“公达倒是很自负啊!好,来吧,让我看看你如何为曹孟德破局。”(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兵棋推演】

    (感谢大盟!谢谢赵无恤2014、s0514024两位的粽子,说实话,我还真吃了粽子。同谢光辉的宪章、有你有我、静听花开花落、提米尔伦之鹰、紫影月魂、左丘汗儒、peterlin。没想到这个时间段还能收到这么多月票,意外,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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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棋推演,首先就是兵力布署,即按照袁曹双方此时兵马实际分布进行开局前布子。

    在这方面,与历史相比,曹操反而占了一个优势——他的地盘是小了,但防御压力也大大减轻了,并能抽调更多的部队北上干仗。这一点,可以从曹操四方部属看出来。

    先说东面,历史上,曹操收降了臧霸、孙观等泰山势力,这支军队,为他顶住青州的袁谭。而在个这时空,臧霸与曹操没半毛关系,但有一个比臧霸更强大的人物,为曹操压住袁谭,使之无法南顾——太史慈。

    太史慈当然不会主动出击,但袁谭却不敢冒这个险。当年北海之役败得太惨,记忆犹新,无论如何,他都不敢把背后亮给太史慈这只豹子,南下助攻。

    东南,历史上的袁绍本已联合了孙策夹击曹操,但因孙策遇刺,合击之事不了了之。而在这个时空,孙策此时还未成气候,袁术也还没死,压根就没法联合。

    南面,刘表与历史上一样,对袁曹之战,兴趣缺缺。而且因为没有发生曹操二征宛城之事,刘表与曹操的关系远没有历史上那么恶劣。就更不可能拖曹操的后腿了。

    再有,历史上的官渡之战,刘备站在袁绍一边,而这一次,刘备却属于曹操一方。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曹操的后方,为马悍的豫州势力。由于双方达成秘约,曹操得以近乎于完全撤防,将大量原本用于防守东、南方的将领与兵力全部集结于陈留,专注对付袁绍。

    反观袁绍。他至少要拿出一万以上兵马,与河内兵马沿河巡逻,名义上是防范曹军反袭,其实真意却是防马悍!

    如此一来,此消彼长,曹操优势更明显。

    综合观之,本时空的曹操,是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优势并未丧失太多。

    双方布好局之后,自然是由“袁绍”先开局。马悍开局很简单,直接出邺城,屯黎阳。然后执一步骑二子,过黄河,摆放于白马位置,并在泥人步骑头顶插上标注五千的三角小旗。再从将旗中拈出一支标注有“颜”字之旗,插在泥人背领的小管上。

    荀攸笑道:“主公以颜良开局,倒也中规中矩。”

    马悍摇头:“不是我出颜良。而是袁绍一定会出颜良。”

    诸将俱怪,马超直接问什么,马悍却笑而不语。他真没法解释,这可是官渡之战最亮丽的一笔啊,纵然他对三国历史不熟,但这一段却没几个人不清楚。

    白马此时正驻屯着一支二千人的步卒,守将是东郡太守刘延。五千袁军打二千曹军,而且其中有骑兵五百,攻方又是近日因攻取河内而名声大噪的颜良,不管是在棋盘上还是实战中,刘延都抵挡不住。

    荀攸以目示于禁、满宠,道:“二位以为,曹公会否救援?”

    于禁不假思索点头,满宠更干脆,直接伸手拈起步骑两个泥人,往前一推,并插上两旗,分别是代表兵力的“三千”,与代表主将的“夏侯”。眼下曹营里只有一个夏侯——陈留太守夏侯渊。

    荀攸笑着微微摇头,再增两校,标旗分别是刘备、曹昂。如此一来,兵力达五千,加上刘延二千,已超过颜良。

    接下来,荀攸以曹昂军奔延津,以刘备军击白马。

    此时由于移动距离的关系,马悍已不及动用邺城兵马,只能分颜良之兵阻击曹昂,同时以主力迎战刘备。几个回合之后,最终得以在黎阳蒋奇的增援下,退回河北,进攻势头被扼制。

    荀攸开局得胜。

    马悍击案赞道:“公达好手段,避实击虚,诱敌分兵,再聚而歼之。”

    诸将也齐点头称赞,大家全明白,这毕竟是兵棋,彼此步骤俱历历在目。若是在实战中,袁绍一方未必来得及反应及救援,颜良多半会被刘备与刘延联手之下吃掉。

    马悍不知道,历史上就是荀攸向曹操献此计,打的这场漂亮的白马歼灭战。

    接下来,郭嘉替换马悍,与荀攸对战。二人边行棋边向各自一方的将领询问步骑特性,如何配合,以及辎重运输路线。

    激烈“厮杀”中,徐晃指挥的夏侯渊军,突袭袁军运输线路,“烧毁”大量粮草;而陈到同样截断了曹军一条运输线;马超用骑,乐进将步,连拔白马、濮阳、歼灭多支曹军,最后逼近官渡。

    郭嘉指挥优势兵力,与荀攸对峙,打起了消耗战。

    整个战局精彩回纷呈,诸将观之,好似一场缩小的战争呈现眼前,无不大呼过瘾。一场兵棋推演下来,即便是周仓、乌追、韩希这些毫无战略观念的将领,胸中竟也有了未来袁曹之战的全盘大势。可以说,若他们上场,对袁军动向的把握与使用的战术绝不比夏侯渊、曹洪、刘备等名将差。

    在贾诩拨动代表日期的转轮盘转到三个月后,荀攸使尽解数,均被郭嘉破解。而郭嘉代表的袁军虽然也损失不小,但最终还是凭绝对优势的兵力,将“曹操”围于陈留。

    至此,战争似乎已无悬念。

    郭嘉长吁一口气,随手抛去手里一把小旗,笑道:“公达兄,不必再战了吧?”

    荀攸揉揉眉心,手里紧攥一枚棋子,几次欲下,终又放弃。最后还是长叹:“好,此局算和。”

    什么?算和?

    马超差点跳起来,都兵临城下了,这也算和?

    庞德嘿嘿笑道:“仗打到这个份上,曹公的确会求和,公达先生还真是代入过深啊。”

    只有郭嘉目光闪动,微皱眉道:“公达莫非还有后手,尚未到使出的时候么?”

    荀攸一笑,将一直紧攥的双手慢慢摊开,但见掌心是一个非白非黑的红色泥人。泥人为骑兵,背领插着的小旗标注着“龙狼”二字。

    这下,连马超都闭了口,与会诸人,齐将目光转向他们的主公——马悍。

    马悍笑望仲裁贾诩:“先生以为如何?”

    贾诩薄唇微吐:“和局。”

    没错,荀攸手里握着一张王牌,但他没有具体的出兵数目,也没有步骑数量,甚至不知从哪个位置出击。这一步棋。即便是马悍,现在都还不知该怎么下。但无可否认的是,这是一支可扭转整个战局的力量。

    引而不发,啸聚风雷。一俟出击,全局翻盘。

    所以,只能,算和。

    ……

    建安三年二月底。春寒料峭,河朔惊雷。

    第一声雷,是冀州从事陈琳的《为袁绍檄兖州文》。将正犯头风的曹操骂出一身冷汗。当然,由于这个时空改变得太多,以致连檄文的名称都改了(原文是《为袁绍檄豫州文》),而曹操的罪状自然也大有不同。不过,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曹操在江湖上打混这些年,早已一屁股屎,想找罪名一抓一大把。

    最后,赏格也变了“其得操首者,封千户侯,赏钱千万.部曲偏裨将校诸吏降者,勿有所问……”在历史上,曹操的赏格可是“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这个时空却是掉价了。这不奇怪,因为曹操自己的身份也降了,眼下他就区区一兖州牧,而不是什么中央大佬。

    第二声雷,是袁绍发兵八万,号称三十万,从邺城出击,誓要灭曹,正式拉开官渡之战的序幕。

    第三声雷,是先锋大将颜良,率兵五千,从延津渡过黄河,包围白马,射出了官渡之战的第一矢。

    袁军来势汹汹,曹军上下无不震动,从上到下,一片惶惶。

    有鉴于此,三月初,荀彧向曹操献上策论,曰“四胜四败论”。

    此刻马悍手里,正拿着荀彧的“四胜四败论”。

    “……绍貌外宽而内忌,任人而疑其心,公明达不拘,唯才所宜,此度胜也。绍迟重少决,失在后机,公能断大事,应变无方,此谋胜也。绍御军宽缓,法令不立,士卒虽多,其实难用,公法令既明,赏罚必行,士卒虽寡,皆争致死,此武胜也。绍凭世资,从容饰智,以收名誉,故士之寡能好问者多归之,公以至仁待人,推诚心不为虚美,行己谨俭,而与有功者无所吝惜,故天下忠正效实之士咸愿为用,此德胜也……”

    这篇策论,怎么看怎么象是怕曹操在袁绍大军前认怂,给他打气的:“主公你多英明!你看你操行多好,不愧名‘操’;袁绍不行,没一样比得上你,那就是个渣渣……”通篇都是分析双方主公性格,没并半点涉及具体作战,更没有半点战略战术什么的,很有点后来两晋时的清谈味道。

    人无完人,优缺并存,这是人所共知的道理。而在这四胜四败论中,荀彧用显微镜看曹操的优点,用放大镜找袁绍的缺点。若袁绍当真如此不堪,那被他打败的所有对手,如公孙瓒、韩馥之流又是何等渣渣?

    马悍将策论递给手下三谋主:“诸君看怎么样?”

    贾诩、郭嘉都称善,唯有荀攸,不知是为避嫌,还是觉得小叔的策论过于空泛则缺乏具体可行的内容,没吱声。

    马悍不知道,历史上的贾诩与郭嘉都提出过类似的“胜败论”,内容大同小异,他只是摇摇头:“我不希望你们向我提类似这样的胜败论,如果非要提,那也得提这样的……”

    马悍笑道:“大军开战,博个好彩,但言胜勿言败,我就奉送曹公四胜:先发制人,渡河击袁,此为势胜;针锋相对,摧折敌锋,此为气胜;断敌粮道,防敌所抄,此为算胜;戒急用忍,坚持到底,如此必胜。”

    马悍将“必胜”二字咬得很重,贾诩、郭嘉、荀攸三人均知其意有所指,俱会心而笑。

    五日后,曹操拿到了马悍传来的“四胜论”,看完之后,直接叫来记室:“抄十份,分发校尉以上领军。”

    记室离开后,曹操自个执笔,将“四胜论”默写一遍,最后用笔在“必胜”二字上画了个圈圈,拍笔于案,长叹:“马惊龙啊马惊龙,但愿你言而有信。”(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首战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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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渡之战的开局,与马悍当初的兵棋推演一模一样。

    袁绍以颜良为先锋,率五千兵马,其中骑兵五百,战兵三千,辅兵一千,役夫五百,渡过延津,杀向白马。作为一支先锋军,这样的战辅兵比例已经是相当高了,若是曹操同样的五千兵马,战辅兵比例怕是要掉过个。

    此时的濮阳,已经是人去城空,大量人口财物俱已转移,已无驻守价值。故此东郡太守刘延将二千步卒屯于白马,如此,可将黄河两个重要渡口:延津与白马津纳入防守范围。

    白马是一个小镇,只有一圈低矮的土围子,还有七八处出口,以木栅为门,防御性并不强。不过,自从曹操将此处定为抵御袁绍第一据点,刘延就大搞工事。

    加高土围,封堵诸门,挖掘壕沟、布置鹿砦,更在西、北两面,垒起了三道防骑兵冲击的羊马墙。如果不是时间仓促来不及,他差点想引濮水为渠,弄一条护城河。

    正因刘延防御工事做得相当到位,颜良五千大军如潮汹涌,拍打在白马围上,一时却不得而入。

    刘延苦守白马未失,这就为曹操解救提供了可能。

    或许是英雄所见略同,虽没有荀攸提供的分兵突击之计,曹操与荀彧紧急磋商之下,也拿出了一条类似的计策。

    三月初七。曹昂率三千人马,奔袭延津。不过打出的晃子却不是什么反袭河北,而是烧毁延津渡船,断颜良后路。与当初荀攸兵棋推演略有不同,但殊途同归,效果一样,颜良必分兵来救。而实际上,曹昂这三千人马中,只有千余新卒,其余全是役夫、民壮——无论是放火还是诱敌。原本就不需要全副武装的士兵,普通百姓,一样轻松胜任。

    曹昂出发次日,陈留大营,又一支大军即将出征。这一次,兵力多达五千,而且过半为战卒,其中不乏老卒、劲卒。而这支军队的主将,亦是曹操帐下所剩不多的亲族大将之一:扬武中郎将曹洪。

    大旗猎猎。马鬃飞扬,戎衣激振,刃光生寒。

    点将台上的曹操感慨不已,自己还是有本钱的。

    大纛之下。曹操亲手牵来一匹高达八尺(约四尺五),通体灰白,肌腱强壮,四蹄留着一圈黄毛的神骏战马。将缰绳递到曹洪手上:“初平元年荥阳之役,为卓将徐荣所击,操得子廉冒死让马。方得以泅水余生。子廉诤言犹在耳边‘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君’。今日吾以此‘爪黄飞电’相赠,亦有一言‘天下无必败之战’,预祝子廉旗开得胜。”

    曹洪固辞:“此乃主公坐骑,洪岂敢受?不可,万万不可!”

    曹操大笑,硬将缰绳塞入曹洪手上:“不过一脚力而已,况乎你我兄弟之谊,又何止一骑耳?”

    曹洪眼圈发红,深深一躬到地。

    这一边,手足情深,另一边,也在兄弟话别。即将随曹洪出战的裨将关羽,正与刘备、张飞告别。

    说过一番没营养的“小心、珍重”之类的话后,关羽向二曹方向一瞥,压低声音道:“大哥,此战弟当如何?”

    关羽这话听上去没头没脑,颇为奇怪,但若是了解刘备的打算,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刘备是何等样人?他可不想跟曹操绑一块陪葬,他只会站在胜利者一边——毫无疑问,胜利者会是袁绍,天下人无不作如此之想,刘备自然也不会例外。

    关、张二人均唯其马首是瞻,说降吕就降吕,就投曹就投曹,说奔袁就奔袁,从不问为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小沛被李典、吕虔所据,刘备早就叛曹自立了,历史上他可不就是这么干的么?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眼下他没地落脚,只能是先跟着曹操混,觑准机会,再北渡黄河,另找靠山。由是关羽才有这一问。

    刘备胸有成竹,断然道:“全力作战,最好打出声威,既可解除曹氏疑虑,又可令袁氏不敢小觑我等。”

    刘备可谓是深谙这时代“卖身”之法,知道只要“货好”,没人怕扎手。

    关羽重重点头,兄弟三人何等默契,有此一句足矣。

    ……

    三月初十,袁绍六、七万大军,加两万役夫,慢吞吞地挪了近十天,才走到距邺城二百多里的内黄。而此时,黄河南岸,早已烽火连天。

    真的是烽火——天色擦黑,无数火把沿岸闪动,袁军先锋军裨将、越骑校尉王摩远远看了,惊疑不定,驻马不前。

    曹昂大军刚出现于距白马近百里的瓦亭,就被袁军巡哨探知。颜良闻报后也在第一时间猜到曹军企图,立即派遣裨将王摩率一千步卒,二百骑卒,前往截击。

    以曹昂这支杂牌军的水准,若正面杠上王摩,尽管人数多一倍,也是白给。幸好曹昂牢记父亲在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决不能与敌正面硬杠,他的作用,就是疑兵。什么叫疑兵?敌人永远看不清、摸不透,才叫疑兵。

    曹昂眼下就故布疑阵,利用天色向晚,大点火把,沿河呼啸。令延津守船的三百多袁军心惊胆战,军心溃散,不少士卒解缆放船,不顾天黑流急,乘船逃往对岸,结果至少有一半人船皆覆,喂了黄河大鲤。

    而王摩也怕遭了埋伏,迟迟不敢前进,只不断派遣信使奔赴延津营,要求守军无论如何请坚守一夜,天明必有所救。

    天明之后,烽火遂灭,曹军始终未敢向延津营发动攻击。

    王摩登上高丘。远远望着河雾掩映下的大片树林,完全闹不清曹军想干什么。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既不能撤兵,也不能进攻,生生被曹军粘住了。

    而就在王摩进退失据之时,他身后数十里的白马主战场,主将颜良,从营寨哨楼上向西南望去,看着密密麻麻的军兵,无数卷展寒风的大旗。深深吸一口凌晨的冷气:这曹操,还真敢硬来啊!

    冷气入肺,却激得血脉贲胀,颜良重重一拍栏杆:“好极,就怕尔等不来,既然来了,嘿嘿……传令,四百里加急,从白马津渡河。向主公禀报,就说颜良不辱使命,已将曹军先头部队吸引至白马,请主公遣一偏师渡河。与良里应外合共歼之。”

    不得不说,颜良这一招的确够狠——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如果他真能顶住曹洪、关羽、刘延两面夹击,一旦袁绍增兵。再将曹、关五千兵马反包围,就将形成“双层夹心饼干”的局面。以袁军兵力的优势,后援源源而至。最终曹洪与关羽能逃脱就算是侥天之幸了,而刘延也将难逃全军覆没之厄。

    以己为饵,中心开花,颜良自信能做到这一点,这也是他身为先锋大将的意义所在。

    曹军进攻,做为入侵一方的袁军,绝无缩于营中不出战的道理,颜良再拍栏杆:“擂鼓聚将。”

    天空阴云密布,随时有下雨的可能,本不是大军开战的好时机,但好容易引开王摩,曹洪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给予颜良重创。机不可失,天时什么的,就暂时放一边吧。

    辰时许,两军已排兵布阵完毕,双方兵力相若,所列阵势也很相似,都是三军分列,呈品字形方阵。怎么看,接下来都将有一场血腥搏杀。

    曹军阵列,曹洪为中军,关羽别部为右翼。值得一提的是,关羽的兵马并不归属曹操,他们三兄弟在曹营里也是客将的身份。

    很快,中军阵的曹洪派出传令兵,责令关羽右翼向袁军发动试探性进攻,但等了好一阵,没见关羽所部做出出击态势,反而等来了传令兵回报:“关校尉回复,无须大军鏖战,枉送儿郎性命,只要中郎肯割爱,定可取颜良首级奉上。”

    曹洪一向看不惯刘关张三兄弟,尤其这个关羽,仗着个高,总拿鼻孔看人,若非主公对此人另眼相看,曹洪早就找机会收拾他了。嗯,此次攻打颜良,派关某打先锋,就有这个意思。所以一听传令兵回报,勃然大怒,直到最后半句“定可取颜良首级奉上”,才令他生生将怒气吞下,表情惊愕:这个关云长,不会是想功劳想疯了吧?这样的话也敢说。还有,割爱?要我割什么爱?唔,据闻关某有疾,关某好色,莫不是看中了……

    曹洪脸色很不好看,他新纳一房妾室,堪称国色,甚是宠爱,若是兄长(曹操)开口,他纵不舍也得给,你关羽什么东西……不过,若当真能换颜良首级……曹洪挥挥手:“叫……请关校尉前来。”

    远远看到那以锦囊盛束的一口美髯,以及黑亮皮铠裹着雄壮健躯驰马而来的雄姿,纵以曹洪之厌恶,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确有名将之姿。

    关羽拱手见礼,嘴巴刚张开,就被曹洪劈面打断:“云长欲请洪割爱,行!只要能拿下颜良首级,回去后我就将阿萝送到尊府上……”

    关羽瞠目结舌,半响才汗颜道:“羽何敢取中郎新妇,所谓割爱,无非求马而已。”

    求……马?曹洪愣了好一阵,才勉强从女人转到马上面:“云长是说……爪黄飞电?”

    关羽重重抱拳:“正是,不知中郎肯否……”

    “拿去!”曹洪二话不说,翻身下马,还亲自将缰绳送到关羽手边,“别说一匹马,就算是十匹马,也值!”

    关羽毫不客气接过,一字一顿:“中郎但请宽坐,某去去便回。”(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宿命一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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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良很有后世那种将军指挥要靠前的理念,在河北军中,他的戎车最靠前。

    一般将领的指挥车即戎车,多在军阵的中后部,唯有颜良,在前中部。除了指挥理念,更主要的原因,也是颜良自诩为河北第一将,勇冠三军,胆色无双。若有敌将胆敢耀阵,他绝不介意从戎车后架取下大刀,翻身上马,取敌首级。

    此时在青盖戎车上,颜良头顶青铜盔,一身黑漆甲胄,手边置一短戟,大刀高高竖于后架。刀锷位置束一长长白色旄条,迎风急摆,如蛇游动,这是颜良的独特标志。

    人在刀就在,刀在旄就在,旄在军心在……可谓千军系于一身。

    颜良此时也知道,曹军诱使自己分兵,打的就是他这主将的主意。此时他正面是五千曹军,侧背是二千刘延军,兵力已处劣势。刘延此时还没有出营的迹象,但颜良比谁都清楚,一旦他有顶不住的苗头,刘延必定全营尽出,将他彻底压垮。

    所以这一战,颜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防守反击,绝不主动。

    时已近巳,天空阴云滚滚,朔风激烈。雨始终未下,战斗,也始终没开打。

    戎车上的颜良睐起眼,曹军这是何意?难道他们不知,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么?

    就在这时,阵前突然一阵骚动,颜良沉下脸,身侧的扈从立即翻身上马,绕过阵后。顺驰道打马而前。过了一会,扈从的骑影再现,奔近后下马跪禀:“将军,曹军阵前出现一匹马,正朝我军阵奔来。”

    什么?一匹马?

    颜良站起,踩在车框边上,探首望了一会,突然下令让阵前九列军阵向两侧移动十步,并搬移拒马。让出一条通道。这样一来,颜良戎车前已空无一人,整个人完全暴露在阵前。

    这是颜良犯下的第一个失误。

    扈从队率颇感不安,进言道:“将军。如此似有不妥……”

    颜良满不在乎,拍拍身后的大刀杆子:“敌不来便罢,若然来了……嘿嘿,不如这样。等会你找数十大嗓门的军卒,在阵前叫唤,就说我颜良在此。谁人敢出现于我百步之前。”

    颜良为何会下达这样奇怪的命令?当那匹战马出现在扈从队率的视线时,他顿时明白了。

    空荡荡的战场上,一匹披着厚毡,遮到马腹,鞍辔齐备,辔钩上还挂着把长刀的战马突兀出现于万众眼前。左右纵驰,走走停停,转首四顾,仿佛也在迷惑,为何会出现在这万人厮杀场上。

    胸肌强健,四蹄粗壮,马躯修长、高大神骏,绝对是罕见的西域马。

    看到这,扈从队率哪还会不明白,自家将军想捕捉此马,所以放开一条通道,诱马而入。

    两军还没开打,就跑出一匹马,看上去似乎很诡异,其实这种事在战场上并不鲜见。开战前时有战马突然受惊奔突出阵,时有发生,有时不止一匹,一下窜出十几匹亦属正常。

    此马一看便知非凡品,定是将帅所乘骑,正常情况下第一时间就应有扈从出阵牵回,但这匹马从阵侧奔出,速度极快,追之不及,等奔至阵中放慢速度时,谁也不敢追了。谁都不傻,怎会为一匹马置身于乱箭之下。

    爱马之心,人皆有之,扈从队率顿时热切起来,请示道:“将军,属下将此马套来。”

    颜良拍拍扈从肩膀:“行,多带几个兄弟,套得此马,记你次功。”

    这是颜良所犯的第二个失误。

    扈从队率大为振奋,回身点了三个扈从,都是套马圈人的好手,四骑驰出,出阵后放缓速度,从东、南、西三个方向朝那骏马靠拢过去。

    骏马接近袁军阵前百步时,还是缓步小跑,待近至五十步时,很突兀地加速,越来越快,完全看不出是无人乘骑的空马。

    颜良咦地一声,本已坐下的身躯,不禁一挺,就在此时,异变倏生——

    马背覆盖至腹的厚毡突然一掀,一人竟从马腹钻出,翻身稳坐马鞍,摘刀,挥击,一闪。

    正正对面舞索欲套的是扈从队率,运气可谓背到家,他正拦在前方,刀光一闪,尸首分离。

    “好一个关云长!”曹洪远远看见,激动得差点甩飞马鞭,心情更是紧张到极点。不光是他,前排上千曹军都看得清清楚楚,关羽距离颜良,,只有不到三十步,中间毫无阻碍。

    三十步,快马只须三息,而像爪黄飞电这等名马,只须两息,甚至更短。

    颜良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下跳起,刚想转身探手抓刀,旋即发觉来不及,等他抓刀在手,对手必定冲近眼前。颜良一咬牙,抓起身旁手戟,准备靠这个硬杠一记。

    这是颜良犯下的第三个失误。

    下一刻,颜良终于发现,这个袭击者是熟人。尽管只有一面之缘,尽管上一次见面是在五年以前,但他的印象极其深刻,无日或忘。

    关羽!

    五年前,袁绍公孙瓒,风云际会,界桥之战,三英战三柱。当是时,颜良与关羽互换一刀,从马上打到马下,胜负未分。从那时起,颜良就知道,他这一生至少有一个对手,就是此人。可惜整整五年,一南一北,再无照面机会。

    颜良做梦都想不到,他刚刚杀到河南,就撞上这一生克星。这一下。连颜良自个都知道,自己犯下大错!无可挽回的大错!

    “关羽——”

    颜良嘶声大叫,目眦欲裂,筋肉贲起,孤注一掷。

    当!

    擦!

    噗!

    一声戟折;二声颈断;三声怒血冲天。

    首级摔飞数丈,吭然掉落,骨碌碌翻滚。

    突然一杆长刀尾鐏猛地插下,穿透脑袋,将之串于刀尾,高高举起。

    “颜良。已死!”关羽边吼边策马回驰,飞快脱离敌阵。

    从关羽飞骑扑袭,到斩杀从骑,再到斩首成功,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两三息。颜良左右扈从俱在十余步之外,反应最快那几个也只来得及摘下弓箭,或拔刀提矛,什么动作都来不及做。一切就已结束。

    颜良三军震怖,没见过这样的,两军阵前,单骑闯阵。破军杀将……河北军打了这些年的仗,从来没见过这种事,太不可思议。

    直到这时,无头尸身方才向后栽倒。压翻了刀架,鲜血激喷,污了白旄。

    人死。刀倾,旄污,大军乱。

    曹洪啪地一下折断马鞭,难掩狂喜,飞步登上鼓车,抢过力士手里的裹巾木槌,奋力击向皮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震天鼓声中,曹军发出山呼海啸地呐喊,如潮淹向袁军。

    两军阵前,主将横死,指挥瘫痪,军心涣散,这一战结果早已注定。

    刘延在白马围远远望见,虽不知颜良身死,但眼见袁军如此之快溃败,又惊又喜,哪里还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一刻时后,刘延亲率一千步卒,开启寨门,举矛操刀,嗷嗷叫着杀向袁军营寨。

    完成斩首行动的关羽,毫不理会两军满山遍野的追逃厮杀,只管催骑回阵,翻身下马,来到鼓车之下,将颜良首级献上:“幸不辱命,斩得此獠。”

    曹洪哈哈大笑,扶住关羽双臂,晃了又晃:“云长真英雄也!无怪孟德总在人前夸赞。”

    其实曹操虽然欣赏关羽,却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下夸赞,这只是曹洪夸大之词,为兄长笼络人心而已。当然,他这一套对别人好使,对刘关张无效。

    关羽容色沉静,再将宝驹缰绳递上,垂首谢罪:“先前为破敌,借用中郎宝驹,失礼得罪之处,望中郎勿怪。”

    曹洪步下鼓车,不接缰绳,只拍拍马首,哈哈笑道:“宝马赠壮士,云长与名马,正是相得益彰。今日一战,他日必将扬名天下,此马亦与有荣焉。”

    历史上的关羽斩颜良,骑的本是赤兔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颜良。但本时空赤兔却已被马悍入手,没有快马的关羽,袭杀之威自然大减,所以,他才向曹洪讨要爪黄飞电。此马奔速虽略逊于赤兔,但配合巧计及精湛骑术,加之颜良不断犯错,依然能一击奏功。

    正如曹洪所言,此一役,关羽与名马,必将传扬天下。

    建安三年三月十一,袁绍先锋大将颜良,与曹洪、关羽对决白马。一矢未发,一卒未伤,战争以一种令人目瞪口呆的方式结束,曹军大胜,袁军大败。

    关羽创造了三国战史上最经典的斩首行动。

    曹操得此捷报,喜不自胜,打铁趁热,尽起七千大军,兵分三路,呈品字形指向白马。夏侯渊进阳武、许褚入封丘,而曹操则携刘备、张飞,中路挺进,接应曹洪、曹昂及关羽大军。

    与此同时,另一支袁军先头部队刚刚渡河,探知曹操亲率大军而至,狂喜的主将不等后续部队聚齐,一声令下,全军犹如一头疯牛,凶蛮撞向曹操。

    这支军队,隶属袁绍右前锋军,主将为河北双雄之一,同样号称万人敌的——文丑。(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白马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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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绍是在三月十二接到颜良急报,当时他还笑对麾下诸将道:“先击公孙,再战曹操,颜君勇毅不减,诸君当奋发直追。”

    当下派遣监军大将淳于琼将兵二万,先行渡河,配合颜良围歼曹军。

    袁绍正踌躇满志,等待前方捷报,万万没想到,转天就被打脸。颜良战死,王摩被俘,五千先锋军,最终得以抢船逃回北岸者,不足千人。一战损失八成兵力,等同于全军覆没了。

    当此时,监军都督沮授立即建言:“淳于琼大军不宜渡河,应屯于黎阳,分遣精骑,抄其边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再有,主公应率中军全速前进,尽快渡河与敌对决,毕其功于一役。”

    其实沮授最早的建议是“进屯黎阳,渐营河南”,走的是稳打稳扎的路子,利用己方强大的兵力优势,消耗曹操,看准时机,再挥师渡河,那时就可以真正的毕其功于一役。只是袁绍并未采纳——你让一头老虎与豺狗对峙拚消耗,老虎会怎么想?

    上策未得采纳,沮授只得退而求其次,以中策建言,但刚被曹操打脸啪啪的袁绍,会接受么?

    袁绍被搧得恼羞成怒,若令大军停止前进,岂非是向曹操承认,自己输了一个回合?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行军司马郭图趋前致礼,道:“大军行止。法度森严,岂有朝令夕改之理?以图之见,淳于琼大军可依前令行军,再遣一前锋渡河,占据延津,袭扰曹军,探明敌情,且为后续大军渡河构筑阵营。”

    还是郭图这话顺耳,袁绍这口气才顺下去,道:“便依二卿之策。传令。即日起,中军行军日增二十里,五日之内,全军定要抵达黎阳,不得有误!”

    淳于琼接令之后,当即派出一支前锋,便是文丑的三千兵马。任务是先期渡河,夺回延津,重建大营。

    文丑这支右前锋军。其主体构成就是当年鹿肠山大战时,全歼于毒后,所收降的黑山军。文丑当年第一个攻上老虎岭,手刃于毒。威慑黑山军。此后,这支收降之军便被拨到他的帐下,随其征战四方。

    这支前身是黑山军的部队,战斗力还算不错。而且文丑为了激发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每战皆放任他们抢掠。使得这支贼军,最终成为“官贼军”。

    只是文丑一定不知道,抢掠固然能激发士卒兽性与疯狂。战斗力爆涨,但同时也埋下致命祸根……

    三月十六,文丑三千先锋渡过黄河,驻守建津营的是刘延麾下一员裨将,而守营人马,近半为袁军败兵。结果文丑大军刚刚登岸,延津营便发生哗变,曹军裨将携十余扈从仓皇而逃。

    文丑不费吹灰之力,非但夺回延津,更收拢数百袁军败卒,还饶上三百多曹兵。

    捷报传至河北,淳于琼大加赞赏,传令嘉奖,文丑也是得意非常,袁军气焰复盛。

    文丑先是审讯俘兵,关羽在哪?

    嗯,没错,文丑渡河之后,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关羽!

    河北军中,颜良、文丑,并称二雄,惺惺相惜。追杀关羽,就私而言,可为好友报仇;就公而言,也可重振军威。

    但令文丑没想到的是,这一审,竟审出了曹操即将赴白马的情报。

    哇咔咔咔!文丑当场仰天长笑,这真是老天送来的大馅饼啊!关羽什么的先扔一边,曹操,别跑!

    ……

    就在文丑摩拳擦掌,准备抓**oss之时,对方送上门来了。

    三月十八,曹操中军二千兵马,刘备别部千人,出现于白马西南三十里。

    曹操之所以让刘备、张飞随军,就是生怕刘备独镇一方的话,会搞什么小动作,只有将其置于眼皮子底下,方才放心。不得不说,曹操的多疑,非常有必要。对刘备,甭管怎么多疑,都不过份。

    但曹操这颗心还没落稳肚里,就接到刘延快马送来的消息:袁军渡河,延津失守。

    曹操蹙眉,刘备失惊,他们距离白马三十里不错,同样的,距离延津也是三十多里。这也就是说,他们已踏入袁军警戒线,换作他们是袁军将领,都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下一刻,西、北方向的哨骑急驰而返,远远便摇动红旗,而且是三支一齐摇动——红旗示意有警,三支红旗,则表示来犯之敌人马在三千以上。

    三千人马,倾巢而出,这袁军来将可真是敢豁出去啊!

    文丑做战的风格,就是敢打敢冲敢拚,舍得豁命,天生的先锋官料子。这一次,他碰上了最值得豁出去的对手,哪里还会留半点余地,连延津都不顾了——擒杀曹操,河南抵定,遑论延津。

    这时刘备驱马上前,对曹操拱手道:“曹公,备请命出击,以挫敌锋。”

    曹操看了刘备一眼,笑道:“玄德兄弟三人,俱为勇毅绝伦之士,孤亦愿玄德、翼德再展雄风,斩将夺旗。不过敌军来势正急,宜先暂避,覆军杀将之事,可俟他日。”

    刘备“遗憾”道:“惜乎备兵将穷蹙,实力不济,否则定可为曹公断后……”

    曹操哈哈大笑:“颜良、文丑不过一匹夫尔,颜良已授首,文丑亦将束手。此战过后,定可收降兵百千,届时可任玄德自选。”

    曹操哪会不知,刘备是怕他令其断后,故而先拿话堵住。至于请命出击,不过做个姿态而已。既然刘备嫌兵少,索性大方给他优先收降权,以安其心。反正河北卒收得了人。难收其心,让刘备头疼去。

    随着一声令下,三千曹军立即转向,队前变队尾,向封丘急退。

    曹军刚刚离开,烟尘未散,文丑大军便出现,望着远处凝聚于半空经久未散的烟云,文丑下达指令:“兵分三路,左右包抄。追上曹军,包围曹军,斩杀曹操者,千万之赏,千户之侯!”

    右前锋军士卒顿时被激得嗷嗷叫,纷纷高呼“斩杀曹操者,千万之赏,千户之侯!”。大军一分为三,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如铁钳一般,钳向急撤的曹军。

    曹军那边也是一样,随着行军加速,大军也拉开成三部分。所不同的是。曹军是按不同的撤退速度,将大军分为骑兵、步卒、辎重三档。骑兵向南、步卒向西,至于辎重……都逃命了谁还管那许多?

    文丑中军很快追上了落在最后的辎重队伍,曹军辅兵、役夫远远看见。扔下辎重,四散而逃。

    袁军士卒欣喜若狂,一涌而上。翻车撬袋,抢到东西就不撒手。

    文丑大怒,驱马冲出,挥鞭劈头盖脸打得一众士卒头破血流,却依然无法阻止麾下高涨的抢掠**。最后不得已,让骑从连喊三遍:“斩杀曹操者,千万之赏,千户之侯!”

    这才将正为一点浮财争得差点动刀子的士卒喊醒过来,于是,一个个背负米粮、裹着布匹,继续追赶。

    很快,文丑接到右翼部队传来的消息,发现曹军步卒,约有千人。敌卒未敢接战,一哄而散,逃入白马山中。通过抓俘虏得到确凿消息,曹操的确在军中,正在骑兵的护卫下,向南逃窜,骑兵总数,不过五百。

    文丑大喜,立即传命三军合一,向曹操逃窜的方向急追而下。

    距白马八十余里外,有一座白马山,山峰不高,不过百丈。山的南面,濮水自西而东,奔流而下。由于濮水不时泛滥,在南岸筑有一段防洪堤坝,虽然年久失修,堤坝残破,防洪性能大减,但藏兵马却是不错。若大军由北而来,视线会被堤坝所阻,非得奔上高堤,才能一览堤坝后面的全貌。

    许多逃上白马山顶峰的曹军士卒都看得清清楚楚,东、西、北三个方向,三股袁军急奔而来,卷起长长的尘尾。而处在三股敌军包围中心的曹军,却聚在一起,人马奔突,徘徊不安。

    濮水北岸,渡船不过十余条,根本来不及在敌军追及之前尽数过渡。当此际,前有追兵,后有激流,曹军似已无路可逃,一场惨烈的遭遇战似乎无可避免。

    曹操面色如常,刘备从容自若,张飞更是满不在乎地用粗布擦试长矛。这几个三国老油子,比这凶险十倍的追杀都经历过,心理素质极其过硬,不敢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最起码可以做到千骑奔于侧而目不瞬。

    曹军哨探源源不断禀报:“敌有五、六百骑卒自北而来。”

    “敌步卒近千,尾随骑卒之后,人皆负米裹缎。”

    “哦?”曹操抚着颌下黑亮长髯,若有所思。

    少顷,又有哨骑来报:“左右又现骑卒,步兵不可胜数……”

    “止!”曹操断然喝止,不让哨骑再报。

    刘备深吸一口气,上前鞠礼:“曹公,勿怪备冒犯。若曹公欲归,备愿随骑留下殿后。”

    曹操淡淡一笑:“孤的骑兵,你指挥不动。”旋即扭头对麾下骑士笑道,“跑了这许久,诸君想必都累了吧?”

    这还用说,每个骑兵与战马,都是一身泥一身汗,堤下虽有激流奔涌,却无人敢下河濯洗。

    曹操用马鞭轻叩马鞍,略加沉吟,抚髯而笑,下达命令:“全军下马,解鞍,原地休息。”(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曹操之计,张飞之矛】

    (感谢大盟,这双赏、这节奏……谢谢赵无恤2014、ufgw、孤峤蟠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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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令一下,所有曹军骑士,无不面面相觑,只当自己听错了。敌大军将至,持刃列阵犹嫌不及,居然还解鞍散坐?

    直到传令兵再次下令,曹军骑士方确认没听错,一个个翻身下马,解开马肚带,取下马鞍,同时不忘饮马及喂马料。而在做这些事的时候,骑士们心下惴惴,神色犹疑,人坐在地,手里的兵器握得更紧。

    这时,曹操又下达了第二个命令,让骑士们除了留下鞍马刀盾等作战武器,所有随身物品、财物、口粮,甚至中军旌旗鼓角,全部扔在二百步外的堤坝上。

    这个命令同样让人不解,但比起第一命令,还算是正常。故而骑士们虽不解主上之意,却也只能执行。

    刘备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与曹军骑士不同的是,白毦兵多为乌丸人,视财物为私有,就算是部落大人也无权让他们吐出来。刘备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下达命令之后,也不强令,而是亲自解下银腰带,扔了出去。

    主公都舍了随身佩饰,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白毦兵只得万分不舍地驰上堤坝,将财物抛在地上,并记住位置。

    随着天空烟尘越聚越浓,轰隆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曹军骑士越发不安,纷纷建议曹操先行渡河,曹操不为所动。骑士想上马,曹操又不许。

    一刻时后,大股骑兵出现,映入眼中的不是敌人。而是满地财赀。袁军骑卒无不欢呼,不少骑卒忍不住跳下马背,捡拾财物。初时还有部分骑卒持械警戒,但远远见到曹军散坐一地,毫无攻击迹象,而同伴却越捡越来劲,哪里还能忍得住,纷纷下马,你争我抢——这种事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人带头。谁都不甘人后。

    不多时,数千袁军步卒也自不同方向赶来,一见这场面,便如后世商场大优惠万人抢购一般,无不蜂拥而上,加入疯抢大军中。

    文丑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人头攒动,千人“插秧”的乱哄哄场面。

    文丑看得目瞪口呆。大叫“苦也”,明知这样很危险,万一敌军出现,一个冲锋就完蛋。但财帛动人心,你能制止一人,还能制止千人?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叫:“敌……敌袭——”

    堤坝上。不知何时,出现大股敌骑,一个个眼睛发红。刃光泛寒——这不难理解,袁军士卒所抢的,可都是他们的财物啊。所谓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是抢呢。

    “杀敌护赀,便在此刻!”刘备持戟大吼,而他身后的白毦兵早就忍耐到极限,夹马弯弓,怒吼俯冲,人未至,箭临头。

    袁军猝然遭袭,顿时大乱。军队作战,靠的便是战阵,无阵的军队,根本不禁打,一击即垮。结果仅仅五百轻骑冲锋,数千袁军被赶羊,满山遍野,狼奔豕突。

    奔骑如风,刃光如电,锋刃切过,血激如泵。光鲜的绸缎,橙黄的谷粟,银亮的器具,暗赤的五铢,俱污染着鲜血,混和着泥尘,铁蹄践踏,血泥四溅,污浊不堪。

    原本被袁军追得逃进白马山的曹军士卒,此刻也象打了鸡血一样,纷纷从山林里钻出,将袁军士卒撵得满山遍野乱蹿。

    文丑在曹军骑兵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一仗还没打就败了。如果此时文丑掉头而逃,未必不能保住性命,但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此番若折尽三千兵马,纵然逃过黄河,也难逃主公问罪。

    逃可以,但必须带回至少一半兵马。

    文丑狠狠抹了一把脸:“竖旗,聚兵。”

    十余从骑簇拥着文丑,快速冲上东面的一小片高地,竖起将旗,吹响牛角。呜呜长声,四野皆闻,无论敌我,俱被吸引过来。

    曹操远远见了,长鞭一指:“何人与我冲散敌军?”

    “末将愿往。”随着一声断喝,一将驰出,身后跟随七名骑从,直取高地大纛所在。

    曹操目光一凝,缓缓点头:“赵司马果然勇悍,不愧为虓虎属下。”

    向文丑发起冲击的,正是吕布曾经的部下,赵庶。

    此人并非并州人,而是徐州当地豪强。在吕布主政徐州其间,投奔其麾下,被任命为下相守将。当初曹操围攻下邳甚急,并分遣曹洪、朱灵南下,夺取下邳其余城池。赵庶正是被朱灵围困月余后,眼看吕布大势已去,遂举城投降。没想到战局急转直下,曹操兵败下邳,而赵庶已踏上贼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身为降将,在哪里都不好混,所以赵庶才急于立功。只是他常年在徐州,远离河朔,不知河北狂兽的厉害,竟冒冒失失一头撞进去。

    文丑大纛一竖,便如急流中的漩涡,将数千身处乱流,七零八落的袁军士卒纷纷吸向高地。

    文丑让从骑在四面插上八支小旗,每旗聚一屯。然后骑马持槊,立于大纛之下,那架势,十足的旗在人在,半步不退。

    赵庶七、八骑远远冲来,文丑望见,一言不发,长槊顿地,双足一磕,战马窜出,顺着斜坡疾扑而下。

    赵庶刚奔到高地下,张口下令:“赵孟、赵季,你二人上前斩旗,赵仲、赵……”

    话未说完,蓦闻噼啪两响,就见手下最骁勇的赵孟、赵季,突然向左右打横摔飞,俱是大头朝下,落地喀嚓有声,显然折断了脖子。

    赵庶张大嘴巴,还来不及说话,一杆长槊出现眼前,旋转如锥,越来越大——噗!刺穿赵庶面门。

    下一刻,长槊拔出,在鲜血激喷之前,文丑已勒马而还。

    一击而杀,赵庶从骑无不惊慌四散。

    曹操遥望惊叹:“河北文丑,果然勇猛,惜乎仲康不在此……”

    这时身边从骑突然抬鞭一指:“主公,又有一骑冲上去了。”

    另一眼神甚好的从骑叫道:“是张司马!”

    话音刚落,战场上响起一个晴空霹雳:“燕人张翼德在此!文丑,上回没打完,敢不敢再来!”

    文丑尚未驰至旗下,猝然勒马,回首——就见百步外一玄甲黑马骑将,手持长得吓人的长矛,如黑色旋风,狂野扑来。路上所有拦在其马前的逃卒,或被铁蹄踹翻,或被长矛挑飞,所过之处,劈波斩浪。当真是一步一条命,一息一腔血,十足的煞星降临。

    “张——飞!”文丑瞳孔收缩,磨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仰天大笑,“也好,也好,关羽杀了我兄弟,我就先杀他兄弟。张飞,纳命来!”

    文丑一振长槊,率四名从骑,再次俯冲而下。

    张飞单枪匹马,悍然无畏相迎。

    周围敌我乱军无数,无不远远避开,不敢近这二煞方圆十丈。

    转瞬之间,百步即逝,一将五骑,猛烈对撞。

    文丑曾与张飞交过手,知道对手战力强悍,尤其对方的长矛超长,骑战时占尽便宜。他的槊不如对手的矛长,但他比对手多四条命——用四条命,换三尺刃,就不信不行!

    噗!一矛刺中马首,一卒摔。

    吼!一声大喝,单臂猝伸,一卒擒。

    呼!人肉飞盾,旋转抡砸,二卒头裂胸塌,如烂泥坠马。

    短短两息,四从骑非死即伤,而张飞的冲势,丝毫未受阻。

    四骑倒下,四马奔突,文丑现身。

    文丑让从骑先出击,就是要弱张飞凶猛之势,再从马后突然现身,就是要抵消张飞兵器超长的优势。但是,当他与对手闪电交手之际,才发觉之前所做一切,皆是徒劳。

    啪!矛槊交错而过,丈八长矛以多出整整三尺的长度优势,先行击中文丑右臂披膊。破碎的甲片四下激飞,好几片锋利的碎片划破了文丑的右脸颊,鲜血涔涔而下。强劲的冲击力更将文丑震得东倒西歪,若非双腿夹得紧,非跌下马不可。

    两骑交错,一上一下,各自奔出三十步,冲进乱军之中。

    四条命,抵不了三尺矛,真是不信不行!

    时隔五年,再次交手,比当年吃的亏还大,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文丑体内狂暴之血一下沸腾起来,怒吼连声,左手拔出腰刀,割断一截缰绳,将麻木的右臂与长槊牢牢捆绑一起——不这样,他连槊杆都握不牢。

    “张飞,决死吧!”文丑一拍马臀,须发俱张,白牙血口,咆哮如雷,豁命狂击。

    “文丑,去死吧!”张飞居高临下,刃光吞吐,冲势更猛,杀法更烈。

    矛槊再次交击,这一次,双方都惊人一致,俱奔对手脖颈而去。

    或许是三尺优势,或许是文丑一臂力失,或许,二者皆有。结果便是丈八蛇矛先一步刺中对手,长槊一颤,从对手颈侧滑过,划出一道血痕。

    仅仅一线之差,就是生与死的结局。

    弯曲的矛刃刺入脖颈,借着快马冲势一绞,尸首分离。

    血光冲天,首级入手,玄甲黑骑,远远驰去,不复回首。

    嘭!无头尸体仰翻坠地,倒下的方向与姿势,与当初的颜良,一模一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鸿沟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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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马之战,颜良授首;延津之战,文丑败亡。开门见红,两战皆胜,极大的鼓舞了曹军士气,同时,也激得此前自信满满的袁绍愤怒如狂,严令淳于琼渡河击曹。

    三月二十二,淳于琼率一万五千大军渡河,进驻延津。

    曹操此时在白马、延津一线布防的兵力有:刘延二千人马、曹昂三千杂兵、曹洪、关羽七千(原有五千,俘兵二千),再加上其亲率三千中军,正好也是一万五千人。其中既有精锐,比如曹操中军,及曹洪前锋军,也有杂兵,如曹昂所部,更有新收降的河北卒这样的不安定因素。对上淳于琼,胜负还真不好说。

    更重要的是,一旦被淳于琼纠上,袁绍后继大军抵达,必陷于袁军包围之中。

    敌我实力悬殊,既然已达到摧折敌锋的目的,曹操自然也不会一味硬顶。

    四月初,曹操果断放弃白马前线,大军有序后撤。一路撤过武原、阳武、封丘,一直到济水边,最后退无可退,将大营扎在济水与鸿沟交汇处西南一片平地,当地人称之为官渡。

    此地距曹氏集团大本营陈留,不过二百余里,的确是退无可退了。

    在曹军于官渡设营,全力构筑最后一道防线时,袁绍大军也陆续渡过黄河,分别从延津与白马津登陆。尽管折了两员大将,损失近万人马,但对于还有七万兵马的袁绍而言。实力仍在曹操三倍以上,曹操能做的,只有防御,耐心等待机会,或反击,或捱到冬季,就可以打完收工。对于能否击退袁绍,曹操心里也没底,但就目前的战局来看,顶到冬季多半没什么问题。至于击败袁绍……曹操从未想过。

    而眼下袁绍想得最多的。就是击败曹操,最好生擒此人,带到自己面前。嗯,届时是狠狠羞辱一番呢?还是故示大方,举杯相邀呢?这个,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四月中,袁军逼近官渡,两军隔着鸿沟。构建大营,设置障碍,打造攻坚器具。

    此时,夏侯渊与许褚两部已汇合。曹军兵力达二万,这是眼下曹操所能聚集的最大兵力了。

    两军隔河对峙,彼此大营俱连绵数里,尤其是袁军。足足有五个大营,每营皆可容二万人,加上役夫在内。足足八、九万大军。大小营盘一座接一座,几乎望不到头。不得不说,这种人数上的优势,给予曹军的心理压力很大。

    接下来,两军开始互相的试探,各出哨探,千方百计想弄清对手军情与后勤路线。同时不时派出小股步骑交锋,今日三五百,明日一两千,一月之内,接战不下十余次,互有胜负,但彼此折损的兵马都不多。

    五月中,曹操得到从雒阳传来的第一条情报,整个情报未着一字,只有几个地名:白马、平阳亭、瓦亭、长垣、蒲城、匡城、平丘。最后在平丘以南、济水边的临济亭画了个圈圈,而这一串地名当中,一条弯弯曲曲的红线穿行其间。

    尽管没有任何说明,但以曹操与荀彧的智商,一眼就明白这条红线代表什么。

    曹操先是大喜,随后敛容问荀彧:“可信否?”

    荀彧反问:“明公认为马骠骑愿意看我等亡于袁氏之手?”

    曹操遂不复疑,传令夏侯渊率八百骑奔袭。

    夏侯渊领命,让八百骑兵每人背负一捆干草与一小罐火油,从官渡后方出营,朝陈留而去。袁军哨探远远望见,报与大营,袁绍只当是曹军正常调动,并未在意。

    夏侯渊出营五十里后,确认已摆脱袁军哨探,全军拨马向东,从浚仪、小黄到东昏,绕了一个二百多里的大弯。随后,大军再折向往北,直奔济水。一日夜后,八百骑军出现于济水南岸,河对岸就是临济亭。

    这里,已经堆集了如山粮秣,成百上千的役夫,或推着栈车,或赶着马车,从浮桥渡河,将物资运往前线囤积。

    曹军骑兵突然出现,令袁军护粮队措手不及,未及列阵拒敌,八百骑卒已在夏侯渊麾指之下,如一支巨大的箭矢,疾射而来,瞬息突入。随后,巨矢又变成火矢,将临济亭前的浮桥与粮车,变成一条条火龙。

    夏侯渊五百里突袭,大获成功,袁军损失惨重,更被迫放弃了这条运输路线。

    很快,被激怒的袁军也进行了报复。

    五月末,袁军大将张郃、高览,各率一股三百人左右的骑兵,同样绕过一个大弯,避开曹军耳目,从鸿沟上游偷渡,杀向陈留。一日之间,捣毁六个亭邑。等陈留太守夏侯渊闻讯率大军出城时,二将已率骑顺原路退回,只留下浓烟滚滚,哀号一片的村庄。

    此番袁军突袭曹军后方,亦令曹操及陈留为之震动。

    这一局,袁曹二人似乎平分秋色。造成的后果,就是袁绍开始考虑选择一处隐密而安全之地囤积粮秣。而曹操也对雒阳方面的情报能力大感震惊,这时他才意识到,当初并不在意的密约条款之一“提供情报”,是何等重要。

    两场偷袭后方之战,令双方都格外小心,加强警戒,巡哨最远放出百里之外。这运动战,一时半会是打不成了。

    不甘寂寞的袁绍,又玩起了新战法,打起了远程袭扰战。

    他让士卒沿鸿沟垒起高高的土台,绵延百丈,并于高台上筑楼,然后选臂力强劲的弓弩手登上高台,向曹营射击。

    一时间箭如雨下,曹营前巡逻、站岗、守卫的士卒纷纷中箭,甚至连出营到河边梳洗的营妓、仆妇、役夫及军士俱被波及。乱箭之下,不少人掉入河中被激流卷走。更有人抱着木盆边挡箭边逃命,只是木盆太小,遮上遮不了下,腿股中箭扑倒,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曹操不得已之下,只得将前营士卒撤离一空。那曹操能不能也如法炮制,垒高台还以颜色呢?答案是不能。因为他甭管搭什么样的高台,都在对方的射程打击之内,顶着箭雨筑高台,那跟送死没两样。

    袁绍不愧为土系战法的高手:攻灭公孙瓒。靠的是钻墙打洞,用地道战加火攻,破了公孙瓒的千重楼橹;打曹操,则反其道而行,垒高台,箭雨袭,打得曹操没脾气。

    据说曹操是得刘晔进献“霹雳车”,用这中国战争史上最早的投石器摧毁袁绍的箭楼,这才得以挽回颓势。不过在这个时空。身为皇族后裔的刘晔,怎么着也不可能投一个地方军阀。事实上,远居庐江的刘晔此时已接到天子之诏、骠骑将军府征辟,正打点行装。准备北上效命,与曹操再无半点交集可能。

    没有霹雳车的曹操,除了每日负手遥望高台箭楼上耀武扬威的袁军弓弩手,以及时不时被袁军箭矢点名的军士。还有手里日渐增厚的伤亡名单,愁闷不已。看看时间,才七月而已。距离马悍的要求,还有三到四个月,接下来,可怎么熬?

    更让曹操烦心的是,粮食不多了。而马悍承诺的粮食支援,因为不便从虎牢关直接输出,只能是从豫州调集。而豫州一直动乱不止,筹粮困难,故而迟迟未至。

    就在曹操焦头烂额时,刘备向曹操提出,他可以利用同为汉室宗亲的关系,向荆州的刘表求助。

    也不知是刘备言词恳切,表演到位,打动了曹操,还是曹操病急乱投医,居然应允了。

    刘备按捺心中狂喜,次日便携曹操手书的信件及表明身份的符节,带上全部白毦兵及百余步卒上路,从陈留已吾进入豫州。由于刘备是使者身份,故而梁国守将任峻并未留难,放其通行。

    这时已回陈留养病的荀彧闻之,急乘牛车而至,一入营就对曹操道:“刘豫州此行必不返矣。”

    曹操正在吃早餐,正要招呼荀彧一同进食,闻言愕然停箸,有些不敢相信:“可是玄德的两个义弟还在营中啊,难不成他要弃兄弟之情?”

    荀彧摇头:“关、张必不在营中。”

    曹操急忙派人一查,得到的回报是,这二位一个说去巡营,一个说去挑营,各自带着数十卒,一大早就没影了。

    曹操当场就摔了碗。

    是的,刘备叛逃了,而且弃袁就刘,原因就在于袁军两个大将都折在他的两个义弟之手。以刘备对袁绍的了解,知道凡事可一不可再,斩颜良还可说是引起袁绍重视,诛文丑可就是打袁绍的脸了。这样投过去难保不被穿小鞋,说不定还会被记恨,索性重新选主家,南下投刘表去了。

    刘备的叛逃,给了曹操狠狠一击,沉重打击了他的信心。就象打吕布的下邳之战一样,关键时刻,曹操又一次动摇了。

    七月中,曹操于中军帐内招开了一场军事会议,共议撤离官渡,退守陈留的可行性。

    诸将大多未敢轻易表态,唯有荀彧站起反对:“今军食虽少,未若楚、汉在荥阳、成皋间也。是时刘、项莫肯先退,先退者势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众,画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得进,已半年矣。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不可失也。”

    曹操望着荀彧,长叹道:“文若啊,你这是叫我再咬咬牙啊!”

    荀彧无比认真而直白道:“正是,再咬咬,行不行?”

    曹操还能说什么?真男人就不能说“不行”啊……

    当曹操在官渡苦苦支撑,咬牙坚持最后五分钟时,马悍也象一头草原狼,耐心趴在一旁等待时机。

    七月十七,袁绍以次子袁熙为正使,许攸、辛评为副使,从河内抵孟津,入雒阳向天子贡献及求封。

    马悍等待已久的时机,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夜 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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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熙求封,求什么封?说白了就是袁绍要明正言顺的“分家产”。

    此时袁绍已坐拥冀州全境,以及幽、并、青三州大部,于是分封诸子。以长子袁谭为青州刺史,以次子袁熙为幽州刺史,以外甥高干为并州刺史,至于冀州,他要留给最喜爱的幼子袁尚。

    当时天下州郡割据,唯实力强者拥之,这些一州之牧或一郡之守,有些是得到朝廷正式任命,有正式官凭。更多的,是“自领”,也就是说,不在中央编制内,不被朝廷所承认。

    袁绍自恃是天下第一诸侯,大将军,凡事自然不能向那些草头王看齐,得讲规矩。他所有的封赏,尤其涉及到几个儿子的封赏,必须要有朝廷颁发正任诏书,并赐银印绶带,如此才算是名正言顺。

    袁谭、高干,任刺史久矣,早前的确也是“自领”,不过,在建安元年,袁绍获大将军称号时,就已经扶正了。唯有袁熙这个幽州剌史是新封的,所以这个敕书必须要有,而且袁绍还大大方方让袁熙到雒阳拜受谢恩。

    袁绍所释放的这个强烈的信号,任谁都能感觉到——兖州一下,豫州入囊,这雒阳,就是他袁家的后花园了。让儿子到自家的花园逛逛。有何不可?

    当然,当此袁曹大战的关键时刻,袁熙此行可不止求封及“逛后花园”那么简单,他还另有秘密使命,否则也不会带上两位冀州集团的高级幕僚前来。

    许攸原本随袁绍出征兖州,而辛评则在邺城留守,不过自从袁曹打成胶着战后,这谋士的作用便小了许多。即便如此,许攸、辛评此行,也绝不是因为袁绍觉得他们闲着也是闲着。随意打发伴次子入雒,而是让他们辅佐袁熙,完成一桩大事。

    袁绍之所以选择许攸、辛评,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这二位都是颖川派,一个是颖川阳翟人氏,与颖川荀氏交往甚密;一位是南阳人氏,与朝中大臣多有故旧。二是因这二位在朝中的人脉与士人中颇有声望,可以很好地利用旧故关系提前打好基础。

    袁熙此行,除了两位高参之外。只带一队骑卫,由骑督张南率领。倒是赶牛推车、运送贡礼的役夫就有百余人之多。以袁绍此时的宣赫之势,袁熙出使,的确也用不着太多人护卫。反倒是马悍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强蕃外交,与大国外交一样,就是底气十足。

    袁熙抵达雒阳三日内,足不出户。亦未接访者。第四日,沐浴更衣,薰香佩络。在宫中派出的谒者引导下,携一众随从,前往崇德殿,觐见天子。

    袁熙时方弱冠,出身世家,一表人材,风姿优雅,谈吐得体。尤其他在觐见之前,所表现出的恭敬,令朝臣俱交口称赞,天子亦颇欣赏,赞道:“吾年少,卿亦少壮,君臣相宜,甚慰。”

    遂授银印青绶,并赐玉带一围、青袍一领,铜酒具十副,鹿脯二十斤。

    觐见结束之后,袁熙、辛评、许攸三人,纷纷出动,出邸入府,拜公会将,各展手段。

    这三个人各有能量,袁熙身份摆在那,谁都不敢怠慢。辛评是颖川名士,朝中乡党甚多,连新近声名鹊起的将军府长史郭嘉、军师祭酒荀攸,都是其世交。而辛评的先祖又是从陇西东迁,细论起来也算半个西凉人,这又是他与朝中权臣、尚书丞贾诩及部分关西将领有天然交往基础。

    至于许攸,他最大的优势就是资格够老,胆子不小。这一点,看看他的覆历就知道。

    许攸年轻时与袁绍、曹操交好,同为勋贵子弟。

    中平年间,许攸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相周旌等连结豪杰谋废汉灵帝,改立合肥侯为帝,并试图劝说曹操一起参加,但曹操拒绝。王芬欲趁汉灵帝北巡时,以防黑山贼为由发兵,以便起事,但最后汉灵帝欶其罢兵,并召他入朝,王芬因恐事泄而自杀,许攸等逃亡。

    连皇帝都敢谋废,这许攸的胆够肥。当然,这事眼下还是一个悬案,否则许攸入雒阳就是自投罗网了。

    河北三人众在雒阳如鱼得水,交游周旋期间,马悍正坐镇虎牢关,密切关注官渡战场,终日与龙狼诸将推演战局。在得知袁绍使者入雒消息时,马悍随手将兵棋小人往沙盘一扔,微微一笑:“果然来了,这才象河北诸君所为。”

    袁绍为何发动官渡之战?当然是为了一统中原。打曹操只是手段,而入主雒阳才是终极目的。既然有此打算,自然要双管齐下,一手硬,一手软,一边武力征服,一边外交斡旋。这才象是合格的河北智囊团所为。

    其实按袁绍的想法,本待秋风扫落叶般扫除曹操后,再派使者入雒阳,如此可收先声夺人、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效。可惜自家兵将不争气,把一场本该是干脆利落的碾压之仗打成粘粘糊糊的胶着战。

    眼看这场战斗已不可能痛快淋漓的ko取胜,最终可能是靠“点数”磨死对手,事情拖久无益,袁绍也只能是怏怏派出使者。玩不了惊喜,只有正常出牌了。

    七月末,马悍回到雒阳,当夜就接到以袁熙为代表的河北三人众联名拜贴,先表达对骠骑将军景仰之情如滔滔河水,绵绵不绝,希望翌日至府上拜会,恳请拨冗一会云云。

    马悍将贴子往案上一抛,笑道:“明日之宴。定然有趣。”

    ……

    八月初一,夜,马悍设宴,宴请袁熙、许攸、辛评等河北使者。贾诩、郭嘉、荀攸、乐进、徐晃、马超、庞德俱在坐相陪。

    朝臣中也有不少头面人物赴宴,如御史大夫刘艾、御史中丞钟繇、太仆韩融、太史令荀悦、羽林左中郎将伏德、越骑校尉吴颀等等。至于另两位重量级人物,三公之二,太尉杨彪与司空张喜,俱以年高不胜酒力婉谢,并派仆役送来酒肉祝兴。

    宴会的氛围一直保持很好,袁熙或许在战场上表现不佳。但对这种宴饮之会,却是游刃有余。席间可谓是满面春风,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就连一向不怎么招士人待见的,如徐晃、庞德这样寒门人士,都没感到受冷落。

    马悍暗暗观察,得出结论,此人若在朝为官,兼有显赫身世相衬。倒也能混得风声水起。只可惜,他走错了路子,军旅之中,这种手腕与交际。只是下乘。将士真正需要的,是铁血威赫,实打实的硬实力,而不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许攸与辛评。也是健谈风雅之人,不过为了凸显这位二公子,这二位充分体现出了“多吃少说”的风格。话语不多。即便开口,也多为袁熙圆场,乐当捧哏。

    总体而言,宴会的气氛是友好和谐的——至少上半场是如此。

    很快,一瓮酒便在推杯换盏中饮尽。

    这时一仆人捧着盛满酒水的硕大铜瓮上堂,脚步稳稳,从容放在大堂之中的箍架上。

    袁熙看了喝了声彩:“不愧为骠骑将军府上健仆,好大力气。”

    但马悍看到这个仆人时,眼中异芒一闪而逝,待仆人下去后,过了一会,马悍起身更衣(如厕),向与会诸人告了个罪,退入后堂。

    一退入后堂,马悍立即快步走到门外。

    阶下已有一人垂首恭候,正是方才那名健仆,但马悍知道,他绝不是仆人,而是将军府的一名特别护卫,类似中南海保镖的角色。正因如此,所以他一变身为仆,马悍便知其有要事相告。当下微笑道:“影剑史阿,何时变装为仆了?”

    “仆人”赧然而笑。

    史阿!此人正是王越最杰出的弟子史阿。王越又回到万年公主身边,成为她最信重的家臣兼护卫首领。而史阿,则与马云騄一样,成为副首领。马云騄为内卫,而王越、史阿等剑客,则为外卫。

    今夜将军府宴客甚多,几乎全部护卫都动员起来,包括鹰眼同时出动,甚至连王越、史阿都参与了巡视。不过,到目前为止,马悍没有接到任何异常报告。没想到,首先发现异常的,竟是临时参与巡察的史阿。

    “其实史阿只是转述师尊的发现。”史阿拱手低声道,“师尊在袁氏仆从中,发现一个熟人。以此人之能,若为袁氏中子贴身护卫,倒也属正常,但师尊发现,此人竟是一马夫,这绝不可能!”

    “还有这等事?”马悍玩味地摩了摩下巴,道,“此人与王师是敌是友?”

    “师尊早年曾与此人交手较技,非敌非友。”

    “哦,比剑?谁输谁赢?”马悍来了兴趣。

    “只交手三合,师尊罢手,对方自承不敌。”史阿抬头望了一眼马悍,加重语气道,“方才师尊特意说明,若是正面交手,自是无惧,但若猝起突刺,便是师尊也难周全……”

    马悍是知道赵云与王越较技之事的,微讶道:“这么厉害?此人是谁?”

    “河东游侠、第一剑手,祝公道。”

    “第一剑手!马夫?”马悍目光闪动,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果然有趣……”(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赛 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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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悍回到大堂,就听里面赞声不绝,笑问:“何事如此有趣?”

    刘艾笑道:“马君来的正好,我等正说到名马之事。↑UU小说,www.uu234.com”

    伏德也道:“显奕说到他有一匹大宛良驹,名绝影,雄健壮硕,可日行五百,夜行三百,当世无对。”

    袁熙慌忙请罪:“伏兄过誉了,在马君之前,岂敢说什么名马?”

    许攸乜斜着眼,嘿嘿笑道:“至少在将军那匹‘银箭’之前,未敢称名马。”

    一说到这个,席间氛围顿时出现微妙变化。

    河北三人众都知道这匹马的来历,但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们只知道这马是马悍从主公手里抢来的,具体过程却不知。袁绍打死都不会将自己曾经被俘之事跟属下及儿子说,而当日目睹之人,只有一个田丰,除非他脑袋当机了才会宣扬这事。所以三人脑补是马悍于乱军中抢得,故而耿耿于怀。

    马悍从容落座,执杯一饮而尽,笑道:“银箭,已老。”

    此言一出,袁熙等人脸色顿变,席间空气聚然一冷。

    没错,银箭是老了。当初马悍从袁绍处劫得此马之时,马齿七龄,正当壮年。时隔六载,齿龄已十三。按马的平均寿命三十岁来算,已相当于人类不惑之年,早已过了体力巅峰期。马悍近年来已很少再骑此马出战,只将其作为训练马,在府邸训练场里溜圈。既是为了保持马力与体膘,也是为了使自己的骑术保持在最佳水平。

    马悍所说这句话,听上去是老实话,但是入袁熙等人之耳,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银箭曾是袁绍的坐骑。联系上下文,这句“银箭,已老”,也可解读为“袁绍,老矣”。

    试想三人如何不怒?

    刘艾等朝臣没想到马悍只是如个厕,转过身言辞就如此犀利起来,连忙打圆场:“银箭犹劲,绝影如风,俱为良驹。名马配英雄,令我等好生艳羡,哈哈哈……来来来,饮酒。饮酒。”

    马超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借着酒劲大声道:“方才显奕提及赛马之事,甚合某意。超亦有一良驹,名‘沙里飞’;令明亦有快马。名‘沓飒风’。既然各有好马,又值秋高气爽,我等何不来一场赛事。以决高下?”

    马超此言一出,许攸、辛评正举杯饮酒,以袖遮面,互望一眼,心照不宣。

    袁熙喜得一拍案牍:“孟起真知我心也,只是不知马君……”

    马悍淡笑:“难得使君有此雅兴,悍岂是扫兴之人。不过,正如悍先前所言,银箭老矣,不堪上场,悍将另选良驹奉陪。”

    “自然,那是自然,哈哈哈……”袁熙笑得十分开心,表现出一位官n代的纨绔本质。只是,事实当真如此么?

    马悍不管事实如何,也不去管袁绍、袁熙这对父子打什么主意,总之,他接着就是——这里是雒阳而不是邺城,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

    八月初七,天高云淡,秋风送爽,正是一个赛马的好天气。

    一大早,不少闻讯的雒阳民众,包括许多达官贵人纷纷从上西门出城,争睹这一场难得赛事。一路之上,车马辚辚,行人如织,俱涌向雒阳以北的邙山。

    邙山,就是此次赛马的终点。

    从雒阳上西门以西的夕阳亭出发,至邙山西坡的晚照亭,全程二十里,不远不近,多为直道。途中需过桥、越坡,涉水、穿林,各种地形皆有,比较适合于障碍赛。

    这个时代的赛马,就跟后世的赛车一样,总能激动人心。当然,要想观看赛马全程,可不是坐在家中或登上城头就行,必须登高——登高山。

    无疑,登顶邙山,视野广阔,是观看赛事的最好地段。

    在万众瞩目之下,四个赛马主角中的三个:袁熙、马超、庞德已就位。

    袁熙的绝影,是一匹黄膘马,身高八尺,毛色金黄,短耳、颈宽厚,躯干修长,胸廓深广,蹄大如碗,一望便知是一匹罕见的好马。原本这匹马是袁绍准备送给曹操的,以示多年结好之谊。不过因在这个时空,官渡之战提前两年爆发,所以曹操也就与这匹名马绝缘了。

    马超的沙里飞,是一匹银白色的西域马,体格高大而匀称,头部小巧而伶俐,眼大眸明,头颈高昂,四肢强健,毛色光泽如银。

    袁熙一望便知,这匹马只怕不输于自己的绝影,相比较而言,倒是庞德的那匹沓飒风,似要稍逊一筹。

    沓飒风是一匹纯白色的河曲马,品相上佳,日后庞德被士卒们称为“白马将军”,便因此马之故。这也是三国继公孙瓒之后,第二位有白马将军称号的名将。

    不少官员与军将,俱围着三匹宝马品评,赞不绝口,并各自做出预测。大多数都倾向于绝影胜出,这当然一半是因为袁熙身份之故,还有一半,则是绝影的确也极优异。

    尽管今日之赛,袁熙志不在此,却也不免得意,笑道:“不知马骠骑所乘是何等好马,据闻其得夫余国君赠一果下名马,名为踏乌,应当便是今日之赛马吧……”

    话音未落,围观人群突然一阵骚动,纷纷回首,咦声连连,就连许攸、辛评扭头之后,竟也转不回来,半响才吁声长叹:“原来是这匹神驹。”

    袁熙心下一惊,因为他被围在人群中,一时无法越过攒动的人头看出去,情急之下,翻身上马,这下看清楚了。

    朝阳如轮,跃升平野,一匹浑身如着火的雄异战马,宛若从金轮中逸出;鬃毛飞扬,如火焰狂舞;长尾甩动,似流焰掠空。这一刻,所有瞳孔里,都只跳动一团火。当它驰近时,陡然长嘶,吼声如雷,周围有不少达官贵人所乘之马,竟希聿聿后退遗矢,好些人被颠下马背,差点嘴啃屎。

    马中王者——赤兔!

    而乘骑者,同样是人中龙凤——马悍!

    赤兔马,马悍下邳之战巨大收获之一,目前它已取代银箭,成为马悍的主力战马。这是赤兔成为马悍的坐骑后,首度亮相,果然震惊四座。

    赤兔在雒阳,在河北,具有极高的知名度。当年吕布执宰朝堂,风光一时无两,朝野只要看到这赤兔身影,就知是吕布到了。而袁绍一统冀州之后,所打的几场大战中,除了与公孙瓒的界桥之战,就以常山之战最为人熟知。而这场大战最大的亮点,就是吕布与他的赤兔。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但曾目睹,余马谁顾?故此,许攸与辛评一眼就认出此马。接下来,越来越多人认出了这匹马,惊叹不已,相信此时每个人对此次赛马的胜出者都会重新评估。

    马超上前轻抚赤兔马鬃,艳羡不已:“果然不愧为天下名马,我的沙里飞在关西也是数一数二的宝马,但跟这赤兔一比,可就相形见拙喽。啧啧!”

    马悍笑道:“孟起好像很想要啊。”

    马超摇头:“天下间只有将军才能配得上这匹马。”

    按辈份马超得喊马悍一声叔,但二人年岁相差无几,马超一向心高气傲,虽然很服气马悍的本领,但终究拉不下脸。一般除非在自家府中,父亲在场时才勉为其难叫一声,大多数时候,只称将军。当然,马悍无所谓,在内心里,他更愿意把马超当兄弟。

    马悍今日只穿一身轻便的月白色窄袖箭衣,鞍置血弓与箭囊,余无长物。身边的护卫从骑也不多,只有十余骑,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混在人群中的暗卫,却是不知有多少了。

    这时王越缓缓靠近,低声道:“祝公道不见了。”

    马悍没回头,只是淡淡道:“要不要我加派人手给你?”

    王越断然道:“不必,只我一人足矣。只有一个剑客,才能找到另一个剑客。”

    “好,人交给你,死活不论。”

    “遵命。”

    袁熙的声音适时传来:“若早知马君有此神驹,熙绝不敢自取其辱。”

    马悍扭头,看到的是一张叹惜懊悔的脸,遂笑道:“马好固然重要,但人的骑术更重要,显奕未尝没有机会。”

    袁熙连连摇头道:“不是我袁熙灭自家威风,赤兔神驹加辽东天驹,天下谁人可敌?”

    马悍眯眼笑道:“借足下吉言。”

    这时由左中郎将伏德宣布规则,四人四马四条跑道,彼此间隔百丈,却不虞碰头。四条跑道地形不同,难易度有差别,但都很小,而且是以抓阄来决定谁跑那一条道,公平合理。

    虽然赤兔马出场惊艳,名气响亮,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名声是名声,实力归实力,更何况还有运气一说。没到最后,谁也不敢言必胜,这场赛事,依然有悬念。

    随着伏德手里赤旗一挥,鼓声响起,四人双足一磕,几乎同时蹿出,拉开赛马序幕。(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刺 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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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笠、蓑衣、青衫,与周遭环境溶为一体。UU小说,www.uu234.com潜伏于草丛,拨开草枝,透过枝叶向远处望去,但见一骑绝尘,迅急如电,越坡穿林,登萍渡水,其势如飞。

    马悍与赤兔。

    赛道两侧百丈外,各有一队精锐骑卫,两两分组,间隔百步,一路排下去,形成长达五里的二十五个游动警戒点。点与点之间相互呼应,构成一个安全网。但凡马悍等四人奔跑过的路段,游哨会迅速撤离,快速抄近道跑到前方,继续警戒,始终保持警戒线的完整。

    而沿途雒阳城郭各亭邑负责治安的亭长、游檄也纷纷出动,带领民壮在外围巡视,发现异常,立即采取措施,无需上报。总之,有抓错无放过。

    这样的安全措施,也算是相当严密了,相信很难让人有得手的机会,便如此刻的祝公道。

    没错,祝公道的使命,就是刺马。

    汉末三国,一度非常流行刺杀,著名的成功或失败的刺杀案例,不胜枚举。

    从汉末开始算,大将军何进,死于宦官谋杀,也可算是一次宫廷刺杀;然后是董卓,曹操就曾想借献刀刺之,虽然半途而废,却为后世流下一段佳话;再之后,吕布刺卓。终告成功。再往后数,夏侯惇,为刺客所执,若不是刺客犯浑,夏侯惇早死了。

    就连最自恃身份的袁术,也玩过刺杀。就在建安二年,他与曹操争豫州,先下手为强,派遣刺客,同时刺杀了陈国王刘宠与陈国相骆俊。将陈国收入囊中。而这位骆俊,就是后来东吴的重臣骆统之父。

    而说到三国最著名的刺杀,自然就是小霸王之死。其实在更早前,太史慈与孙策的神亭之战,也算是一次偶遇的刺杀事件,若太史慈再强一点,孙策早完蛋了,也用不着等许贡的死士出手。

    三国的刺杀之风,甚至还刮到塞外。历史上的乌丸小王骨进,就是被护乌丸校尉田豫率十余卒直闯大帐,突袭刺杀。之后,代替田豫的新任护乌丸校尉王雄。更加彪悍,竟派死士韩龙,潜入草原,将鲜卑大王轲比能刺死。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三国时期的刺杀事件还真是不少,真统计起来。怕会更多。

    前前后后有这么多案例,袁绍派遣刺客,就丝毫不足为怪了。

    祝公道身为三国四大剑客之一,身手一流,经验丰富,但面对如此严密、全民动员的安保措施,他也感到十分棘手。

    如何突破?祝公道正凝思间,蓦然心弦一震,右手飞快按上剑柄,身后适时传来一个淡定的声音:“祝公道,多年不见,未曾想竟在此相逢。”

    祝公道一寸一寸转身,当看清眼前之人后,瞳孔缩小如针,一字一顿:“王、越!”

    王越握着连鞘长剑,闲闲道:“我不问足下在此何为,我只奉命带你回去——你想让我带活人,还是带首级?”

    祝公道仰首似要大笑,旋即意识到不妥,哑着嗓子嘿嘿笑道:“距上次交手,已过十载,王越,你老了。”

    王越以手按剑:“老不老,一试便知。”

    “正有此意!”祝公道一抖肩,蓑衣落地,猝扬手,斗笠如轮飞来。

    剑光一闪,斗笠两半,青影如风,剑气迫眉——祝公道抢到先手。

    王越一剑破笠,剑锋正挥甩到身后,不及收回,只能急退。祝公道既占先机,岂肯轻饶,飞步疾进。

    长草如波,人影如舰,生生犁翻出一道长长的辙痕。

    二人这一动上手,动静就不小,立即引起巡逻民壮注意,随即鸣锣,巡哨的骑卫当即分出一半人马,向交战处汇聚。

    王越倒退如飞,背后好似长了眼睛,无论后方有树枝、有突石、有坑洼,一概不会碰上,更不会被坑。

    一进一退,瞬眼间便已追出百丈。由于王越要分神留意身后,加上后退始终不如前进来得快速,彼此间距离,不断缩短。那寒意森森的剑气,已从一尺之距,缩至三寸,眉心与剑尖之间,只放得下两根手指了……

    青蒙蒙的剑气,映得王越一脸皆碧,祝公道终于大笑出声:“王越,你真的老了!”单足一顿,剑尖一挺,全力向前刺出。

    嗤!利剑毫无阻滞刺入。

    但祝公道的脸色却变了,变得比王越更绿,惨绿!

    祝公道的剑没有刺入预想中的目标,而是刺入王越左手紧握的剑鞘,长剑入鞘,青光湮灭,蓝光乍起——

    光华闪过,由下面上,生生剖开祝公道肚腹,瘰疠肚肠哗啦啦掉了一地。

    祝公道踉跄扑倒,一手按腹,一手撑地,吃力抬头,惨笑道:“原来,是我老了……”

    王越横剑于胸,依然保持足够的警惕,喟然道:“何苦如此?”

    “受人恩惠,不得不报。”祝公道脸色越来越苍白,突然露齿一笑,齿上沾血,血红齿白,触目惊心,而他的笑容,也显得十分诡异,“你以为杀了我,一切就结束了么?哈哈哈……”

    笑声渐渐低弱,而此时无数人群马影已从四面八方汇聚,个个剑拔弩张,满脸戒备。

    王越面沉如水,还剑归鞘,向包围上来的骑卒们点点头,转身翩然而去。

    ……

    远处的异状,马悍也已注意到,他眼力极佳,纵隔百丈,亦可见两道人影翻飞追逐,如星丸掷跃,一望可知是训练有素的剑士。马悍知道。王越必不负所望,挖出了刺客。

    刺客是否只有一个?还是未知数,所以,依然不能放松警惕。

    王越与祝公道之战,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也包括马悍。这时他正好冲上一个小坡,坡后面是一条浅可没膝的小溪。赤兔一冲而上,飞跃而下,其势如电。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原本清场的跑道,竟有两个八、九岁童子在嬉水!

    马悍猝惊之下,奋力勒马,赤兔极具灵性,在堪堪撞到一童子时,双蹄奋扬,人立而起,终于避免了一场惨祸。

    而那两个童子,一个吓呆。一个失足,后仰跌入水里,脑袋磕着河石,皮破血出。抱头哇哇大哭。

    警戒骑卫立即呼啦啦围上一堆,一边向马悍请罪,一边拔刀指着童子怒喝。

    这时远远传来一个愤怒而不失清婉的女声:“十余精骑,手持刀弓。威吓孩童,真是好大的威风。”

    这声音好生熟悉,马悍扭头顺声源望去。但见数十丈外,一群明显是附近的村民正翘首远观,而两个骑卫正互架长矛呈十字,拦住一个白衣女子。

    马悍与那女子目光远远一触,扬声道:“放她过来。”

    高冠嵯峨,素巾垂腰,白衣胜雪,翩然如云——蔡琰妹妹。

    马悍拱手微笑:“多谢女先生捧场。”

    蔡琰原本一脸薄怒,闻言脸蛋一红,红唇微启,正待说什么。那两个童子中年龄略小的一个,抽咽叫道:“女先生……”

    另一个被磕破头的童子,也眼泪汪汪地望向蔡琰。

    马悍转首问:“是你的学生?”

    蔡琰点头,指着年幼那童子道:“这是长水亭伍伯家的孙儿,入序已半载,那稍大的则是上月新到的蒙童。”

    东汉地方官学学制,设于郡国为“学”,设于县为“校”(这也是学校的由来),设于乡为“庠”,设于村聚为“序”。蔡琰的私学已正式为朝廷所承认,故为“序”。

    有人证明,那就没事了。马悍挥挥手,示意骑卫放松。而此时骑卫也已问明,原来两个童子是从上游一路戏水,慢慢潜泳下来的。恰好此时发生了王越与祝公道厮杀之事,骑卫们注意力分散,而且负责这一地段的骑卫刚好离开围捕祝公道,结果一时不察,等到发现时,赤兔势如奔雷,已来不及阻止。

    “你的学生,你领回去。”马悍扬鞭欲行,这一耽搁,只怕领先的优势会被拉平。但当他的目光从蔡琰脸上掠过时,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嗯,是那个磕破头的童子,他望向女先生的目光,不象是一个童子,反象成人……

    马悍霍地扭头——

    与此同时,那童子飞快蹲地,掀开草皮,下面竟是一个预先挖好的浅坑。然后,他竟然从坑里掏出一具早已张弦上矢的手弩。

    取弩、转身、瞄准,板机,一气呵成。

    马悍此时刚刚扭头,他只来得及耸肩、偏首——原本射向脖颈的弩矢,射中了左肩。

    那童子一击得手,在骑卫们还来不及反应前,张嘴吐出一根细若牙签的铜针,两指捏住,抵在已经懵住的蔡琰颈动脉处,整个身体隐于其后,以不似童声的粗声道:“谁过来,一起死。”

    这才是真正的刺客,而祝公道竟只是辅刺!

    马悍抬手制止骑卫们的怒吼欲扑,拔出钉在左肩弩矢。尖镞隐然有血,阳光下,矢尖乌光闪动,是毒箭!

    马悍将毒矢插入箭囊,缓缓摘弓取箭,紧盯那隐于蔡琰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的“童子”,冷冷道:“你是侏儒!”

    “童子”嘎声道:“好眼力,可惜,你还是中招了,那是一支见血封喉箭。嘎嘎嘎嘎!”

    蔡琰一听自己这学生,竟是一个侏儒,或许年龄比自己还大,差点没吐出来。突然后领一紧,脖子微痛,竟被侏儒强扯后退。简直难以想像,这看上去不到十岁的“童子”,竟有这般力气。

    马悍开弓的手依旧很稳,丝毫不为对方的言语所扰。

    侏儒刺客此时已退出二十步外,身后就是一片荫郁的树林,树林尽处,就是邙山。

    “不想她死的,就别动!”侏儒刺客眼睛从蔡琰肩头探出,狞笑道,“当然,马将军也可以将我二人一箭双穿。能有一位学富五车的佳人,还有一位大汉骠骑将军陪我一介身残之人共赴黄泉,死也值了!嘎嘎嘎嘎……”

    此时周遭已围上越来越多的骑卫,个个张弓瞄准,但未得将军允许,谁都不敢放箭。而且二十步外射一只眼睛,还不能伤了那位女先生。在场骑卫都是驰射好手,却无人有把握做到。

    侏儒刺客笑声未歇,就听马悍冷声道:“你只管下地狱,没人陪你。”

    咻!一支如电,宛若追寻流逝千年的时光,当声音入耳,一切已终结。

    侏儒刺客仰面栽倒,眼窝处深深扎入一支狼牙箭。

    蔡琰浑身一软,坐倒在地,一双明眸泛泪,死死盯住马悍,红唇咬得发白。

    马悍下马、走近、俯首,嘴里热气几乎吹进她的耳朵:“我不会失手,就如同你鼓瑟,绝不会拨错弦一样。”

    蔡琰脸蛋一热,偏脸闪开,正欲嗔责,却见马悍后退一步,以手按臂,身体晃了晃,蓦然向后栽倒……(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雒阳乱象】

    (感谢大盟!谢谢赵无恤2014、ufgw、水映云、犯错、誰是度我的佛、跑得快老王、明镜有尘、zwm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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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骠骑将军马悍遇刺,中毒垂危,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UU小说,www.uu234.com谁人是幕后指使?朝野议论纷纷,各有猜测,流言四起。

    天子刘协当时正在宫中与张神仙论道——其实当初刘协召张神仙入宫,炼丹服散,只为解决不举问题,但是……现代人都知道,这些神秘玄虚的东西,除非不接触,或者人生观足够强大,否则很容易被洗脑,深陷其中。

    刘协时年不过十七,遭遇坎坷,本就对天命之事深信不疑,再被张神仙一忽悠,整个人五迷三道。张神仙的虎狼之药效果不咋地,但嘴皮子功夫一流,巧舌如簧,说修仙本应禁欲,而天子不举,正暗合天意,可潜心修行,心无旁骛,事半功倍。

    刘协深以为然,于是不举之事被扔一边,修仙问道成为主业。至于后代之事,刘协根本不操心。两汉四百年,有近三分之一的皇帝子嗣不旺,寿命不长,薨后连个直系继承人都没有,结果不得不从各封国旁系中选任。这种事早有先例,而且张神仙也说得好,得道之日,上天入地视若等闲,何况御女乎?

    骤闻骠骑将军遇剌,身中毒矢,刘协差点没从榻上栽倒,当场就淌汗——马悍不仅仅是他的姊夫、国戚,更是整个京畿的兵马元帅,他若有事,整个雒阳。不,整个三辅地区,必将陷入动乱之中,当日董卓身死之后的乱局极有可能重演。

    当年雒阳及长安的炼狱经历,历历在目,刘协再也不想重来一遍,定下神后,旋即下达了两道旨意。

    “着御史大夫、司隶校尉、廷尉、执金吾、御史中丞,联合严查,搜捕刺客余孽。”司隶校尉马悍已躺下。则由从事史担起缉拿之责。

    “摆驾骠骑将军府!”修仙之事已扔一边,赶紧探望大汉顶梁柱要紧。

    刘协赶到将军府时,正碰上杨彪与张喜联袂而至,这下好了,帝国中央三**oss齐聚,共同探望boss中的boss。

    出来迎接的是代行一府之责的万年长公主,还有她的姑母、阳安大长公主刘华。这时期还没有后世朝代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君臣之礼也远没有那么等级森严,什么天子驾到。摆案相迎一概没有。来就来了,当是到姊姊家串个门。

    刘协一见长姊,就抛去天子架子,急切上前。差点执住姊姊的衣袖:“皇姊,马卿如何?”

    因为伴驾而来的还有两个当朝重臣,万年公主自然也不宜做出唠家常的样子,当下敛衽致礼:“多谢陛下关心。他……”眼圈一红,声音哽咽。

    刘协也顾不上什么了,抬脚就往里走。杨彪与张喜互望一眼。面有忧色,赶紧跟进。

    雅室内药气刺鼻,门外岗哨林立,仆役进出都是蹑手蹑脚。而贾诩与郭嘉则如两大金刚,坐于外堂,代为接待。万年公主与阳安长公主则垂帘于耳室作陪。

    刘协终于看到马悍,但也只是隔帘远远看了一眼,因为贾诩说得明白,主公毒素方清,已昏迷一日夜,尚未脱离危险,不宜惊动。刘协看了好一会,不得要领,于是提出派宫中医侍前来助诊,却为万年公主拒绝:“此次夫君遇刺,在未查清主谋之前,除龙狼军医之外,任何医工都不会接受。”

    刘协无语,他也知道,自己对朝廷,甚至内宫的掌控力都不行,的确也不敢保证,宫中医侍会否被人收买。

    杨彪最关心的还是军队,对龙狼军二号人物贾诩道:“文和,请务必倾尽全力,保障龙狼军的安稳,保障雒阳安定,拜托了。”说罢深深一礼。

    贾诩急忙回礼:“太尉言重了,为大汉、为天子、为将军,为黎庶,诩安敢不尽全力。”

    张喜沉吟一阵,终于还是开口:“喜有一言,若觉冒犯,尚请海涵。”

    贾诩顿首道:“不敢,请司空直言。”

    张喜直视贾诩眼睛,一字一顿:“文和能掌握多少龙狼军?”

    帘后的万年公主凤目一厉。

    郭嘉双眉一扬,旋即缓缓放下。

    刘协先是皱眉,一转念,目光也热切起来,望向贾诩。

    而作为焦点人物的贾诩,默然一会,伸出一根指头。

    “才一成?”张喜皱眉捻须,犹不死心,“不能再多了?”

    贾诩笑了:“不是一成,是一点都没有。”

    满座皆惊。只有万年公主淡笑,这笑容,有对夫君的骄傲,更有对从辽东走出来的龙狼军的信心。

    张喜拧眉紧盯贾诩:“乐文谦、徐公明,难道都不为所动?”

    贾诩摇头:“龙狼军只服从一个人,从普通士卒,到低级军佐,再至中级军将,都是白狼营出身,他们也只认可同样出身的军将。而乐文谦、徐公明都不在此例。而似周仓、乌追、韩希这些,才是真正得军心之人,但他们却不是吾等可以掌控之辈。”

    贾诩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在有军令虎符的情况下,龙狼军会服从任何一位将领,但大厦将倾,若让军队做出选择,反倒是周仓这些龙狼军中层军将更得人心。

    万年公主清冷的声音从帘后传出:“诸君未曾到过辽东,绝不会明白,吾夫在辽东之盛名威势。只要吾夫一日尚在,龙狼军,谁也带不走。”

    刘协很有些小郁闷,不过在汉代,外戚专权统军,是一个根深蒂固的传统。所以刘协也只是小郁闷而已,不至于太不爽。重要的是,这支军队,一定得在姊夫手里。否则,雒阳必定乱套。

    ……

    事实上,这个时候雒阳已有乱象,各种暗流涌动。

    马悍发生意外,直接引发雒阳危机,三辅动荡。

    三日后,突然传来白波军韩暹余部侵扰雒阳的消息,这伙贼军从河东渡河,突袭孟津关,差点得手。旋即被西郭门守将周仓率五百龙狼步骑击溃。而白波残部的袭扰,也引发了雒阳新军部分白波出身的军卒及一些原西凉军羌人的哗变,但很快被乐进率蛮子营铁血镇压。

    隔日,一群司隶假佐与缇骑,突然涌入永和里(雒阳高官府邸聚集区),逮捕了羽林中郎将伍习,罪名是煽动叛乱。伍习旋即被投入廷狱,在这里,他惊讶地发出。有不少原白波将领及西凉宿将,甚至还有好些朝廷大臣,如王子服、种辑、吴颀等人都在这里……

    军队将领的罪名自然与他伍习同罪,而那些大臣们的罪名。则是密谋暗害骠骑将军!

    京师动荡,一日数惊,乱象频频。直到这时,许多朝臣。尤其是平日里对这位年轻而位高权重的外戚心怀不满的官员,才猛然发觉,没有这镇山铁塔、定海神针。他们就连基本的生命权都难以得到保障,更别提什么权势地位。别到时候又回到兴平二年那兵慌马乱,吃树皮嚼草根的噩梦岁月……

    这一下,所有朝臣都坐不住了,纷纷上骠骑将军府探望,个个表情诚恳,语出真心,都是希望骠骑将军早日醒来,重振雄风。

    这世界就是这样,危机不至,就无人念你的好。就如同不到战争临头,就无人真切感受到军人的重要。

    若大雒阳城,数日之内,上演了人间百态。有人愁苦,有人绝望,有人惊惶,也有人开怀。譬如袁熙、许攸、辛评等河北使节团。

    此刻,在雒阳城南的驿馆内,袁熙笑得嘴巴都合不拢,正高举酒爵,向许攸致意:“子远大才,连环巧计,放翻辽东之狼,更以区区千余白波残兵,便搅动了雒阳。当真是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啊!”

    许攸最大的缺陷,就是但凡是自己的功劳,从不谦让,更恨不得挂在嘴边,历史上他就死在这副德行上。故此袁熙一夸,许攸得意洋洋,捋须而笑:“雕虫小技耳,马悍、贾诩、郭嘉,龙狼军,呵呵,早晚必入主公彀中。”

    辛评微带酸意的道:“子远此番大功,足抵一场大胜。可惜马悍还未死,否则必不亚于斩将夺旗之功。”

    许攸双眼一翻,正要抢白。

    不过袁熙却抢先为许攸辩解了:“仲治宽心便是,那箭矢上的毒汁我寻牲畜试过。只一滴入食,犬食之辄死;马食之三日毙;牛食之五日亡——就算他马悍壮硕如牛,也挨不过五日。再宽限一些时辰,七日,必死无疑!”

    这一下,辛评才无话可说,悻悻自饮。

    刺杀马悍,搅乱雒阳,一俟灭曹,立取虎牢。然后河内、虎牢一并发力,以优势兵力威慑,再有朝中门生故吏助力,取而代之,掌控中枢,挟天子以讨不臣。

    谋取马悍,武略曹操,双管齐下,统合中原,这就是袁绍的如意算盘。

    如此泼天之功,正如辛评所言,实不亚于一场决定性战役大胜,教许攸如何不自鸣得意?

    袁熙一高兴,多喝了几杯,言语也开始放肆起来:“当日阿翁使人为我说项于中山甄氏,欲媒甄氏女,不想竟被马悍尽数收罗去。哼哼,到时候,我袁熙要连本带利全收回来!”

    许攸哈哈大笑:“正是,届时一女变三女,尽入帐中……”

    辛评一顿铜爵,沉下脸:“二位喝多了。”

    袁熙也知失言,忙致歉。唯许攸不引为然,举爵笑道:“恭祝使君赢得赛马之胜。”

    此言一语双关,袁熙闻之大畅,辛评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夜色阑珊,驿馆内传来阵阵得意大笑,远远传开。(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玩火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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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德殿,中兴堂,刘协危坐于上,刘艾、钟繇跪坐于下。UU小说,www.uu234.com

    宽广的殿堂,回荡着钟繇沉稳的声音:“……据查,刺客为二人,一名祝奥,字公道,河东人闻喜人,乃市井游侠。据河北贡使护卫骑督张南所言,此人化名祝季,混入使节团,因其精于马术,喂养得法,故以之为马夫。”

    刘协重重一哼:“不管他们是否察觉,抑或是……哼!人是他们的人,出了事,难辞其咎!”

    钟繇顿了一顿,容天子说完之后,续道:“另一侏儒刺客,无名无姓,亦无法查知籍贯,只知并州一带有过此人的传闻。据闻此人已凭借其外形极具迷惑性,先后成功刺杀多人,甚至包括前河东郡安邑令及前度辽将军。”

    刘协等了一会,却没了下文,微怒道:“这就完了?你们就只查到这些?那王子服、种辑、吴颀等人又是怎么回事?”

    御史大夫刘艾干咳一声,道:“陛下,据微臣近日所查,此次刺杀事件,幕后主使之人,有两人嫌疑最大:一是大将军袁本初,二是兖州牧曹孟德。而王子服、种辑、吴颀等人,乃袁氏故吏门生中之佼佼者。与袁氏交往甚密,故而……”

    “等等。”刘协奇怪道,“如何又与曹孟德扯上了关系?”

    钟繇沉声道:“据赴河东闻喜缉拿祝公道家眷的司隶假佐回报,其家眷早已赴兖,托庇于曹氏门下。”

    刘协愣了好一阵,方道:“若是曹氏所为,对其有何好处?”

    刘艾淡淡道:“激怒龙狼军,出击袁氏,以解官渡之危。”

    “只是猜测?”

    “是,目下只是猜测。”

    殿堂陷入沉寂。

    少倾。刘协语气艰涩道:“无有证据,此论不宜外泄,以免引发朝局动荡。”

    “诺。”

    两位大臣刚刚顿首领旨,殿堂外便传来小黄门的高声禀报:“谒者奏报,河北贡使叩阙请辞。”

    刘协顿时头大:“这、这可如何是好?若此事当真是袁氏所为,容其如此来去,长公主那里,朕没法交待啊!”

    刘艾翻眼望顶,仿佛那条檩梁长出了花草;钟繇低眉垂目。似是殿堂出现了蚂蚁。谁也不敢接这话茬,这可是两头得罪人的事啊。

    刘协胸口一闷,一阵烦恶,大袖一甩:“退下吧。”

    ……

    城南驿馆。河北贡使团的役夫们正收牵牛挽马,搬运行李,大箱小包,堆满栈车。袁熙虽是来进贡的。但袁氏在雒阳的故旧太多了,一人回馈一点礼物,就足以令他们的空车又全塞得满满当当。

    突然西厢房传来“咣啷啷”的一阵重物落地声。役夫们一时愕然,动作尽数定格。就连在车马周边护卫巡视的张南,也停下脚步,按刀而视。

    这时西厢房玄关处探出一张侍者的脑袋,陪笑道:“对不住,下人收拾事物,一时失手……”

    于是,定格的人群又鲜活起来。

    西厢房内,许攸满面胀紫、目眦欲裂,须发猬张、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显见愤怒到了极点。在他脚下是一地破碎的陶器、瓷器、青铜器,甚至还有名贵的玉器碎片。

    这当然不是下人失手打碎的,否则有九条命都被碾碎了。

    许攸手里正攥着一封从邺城紧急送来的家书,信上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他在邺城的家人,被留守的别驾审配,以受贿及枉法罪名,尽数收捕。至家书送出时止,已有两个妾、一个幼子死于牢中。

    不难想像,若他懵然不知,糊里糊涂随贡使团回邺,等待他的会是什么。阖府都被一网打尽了,还差他一个吗?

    “审——配——”许攸咬牙切齿,猛力一掀,将案牍重重撬翻在地。

    “嘭!”

    西厢房侍者又一次探出脑袋,脸上笑容发僵:“下人……下人失手……”

    役夫们面面相觑,心下俱想,这个下人,多半要被烹了。

    “……捕吏如狼,狱卒如虎,幼子惊夭,妾遭凌辱。君胡不归?君胡不归!”许攸脑海里不断翻涌着家书的片段,气血上涌,双手乱抓,却发现无物可扔,蓦然碰到身畔一硬物,想都不想扯下来狠狠砸出。

    咣啷啷!这重物将一地破陶碎瓷砸得更碎成渣渣。

    侍者再一次探出脑袋,看到的,是一个个忙碌的身影,再无一人回顾,于是侍者默默缩回头去。

    许攸呼呼喘气,手还在发抖,渐渐地,颤抖停止,双眼死死盯住方才从身上扯下扔出去的重物——那是一个黑色佩囊,囊里滚出一物,大小如拳,黄澄澄、亮灿灿。

    黑绶铜印,官凭印章。

    “胡不归!胡不归!我就为这千石俸食而归么?”许攸拳头越攥越紧,眉毛越竖越高,胸中一万头草泥马轰隆隆踩过。

    还归邺城,被审配问罪,甚至以阶下囚身份,受其羞辱,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而这一切,却是为了这一个铜印,值得么?

    不!我许攸绝不受其辱,若受辱,毋宁死!

    匹夫受辱,以头戗地;君子受辱,十倍还之。怎么还?让他失败!让他的得意变为沮丧!让他的自信变为惶恐!让他的奸笑变为号啕!但能如此,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值!

    这一瞬间,许攸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叛逃!

    可惜啊,若马悍不是中了他的毒计,原本这是一个最佳的投靠对象。现在,他已没得选择。只有一个人可以投靠,他可以为这个人的窘境雪中送炭。他相信,当自己出现在对方面前时,以此人之秉性气度,必会倒履相迎。

    许攸腾地站起,当侍者以为主人实在找不到东西扔要扔自己时,吓得两股发颤。但听在耳中的,却是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打扫干净,收拾行李。”

    ……

    八月初八,袁熙赴阙门向天子辞行。天子准辞。没法子,除非与袁绍翻脸,否则没有任何理由扣其子为质。刘协敢么?杨彪敢么?百官敢么?不敢!那就不好意思,人家拍拍屁股走人了。

    八月初九,正午,经过一天半行程,这支满载而归的贡使团来到孟津渡,平阴令早已为这支使团准备好了大型渡船。

    申时初刻,袁熙与辛评登上最大一艘渡船……呃。是的,只有两人,少了一个许攸。

    袁熙负手立于船首,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劲风。对身旁的辛评道:“这个许子远,说什么府中有急事,只带两个随从轻车而归,不与我等大队同行。”

    辛评不以为然:“他能有何急事?总不会是他最疼爱的幼子又犯病了吧。”

    袁熙嘿了一声:“说不定就是。这一点,倒与阿翁差不多。”

    袁熙与辛评没想到,他二人竟一语成谶。只不过。性质更恶劣,后果更严重。

    袁熙吹着河风,浑身舒泰,双臂箕张,大笑道:“按时辰算,那个人,此时当咽气了吧?”

    辛评道:“若公子所测无误,那人必死无疑。”

    袁熙扬眉耸肩,连叹可惜:“真想参加他的葬礼啊……”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张南的声音:“船主止步,有何要事?”

    袁、辛二人俱回首,就见这艘渡船的船主急步而来,行至十步之距时,被张南喝令停下。一般情况下,张南是不会让来意不明者出现于二公子三十步之内的,无奈这是渡船,船体窄仄,整条船都未必能有三十步长。这预警距离,只能是被迫缩短了。

    那船主刚想说什么,突然整个人呼地飞起,扑向张南。

    张南这一惊非同小可,来不及拔刀,只能双手前撑,想将此人推开。就在他双掌贴住船主胸膛正欲发力时,对方胸口噗地冒出一截带血的剑尖,连人带剑一起撞上张南。

    张南与船主滚在一起,再未能爬起。

    船主一倒,身后现出一人,舵工装束,十分年轻,手中长剑滴血——下一刻,这把沾染了船主与张南鲜血的长剑,如血色闪电,刺向袁熙。

    剑光一闪,袁熙按剑的手突然顿住,整个人的动作定格。

    与中了定身法一般的袁熙相反,那刺客动作快如脱兔,一击得手,身形已跃至袁熙上方,单足在其头顶一点,借势纵起,如鲤鱼跃波,噗嗵跳入河中。

    从船主出现,到飞扑张南,到张南中剑,再到袁熙遇刺……整个过程不过两个呼吸,周围近在咫尺的护卫别说保护,就连基本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直到刺客入水,一个个才如梦方醒,纷纷扑向船舷,但见洪波滚涌,浊浪排空,哪里还有刺客的踪影?

    左右侍者惊恐万状大叫:“二公子!二公子!”

    袁熙不应,机械地抬起手,摸向颈侧,手刚按上,右颈噗地喷出一蓬鲜血,淋了左右侍者一头一身……

    满船皆惊呼一片:“不好,二公子被刺!”

    一旁的辛评同样浑身发僵,心头一片冰凉。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看得分明,那刺客,正是当日在骠骑将军府上看到的,那力扛酒瓮的健仆……这说明了什么?

    只说明一件事——马悍的报复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石 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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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雒阳西南的伊阙关,为龙门山和香山的阙口,两山夹峙,山谷相连,伊河穿流其中,是洛阳南下,汝颖北上的必经之道。每日里南来北往的客商、旅人,川流不息。夹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的一辆挽马轻车,自然毫不引人注目。

    但当轻车行至伊阙关前时,道旁大树下步出一人,帻巾长衫,彬彬有礼:“敝上请先生至山顶小亭一聚。”

    车夫脸色微变,强持镇定:“尊驾是否认错了人?车里没有什么先生,只有一位回乡省亲的客商。”

    拦路者笑而不语,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而在他身后,是几个神情剽悍,带着几分铁血气息的汉子,一望可知是军中悍卒。

    车里传出一声叹息:“罢了,许仲,莫要多言,徒惹人笑。”车帘掀开。一人步出,正是许攸。

    龙门山上有大小亭子七八座,最顶峰一亭名留君。当许攸看到“留君亭”三字时,嗟然长叹,拱手向亭中那人道:“文和选的好亭子啊。”

    亭子周围是一群虎背熊腰的护卫,四下巡逻,目光如鹰。亭子里则是一宽袍大袖,衣裾随山风飞扬的中年,正是贾诩。

    贾诩身前置一案,案上有酒有酪。在其左侧,亦有一空案几,上置酒酪,显然是留给许攸的。贾诩直身拱手,肃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攸也是个性疏狂,不拘小节之人,事已至此,懊恼无益,既来之则安之。当下拾阶上亭。斥退侍者,自行执壶倒酒,先嗅一下,点点头。一饮而尽,吧咂着嘴:“这是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吧?不错不错,文和真是好享受。”

    贾诩笑笑,端起酒爵。道:“子远不与袁使君同归,却只身南下,莫不是回乡省亲?”

    许攸是南阳人。出伊阙关后,南下首站,正是南阳,看起来是顺理成章之事。当然,与他此前对袁熙、辛评所言,那是南辕北辙了。

    许攸倒也光棍,知道人家在这堵他,必有所恃,当下直白坦承:“非也,由此绕行,前往陈留。”

    贾诩点点头,举爵相邀:“子远如此坦承,诩亦不复多言,且尽此一杯,然后,请足下随我去见一人。”

    于是,许攸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雒阳。

    因之前许攸在雒阳出宫入府,无人不识,此番返雒有违旨欺君之嫌,故不可露面于人前。许攸就闷在车里,一路颠簸,兜兜转转,听天由命。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布帘掀开,一名身躯笔直的年轻侍者肃手道:“先生请。”

    许攸眯着眼,躬身而下,左右打量,似是一座府邸的后院,是贾诩的府邸么?

    在侍者引领下,许攸一路深入。沿途除了一些仆役与婢女,没看到什么守卫,但每当行走一段,就见侍者向空中打出含意难明的手势,停顿一会,之后方能继续前进。

    许攸越看越惊,这暗卫、这警戒,规格相当之高啊。

    大约一刻时后,侍者带领许攸来到一间雅室之前,高声禀报:“主公,许先生已至。”

    室内走出一侍者,在玄关处鞠躬:“主公请先生入内。”

    许攸昂然而入,然后,他看到三个熟悉的面孔:贾诩、郭嘉、荀攸。

    这三人俱坐于两侧,而上首那人——

    许攸一看、再看、三看,突然搓搓眼睛,脚一软,差点没跪倒,失声道:“马……马惊龙!”

    座上之人,轻舒广袖,笑意宛然,不是马悍还会是谁?

    马悍向许攸颔首致意,指了指郭嘉下首的位置,示意许攸入座。

    许攸却不动,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打量了足足半刻,终于确信眼前这人真是马悍。而且,健健康康,精神饱满,哪有半点受伤中毒之状?

    “马君没有中毒?”这个连环杀局是许攸的得意之作,不问个清楚明白,他今后怕是睡难安寝。

    “中了!”马悍很干脆,“子远之计,防不胜防,马悍岂有例外?”

    “可是……”

    “我穿了筒袖软甲,嗯,辽东出品,质量上佳,消去了弩矢的大半力道。”

    筒袖软甲,马悍一直就是用这个理由,忽悠了贾诩等一众麾下将官,甚至包括万年公主等妻妾。尽管没有一个人看到过马悍所说的那件神奇软甲,但他们看到的事实是,马悍的的确确只是皮肉之伤,铁一般的事实,证实了神奇软甲的存在。

    但真有这样堪比现代防刺服,又轻薄松软、箭矢难透,以至大热天穿在身上看不出来,好似传说中的那种“金蚕丝甲”、“软猬甲”的神奇东东存在么?

    答案是——没有!

    侏儒刺客所使用的手弩,是名匠所制,精巧霸道,弓力达一石五斗,可以二十步之内,穿透重甲,再加上炼有剧毒……除非不中招,否则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

    马悍扎扎实实中招了,但他非但存活下来,更活蹦乱跳,之所以如此,原因简单得令人发指——他右臂为铁臂,而中箭的左臂。却是“石臂”!

    何谓石臂?肤韧如革,骨硬如石,肉拳碎石而无损,掌折刀刃而不伤。只是因为马悍的右臂太强大,所以他很少使用左臂,能用铁臂解决的问题,基本就不会动用石臂。而这一次,石臂不但救了他,而且还为他设一个大大的局创造了机会。

    当日侏儒刺客所使用的精制手弩,弓力强劲。距离又近(约十步),足以透重甲,就算是石头,也能划花喽。所以,马悍当时是被“划花”了——毒矢割开坚如硬革的肌肤,入肉半分,的确见了血。

    当马悍不顾毒发,射杀侏儒刺客后,也的确感到了一阵头晕。但也只是头晕而已——这个世上其实并没有什么见血封喉的秒速致死毒药,何况毒矢入肉不深,何况马悍全身俱被强化,体质特殊。

    很多年前。马悍也曾中过毒箭,那时他还是一个逃卒。被乌丸汗鲁王乌延的王帐骑卫追杀,挨了两支乌头毒箭,紧急处理伤口后。昏迷了一阵,也就没事了。若换成另一个人,哪怕是赵云。都得去半条命。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若干年后,马悍在扫平辽西乌丸势力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一支乌头毒箭,射入汗鲁王乌延身体,结果这壮硕如牛的乌丸猛士,当场惨死。

    马悍头晕之时,脑筋却分外清醒,一个念头电闪而过:何不将计就计!于是,他“晕”了。

    被紧急送回府后,马悍一边急召三大谋士前来商议,一边自己动手,用世界上最锋利的“指甲”切开伤口,做十字切口,然后挤压毒液,直到流出的血液正常为止。最后用指刃切掉腐肉,再让府上医侍包扎。

    马悍之所以不让医侍动手,不是他信不过这些汉戈部出身的医侍,而是信不过医侍手里的“手术刀”。

    之后,马悍发了个低烧,睡了一觉,出一身腥汗,醒来后洗个澡,又是一条好汉。

    袁熙号称五日牯牛立毙的见血封喉毒矢,就这么着被马悍轻松化解。

    许攸眨巴着小眼睛,使劲回想当日马悍的装束,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一身单薄的窄袖箭衣,能藏怎样的软甲?不过,事实俱在,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大伙都信了。最后,许攸也只能无奈地选择相信。

    许攸看看马悍,又看看那三大谋士,长叹道:“雒阳纷扰,马君安坐,笑看朝野百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借此机会拔除眼中钉,令朝廷、河北尽入彀中……好计啊好计,吾不如也。”

    马悍笑道:“此为文和、奉孝、公达之策,我就负责躺榻上装病而已。”

    贾诩三人俱笑:“主公这一躺,方是策眼,无此卧龙之静,便无我等雷霆之动。”

    许攸瞪目道:“袁二公子那里,想必马君不会放过吧?”

    马悍从案牍上翻出一张插着一根红色羽毛的三级密件,让侍者转给许攸。

    许攸接过、展开,秘件上只有一句话:“幸不辱命,袁熙授首。”

    许攸缓缓合拢秘件,闭上双目,调整了一下情绪,霍然张目:“马君若要对大将军动手,攸愿献上一计,必教官渡之袁军大败……”

    马悍抬手止住,双手一拍:“抬沙盘进来。”

    阿苏与四名侍卫小心翼翼将那床榻大小的巨型沙盘抬进来,许攸一见,眼睛顿时直了。

    马悍从案牍后走出,指挥棒轻叩掌心,踱到沙盘前,踌躇满志,向东北某处一点:“子远想跟我说的绝杀之计,就是这个吧。”

    许攸一看,嘴巴张大,噗嗵一声,重重跪坐在地上——真是给跪了。

    马悍指挥棒所指之处,是官渡以北,白马以南的一个营盘,其上插着一枚三角小旗,上面只有两个字:

    乌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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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击三国介绍:
一把千步狙敌的超级强弓;一条无坚不摧的无敌铁臂;一颗永不言败的壮志雄心。
赞誉者,称之为辽东天驹;敬畏者,称其为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穿越三国,日杀一将,肇始河北,兴于辽东,虎视中原,席卷天下。
这,就是属于马悍的三国之路。
他不算三国第一神射手,但绝对是三国第一狙击手。
“给我一把好弓,一匹快马,充足的箭矢,我可以,射、爆、三、国!”
——马悍
猎击三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猎击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猎击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